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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二章 刀起刀落幻灭

    陈羲一挥手,赤色巨龙上金光猛的一闪。那是符文散发出来的金辉,以盘龙剑为中心,金辉浩荡,片刻之间就将沈九勾的三千大道扫除的干干净净。天空之中原本那覆盖几十里的厚重云层消失不见,重现朗朗乾坤。

    沈九勾一口血吐出来,心境受创。他竟是踩不住云朵,摇摇欲坠。黄革虽然伸手扶了他一下,但是依然面无表情。他的兴趣在陈羲身上,对于已经战败了的沈九勾他完全不在意了。黄革知道,沈九勾已经毁了。就算陈羲饶了他,就算他以后还能画符,却也再也达不到今天的境界。

    一个誉为战统司百年来最天才的符师,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摧毁了自信。

    “了不起!”

    黄革松开手,不再理会沈九勾,他朝着陈羲看过去,眼神里除了斗志之外还有几分欣赏。说起来陈羲和黄家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从满天宗开始算起,黄家折在陈羲手里的所谓天才也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羲就是踩着黄家那些所谓的天才起来的。

    现在,轮到黄家新一任家主来面对陈羲了。

    谁又能想到,在几年之前陈羲还在和黄家最年轻的一代人争锋。几年之后,陈羲面对的已经是黄家最顶尖的高手。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陈羲就把曾经认为可以和他做对手的那些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那些人现在就算踮着脚看,也看不到陈羲的背影。

    “谢谢。”

    陈羲淡淡的回答了两个字,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在之前出手的时候就感觉到黄革身上那种冰冷如刀锋一样的战意,也看到了黄革挂在腰畔的长刀。只有黄家的人才能将兵甲之威融入到修为之中,也只有黄家的人视刀如命。黄家上一代家主黄晚鼎,以刀入道,开创了一个流派,说他是一代宗师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黄晚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圣庭里的勾心斗角上,他的修为境界可能会更高。就连当初被誉为天下第三的关三都说过,黄晚鼎专修一门刀意,已经将要触及巅峰。被关三推崇的人不多,这是一种认可一种尊重。黄晚鼎最强大的时候,也是黄家最强盛的时候,那个时候黄家在三十六圣堂将军里的排位,可是极为靠前的。

    但是黄晚鼎却忘了,自己之所以能有那样的地位,正是因为他惊人的修为。后期他荒废修为,等到人之将死的时候,再想修行弥补已经晚了。后来他大病一场,连境界都在不断的跌落。不然当初雁雨楼去黄家的时候,怎么可能和黄晚鼎拼了个平手?

    其实在那个时候,黄晚鼎也只能是做做样子来维持黄家的地位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黄希声。只要黄希声能够成长起来,家族的未来还是一片光明。可惜的是......黄希声也遇到了陈羲。所以,黄家和陈羲的恩恩怨怨,根本就不可能理的清楚。

    黄革看着如此年轻的陈羲,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家族里那个被誉为未来之星的少年。黄希声的年纪和陈羲是差不多的,如果不是因为陈羲,可能现在黄希声已经也成长到了很高的地步了。

    “我是黄家的这一任家主。”

    黄革深吸了一口气,他自己都不能相信,面对陈羲这样的一个后辈,他居然有些久违的兴奋和紧张。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与人交手的时候一样,那种紧张和兴奋,让他的手心里都微微发潮。

    他对陈羲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笑了笑:“我跟你说这句话是想告诉你,你和我之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好像注定了早晚都会见面。其实说起来有些丢人,黄家的小辈比不过你,一个个都被踩了下去,现在轮到黄家的家主来面对你了......对于你来说,这是一种认可,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种耻辱。”

    陈羲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黄家的人自己压在自己的自尊心上的。”

    “是”

    黄革居然没有否认:“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大家族出去的少年子弟,如果说不专横跋扈连我都不信。所以从一开始是黄家的人得罪了你,这一点我无需否认。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也找不到你主动挑衅黄家的什么证据。可是......”

    陈羲道:“可是,你家的小孩子被欺负了,打不过人家,只能是你这个做大人的出来找回面子?有些时候想想人的思维还真是可笑啊......我记得当初我流浪的时候,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事。两个小孩子闹矛盾打了起来,个子大身手矫健的自然会打赢。这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孩子之间怎么可能不打打闹闹呢。”

    “但是,偏偏就有些大人,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吃了亏,然后必须打回来才行。于是他的孩子打不过人家的孩子,他就自己动手去打人家的孩子。因为他是大人啊,和孩子相比个子大力气大,怎么可能打不过呢,于是他觉得出气了......可是在我看来,那是更丢人的一件事啊。”

    陈羲的嘴角上勾起一抹讥讽:“其实有些时候想想,孩子的未来就毁在某些人自以为是的教导之中。两个孩子打架,打过之后可能几天之内谁也不理谁。但孩子就是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这事,他们最终还是会重新回到一起玩,一直这样大胆闹闹分分合合,等长大了绝对是可以过命的交情。”

    “但是大人呢,大人见自己家的孩子挨了打,一定会告诉自己孩子,以后绝对不要再和这个孩子玩了!大人们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却不知道你们毁掉了自己孩子最纯真美好的童年......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的人之所以没有朋友,正是因为这样啊。”

    ......

    ......

    黄革的脸色变幻不停,显然陈羲的话对他触动很大。没错,大人的一句话往往会影响孩子的一生。两个小孩子打了架,过几天就会好了,说不定还会成为好朋友。但是大人的一句以后再也不许和他玩,那么这两个孩子之间,可能成为朋友的概率就被认为的降到了最低。

    陈羲的话里隐藏的讥讽那么浓烈,让黄革的心一阵阵抽搐。没错,如果黄家的孩子不是那么专横跋扈,没有那种在他固有的认知里大家族的孩子就应该有的高高在上,可能黄家的每一个孩子发展都会不一样吧。最起码他们都会找到朋友,都会有快乐的童年。

    黄革想到了自己。

    其实不只是黄希声这一代人,他这一代何尝不是一样?其实不只是黄家这一个家族,其他的家族何尝不是一样?大家族的人从小就告诉自己的孩子,可以表现的谦谦有礼,但是绝不能丢了高高在上。这原本是两种矛盾的东西,却以一种叫做虚伪的粘合剂牢牢的粘合在了一起。

    “你说的不错。”

    黄革认真的说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家族教导孩子们的方式是不是错的?也许每一个人少年时候都会觉得家族太严苛了,让自己没有了快乐。但是等到他们长大之后,还是会按照那样的方式教导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是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维方式,觉得这样才是对的。现在我是黄家的家主了,黄家虽然岌岌可危,但是我打算改变,希望还不晚。”

    陈羲点了点头:“倒是磊落,你比我见过的之前任何一个黄家的人都要磊落。”

    黄革点头:“多谢......不过有件事你还是说错了。”

    “什么?”

    陈羲问。

    黄革忽然抽刀,快的不可思议。那刀在他手里就好像浑然天成一样,刀就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就不是兵器,而是天生就长在他身上的。刀在他手里,刀就是他,而他也是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好像刀就应该是这样用才对。

    他是军人,他自幼跟随父亲阅读兵书,大一些就在校场上看着父亲练兵。到了成年,他披上皮甲,和普通士兵一起冲锋陷阵。在那个时候,每人知道他是圣堂将军黄晚鼎的后人。他在战场上和所有士兵一样,靠自己的拼争来换命,只要一个大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就是兵,这个兵字指的不是士兵,而是兵威的兵。黄家他这一代人,没有人比他对兵这个字的理解更透彻。之所以是他继承了黄家家主的位置,也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是因为他对刀的理解,同样是同辈之人无法企及的。

    在黄家人看来,只有刀才配得上称之为万兵之王。只有刀,才是杀器。

    他从战争之中领悟刀意,从杀戮之中寻求突破。他的天赋绝对不是最好的,他的拼争之意绝对是最强的。他是黄家唯一一个有过抗争的人,他没有按照家族的安排去接触那些高层,从年轻时候就高高在上。他选择了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士兵,用自己的刀来检验自己的实力。

    所以只要他出刀,就没有人可以不放在眼里。

    刀起,刀落。

    沈九勾被一劈两段。

    没错......是沈九勾。

    这个被誉为战统司百年来最天才的大符师,刚刚被陈羲彻底摧毁了自信,然后被黄革的刀摧毁了生命。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变故。黄革为什么会杀沈九勾?就连陈羲都震撼了,这是他也根本就没有猜到的变化。之前黄革那强大的战意,陈羲感受的清清楚楚。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和黄革的一战,而且陈羲也很清楚黄革绝对比沈九勾要危险的多。

    在黄革出刀的那一刹那,陈羲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这一刀,并不是对陈羲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对陈羲的。

    黄革收刀,看向陈羲笑了笑。

    他说:“有一件事你还是说错了......我有朋友。而且刚才我也说过,黄家的改变,自我开始。”

第五百一十三章 救一友托一人【谢老马打赏】

    看到陈羲脸上疑惑不定的表情,黄革笑了笑后将长刀收起来。他朝着陈羲抱了抱拳后郑重的说道:“再次打个招呼,我姓黄,名黄革,圣堂黄家现任家主。”

    陈羲也抱了抱拳,心里却依然不理解为什么黄革会这样做。从沈九勾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兵衙战统司在当今的皓月城极有地位。而已经没落的黄家,显然无法和战统司相比。所以即便黄革已经继任圣堂将军,但是却不得不成为一个大符师的助手。

    大符师的数量就算再少,按照地位来说也根本没有办法和圣堂将军相提并论。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黄家如今早已经失去了什么话语权。

    “我知道你很疑惑。”

    黄革摆了摆手,示意战舰上的黄家老兵们将铁盔摘下来。这个时候陈羲才发现,那些老兵居然都是男女都有,甚至还有不少半大的孩子。看到这一幕,陈羲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黄革对陈羲认真的说道:“刚才你说,我这样出身的人很少有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这句话其实不假。但是好在,我和家族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自十六岁从军,从士兵开始,一刀一刀的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军功,和家族没有一点关系。正因为如此,我还是有一些朋友的。大楚虽然还是各大家族把持着最主要的位置,不过对于真正有军功在身的人,大楚历来也不吝啬奖励。所以在兵衙的一些关键位置上,我还有一些故交。”

    黄革道:“正因为如此,兵衙的一些举措我还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多久,所以我必须长话短说......林器平不久之前借机除掉了独孤家残存不多的中坚力量,而下一个就是我黄家。他并不是对我黄家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我黄家越来越势弱,他打算把我黄家最后一份力压榨干净后一脚踢开,再随随便便选一个家族递补到圣堂将军的行列。”

    “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想谋求对策。但是可惜,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带着家族所有人离开。幸好,没有人知道我和执暗法司的次座宁集曾经关系极好。这本来就是很秘密的事,知道我们两个关系不错的人也只有我们两个。正因为如此,宁集才帮我想到了这个办法脱身。”

    黄革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不少:“其实......在几个月之前我就收到了一封黄希声请人辗转送会黄家的家书,他将自己经历的事大致告诉了我,也对我提起了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可否认的是,如果黄家是另外一个人做家主,只怕对你也不会改变态度,哪怕黄希声对你已经改变了态度。幸好,现在唯一有资格做家主的人就是我了。”

    陈羲听到这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圣堂黄家已经快要崩塌了,黄革虽然修为不弱,可是和其他的圣堂将军比起来,也相差不少。这样的家族还能继续持有圣堂将军的称号,不过是林器平的一个手段罢了。林器平就是要用圣堂将军这个名号,把黄家最后的血压榨干净。让黄家人为他出力,一直到家族破灭为止。

    黄革的阅历足够多,他自然猜到了林器平的打算。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个机会带着黄家离开皓月城。恰是在这个时候,新任的战统司次座宁集跟了他一个机会。宁集让他做沈九勾的助手来追杀陈羲,而林器平又知道黄家和陈羲之间的仇恨,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

    这之后的事,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实在抱歉。”

    黄革有些歉然的说道:“不是在这个时候,我无法保证出手一击杀死沈九勾。虽然我和他很近,大符师的身体也无法和灵山境以上的修行者相比,但是我肩膀上扛着现在所有黄家人的性命,不得不小心些。我只能等到你和他之间的战斗到了最紧要的时候出手,那才是最好的机会。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以符破符。”

    陈羲说道:“这些不用在意,现在战船上就是你们黄家的所有人了?”

    黄革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摇头:“黄家就算没落了,又怎么可能只剩下这些人了。这只是家族的一半人口,剩下的都是年纪大了的老人和家里的仆从......我想把他们每一个人都带出来,可是......我做不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羲能感觉到他心里有多痛苦。为了挽救自己的家族,黄革做出了牺牲,可是和那些老人那些仆从相比,他做出的牺牲根本不值一提。那些人此时应该还在皓月城里伪装成黄家所有人都在家的样子,一旦被林器平识破,只怕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了。

    ......

    ......

    陈羲道:“我只是有些想不到,宁集那样的人居然会冒险帮你。他应该很清楚,一旦你带着黄家的人逃离,那么林器平必然会怀疑他。”

    黄革道:“宁集说,林器平本来就不信任他。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林器平都不会信任他。之所以林器平不杀他,是因为林器平需要他活着来保存那些执暗法司里的秘密。只要他的价值还没有被压榨完,林器平是不会杀他的。他算无遗策,所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陈羲的心往下一沉,让自己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你有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黄革道:“可惜了,我们两个虽然关系很好,但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黄家的人当初选错了方向针对执暗法司的时候,我也不能做些什么。同样,在执暗法司的人报复黄家的人时候,他也不能做些什么。也许这次分别之后,我们两个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对了。”

    黄革从怀里翻出来一块玉佩递给陈羲:“这是宁集让我带给你的东西,他说普天之下,也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他才觉得不会亏待了这些东西。”

    “是什么?”

    陈羲问。

    黄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却不说。只说如果这个东西不能交给你,那么就毁了吧。他说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唯一能让他觉得在动脑上是个对手的人就是你了,而且他坚信,你超过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说不久之前他和战统司的首座顾惜朝交谈的时候提起过......说只要你能活下去,二十年之后,你就能成为执暗法司的首座。”

    陈羲听到这番话,心里涌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对于宁集,陈羲始终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一种态度。和宁集陈羲没有什么多的交集,对于宁集陈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在这一刻,陈羲忽然感觉到了宁集对自己惺惺相惜的那种态度。

    宁集是自负的,就算他的修为无法和宁小臣那样的强者相比,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自负。因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算计所有人。他有着令人畏惧的大脑,这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陈羲将那个玉佩接过来,没有立刻看是什么,压低声音掩饰住自己低落的情绪问黄革:“有什么打算?”

    黄革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是没有什么打算的,虽然我想带着黄家离开皓月城,但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以我们黄家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离开了皓月城找一个地方隐居,也挡不住渊兽的。所以我一直很矛盾......但是宁集却都已经替我打算好了。”

    黄革提到宁集的时候,语气有些骄傲。似乎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也因为普天之下执暗法司的次座宁集只有他这一个朋友而骄傲。也许,宁集也是一样的吧......两个人都是朋友很少的那种人,黄革还好些,最起码在军中还有不少旧识。而宁集,是真的不可能有朋友的那种人。

    “我知道了。”

    陈羲没等黄革把话说完,就已经猜到了宁集的安排是什么。

    “你知道了?”

    黄革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啊,他说你是唯一一个可能超越他的人,所以你猜到了他的安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陈羲道:“他是想让你们去蓝星城,所以才会冒险让你来找我。我同意......但是有两件事我必须说明。第一,允许你们黄家人去蓝星城不是因为你们黄家人,因为我实在对你们没有什么好感,哪怕你是一个想改变家族命运的人。我同意,是因为宁集。也许你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等到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二......你们去了蓝星城之后,蓝星城没有义务养着你们。黄家的所有可以修行的人都要参与守城,那不是你们黄家的乐园,那只是一群人守着希望的家园。”

    黄革点了点头:“应该的,这道理我懂。我们去蓝星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我会让自己的族人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态度。谢谢......无论如何都要对你说声谢谢。”

    陈羲将玉佩郑重的收好,然后从纳袋里取出一壶酒,倒满了一杯后朝着皓月城的方向敬了敬,敬过之后缓缓的洒在地上:“你不用谢我,你要谢的是宁集......你应该庆幸,你居然能交到这样的朋友。”

    陈羲将玉杯捏碎,双手抱拳:“宁次座,这杯酒敬你。我曾经看不起你的为人,也不喜欢你做事的风格。但是今天开始,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我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是什么了,若你有知,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记在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执暗法司的东西,你这样做是为了朋友,也是为了执暗法司。”

    黄革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羲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皓月城里。

    宁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仔仔细细的拼了一口,他只喝了一小口,看起来却已经微醉。他脸上都是笑,如此的畅快释然,他看着手里的酒杯自言自语道:“救一位老友姓名,托一位可信之人继承,此生足矣,此生足矣!”

    门外,林器平寒着脸看着他,眼神里杀意凛冽。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把自己变成一个白痴

    宁集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因为一口酒而醉了。哪怕他看到了寒着脸走进来的林器平,可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欢呼起来,只一个字,便是爽。两个字,便是很爽。

    这么多年了,宁集第一次做出违背自己生存法则的事。第一次破戒,就会招惹来杀身之祸。但他不后悔,一点也不。

    “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别人而死。”

    林器平脸色阴沉的走进来,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走到宁集对面坐下来。他看了看宁集手里的酒壶,伸手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尝了尝,发现居然是最低劣的新酒。这种酒,就算是家境殷实一些的普通百姓家都不爱喝。

    见到林器平皱眉,宁集似乎笑的更欢畅起来:“怎么样,好喝吗?”

    林器平回答:“不好喝。”

    宁集笑道:“我倒是觉得很好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我自己刚才出去花钱买来的,说起来很奇怪,我一直认为钱对于修行者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普通人为了钱可以争的头破血流,但是在修行者眼里钱和大粪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今日,我忽然发现花钱原来是一件很爽的事......”

    他指了指面前的五香花生米:“这个,我买的。”

    他喝了一口酒,吃了两颗花生米:“走出这里的时候我本想找个地方自己了断,不想死在你们手里,怕脏了我的身子。很久之前在天枢城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儿坐在大槐树低下喝酒。就是这最烈最劣的酒,最普通的花生米。我问他这样喝酒有意思吗?他说当然有意思,他已经这样喝了五十年,如果没有意思怎么可能喝五十年?”

    “其实他说谎了,他之所以喝了五十年劣质的烈酒吃了五十年的五香花生米,是因为他没钱买好酒没钱买好菜。所以我给了他很多钱,买了他的花生米和酒。他对我千恩万谢,我猜他一定是去买好酒好菜了。那天我把买来的酒和花生米都丢掉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吃这种东西的人。我给他钱,只是揭穿他的谎言而已。”

    “不过我猜他在千恩万谢的同时,心里想的一定是我今天遇到傻逼了。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很爽。现在我吃着这样的花生米,喝着这样的酒,比那天揭穿一个谎言好像更爽一些。”

    宁集看了林器平一眼:“你知道吗,吃这种花生米不能搓掉外面这一层皮儿,带着这层皮儿吃更有滋味。”

    林器平压着怒意问:“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一个破落的黄家,值得你这样的人送死?”

    宁集问:“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用了至少十倍的钱才找到这些东西。皓月城里的普通人早就没有了,我特地雇人找来的,又雇人翻炒了花生。你觉得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了这劣质的酒和其实不怎么好吃的花生米值得吗?你觉得不值得,但我就是这样做了。所以……我不是在和你讲什么道理,我的意思是……值得不值得,你他妈管的着吗?”

    林器平道:“既然你选择救黄家,说明你也早就准备好了去死。也就是说,你也想办法把你脑子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让黄革带走了。你觉得黄革那样的人,能逃得过朕的追杀?他那样的脑子根本记不住那些秘密,所以你一定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把这些秘密都写了下来。只要朕找到黄革,拿回那件东西,你还会觉得很爽吗?”

    宁集反问:“那么陛下觉得,我会让你拿回来吗?”

    林器平眼神一寒:“如果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可以不杀你。毕竟那秘密,现在还在你脑子里。”

    宁集笑了笑道:“这一生至此,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没尝试过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厌恶在执暗法司里做一个掌握着全部重要机密的次座,哪怕你们都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认为我很享受这种快乐。其实你们都错了,我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做的事。所以我曾经去最破落的青楼睡最便宜的女人,也去过最肮脏酒馆吃最不干净的饭菜。”

    他看着拎起问:“你知道我到现在为止,唯一没有尝试的是什么吗?”

    不等林器平回答,宁集微微昂着下颌说道:“试试我怕不怕死。”

    林器平脸色森寒的看着宁集,沉默了很久之后站起来,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也许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既然你能写出来一份,那么朕也会逼着你写出来第二份。不要以为朕没有那样的手段,等你把脑子里装着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朕才会让你死。”

    宁集依然微笑:“你觉得我比你笨吗?”

    林器平皱眉,他没理解宁集这句话的意思。

    宁集一脸得意的说道:“我之所以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吃瘪的样子啊......当初宁大家为了你们林家做了那么多事,到最后你们林家是怎么对待他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宁大家是累死的,其实遭遇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林器平难道不知道?!”

    他猛的站起来,直视林器平的眼睛:“别忘了,我终究是姓宁的。”

    ......

    ......

    林器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决绝的人,这么狠戾。

    因为宁集猜到了他会来,也猜到了他会怎么做,所以宁集比他快了一步。林器平看到宁集开始流口水的时候,心里猛的一震。然后他看到宁集的眼神开始涣散,虽然宁集依然想最后的保持一段时间清醒,但是很显然他已经快要无法阻止了。

    宁集抬起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口水,说话都开始变得含糊起来:“我是姓宁的,可惜我在很久之前被人算计无法修行,所以我不能杀光你们林家的人为宁大家出气。我没办法杀你们,因为我修为实在太弱了,只要我一动念,修为之力才提起来你们就会察觉。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之所以守着执暗法司,当然更不是什么对你们林家负责,那是因为......是宁大家交代我做的事,我就要做好。”

    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似乎神智在逐渐离开他:“只要执暗法司在一天,不管我对你们林家的人有多恨,我都会认认真真的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那是宁大家对我的嘱托。可是现在,执暗法司没了......没了执暗法司,姓宁的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是宁小臣,我是宁集。”

    他看着林器平冷笑:“但是,我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办法做什么。虽然我有着自认为天下最聪明的脑子,可我算计不了你们。因为你们自始至终都在提防着我,而我本身又没有能力自己去杀人。我曾经想过在执暗法司里培养自己的人,可惜还是失败了,因为宁小臣这条狗被你们林家喂养的太听话,我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是,我弱小,我卑微,我却有我弱小卑微的报仇方式。”

    宁集颤抖着手捏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的很费劲,口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流,可是他的表情却是那么得意:“我在你进来之前就已经毁了自己的脑子,你不是想得到那些秘密吗?我知道你不会立刻杀了我,你会用尽一切办法逼问,最残酷的刑罚和手段你都会用出来,只要是个人都熬不住那些刑罚。我知道自己熬不住,所以我选了这样一个让你难受的方式。”

    “你现在看到了,我毒坏了自己的脑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白痴......而你呢,大楚的圣皇陛下,你却不敢立刻杀了我,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不是装的,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毒坏了自己的脑子,你还会去想办法医治我......我想看到的,就是你这个样子啊。我没死,可是你偏偏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而你在没有得到我知道的那些秘密之前,偏偏还舍不得杀了我......哈哈哈哈!”

    宁集疯狂的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这些年为执暗法司都做过什么,每一件事都值得我骄傲。但是有一件事是我最骄傲的,那就是......今天啊,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白痴。”

    一个被人称为天下间最聪明之人的人,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的仇人痛苦。是的,这就是宁集所说的弱小的卑微的复仇方式,却也是如此的决绝狠戾。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白痴,只是为了让林器平难受。卑微吗?也许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卑微的报仇仿似了吧?

    但是,他伟大吗?

    宁集跌坐在椅子上,双手已经开始颤抖,其实在林器平进来之前药力就发作一段时间了,只是宁集的毅力很强,所以坚持的比普通人要更久。而且,如果不见到林器平,不看到林器平吃瘪的样子,他怎么甘心?

    “你是个疯子,你们姓宁的都是疯子!”

    林器平站在那看着宁集,眼神里都是愤怒和厌恶。此时的宁集看起来太丑了,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丑的人,现在嘴里流着口水,身子不断颤抖的宁集更丑。然而,宁集却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帅气的时候。

    “没错......姓宁的都是疯子,只是可惜,我当初若不是被人算计无法继续修行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们这些姓林的都杀了。”

    药力太大,宁集坐不住向后倒了下去,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呻吟着。

    “你说的没错。”

    林器平低着头看着宁集:“朕会让人尽心尽力的救治你,因为朕需要你脑子里那些东西。你知道朕最想要的秘密是什么,普天之下知道这秘密的也许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如果医治不好你,朕就劈开你的脑壳,看看朕能不能找到答案。”

    “你什么都找不到啊。”

    宁集的眼睛已经往上翻,几乎都是白眼球:“我脑子里的东西都变成了屎......比屎还没用。”

    林器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把他带下去,给朕找药门的人来,如果药门的人不能把这个疯子治好,那么朕就把药门从江湖九门里除名。你们这些疯子都想和朕作对,那么朕就让你知道朕不怕!”

    扑倒在地上的宁集疯狂的笑了起来:“不!其实你怕......你怕的要命啊。”

    林器平的脚步一顿,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可是他却没有回头再看宁集一眼,也许......他不敢回头。

第五百一十五章 继承者【谢老马打赏】

    黄革很久都没敢看陈羲的眼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惧怕那双眼睛。或许他惧怕的不是陈羲,而是那个可能已经死去的老友。黄革懊恼后悔,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宁集是在舍了自己的性命帮自己?人生得以可以过命之好友何其之艰难,现在这个好友可能已经阴阳永隔。

    “是我......”

    黄革张了张嘴,嘴里都是苦涩:“是我太大意了,我......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宁集用自己的死,帮他带出来一半黄家的人。这种恩情,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偿还了。

    “别辜负。”

    陈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洒出一片星辰。这是陈羲第二次使用星辰图,比起第一次的时候已经要成熟的多。第一次使用星辰图的时候,沈九勾可以轻而易举的穿破星辰图看到陈羲。但是这一次,陈羲以自己独特的符文控制星辰图之后,就算是在符文之术上造诣极深的大符师,再想窥破也难了。

    陈羲试图看到皓月城里的事,但是却发现根本不可能成功。上一次他想看到皓月城,也只能借用皓月城外面渊兽的视线,这一次依然如是。之所以这样,陈羲推测是因为皓月城那个强大的防御法阵阻挡了任何力量。那个防御法阵将皓月城完完全全的遮挡住,陈羲的星辰图看不到法阵里面的情况。

    陈羲有些失神,他将星辰图收起来之后说道:“你现在做什么也无法弥补了,别辜负就好。你可能只是疏忽了,也可能是太信任宁集可以救他自己,但是不能说你没错。宁集让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带你去蓝星城。但我现在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你可以带着黄家的人自行去蓝星城,我会想办法通知蓝星城里的人给你打开城门。”

    “多谢!”

    黄革深深一拜。

    陈羲没有拒绝这一拜,因为这一拜是陈羲替宁集接受的。陈羲还不明白为什么宁集会如此决绝,但是隐隐之间有个猜测。他转身离开,似乎已经和黄革没有什么话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黄革忽然有一种看到了宁集的感觉。明明宁集和这少年没有一处相似的,但是偏偏他觉得陈羲好像得到了宁集的某种传承。

    陈羲走到无人的地方,将宁集托黄革给他带来的玉佩拿出来。他将自己的一抹神识送进玉佩之中,只短短片刻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震撼到了。这玉佩之中存储的档案之多,令人感慨。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存储进去的,宁集为了做到这一点耗费了多少心神耗费了多少时间可想而知。

    “小友。”

    陈羲在玉佩里看到了宁集留下的一封信,宁集的修为并不是很强,所以他没有办法留下自己的影像。当初国师灭掉子桑家和关家的时候,子桑小朵借助星辰图能看到父辈们留下的遗言。可是宁集没有这样的能力,他能留下的仅仅是文字。

    “请允许我称呼你一声小友......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而且是那种可以托付某些事的朋友。或许,仅仅是我身边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吧。又或许,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我知道虽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我还是这样自顾自的把这些东西给了你,所以抱歉啊......我背负的东西,现在交给你来背负了,可我却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看到这一段话,陈羲的鼻子一阵发酸。曾经他很看不起宁集,他一直以为宁集是为了他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小人。可是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陈羲才明白,宁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刚才他对黄革说的那三个字......不辜负。

    宁集只是不想辜负了当初那么信任他的宁大家,不管陈羲曾经怎么猜测宁集的身份,他都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他无需那样做。他做执暗法司的次座,就是宁大家的安排。他能活下来这么久,也是宁大家的安排。他的生命延续下来的使命,就是守着宁大家的执暗法司。

    没错,在宁集眼里,执暗法司就是宁大家的,而不是大楚的,更不是皇族的。在宁集看来,普天之下只有宁大家才是执暗法司唯一的主人,别人谁都不配。

    ......

    ......

    这封信很长,长到陈羲足足读了半个时辰。这还因为陈羲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去读的,因为他也不想辜负宁集的信任。在宁集选择了直面死亡的时候,唯一能托付的人居然只有陈羲。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建立过信任?或许从来都没有,又或许从一开始宁集就是这样选择的。

    “我这一生,得到的骂名远比赞誉要多的多了。可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名声,我自己的名声在宁大家交代我的事面前,什么都不算。只要我不会被人骂死,我就只能按照自己认为的最好的可以保护执暗法司的方法来做事。我常常问自己,我是宁大家的什么人?”

    “问过的次数多了之后我才醒悟,我不是宁大家的什么人,我只是宁大家门下一走狗。宁大家把我当弟子看,但我不能那样看待自己,我得把自己当成一条狗,一条好狗,一条能够看家护院的狗。可是我这条狗牙齿不够锋利,不能咬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自己的牙齿很锋利,让所有想觊觎宁大家遗留下来的东西的那些人害怕。”

    “现在,我这条狗的使命就要结束了,因为我已经无力继续守着执暗法司。执暗法司被林家的人关掉,我没有办法阻止。但是执暗法司不能没,我守着的那些秘密也不能没。所以我只好求助你,因为天下间能靠自己的脑子记住这些秘密的人,只有你。”

    陈羲读着这些话,就好像看到了宁集那张丑陋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一句一句的诉说着。

    “你生的可真是丑啊......”

    陈羲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凄凉一笑:“可你真的很帅。”

    “从我的姓氏改为宁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早晚不得好死。可是我后悔过吗?从来没有。我很幸福,幸福于宁大家对我的信任。这封信放在开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我憋在心里太久却从来找不到人诉说的一些话,你就忍着看完吧,当然我知道你会认真的看完,因为就算你对敌人再凶狠残酷,你也是一个好人。”

    “还记得你我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你很不错这句话吗?那当然不是一句马屁,那只是我觉得很欣慰。欣慰于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继承者,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我已经这样做了。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当面骂我。不过.......哈哈哈哈,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因为我没打算给自己机会。”

    “后面你将看到的东西,是我已经整理好的。这些东西涉及的范围及大,每一条信息都足够重要。这其中藏着关于大楚的,关于皇族的,甚至关于整个世界的秘密。当然也有关于宁大家的,说一句很得意的话,全天下最了解宁大家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我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你肯定是很佩服厉兰封的。因为你是满天宗出身,也知道厉兰封当初为了保护天府大陆的百姓都做了些什么。对于那样的圣人,我心怀敬仰。但是,我要告诉你......宁大家为天府大陆的百姓做的事,绝对不比厉兰封少。”

    “宁大家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式,一种注定了不会被人理解,而且一旦真相被人知道的话他就会遭受万众唾骂的方式。这一点,也是我从宁大家那里继承来的东西。管他别人怎么做?只要我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那么我就坚持下去。如宁大家为了那个目标,自始至终不放弃一样。我在执暗法司这么多年,就是靠着这个信仰坚持下来的。”

    “人不能没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宁大家。我不知道你信仰什么,也许是自由?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真真正正的自由。存在的,只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我也向往自由,但我更愿意坚守。我知道你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修行者的使命是守护。知道你曾说过这话的时候,我真的有些觉得你矫情啊,但是仔细想想,难道我不是在守护吗?”

    “你是一个冷静的人,但是你的弱点也那么明显。一旦涉及到了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的冷静就会变的狂暴起来。可是有时候我想想,这是你的弱点,可这又何尝不是你的优点?当别人以为这样可以利用你的弱点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遭受到你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所以我很高兴,因为我可能用上面的话影响到了你,让你把我当朋友看了......哈哈哈哈,陈羲,我算尽天下事都不得意,唯独得意的就是算计了你。”

    “我上面写的那些话够不够煽情?够不够诚恳?你一定已经为我感动了对不对?所以你逃不掉了......你只能成为我的继承者。你只能接受我给你的一切,宁大家的守护和整个执暗法司。不要以为宁小臣是首座他就是整个执暗法司,他就是个屁......执暗法司,永远都不是他那样的小人可以控制的。”

    “认真的记住后面我写下来的那些档案吧,然后把这个玉佩销毁。这可能是我遗留在人间最后的东西了,但是只要你足够理智就不要保存下来。要是偶尔念及这个世界上还曾经有一个叫宁集的人出现过,念及这个人觉得陈羲真的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那么每当你念及,洒一壶酒,烧一支香,要是你有空......再陪我说几句话。”

    “人生至此,好像就少一个女人了……下辈子吧,愿我生的漂亮些。”

第五百一十六章 心狠手辣林家人

    整整半天陈羲的心都不能安定下来,宁集的选择让他觉得自己肩膀上一瞬间就加大了分量。本来他扛着的责任就已经够大了,但从今天开始,陈羲或许没有一刻再能清闲。本来是要准备启程继续往雍州赶路,就因为宁集给陈羲的玉佩,陈羲再次推迟了行程。

    超过四个时辰,陈羲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玉佩里的消息。那是宁集一辈子记住的东西,有些看起来已经过时了,但是依然重要。有些却是刚刚发生不久的,这说明执暗法司的情报系统还在运转。陈羲很欣慰,现在陈羲对执暗法司的感情已经不是最初时候那种厌恶了。

    当初在满天宗的时候,因为付经纶是执暗法司的人,再加上关于执暗法司的种种传闻,陈羲对这个衙门有着极大的厌恶。现在,陈羲知道凡事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就是真相,也许在最阴暗的地方,偏偏有一种最光明的坚持。宁集这一辈子就坚持了一件事,那就是守着宁大家交给他的使命。

    陈羲用了整整四个时辰的时间记住这些东西,记住什么对于陈羲来说根本算不上难事。陈羲可以用一天的时间记住那些鬼画一样的三万七千多个符文,还能记住几百种古阵图。又用了半天的时间推演出超过十万种阵法变化,这种头脑当世无双。

    宁集说自己算尽天下事,他把陈羲视为自己的继承者,因为他知道,陈羲也可以算尽天下事。在他看来之前陈羲的算计格局偏小,那是陈羲知道的事情少。宁集坚信,只要陈羲记住这所有的秘密,那么陈羲也就真的可以算尽天下事了。

    陈羲用了四个时辰记住这些东西,然后他把藤儿找来,让藤儿拿着玉佩探入神识。他开始背出来那些秘密,藤儿则逐一的验证,这个过程,又持续了超过一个半时辰。等到陈羲说完之后,藤儿的眼睛已经瞪的溜圆:“你......只看了一遍就把这些都记住了?”

    陈羲问:“有错处没有?”

    藤儿摇头:“一个错字都没有!”

    陈羲笑了笑道:“不是一遍,如果是一般的事,我看一遍也就算了。但是这些事都很重要,所以我看了两遍。”

    藤儿看着陈羲的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我知道你的记忆力好的吓人,但是不知道原来你的记忆力好的这么吓人。这么多事情这么多字,你居然连一个字都没有记错。”

    陈羲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恰好擅长的就是这个。宁集应该不会比我差,而且对于做事的专注认真上,他比我强。我记住了这些东西用的时间不算多,可是宁集记住了这些东西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这才是最难的。”

    藤儿不认识宁集,并不了解陈羲说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样。但是她从陈羲的语气听的出来,陈羲对这个人很尊敬。

    陈羲伸手把那个玉佩接过来,然后用修为之力将存储在玉佩里的东西全都毁掉了。他没有按照宁集的交代把这个玉佩也毁掉,而是走到黄革面前,将玉佩递给了黄革:“这个东西里面是宁集传递给我的消息,我已经把消息记住然后把玉佩里面的记录抹掉了。本来按照宁集的意思是把玉佩也毁掉,但是我想,你应该留着这个东西。”

    黄革把玉佩接过来的时候,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就此分别吧。”

    陈羲道:“我刚才已经派人想办法把你们去蓝星城的事传递了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消息就能到。你们到了蓝星城之后,请遵守蓝星城的规矩。”

    黄革点了点头,将玉佩珍重的收起来:“放心吧,我跟你说过,黄家已经到了不得不寻求改变的时候了。我不想让这个家族在我手里灭亡,也不想让那些孩子们重蹈他们长辈的覆辙。现在这样的乱世,反而是改变的开始。我们到了蓝星城之后,就再也和大楚圣庭没有一点关系了,也和圣堂将军没有一点关系了。我们都是蓝星城里普普通通的居民,也会为了保护那个地方而战斗。”

    陈羲嗯了一声:“还是那句话,别辜负。”

    他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

    黄革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蓝星城?”

    陈羲头也不回的回答:“你从皓月城里带出来半个家族的人,因为那是你的家人,你要守护,你要求生。我现在也要去找我的家人了,找到他们之后,我回带他们回家。”

    ......

    ......

    皓月城

    林器平看了一眼蹲在墙角流着口水玩着泥巴的宁集,眼神里都是厌恶:“好好的一个次座,好好的一个人上人,居然为了什么所谓的守护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老,这个人既然现在是你们战统司的次座,那么就把这个人交给你。如果你有办法把他治好,那么就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挖出来。如果你没办法把他治好,那么也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这两个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挖出来,意思显然不一样。

    顾惜朝的脸色难看的要命,第一次他派人出去,顾家最有些的年青一代顾晓被陈羲杀了。第二次他派人出去,战统司最优秀的年青一代沈九勾也死了。似乎那个叫陈羲的少年,注定了和他战统司是仇敌。而最让他气愤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和宁集推心置腹的谈了谈。

    当然,这种所谓的推心置腹,只是他自己以为的推心置腹。宁集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战统司的人,在宁集眼里战统司就是个狗屁。

    “陛下放心,交给我就是了。从今天开始,臣就算穷尽一生所学,也要把这个人治好。现在折磨他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把自己变成了白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了。现在折磨他,反而是顺了他的思路。他不是说过吗,之所以他不死,就是想让陛下觉得难受。因为他活着,陛下却无法再从他那里得到任何秘密,这法子果然狠毒。”

    顾惜朝看向宁集说道:“但是,臣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治好。等到他恢复之后,臣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臣会让他后悔,后悔他今日做出的决定,后悔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白痴,而不是去死了。”

    林器平微微点头:“有劳顾老了......另外,陈羲这个人必须要抓回来。现在朕猜测,宁集之所以这么做,十之七八是因为他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选择了一个人继承,这个继承者不会是黄革。因为黄革这个人有勇而无谋,宁集是不会放心把那些秘密交给他的。而除了黄革之外,唯一的人选似乎就是这次黄革去见的陈羲了。”

    顾惜朝道:“臣明白,如果万一这个宁集救不回来,那么陈羲就必须控制在咱们手里。”

    林器平嗯了一声:“非但如此,陈羲这个人体内还有克制鸦的能力。所以这个人不能不抓,而且不能要死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有深意的看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当然知道林器平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连忙垂首道:“陛下放心,老臣不会再犯错了。”

    可他心里却冷哼一声,心说你爹当初在位的时候,对我也客客气气的。现在你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圣皇而已,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战统司里还有可用之人吗?”

    林器平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顾惜朝手里还有没有人可以派出去。顾惜朝微微愣了一下,脑子里忽然之间反应过来什么。只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摇了摇头:“符师都在各圣堂将军的军中,要是突然之间调回来,只怕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死士那边......对付那样的高手,死士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林器平眼神有些疑惑的看了顾惜朝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林器平走了之后,顾惜朝身边最亲信的人顾聪贴过来问道:“大伯,我怎么觉得林器平没安什么好心?”

    顾惜朝叹了口气道:“是我疏忽了啊......两次,折了战统司里两个最天才的大符师,一个还是咱们顾家的未来。我却如此的后知后觉......林器平,这个人果然够阴狠。现在我才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真是继承了林家人心狠手辣的习性啊!”

    顾聪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顾惜朝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第一次他来找我,我根本就没有怀疑什么,就让顾晓出去做事了。他故意说陈羲不算有多强,只要把人带回来就行。根本就没有透露说陈羲身边有高手,陈羲自身的修为也很强。他更没有说,天枢城那边也派了人过来。所以顾晓带去的人,才会一个都没活着回来。到第二次我让沈九勾出去做事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刚才他再次让我派人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呸!”

    顾惜朝啐了一口:“他就是想清除他老子当初信任的人啊......圣皇的位子还没坐稳呢,外面的渊兽还在肆虐,他想的却是怎么把自己人都除掉。他知道自己这个圣皇位子不安稳,更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他父亲当初安排的老人。我们这些人手里攥着实力,他就不得不忌惮着。所以......他是在找机会,一点一点的把老圣皇当初身边亲信的人全都除掉。”

    顾聪恶狠狠的朝着林器平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这种人,绝对不会有大成就的。”

    顾惜朝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宁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把这个人好好的藏起来,好吃好喝招待着,尽最大的努力把他医治好。如果林器平真的想让我战统司破灭,那么我也让他恶心一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你倒是帮我实现啊

    黄家的人乘坐战舰离开了,陈羲看着那大船渐行渐远,忽然之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舒缓下来不少......是啊,正在改变着不是吗?

    曾经黄家这样的家族,是绝对不会做出脱离利益集团这样的选择的。上一代家主黄晚鼎据算境界跌落的那么厉害,就算明知道在这样的大局之中黄家纠缠于两边是如履薄冰,可他还是让黄家在夹缝里求生存,而没有想过退一步。现在,以黄革为代表的大家族的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或许都在改变思维了......这不正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当渊兽还在肆虐的时候,人们却忙着勾心斗角。黄革带着黄家退出来,虽然是为了求生,可何尝不是一种大勇气?

    陈羲希望看到这样的改变,现在握有大实力的依然是那些大家族,而这些大家族如果愿意放弃所谓的权势地位之争,将战斗力都放在对渊兽之上,那么其实这场战争也许就不会如此的艰难了。可是陈羲也很清楚,大部分大家族的人现在还抱有侥幸之心,他们认为自己家族的实力足够强大,就算渊兽那么凶残他们最后也能生存下来。

    有勇气的人,面对渊兽。而他们却活在侥幸之中,他们没有勇气去往好的方面打算,却打算着即便渊兽控制了天下,以家族势力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居也不是不可能。每一个大家族都这样想的话,那么这场战争还没有全面爆发,其实渊兽就已经赢了。

    “咱们走吧。”

    陈羲将视线从那艘战舰上收回来,笑了笑说道:“那是一条路,宁集用自己的命为黄家的人开了一条路。当这件事传扬出去之后,会有更多的家族不得不考虑,这条路到底正确不正确?他们未必会离开皓月城,但是他们会变得积极起来。”

    藤儿见陈羲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跟着开心起来。她拉着陈羲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话,后面独孤三修看了苦十九一眼后说道:“你有过自己喜欢的女人吗?”

    苦十九仔仔细细的想了好久之后点了点头:“我在北蛮的时候是个奴隶的奴隶,在那个奴隶家里有个小女孩,和我一起长大。她的父母每天都在折磨我,可是她却没有被这种暴戾和冷酷感染,她依然很纯洁,她总是会偷偷摸摸的给我送些吃的,然后笑着跑开。说来也奇怪,陈羲帮我重新见到了光明的那一刻,我心里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呢?”

    苦十九问。

    独孤三修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其实我也有一个,只是因为我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这副身体就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给她幸福。她一直想陪着我,是我一直在拒绝她......她是我住的地方附近一家茶楼老板的女儿,我经常去她家里喝茶,每次她都会多送我一样点心......说起来,很怀念她做的点心的味道。”

    苦十九问:“她家茶楼里的点心,都是她做的?”

    独孤三修摇头:“不......只有给我的那一盘点心,是她亲手做的。因为我经常去,所以了解她家那些点心的味道。其他的点心都是厨师做的,很普通。而她做的,可能是天下间最好吃的点心了。”

    苦十九叹了口气:“如果你也能活着回去,去找她吧。”

    独孤三修使劲点了点头:“是我一直太自以为是了,我觉得自己给不了她幸福,但是想想,其实这只是我自己这样想,我根本就没有问过她怎么想的。所以在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傻乎乎的错过......等到这次的事结束之后,我就想办法把她从天枢城里接出来,然后去蓝星城。”

    苦十九道:“可是天枢城不是已经被封住了吗?”

    独孤三修道:“现在还能留在天枢城里的人,其实都多多少少和那些大家族有关系。她家的茶楼也是一个大家族名下的产业,所以想把她带出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要说服他父亲,然后要有办法穿过天地大阵......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当我们决定了要去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如果因为想象之中的艰难就放弃的话,那么我们依然是个笑话。”

    苦十九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我们仅仅是因为被自己脑子里想到的困难就击败了,那么我们就是个笑话。不仅仅是在面对自己心爱女人的问题上,还有别的问题上也是这样......苦十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依然紧握着的玉弓,觉得自己就是白痴。没错,这玉弓他从来都没有松开过,可是自己心里呢?心里其实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

    苦十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手心在微微发热。

    ......

    ......

    进入雍州境内之后,能看到的渊兽的数量反而多了起来。那些强大的渊兽一路向北去了,要么在围攻皓月城,要么被蓝星城阻挡,要么就是想去攻打天枢城,要么就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打下来做自己的地盘。雍州这里算是大楚最靠南的疆域,这里的修行宗门虽然不少,但是真正有实力的只有一个七阳谷。

    过了雍州再往南,就是那些南诏降族的地盘。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实力强大的渊兽似乎不是很愿意往南进攻。它们的目标都格外明确,就是向北......陈羲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从满天宗往北有什么东西吸引着那些渊兽。

    在雍州境内看到的渊兽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最低级的那种炮灰式的渊兽。这些渊兽存在的岁月虽然久远,但是因为自己的对应人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死去,它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目标。因为它们很清楚,永远它们也不可能成为最高级别的渊王,甚至连提升一个级别成为仇兽都不可能。

    所以这样的渊兽会自发的组织起来,朝着那些渊兽强者不愿去的地方进发。七阳谷禅宗曾经遭受过重创,林器平在带着自己的实力到了皓月城之后不久,七阳谷就被袭击,不少大和尚战死。七阳谷禅宗的大和尚,根本就不会打架。

    不过后来,陈羲听闻抱朴大和尚从极西之地的灵妙宝山上请来了禅宗的援兵,所以陈羲安心不少。如果没有援兵到来的话,以七阳谷禅宗那些只会诵经念佛的大和尚作为主力,对渊兽这一战绝对不好打,更别说想守住整个雍州了。

    这次出发,陈羲他们有了自己的代步工具。黄革留下来一艘小型的战舰,长有二十多米,打造的极为坚固。陈羲又用符文加持,所以这战船在天空之中飞行的速度极快。在天空飞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独孤三修在远攻上的优势就能发挥。

    在高空飞行,敌人要像靠近的话并不是很容易的事。藤儿对于空间力量的感知极为敏锐,所以敌人想通过空间穿越来偷袭也不容易。之后的三天时间,基本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发生。似乎在接连损失了两个大符师之后,兵衙战统司的人也暂时放弃了继续追杀。

    眼看着距离七阳谷越来越近,渊兽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不时能看到人类的修行者和渊兽之间的战争,陈羲他们不断出手,协助自己看到的修行者取胜。

    就在刚刚协助一支百余人的修行者队伍将渊兽剿杀干净之后,陈羲发现阳照大和尚留给他的佛珠有了变化。一直以来,陈羲都不知道这个佛珠怎么具体指明方向。现在他发现佛珠闪耀光辉的方式变了,不再是全部的珠子都在发光,而是其中一颗在发光。

    陈羲试着转换了一下方位,发现发光的珠子也变了,换成了另外一颗,但是所对着的方向没变。陈羲这才反应过来,将佛珠从手腕上摘下来平放在地上,果然朝着一个方向的珠子光芒越来越强烈。陈羲随即和那些修行者告辞,再次上路。

    就在他们才刚刚升空后不久,藤儿的脸色微微一变,拉了陈羲一下指向正前方:“有人过来。”

    她的话才说完,前方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扭曲。就好像大海里的漩涡一样,连云朵都被绞碎了。没多久,扭曲的天空之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出现。陈羲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正是已经在皓月城里继承了圣皇之位的林器平。

    “不是本人过来了,而是一种投影。”

    独孤三修仔细看了看之后压低声音对陈羲说道:“这种投影只有极为强大的修行者才能做到,具备一定实力,但是显然他不是来追杀咱们的,因为这种投影的实力,还不足以杀死咱们。”

    陈羲点了点头,提聚起修为之力随时准备迎战。

    “出乎朕的预料啊。”

    那淡淡的人影逐渐的清晰起来,正是身穿一身白色孝服的林器平。他像是很感慨,语气之中透着一些欣赏,但更多的是不屑。

    “朕本以为你这样的小角色,只不过是历史大潮之中的一个小水滴而已。像你这样有天赋有际遇的人朕也见过不少,但是无一例外的都陨落在正在攀升的半路上。朕觉着,你虽然值得期待,可是也不会逃脱掉命运的注定......但是现在,朕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器平看着陈羲认真的说道:“没错,朕现在觉得你很重要。所以试着派人想把你请回来,做朕的助手。朕知道你想做的是什么,你想尽快结束渊兽的肆虐,尽快恢复一个清平天下。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你手里的力量微弱的就好像一只萤火虫?要想施展你的能力和报复,你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坚持下去的毅力,还有大势力。”

    林器平指了指陈羲:“如果你愿意过来帮朕,朕保证你想要做的事,都能做到。”

    陈羲问:“真的吗?”

    林器平点了点头:“朕是大楚圣皇,你想要的你想做的朕都可以帮你实现。”

    陈羲噢了一声:“可是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操-你-屁-眼,怎么办?”

第五百一十八章 团聚

    虽然林器平只是以投影现身,但是脸上那种好像被人扇了脸的表情也十分清晰。陈羲饶有兴趣的看着变了脸的林器平,等待着这位曾经被誉为仁善厚德的圣皇子如今的大楚圣皇做出什么反应。

    陈羲看到林器平的拳头都握紧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导,训练出来一颗冷酷虚伪之心的大楚圣皇子,能被陈羲一句话逼成这样,可想而知陈羲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对于林器平来说,陈羲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尊重了,而是一种完全不放在眼里。

    “为什么所有卑微的人都是自以为是?”

    林器平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陈羲笑了笑:“原话送还给你,你以为你自己不是在自以为是?先是不停的派人来追杀我们,现在自己跑来这里假装表现的很大度,看起来很仁义道德的样子,我们就要感恩戴德哭天抹泪的跟着你回去?然后为你卖命为你送死?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我可能说错了,你不是自以为是,你就是个傻逼。”

    林器平的脸比猪肝还难看,他只是想来看看,现在的陈羲究竟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之前自己根本就不在意的一个小角色,为什么能让他派去的人接连遭受重创。为什么现在这个明明应该不入流的小人物,反而成了天下大局的关键之人。

    他只是习惯性的表达自己的仁义道德而已,毕竟他这么多年都是以这样的嘴脸来示人的。陈羲的话就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的自尊心在一瞬间被打没了一半的血。

    “你真的以为凭你们这些小人物能改变什么?”

    林器平怒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你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权利和地位才是改变世界的关键。你现在这样表现的牙尖嘴利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朕愿意的话,你绝对活不到明天。”

    陈羲笑的越发欢畅起来:“尊敬的皇帝陛下啊,你见过街头上的小混混打架吗?一方打输了,绝对会甩出来几句撑场面的话,比如你刚才说的那句......你得罪我了,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羲笑着说道:“对于你这样的话,你知道一般打赢了的那个小混混会怎么样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打赢了的那个小混混一定会骂一句去你妈了个逼,然后上去再揍一顿。当然,你是大楚圣皇,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而我也自认为不是个小混混......所以我当然不会说那样粗俗的话,什么去你妈了个逼之类的,我顶多会说......滚!”

    话到了这,林器平已经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了。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样做。在他看来,对付陈羲这样不识时务的家伙就必须直接去杀或者直接打残了带回来。

    “朕给了你机会......”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陈羲粗暴的打断,陈羲摇了摇头道:“看看,又要说场面话了,你给了我机会......你给我什么机会了?是不是我现在说,我给你个机会管我叫爹,你没有把握住,我就有理由弄死你?然后我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珍惜你妈了个蛋啊。”

    陈羲很少会骂街,很少会说这么粗鲁的话。但是今天,陈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粗鄙不堪。可是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他这样做真的粗鄙,反而觉得陈羲骂的酣畅淋漓。

    林器平的肩膀都在颤抖着,作为一个自认为心机沉稳的人,他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压制不住了。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他就想把陈羲碎尸万段。管他陈羲是不是对鸦有着克制的力量,管他陈羲是不是能混进渊兽的队伍里,他只想把陈羲杀了,杀一万遍。

    “所以,别假装什么仁义道德了。在我看来,林器乘比你都还更像是一个人。最起码林器乘一直以来都以那样的嘴脸示人,而你呢?如果你想杀我,尽管来就是了。”

    陈羲抬起手,指着林器平的鼻子:“如果你杀不了我的话,那么就等着,我会去皓月城里,把你从象征着圣皇地位的椅子上掀翻下来。我会撕开你的脸皮,让大家都看看你那张虚伪脸皮下的东西是什么。”

    “你会后悔的。”

    林器平一挥手,投影消失不见。

    独孤三修诧异的看着陈羲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样故意羞辱他激怒他,是想干什么吧?”

    陈羲忍不住笑了笑:“他那样的人发怒,必然会迁怒于别人。他会跟手下人发火,跟身边人发火......那么那些看起来支持他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当然......最主要的是,一个人发火到了极致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我之前想安排人进皓月城里探查一下,看看宁集是不是真的被杀了......但是皓月城的防御法阵很强大,想从外面进去很难。那么最好的机会,就只能是等有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趁机进去。”

    独孤三修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林器平被你骂的这么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他派人来杀你,你的人就能进去了。”

    “可是......”

    独孤三修忍不住问:“你的人在哪儿?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也没有看到你有什么帮手。除了前些日子那些修为境界很低的执暗法司的人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吧。”

    陈羲笑着说道:“别小看执暗法司,任何人都不行。”

    ......

    ......

    陈羲骂了林器平这件事,不过是他继续寻找爹娘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对于林器平这样的人,陈羲早就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他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当时林器平的投影可以干掉陈羲的话,他早就出手了。而陈羲的实力如果能够肆无忌惮的闯进皓月城里,他也早就把林器平打的满地找牙。

    随着佛珠的光华越来越明亮,陈羲的心也越来越紧张。就要再次见到父母了,那种激动的感觉让他这样冷静的人都难以自持。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团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来了。

    在佛珠的光芒到了极盛的时候,陈羲他们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然后四周的景象就变了。陈羲知道,这佛珠不但是有指引的作用,还是开启一沙世界的钥匙。这是禅宗的独特功法开创的空间,如果没有这串佛珠的话,除非藤儿能明确的知道这个空间在哪儿,然后给她时间来参悟,或许也能将这一沙世界打开。

    但是,那将耗费巨大的时间。现在,陈羲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们就进来了。

    一沙世界,和沙子其实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进来之后陈羲就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了......这是一大片看起来人工建造的园林,不是自然风景,所以有一种极致的美。这地方至少有几千亩大小,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园林花艺,只要是能够想到的布置,这里都有。而且每一件东西,每一棵植物,每一处风景,都设计建造的恰到好处。

    能将它们组合起来形成的视觉震撼力发挥到了极致,但却不会让人厌烦。物极必反,显然造就这里的人懂得这个道理。这里的一切布置的都那么自然妥帖,不媚俗,不艳丽,处处平和。

    然后陈羲就看到了那个盘膝坐在湖泊上的男人,就在陈羲他们进来的一瞬间,这个男人也睁开了眼睛看向这边。然后他的脸色显然变了变,片刻之后竟是有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他这样的人,独面任何困难任何艰险的时候都不会落泪,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现在他哭了,因为他还是一位父亲。

    他叫陈尽然,曾经被誉为天上地下第一无二的陈尽然。现在他的儿子陈羲已经长大了,被人誉为天上地下第一无二的陈羲。

    “孩子......回来了。”

    陈尽然喃喃了一句,然后正在荷叶丛中采摘莲蓬的女子立刻探身出来。当她看到陈羲的那一刻,手里捧着的莲蓬全都掉了下去。

    “母亲,父亲。”

    陈羲脚下一点冲了过去,速度快的好像一道闪电。到了近前之后,陈羲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孩儿不孝,现在才来见过二老。”

    陈羲的娘跑过来紧紧的抱着陈羲,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滑落。陈尽然一掠而起,从湖面上飞过来落在陈羲身边,他也想拥抱陈羲,可是最终也只是抬起手在陈羲的头顶上抚摸了几下,然后笑起来:“好好好......我就知道,我们终究是有一家团聚的时候。”

    藤儿抬起手抹眼泪,转身不敢再去看那画面。

    独孤三修抽了抽鼻子,看向苦十九,发现对方的眼睛也湿了:“喂喂喂,能不能别这么丢人,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苦十九看了看独孤三修发红的鼻子:“那么.......你比我大多少岁?”

    独孤三修一愣,白了他一眼后笑着说道:“说实话啊,我还真看不得这种画面。我这个人啊,可能就算活的再大也改变不了了。”

    苦十九道:“为什么要改变?”

    独孤三修嗯了一声:“对啊,为什么要改变呢......我最希望看到的,恰恰就是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画面,多一些团聚,少一些别离。”

    苦十九伸出手:“要不咱们也抱抱?”

    独孤三修认真的说:“滚.......”

    远处,一家三口也不再哭泣。这本就是个值得欢庆的日子,眼泪只是因为太过喜悦才会流下来。

    陈羲的娘亲捧着陈羲的脸说道:“当初大和尚临走之前就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试图硬闯出去,因为他会把你带回来见我们的。大和尚没有食言,他呢?”

    陈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佛珠,喃喃而言了四个字:“化身成佛......”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巴掌扇飞

    泪水从来都不是永恒的,欢笑才是。

    陈羲静静的诉说着自己这一路走过来的一切,故意将自己遇到的那些凶险一带而过,只是讲述了自己发现的秘密,遇到的奇人异事。他的母亲听的很专注,不时笑出来。倒是陈尽然偶尔眉头皱一下,因为他比自己的妻子更能体会陈羲那轻描淡写背后的艰苦。

    都说母亲最心疼儿子,这不假。可是陈尽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多,对那些所谓的大楚的大家族了解的更多。当初他一人一枪从天枢城杀出来的时候,对那些大人物们什么嘴脸其实已经了解的无比透彻了。

    “你去准备些饭菜吧,羲儿的朋友们也在。”

    陈尽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陈羲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虽然修行者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早已经不需要吃饭喝水,可是这更像是一种礼貌。她起身去做饭,看到藤儿的时候笑着招了招手。藤儿立刻红着脸跑过来,小媳妇第一次见公婆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陈羲母亲身后。

    可是没多久,两个人就在不停的窃窃私语,很快藤儿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猜你娘在和藤儿说什么,让她那么高兴。”

    陈尽然笑着问了一句。

    陈羲摇头:“不知道啊。”

    陈尽然道:“你的头脑天下无双,大和尚已经不止一次对我这样说过了,后来别人也这样对我说过。但是你猜不到她们在交谈什么也正常,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生活......一般来说,当婆婆的第一次见到儿媳妇,迅速消除尴尬的话题就只有一种......那就是讲你小时候的糗事。虽然你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但是四岁之内的事足够她们说上几天几夜了。”

    陈羲用父亲你真懂的眼神看了陈尽然一眼,陈尽然咳嗽了几声后说道:“咳咳......当初你奶奶就是这么干的。”

    陈羲哈哈大笑,心里之前的那种阴霾一扫而空。陈尽然见妻子走远之后,压低声音问道:“皓月城里那个林器平是不是派人不停的在追杀你?虽然刚才你没仔细说,但是我也听的出来。你担心你娘亲担心你,所以一带而过。但我是你的父亲,男人的肩膀就是要扛起来一切的,所以你没必要隐瞒我。”

    陈羲点了点头,将自己这一路上遭遇的事简略说了一遍。虽然简略,但是重点基本上都说到了。陈尽然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分析几句,和陈羲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虽然这段日子陈尽然一直没有离开一沙世界,之前的几年时间又被封在神木大阵里,再之前的十几年都被困在九幽地牢,但是显然,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没有落伍,而且观点极为独到。

    陈羲知道自己父亲经历的远比自己要多,对那些大家族的了解也远比自己要深。他除了隐瞒了藤儿关于勾陈要杀他的预感之外,其他事都提到了。

    “林家的人已经疯了。”

    陈尽然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在天枢城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现在看来,他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这个世界,他们只是想抢夺这个世界。”

    陈羲知道父亲提到的他们是谁,指的当然是林器平和林器重。当初父亲是少年会的成员之一,而林器平和林器重两个人也是。

    陈尽然道:“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以为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只能是年青一代的人,因为人老了之后就会恋旧,就会不舍,就会更加的惜命。那个时候的林器平表现的真的是一位谦谦君子,我们几个都曾经坚信,以他为首的少年会终究会替换掉那已经老迈枯竭的血液,成就一个全新的大楚。”

    陈羲摇头:“林家的人,也许从根骨里都是一样的人。”

    陈尽然道:“所以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几个心灰意冷。虽然他们对我示好,告诉我只要我认罪,就可以放我一条活路。但是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坚持,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多的。强权可以强行改变一个人的看法,但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内心。那么多年前他们以为可以靠强权让我低头,他们败了。现在,他们又打算用差不多的办法让我的儿子低头,他们又败了。”

    陈尽然抬起手揉了揉陈羲的脑袋:“你长大了,我很欣慰。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父亲去做,因为不管孩子多大多成熟,父亲依然是他的依靠。”

    “啊?”

    陈羲愣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你陪你娘亲说话,我要出去一趟。天黑之前我会回来,地窖里有大和尚留下的好酒,拿出来招待你的朋友,记得给我留一壶,我回来之后若是畅快了,你陪我喝几杯。”

    “父亲......”

    陈羲还想再说什么,陈尽然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刻陈羲才知道,原来父亲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了。他只是在等自己,坚信自己会找来所以才没有离开。陈羲刚遇到阳照大和尚那会儿,大和尚告诉他一沙世界很特殊,就算是他父亲陈尽然也没办法破开。为了保证陈尽然的安全,大和尚不得已将陈尽然封在了一沙世界之中养伤。

    现在看来,大和尚还是低估了父亲。

    ......

    ......

    陈羲让苦十九和独孤三修留下,一个人追了出去。他能猜到父亲要去做什么,所以心里格外的担忧。苦十九帮不上什么忙,对独孤三修使了个眼色,独孤三修连忙跟着陈羲出了一沙世界。等到外面的时候,哪里还有陈尽然的影子。独孤三修开瞳术往四周观察,可是也根本就差距不到。

    “你爹......”

    独孤三修咽了口吐沫:“很强。”

    陈羲问:“有多强?”

    独孤三修摇头:“我不知道,也猜不到,所以才是真的很强。”

    就在陈羲他们刚要从一沙世界里面追出来之前,陈尽然已经一步跨出一沙世界。他到了外面之后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分辨方位,然后眼神里杀过一缕杀意。

    “当初欺负了我陈尽然,为了满天宗为了守住无尽深渊,我忍了。现在欺负了我陈尽然的儿子,你们真以为我没了当年的脾气?”

    他抬起手一撕,面前的空间就裂开了一条口子。那不是普通的穿越虚空的能力,陈尽然撕开的是扭曲空间!陈羲到现在为止没见过几个人能撕开扭曲空间,一个是藤儿,一个是魔。藤儿是半神,天生就具备撕开扭曲空间的能力。而魔是樊迟的另一面,已经活了多少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陈尽然撕开了扭曲空间,而且看起来丝毫也不费力。他就好像撕开了一张白纸一样,根本就是抬抬手的事而已。

    撕开扭曲空间之后,陈既然看都没看就一步迈了进去。身穿一身藏蓝色长衫的他,负手而行。在扭曲空间这种虚无缥缈的地方,他居然好像踩在坚实的大地上一样,一步一步迈着走。陈羲想要进入扭曲空间的话,那么变态的肉身也得需要神木的帮助才行。没有神木的话,陈羲根本定不住自己的身形,无法确定自己将被扭曲空间的气流带到什么地方。

    而陈尽然则不同,他这种走,就好像在自己后院里散步一样。他甚至看都不看脚下一眼,表情平静的好像这里不是扭曲空间而真的就是他家的后院。他看起来像是信步而行,但是走的笔直。不管扭曲空间里的扭曲之力多么强大,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

    进入扭曲空间之后两三分钟,一道狂暴的空间乱流莫名其妙的出现。空间乱流的力量有多强大,陈羲极为了解。最直观的来看,当初那个追杀进扭曲空间的最强渊王之一,那么强悍的肉身在空间乱流面前也不堪一击。陈羲就是把那个人马渊王按进了空间乱流里绞碎了的,比剁了的肉馅还要碎一些。

    空间乱流之中的扭曲之力,把一位初入洞藏境的大修行者撕扯成碎片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空间乱流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谁也无法预料它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出现,出现之后又是朝着什么地方过去的。并不是每一次进入扭曲空间都会遇到空间乱流,但是只要遇到了,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这道骤然出现的空间乱流很宽大也很长,至少绵延几十里。它奔涌向前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霸气。因为这扭曲了就就是它的地盘,在这里它就是主宰一样的存在。

    谁也无法确定空间乱流是否存在神智,不过大部分见识过空间乱流的人都认为那只是一种扭曲的极为强大的气流。除非修为到了特别强大的地步,又或者体质超乎寻常的变态,否则一旦被空间乱流卷进去的话,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这条空间乱流出现的时候,就在陈尽然身边不远处。它仿佛有着自己的视力一样,又好像是被陈尽然身体里的修为之力所吸引,前端扭曲了一下之后好像蟒蛇抬头,然后一头撞向陈尽然。

    看到这条绵延几十里长的空间乱流冲过来,陈尽然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他依然大步向前,一点儿停顿都没有。等那条空间乱流冲击到他身前的时候,他抬起手随随便便的扇了一下。就好像他走在大路上,一个喝醉了的无赖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想都没想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然而空间乱流可不是一个喝醉里的无赖,在扭曲空间里它有多强大毋庸置疑。陈尽然随随便便的出手扇了一下,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以为他疯了。空间乱流出现,谁遇到都会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敢主动去招惹。一旦触及空间乱流,绝对会被那强大的扭曲力量拽进去。

    可空间乱流的霸气,在陈尽然面前毫无意义。

    陈尽然随意的一挥手,砰地一声!空间乱流就直接被扇飞了出去,几十里长的乱流,飞出去也不知道几千里远。然后空间乱流调转个方向冲走了,连头都没回。

第五百二十章 一击灭杀数十万【求月票】

    皓月城

    每天都在进行战斗,且不管林器平这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龌龊事,但在吸引渊兽进攻这件事上的作用不可否认。当然,这也不是他故意这样做的。渊兽的目标是先清理人类的修行者,皓月城里云集了那么多的强者和大楚军队,渊兽怎么可能放弃进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渊兽的战术也在发生变化。一开始渊兽的进攻是不遗余力的,只想着将皓月城一举攻破。但是后来战争越来越焦灼,它们的目标改为消耗。因为渊兽是不怕消耗的,渊兽的数量远比人类要多的多。死多少渊兽那些渊兽王者也不心疼。

    但是只要消耗掉一个人类的修行者,就是胜利。渊兽的形成相对来说轻而易举,因为那是邪神的念力作用。而一个修行者到了能够战斗的地步,需要多少年?就算陈羲那样的天才,十岁之前基本上也没有办法和普通的渊兽抗衡。换句话说,十岁之前能够和普通渊兽抗衡的修行者有几个?

    要想形成对普通渊兽的压制,至少到了破虚境才行。开基境的修行者,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除非是大楚军队那样,大量的低级别修行者聚集在一起,靠战术和配合来形成战斗力。

    这段日子以来,渊兽王者的战术就是不断的进攻,哪怕就算是死掉五百头渊兽才能杀死一个修行者,对于渊兽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渊兽的数量是修行者的多少倍?几千倍?几万倍?还是几十万倍几百万倍?事实上,就算是五千头渊兽换一个修行者死,渊兽都不怕。五万头渊兽换一个修行者死,也不怕。

    因为那些普通的渊兽,本来就是战争的炮灰。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皓月城里的修行者基本上很少外出。除非是在取得压制性优势之后,才会乘坐坚固的战舰追击。

    陈尽然出现在皓月城外的时候,渊兽还在进攻。至少数十万头渊兽疯狂的朝着皓月城冲击,最前面的是不下于五百头战争兽。

    战争兽是渊兽王者通过某种强大的手段制造出来的渊兽,而非天生。陈羲在击杀了一位体内寄生有其他渊兽的渊王之后就判断,渊兽发生了变异。其实这种变异,是圣王对战争改变的一个开始。从几个月之前,无尽深渊里那个神秘的圣王就开始借助无尽深渊之核的力量改造渊兽,这种改造最初是秘密进行的,到了后来成功之后,现在已经在大规模的进行。

    这种战争兽,是用六种敏兽合成。

    最小的战争兽也不低于两百米,对于皓月城来说简直就是居高临下。人类修建的城墙再高大坚固,也不可能出现五百米那么高。皓月城百米高度的城墙,放眼整个天下已经算屈指可数了。上次陈羲借用渊兽的眼睛曾经看到过战争兽,那是一种还没有完全成型的试验品。

    这次出动的,更加具备侵略性。

    这次出动的战争兽看起来像是犀牛,四肢粗壮,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的头颅。犀牛的角是圆锥模样的,而这种战争兽的角更像是一个凸字形,凸字形小的那一头连接在头顶,大的一头在外面。战争兽自身的体重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再加上这种专门为了冲击城墙而锻造的角,简直就是可以自行移动的最为强大的冲城锤。

    一旦让这种战争兽低着头跑起来撞击在城墙上的话,哪怕皓月城的城墙有极为强大的法阵保护,可也挡不住这样持续的撞击。五百头战争兽,只要每一头都撞上那么两下,对于法阵来说也是严峻的考验。更何况无尽深渊里现在对于合成这种战争兽已经不再处于摸索阶段,而是可以大规模的合成,所以战争朝着越发对人类不利的局面发展了。

    陈尽然看到那些战争兽的时候,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他闭关休养之前,没有见到过这种东西。他继承了厉兰封的遗志,而且在满天宗里坚守的时间最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渊兽。所以在看到战争兽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渊兽都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夺取这个天下,而人却依然在勾心斗角互相伤害。”

    他叹息一声,然后迈步向前。

    陈尽然抬起手撕开空间,从扭曲空间里迈步出来。而此时,那条之前袭击了他的空间乱流在扭曲空间里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流了出去。在出了扭曲空间的那一瞬间,陈尽然一招手,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锁链似的,竟然把那条长达几十里的空间乱流锁住,然后硬生生拽了回来。

    陈尽然从半空之中一出现,随即一甩手将空间乱流抛了出去。

    几十里长的空间乱流被甩进了渊兽大军之中......这种场面,何其恐怖,何其壮观!

    ......

    ......

    如果有人说,一击之间击杀数十万头渊兽,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哪怕有人去猜测,国师那样强大的存在出手,会不会一击之间能击杀几十万头渊兽,只怕大部分人也是怀疑的。谁也不知道国师是否具备这种实力,但是如果大家知道国师此时在做什么的话,一定会愤怒无比。

    陈尽然就是这么做的,一击,将围在皓月城外面的渊兽清理了个干干净净。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这一幕也将被这些看到的人铭记一辈子。他们到死也不会忘记今天看到的场面,看到那个人从天而降,然后从手里甩出来一条狂龙。

    那不是真的龙,但是比真的龙还要令人畏惧。皓月城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见过扭曲空间的,也不知道空间乱流有多强大。他们只是看到那个人出现了,然后城外还在疯狂进攻的几十万头渊兽就全都被绞碎成了肉泥......空间乱流,那是扭曲力量最为精纯强大的存在之处。

    陈羲第一次进入扭曲空间的时候,哪怕没有接触到空间乱流,也被那种扭曲的力量折磨的痛苦不堪。陈羲是万劫神体,可以适应。可是渊兽不行,扭曲的力量对它们来说完全没有办法抵挡。而这些炮灰渊兽的实力又太弱,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最让人震撼的便是那些战争兽的被杀,那些巨大的战争机器好像钢铁一样,重弩和一般的城防武器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重弩打在他们身上最多擦出来一串火星,连它们的肉皮都擦不破。它们头顶上的撞角,撞击在一座小山上的话,也会把山夷为平地。

    这样专门为了冲击人类城池而合成的战争兽,人类几乎还没有找到弱点。

    可是它们再强大,也强大不过排名进一百零八的渊兽王者。被陈羲所杀的那个人马王者,就是被空间乱流绞碎成了肉泥的。城墙上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渊兽被那条狂龙卷了进去,然后那些战争兽身上就开始飞舞出来密密麻麻的雪片。

    坚韧厚重的皮,被扭曲的力量一片片的削下来,飞的到处都是。那些巨大的战争兽在皓月城人类修行者的注视下,一点点的变小。皓月城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手段,在他们看来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修行者可以施展出来的力量的极限。

    如果无法理解战争兽被空间乱流杀死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可以幻想一下那些战争兽就是一个个巨大的沙丘,狂风卷过来,沙丘被一层一层的吹飞,狂风过后,沙丘消失,而风沙漫天。而战争兽当然不是沙丘,所以不可能是风沙漫天,此时看起来,是血肉-漫天。

    整个皓月城外面看起来都是红色的,那股子血腥味虽然被防御法阵阻挡住,可是很多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好像血腥味已经钻进了自己鼻子里似的。还有很多人看到那漂浮在天空之中浓密的血肉开始呕吐,这里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地狱。

    陈尽然一击而已,就让皓月城里的每一个人,和指挥这次进攻的每一个渊兽王者都心惊胆颤。

    其实说起来,陈尽然本身具备一击杀死数十万头渊兽的实力吗?

    当然不能。

    他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借力的人之一......像国师,像佛陀,像道尊这样的绝顶强者,能不能将空间乱流拘来?必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样做。如果陈羲到了陈尽然的高度,也能将空间乱流拘来的话,那么他也能一击杀死数十万头渊兽。

    一袭布衣的陈尽然双手往下一压,无形的压力之下,那漫天狂舞的血雨纷纷落下,一瞬间大地就变成了沼泽。几十万头渊兽的血肉铺在地面上,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血腥的场面。一下子绞碎了这么多的渊兽,空间乱流也变得薄弱了许多。在陈尽然往下一压的瞬间,空间乱流就好像一头虚弱的狂龙被压制在大地上。

    在城墙上那些修行者看来,那狂龙是真实而又虚幻的,根本无法解释的清楚。就好像不计其数的风刃聚集在一起,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将空间乱流压制住之后,陈尽然一摆手,空间乱流随即再次被甩飞了出去,这次是飞向了远处渊兽大军的大本营。一瞬间,渊兽那边就发出一片惊呼和哀嚎。数不清的王者级别的渊兽同时出手,其中不乏真正的强者,这才勉强将空间乱流挡住。它们不懂得借力打力,只能硬抗。如果空间乱流不是已经很虚弱的话,甚至可以将渊兽大本营夷为平地。

    即便如此,至少又有数万头渊兽被剿杀。

    陈尽然举步前行,他往前走,地上铺着的血肉开始自动往两边分开。一条笔直的干干净净的大道出现,陈尽然踩着这条大道走到了皓月城外面。

    他走到城门口,抬起头看向上面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林器平出来见我,否则我就拆了皓月城。”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枪破皓月

    “让林器平出来见我。”

    在皓月城里,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话。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说话。皓月城里带甲数十万,高手不计其数,城防法阵坚固,还有一座威力莫名的高塔,可是这些在陈尽然眼里,似乎什么都不算。他只是站在那,远比一个战争兽要小的多,可是从城墙上往下看的人没有人敢用俯视的眼神看他,所有人都错觉自己是在仰望一座高山。

    很快,消息就传递了出去。很快,林器平就得到了消息。

    皓月城里所谓的皇宫之中,林器平的脸色变得好像猪肝一样。在这座皓月城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陈尽然了。曾经他以为陈尽然是自己手里最锋利的刀,只要自己的手往前一指,陈尽然就会为他劈开一条路。当初林器平甚至动过心,只要能留下陈尽然可以自己可以失去任何一个帮手。

    可惜,他最终的选择还是遵从一个圣皇子看起来应该遵从的选择。

    “陛下......”

    黎陵王林器重看了一眼林器平的脸色,起身抱拳说道:“还是让我去看看吧,这个人就算凶悍,也破不开皓月城的城防。这个人就算强大,也挡不住皓月城里的擎天塔。所以也无需担心什么,我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器平的脸色一寒:“你是想说,朕只要在这不出去,林器平就打不进来?”

    林器重连忙垂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陛下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多年前陈尽然就是个疯子,陛下何必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林器平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去吧,见见他也好。毕竟多年之前我和他也有过一段相处,如果不是他太桀骜不驯,或许现在还在我身边做事。另外......你不要小看了陈尽然。当年他能从天枢城里杀出去,谁也不能低估了这样一个人。”

    林器重道:“当年他能杀出去,是因为父皇爱才,下令不准击杀了他。不然他就算再狂傲,天枢城里能留下他的人也不是没有。”

    林器平点了点头,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一瞬间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这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从不曾有过,片刻之后他随即警觉。他还没有成功,怎么能有这样心灰意冷的心态?所以他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起身离开,往擎天塔那边去了。

    林器重看到林器平朝着擎天塔那边走,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他在心里一声长叹,心说陈尽然你何必再来,你一来便坏了林器平的心境,大楚现在哪里还能更乱。

    皓月城城墙上,林器重低头看了看。

    以西布衣的陈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侵略性,就好像一位在田野山村里教授孩子们读书的先生一样,身上的书卷气比杀气要重的多。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一击灭杀数十万头渊兽。对于陈尽然,林器重从内心深处有些惧怕。

    “好久不见。”

    林器重抱拳说了一句。

    “果然是你出来,而不是他。”

    陈尽然缓缓升了起来,速度不快,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是负手而立。他的脚下就好像踩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样,将他缓缓托举起来。到了与城墙齐平的高度,陈尽然看着林器重淡淡的说道:“你来也好,他来也好,其实也都是一样。”

    “你为什么要来?”

    林器重皱着眉说道:“当年你离开天枢城的时候,没有人对不起你。他为了救你,不惜和父皇吵了一架。为了你,他被父皇囚禁起来。纵然当初都有些过错,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不能放下?”

    陈尽然淡然道:“多年之前的事,我没有时间去计较。若是要计较,也要等到渊兽的事解决了之后。至于你说什么他为了我和林骥麟吵了一架,还被林骥麟囚禁......这种话说出来,你不觉得自己心里发堵?当年你们就习惯了用谎言欺骗,我看不破?为什么我要信你们的谎言?因为我觉得天下要变,林器平就算再虚伪,可他真的有求变之心。现在你再说这样的谎言,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器重语塞,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当年的事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再提,谁对谁错也没必要追究。现在渊兽之乱几乎覆盖天下,皓月城首当其冲,挡住千万渊兽,你此时来,是帮渊兽还是帮人?”

    陈尽然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对付渊兽的时候。你们林家的人还在园林之中吃喝玩乐,还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我为了天下不为渊兽荼毒而尽心尽力的时候,你们还在为了一己之私而杀人屠族,还在为了争夺一个位子而你死我活。放眼天下,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在我面前拿渊兽说事。”

    林器重脸色越来越暗淡,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个人面前毫无底气可言。不仅仅是修为上的没有底气,还有道理上的没有底气。皇族的人从一出生就可以不讲道理,但是那要看在面对什么人的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陈既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心里都不会好受。

    ......

    ......

    林器重看向陈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不管怎么说,当初我们对不起你这是无法改变的。可是我知道你最深明大义,知道现在大楚已经不能再乱起来了。国不能一日无君,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就是天下的罪人!一旦皓月城失守,那么皓月城后面的大片领土便会失陷,百姓将会遭到屠杀!”

    “闭嘴。”

    陈尽然道:“皓月城后面还有大片领土?皓月城后面还有万千百姓?守着这城,不是你们要守护百姓,不是你们要守护家园,只是因为这里足够坚固,你们在这足够安全而已。千万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些话,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你们林家的人已经足够恶心了,尤其是在说什么天下大义的时候。”

    林器重大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样做和皓月城的敌人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来的毫无道理!”

    陈尽然语气依然平静的说道:“既然你要说我来的毫无道理,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何而来......多年之前,你们在天枢城里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这不计较,是因为我有更大的责任要去担当。”

    “我要守着满天宗,守着九幽地牢,守着无尽深渊的出口。所以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暂时放下。哪怕你们后来又无耻的将我和我的妻子囚禁在九幽地牢里,再出来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去找你们,而是继续守着满天宗。”

    他的话并没有什么起伏,丝毫也不激动。但是在林器重听来,每一个字都好像雷一样轰击在他心口。

    陈尽然道:“我自己遭遇的事,我都可以暂时放一放。我没有什么心怀天下的大胸襟,只是做好一个满天宗宗主应该做的事。但是......你们现在却想杀我儿子!”

    陈尽然的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的视线如刀一眼看在林器重身上:“让我知道你们打算动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放的过你们。”

    “你不能这样!”

    林器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陈尽然的眼睛:“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能分得出轻重缓急!现在天下大乱,你这样的人应该担负起重任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行事。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反而成了渊兽的帮手!你这样做,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唾骂!你就是千古罪人!”

    “可笑吗?”

    陈尽然冷冷的问了一句,然后向前凌空向前迈了一步。

    他只是迈了一步,林器重却吓得向后退了十几步:“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皓月城里不是没有能杀你的人,不是没有能杀你的法器!就算你修为强大又如何?!你破不开皓月城的防御法阵,你也没办法行凶!”

    陈尽然嘴角往上微微一挑:“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当年宁大家着手建造天枢城的时候,参考了满天宗的神木大阵。这么强大的阵法,当然不能只使用一次。所以建造皓月城防御法阵的时候,这种阵法也被移植了过来。不过可惜,这里的阵法虽然强大却没有神木,而我是最熟悉神木大阵的人。”

    他伸出手,手穿过了防御法阵的光罩,进入了皓月城之内!

    当他一只手伸进来的那一刻,林器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就跑:“杀了他!这个人试图行刺圣皇!所有人出手,杀了他!”

    林器重喊完了这一句之后,人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陈尽然却根本没有在意,举步走进法阵之内。他往左右看了看,城墙上所有的修行者全都往两侧推开。之前他一击杀数十万渊兽的画面还在那些人的脑子里,谁敢出手?所以这些人全都下意识的避开,根本没有人敢去面对。

    陈尽然迈步进了皓月城,身子一闪之后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掐住林器重的脖子漂浮在半空之上。本来先一步逃走的林器重,竟然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陈尽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当初我若不是想着多留一个修行者未来就能多保护一个人,怎么会容的你活着?若你不招惹我儿子,我也会再容你多活一些年,现在......你可以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强烈的光线从擎天塔那边射了过来,瞬息而至。

    陈尽然一抬手将林器重挡在身前,光芒立刻将林器重直接化作了虚无。而这稍稍的耽搁,陈尽然已经消失无踪。

    再下一秒,陈尽然出现在擎天塔外面。而里面的林器平,早已经借助某件神器逃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擎天塔里没有了林器平的气息,陈尽然转身而行。片刻之后,一位身穿锦袍的老者拦住了他:“我乃战统司首座顾惜朝,劝你不要胡作非......”

    “滚开。”

    顾惜朝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尽然手里的血烈长枪出现,一枪将顾惜朝从半空之中挑落:“你也是我必杀之人!”

第五百二十二章 无人可挡

    兵衙有个战统司,战统司有个首座顾惜朝。曾经顾惜朝经常拿自己和执暗法司的首座相比,而且在他眼里执暗法司只有一个首座可以和他相比,就是宁破斧。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自大,他一直认为执暗法司和战统司相比,根本就连个屁都不算。宁小臣在他眼里,就是一条下贱的狗。在天枢城里出了大乱子之后,宁小臣还是一条不认主的狗。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宁小臣跑去了什么地方,既没有跟着林器乘也没有跟着林器平。

    顾惜朝觉得自己很高,是因为他已经在战统司首座这个位子上坐了太久了。还因为这个战统司里一大批都是他顾家的人,捧着他恭维他,天长日久,他也就觉得自己不是圣人胜似圣人。不可否认的是,战统司里的一些天才确实令人震撼,放出去一个就能光华夺目。比如顾晓,比如沈九勾,这样的符道天才放眼过去未来,百年之内都不曾出现过。

    可惜,这百年一遇的天才都被陈羲废掉了。

    到了现在,这个自视甚高的顾惜朝,被陈羲的父亲废掉了。而且这个废掉的过程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因为太快。

    顾惜朝之说了一句我乃战统司首座顾惜朝,后面半句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尽然一枪挑落。谁也不能否认顾惜朝是大楚目前最强大的符师,这样级别的符师放在战场上对于对方的士兵来说就是一场浩劫。可是放在陈尽然面前,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顾惜朝在陈尽然面前真的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距离够远的话,他能出手。可惜,他太自大,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距离以符师灭修士。

    “你也是我必杀之人。”

    陈尽然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大步而行。他连看都没有多看顾惜朝一眼,因为在他眼里顾惜朝只不过是个死人。就如这些年死在他血烈长枪下的那些敌人一样,再强大也变成了一具尸体。别管是什么身份,尸体就是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臭就会腐烂。

    陈尽然迈步前行,继续追杀林器平。

    他往前走了四步,他背后顾惜朝的尸体有了变化。顾惜朝的灵魂从尸体之中悄悄的浮现出来,脸上都是惊恐之色。顾惜朝这一刻哪里还敢再去挑衅,只想着等那魔头赶紧走了,自己好去逃命,运气好的话找个根骨不俗的年轻人夺舍,应该还有一些年好活。

    他的灵魂浮现出来转身就跑,悄无声息。而大步前行的陈尽然回手一枪,连头都没回。血烈长枪上幻化出一道虚影,陈尽然迈了四步有多远?他这样的修行者,而且是在追击林器平,这四步的距离可想而知。正因为足够远了,所以顾惜朝才敢浮现出来逃命。

    血烈长枪上幻化出来的虚影大枪笔直而来,一枪十里,直接将顾惜朝的灵魂轰碎,碎的不能再碎。

    陈尽然将血烈长枪收回,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继续向前:“招惹了我的儿子,便让你形神俱灭。”

    而在远处,靠着神器从擎天塔里逃出来的林器平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他不敢回头,连续使用神器穿越。而说实话,对于皓月城防御法阵的控制,他居然还不如陈尽然!他想打开法阵远遁,可是陈尽然根本没有给他时间。皓月城纵然再大,东西南北的长度都有十几二十里,但是这十几二十里对于陈尽然来说简直不算距离。

    所以他不断的变幻方向而逃,这个自认为可以做大楚有史以来最强大圣皇的人,却在陈尽然的血烈长枪下惶惶如丧家之犬。现在皓月城里高手确实很多,林器平自身也不是没有和陈尽然一战的实力,但他怕了,从骨子里对陈尽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而皓月城里那些高手,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尽然足够快,足够强!

    瞬息破开皓月城的防御法阵,然后瞬息之间擒住林器重,再秒杀顾惜朝,这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而已。那些高手感觉到城内天元变化的时候,再出来陈尽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结果现在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场面......林器平在前边跑,陈尽然在后边追,而大批的高手则跟在陈尽然身后赶。

    林器平感觉到背后有杀意到来的时候,立刻启动神器再次穿越了出去。他的身形才消失,血烈长枪就到了,直接将他皇宫犁出来一条沟壑。长枪所过之处,半个皓月城里的建筑都被一分为二。

    ......

    ......

    林器平逃了一次又一次,终于靠着手里的神器绕了一个圈子和手下的高手汇合。然后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挡住陈尽然,陈尽然就到了。林器平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启动神器再次穿越。陈尽然追击的太狠太快,他连打开皓月城防御法阵的时间都没有。他手里的神器是大楚皇族的密宝之一,能够带他穿越很远的距离。但是因为皓月城的防御法阵,他根本出不去,只能在城里不算的进行空间跳跃。

    他现在唯希望,手下的人能够拦住陈尽然一段时间,让他将防御法阵打开,然后他就能靠着这件神器穿越到更远的地方。只要甩开了陈尽然,丢一些脸又能怎么样?

    四位圣堂将军联手挡在陈尽然面前,其中一个以手里的长槊指向陈尽然:“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束手就擒。大楚之内,还没有人敢如此的放肆!”

    陈尽然的回答简单至极:“滚!”

    这圣堂将军暴怒,手里的长槊带着一股滔天的军威出手。长槊笔直的刺向陈尽然,陈尽然抬手就是一枪。血烈长枪和长槊撞击在一起,圣堂将军只坚持了半秒钟而已,长槊崩碎,然后是他的胳膊崩碎,再然后是他的肉身崩碎。陈尽然一枪而已,又灭掉了一位圣堂将军。

    剩下的三个圣堂将军大惊失色,此时心里全都生出来一股退意。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敌人了,自己的同伴居然连对方一击都挡不住。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转身就跑,只怕死的更快。所以三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约而同的出手。

    三位圣堂将军联手而击,其威力足以灭掉一个小国。到了圣堂将军这个级别,那个不是洞藏境的强者?作为大楚军队之中几乎最高等级的存在,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出去一个,也能一个人横扫大楚半数以上的修行宗门。这样的人就算离开了军队自己去开宗立派,用不了多久也是一方宗师。

    然而,三位圣堂将军联手,在陈尽然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陈尽然再出一枪,三位圣堂将军手里的本命神器尽皆崩碎。一枪破三器,然后枪意不断,直接将那三个圣堂将军全都轰飞了出去。三个人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半空之中一路洒血。再后面又有十二位圣堂将军赶来,纷纷出手将那三个人救了下来。

    接住这三个人之后他们才惊愕的发现,这三个人经脉寸断,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是完好无损的。不但如此,那霸道无匹的枪意直接轰碎了这三个人的丹田气海。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就算没死,其实也被陈尽然一枪废掉了。这三个人多年前就已经是洞藏境的大高手,但是洞藏境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都是无比巨大的。

    陈尽然的境界有多高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一击之后,剩下的十二个圣堂将军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判断......面对那个手持长枪的家伙,绝不能硬拼!这个人的修为,九成九已经到了洞藏境九品。一个洞藏境九品的强者压制九品之下的洞藏境修行者,根本就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机会。

    陈尽然当年就能从天枢城里以一条血烈长枪杀出来,当年的天枢城又岂是现在的皓月城可以相比的?那时候大楚还繁华昌盛,天枢城里高手如云。虽然有老圣皇林骥麟下令不许杀了他,可是面对那么多强者的围追堵截,陈尽然一人一枪从其中杀出血路,这种事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被骗,陈尽然在满天宗的时候就不可能被那些人生擒之后囚禁于九幽地牢。可即便那些人擒住了他,却连废掉陈尽然修为的能力都没有!

    这十二个圣堂将军在同一时间做出了他们人生之中最耻辱的一个决定......十二个圣堂将军,不敢战!

    他们转身就走,带着那三个被废掉了修为的圣堂将军。

    就在他们转身而走的时候,他们身后赶来的大内高手出手了。这些人都是忠于林氏皇族的人,算是皇族培养的死士。这些人平时根本不会露面,只有在林家的人面临危机的时候才会出现。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保护林家皇族的人。这些人都是自幼便被林家的人找到,因为天赋好,所以悉心调教。

    多年之后,这些人的修为境界已经极高。

    八个大内高手平日里就在一起修行,彼此之间的默契远非常人可比。八个人联手,用的是专门射击好的阵法,再加上八个人默契无间的配合,已经具备极为强大的力量。

    面对这样的敌人,陈尽然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出手也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简简单单的一枪,却霸气凛然。血烈长枪本来就是天下间最霸道的神器之一,而陈尽然表面上看起来带着一股书卷气,可是出手的时候,当世就没有几个人比他更霸道的。

    血烈长枪出手,简简单单的直击,八位大内高手同时被震飞。八个人向后倒退的时候,枪意破碎了他们的肉身。枪意如大海浪潮一样向前继续浩荡,又将跑在最后的两个圣堂将军轰的吐血,就算活着,只怕一辈子也别想再恢复修为了。

    陈尽然出手,就是这么霸道的不讲道理,只要被他的枪意扫中,哪怕就是沾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不过正因为这片刻的耽搁,林器平终于打开了皓月城的防御法阵,落荒而逃。

第五百二十三章 灭你们一门

    八个大内高手,共同修行配合多年,这阵法演练出来威力巨大。然而,在霸道无匹的血烈长枪面前,不堪一击。

    陈尽然出手,这八个人死了六个废了两个。而枪意的余波如大海浪潮一样向前浩荡而出,又被逃在最后的两个圣堂将军废掉。

    从陈尽然破开皓月城的防御法阵,到林器平终于落荒而逃,这期间其实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陈尽然先杀一位圣皇子,再杀一位战统司首座。然后直接轰杀了一个圣堂将军,废掉了五位圣堂将军的修为,这五个人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残躯而已。更何况还有三个被轰碎了丹田气海,只怕也活不了了。

    几分钟而已,至少六位圣堂将军被废杀。一位圣皇子被杀,一位战统司首座被杀,八个大内高手死了六个废了两个。看起来永远那么淡然那么平和的陈尽然,在出手的时候让这些人终于回忆起来,当初他在天枢城里是怎么大开杀戒的。

    杀人之后,陈尽然感觉到了林器平已经远遁,他眉宇之间有些失落。然后他转身看了一眼,那些还在他身后跟着的人立刻向后退出去,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就在这时候,四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天机府道人从远处掠过来,整整齐齐的停在距离陈尽然一里之外。

    这四个黑袍道人看起来都已经很老了,四个人是国师留在皓月城里的手下。这四个人的修为很强,四个人联手他们自认为有把握击败陈尽然。可是他们却很识趣的没有选择出手,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自己在陈尽然的血烈长枪之下不死。

    “请问,可以住手了吗?”

    为首的黑袍老道人很谦卑的拱手施礼,认识他的人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的谦卑过。因为这个人在国师手下的地位很高,所以即便是在林器平面前也可以不拜不行礼。他叫云虚道人,是在天枢城皇宫里被苏醒的林骥麟击杀的那些黑袍道人的师叔辈分,到了现在,他这个辈分的黑袍道人数量已经不多了,而他是这给辈分的黑袍道人之中的佼佼者。

    “为何住手?”

    陈尽然转身看着他反问。

    云虚道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之所以来的晚了些,是因为我们立刻查了查你为什么要来皓月城,这些事确实是林器平做错了。他对你的儿子出手,天下间任何一位父亲只怕都不会放过对自己孩子出手的人。但......你已经站在这样的高度,所以应该看得更远些。林器平已经逃走了,他借用的是皇族的神器之一,再想追上他已经很难。而你要杀的只是林器平而已,其他人与你之间并无真正的深仇大恨。”

    “所以......”

    云虚道人再次抱拳俯身:“念在这些人只要活着,或多或少都会击杀渊兽的份上,你可否收手?”

    陈尽然沉思了一会儿后点头:“我收手可以,但你们来出手就是了。”

    云虚道人一惊,他以为陈尽然的意思是,在和他们打过之后才收手。所以他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自己和剩下的三个黑袍道人联手的话,到底有没有取胜的可能。可是他却想错了,陈尽然并不是要对他们出手。

    陈尽然抬起血烈长枪指了指远处:“战统司在哪儿?”

    云虚道人连忙回答:“我知道。”

    陈尽然道:“你去毁了战统司,自此之后,兵衙之内若是再有战统司,我还会再来。”

    云虚道人点头:“没问题。”

    他转身示意,身后的三个黑袍道人立刻转身离去,片刻之后,远处坍塌下来一片建筑。非但是兵衙战统司被夷为平地,兵衙衙门也被那三个黑袍道人摧毁。而此时兵衙和战统司里的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陈尽然看向云虚道人问道:“既然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我为什么而来,所以你也应该查得到这些日子都有谁对我儿子出手过。但凡是出手了的人,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活着,所以......是你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我来!”

    云虚道人回答的没有片刻迟疑,转身又吩咐了一声。才刚刚回来的那三个黑袍道人立刻又冲了出去,没多久城里就天元浩荡。战统司里凡是知道顾惜朝派人追杀陈羲的,一个都没有被放过,尽数被杀。然后就是皇宫里,那些知道林器平派人去追杀陈羲的人,也一个没剩都被斩杀。

    ......

    ......

    这三个黑袍道人的修为都很强,所以出手很快也很果断,他们和这些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只要杀了这些人,陈尽然就不会出手的话,那么他们做出选择丝毫也不为难。这些人如果不死,谁也不知道陈尽然还会发什么疯。

    云虚道人感慨道:“谁要杀你儿子,你就灭谁一门......我想,天下间只怕无数人都在羡慕你的儿子吧。”

    陈尽然一言不发,只是平淡的看着那三个黑袍道人杀人。不得不说,这些黑袍道人很强也很神秘。他们对于林器平的监视在这一刻也暴露无遗,林器平吩咐那些追杀陈羲的人,没有一个被放过的。

    但是很快,这三个黑袍道人就遇到了难题。因为他们杀到了独孤家门外......独孤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当初被派去追杀陈羲的人,除了死的之外,只有独孤小舟一个人回来了。独孤小度离家出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此时,独孤家的那位老祖宗,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手持拐杖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在她身后,独孤小舟一脸怨毒的看着天空之上漂浮着的陈尽然。

    独孤家的老妇一摆手,那三个黑袍道人身前就出现一层壁垒。以他们三个的修为,对老妇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退回到了云虚道人身后。

    独孤家的老妇脚下一点,缓缓升起。

    她看向陈尽然,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已经看破了很多事。我知道天下间的事,其实能用对错和正邪区分出来的很少。比如去追杀你的儿子,这件事在我独孤家看来,只不过是一件为了维持独孤家地位而不得不做的事而已,但对于你来说,这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

    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对于我来说,你要杀我独孤家的人,也是不能接受的。”

    陈尽然问:“追杀我儿之事,你可知道?”

    老妇人点头:“我知道,人也是我选派的。其中就有我独孤家未来的希望,我独孤家天赋最好的年轻人独孤万生。而万生,已经被你儿子所杀。非但如此,这次我独孤家派出去的人,只活着回来一个,难道这还不够吗?如果我知道陈羲有你这样一个父亲,我是断然不会派人去的。”

    陈尽然冷笑:“你这是在认错?你口里所说的独孤万生,你们独孤家的未来,如果不来杀我的孩子,他会死?他没杀了我的孩子,而被我的孩子所杀,所以他便没错错的是我孩子?如果不是独孤万生不如我的孩子,现在死了的会是谁?”

    老妇人道:“但是已经够了,为了你的孩子我独孤家已经失去的足够多了。”

    陈尽然道:“怪我?怪我的孩子?你们失去的再多都和我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你咎由自取。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知道我的孩子有我这样的父亲,你绝对不会派人去。那么我的孩子如果没有我这样的父亲,难道就应该被你们杀了?”

    老妇人张了张嘴:“那你还要如何?真的要我这个老太太求你?”

    陈尽然问:“你求过人吗?”

    老妇人摇头:“从没有求过任何人。可是今天,如果你愿意放手,我也可以求你。你要明白,我此生到现在为止,从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样低三下四过。我独孤家族的人,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陈尽然道:“我喜欢最后那句话。”

    老妇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候,独孤小舟忽然从陈尽然背后出手。他先是以自己的最强瞳术打算定住陈尽然,然后将自己的修为之力提升到了极致,在陈尽然的背后偷袭。这一次,他拼尽了全力。独孤小舟的修为虽然不如独孤小度,可是在独孤家如今也是佼佼者了。

    这一击是他毕生最强一击,况且是偷袭的一击,所以他觉得自己能够得手。更何况,他的瞳术已开,虽然也不远不如独孤三修,但有这样的瞳术辅助,他的实力比同级别的修行者要强大的多。

    然而,他面对的是陈尽然。

    陈尽然连头都没回,手腕一抖将血烈长枪向后掷了出去。血烈长枪化作一条流光,即便是已经开了瞳术的独孤小舟都没有看清楚陈尽然是怎么出手的。他只看到血烈长枪晃了一下,然后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向后飞了出去。血烈长枪贯穿了他的心口,带着他飞出去至少几里远,把他订在了皓月城的城墙上。

    砰地一声,血烈长枪深深的刺入城墙之内,独孤小舟的尸体摇摇晃晃的挂在那,竟是连反应都没有就被瞬杀。这一枪贯穿了他的心脏,枪意也扫荡了他的全身,他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内脏全都碎了,丹田气海更是被直接震碎成了残渣。

    独孤家的老妇脸色惨白,她握着拐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还......还不够吗?!我独孤家又死了一个,而你的儿子根本就没死!”

    陈尽然摇头:“不够,你还没死。”

    老妇人的身子猛的摇晃了一下,脚步踉跄:“我若死了......我独孤家也就完了......”

    陈尽然平平淡淡的问道:“除你之外,独孤家还有谁知道追杀我儿子的事?”

    老妇人哪里还有精力回答,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生机似的。云虚道人在远处说道:“除她之外,倒也没有知道了。”

    陈尽然点了点头:“那么,你死之后,我不再杀独孤家的人。”

    本来看起来悲痛欲绝的老妇忽然转身就走,撕开虚空就要遁入。陈尽然冷哼一声,一抬手,血烈长枪从远处飞回来,他持枪追了进去。两个人前后遁入虚空,紧跟着皓月城天空上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天空一片扭曲。然后陈尽然破空而出,一抬手将老妇的尸体丢了下去。

    看起来他身上的衣服稍稍有些破损,脸色也微微发白,但是依然霸道无匹:“自即日起,再有人敢对我儿子陈羲动杀念的,一人知道,我杀一人。一门知情,我灭一门。”

第五百二十四章 再分别

    陈羲其实比陈尽然只慢了一个时辰,从雍州到青州皓月城,这一个时辰上的差距,其实也足以显示出陈羲的强。

    当陈羲赶到皓月城外面的时候,陈尽然争从皓月城里特别从容的走出来。而他在走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杀出来一条血线的儿子。在这一刻,两个人心里涌出这样的一种心情......陈羲看到陈尽然从皓月城里那么从容不迫的出来,心里特别欢畅,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这就是我的父亲的骄傲感。而在陈尽然看到陈羲从渊兽大本营那边杀出来一条血线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这就是我儿子的骄傲感。

    遇到这样一对变态的父子,只怕任何人都会觉得很无力。

    所谓的杀出来一条血线,是因为渊兽重新扑了过来。陈尽然一击灭杀数十万渊兽,再一击将空间乱流甩过去扫平了元首大本营的一角,渊兽以为这是皓月城里的人出来挑衅了。在震撼和恐惧之后,大批的渊兽开始集结准备反扑。渊兽有智慧不假,但是大部分渊兽的智慧还停留在你打了我,我就必须打你这个层面上。

    再加上渊兽是把皓月城围了一圈的,陈尽然灭掉了这一圈大本营的一小段,也就是说这个圆圈断开了,别的地方的渊兽开始往那边赶过去填补空荡。而陈羲是感知到了剧烈的天元波动冲过来的,正是被陈尽然断开的那个地方。陈羲赶到,渊兽重新把那个空荡填补。

    大地上再次铺了一层的渊兽,而陈羲在这密密麻麻的一层之中笔直的杀出来一条路,所以从皓月城那边远远的看过来,就是一条红色的直线。

    到了近前,陈羲发现父亲笑容背后有些疲惫,连忙过来:“父亲,你怎么样?”

    陈尽然摇了摇头,居然让陈羲很意外也很惊喜的搂着陈羲的肩膀往回走。陈尽然的手搭在陈羲的肩膀上,两个男人并肩而行。

    “我没事,这城里能伤了我的人不多,能伤的我的人也怕我伤了他们,所以不会出手。”

    陈尽然微笑着一边走一边说道:“而且,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对于好人来说,你对他越好他对你也越好。而对于恶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放肆,你越是强横,看起来没有道理的强横,他们反而会退避。他们会想,你为什么强横?”

    两个人这样走着,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皓月城那边。

    陈尽然道:“我感觉的出来,这皓月城里有人在我之上,也有人与我相当。可是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出手?哪怕林器平被追的四处乱跑他们都没有出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羲想了想回答:“因为他们不确定......他们修为境界和父亲相当或是稍稍比父亲强一些的人会认为,自己绝对不敢这样直接杀过来找林器平的麻烦。因为他们确定自己不敢,所以他们会想父亲为什么敢?这就是他们的不确定,因为他们不确定,所以他们不敢出手。”

    陈尽然点了点头:“没错,因为他们觉得我有恃无恐,所以他们害怕,害怕我杀了他们。”

    陈羲理所当然的说道:“就算比父亲强一些的人,和父亲交手的话,一样是父亲赢。”

    这种理所当然,看起来就好像是小孩子那样。比如两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之间有了争执,一个说我爸爸比你爸爸强,另一个自然不会说我爸爸确实不如你爸爸。他肯定会说,不可能!我爸爸比你爸爸爸强!然后之前说话的小孩子说,我爸爸比你爸爸高比你爸爸有力气比你爸爸壮实。第二个小孩子就会理所当然的说,就算是这样,你爸爸还是打不过我爸爸。

    当然,小孩子之间出现这样的对话是在正常不过了。可是陈羲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我父亲是最棒的那种心理,还因为陈尽然真的很强。

    似乎,这一对父子在越境挑战对手且打赢的这种事上都特别擅长。当初陈尽然杀出天枢城的时候,围堵他的那些人之中就没有比他境界高的?当然有,但是最后胜了的还是陈尽然。而陈羲,从一开始修行到现在,杀了多少比他强大的修行者?

    陈尽然的手搭在陈羲的肩膀上,所以很快他就感觉到了陈羲身体的变化。

    “羲儿”

    “嗯?”

    “你身体好像变得很奇怪,似乎很强。”

    “能看出未来有多强吗?”

    “看不出,反正将来一定比我强。”

    “别敷衍我啊,父亲的话,一般来说当儿子的都会当真的。”

    “呸,我连别人都不敷衍,敷衍自己儿子?”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

    ......

    一沙世界。

    陈羲和陈尽然两个人一起动手,用了足足半天的时间雕刻了一尊大佛之像。足有几十米高,看起来宝相庄严。这大佛之像当然不是别人,只能是阳照大和尚。陈尽然和陈羲都很强,但是在雕刻这方面确实不擅长,所以雕刻细节处的工作,都是藤儿来完成的。

    现在藤儿和陈羲的母亲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手拉着手,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姐妹......

    “大和尚对我一家有恩。”

    陈尽然站在佛像前,抬头仰望。他这一生不曾仰望过谁,大和尚可能是他最真心仰望的一个,可能和厉兰封在一样的高度。

    “羲儿,你四岁离开我们,所以我不曾教导过你什么,甚至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生而不养,这是我们的过错。但是我最欣慰的是你自己成长的足够正确,比有我们教导的还要正确。而这种正确,你知道很大的一种程度是因为什么吗?”

    陈尽然问。

    陈羲回答:“知道,是因为阳照大和尚的引导。我在七阳谷的那些年,大和尚不许我修行七阳谷的功法,是因为他知道那功法不适合我。但是他让我读了很多佛经,也教给了我很多佛经之外的道理。从他带走我开始,他就一直给我将他的所见所闻,有善事有恶事。但是他每一个故事里都会有美好,而这种美好就是让我一直坚持秉承的做人的原则。”

    是啊,当初大和尚给陈羲讲了那么多故事,并不仅仅是哄着陈羲入睡而已。大和尚正是想通过这些故事,给小陈羲的心里树立起一个标杆,让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怎么做是错误的。其实在有些时候,对一个人的影响并不是强行的告诉他什么道理,往往一个让人心动的故事就能让孩子第一次形成自己的世界观。

    如果陈羲小时候没有人呵护,就算他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四岁逃离满天宗之后活下来,历经千辛万苦的他,看的只是阴暗冰冷的他,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陈羲?就像是黑虎帮里那个抱刀的蔡小刀?当然,也可能像现在抱弓的苦十九。

    世事无绝对,不管怎么说,阳照大和尚避免了陈羲朝着另外一种人生发展的可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阳照大和尚比陈尽然更像是一位父亲,一位引导者。

    陈尽然道:“我没有教导过你,但是大和尚帮我做了。他告诉你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这是两代人的恩义。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指着鼻子骂但是你没有能力为我出头,或是我被人打败生死未卜你没有能力救我的时候,记住......保护自己,等到有能力为我报仇的时候再去报仇。但是,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或者背地里骂了阳照大和尚被你知道了。哪怕你不行,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要拼命。”

    陈尽然道:“如果因为维护大和尚你战死,我以你为傲。身为一个父亲,我绝不希望看到你受到伤害。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去做。”

    陈羲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陈尽然道:“还要记住,你有两位父亲。”

    陈羲撩袍在佛像前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走吧。”

    陈尽然将陈羲扶起来之后说道:“这里是大和尚的一沙世界,就让这佛像在这里守着一份希望。我们去该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守着蓝星城,那也是一份希望。只要还有一个地方坚守着,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那就是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蓝星城,那里会是他们就算拼了命也想去的家园。”

    陈羲嗯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舍的说道:“可是父亲,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正因为这件事太凶险,所以我才把蓝星城放下立刻来找您和母亲。您和母亲先去蓝星城,我去把那件事办完。”

    陈尽然问:“会有危险?”

    陈羲点了点头:“会有。”

    “涉及生死?”

    陈尽然再问。

    陈羲又点了点头:“涉及生死......但是我不希望父亲跟着我去,因为母亲。父亲守着这个天下已经足够久了,我希望接下来父亲更多的是守着母亲。这是一个未知,如果父亲和我一起去就能解决这件事的话,我一定会让您陪着我。但是现在确定的是,如果不顺利的话,即便您陪着我,我也会死,您也会死。咱们陈家总得有一个男人为了陈家的女人活着......如果父亲遇到了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我就守着母亲。现在是我遇到了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请父亲不要陪着我,而是为了母亲活着。”

    陈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陈羲再次撩袍跪下来,对陈尽然和母亲磕了三个头:“待儿归来日,一家团聚。”

    陈羲的母亲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没有人比她更担心陈羲,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哭闹组织,那么只能是给陈羲添乱。

    而藤儿却深知为什么陈羲不让陈尽然跟着他......蓝星城现在很坚固,陈尽然和妻子在蓝星城里可以很安全,也能抱着守护蓝星城里那些普通人。但是如果陈羲不把勾陈的事先解决了的话,那么等到勾陈找到蓝星城的话,陈尽然一定会组织他杀自己的儿子,那么陈尽然会死,陈羲的母亲也会死。

    如果非死不可的话......陈羲希望死的是他自己,而不牵扯家人。

第五百二十五章 带你去个地方

    分别总是多情时,转身便是无情路。

    陈羲转身之后就没有再看爹娘一眼,因为看,不看尚且满满的不舍,若是回头看,陈羲担心自己会改变决定。可是这决定,无论如何不能改。藤儿的预感不知道会不会应验,如果应验,那么陈羲和爹娘在一起的话,只会让爹娘跟着一起赴死。

    在很多时候爱的体现方式不一样,有一种爱叫做父母膝前尽孝,有一种爱叫做别离。

    “又剩下咱们俩了,有什么感想?”

    陈羲问藤儿。

    独孤三修和苦十九被陈羲强硬的赶走,都陪着陈尽然夫妇去了蓝星城。此时只剩下了藤儿和陈羲两个人,可是看起来藤儿好像一点失落都没有,反而小嘴角微微往上扬着,居然有些得意。

    “感想?感想就是你要是想办法把我也送走,我也有办法找到你跟着你。”

    陈羲摇头笑:“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比你陪着我一起死还要艰难。”

    藤儿点头:“我知道,如果万一你死了,我不会跟着你一起死。我要回到蓝星城,替你在爹娘面前尽孝。只要二老还活着,我就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死。”

    陈羲觉得心头有些发沉,揉了揉藤儿的脑袋说道:“我是这样一种性格,凡事都往最坏的方面先打算好。我知道就算明知道这一次去九死一生,你也不会放弃。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但是在我去见勾陈的时候,你不要在场。如果我有事,你立刻就走。不管走的了还是走不了,都要走。”

    藤儿抓着陈羲的大手,摇晃着往前走:“说点别的吧......你猜我刚才想的是什么?”

    陈羲摇头:“不知道啊。”

    藤儿忽然脸一红,抿着嘴笑却不肯继续说下去。陈羲追着她问,她只是不住的摇头,那张倾城倾国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羞涩。她越是这样,陈羲就忍不住越想知道她到底想了什么。藤儿甩开陈羲的手往前跑,陈羲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纤纤细腰,藤儿可不是矮小的身材,但是和陈羲相比那么娇弱。

    陈羲的手臂环着藤儿那般纤细唯美的腰肢,她在他怀里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可是想想看,藤儿是一拳能打爆一座山峰的半神,这只能说明哪怕是半神,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也就只能束手就擒了。陈羲抱着藤儿来回转,藤儿一开始还能用小拳头往后敲打陈羲,可是后来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了。

    陈羲低着头贴在藤儿耳朵边上轻声问:“到底想了什么?”

    藤儿的耳朵红的那么透彻,脸蛋上浮现的那一抹红更是动人心魄。她低着头,忽然在陈羲的手臂上咬了一下,然后脸贴在陈羲的臂弯里柔声说道:“你是万劫神体,我是半神之体......也不知道将来咱们两个的孩子,会不会更厉害?”

    陈羲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在藤儿的脸蛋上用力吻了一下:“可是你知道吗,想要有个小孩,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啊。”

    藤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做什么?”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使劲儿的摇头:“不要说,不许说,也不许想不许做。”

    陈羲把她横着抱起来,大步走向一片小树林,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觉得到了这会儿,我还可能放过你吗?”

    藤儿把头钻进陈羲的怀里,脸上烫的好像要烧着了一样。她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陈羲的衣服,随着陈羲一路走她一路小声的哀求:“这......这是野外啊,你不许这样的,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而且这是白天呢,我答应你晚上好不好。求你,别往里面走了。”

    可是陈羲哪里理会她的哀求,只是大步走进了小树林里。到了树林深处,他把藤儿放下来。藤儿往后退着走,后背顶在了一棵大树上便无路可退。陈羲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不等藤儿再说什么,低下头张嘴吻住了藤儿那张小小的嘴儿。

    藤儿的两条胳膊张开着,慢慢的开始收回来抱住了陈羲的腰。这一吻的时间很久,久到两个人都有些窒息。陈羲的手臂猛的揽住藤儿的细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藤儿轻呼了一声被他紧紧的抱住。她抬起头看着陈羲,水汪汪的眼睛反射出陈羲眼睛里的火热**。

    “你......你轻些......”

    不等她说完,陈羲将藤儿转过来,让她面对大树。然后伸手放在藤儿的肩膀上往下压了压,藤儿随即弯下腰。这双手扶着树干,那圆润的臀部翘起来的画面,美的令人血脉喷张。藤儿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裙,腰身处收的极为合身,这样弯着腰,更是把她完美的腰部和臀部的弧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陈羲稍显粗暴的从后面将藤儿的裙子撩起来,然后把亵裤往下拉,那一对晃眼浑圆的白皙就呈现在陈羲眼前。白皙之中那狭细的粉红,让陈羲一瞬间心里的火就烧了起来。

    他就这样进入,一次一次,风雨欲来。

    ......

    ......

    “衣服又坏了......”

    藤儿换好了衣服之后,使劲儿瞪了陈羲一眼。可是这种使劲儿的瞪一眼,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陈羲往前一欺身,藤儿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连忙跑开了。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露出来半张小脸可怜兮兮的问:“不要了好不好。”

    陈羲笑着走过去,弯下腰示意藤儿趴上来。藤儿立刻笑起来,跳起来往陈羲后背上一趴。陈羲扶着藤儿那两条美到了极致的腿,背着她一路往前走。

    “你就这样一直背着我走好不好?”

    “可以啊,但是不许嘘嘘。”

    “你能......不这么讨厌吗?”

    “哦......那也不许你嘘嘘。”

    “闭嘴!”

    “哦......”

    陈羲背着她穿过了小树林,并没有加速,只是这样一路走下去。陈羲不会说出来,他在害怕......陈羲很少会害怕,而且他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离别。如果这次去找半神勾陈,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会有太多太多的不舍。

    这种不舍,让他害怕。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这么背着藤儿一直走到东海。可是不行,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需要考虑如果能解决了勾陈的事之后,自己还要尽快赶回蓝星城里去。因为他需要跟很多人报平安,也需要看到很多人是否平安。

    藤儿伏在陈羲的后背上,可能是之前太累了些,所以她放佛睡着了。陈羲能感觉到她在背后的呼吸,并不均匀。也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服有些微微发潮,那是藤儿不愿意让陈羲看到的泪水,却最终还是打湿了陈羲的衣服。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可能什么话都没有任何意义。

    就这样走了很久,藤儿真的就在陈羲后背上睡着了。陈羲抬起头看向前方,忽然之间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面对一场毫无来由的凶险?自己难道就不能自私一些,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去一个地方隐居下来,不再去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渊兽也好,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好,这些全都抛开再不去过问。

    可是,他不能。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还不够自私。每每脑海里出现哪些被渊兽杀死的普通人临死前哀嚎求助的画面,陈羲就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什么力量撕裂着。他曾经强迫自己做一个更加自私的人,只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就够了。可是他那么那么努力之后,还是失败了。

    他终究做不到视而不见,终究做不到那么自私。他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急着去见勾陈。哪怕只是这样背着藤儿多走上那么一天,也许对于藤儿来说这就是未来在四年自己的时候一种不可替代的回忆。陈羲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冷静的可怕。一个冷静的人就不会把所有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而是先想坏的一面。

    所以大部分冷静的人,都活的很累。然而大部分冷静的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反而会相对轻松些。

    在背着藤儿一路往前走的时候,陈羲不止一次的动念想就这样把藤儿放下,然后自己甩开藤儿跑去东海,一个人面对勾陈。他很想问问勾陈为什么要杀自己,自己必死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最终他没有那样去做,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去伤害自己心爱的也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有些时候女人没有看起来那么软弱,她们比男人还要坚强。就如藤儿自己说的那样,入陈羲真的死了的话,她不会立刻陪着陈羲去死......如果说在她见到陈羲的父母之前还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次和陈羲父母分开之后她的想法就变了。她知道自己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去做,她要替陈羲在父母面前尽孝。

    一个已经做出这样决定的女人,有多可敬?

    陈羲穿过了一片平原,随手解决了一些散兵游勇一样的渊兽。这里距离七阳谷禅宗已经不远,在这都能发现低级别的渊兽,只能说明七阳谷那边的环境更为恶劣。七阳谷的大和尚已经没有能力出击了,陈羲推测他们现在可能勉强只能够护住宗门里的人。也许,现在七阳谷禅宗里也和蓝星城里一样,有很多雍州的百姓在那里寻求庇护。

    陈羲忽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故事,那个诺亚方舟的故事。

    渊兽之灾和大洪水其实从本质上或许没有什么区别,而现在这个世界依然还在奋战的修行者们,每一个都是一艘坚强的方舟。他们尽力在保护自己能保护的每一个普通人,而这些修行者的宗门,则是一艘艘更大的方舟。

    陈羲没有叫醒藤儿,只是喃喃的说道:“我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那里有一群刻板的却可爱的大和尚。再看看七阳谷之后,咱们便去东海。”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一符杀敌二十里

    藤儿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坠,她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然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是如此美的一副画面,如果没有画面深处浩荡的天元波动的话,这画面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陈羲背着她还行走在平原上,但是视线远处已经能看到七阳谷禅宗的所在。那是突兀而起的高地,不是山,而是高地。在视线的远处还是平原,只是突然拔高了的平原。

    陈羲他们现在行走的这片平原和远处的高地,垂直落差超过了千米。而那高地和平原相接的地方,如刀削斧凿一样,看起来特别的平滑。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那么可以勉强打个比方......远处的高地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人摆放在那的两个巨大的长方体,很规矩。

    之所以说是两个,是因为有一条峡谷在正中出现。

    那高地不是黄土,而是一种深红的颜色。峡谷口绿木葱葱,和这种深红色对比,美的炫目。落日的余晖洒在高地那边,而平原这边则显得有些发暗,这种色彩上的变化,让人有一种即将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好美。”

    藤儿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

    陈羲点了点头:“是很美,可是比起我在这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美好了。”

    在峡谷深处,非但能感觉到剧烈的天地元气波动,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升腾起来的烟尘。从离开一沙世界之后,陈羲和藤儿几乎没有遇到多少渊兽,零零散散的那些都被陈羲顺手解决了。也没有看到一个修行者,这只能说明雍州的防线已经进一步的收缩。

    这七阳谷禅宗,就是雍州最后的防线。

    藤儿从陈羲背后下来,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能感觉到那边还在激战,咱们快过去吧。”

    陈羲道:“原来在峡谷口两侧的高地上,分别有一尊佛像。那是七阳谷禅宗的标志,也是七阳谷禅宗大和尚们的尊严。现在佛像已经看不到了,说明在峡谷口已经有过无比凶险的战斗。如果有可能,大和尚们绝不会把渊兽放进峡谷里面。因为七阳谷禅宗的大和尚都为人平和与世无争,所以在峡谷里有大量的普通人居住。”

    “不仅仅是因为百姓们觉着住在禅宗旁边安全些,还因为在峡谷里有一片药谷,那里盛产灵草。如果百姓们有人病了伤了,去七阳谷禅宗求助的话,都会得到救治。那片药谷是大和尚年复一年种下的,规模已经很大。那也是七阳谷禅宗附近唯一的禁地......之所以不允许百姓们随便进去,是因为百姓们根本不知道那些灵草的药效是什么,胡乱采摘的话,就是最大的浪费了。”

    藤儿点了点头,她之前听陈羲提到过。

    陈羲继续说道:“但即便如此,一般来说,有其他宗门的人来求药的话,只要是用于救人治病,大和尚们都不会拒绝。会引领者外来者进入药谷采摘,只要不破坏,不贪的太厉害,大和尚们也是不会阻止的。现在.....从天地元气波动的距离来判断,应该在药谷外面。”

    他拉起藤儿的手,一掠冲了出去。

    七阳谷的大和尚们本来就不擅长战斗,动禅里就只有那么几位大和尚,如今阳照大和尚已经去世,还剩下的人实力太单薄了些。就算抱朴大和尚赶去灵妙宝山请来了援兵,可毕竟人数有限。雍州距离青州这么近,渊兽一开始不知道那里有药谷,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变得疯狂起来。

    离开了无尽深渊之后,渊兽不再是不死之躯,所以也会受伤也会死亡,药谷的草药渊兽未必会使用未必会辨别,可是任何一点希望它们都不会放弃。从神木大阵被破开之后,渊兽的改变是巨大的。它们逐渐在学习人类的一切优点,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的不遗余力。

    当初陈羲在满天宗的时候,唯一的试图改变的渊兽王者就是越昭。那个时候,越昭在渊兽王者之中也是被歧视的,被认为是个疯子。当时在其他渊兽王者看来,渊兽根本没有必要去学习弱小的人类的东西。在那个时期,越昭还是个异类。这才过去多久,学习人类的战术人类的知识,已经成为渊兽王者们的必然要做的事。

    可是人类呢?

    陈羲心里一寒。

    只要那片药谷里的灵草还在,就能救下数不清的人。可是落在渊兽手里,对于人类来说就不仅仅是失去灵草那么简单了。一旦渊兽开始掌握用灵草救治自己或者提升实力的方法,这场战争将会变得更为艰难。

    ......

    ......

    离着还远的时候,看不到峡谷口的残破。到了近处陈羲才发现,谷口已经被破坏的相当严重了。谷口两侧的佛像坠落下来,摔的粉碎。峡谷里满地都是尸体,全都是渊兽的,各种各样。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不全,却看不到一具人类的尸体。

    这不是人类取得了胜利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是因为......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渊兽吞噬,哪怕是残尸也会被吞噬,所以根本就不会留下尸体。大大小小的渊兽尸体将峡谷里都堆积的阻塞了,血腥味浓的冲进鼻子里就挥之不去。血液将大地表面变得粘稠湿滑,变成了灰黑色的沼泽。

    陈羲和藤儿在各种各样的渊兽尸体上纵掠跳跃,朝着峡谷深处快速的移动。一直往深处至少十里,全都是尸体。在这里被击杀的渊兽数量之庞大,令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渊兽损失如此之大,也就可以想象出人类的损失也必然不会小。

    越是往里走,那种天地元气的波动就越是剧烈。而且这种剧烈是散乱无章的,这说明人类修行者还在不断的后退,而且根本没有什么阵法,是在乱战!

    陈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沉重。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他拉着藤儿飞掠,因为藤儿已经跟不上他。又往里至少冲了四五里,才看到渊兽大军的队伍后面。那些大大小小的渊兽已经把峡谷全都塞满了,就连两侧的峭壁上都攀爬着不少。

    渊兽的嘶吼声震的天空之中的云朵似乎都散开了,属于渊兽的那种独特的气息令人头皮发麻。陈羲让藤儿暂时回到空间里,因为陈羲融合了无尽深渊之核的气息,所以渊兽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人还是渊兽。这种气息和渊兽身上的气味是两个概念,因为陈羲融合的是无尽深渊之核的精华,是无尽深渊之中最精纯的邪神之力,所以在这些渊兽看来,陈羲绝不是人类而是一位强大的王者。

    陈羲让藤儿回到空间里,更便于他出手。

    那些队伍后面的渊兽根本就没有提防陈羲,所以陈羲轻而易举的冲进了渊兽大军之中。看到了陈羲的渊兽纷纷往两边避让,陈羲身上那种精纯的无尽深渊之核的气息让它们确定,陈羲就是王者,而且还是一位排名在一百零八之内的最强渊王之一。

    渊兽的感官很奇怪,它们分辨同伴的方式更靠感知而不是眼睛。而人不一样,人们习惯性的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当然,有一大部分没有自己思想的人,习惯了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陈羲一掠而过,随手洒下去几十颗灵雷。这些后面的渊兽大多实力不强,它们危局陈羲身上的王者气息,所以宁愿往两边挤压其他的渊兽,也不敢挡在陈羲身前。陈羲一边往前冲一遍洒出去灵雷,片刻之后,灵雷就将几百头渊兽炸的血肉模糊。

    而到了这个时候,渊兽还不认为这是陈羲做的,它们怎么可能相信,王者会击杀它们?

    远处的渊兽数量太庞大了,陈羲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融合后的修为之力提聚起来。现在陈羲的修为之力是独一无二的,他融合了封印的力量,来自扭曲空间的扭曲的力量,还有星辰之力,还有龙脉之力,还有深渊之力。这种融合之后修为之力,强大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渊兽将峡谷塞的满满当当,陈羲单手伸出去,在半空之中虚画了一个符文。这个符文,正是陈羲自创的符文。左边是个大字,右边是一个戈字。这个符文陈羲为它取名为戮,和杀戮的戮同音。

    戮字符从陈羲的指尖成型,然后迅速的向前飞了出去。那是一个金色的闪耀着夺目光芒的符文,一个无数符文大家也不可能创造出来的符文。陈羲可以创造这个符文,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绝世无双。更因为他掌握了天府大陆的力量......藤儿曾经说过,龙脉精魄的力量,其实就是整个天府大陆的力量。

    那在天庭湖里化身千里大鱼的龙脉精魄,然后腾空而起化身万里雄鹰的龙脉精魄的力量。大鱼,象征着万物之源的水,而雄鹰,象征着万物生灵都离不开的另一种东西......空气。水和空气,就是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可或缺的东西,没有这两种,没有生物可以生存。

    戮,这个字何其的血腥惨烈?

    陈羲要的就是这种血腥惨烈,如果人类还没有这种惨烈的决绝之心,那么最终也无法包围自己的家园。对待渊兽这样的敌人,从来不需要任何怜悯。而戮字符之中,只有杀戮,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对待敌人,也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宽容。

    戮字符出手,这是陈羲以镇魔功法为基础而改变的功法。以符文驱动自己独特的修为之力,威力比镇魔功法还要强大无数倍,最主要的事,以符文来驱动之后,陈羲不必再使用神木来保护自己。

    在戮字符的强大威力之下,陈羲可以完好无损。

    金光一开始是一个极小的光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成了浩荡的金光,顺着峡谷一直往里蔓延了出去。戮字符里具备了人类的气息,所以威力只针对渊兽,就算人类的修行者被覆盖进去,也根本不会伤及。这就是戮字符的强大之处,也是陈羲的强大之处。

    金光横扫整个峡谷,往前二十里......渊兽尽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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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天下事,神魔仙佛,皆在我神座之下。永镇仙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镇仙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镇仙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