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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

    执暗法司对于每一个千爵掌管的部门,称之为档口。每一个百爵掌管的部门,被称为小档口。陈羲目前对于执暗法司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若非今天桑千欢提起来,他也不知道执暗法司中还有白裁黑决的说法。

    可陈羲此时心里哪里还顾得上想这些,一遍一遍的让自己熟悉已经想好的理由。他不止一次动用了灵雷,尤其是最近一次在十七条大街上炸死了一刀堂的三堂主周炳海和异客堂大堂主沐陵散。

    就在天枢城里用了灵雷,而且之前桑千欢也问过他关于灵雷的事。陈羲早就想到了,虢奴一定会过问。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紧张。

    虢奴是当初背叛了他父亲的人,也是已知的几个人中修为最强的一个。这个人一旦要见自己,自己想到的那些回答能不能应对?如果对方一见自己直接下杀手,自己又该怎么应对?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容忍一点隐患的。

    如果是在以前,陈羲有藤儿在,可以每天一次进入藤儿的空间一个时辰,一旦虢奴要杀他,藤儿的空间就是避难所。

    现在,藤儿闭关了。

    陈羲只能自己面对。

    他可以不面对吗?

    不能!

    一旦自己选择了逃避,那么当初还不如不来天枢城。一旦自己选择了逃避,虢奴立刻就能猜到什么。他从进天枢城的那一天就在赌,而且赌的是自己的命。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虢奴是否也和陈氏兄弟一样怀疑自己的身份。

    而陈羲现在的最大的依仗就是,不管是邱辛安还是陈氏兄弟,都是在满天宗大战之前逃走的,所以不知道陈羲就是陈尽然的儿子。

    他离开桑千欢的小档口,走到第四个院子里面。然后陈羲微微愣了一下……第四个院子出乎预料的小,和外面三个院子完全不一样。这个小院子和最普通的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院子里种的是一些蔬菜。院子正中在那几小块菜田之间有一棵腊梅树,一个如农夫一样的男人就坐在腊梅树下闭目养神。

    这个人穿着布衣,脚上的布鞋没有穿好,后鞋帮踩在脚下。他靠坐在一张藤椅上,身边放着一把镰刀一个锄头。

    “卑职陈羲,见过千爵大人。”

    陈羲进门之后,肃立行礼。在这一刻,陈羲收拾起所有的担心和忐忑。他让自己看起来坦然而严肃,眼神里没有一点异样。他进门之前甚至还想过,自己需要不需要表现出一点点紧张。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什么表情都没有。

    农夫没有说话,连动都没动。

    陈羲站在一边,也不再言语。

    他在幻境中见过虢奴出手,这是一个连昆仑山神木的防御几乎都能攻破的真正强者。陈羲推测,虢奴的修为应该与父亲陈尽然相差无几。绝对远远在高青树和陈叮当之上,要知道陈叮当对桑千欢都没有一点胜算。而虢奴,在神司能做到千爵而且看起来很被首座重用。

    陈羲细微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心情平缓下来。虢奴坐在那像是睡着了,陈羲也保持着站姿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足足半个小时,虢奴才动了动,舒展了一下身体。他拿起来放在藤椅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然后起身拿起锄头往后一甩。那锄头来势虽快,但没有杀机。陈羲伸手将锄头接住,眼神里有些疑惑。

    “帮我除草,我来浇水。”

    虢奴看了陈羲一眼后走过去拎了一桶水回来,他走到菜园子里站住等着陈羲。陈羲大步过来,在前面用锄头把野草锄掉。虢奴蹲在后面,将被锄掉的野草捡起来放在一边,然后用半个葫芦做瓢,给蔬菜浇水。

    “你干过农活?”

    虢奴忽然问了一句。

    陈羲回答:“以前曾经在七阳谷禅宗做过杂役,七阳谷的大和尚们都是自己种菜,所以类似的活干过一阵子。”

    虢奴嗯了一声:“从你拿锄头的姿势和弯腰的动作,看得出来你对这活儿不陌生。我听说过你,在七阳谷做了几年的杂役,然后又到了青州满天宗做杂役,被周九指赏识所以进入内宗修行。”

    “是”

    陈羲一边干活儿一边回答了一个字。

    “除草要除根。”

    虢奴伸手把土里的草根拽出来,放在一边:“不然一瓢水浇下去,野草比蔬菜长的还要快的多。若是不理会,用不了多久野草又会长满整个菜园。说到生命力,野草比蔬菜要顽强的多,你说对吗?”

    陈羲心里一紧,却面不改色:“大人说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嗯?”

    虢奴像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你在西南那一片做的很好,但是手脚都不够干净。十三只香没铲除干净,黑虎帮也没铲除干净,这不好。”

    陈羲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卑职记下了。”

    “这本不归我管,你是云非瑶那个档口的人,我其实不应该说什么。”

    见陈羲面带疑惑,虢奴道:“进门的时候你见过扫地的妇人没有?”

    “见过”

    “她叫云非瑶,很了不起的一个女人,也是你们那个档口的千爵。这个世界上所有轻视这个女人的人,好像都死了。”

    陈羲能猜想到那妇人必然大有来头,原来是桑千欢的顶头上司。

    “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认识陈尽然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虢奴的视线笔直的落在陈羲的眼睛上。在这一刻,陈羲确定哪怕自己的眼神有一丁点的变化,虢奴就会出手杀了自己。

    ……

    ……

    “不认识,但听过这个名字。”

    陈羲平静如常,眼神里干净的好像才刚刚洗过的天空。他的本我虚我转换已经到了自然而然的地步,这种参悟对于陈羲来说帮助极大。

    “何处听说?”

    虢奴又问。

    陈羲蹲来下,将一棵草根埋在土里很深的野草拔出来:“我在满天宗内宗的先生是高青树,这些都是高青树告诉我的。”

    虢奴的眼神里有些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即继续给蔬菜浇水:“说起来高青树是个不错的人,我曾和他有过一段日子共处。他最是认真刻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恩情就是恩情,仇恨就是仇恨。这样的人其实很纯粹,在当今社会已是为数不多。你能让他收为弟子,也算是运气不错。”

    陈羲叹了口气:“可惜,后来满天宗被攻破,我和先生便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虢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你的灵雷,是高青树送你的?”

    “是”

    “他制作灵雷的手段,是我教的。”

    虢奴淡淡的说了一句。

    陈羲表情犹豫了一下说道:“高先生其实告诉过我,这灵雷之术其实传自于您。”

    虢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如何说的?”

    陈羲问:“原话?”

    虢奴点头:“原话。”

    陈羲咳了咳,然后直起身子认真的说道:“虢奴这个人品性不论,在造器之上的天赋之强是我生平仅见,我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优秀。只要是他能想到的法器,就能随随便便做出来。如果不说人品性情,只说造器之术,他是我唯一佩服的人。”

    虢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高青树诚君子也!”

    他将水瓢丢在一边,站起来舒展身体:“他还和你说过关于我的什么没有?”

    陈羲摇头:“因为灵雷的缘故,我对千爵大人您其实十分好奇。我曾问过高先生,但他却不肯说。再后来我决定加入神司,高先生对我便有了些看法,我们两个言谈更少。不过高先生最是厚德,因为直闯凌云殿,我离开的时候他应该还在满天宗的地牢里关着。”

    虢奴走到藤椅那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在十七条大街上,是你释放了灵雷炸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吧?”

    “是”

    “以后灵雷不要随便用了,尤其是别拿来对付那样不入流的小人物……我知道了,会觉得委屈了灵雷。”

    “卑职以后不用了,因为……没有了。”

    虢奴像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高青树是满天宗公认的造器高手,但他天赋有限。回头你若是想学造器,可以来找我。桑千欢这个人眼高手低,一心想往上爬可心里容不下人容不下事,心境狭小所以修为也就高不了。若是你想换个环境,我可以跟云非瑶说一声,把你要过来跟着我做事。”

    “卑职不能。”

    陈羲回答。

    虢奴眉头一挑:“你可知拒绝我会不会有不好的结果?”

    陈羲道:“若是我应了千爵大人,那么可能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为人有始有终,我想靠自己。”

    “好一个有志少年郎!”

    虢奴拍了拍手,然后说道:“我没有话问你了,你回去吧。”

    陈羲行了军礼,转身走出这个院子。他将自己的回答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但陈羲很清楚,这无疑是自己面对过的最凶险的时候。只要自己表现的有一丁点的不对劲,可能虢奴已经出手。以虢奴的身份杀死一个小小的裁决,连个借口都不需要找。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忽然之间后背上一凉。

    他忽然想到,虢奴在将锄头丢给他的那一瞬间,自己伸手接住。虢奴像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手……这个细节,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陈羲心里就有些发寒。虢奴把自己找来,只怕不仅仅是问一问关于灵雷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一些关于青木剑的事……

    陈羲心里越发的沉重起来。

    难道虢奴想要的是青木剑?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陈羲!想不到你居然来了天枢城!”

    陈羲回头,眼神随即一凛。

    叫他的,竟然是关泽!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是大麻烦

    陈羲回头看着关泽,从对方的眼神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杀机。陈羲甚至感觉到了关泽的真气都变得狂暴起来,一种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开始蔓延出来。那是血河界珠的气息,那是关泽杀机的气息。

    陈羲淡然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关泽嘴角也带着笑,可是那笑极狰狞:“我就说,今儿我要来神司办事关烈拦着我肯定有问题。他越是拦着我就越是要来,果然还是有些有趣的发现。关烈对你倒是真当成朋友看,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连大哥都敢骗。”

    陈羲道:“血缘关系终究还是更亲一些。”

    关泽冷笑:“我倒没觉着,他似乎更在意你。所以他拦着我不让我来,是担心我动你吧。”

    陈羲道:“我觉得他是担心你,所以才说血缘关系终究更亲一些。”

    关泽的脸色猛的一变,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陈羲,这里不是满天宗了。没有什么人再能护着你,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随便便让你死的好比一滩烂泥一样。”

    陈羲耸了耸肩膀:“人多果然力量大。”

    关泽终于忍不住大怒道:“我若是靠别人杀你,我便不是关泽!上次在满天宗你侥幸而已,真以为你能赢的了我?”

    陈羲回答:“我这个人比较现实,比较看重结果而不是过程。”

    关泽被陈羲这几句话气的肝都几乎裂开,他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可是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笑:“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更现实的结果……”

    他缓步走到陈羲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虢千爵见了我,答应让我进神司。而且一进神司我就能做个组率,你说奇怪不奇怪?虢千爵还好意替我求了云千爵,让我去云千爵的档口做事。刚巧百爵桑千欢手下人员不齐,我被安排在桑千欢的小档口……什么叫现实?这就叫现实。”

    陈羲心里一紧,心说虢奴果然对自己还是有所怀疑的。只不过这个人太阴毒,他不愿意自己牵扯进来。而且虢奴绝对不是确定自己是陈尽然的儿子,那样的人哪怕只是有一丁点的怀疑也会将隐患铲除。他只是觉得自己可疑而已,所以要想办法除掉自己。

    虢奴不想让这件事和自己扯上关系,所以关泽来了。陈羲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巧合,关泽今天来神司绝对是虢奴有意为之。他就是想利用关泽和自己之间的矛盾,让关泽出手做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但陈羲却依然面不改色,他抱了抱拳:“真是恭喜了。”

    关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可别恭喜的太早,以后你我都在桑百爵手下做事,我还恰好比你级别高……你放心,我是不会简简单单的杀死你的,我会好好的陪你玩,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陈羲笑了笑:“拭目以待。”

    关泽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桑千欢很欣赏你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就算明面上杀了你,难道桑千欢会因为你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得罪我关家?”

    陈羲哦了一声:“关家很强大,关家很厉害。你真幸福,出生在关家。想想看关家这个出身真是给你带来了很多好处啊,若非如此……满天宗那一战你就已经是一滩烂泥了吧?我这样说可不是看不起你……我是非常看不起你。”

    关泽脸色瞬间变得发白,血河界珠一瞬间漂浮出来。血河界珠上红色的光华一阵阵闪烁着,那股子血腥味更加的浓烈起来。陈羲的话就好像耳光一样,一下一下的扇在关泽的脸上,啪啪啪的格外响亮。

    “你会后悔自己今天说过的这些话。”

    当关泽看到月亮门那边云非瑶拎着扫帚缓步走过来的时候,他将血河界珠收起来压低声音对陈羲说道:“口舌之利有用吗?好好享受你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生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微笑着朝着云非瑶那边走过去。

    陈羲点了点头:“操-你屁-眼。”

    关泽的脚步猛的一停,他转身看向陈羲怒问:“你说什么!”

    陈羲微笑着说道:“你真的想再听一遍?”

    关泽嘴角抽搐着说道:“就容你多活几天,你放心,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我要让你知道,惹我关泽的代价是什么!”

    他抬起脚再次往外走,才走了一步就听见陈羲在他身后很认真的说道:“我说……操-你屁-眼。”

    关泽脚步再次停下,肩膀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血河界珠再次出现,围绕着关泽盘旋。下一秒,关泽的怒火可能就会爆发出来。他站在那,就好像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慢慢的,关泽转过身看着陈羲咬着牙说道:“看来你现在就想死!”

    陈羲却不理他,微笑着走过去和他擦肩而过。在经过关泽身边的时候笑着说道:“你要是丢开关家人的身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连屁-眼都不值钱……真可怜。”

    ……

    ……

    陈羲算准了关泽不敢在神司之内动武,就算他是关家的人他也不敢。陈羲甚至想到了为什么关泽会加入神司,那是因为关家没必要去站队但绝对需要盟友。神司和关家一样都不需要去站队,所以理所当然的就能成为盟友。

    如果关泽在进神司的第一天就动手的话,他在关家那些长辈那里也不能交代。关泽虽然性子粗暴阴戾,但他不傻不是白痴。他知道和神司结成同盟的关系在现在比杀陈羲要重要的多,所以他忍了。

    陈羲倒是无所谓起来,反正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怕你干嘛?就算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怕你干嘛?

    千爵云非瑶似乎是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羲。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就走。但是陈羲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善意,虽然在执暗法司这种地方任何善意都有可能是假的。可是当别人表达出善意的时候,最起码说明她对你感兴趣。

    陈羲和关泽跟在云非瑶身后走,陈羲能感觉到关泽那几乎爆开的怒气。如果这不是在执暗法司内而是在天枢城的任何一个地方,关泽肯定已经出手了。

    陈羲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以后怎么排除这个威胁。本来最直接的危险来自他要杀陈天极和邱辛安,只要陈羲不去动手这危险就不在。但是现在,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关泽。关泽绝不是想教训教训他,就是想杀了他而且是很快意的慢慢的很享受的杀了他。所以陈羲必然开始考虑的是……怎么不被杀。

    云非瑶在前面走,回到第三个院子之后她指了指桑千欢小档口所在的那棵植物,然后转身走了。关泽恶狠狠的瞪了陈羲一眼,然后率先进入小档口。陈羲觉得有些可笑,世界说大真大说小还真他娘的小。

    桑千欢看到陈羲他们两个回来,主动起身迎了迎关泽。然后对陈羲说道:“以后关泽就是这的组率,你们本是同门师兄弟,现在身为同僚,关系当更为亲密的好。”

    陈羲发现,桑千欢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故意表现出了几分无奈。这是桑千欢想要表达的一个态度……那就是,关泽进神司和我无关。

    陈羲微笑着走过去,一把将关泽抱住:“师兄进了神司必然平步青云,有你家族做后盾什么事都难不住你才对。以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关泽被陈羲突如其来的抱住,脸都绿了。他想挣脱开,可是一看到四周那几位组率和桑千欢都看着自己,他只得绷着脸呵呵了两声。陈羲却似乎还不想松开,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说道:“虽然咱们在满天宗比试的时候我赢了你,可是我知道师兄最是大肚,肯定不会因为这芝麻粒一样的小事记恨我对不对?师兄心胸宽阔如海,这一点我历来是极为钦佩的。”

    说完之后陈羲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执暗法司军礼:“以后有什么事若是师兄需要帮忙的,只管吩咐就是了。”

    桑千欢的脸憋的很难看,他想笑但不能笑。关泽那张猪肝色的脸比他还要难看,只不过憋的是杀气。

    其他几个组率都不是笨蛋,听陈羲说完就知道关泽和陈羲原来有过节。心里都不由得替陈羲捏一把汗,关泽的背后就是九门第一的关家……这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再说,以后关泽做了组率,陈羲的日子还能好过?

    桑千欢自然很明白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是以往关泽杀陈羲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绝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可是现在,西南那边黑道上的事陈羲在做,一旦陈羲死了再换个别人只怕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理顺。他回天枢城还没有立下过功劳,西南的事他格外在意。

    “以后有你们师兄弟亲近的机会,不过现在……”

    他朝陈羲使了个眼色:“你手里的事还是要尽快有个头绪,在五军都督府的事定下来之前,让西南那些肮脏的黑帮自相残杀。他们杀的越厉害越好,这样咱们就能省不少事。神司现在人手有限,清剿那些不入流的黑道势力也犯不着请黑决的人出手。你回去之后继续挑拨几个帮派之间的关系,最好让他们自己杀一个干干净净。”

    陈羲微微垂首:“遵命。”

    陈羲自然很清楚桑千欢的想法,这个时候桑千欢还舍不得陈羲死。而为了让陈羲赶紧把事做好,他故意对陈羲表达一些善意也是理所当然。这个满满都是虚伪的地方,有时候可以当成笑话看。

    对陈羲说完之后,桑千欢转头对关泽说道:“走,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咱们小档口的情况。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旧情,稍后再叙也不迟。”

    这话一语双关,陈羲和关泽自然都明白什么意思。

    关泽朝陈羲冷哼一声,跟着桑千欢走了。

    陈羲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唉……你说我要是杀了你,就惹到了关家这个大麻烦。可是不杀你我就得死,在你死还麻烦些之间做选择,当然是麻烦些……真是的,还得想个法子让你死的意外一点,就是对不起关烈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渊兽的梦想

    陈羲离开神司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担心,最起码在西南黑道上的诸多势力被自己摆平之前,桑千欢是不会让关泽找到机会动手的。现在桑千欢一定拉着关泽在神司里乱转,陈羲就是一步三摇的走回去时间都够用。

    从神司出来之后没多久,陈羲就预料之中的看到了关烈。

    所以陈羲心里一暖。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关泽在神司,那么关烈一定也在附近。如果自己没有回神司的话关烈可能就会去十二条大街上等他,如果陈羲恰好在今天回了神司,那么关烈一定在神司外面等他。

    因为陈羲知道,关烈是一个值得做朋友的人。

    “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神司。”

    关烈看到他之后无奈的笑了笑:“见到了?”

    陈羲点了点头。

    “你大哥来了神司,神司里自然会有人让我回来见见他。”

    陈羲还给关烈一个无奈的表情:“你说我是杀他还是不杀他?”

    关烈瞪了他一眼:“好歹那也是我亲哥哥,你若杀了他我就要找你报仇。可是我又不想杀死一个朋友……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很头疼。”

    “我头疼好一会儿了,现在换你头疼也是应该的。”

    陈羲笑了笑:“正因为他是你大哥,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杀他。”

    “那他杀你怎么办?”

    “想个办法让他不能杀我就是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要不你帮我把他打成残废?”

    “我会被家里的长辈也打成残废的。”

    陈羲叹了口气:“有没有什么开心的消息,我不想再听这些事了。要不这样,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尽快想个好办法,既不用你大哥干掉我,也不用我干掉他。”

    关烈一脸好奇:“什么事?”

    陈羲认真的问:“你喜欢男人吗?”

    关烈一怔,然后瞪着陈羲说道:“我都想干掉你了。”

    陈羲哈哈大笑,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对于我来说这件事就很难……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提醒一下柳洗尘,最近可能她会有什么危险。有些人一直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杀了她挑起平江王和安阳王的矛盾。”

    关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羲看着关烈认真的说道:“我能不告诉你吗?”

    关烈点头:“当然能。”

    陈羲笑道:“那我就真不告诉你了,等到我把该做的事都做完,我就告诉你。我来天枢城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而且我还要回青州满天宗,所以在这之前我不能死。如果谁现在想杀我,我可能会变得超乎你想象的阴狠。”

    关烈叹息一声:“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心里藏着太多事的人,而这些事你偏偏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的朋友。你这样的人活着一定很辛苦,有时候我想想都替你辛苦。”

    “我就不说谢谢了。”

    陈羲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我知道你们关家势力强大,下面自然有很多小宗门依附。江湖九门第一,能量有多大可以想象的出来。”

    关烈道:“直接说,能帮到的就帮到了,不能帮到的你拍我家马屁也没用。”

    “帮我查查丁眉的下落。”

    陈羲脚步一顿,看着关烈语气恳切的说道:“我总觉得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我却没有办法去探知。”

    关烈没想到陈羲请他帮忙的会是这件事,心里一堵。他能感觉的出来陈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样的人心里往往藏着太多的不能说的苦楚。这种苦楚关烈感觉不到,可是当他听陈羲说出丁眉这个名字的时候,关烈忽然觉得心里发疼。

    即使只是和丁眉分别且失去消息的这一种苦,就已经苦到彻夜难眠了吧?

    想到那个喜欢揉自己头发逼着自己叫大姐姐的女子,关烈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他想了想之后说道:“说实话,我们关家也有人被困在清量山里了。可能你不知道的是,现在圣庭里很多大人物都在想办法了解满天宗的事。那么多人那么多高手,居然都被困在满天宗出不来,你真以为没有人好奇?”

    陈羲摇头:“我知道有人好奇,但他们应该没有办法知道真相。”

    “你知道?”

    关烈敏感的抓住了什么,立刻问了一句。

    “我知道。”

    陈羲道:“因为那些攻打满天宗的人,触动了满天宗最强大的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持续的时间是五年,五年之后阵法消散他们才有可能出来。而不幸的是,满天宗里还有别的很恐怖强大的东西,也许五年之后大阵消散,里面的人已经都死去了。”

    关烈脸色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羲回答:“因为我出来的最晚。”

    关烈隐隐间觉得陈羲肯定还知道什么,但是陈羲不说他也不好追问:“你放心吧,我们关家被困在清量山里的人带着至宝。现在关家正在试图用一种方法和那个至宝取得什么关联,只要能联系上,内外同时施法,未必破不开那个大阵。就算破不开,也可与阵内的人联系上了解清量山的情况。我会让人打听丁眉的事,不管她是在外面还是里面,我都会尽力。”

    “谢谢”

    陈羲站住,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关烈怔住,却没有躲闪。因为他知道,这一拜,代表着的不只是陈羲的谢意,还有丁眉在陈羲心里的分量。

    ……

    ……

    清量山

    满天宗

    无尽深渊

    一只看起来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龟缓缓的爬过来,在四周巨大的渊兽面前,它的个头显得那么渺小。当然,超过三米大小的它如果放在正常世界里已经大的足够骇人听闻了。可是在无尽深渊,身体大的渊兽百米者有之,三五百米者有之,甚至千米者亦有之。

    但是,不管四周的那些围着的渊兽有多大有多狰狞,当老龟爬过来的时候它们全都纷纷避让,主动的让出来一条路。它们看向老龟的眼神,充满了尊敬。

    这只老龟,可能算是渊兽之中活的最久的那一批之一了。

    而且在无尽深渊,并不是因为个头大就厉害。这只老龟的实力有多强大,在这里围着的成千上万头渊兽没有一个敢挑战的。关于这只老龟有无数的传说,每一个传说都足够这些渊兽顶礼膜拜。

    无尽深渊里有多少渊兽是无法计算的,但是最强大的那一批渊兽分别占据着一片区域,被称之为王者。

    这只老龟,在一千六百年前就曾经做过王者。至于现在,它似乎已经对地位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了。

    “他怎么样?”

    老龟问。

    一个能有十五米高的穿着兽皮的巨人垂首道:“他还在沉睡,强行灌输进他体内的渊兽之力太过雄厚,他需要时间来融合。这个人天赋不算特别好,所以融合的速度不会很快。不过……牺牲了那么多同伴,他体内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当他苏醒的那一刻,他将有能力代表无尽深渊一战。”

    这个巨人在其他渊兽面前也算不得太过高大,可是他身上的兽皮已经代表了一切。他上身穿的兽皮衣服是血鳄皮,血鳄在无尽深渊中是一个独特的种族,哪怕是最弱小的血鳄,也有灵山境低阶的修为。而他这件血鳄皮的上衣皮上的纹理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说明这张皮的主人是血统最纯正实力极强大的血鳄王族。

    正因为如此,不远处的一头血鳄王者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但是,在渊兽们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好转机的时候,血鳄的王者选择暂时忘记仇恨。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人类。

    老龟缓缓的点了头:“找到他的对应兽了吗?”

    巨人摇头:“还没有,太难了些。无尽深渊太大了,渊兽太多。即便是最弱小的王者,麾下也有超过十万渊兽。而无尽深渊中到底有多少王者,我们都不知道……要想找到一个人的对应兽,真的太难了。”

    老龟叹了口气:“这正是我们的弱点啊……上天是何等的公平。从我们一出现,上天就给了我们远比人类要强大的身躯也远比人类要好的天赋。甚至我们从一开始,就比人类强大而不需要一个逐渐强大的过程。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困在这个无尽深渊之中。不仅如此……上天还给了我们一道难关,我们都知道,只要吞噬了自己的对应人就会变得无比强大,可是人有正常的生老病死而我们没有,所以至少八成以上的渊兽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对应人了。”

    他有些哀伤的说道:“比如我,我的对应人现在可能骨头都已经烂成泥巴了。即便是将来所有的渊兽都能离开无尽深渊,可是能找到自己对应人的渊兽又有几个?人那么多,渊兽那么多,想遇到对的人……呵呵……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不能放弃……”

    老龟看向坐在血池里的那个年轻人类:“他是我们的希望,就算我们找不到他的对应兽,也要想尽办法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者。当人的身躯开始适应渊兽之力,那么对应兽其实已经不再那么特别重要了。上次是我们准备不足,那个人没有成长起来我们就迫不及待的让他去战斗,所以他过早的死去。”

    “这次,我们要准备充足。”

    老龟抬起头,看向无尽深渊的上方:“和我们一起困在清量山里的人类数量不少,其中不乏强者,他们还拥有很多强大的法器,这是我们没有的。所以这次我们绝不能过早的让这个人参战,必要的时候,哪怕是牺牲我,我也不会犹豫。”

    “为了自由!”

    巨人首领举起木棒高呼了一声。

    数不尽的渊兽整整齐齐的高呼:“为了自由!”

    老龟缓缓的说道:“自由可不仅仅是一句口号,对于你们来说是一种期望。而对于我们这些早就已经没有了对应人的老家伙们来说,是一种责任。我们有责任,带领你们去得到自由。”

    “如果得到自由的代价仅仅是死去一些渊兽。”

    老龟肃穆的说道:“那么我们怕什么呢?当这个需要出现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会走在前面。享受自由是一件美好的事,仅仅是幻想着离开无尽深渊就让我心潮澎湃。但是为了更多的渊兽能获得自由,我死不算什么。你们任何一个死去,都不算什么。”

    老龟看着那个年轻的人类,缓缓的说道:“给他,给他,不停的给他。直到他成为一个人形的渊兽王者,渊兽将统治这个世界。”

第一百四十章 高深莫测的符阵

    陈羲和关烈谈了很久,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陈羲所住的十二条大街上。回到了天枢城的关烈显然比在满天宗的时候要健谈的多,可能这里才是他熟悉且喜欢的环境。

    但是陈羲看的出来,关烈其实也是心事重重。此时的关烈处于一个很为难的位置,他的亲哥哥关泽是肯定想杀陈羲的,而陈羲是他认为自己为数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不管是陈羲杀了关泽还是关泽杀了陈羲,关烈都不能坐视不理。

    “你现在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棋子。”

    到了十二条大街后关烈止步:“桑千欢现在用你,所以暂时护着你。西南这一带不久之后就要建五军都督府,这是凡人的那些所谓贵族向大楚皇族乞求得来的。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新登基的圣皇肯定会拿这一片所有的黑道势力开刀……你要好自为之。一旦你的作用没有了,桑千欢才不在意你的死活。”

    陈羲点头:“这些我都清楚,我会尽力的活下去。”

    关烈笑了笑,有些发苦:“我不担心我大哥能杀了你,他修为比你强但我相信一对一还是你赢。我担心的是你冲动起来如果伤了我大哥,哪怕我可以装作大度的不理会,关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为难。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会有吗?”

    关烈问。

    陈羲点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只要肯努力。”

    关烈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陈羲看着关烈的背影,心里忍不住也跟着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狠不下心杀关泽,无关自己将要面对的危险,而是因为关烈。这样一个朋友,不可多得。

    陈羲转身,推开门走进小院。

    院子里,高堂,胡驴子,郭放牛,白小声四个人竟然都在。

    “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胡驴子性子最急,大步过来:“一个时辰之前一刀堂的人送来战帖,要和咱们明日正大光明的决战。”

    他将那份帖子递给陈羲,陈羲打开之后看了看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先吩咐下去,立刻让所有弟兄撤离那个大院……来不及了,那个大院一定早就被一刀堂的人盯住了。让我想想……”

    高堂脸色一变:“先生的意思是,今夜一刀堂的人就会突袭?”

    陈羲点了头:“这战帖不过是个幌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一刀堂的人就会动手。他们一定是已经发现了咱们的人都在那个大院里,所以才会故意送这样一份战帖。不得不说,一刀堂出主意的人是个蠢货。如果不搞这一套而是今夜直接突袭,咱们必然损失惨重。”

    高堂立刻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陈羲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让所有的弟兄都动起来,加固围墙。不要避讳什么,派人回异客堂,把所有的武器都搬到那个大院。现在到天黑应该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建造起来三座箭楼。”

    胡驴子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准备今夜和一刀堂的人决一死战?”

    白小声摇了摇头:“不对,先生的意思是……让一刀堂的人有所顾虑,今夜不敢再贸然突袭。因为咱们已经有所准备,他们失去了突袭的意义。而且夜晚不方便进攻,见咱们防备严密突袭的计划必然改变。”

    陈羲点了点头:“咱们得谢谢一刀堂里有个蠢货出了这个先下战帖的主意,还真是猪一样的伙伴……现在就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全都动起来。两个时辰之内,围墙加固,建造箭楼,然后所有制高点上都要有人,还有……”

    陈羲看向高堂道:“从现在开始,抽调一批人挨家挨户让这条街上的所有乡亲们今夜离开家,动静越大越好。一刀堂的人见到百姓都被劝离,会觉得咱们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这样一来,他们会更加忌惮,今夜应该不会有人来进攻。”

    高堂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我去吧!”

    郭放牛立刻转身就走:“我和这条大街上的乡亲们都熟悉,我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劝他们离开。”

    陈羲道:“从异客堂账面上提银子,挨家挨户的发。”

    郭放牛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放心吧先生,我明白了。”

    陈羲看向胡驴子:“麻烦你一件事。”

    胡驴子连忙道:“先生只管吩咐!”

    陈羲笑了笑:“准备迎战,劝离百姓,只这两个办法虽然差不多也够了,但为保万无一失,我还要做些事。你去准备两大桶墨汁,准备一些毛笔,越多越好。立刻去办,我一会儿就要用。”

    胡驴子不知道陈羲要干嘛,但还是应了一声快步离去准备这些东西。

    白小声忍不住问陈羲准备笔墨做什么,陈羲只是笑着摇头不语。他这般神秘兮兮,让高堂和白小声越发的好奇。

    ……

    ……

    胡驴子准备好了满满当当的两大桶墨汁,还有十几支毛笔,也不知道陈羲要干什么。陈羲让人带上墨汁和笔,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异客堂六百兄弟所在的那个大院外面。毫无疑问的是,此时大街上经过的人和那些摊贩之中,很多都是一刀堂的眼线。

    可陈羲丝毫也不在意这些,走到大院外面,让人把墨汁和毛笔放下。陈羲挑了一支比较大的毛笔,蘸饱满了墨汁开始在青砖墙壁上画。众人都在他身后看着,发现陈羲画的都是一些很晦涩难懂的符号。

    这些符号他们见都没有见过,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些符号必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功效。

    陈羲也不理会身后有人好奇的提问,毛笔写没了墨就继续蘸,一支写秃了就换一支,从大院门口一侧开始画起,墙壁上很快就满满都是他写下的符号。他越是不说话,身后的人越是好奇。

    “我知道了!”

    胡驴子一拍脑门:“先生深藏不露,竟然是符文大家!这些符文我是见所未见,当真古怪之极。”

    高堂被他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立刻变得高兴起来:“先生当真大才!这符文肯定是将在此处大院外面布下一个结界,任凭那些人怎么攻击也无法破开。我见过符阵,但一般符文都没有这么奇怪。料来这是只有先生才懂的一种秘法,看起来密密麻麻如此之多的符文,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白小声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我实在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先生不懂的事。这些符文我也没有见过,哪怕是其中一个我都没有见过。”

    随着陈羲越写越多,大街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一刀堂的探子也趁机围拢过来,在人群中观察。他们看了一会儿后实在不懂陈羲写的符文是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他们又发现大批的异客堂之人抬着武器进入大院,不多时又有人砍伐了树木,开始在大院里搭建箭楼。

    这些探子脸色都有变化,他们凑到一起悄悄议论了几句,随即有人离开回去报信。报信的人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看到异客堂现在的三堂主郭放牛带着人正在劝附近的百姓离开,跟着郭放牛的人都端着一个大托盘,每个托盘里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银子。

    这些探子再也沉不住气,报信的人加速离开。

    距离这里隔着几条街的一刀堂总坛,报信的人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对端坐在首位上的一刀堂大堂主郑歌说道:“大堂主,不好了!”

    他咽了口一口吐沫后继续说道:“看来异客堂的人已经有了准备,所有异客堂的人都行动起来了。他们将武器搬到了那个大院里,开始加固院墙,而且还砍伐树木搭建了箭楼。那个大院的所有房顶上都有弓箭手,箭壶都是满的。而且他们开始劝离那条大街上的百姓,每户都发了不少银子。”

    郑歌脸色一变:“是谁泄露了消息?!”

    下面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大哥你定下这计策之后,知道的人都没有离开过,不可能有人走漏了消息。”

    吴飞道:“不等军师回来就进攻,我一直就觉得不稳妥。”

    郑歌摆了摆手:“总不能事事都靠军师,黄家有事让军师回去,天晓得军师什么时候再回来。既然已经找到了异客堂那些人藏身之处,自然不能错过机会。可是现在……异客堂的人显然是知道了咱们准备夜袭的事,按照道理他们不应该知道啊,难道我写的那封信没能起到作用?”

    铁段道:“既然敌人已经有所准备,夜袭对攻方不利,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那探子赶紧说道:“异客堂的人不但准备了武器和加固围墙,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人出现,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应该是个符文大家。他被高堂等人请来,此时正在那个大院外面的院墙上画符阵。属下听闻是什么威力强大的结界,不可攻破,而且还有很强大的杀伤力。”

    “符文大家?!”

    郑歌猛的站起来,面带难色:“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符文大家绘制的符阵,必然是威力巨大的。真不知道这个高堂从哪儿请来的高人,看来真是天不遂人愿……再去打探,若是异客堂真的准备妥当,今夜的突袭就……就算了吧!”

    吴飞立刻说道:“如果今夜不突袭的话,我看大家还是尽快回去休养精神,准备明早一战。”

    郑歌微怒道:“难道我不知道,你是去那个小院密会小香月?”

    吴飞尴尬的笑了笑:“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陈羲已经将这个大院的围墙几乎画满了。他落笔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这种画符阵的速度,让高堂等人钦佩的无以言表。

    “先生,这符阵到底是什么作用啊?”

    “先生,这符阵叫什么名字?”

    陈羲收笔,两大桶墨汁几乎用完:“作用是让一刀堂的人不敢进攻,而且肯定奏效了。至于这符阵的名字有些长,说了你们可能也记不住。”

    “叫什么啊?”

    “叫做……一千以内的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列式计算,写的好累……来个人给我揉揉肩膀。”

    胡驴子听到这名字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听起来就高深莫测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旖旎时的杀机

    陈羲晃了晃写的有些发酸的肩膀,缓步走进大院,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一刀堂现在管事的都是正常人的话,今夜他们应该不会突袭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将所有兄弟分成四批,分批值夜。当值的人都要打起精神来,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高堂连忙点头:“一切都听先生的。”

    他回头吩咐胡驴子将所有人分成四批,胡驴子转身去了。

    高堂和白小声陪着方解走进大院,看着那些汉子们加固围墙搭建塔楼。这些汉子们见到大堂主等人进来,纷纷行礼。陈羲故意错后了半步,走在高堂身后。只是这一个小细节上的举动,就让高堂对陈羲的人品更加敬服。

    “其实加固围墙和建造塔楼都只是一种态度。”

    陈羲看着忙碌的人群缓缓道:“让对方看到我们不惧怕的态度,两个时辰之内将这些事都做好,最起码可以告诉对方的是我们的能力。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被我们完成了,对方心里就会越发的不安。”

    高堂道:“先生神机妙算。”

    陈羲笑道:“等平安过了今夜大堂主再夸我也不迟,现在要做的……这只是防守上的事,我们不能只是简单的被动防守。既然敌人已经下了战帖,那么就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到了现在就没必要考虑那么多了,与其这样被动等着,不如做一些让敌人措手不及的事。”

    “怎么做?”

    高堂道:“先生只管吩咐就是了。”

    陈羲道:“我在等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应该有个机会震慑敌人。”

    高堂见陈羲说的笃定,可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是什么。一刀堂即便在不久之前刚刚被人血洗了总坛,可相对来说实力还是远比异客堂要强大。传闻一刀堂的大堂主郑歌修为已经在破虚九品,堪堪就要迈入灵山境。一旦郑歌进了灵山境,那么这一仗其实就没的打了。

    哪怕只是一个人的实力超群,也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而且,郑歌手下的第一战将铁段修为也很强。且这个人对郑歌无条件的无从,一个拼命三郎能展现出来的战力,不可小觑。还有一个值得让人注意的就是蔡小刀,这个人是一刀堂里最神秘的家伙,基本上从不出门,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如何。

    “弟兄们分成四批,请大堂主和几位堂主也分别当值。”

    陈羲说道:“一会儿消息来了,白小声跟我出去做一件事。”

    白小声很好奇,可他知道即便自己现在问陈羲也不会说去做什么。现在异客堂内部有没有被一刀堂收买的人谁也说不好,任何隐秘的计划陈羲都不可能提前透漏,哪怕是对他们几个堂主。

    这话在之前陈羲就说过,所以高堂等人也不在意。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在异客堂这些铁血汉子们的努力下,围墙坚固加宽,用木头在围墙里面架起来,可以站人。围墙一圈都有异客堂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塔楼建造的稍显简陋了些,但足够坚固。每一个塔楼上面都至少可以站六七个人,可以眺望出去很远。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到了掌灯的时候,陈羲手下一个探子从外面急匆匆进来。陈羲已经告诉高堂等人,自己手下有沐陵散那个时候派给他的一批探子,此时见那人进来,高堂等人全都聚拢过来。那探子快步到了陈羲身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陈羲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那探子离开。

    “白小声,跟我出去做事。”

    陈羲说了一句,随即率先往后院走,白小声紧随其后,心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陈羲带着白小声到了后院,先是找了夜行衣换上,然后从院墙悄悄翻了出去。此时外面肯定有一刀堂的眼线,不过两个人动作都极轻灵而且有在暗影中伏低身子行走,极难被人发现。

    白小声不知道陈羲要带他去干什么,只好盯紧了前面的陈羲唯恐自己被丢下。两个人顺着墙根下的暗影一直走到尽头,然后陈羲迅速的转入另一条大街。夜色下,两个人如准备狩猎的豹子一样,动作悄无声息但精神格外的集中。

    ……

    ……

    两个人夜行穿过三条大街,到了一个小巷子口的时候陈羲打了个手势,白小声立刻停下来站在陈羲身后。陈羲往前看了看,然后指了指一家灯火很亮的小院子。此时白小声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前陈羲说过吴飞有个相好的青楼女子叫小香月,被吴飞从半月楼接出来包养在这个小院子里。

    现在陈羲来了这,目标已经格外的明确。

    陈羲指了指那个小院,然后指了指自己。白小声立刻明白了陈羲的意思,陈羲要自己进去,让他在后面支援。白小声立刻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小院。陈羲没理会,压低身子往前冲了出去。

    这一瞬间,改运塔对他身体改造之后的那种强度立刻就展现了出来。哪怕不动用修为之力,仅仅是身体的强度爆发出来的速度就足够让人惊叹。白小声一直没有见过陈羲真正出手,此时见陈羲的速度如此之快心里忍不住吃了一惊。

    只是一阵微风经过一样,陈羲就迅速的掠进了那个小院。

    落地无声。

    陈羲之前让探子去查过吴飞的修为,可是这种事是极难查出来的。不过从吴飞能做到一刀堂二堂主来看,修为必然不会很低。陈羲现在的境界卡在破虚五品,他估计吴飞的修为至少应该在破虚七品到破虚八品初期左右。

    比陈羲要强上两三个小境界,要杀这样的人正面出手肯定胜算不大。就算陈羲对自己的能力再自信,也断然不会冒险。如果境界是可以随便逾越的,那么境界的桎梏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羲悄然落在院子里,他修炼的【镇邪】功法发挥了作用。【镇邪】是将天地元气转化为最精纯的始气,所以陈羲的修为之力是最纯净也最融于自然的。如果换做别的修为不如吴飞的人,就算动作再轻落进小院里以吴飞的修为也能察觉到。可是这就是陈羲的优势,他境界比吴飞低不少但和自然贴近,想发现他不容易。

    陈羲凝神静气,将【镇邪】功法发挥到了现在他所能运用的极致。他如空气,每一步落下的时候,【镇邪】功法改变里的天地元气都托着脚底。他动作极缓慢的走到窗户外面,侧耳倾听。

    陈羲推测,院子里绝不会有吴飞的人。这是人之常情,一个男人在和女人亲密的时候,床边屋外难道还会留下护卫?吴飞密会小香月,第一要瞒着一刀堂大堂主郑歌,还要瞒着他的夫人,所以带的护卫不会多。而且这些护卫,十之七八都在小院外面布防。

    “你胆子要是再大些就好了……”

    屋子里传出一声幽怨的叹息:“你敢在这个时候来见我,我心里是欢喜的。可你若是敢休了家里那只母老虎,取我过门,我才是真的欢喜。”

    说话的女子声音甜腻到了极致,这淡淡的埋怨语气就能酥-到人骨子里。

    “美人儿,你别急,等我以后找个机会弄死那婆娘,然后就明媒正娶了你。现在快让我亲亲,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帮门里。”

    “不要……我今天身子有些乏了,就这样抱着说说话吧。”

    “不行,你看我已经硬成这样了,你不心疼?”

    “你来见我,就只知道做那事,便不能陪我好好聊聊天。你可知道人家每日里有多想你?想的心里都要碎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我,可我更想你啊。”

    接下来是一阵衣服撕碎的声音,和吴飞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别……不要……你又撕人家衣服,我自己脱还不行?”

    “不行,老子等不及了!”

    撕啦一声,显然是衣服被吴飞撕开。然后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呻吟:“宝贝,你这下面才是最迷人的地方啊,我也干过不少女子,没有一个能如你这样,下面的宝贝能自己收缩蠕动,才进去就被你那宝贝裹的受不了了。”

    那女子倒是不再说话,而是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甜腻之极的哼声。那种呻吟,在此时如天籁一般。

    “坏人,你是个坏人…...嗯!轻些,求你轻些,人家受不住的。”

    陈羲屏住心神,静静的等待着。

    屋子里的喘息声越来越强烈,身体与身体接触的碰撞声也越来越快。当这种碰撞声连成一片而且吴飞的嗓子里开始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嘶吼之声的时候,陈羲眼神猛然一凛!

    那女子此时像是招架不住,嗓子里发出的呻吟如啜泣一样。毫无疑问,不管真假,她配合男人的这种本事倒真是登峰造极。

    就是这个时机!

    陈羲一招手青木剑骤然而出,他脚下一点,砰地一声撞破了窗子冲了进去。此时,大床上那个健硕的汉子正用尽最大力气的插进最后一下,背脊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这种时候,对于男人来说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青木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吴飞后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凶险一战

    毫无疑问,陈羲选择出手的时机是最好的。

    他破窗而入的那一瞬间,也正是吴飞身体痉挛着达到最愉悦状态的那一刻。这种状态下,任何一个男人的防备都是最松懈的。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可是,就在陈羲的青木剑即将刺到吴飞后心的时候,吴飞却猛的转身,在这一刻陈羲看到了吴飞脸上狰狞的笑。

    吴飞转身之后猛的一挥右臂,他的右臂瞬间变得膨胀起来,只一个恍惚就至少增大了三四倍。

    那条右臂整体看起来都是乌黑乌黑的,沉重的金属颜色。在和青木剑接触的一瞬间,巨大的力度就将青木剑荡的向一侧偏离出去。看起来吴飞根本不是在挥舞自己的胳膊,而是在挥舞一根巨大的柱子。

    青木剑往一侧荡开,而那继续变大的右臂扫到了陈羲的胸口。

    若非陈羲在进小院之前把楚离珠戴上,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反击就能把陈羲打成重伤。不得不说,即便以陈羲的冷静和谨慎也没有想到吴飞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而吴飞转头狰狞一笑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点早就知道会如此的得意。

    陈羲的身子向后飞出去,又撞碎了一扇窗子。

    赤身**的吴飞哈哈大笑,从床上跳起来直接掠到了院子里。

    陈羲退回到院子里之后立刻调整姿态,在吴飞冲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青木剑骤然变成了能有数米长的巨型大剑,迎着吴飞就刺了过去。吴飞将右臂挡在胸前,青木剑当的一声刺在他的右臂上竟是难以刺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羲才看清楚吴飞的右臂上戴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金属的东西,好像袖子一样套在吴飞的胳膊上。这个东西呈现出一种很深邃的黑色,上面有银色的符文流转。

    虽然青木剑刺不穿吴飞的右臂,但是顶着吴飞向后退了好几步。吴飞身子一转让开大剑,然后抡起右臂朝着陈羲猛的一砸!

    这条巨大的已经完全金属化的胳膊瞬间变成能有一米粗细的巨大铁棍,呼的一下砸落下来。陈羲立刻闪身避开,那金属胳膊重重的砸在院子里!

    嘭!

    金属胳膊在院子里砸出来一个大坑,一瞬间尘土激荡飞扬。

    尘烟之中,陈羲的身法极快,青木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吴飞。吴飞大吼一声,金属胳膊收回来横着一扫。这一刻那胳膊延伸出去足有十几米长,院墙都被扫倒了一大片。陈羲伏低身子继续前冲,金属胳膊擦着他的后背扫了过去。巨大的修为之力下,陈羲后背的衣服都被震碎。

    衣服碎片飞起,惨淡的月色下犹如一只一只的残蝶。

    陈羲的后背上的肉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血痕一道一道。

    但是即便如此,陈羲的速度依然不减。青木剑瞬息之间到了吴飞的胸前,吴飞的右臂在刹那之间缩小收回来,恰好挡在青木剑前面。就在这一刻,陈羲忽然松开手,青木剑上光华一闪,龙形剑气澎湃而出。

    而陈羲身子一掠而起,一个侧踢踢向吴飞的头颅。

    吴飞的金属右臂挡着龙形剑气,一时之间无法移动。陈羲脚就要踢过来的时候,他左手握拳迎着陈羲的脚砸了出去。脚和拳头碰撞在一起,一股强烈的修为之力向四周荡了出去。陈羲身子向后一翻,一招手青木剑飞回来。

    这一刻,陈羲心里有些着急。

    对方的修为之力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强,【镇邪】功法也不能将对方的修为之力尽数化解,只是融合了一部分减少了对陈羲的伤害。而且陈羲确定,吴飞一定用什么秘法改造了自己的身体,以至于【镇邪】的侵蚀之力都难以侵入他的身体。

    陈羲落地之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凝神戒备。

    “你就是异客堂新请来的那个什么先生吧?”

    吴飞狰狞一笑,真气流转之际,他身上有淡淡的符文出现。陈羲这才明白,这个吴飞居然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了一个符阵。这是极为冒险的做法,一不小心修行者就有可能被符阵吸光了修为之力,最终变成一具干尸。

    不过也由此可见,这个吴飞是多狠戾之人。

    “我既然敢离开一刀堂,就是因为我有自信。你觉得这是个杀我的机会,我可却觉得这是杀你的机会。”

    吴飞向前迈了一步,金属右臂再次砸了下来。

    陈羲一咬牙,竟是没有躲闪!

    ……

    ……

    陈羲一松手,青木剑垂落下来,瞬息之间变了。从一柄造型古朴的木剑,变成了一根枝条。而这根枝条迅速的变大,如一根柱子一样立起来将吴飞的右臂挡住。砰地一声!枝条竟是被砸进大地之中很深。

    但是就在这一刻,枝条顶端的几个细小的枝条迅速的动起来,如绳索一样将吴飞的金属右臂缠住。青木剑是昆仑神树上神力最为精纯的一根枝条,而且青木剑之中还有当年厉兰封的本命长剑!

    这两种至宝融合之后,即便以陈羲现在的修为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但是也足够强大了。吴飞右臂上的那个金属袖子一样的东西纵然霸气凌厉,可是也无法将青木剑摧毁。神木枝条将金属右臂一圈一圈的勒紧,吴飞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拼尽全力的想把金属右臂收回来,但根本就拽不动。他想将金属右臂缩小,可是被神木缠住之后他的修为之力竟然无法顺畅的运行!要知道厉兰封当年以神木造就了满天宗的神木大阵,可以封住整个清量山甚至包括无尽深渊中那么多强大的存在。

    青木剑是神木最强的一根枝条,封印之力自然也不容小觑。虽然陈羲能让青木剑发挥的作用不大,但封住吴飞右臂几秒钟还是能做到的。

    对于修行者之间的决战来说,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不短了。

    陈羲往前急冲,一拳砸向吴飞的面门。吴飞不能移动,左手再次握拳迎着陈羲的拳头砸过来。

    这一刻,陈羲将【镇邪】功法逼发到了极致,将全部的修为之力都转化为始气。两个人的拳头狠狠的撞在一起,修为之力的碰撞让空气都为之暴烈。修为之力的波纹向四周荡出去,将两个人的头发吹的狂舞起来。

    飓风在院子里扫过,卷起尘土犹如一阵猛烈的沙尘暴。飓风吹进屋子里,屋子里的家具和陈设被吹的全都东倒西歪,那个裹紧了被子缩在床上的小香月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床随即塌了。她掉在下面,那妙曼美好的身躯暴露无遗。

    可是院子里的两个人哪里有心思去看她,两个人的拳头撞在一起,没有如上次那样立刻分开。陈羲把所有的修为之力都凝集在右拳上,通过【镇邪】功法转化为澎湃汹涌的始气。

    可是,始气并不能直接伤人!

    始气对人修行有极大的帮助,若是一个修行者在始气充盈之地修行的话将会迅速提升修为。陈羲将修为之力转化为始气,对吴飞非但没有伤害若是被对方吸收的话反而就是一顿大补之餐。

    陈羲咬着牙坚持着,对方拳头上的修为之力太凶猛。【镇邪】功法发挥到极致,将这凶猛的修为之力也转化了一大部分。可即便如此,陈羲的胸口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窒息。

    “去死吧!”

    吴飞一声暴喝,拳头上修为之力再次猛增。

    这是修为境界上的差距,吴飞已经迈入破虚八品,修为之力的雄浑庞大最少是陈羲的一倍有余,即便陈羲耗尽了修为,吴飞也不过勉强耗费一半而已。而且修为之力可不是这样计算的,对方的修为之力强大,往往只需要一击就能将修为弱小的人击杀。

    陈羲能坚持下来,靠的不仅仅是【镇邪】功法,还有他强健的体魄。

    就在吴飞一声暴喝之后,陈羲的嘴里溢出来一股血。

    这种强大的压力之下,他已经到了极限。

    “你是在给我送大礼吗!”

    吴飞哈哈大笑,拳头上的修为之力再次增加。陈羲哇的一口喷出来一股血,脸色变得发白。可他却依然如傻了一样,不断的将自己的修为之力和吴飞的一部分修为之力转化为始气,送进吴飞的体内。

    就在陈羲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左手手背上的纹身忽然亮了一下。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纹身里出来,迅速的融进陈羲的丹田气海。那温暖有着强大的治疗效果,暖流迅速循环一周后,陈羲的伤势居然好了七七八八!

    只瞬间,陈羲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是九色石的力量!

    虽然藤儿的空间封闭了,陈羲无法进入。但是九色石现在是以陈羲的身体作为载体,当陈羲的身体出现伤势的时候,九色石就开始自动进行修补。换句话说,这不是九色石在救陈羲,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功能。

    有了九色石的帮助,陈羲心神一定。

    “你当我是白痴,将修为之力白白送给你。”

    陈羲看着吴飞冷笑,嘴角上的血迹都显得那么轻蔑像是肆无忌惮的嘲讽着吴飞:“可我也当你是白痴,你死之前会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哪怕修为不如你。”

    陈羲这句话说完之后,吴飞忽然脸色一变,嘴里也喷出来一大口血!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符文竟然亮的好像电芒一样!那些符文从没有如此闪耀过,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这一刻吴飞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手不断的给自己补充修为之力了……陈羲是在给他体内的符阵充满能量!

    最精纯的始气将他体内的符阵彻底激活,符阵开始高速流转起来。只短短片刻,吴飞的身体表面上就出现了一层硬壳。从陈羲发现符阵的时候他就确定,这个符阵是强化吴飞的肉身,可以抵挡攻击。陈羲拼着一部分修为之力不要,将符阵彻底激活,符阵开始比以往强大数倍的改造吴飞的肉身!

    吴飞的眼神里开始出现惶恐,他想动可是已经动不了了。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的肌肉开始变得越来越硬。修为之力已经不能再流转,他的身体变成了如石头一样的东西。

    陈羲迅速后撤,然后神木枝条迅速的变回青木剑飞过来。陈羲伸手往前一指,青木剑刺中了吴飞的心口。

    砰地一声!

    吴飞的身体竟是碎落,一块一块的好像石块一样。

    陈羲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缓步走过去将那个变小的金属袖子似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看。拿在手里,十分沉重,陈羲仔细看了看,这才分辨出这个东西应该是盔甲的一部分。一般的盔甲对胳膊是没有防护的,但这显然应该是一套将人完美严密保护起来的盔甲。也不知道吴飞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一小部分,就让他如此强大。

    陈羲将这一部分臂甲收入纳袋,刚收起来白小声就从外面冲进来。他身上也带着伤,显然陈羲和吴飞激战的时候白小声一个人把外面的护卫都干掉了。

    “快走!”

    陈羲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率先掠了出去。

    白小声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香月,最终也没有出手,跟着陈羲朝着异客堂聚集的那个大院急冲。

    与此同时,怀里抱刀的蔡小刀朝着这边疾掠而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战便战

    陈羲和白小声回去的时候已经没必要隐藏身形,两个人将速度提升到了最快,一前一后返回了异客堂作为防御阵地的那个大院。也就是才到那大院不久,怀里抱刀的蔡小刀就看到了变成一地碎块的吴飞。

    蔡小刀抱刀的姿势很奇怪,他就好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他的刀。

    他的刀也很奇怪,刀柄很长,刀身很窄很直。比大楚军队的制式直刀要窄上一半,刀柄却更长。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刀上血槽开的也很奇怪。最主要的是,他抱着的刀是没有刀鞘的。

    蔡小刀看了看地上的碎块,表情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然后他看到了缩在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香月,他转身走到小香月身前,低着头看着她:“吴飞说他最爱你在床上的表现,但是现在你却不在床上而在床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蔡小刀语气里的异样,小香月立刻爬起来爬到已经坍塌的床上,她尽力让自己躺着的姿势足够美。她没穿衣服,胸前的饱满和平坦的小腹暴露无遗。她的手恰到好处的盖住了那让吴飞神魂颠倒的地方,却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黑黑卷卷的毛。

    足够撩人。

    “你在床上,位置还是错了。”

    蔡小刀淡淡的说。

    吴飞是黑道上的高手,小香月是风月里的高手,吴飞已经死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冷静下来寻求另外一个避风港。所以她扭了扭腰,让自己嘴角上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这位公子,那你觉得我应该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应该摆在吴飞身边。”

    蔡小刀一挥手,他的刀划过一道匹练般的刀光。明明刀光只有一道,可貌美如花的小香月就碎成了八十四块。蔡小刀似乎很满意,在血流到他脚下之前他转身往外走。走到外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台阶下面还有一块吴飞的碎块,然后他微微诧异了一下,转身回到屋子里又劈了一刀,然后小香月就变成了八十五块小香月。

    蔡小刀重新出来,用脚踢着将吴飞的尸体碎块归拢在一起,然后笑着对那些尸块说:“说谢谢。”

    他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尸块说谢谢似的。

    离开小院,蔡小刀没有回一刀堂的总部,而是缓步往异客堂那边走。他一点也不心急,步子走的四平八稳。他的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吴飞的死对他来说和一只蚂蚁死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就是在看着青楼尤物小香月那白皙玲珑的躯体的时候,他的眼神里连一丁点的**都没有。

    蔡小刀的眼里,只有刀。

    ……

    ……

    陈羲回到大院之后放慢了速度,才走进门就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来。白小声连忙将他扶住,高堂等人也围了上来询问怎么回事。

    “先生一个人,刺杀了吴飞。”

    白小声这一句话出口,屋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吴飞的修为……或许还在我之上。”

    高堂看着脸色发白的陈羲,忽然深深一拜:“异客堂若没有先生,怕是已经被人灭门。今日先生对异客堂的大恩大德,我高堂无以为报,今后愿听从先生差遣。”

    陈羲笑着摇了摇头:“吴飞修为太强,若非是机会难得也杀不了他。”

    他简略的将杀吴飞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提具体过程,只说吴飞正在与小香月缠绵的时候他出手,先重伤了吴飞,然后拼斗之中受了伤。当时白小声被外面的一刀堂护卫缠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陈羲说才恍然,心说若非如此也断然难以得手。

    “快扶先生去后堂休息。”

    高堂连忙说道:“今夜谁也不许打扰先生,来人,取我最好的伤药来!”

    陈羲却摇了摇头:“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大堂主,我杀吴飞,郑歌必然大怒。今夜他不敢贸然前来,明天一早必然倾巢而出。你快去挑一队最精锐的手下交给白小声,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是人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想办法悄悄出去,等到这边杀起来之后,白小声立刻带人突袭一刀堂总坛。”

    高堂一怔,随即点头:“我明白!”

    陈羲交代道:“郑歌的家眷必然在一刀堂内,切勿伤了他的家人。只需做出大动静来,在一刀堂总坛内放火,郑歌必然回去。然后我会再想办法,这一战即便咱们处心积虑的想尽办法,可实力上的差距还是难以弥补。”

    高堂不敢耽搁,连忙和白小声去挑选人手。

    陈羲在椅子上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后对郭放牛说道:“你现在去出门,拎刀站在大院门口,不要说话不要有任何动作,就只是站在那。不管外面谁来,你连看都不要看一眼。只管站在大门口……胡驴子,你在大门里面藏着,不要暴露,压制修为。只要外面没人对郭放牛出手,你就不要动。”

    胡驴子道:“先生是担心有人杀上来?”

    “应该不会,但小心为上。”

    陈羲道:“去吧,容我想想怎么才能打赢这一战。”

    郭放牛和胡驴子两个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陈羲坐在椅子上闭上眼,脑海里开始盘算一刀堂和异客堂之间的实力对比。异客堂大堂主高堂的修为尚且不如吴飞,这一战真真是凶多吉少。不过陈羲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对异客堂来说可能是个利好消息。

    传闻一刀堂里有个黄家的人,这个人被郑歌尊为军师言听计从。但是天黑之前一刀堂派人来下战帖,这是白痴之极的举动,显然不像是那个黄家的军师所为。这说明那个军师不在一刀堂……

    陈羲进而想到,黄家在这个时候把自己人叫回去,只怕十之七八和五军都督府的事有关。凡人的那些贵族哀求大楚圣庭建立五军都督府,常备人马三十万。西南这一片的黑道势力不久之后都会被铲除,所以黄家的人留在一刀堂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样一来,黄家是不会给一刀堂提供任何支持的。

    对于异客堂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推测到这一点之后,接下来陈羲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么度过明天的难关。今夜郑歌必然暴怒,但他不是笨蛋,正因为杀了吴飞所以郑歌肯定会心里有所忌惮。他摸不清异客堂现在的实力,毕竟吴飞已经到了破虚八品,号称在一刀堂修为仅次于郑歌。郑歌不会贸然来进攻,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折在里面。

    就在陈羲想着这些的时候,怀里抱刀的蔡小刀慢慢的走到了大院外面。

    借着月色,他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院墙上那传闻中威力巨大的符阵。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没看看出来这符阵有什么厉害之处。不过那些符文太过奇怪,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门口拎刀站在那的郭放牛。

    郭放牛脱了上衣,上半身那雄健的肌肉在月色下犹如磐石一般。蔡小刀看着郭放牛,往前走了三步。郭放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所以蔡小刀停了下来。他不再抱着刀,而是将刀握在右手里,再次往前走了三步。

    郭放牛的后背上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纹丝不动。

    蔡小刀歪了歪头,看着郭放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院门里藏着的胡驴子险些长出一口气。想到陈羲的交代,他立刻用手把嘴捂住。

    蔡小刀走了。

    一直到天亮,没有人再来。

    ……

    ……

    天方亮的时候,一刀堂那边果然如陈羲预料的一样,大批大批的背着宽背环首刀的人马队列整齐的朝着异客堂这边过来。显然郑歌想从气势上就压倒异客堂,整整齐齐的队伍从大街上经过,杀气腾腾。

    大街上的百姓全都让开,唯恐被卷进去。这些年在西南这一片,一刀堂的恶名之大远超黑虎帮。

    一刀堂的人如军队行军一样,一队一队昂首阔步而行。

    大队人马到了大院外面随即开始列阵,看得出来这绝不是松散的黑帮势力所能拥有的素质,应该是那个军师的调教。这些人一言不发,到了地方之后就开始将大院团团围住。而此时异客堂的人也早已经做好准备,院墙上的弓箭手已经严阵以待。

    这种场面,连见惯了黑道厮杀的百姓们都不敢靠前。

    不多时,一刀堂的几位大人物缓缓的走到队伍前面。为首的,正是一刀堂大堂主郑歌。在他身后紧随着的便是铁段,然后是另外两个堂主。倒是昨夜里来过一次的蔡小刀不见踪迹,也不知道去了哪。

    “异客堂的人听着!”

    一个一刀堂的人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大堂主慈悲,只要你们交出异客堂的几个领头的,余者不究!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当然!你们也可以放下兵器走出大院,我们会给你们让开一条路。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但凡手里有兵器的一律格杀勿论!”

    陈羲缓步登上院墙,看了看外面的阵势心里有些担忧。对方的人数太多,院墙又太矮,即便是打防御战也很难防住。只要对方破开院墙,只怕异客堂坚持不了多久。

    高堂的脸色也格外凝重,不停的看向陈羲。

    陈羲沉默了片刻,忽然从旁边的弓箭手手里将硬弓拿了过来,然后搭上一支羽箭,瞄准之后一箭射了出去。这箭去如流星,瞬息之间就到了那喊话之人的身前。那人只来得及啊了一声,羽箭从他的脖子射穿过去,箭过之后,血才喷出来。

    哆的一声,那羽箭钉在一棵大树上,箭羽还在不住的颤着。

    “要战便战!”

    陈羲大声道:“纵然异客堂拼尽最后一人,也不会退缩!一刀堂人多势众,可是至少会有一半以上的人倒在这个院子里,一命换一命,来吧!”

    这话喊出来,一刀堂那边的汉子们心里反倒有些打鼓。他们都知道陈羲说的没错……就算能打赢,也会有大量的人死去。他们……是不是其中一个?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截杀

    这一箭,似乎把双方都逼上了没有退路的决一死战。这一番话,却又让一刀堂的那些背刀汉子们心里忐忑不安。陈羲用这一箭来证实自己这番话的真实,他就是要让那些一刀堂的人知道,死亡就在他们面前。

    陈羲也要让异客堂的汉子们知道,除了拼死一战已经没有退路。

    远处,一刀堂大堂主郑歌眉头微皱,指着陈羲问:“此人就是异客堂请来的那位高人?”

    “是”

    他手下叫孟假的堂主回答道:“这个人最近才出现在异客堂,不过他到了之后异客堂就先是打败了黑虎帮,然后灭了十三只香。传闻此人是某个大势力派来的,只是还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势力的人。而且我怀疑,昨夜里出手杀了吴飞的就是他。我大概知道异客堂里那几个人的修为,没有一个是吴飞的对手。只有此人,实力不明。”

    郑歌点了点头:“看他的摸样像是杀了吴飞之后全身而退的,如此说来他的修为最起码比吴飞要强一些……这样的高手,到底是哪个家族派来的?看他的年纪如此之轻修为却到了这个境界,不管在哪个家族都应该是被重点栽培的对象。可是大家族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异客堂这种小帮门之中?”

    孟假道:“莫非是历练?”

    郑歌沉默了一会儿后摇头:“不好说……一会打起来之后,让手下人先去猛攻。所有的堂主都不要动,我担心如果此人真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年青一代,身后应该会有真正的高手保护。”

    他想了想之后说道:“吩咐下去,异客堂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杀,唯独那个年轻人不能动。”

    孟假应了一声,随即将命令传了下去。

    “铁段”

    郑歌大声道:“你来督战,但先不要自己动手。也不知道那围墙上的符阵到底什么作用,且先看一会儿再说。”

    “是”

    铁段应了一声,大步走到队伍前面伸手往前一指:“给我拿下这个大院,把异客堂的人尽数杀了。自此之后,西南这片地方不许再有异客堂的人存在。”

    “杀!”

    一个小头目喊了一声,率先冲了过去。

    随着这一声喊,数不清的一刀堂弟子开始往前冲。虽然他们心里忐忑不安,可终究还是无法逃避。他们只能祈祷敌人的羽箭不要那么精准,最起码不要射中自己。至于身边人死不死,谁还管的了那么多。

    那些人往前一冲,陈羲随即猛的往下一挥手:“放箭!”

    一瞬间,箭如暴雨。距离很近,羽箭从射出去到钻进敌人的身体也不过是眨两下眼睛的时间而已。随着第一轮羽箭射出去,冲在最前面的一刀堂弟子如被镰刀扫倒下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被放倒下一排。

    因为距离太近,围墙上的弓箭手最多也就是射出两箭。第二轮羽箭显得有些松散,但还是把不少敌人放翻在地。

    一个一刀堂的汉子恰好被羽箭射进了眼窝,他蹲在那哀嚎着,手抬起来握住箭杆,可是又不敢往外拔。血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他那种无助而又惊恐的摸样,让人不忍继续看下去。

    另一个一刀堂的汉子箭正中咽喉,他两只手卡着自己的脖子想堵住伤口,血就从他的指缝里往外喷。他的眼神里都是害怕,往前走了几步之后身子重重的摔倒下来。倒地的时候,羽箭被撞的从脖子后面钻出来。阳光下,那顺着箭杆往下流的血如此粘稠颜色如琥珀。

    尸体被后面的人踩了一脚又一脚,被绊倒的人来不及站起来又被踩死。一个人哀嚎着乞求别人绕开自己,然后他胡乱的伸手想把洒落在地的肠子收回来……他的手才伸出去,人就缓缓的倒了下去。

    大街纵然再宽,终究不是荒原野战那样的战场。一刀堂的人很快就冲到了围墙外面,可是迟迟不敢有人去触碰围墙。围墙上那诡异的符文,让他们觉得比羽箭还要可怕。

    正是这种害怕,给了异客堂的人更多的杀敌的时间。

    站在围墙上的弓箭手每个人都能多射出一箭,而这个距离,每一箭都能杀死一个敌人。

    “换长枪!”

    陈羲在墙上大声喊着。

    弓箭手随即丢掉了手里的硬弓,纷纷把放在脚下的长枪拿了起来,然后胡乱的往围墙下面刺。围墙下面的敌人足够密集,每一次刺出去的长枪收回来的时候,都能把一股血带上半空。

    “撞门!”

    铁段见手下人不敢去触碰围墙,被人居高临下的屠杀心里大怒,他指着没有画上符文的大门吼着:“把大门撞开!”

    几十个一刀堂的汉子开始猛冲大门,一脚一脚的踹上去。

    而这时候郑歌反应了过来:“不要怕,如果那些符文有用的话早就已经启动了。给我爬墙上去杀!那符阵是假的!”

    提醒之下人们才回过神来,踹门的话如果符阵有用早就已经发威了。人群开始向上攀爬,很快围墙外面就挤满了人。而异客堂的汉子们已经杀红了眼睛,还在不停的往下用长枪一下一下的猛戳。

    ……

    ……

    一个异客堂的汉子被人抓住脚踝从围墙上拽下来,人还没落地身上就已经被无数把环首刀砍中。等到他掉在尸体堆上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但是疯了一样的一刀堂的人围上来不停的一刀一刀的剁着,很快那尸体就变成了肉泥。

    身手不错的一刀堂弟子终于攻上围墙,杀开一条血路。后续的人不断的涌上来,就好像拍击着堤坝的大浪。

    人数上的优势还是发挥了作用,很快围墙上就被一刀堂的人占据了一块。

    胡驴子提刀冲过来,一刀扫出去,刀气卸掉了前面敌人的半边肩膀,然后又劈开了后面一个人的身子。他如疯虎,一个人将杀上围墙的一刀堂弟子全都斩杀。

    “我去!”

    一刀堂的孟假大吼一声,召唤出本命铁鞭掠上围墙。他和胡驴子战在一处,两个人的修为之力太过狂暴,才接触几下,围墙不堪重负的倒了下来。几十个人被坍塌的围墙砸中,但是对于一刀堂的人来说这就是机会。

    汹涌的人潮从坍塌的缺口往里冲,而里面异客堂的汉子们已经堵的严严实实。刀刀见血,拳拳到肉。

    尸体一具一具的倒下去,缺口处成了死亡之地。

    陈羲看向远处,还没有烟火冒起来。

    现在这个场面,已经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白小声身上了。

    一个一刀堂的人冲到他面前,挥刀要砍。陈羲抬脚将其踹飞了出去,那人飞出去至少七八米远后又撞翻了不少人。这个人显然是杀的红了眼,忘记了郑歌的吩咐。而此时陈羲其实已经看出来了,那些一刀堂的人很少会攻击自己。他知道这是之前宣传出去的谎话已经起了作用,一刀堂的人忌惮他可能真的是什么大家族的人。

    胡驴子和孟假实力相当,两个人已经打的出了真火,劲气纵横,不少附近的人都遭了秧。而此时郭放牛被一刀堂另一个堂主缠住,也抽不出来身。陈羲看向高堂,发现他正被铁段逼的节节后退。

    异客堂的实力终究还是太弱了,这种正面交战一刀堂很快就能形成碾压的优势。

    眼看着大批的一刀堂弟子冲进来,院子里已经变成战场的时候。陈羲终于看到一刀堂总坛那边有浓烟冒起来。

    “大家杀回去啊!白堂主已经攻破了一刀堂总坛!”

    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故意让对方的人也听的很清楚。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跑过来跟郑歌报信。郑歌的家眷都在总坛内,听说异客堂居然派人偷袭了总坛,他立刻就慌了,又怒又担心,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一刀堂总坛那边疾掠了出去。

    一看到大堂主走了,剩下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继续进攻,还是回总坛支援?

    陈羲看得清楚,见郑歌往回冲出去,他立刻从围墙上一跃而下,从另一条路冲出去直奔一刀堂总坛。高堂和郭放牛等人被缠住,一时之间倒是无法脱身。

    陈羲凌空从一座小院上面飞过,然后脚在围墙上点了一下,他的身子如炮弹一样向前急冲,又穿过了两个小院后身子一翻落在大街上。

    恰好将郑歌拦住。

    “你敢拦我!”

    郑歌脚步骤然一顿,看着陈羲怒吼道:“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若你不让开不管你什么来历,我也照杀不误!”

    陈羲却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交代过手下人不会为难你的家眷。只不过一刀堂和异客堂之间必然要有个结果,与其死更多的人,倒是不如直接来个了断更好。”

    “你以为你杀的了我?”

    郑歌冷笑:“你们异客堂的堂主都加起来,我也能全杀光。我再说一遍,你若是不让开我立刻就杀了你。”

    陈羲一伸手,青木剑骤然而出。

    “我倒是想试试能不能拦住你。”

    郑歌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柄长刀出现在他手里。这长刀上带着一股杀气,陈羲看得出来那刀绝非凡品。一刀堂的背后是圣堂黄家,而黄家的人都喜欢用刀。其实这已经很显而易见,没有黄家的支持一刀堂就做不了西南最大的黑道势力。

    这把刀,说不定也是黄家的人赏给郑歌的。

    就在郑歌全心全意准备面对陈羲挑战的时候,路边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商贩忽然一伸手,一柄长剑幻化出来直奔郑歌后心。两个人距离很近,长剑瞬息而至。就在出手的人以为必然成功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郑歌转身一刀劈落,当的一声把那长剑劈飞了出去。

    本以为那剑上的力度会很强,可是劈出一刀之后郑歌才发现那剑上居然没有几分修为之力。他一愣神的时候,那个商贩的小推车里忽然有一人暴起,凌空一棍砸了下来。那铁棍足有两米,棍风凌厉!

    郑歌只来得及将长刀一架,铁棍就已经砸落。

    砰地一声!

    郑歌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全都碎裂,郑歌的两条腿深深的陷入坚硬的路面之中,一直深陷到了膝盖部位,可见这一棍的威力有多强大。

    而就在此时,陈羲的青木剑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伤死

    龙形剑气澎湃激荡,嘹亮的龙吟飞扬天空之上。这一剑依然是【青木剑诀】那平平无奇的一招直刺,但是剑招上的威力早就已经不是陈羲初练时候可以相比的。离开满天宗之前,陈尽然以青木剑给陈羲演示【青木剑诀】和【镇邪】功法,对陈羲的帮助极大。

    有时候自己摸索到了瓶颈的时候,只需要高人一句指点就能茅塞顿开。而陈尽然为了让陈羲尽快领悟【青木剑诀】和【镇邪】功法的要义,所以在施展的时候用尽了心思。

    这一剑,已得陈尽然三分真髓。

    只是陈羲修为远远不如陈尽然,所以这一剑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对手不同,陈尽然面对的是药婆那样的灵山境修行者,而陈羲面对的是破虚九品的郑歌。

    装作小贩的是阿狗,他的修为低微要做的仅仅是迷惑郑歌而已。

    从推车上暴起一棍砸下来的是敖浅,他的修为境界比陈羲还要稍稍高一些,在破虚六品中阶。这一棍是敖浅到现在为止的最强一棍,他凝神静气等待着时机,作为一个专门训练密谍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隐藏自己。

    这一棍确实当得起突如其来四个字。

    但是,郑歌的修为很强。已经强到可以身随意动的地步,破虚九品,距离灵山境很近很近了。修为境界上的差距若是很小,可以靠着精妙绝伦的算计或者突兀的偷袭来逾越,可是当境界上的差距太大的时候,这些作用似乎都不是很大。

    郑歌以右手的长刀架住了铁棍,他的身子被砸的深陷进青石板的路面之中。陈羲在这个时候出剑,剑气如虹,直奔郑歌心口。

    而郑歌抬起了左臂,挡在胸前。

    当的一声!

    澎湃的剑气之下,郑歌左臂上的袖子砰然间碎裂,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胳膊。当陈羲看到他胳膊上那东西的时候,眼神一凛!

    谁又能想到,郑歌也有一个和吴飞一样的臂甲?

    青木剑不能破开郑歌的臂甲,剑气激荡之下又将吴飞从深坑里撞了出来。吴飞被陈羲推着向后倒飞,却能将长刀空出来,朝着陈羲的头顶一刀劈落。陈羲立刻侧身避开,刀气直直的劈出去足有五十米,一路上过去,道路被劈出来一条笔直的深沟,院墙被劈开,然后是房屋被劈的坍塌下来。

    这一刀之威,竟是如此狂暴。

    陈羲侧身避开的同时,敖浅快步跟上来铁棍横扫砸向郑歌的腰,郑歌将左臂抡起来迎着铁棍砸出去,铁棍和他的金属左臂相碰之后被荡开。巨大的力度之下,敖浅的身子都被带的往一侧飞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陈羲深知不能让郑歌占据主动,脚下一点冲了过来。【青木剑诀】连绵不尽,三十五式剑招如大江之水。有【镇邪】功法配合,青木剑竟是逼的郑歌连着向后退了十几步。陈羲的剑太快,一剑接着一剑。郑歌大怒,但是青木剑上【镇邪】功法作用下,他的长刀反击的修为之力锐减,竟是对陈羲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郑歌此时也已经看出来陈羲的修为。他本以为陈羲最少也在破虚八品中阶,但一交手之后他就察觉到陈羲的修为之力并不是很雄厚。

    而到了此时,也没有什么大修行者出现,郑歌心头的忌惮尽去。他一刀横扫,刀气如长虹贯日。陈羲向后一个铁板桥避开,刀气擦着他的胸口斩过去。刀气所过,远处的院墙被齐刷刷削掉了半截。

    陈羲身子向后仰着,单手一撑地面,双脚连环踢出去。郑歌将左臂挡住前面,眨眼之间挡了陈羲十三脚,然后他一伸左手抓住了陈羲的脚踝,抡起来想把陈羲砸在地上。才往下狠狠的一砸,却发现手里的东西变了。

    他攥着的不是陈羲的脚踝,而是一柄看起来很古朴的长剑。

    他攥的用力,手指上顿时一疼。

    青木剑上被陈羲转移了半数的修为之力,剑锋上风刃一闪,竟是把郑歌左手的四根手指整整齐齐的切下来一截。郑歌的左臂被臂甲包裹,但手掌却没有。这一下郑歌疼的吼了一声,本命长刀化作流光直奔远处现身的陈羲。

    此时陈羲才完成本我虚我的转化,身体里只有半数的修为之力。这一刀来的太快太狠,陈羲不敢硬接,身子一转试图避开。可是此时修为之力还没回来,动作稍稍慢了半拍。长刀上的劲气将他左肩切开一道口子,血立刻就冒了出来。

    郑歌一刀得手,金属左臂紧跟着砸落下来。

    那左臂瞬间变得巨大,能有一米多粗细十几米长,铜柱一样砸下来。陈羲再次避让,金属左臂将一排房屋砸的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候,陈羲听到了一声很轻很淡的话语。

    只有两个字。

    “夏雷”

    然后,一道闪电直奔郑歌而去!

    ……

    ……

    白小声凌空飘着,白衣随风而动。他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向前一指,嘴里说了两个字:“夏雷”

    没有人知道白小声从何处学艺,也没有人知道白小声来自何处。就连高堂都不知道,白小声也从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事。但是高堂却知道,白小声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到让人不理解。

    白小声的修为之力,或者是他修炼的功法极特殊。这些年白小声在异客堂,高堂见过几次很诡异的战斗。一次是白小声初来天枢城的时候和一个壮汉擦肩而过,那壮汉拉着他要他道歉。白小声道了歉,那壮汉却不依不饶。两个人打起来,白小声虽然赢了,可也被那壮汉打的鼻青脸肿。

    还有一次是异客堂曾经面临大敌,有人雇刀客杀高堂。刀客历来是天枢城里最神秘的黑道势力,没有人了解他们。来的那个刀客修为与高堂相差无几,但高堂被偷袭身负重伤。那个时候才刚刚加入异客堂的白小声不过是一个地位很低的普通帮众而已,却突然出手,以夏雷指法从背后伤了那刀客,刀客与白小声激战,白小声最终将刀客击杀,却再次身负重伤。

    本来陈羲以为,白小声的修为会不低。可是在杀吴飞的那天夜里,白小声在外面对付几个吴飞的护卫都显得有些吃力,虽然最终杀了那几个护卫,可白小声居然受了伤,而且伤的还不是很轻。

    但是今儿一早,白小声就看不出来身上带伤了。

    正因为昨夜里那一战白小声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强,所以陈羲才会觉得和一刀堂这一战凶多吉少。

    但是,此时的白小声让陈羲刮目相看。

    一句夏雷,电芒突至。

    那闪电从晴空劈落,如天降神罚。郑歌的注意力都在陈羲身上,没来由的电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长刀向天一指,刀气在仓促之间竟是还能把闪电劈开。刀气可破电芒?也许这种场面,只有在修行者交战的时候才能看到。

    电芒被一分为二,劈落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面,立刻就碎裂开来。

    凌空漂浮着的白小声眼睛里有一种很奇诡的颜色出现,黑眼球消失不见,眼球主体都变成了白色,而中间则有三个黄色的圆点还在旋转着。

    “春雨”

    他将右手往前一指,随即暴雨倾盆。奇怪的是,只有郑歌身边才有暴雨落下。而那暴雨,每一滴都格外的凌厉。每一滴雨水,都如同带着符咒的羽箭一样犀利。

    郑歌将左臂举起,左臂瞬间变大将雨水全部挡住。

    而此时,又一道电芒瞬息而至,在雨水中如大蛇一样盘旋过来,击打在郑歌的金属左臂上。电芒大盛,郑歌的身子被打的向后倒飞出去。一直等待时机的敖浅一棍砸向郑歌后背,郑歌仓促之间转身刀锋一撩,竟是将铁棍劈断。刀气延伸出去,在敖浅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若非敖浅留了余地,这一刀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郑歌落地之前,陈羲的青木剑疾飞而至,郑歌只来得及闪了一下,青木剑刺穿了他的左肩。他暴怒之下一声大吼,身上的修为之力狂暴而出。青木剑从他左肩上被弹飞出来,旋转着飞回陈羲手中。

    此时天空上的白小声显然也快到了极限,嘴角上有淡淡的血痕。可他却猛的双手往前一伸,眼睛里的黄色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秋风”

    淡淡的两个字出口,一股漫天席卷的风刃朝着郑歌狂涌而去。郑歌被众人围攻,才落地就被龙卷风一样密集的风刃裹住,片刻之后,他身上的衣服就被切割的支离破碎。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道道的血痕,若非护体真气强大,说不得已经被绞碎。

    风刃太过密集,让人看了后背上都一阵阵发凉。

    狂风怒卷之后,风刃融合起来,变成了三炳弯钩,足有数米长短,围绕着郑歌一下一下连续不断的攻击,就好像一个三片叶轮的巨大风扇一样。郑歌抬着左臂抵挡,风刃弯钩打在左臂上火星四溅。

    敖浅爬起来,一把将半截铁棍抓起来,然后凝集全部修为之力往前一掷,铁棍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正中郑歌后背。即便是以郑歌的护体真气之强,铁棍依然深入三分。这一下郑歌疼的身子猛的一颤,回手一刀,刀气瞬息而至,将敖浅的左臂从臂弯处斩断。

    而就在郑歌回身一刀的瞬间,陈羲的青木剑人剑合一,剑与人同行,噗的一声刺入郑歌的心口。

    郑歌嗷的叫了一声,左臂收回来一拳砸在陈羲身上,陈羲被砸的倒飞出去,半空中就吐了一口血。

    郑歌左臂一收回,那风刃弯钩旋转着落下,噗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片刻之间就把他的半边身子绞碎。三片叶轮一样旋转的的弯钩,几乎把郑歌的身子劈开。

    陈羲挣扎着站起来,手指往前一指,留在郑歌心口里的青木剑发出一声铮鸣,青木剑旋转起来,将郑歌的心脏绞碎。郑歌的双膝一软,缓缓的跪倒,他眼神里都是不甘,怒视着陈羲死不瞑目。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小声从天上坠落下来,重重的掉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蔡小刀

    陈羲挣扎着起来,先是看了看坠落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白小声,发现他虽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然后他踉跄着走到敖浅身边,将敖浅扶着坐下,立刻从纳袋里取出伤药为敖浅包扎。

    “我欠你一条胳膊。”

    陈羲撕下衣服为敖浅将伤口裹住,然后将他的断臂捡起来递给才敢靠近的阿狗:“带敖浅去药门的铺子,胳膊才断下来且没有被损坏,药门的铺子里有大医师,虽然收费高昂但应该有办法。”

    他从纳袋里取出一本陈叮当所写的满天宗高阶功法:“用这个做诊费,应该是够了的。如果不够,你立刻回来找我。我会想办法,不管药门要什么我都尽力去弄到。”

    阿狗应了一声,扶着敖浅起来往远处走。

    走出去几步之后敖浅忽然站住,回头对陈羲说道:“前半生没有跟对人,蓝星城里没有这样的人情温暖。我断了半条胳膊但让我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跟错人,哪怕就是断臂接不上也值了。”

    陈羲抱拳,敖浅点了点头随即和阿狗离去。

    陈羲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郑歌的长刀和他左臂上的臂甲取下来放进纳袋。一只手拎着敖浅的尸体,一只手把白小声提起来扛在肩膀上,尽力让自己步子平稳的往战场那边走过去。

    当还在厮杀的人看到陈羲拎着郑歌的尸体大步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异客堂的人还是一刀堂的人,全都下意识的住手眼神惊讶的看着陈羲。陈羲一言不发,只是往前大步而行。那些人纷纷让开,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羲走到人群之中-将郑歌的尸身缓缓放在地上,没有任何不敬的举动。然后他从那个缺口走进大院,缺口附近的人全都避开。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可就是不敢挡在那个年轻人身前。

    陈羲扛着白小声进了院子,一刀堂的人沉默着走到郑歌的尸体旁边,人越聚越多,铁段等几个堂主也快速掠过来。

    高堂等人快步上来,伸手将白小声从陈羲的肩膀上接下来。陈羲压低声音道:“扶住我,不要让我倒下去。”

    高堂立刻明白了陈羲的意思,悄悄伸手托在陈羲的后背上,以修为之力支撑陈羲的身体。杀吴飞,杀郑歌,接连两场恶战,陈羲的修为之力几乎耗尽。此时的他能坚持着步伐稳定的走回来,已经极难极难。

    陈羲缓了口气,转身看向一刀堂那边大声道:“江湖上的恩怨,以生死为了结。你们大堂主郑歌已经被我杀了,若是想报仇尽管找我。不过人死为大,现在你们不应该把他带回去好好安葬?”

    铁段抱起郑歌的尸体,眼睛通红:“我不管你是谁,你杀我大哥,我必杀你!”

    “随时候着就是了。”

    陈羲说完这句话,转身往院子里面走。高堂让胡驴子抱着白小声,紧跟在陈羲后面走进院落深处。

    铁段狠狠的看了陈羲的背影一眼,然后带着高堂的尸体返回一刀堂。一刀堂的弟子们提着刀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大街上一时之间只有脚步声。还在院子里的一刀堂弟子也跟着离去,和刚才还在厮杀的异客堂弟子擦肩而过。

    这画面如此的震撼,比厮杀的时候还要让人觉得心头触动。

    随着一刀堂的人全都离去,大街上变得安静下来。异客堂的汉子们自发的默默的将同伴的尸体收集起来,摆放在院子里等待安葬。他们不止将自己人的尸体收拾好,也把一刀堂留在这里的尸体都抬着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放在院子里。也许身在异乡的人,更懂得尸骨有多重要。

    有附近的百姓一言不发的送来白布,或许他们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放下白布之后他们就沉默着离开,没有说一句话。异客堂的汉子们将白布裁剪,盖在每一具尸体上。不久之后,院子里就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

    ……

    陈羲坚持着走到院子里随即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来,他已经几乎没了力气,脸色都白的有些吓人。

    “让弟兄们尽快把尸体都安葬好,派人准备大车,将一刀堂的尸体都送过去。咱们的人都要厚葬,不管用什么办法,每个人都要有一口好棺材……我们能为死去的人做的本就不多,不能再寒了活着的人心。分派人手,给死者家里送去抚恤。”

    高堂点头道:“先生你赶紧休息一会儿,这些琐碎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陈羲嗯了一声:“铁段对郑歌视如亲生大哥一样,郑歌死了,铁段必然报复。让兄弟们都小心些,没什么事不要胡乱出去走动。这三天铁段会为郑歌操办丧事,三天之后他必然会来。”

    胡驴子道:“郑歌已经被先生杀了,难道咱们还会怕一个铁段?”

    高堂却脸色凝重:“铁段修为不在我之下,我与他交手激战不分胜负。若是他为报仇而一心偷袭,只怕也防不胜防。大家还是小心些的好,听先生的话。”

    胡驴子应了一声,抱着白小声大步走出去。

    “白小声是怎么回事?”

    陈羲忍不住问高堂:“昨夜里杀吴飞的时候,他在小院外面对付几个护卫都显得有些吃力。今日怎么忽然修为暴涨,若非是他,只怕我早已经被郑歌杀了。虽然我安排了自己的护卫设伏偷袭,可郑歌修为太强,没有白小声的话这一战打不赢。”

    高堂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我也不了解白小声……几年前,白小声孤身一人到了天枢城,我在大街上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普通人打架。虽然他打赢了,可是却被那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打的浑身是伤。后来我见他一个外乡人无依无靠,就带回了异客堂。”

    “咱们异客堂,都是些相依为命的外乡人。我没觉得他有什么本事,所以只是安排在帮中做些琐碎杂事。谁想到后来有一日,刀客伏击偷袭想要杀我,我身受重伤,是白小声出手击杀了那个刀客。”

    高堂道:“后来我问过白小声,他也不愿意多说。只说自己修行的功法有些奇怪,是随着对手的强弱而改变的。也就是说,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我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功法,以前还和白小声开玩笑说,早晚他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暴打一顿。”

    陈羲点了点头:“倒确实奇怪了,这样的功法我也闻所未闻。”

    高堂道:“为了异客堂的事,先生把自己的护卫都用上了,异客堂欠先生的大恩。”

    陈羲笑了笑道:“怎么现在还在说这些话,咱们这些外乡人在皇都生活不易。大家就应该互相帮忙,才能更安生的过日子。异客堂不管做的大还是小,以前还是现在,我们这些天枢城里的外乡人不曾欺辱过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辱。我已经是异客堂的人,大堂主不要再分什么彼此。”

    高堂点头:“当初沐陵散来的时候,他说他一定会让异客堂的弟兄们过上好日子。他修为比我高,而且比我懂得更多,我就想着不如把大堂主的位子让他给,也是为了异客堂的兄弟们好。先生……”

    陈羲摆手:“若是你再说下去,我就离开异客堂。”

    高堂连忙起身:“我不说了就是,先生切勿生气。”

    “以后我也和胡驴子白小声一样,称呼你为大哥。”

    陈羲站起来抱拳施礼:“咱们还是兄弟称呼吧。”

    高堂道:“先生不弃,我也就妄自尊大了。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我兄弟的情分都不会为之改变。”

    陈羲点了点头:“大堂主快去安顿兄弟们,这个时候不能让兄弟们觉得没有主心骨。”

    高堂知道陈羲这是在帮自己树立威信,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

    ……

    一刀堂

    铁段将郑歌的尸体放在床上,然后退后几步跪下来磕了几个头。他每一下都很重,额头上立刻就红了。

    “大哥你放心,我必然将异客堂的人屠尽来为你报仇。”

    他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个人冷笑道:“这世间最傻的事,便是给死人磕头为死人报仇。与其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练一会儿功提升修为,免得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

    铁段猛的回头,见是蔡小刀站在门外。

    “我们和异客堂的人浴血厮杀的时候,你在哪儿!”

    铁段怒问。

    蔡小刀耸了耸肩膀:“你们在杀人的时候,我也在杀人啊。只是杀人的地方不同,杀的人不同而已。本来我只想看看,结果郑歌死了,我就不得不杀一些人了。”

    铁段一怔,站起来问道:“你去为大哥报仇了?”

    蔡小刀笑道:“我刚才说了,为死人报仇是最不值当的事。我做的可比那个有意义多了……我帮郑歌一家团聚,这样他在阴曹地府也不会孤单。如果郑歌现在会说话,一定会对我说谢谢呢。”

    他一挥手,手里攥着的那根绳索随即被拽进来。这时候铁段才看清,蔡小刀身后拖着一根绑满了人头的绳子。那绳子上的每一颗人头他都认识,正是郑歌的家眷。不管男女,全都在绳子上。

    绑满了人头的绳索被甩进屋子里,恰是落在铁段身前。

    蔡小刀笑起来:“你看,这样为郑歌考虑是不是很妥当?”

    “我要杀了你!”

    铁段抽出本命长刀,一刀劈向蔡小刀。

    蔡小刀的身子轻飘飘的飞出去落在院子里,抱着他的刀笑的那般明媚:“郑歌已经死了,一刀堂不能没有新的大堂主。你要是活着,那些白痴就会选你……你们一直都说我没有嗜好只在意修行,那是因为我想爬的更高啊。你放心,我杀你之后我会把这件事安在异客堂那些人身上,就说是他们杀了郑歌全家和你。然后我信誓旦旦的说一些为你们报仇的话,那些白痴一定会很乐意我做大堂主的。”

    蔡小刀不再抱刀,而是将刀指向铁段:“其实,你打不过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破境而不能破

    陈羲没有留在异客堂过夜,而是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半夜之后又离开,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他现在不得不小心,因为四周真的没有太多的善意。一刀堂那边的报复首先针对的就是他,而关泽又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

    身边没有陈叮当,又不能进入藤儿的空间,对于陈羲来说,现在是最艰难的一个时期。如果说四岁离开了满天宗后鬼九爷又伤重而死的那段时间很艰难,和现在相比还是要好一些。那个时候的陈羲虽然弱小,不但要防备着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和野兽,就连流浪狗都要防备,可是那个时候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就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大觉。

    现在不行。

    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要保持着戒备。

    盘膝坐在客栈的硬板床上,陈羲开始修行【镇邪】功法。他精巧的控制着对外界天地元气的索取,如果天地元气的波动太大的话说不得会引起修行者的主意。现在西南这一片乱的一塌糊涂,陈羲不得不加倍的小心。

    经过【镇邪】改造的天地元气变成了始气,融入陈羲的四肢百骸。一般的修行者只能靠天地元气修行,而陈羲靠的是比天地元气更加精纯的始气。虽然无法确定真伪,但修行界一直流传的几个故事版本……最早的时候天地之间是一片昏暗的,神不知道从何处而来,驱散了昏暗,世间才能见到阳光才能见到月色。

    神开天辟地,驱散昏暗,出现在世界上的最初的空气就是始气。

    还有传闻说世界本就是个鸡蛋一样的东西,神是世界孕育出来的第一个人。神破开天地,始气就是培育了神的最精纯的空气。

    天地初开,世界也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始气融入了空气之中,和空气融合形成天地元气。

    陈羲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始气对人修行的好处,因为在最初的那些年他始终没敢修行【镇邪】。直到离开满天宗之后,他才真正的修行这套功法。

    始气进入陈羲的丹田气海,补充他的修为之力。然后进入身体,缓缓的修复伤势。在这之前,九色石已经对陈羲的身体进行过一次修复,所以其实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始气运行,开始精密的修补那些小的伤势。

    不知不觉间,陈羲已经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

    当他觉得小腹里一阵暖流即将出现的时候,他猛的睁开眼。

    玄元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种奇妙的感觉一旦出现,就是要破境的先兆。可是这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此处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客栈,没有一丁点的安全防卫。破境的时候陈羲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修行者发现,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杀死。

    陈羲心中有些急躁,没想到破境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他刚刚经历过两次恶战,几乎耗尽了修为之力。九色石再加上始气的修补和重新充盈修为之力,反而激发了境界的提升。

    所以很久之前修行界的前辈高人就曾经说过,修为境界的提升最快的方法,就是不断的战斗。只有不断的与人拼尽全力的战斗,才能激发玄元。虽然即便到了现在也没人知道玄元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人们已经逐渐的明白了如何刺激玄元出现。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所具备的特殊的东西,是修行者本身就有的。

    此时再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显然是来不及了,整个西南这片现在只怕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存在各帮派的探子。异客堂最近的动作太频繁,引起了多方关注。此时破境,对于陈羲来说太危险。

    陈羲的心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安全的法子。

    回异客堂?

    陈羲心里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今天之前,陈羲还可能选择在异客堂破境。但是当今天高堂试图说出让陈羲做大堂主的时候,陈羲对高堂这个人已经开始所有提防了。沐陵散到了异客堂,高堂将大堂主的位置让了出来。此时又想让给陈羲,难道高堂真的是高风亮节?

    还有,胡驴子这个人让陈羲心里始终有些不相信。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粗野,但陈羲发现他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愚笨。这个人心思很深,而且陈羲已经看出来,在异客堂高堂真正信任的只有胡驴子一个人。

    之前胡驴子和沐陵散之间闹矛盾,十之七八是高堂授意的。胡驴子闹起来,高堂再去安慰沐陵散。如此一来,很容易获得沐陵散的信任。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沐陵散玩的团团转。表面上异客堂是沐陵散说了算,其实下面的人还是都听高堂的。

    所以,异客堂不是破境的地方。

    回陈叮当的小院?

    此时敖浅和阿狗都不在,还在药门的铺子里养伤。小院里只有苏坎和阿喵,这两个人修太弱根本不可能为陈羲护法。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脑子里一亮。

    ……

    ……

    陈羲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凶险。只怕就连他父亲陈尽然那般修为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但陈羲却相信只要运行的好应该能成功。如果他将这个办法告诉父亲陈尽然,父亲立刻就会制止这样鲁莽的行为。

    可惜,现在他不在父母身边,陈叮当和高青树都不在,他只能行险。

    既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那么下决定也就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了。

    陈羲想到的办法是……倒转【镇邪】功法!

    想到这法子的时候,连陈羲都觉得自己太过疯狂了。将一门高阶功法倒转运行,只怕灵山境的修行者也未必敢这样做。无法预知功法倒转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凶险异常。

    陈羲仔仔细细的把【镇邪】功法想了一遍,推测可能出现的危险。首先要面对的是,倒转之后,充沛的修为之力送去那儿?陈羲想到了青木剑,他和青木剑可以完成本我虚我的转换,青木剑可以暂存一部分修为之力。

    这便是陈羲最大的依仗,如果陈羲不懂得本我虚我转换之法,如果陈羲没有昆仑神木所造的青木剑,这办法都行不通。

    然后陈羲想到,一旦【镇邪】功法倒逆运行,那么就有可能造成经脉错乱。这种情况若是出现的话,最轻的下场就是变成废人。倒行修为之力,这种事除了疯子之外应该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而此时,陈羲只能选择做一个疯子。

    要做到倒行修为之力极难,一旦出现一点差错,就有可能造成一部分修为之力顺行一部分倒行,这样的话就会在经脉中形成对冲之势。即便是敌人,也不可能轻易造成对经脉这么直接的伤害。

    一旦对冲之势太过迅猛,只怕经脉就会崩碎。

    考虑到了这些,陈羲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试着将【镇邪】功法运行起来,让进入体内的始气顺行。然后他开始缓慢的降低运行的速度,最终让修为之力停止下来。到了这一步还没有什么凶险,而接下来就要看陈羲如何精巧的控制自己的修为之力了。

    他开始倒转功法,让修为之力缓缓的运行起来。一瞬间,经脉之中便出现了撕裂般的疼痛。陈羲的眉头微微一皱,让修为之力再次停下来,休息了几秒钟之后再次运转。

    小腹里的玄元开始出现混乱,找不到出路一样四处乱撞。玄元一旦出现,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它所产生的未知之地。而若是让它按照自己的运行方式流动起来,破境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既不能把它留在丹田气海,也不能送回去,更不能让它正常运行。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倒转让玄元进入青木剑之中。陈羲知道,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试图将玄元传输到身体之外的人。

    从有人开始修行到,这种事绝对不曾出现过。谁也不会把玄元冒险送出体外,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送出去的玄元还会不会回来。如果玄元自此消失不见,那么还能够破境吗?

    陈羲不断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他此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暖流之上。

    当玄元逆行进入经脉之后,陈羲的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来一层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那种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就好像全身都被撕裂一样,又好像被架在什么地方用烈火烘烤。

    只是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陈羲就险些昏死过去。若非他体质不俗,在满天宗的时候又不断的承受瀑布的重压,即便是他毅力非凡怕也坚持不下去。一分钟之后,陈羲的嘴唇就被他咬的出了血。两分钟之后,他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三分钟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这短短的几分钟,陈羲如同坠入了地狱。他的神智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变得恍惚,而他又强迫自己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迷,功法就会出现混乱,那样的话结局就只能是最坏的那种谁也救不了他。

    五分钟之后,陈羲的皮肤表面上变得通红。那是血液开始流动混乱的表现,几乎就在皮肤下面随时可能顺着毛孔流出来。他的鼻孔里有血流出来,很快就流到了下颌。

    滴答

    滴答

    血珠落在他胸前衣服上那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

    十分钟之后,陈羲摇晃着身子险些倒下。可此时,玄元终于逆转一周,陈羲立刻进行本我虚我的转换,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内。如果不倒行功法,玄元就会自动流转全身。而丹田气海只有两个通道口,一个是顺行输出进入经脉,一个是顺行一周后进入丹田。陈羲刚刚做到的,是把玄元从进入的通路送出去逆行一周,然后从输出的口送到青木剑中。

    这种尝试,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

    几秒钟之后,当玄元和一部分修为之力进入青木剑的那一刻,陈羲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凝练的玄元

    陈羲昏迷的时间极短暂,也许是因为他昏迷之前脑海里就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里不安全的缘故。一个人自律到了这种地步用可怕两个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靠着潜意识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这个世界有几个?

    陈羲一翻身坐起来,因为起来的猛了头有些昏沉。他抬起手抹了抹鼻子下的血,还带着温度。

    他试着感受玄元,发现那股暖流已经消失不见。将青木剑召唤出来,陈羲将剑握在手里,玄元的那种独特的感觉立刻就能察觉到。如果这是一柄金属长剑,那么绝无可能存储玄元。青木剑内还有神木的脉络,所以玄元可以在剑身内缓缓流动。若是金属所制,只怕玄元早就已经散尽了。

    感觉到玄元还在,陈羲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不久之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果他对玄元和始气的控制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现在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变成了一个废人。陈羲其实完全可以自豪,他的修为在这个庞大的世界算不得什么,在那些绝世的大修行者眼里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做到了大修行者也不敢求尝试的事。自有人开始修行,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于破境的时候。不管是开基境的入门修行者,还是灵山境的修行者,甚至是洞藏境的修行者都有在破境的时候被人所杀的。

    对于修行者来说,破境的那一刻危机重重。

    但是自古以来,没有一人能自己控制破境的到来。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多少震古烁今的大修行者?一驾梨木马车南行破江湖九门的宁破斧,一剑西去战昆仑斩神木的厉兰封,还有那个单掌化形数千里擎大星的大楚圣皇。这样的绝顶修行者哪一个不会被人传颂千古?但他们却不敢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倒行玄元。

    如果宣扬出去的话,只怕陈羲以破虚境界的低微修为,就能和宁破斧,厉兰封,大楚圣皇这些大修行者一样被人传颂,他将成为一个传奇……但是,陈羲却坚信,自己能做到控制玄元倒行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么距离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会有数不清的修行者想要抓住他,逼问陈羲如何做到破境到来而不破。

    现在危机已经过去,陈羲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可就在他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有没有跌落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玄元进入青木剑之后,和他的那种关联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玄元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去握住青木剑这种感觉就格外的清晰。陈羲还感觉到了玄元有一种想要回归身体的迫切,而且陈羲还敏锐的察觉到,在青木剑中存储了这一会儿后,玄元似乎有了变化。

    以前破境的时候,玄元会流转全身经脉。陈羲那个时候就能做到引导玄元,而绝大部分修行者是任由玄元自己流淌全身。陈羲也不曾过多的去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不知道别人能不能主动引导玄元。这本身就不是普通事,已经在提醒着陈羲他体质上的与众不同。

    只是陈羲自己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体质是不是异于常人。

    现在,陈羲敏锐的察觉到,青木剑里的玄元有了质的变化。玄元在青木剑中流转之后,比原来至少小了一倍。简单的打个比方,如果说之前的玄元有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有半杯水还要少一点。

    可是虽然在量上减少了,但那种可以破境的感觉却一丝也没有减少。也就是说,青木剑将玄元淬炼了!

    陈羲惊讶的不敢相信,似乎有一件变态之极的事将要在他身上发生。他没有去理会玄元那种迫切回归身体的感觉,而是任由玄元在青木剑流转着。他闭目凝神,感觉着玄元在青木剑里的变化。

    足足的一个时辰,陈羲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青木剑中。

    他惊讶的发现,玄元在青木剑中经过了七个轮回之后,竟然已经精炼到只剩下一滴!一开始如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剩下一滴。而这一滴所蕴含的能量,比之前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强大。

    这完全出乎了陈羲的预料,青木剑只是可以储存玄元就足以让他喜出望外了。现在青木剑居然提-炼了玄元将其浓缩的只剩下一滴,这种惊喜,就连陈羲这样冷静的人都几乎忍不住欢呼出来。

    这可不仅仅是提-炼浓缩那么简单的事……陈羲现在确定一件事,只要他把这一滴浓缩的玄元收回体内,他能在瞬间破境!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陈羲以后就能不必承受破境带来的危险!别人破境的时候需要请至亲好友护法,或者找一个隐秘安全的所在。但是以后陈羲将不必再有这样的麻烦,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破境。

    当玄元出现,他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中,青木剑就能把玄元浓缩成一滴。这一滴浓缩的玄元,可以在一瞬间把陈羲的修为提升上去!比起最初不变的玄元,浓缩后的玄元的能力简直逆天!

    陈羲的心几乎都从嗓子里跳出来。

    这种惊喜,无与伦比。

    ……

    ……

    陈羲下意识的就想把玄元从青木剑中提取出来,就在他已经去做的那一瞬,他忽然间又停了下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让他终止了动作。

    如果玄元现在可以随时随地让他瞬间破境,那么他何必急于一时?现在陈羲的修为在破虚五品,执暗法司里的桑千欢是知道的,关泽也是知道的。而陈羲根本不会什么符文,修为其实并不是很强,身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修行者,这些事异客堂的高堂胡驴子等人也是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何不维持这种现状?

    想到此处,陈羲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玄元在青木剑中被凝集成了一滴之后不会再减少也不会消失,他放弃了立刻破境的念头。那一滴玄元也不再流转,静静的在青木剑中保持不动。

    这样很好。

    这样就好。

    陈羲微笑,嘴角上的弧度那么迷人。

    他起身,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那种几乎超出他承受范围的剧痛过后,他的身体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好像身体里所有的伤势所有的杂质都被排除了,现在的他焕然一新。

    陈羲再次感受那玄元的力量,然后和上次破境的时候做了对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破境他将再次连破两境直达破虚七品。在破虚五品的时候靠着精密的算计他可以打赢关泽,到达破虚七品的修为无疑让陈羲更有把握。

    他从床上下来,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这月亮,和前世的月亮一摸一样。

    陈羲经常去想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前世有没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为什么会有一摸一样的太阳一摸一样的月亮?可是这个世界和前世截然不同,这里是属于修行者的世界。

    月色清冷。

    陈羲想到了前世的家人,想到了现在的家人。想到了陈叮当高青树,想到了丁眉。

    关烈还没有带来什么消息,其实从陈羲求关烈帮忙到现在没过去多久。陈羲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情绪,但是唯独控制不住内心最深处对丁眉的担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或许正是因为无法确定丁眉的生死才有的担忧。

    陈羲对于父母也很担忧,但是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而对于丁眉的现状他是一无所知的,这才是无法安心的根由。

    想到丁眉,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出现在陈羲的脑海里。

    柳洗尘

    也不知道关烈有没有提醒柳家人注意,现在距离圣皇被封印在万年寒冰之中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上层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矛盾陈羲感觉不到但毫无疑问必然极其凶猛残酷。柳洗尘那个性子的人,绝不会甘心接受自己所谓的命运。

    她太孤傲,孤傲的如同冰天雪地中唯一盛开的那朵梅花。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口很久,陈羲长出一口气后转身回到床上,盘膝坐下来调理修为之力。天就快亮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新一天的各种凶险。

    ……

    ……

    大街上还冷冷清清的时候,陈羲的脚步声撕碎了夜晚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宁静。东方的地平线上才刚刚有些发白,黎明前最浓烈的黑暗还没有褪去,陈羲的身影略显孤单的稳步前行。

    随着他的脚步向前,东方的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他就好像一个驱散着黑暗的使者,指引着光明从天而落到达每一个有人的地方。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陈羲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自己刚刚从一个世界出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身上的黑色已经越来越重了,执暗法司的黑色,西南黑道势力的黑色,还有他要复仇的黑色。这是一种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黑色,但已经深入陈羲的内心。

    现在陈羲忽然懂了,为什么执暗法司的人都会说,自己是黑暗的使者。掌管着黑暗的力量,行走于黑暗之中。但是陈羲很清楚自己没有沉沦于黑暗,他只是开始适应黑暗并且开始将黑暗的力量逐渐掌控。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就在异客堂的人几乎彻夜无眠心绪难平,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的时候。陈羲却饶有兴趣的从十二条大街的这头吃到了另一头,他静静的等待第一个买早点出摊的摊贩把热乎乎的包子送进他手里,然后一边走一边吃。走出去几十步后两个包子吃完,他又买了一份酱香饼。

    然后他吃了粳米粥,吃了五谷煎饼。走到十二条大街尽头那个大院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

    这感觉很好。

    陈羲缓步走进大院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异客堂的汉子们全都站直了身子,然后不约而同的对他抱拳施礼。那绝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陈羲就让这些粗粝的汉子们心悦诚服。

    陈羲把和善的微笑给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会垂首叫一声先生。

    就算陈羲在围墙上绘制的符阵是假的,可丝毫也不影响这些汉子们对陈羲的敬重。

    一间屋子里,高堂站在窗口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陈羲,眉头微微皱着。他看到每一个人都那么真诚的对陈羲施礼,看到陈羲也真诚的对每一个人微笑。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

    当他看到陈羲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展现出了一个和院子里那些汉子们一摸一样的真诚笑容。

第一百四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少女

    “昨夜里倒是平安无事,一早晨刚要派人去请先生,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打扰了先生的好,不曾想这么早先生就来了。”

    高堂从屋子里出来,微笑着将陈羲迎进屋子里。

    陈羲顺手递给他一包烤红薯:“很香甜。”

    高堂接过来笑道:“还不曾请先生吃过饭,倒是要蹭先生一顿早饭。若是咱们异客堂能顺利熬过这段日子,当真是要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

    陈羲想了想说道:“十三条大街上有个小馆子,在巷子里,店面小的可怜所以稍显偏僻。但那店里的饭菜确实好吃,尤其是老板娘亲自下厨做的家常小菜,回味无穷。我去过几次,回头我请大堂主去那坐坐。”

    高堂立刻说道:“先生说的是晏师师的那家小店吧,人美菜香。不过也是个苦命人,六七岁上父母双亡,全靠邻里帮衬着才长大成人。然后开了那家小店,以前我们兄弟也常去。自大胡驴子那厮看中了人家,想娶过门,人家不答应,我们也就没脸面再去了。”

    陈羲道:“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我以为她已经嫁人了的。每次去,看她店里都有男人帮衬。”

    高堂笑道:“那女子生的漂亮,偏偏是不愿嫁人。现在算起来已经二十四五岁年纪,熟透了的桃子一样也不知道多少人瞧着眼馋。那街上的男人们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真不在少数,不少人都想上门献殷勤,当然,也有不少泼皮想上门占便宜。”

    陈羲微微皱眉:“倒是难为她一个女子了。”

    高堂道:“她性子豪爽,那些带着龌龊心思上门的男人,没几日就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竟是心甘情愿的做了兄弟,倒也奇怪之极。不过她运气好,在咱们异客堂的地盘上开的小店。若是在其他帮派的地盘上,怕是早已经被**害了。”

    正说着话,外面胡驴子忽然大步走进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大早外面就来了一顶绿绒小轿,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倒是生的伶俐娇俏,说是要求见先生。我问她来历,她就是不肯说。当真是蹊跷,难不成是一刀堂的人在搞什么把戏?”

    “噢?”

    高堂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也别动手,让兄弟们驱赶走了就是。”

    胡驴子晃了晃脑袋:“那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很足,和咱们又不像是一路人。我怕耽误了先生的大事,哪里敢胡乱轰走?”

    陈羲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在天枢城里认识的人远不如高堂他们多。

    “我出去看看吧。”

    陈羲走到大院外面,门外那顶小轿还在。抬轿的不是男人,是两个看起来颇粗壮的中年悍妇。瞧着那架势,一般的汉子还真不见得打得过。娇子旁边有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年纪。穿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有些不耐烦的在骄子边来回踱步。

    “请问,这位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陈羲客气的问了一句。

    那少女看向陈羲,很好奇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嘴角挑了挑:“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怪不得呢。不过就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男人只这一点就让人觉得有些讨厌了。”

    陈羲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需要付给你看面相的钱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若不是我家小姐让我来找你,我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快跟我走就是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鼻子里钻进来一股子血腥味,难闻死了。”

    陈羲问:“你家小姐是谁,要我去哪儿?”

    少女坐上娇子:“哪儿那么多话,叫你跟着你就跟着,问那么多干嘛?”

    陈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大院。

    “喂!”

    绿衣少女又连忙从轿子里出来急着喊了一句:“你去干嘛?”

    陈羲头也不回:“拉屎”

    少女气的一跺脚:“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陈羲已经走出去六七步远,还是没有回头:“你家小姐等我,我就要去?这是哪儿来的道理,是她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她。她急归她急,我一早吃的太多肚子里的东西存不住,更急。”

    “恶心死了。”

    少女气呼呼的转身坐进轿子里:“那你可要快些,我就在这等着。若是不能把你找去,说不得我会挨骂。”

    陈羲这次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少女道:“原来是你求我去,那你为什么不求?”

    少女脸色一变,眼神里都是惊诧恼怒。想必是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所以气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嘴巴张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瞧着陈羲那气人的摸样,她恨不得立刻就走。她听说西南这片是天枢城最肮脏卑微的地方,本是怎么都不愿意来的。可是若是不听小姐的吩咐,她怕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见她窘迫,陈羲认真的说道:“我来教你,你可以这样对我说……你爱去不去!然后你扭头就走,比较高冷。”

    少女被他气的又跺了跺脚,鼻子抽抽的竟是要哭。

    陈羲叹了口气:“早用出哭鼻子这一招,我不是早就败了吗?”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脸一红扭过头不看他:“你这人真是无赖,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怎么了就偏偏想见见你。你快跟我走吧……对了,你还要去……快去就是了,我在这等你。”

    陈羲见她也不是真的刁蛮,笑着说道:“那就先不拉,多在肚子里存一会儿肥效更大,若是谁家农田里用了种个大西瓜,说不定多甜呢。”

    少女脸都绿了,完全没法和陈羲交流。

    ……

    ……

    虽然这少女看起来颇有些瞧不起这个地方,也瞧不上陈羲,但她应该是大家出身,所以即便不愿意也没有再次坐上小轿,而是和陈羲步行。但她刻意和陈羲保持距离,就好像离着近了就会被污染似的。

    “你就不能雇一辆车跟在我的轿子后面?”

    走了一会儿之后少女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穷”

    陈羲理直气壮的回答了一个字。

    少女怔了怔,显然对穷这个字无法理解。虽然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丫鬟,可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名门望族之人。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起过这个穷字,更无法去想象穷是一个什么概念。

    “好可怜。”

    她最终也只能同情的看了陈羲一眼:“你连车都雇不起,出门就是走路吗?”

    “嗯”

    “那你平日吃什么?有钱吃好吃的吗?”

    “金针菇”

    “你喜欢吃?”

    “不啊,吃那个省钱。”

    “为什么呢?”

    “你确定要我解释的很清楚?”

    “说说吧”

    “那好,别怪我……”

    两分钟之后,陈羲停下脚步,看着手扶着墙站在大街边上吐的一塌糊涂的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说不跟你解释,你偏要听。”

    少女吐的脸都白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说话。”

    “好的。”

    陈羲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等着,百无聊赖之际问了一句:“你吃过金针菇吗?”

    那少女才直起身子,听陈羲这一问又想起之前陈羲解释时候的恶心,胃里一抽搐,又吐了一口酸水。想来她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吐的这么酣畅淋漓过,吐的鼻涕眼泪一块跟着起哄。等到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手压着小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息。

    “战斗力还真是弱。”

    陈羲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绿衣少女狠狠狠狠的瞪了陈羲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发誓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要是跟你说一个字我就嫁不出去的决绝。她捂着自己的胃部往前走,越走越快。

    陈羲在后面跟着,经研究发现这少女的臀型很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羲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少女的步伐更快了。陈羲忍不住笑了笑,心说这教训也够了。他看了看前面,已经出了十二条大街,转入东西走向的大街,看那少女越走越快,显然是距离要去的地方还远。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谁要见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他之前对那少女说的话是在故意恶心对方,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可实际上从那少女的反应陈羲就能看出来,她虽然有些轻蔑但对陈羲没有敌意。

    应该和一刀堂无关,可是陈羲又想不到这天枢城里还有谁认识自己。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到地方,不得不说那少女的修为还算不俗,脚程很快。她应该是多一分钟都不想看到陈羲了,所以几乎贴着地飞起来似的。这样的速度之下,半个时辰已经离开了西南,进了南城。

    走到一座大院子门外,少女脚步慢下来,然后吩咐那两个抬轿的悍妇离去,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院。陈羲在后面跟着,修为之力已经提起来遍布全身,随时可以做出应战的反应。

    进了大院之后陈羲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院子里除了那还在快步向前的少女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那少女穿过前院,又走过一条七转八转的长廊,过了一道月亮门进了后园。然后陈羲眼神微微一凛……这后院里,停着一艘船。

    船很大,船楼就有三层。这船最少也有六十米长,船身看起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看着就很坚固。不过从船楼的布置来看不像是战船,上面挂着不少漂亮的灯笼,还有彩色的锦带,装饰的格外华美漂亮。

    绿衣少女走到船下,船舷一侧打开了一扇门,有阶梯从船体中延伸出来,那少女快步登上了大船。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上去。他才上船,那阶梯自动收了回来,船门关闭,一点缝隙都没有。

    陈羲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甲板上之后眼前一亮。甲板上,有不少容颜美丽的少女,穿着彩裙。每一个都足够光彩夺目,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会被当做仙女来供着。这些少女体态轻盈,身材都极好。本在说说笑笑,看到陈羲上来都停下来,好奇的打量着他。只不过这打量的眼神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居高临下。

    绿衣少女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冷哼一声指了指前面:“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甲板上等你,你自己去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章 泪满颊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这大船上有什么护卫。这样的大船绝非是一般的修行家族能拥有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要见自己的人身世显赫。可是大船上没有任何标示,无法判断是属于哪个家族。

    他缓步走到船头的时候,发现船楼前面的甲板上居然还有一个别出心裁的小亭子。船上有亭,陈羲还是第一次见到。

    亭子外面站着四个白衣女子,看不出具体年纪,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从脸型判断,这四个女子样貌必然都很美。她们四个穿的白色纱裙,在微风中飘摆,美轮美奂。

    而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柄白色剑鞘的长剑,又添了几分英气。

    亭子里,有个端坐的女子。穿一身紫色的长裙,虽然距离已经很近了,可陈羲还是觉得她有些朦胧看不清楚。她坐在那,却好像坐在云端一样飘渺不可及。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架古筝,应该是极名贵之物。

    从她的坐姿来看,她的身材必然极好。微风轻拂之下,紫色的长裙向一侧飘摆,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而坐着,让纤细腰肢下面的臀部弧线变得更加圆润迷人。她的脸上也带着面纱,和紫裙一样的颜色。面纱上有金线绣着的一朵小花,却忍不住那花应该叫什么名字。

    “陈公子请过来坐。”

    见陈羲到了,那紫裙女子轻轻的说了一句。

    这是陈羲听到的过最好听的女子声音,不是脆生生,也不是很尖锐,而是一种淡淡的沙哑却又充满了女子的温柔。这种嗓音很独特,和她那安静的气质格外的相符。陈羲这一刻觉得,若是换做别的声音一定会让这种恬淡安静的气质减分。给人的感觉便是,她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嗓子才对。

    既然已经到了,陈羲索性走过去进了凉亭。他看得出来那四个带剑的女子对他有些戒备,而这四个女子的修为应该都在陈羲之上。

    “公子请坐。”

    紫衫女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羲从来没有见过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能将温柔之美展现的如此淋漓极致的女子。她的声音温柔,动作温柔,就连看着陈羲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适的温柔。

    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就算是一个粗野大汉也提不起一点粗野之心。

    她坐在那,身子很直。虽然戴着面纱,但却露出来一小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她身上没有带着任何饰品,头发只是随随便便的放在身后,耳朵上连一个耳洞都没有。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她若是戴上任何饰品反而不会这般的飘逸出尘。

    “倒是冒昧了。”

    女子招了招手,一个白衣女子过来将古筝搬走,然后拿来茶具。紫衫女子亲自动手为陈羲倒了一杯茶,那茶从壶嘴里出来,茶香四溢。不管是茶壶还是茶杯,都极精致。可是最精致的,还是她那纤纤玉手。

    皓腕轻抬,动作轻柔舒缓。

    陈羲微微颔首致谢:“承蒙款待,不过我还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见我。”

    紫衫女子似乎是笑了笑,朦胧而亲和。她对亭子外面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那四个女子随即走到稍远的地方。片刻之后,大船缓缓升空。陈羲感觉到了浓烈的天地元气波动,那应该是大船上的符阵启动所致。

    这样的大船分量必然极重,但是升空之际平稳的好像没有动过一样。便是杯子里的茶,平静如初毫无波痕。

    “前几日关烈跑来见我,要我转达给洗尘一些话。我猜想着定不是关烈自己的意思,所以便追问了几句。他开始不说,我便说你不说我也不去找洗尘说,他才告诉我是公子你的善意,我替洗尘说一声谢谢。”

    她微微颔首,动作大一分则做作,小一分则轻浮,无可挑剔。

    陈羲道:“不过是同门之谊,恰是听到一些消息,便托关烈转告。”

    紫衫女子道:“公子一定好奇我是谁,为什么关烈会来托我。”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茶说道:“这是终南山的雨前茶,虽然算不得极品,但在这个时节也算少见,公子品茶,我慢慢说……我与洗尘自幼一同长大,说起来算是她的表姐,不过只是两家走的格外近亲,亲戚关系倒是远了些。”

    她的美眸在陈羲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我叫子桑小朵。”

    ……

    ……

    陈羲恍然。

    子桑是复姓,而在天枢城中复姓的豪门并不多。其中最是显贵的,便是圣庭大司徒子桑性德。子桑性德在圣庭之中的地位十分特殊,上一任大楚圣皇,也就是平江王的爷爷还是子桑性德的弟子。

    子桑性德是圣庭三公之一,其地位仅次于大楚国师。

    子桑家,比起三十六圣堂将军的家族还要显贵。虽然子桑性德已经退出圣庭多年,但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便是大楚皇族之人,见到他也要屈身行礼。不管是平江王还是安阳王,如果能拉拢到这位大人物,必然势力大增。

    子桑家族已经辉煌上千年,每一代都有惊采绝艳之人。据说当年能和执暗法司第一任首座宁破斧相提并论的人物,便是子桑家的天才子桑云开。传闻说宁破斧和子桑云开曾经有过一次交手,但胜负不知。

    陈羲听到子桑小朵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她背后显赫的身世。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毫无道理的跑来见自己一面。

    “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子桑小朵温声说道:“这船若是在那院子里停的时间过久,难免会有人注意。虽然心向自由,可却不得自由。只是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稍后便会将公子送回去。”

    陈羲点头:“但说无妨。”

    “公子气度不凡,为什么要在天枢城西南那个地方落脚?”

    子桑小朵问。

    陈羲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稍稍沉思一会儿后回答:“在何处落脚,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是要回答起来,太难了些。人生若从不曾有随意而为,虽然每个人都想随意而为。刚才你也说过,心向自由,不得自由。”

    “是我冒昧了。”

    子桑小朵歉然一笑:“我见公子,只是想见见公子。”

    言下之意,只是对你好奇。

    陈羲自然猜到她是为什么而来,洒脱一笑:“你和柳洗尘自幼一起长大,必是亲如姐妹。所以你来见我,自然不是只是见我这么简单。关烈说过,女人圈子里总是是非多些,此言不虚。”

    他话中稍稍带着讥讽之意,但是子桑小朵却丝毫也不在意。她就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生气,也不会因为任何事失态。她总是那么温婉如水,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会带着一点棱角。

    这一点是性格上的事,和身份地位的关系倒是不大。她没有那种豪门之人的凌厉,绝不会刺伤任何人。

    “关烈这话倒是不假的,女人在一起总是会变得好奇心加倍的重。不过公子真的误会我了,正因为我和洗尘如亲姐妹一样,所以我不会对她的任何事干预。她是个倔强的人,也孤傲,我才不敢去触碰她的忌讳。”

    子桑小朵笑了笑说道:“我见公子,只是想看一看让洗尘那般孤傲之人动心的,是什么样的人物。话说起来,倒是应了公子之前说的那话……女人的圈子里,是非总是多些。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我并没有恶意。”

    她说的坦诚真实,陈羲对之前的讥讽倒是有些歉然。可是他此时心里一乱,乱是因为子桑小朵那句让洗尘动心之人。

    陈羲缓缓舒了口气:“只是机缘巧合,算不得什么。”

    子桑小朵像是怔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许变化:“若是洗尘听到这十一个字,心里会很难过的吧。公子,你我初见,对我有所防备我明白的。也明白你这句话实则是为了洗尘好……可是你不知她心意,为她好却未必对她真的好。”

    陈羲笑了笑:“我和你说的话,你可以保证不告诉她吗?”

    子桑小朵点头:“可以。”

    陈羲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一幻百年,谁也无法忘却。但是若我有必死之心,何必扰了她心里安静?”

    “为何有必死之心?”

    子桑小朵显然吃了一惊,她这样恬淡安然的女子语气都稍稍有些急切起来。

    “不能说。”

    陈羲摇了摇头:“况且,我已经与别人有厮守终身的誓言。她肯伴我,我怎能抛弃另寻新欢?我不敢否认,对柳洗尘有难舍的感觉。但是我更不敢做背弃誓言之人……”

    “她是谁?”

    子桑小朵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的妻子。”

    陈羲抬起头,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格外清晰:“她叫丁眉,我和她没有夫妻之礼,但已有白头之誓。我把她丢了,找不到她……待我在天枢城的事了结之后,我便会去寻她。在我必死之期到来之前,希望我还能再见到她。”

    “你爱她?”

    “爱”

    “你爱洗尘吗?”

    子桑小朵追问了一句。

    陈羲迟疑片刻,摇头:“不爱。”

    话题到了这,有些冰冷起来。子桑小朵的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她沉默了很久,看了看陈羲面前的茶:“茶已经凉了,便没了最好时候的味道。”

    陈羲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抱拳:“告辞。”

    子桑小朵没有起身,垂下头缓缓道:“我会派人送公子回去,公子的心意我也明白了。”

    陈羲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一个白衣女子过来,引领着陈羲走向大船后面。然后也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大船船尾有一艘小船出现。白衣女子请陈羲上了小船,她亲自驾船与大船分离。小船在半空中坠落了一秒钟左右的时间,然后骤然加速,船头一转朝着天枢城西南方向而去。

    陈羲负手立于船头,心中自语:“怕是会伤了你,但如此了断也好。”

    大船上,紫衫女子缓缓起身走进船楼。二层楼上,那叫柳洗尘的女子已经泪满香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之外的事

    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划过长空,陈羲站在船头心里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可是他不后悔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更不后悔自己今日做出的决断。他是要回满天宗的,而就算柳洗尘不会嫁给平江王,也不必被自己牵连。

    那样的女子,应该有个快乐的人生才对。陈羲觉着,或许子桑小朵将自己的话告诉柳洗尘的时候她会难过,但修行者的时间远比普通人要多,过几年之后,她也就会把自己淡忘了吧。他不知道柳洗尘就在大船上,但他确定自己的话柳洗尘一定会听到。

    大船上。

    子桑小朵在柳洗尘身边坐下来,看着默然落泪的柳洗尘。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坐着。大船飞行无声,人也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柳洗尘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倔强的笑了笑:“这样也好。我也了无牵挂,过几日离家出走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不舍。”

    “你想好了?”

    子桑小朵问。

    柳洗尘点了点头:“平江王已经去请示过圣后,央求圣后降旨逼我嫁给他。柳家的人自是愿意,没有人在意我会怎么想。说什么以后我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圣后母仪天下,还不是一样沦为别人的工具。”

    “可是你若走了,柳家可能会被牵连。”

    “我想过,应该不会有事。平江王巴不得多一个帮手,怎么会在这时候针对我家?他若没能成为圣皇,柳家也就不必在意他报复不报复,安阳王是不会容忍平江王继续活下去的。若是他成为圣皇,还在意谁是他的妻子吗?”

    子桑小朵微微叹息:“你若想好,我便不再劝你。”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递给柳洗尘:“子桑家有过不少晋入洞藏境的大修行者,曾经有家族前辈开创出来禁区。这钥匙是其中一个禁区的通行之物,我偷偷从父亲书房里拿出来的。这种东西他不会经常拿出来看,我做了一个一摸一样的放进去,瞒过几年没有问题。就在雍州,路途遥远,你先去那里暂住一些日子,静心修行也好。”

    “谢谢你。”

    柳洗尘感激的看了子桑小朵一眼。

    “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说谢谢。”

    子桑小朵把钥匙放在柳洗尘手心里:“不过,你想过没有,陈羲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柳洗尘站起来走到窗口,还能看到那远去小船的一点淡淡影子:“不管他为什么说那些话,已经和我无关了。难道我还要去求他?他既然已经和丁眉有了白头之誓,我为什么还要执迷?说到底,那不过是一时环境,恰是有个人和我心意相通。这些事不如留着回忆,不做他想。”

    子桑小朵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他说自己早有必死之心……我想,这才是他不愿和你有什么瓜葛的缘故。他怕耽误了你,万一他死了,你怎么办?”

    柳洗尘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住。她是那般的高傲,高傲到时常连自己都能刺伤:“人情淡去,生死无关。”

    她转身看向子桑小朵:“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人了,已是过客。”

    子桑小朵无言以对,可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柳洗尘的性格?从小到大,柳洗尘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她说陈羲是个过客,可这个过客可能早就已经在她心里安了家。柳洗尘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她那种高傲只会加重她心里的伤。

    “择日不如撞日。”

    子桑小朵道:“这艘船送你吧,你若想离去现在便离去。只怕你回了家,就再也不能出门。”

    柳洗尘微微一怔,然后问道:“那你如何解释?”

    子桑小朵笑起来:“我又打不过你,本是约了你出门散心,结果被你抢走了大船,难不成我父亲还会打我?这船上能被子桑家定位的东西我都已经拆了,而且我和家中说好了游玩数日,几天之后你差不多已经到了兖州,再想找你也不容易。到了青州之后你启动船上的风雷符阵,船便会自己毁掉。”

    柳洗尘走过来抱住子桑小朵,眼泪打湿了子桑小朵的肩头。

    子桑小朵轻轻的拍着柳洗尘的后背:“你我这样的人,还不如那些出身贫寒的女子。她们还有选择的权力,可你我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说起来,我不如你有勇气。你可以选择抗争,而我……”

    风吹过,吹起她的衣袖。她的小臂上有一个淡淡的红色纹身,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符文。这是子桑家族的秘法,她根本就无法远离。一旦家族发现她离开的远了,随时可以把她带回来。

    “人生如梦”

    子桑小朵有些伤感的说道:“可却连美梦都没有一个。”

    ……

    ……

    小船在天枢城上空停下来,陈羲略微诧异了一下。那白衣女子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家小姐说,柳姑娘就要往雍州去了,她不会嫁给平江王。但是这一路上必然凶险,若是你心里有她,不如放放其他事,哪怕只是陪她走一路也好。”

    陈羲心中一震,然后抱拳:“多谢。”

    白衣女子指了指南方:“这小船便送与你了,我会教你操控之法。若你追的及时,出天枢城就能看到大船的影子。”

    说完之后,她让小船垂落下来,落在之前绿衣少女带陈羲去的那个大院。白衣女子将如何操控小船说了一遍,然后离开,没有多停留片刻。陈羲坐在小船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能做到绝情。

    柳洗尘南下逃婚,不管是平江王的人还是柳家的人,都会抓她回去。而这个消息一旦走漏,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刻出手杀了柳洗尘。杀陈天极,杀邱辛安,杀虢奴……这些人的名字在陈羲心里一个个的出现,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熟视无睹。

    他将小船的符阵启动,决定暂时离开天枢城。

    这是出乎他预料的事,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要在五年之内除掉那几个人。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事,计划只能暂时抛开不管。

    小船将要离开地面缓缓升空,陈羲第一次操控这飞行之物,按照那白衣少女的指点倒也不难。船身上的符阵可以自动吸收天地元气,不需要耗费修行者的内劲。陈羲没用多久就已经熟悉,小船平稳的出了天枢城。

    在小船上有一块类似于定向宝鉴的东西,陈羲见路线已经设定好了。

    才出城不过半个时辰,忽然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陈羲抬头看了看,见是一艘至少能有百米左右的大船。大船骤然往下一降,速度奇快。陈羲瞬息之间做出反应,青木剑化作流光飞了出去。陈羲一掠踩着青木剑飞离,大船正好降落下来砸在小船上。

    砰地一声,那小船就被砸的粉碎。碎裂的船体洒落下去,漫天都是。

    紧跟着大船上无数的符箭射向陈羲,快如流星。

    陈羲踩着青木剑左右闪避,符箭擦着他的身子激射而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大船上至少有几十个甲士不断的开弓放箭。而船头上,一架弩车已经调转过来瞄准了自己。就在陈羲回头的那一刻,巨大的重弩带着破空之声射了过来。

    那重弩上符文闪烁,竟是能追踪陈羲。不管陈羲怎么改变方向,重弩都没有被他甩开。片刻之后,重弩到了陈羲的身后。那重弩上凌冽的杀气似乎能割破人的皮肤一样,还没有接触杀机就已经浓烈到了极致。

    陈羲在重弩距离自己身体毫厘之间的时候突然侧身,然后一掌拍在重弩上。重弩被他打的旋转起来,迅速的坠落下去。

    轰的一声!

    地面上被炸起来一个方圆足有五米的大坑,尘土飞扬。

    重弩落空,大船上随即有几个修行者架着小船分离出来。小船速度奇快,追在陈羲背后。而那大船缓缓拉高,在天空中紧追不舍。

    可此时陈羲的青木剑上力度已经用完,眼看着就要从天空坠落的时候。青木剑上忽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一瞬间,陈羲觉得自己后背上火辣辣的疼起来。但他确定自己没有被莫名而来的敌人击中,这种火辣辣的疼痛感源自于青木剑上的某种力量。

    然后他后背上多了一种沉重感觉,陈羲回头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自己后背上居然出现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上还有淡淡的火焰燃烧。这一刻陈羲忽然明白过来,那是青木剑上寄居的凤凰之力!

    自从杀付经纶之后,凤凰融入青木剑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此时陈羲危机重重,凤凰的力量突然出现。那一对巨大的翅膀展开足有三四米长,陈羲只是心念一动,翅膀随即扇动起来,带着陈羲重新飞向高处。

    这变化显然出乎了后面那些追兵的预料,有人高呼说陈羲身上有至宝,大家杀了他去抢。身后几艘小船不断加速,符箭一支一支的射过来。陈羲上升,就在大船的船底飞行,这样一来大船上的人就不能瞄准他。

    可是身后追击的小船速度越来越快,根本就无法甩脱。

    就在这时,又一艘小船从大船上分离出来。小船上只有一个人,从大船上分离之后就缓缓下落,落到与陈羲一样的高度。船上那人看着陈羲一阵冷笑,笑容里的杀意那么的清晰。这个人就好像看着猎物一样看着陈羲,眼神里的仇恨如刀。

    “陈羲,你是想叛离执暗法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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