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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 关烈的字

    不多时苏坎从后面回来,笑容可掬的说道:“掌柜的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我现在就去挑一辆最舒适的车。你付的定金足够多,如果还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的。我们和春华楼有业务关系,雇车陪姑娘,要不趁着这会儿我去选车您去隔壁春华楼挑人?”

    陈羲摇了摇头头故作认真的说道:“我家老爷最是端正,你这话还是别说了。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家老爷会选你吗?”

    苏坎问:“因为我帅?”

    陈羲看着他眨了眨眼:“我家老爷是替我挑的你。”

    苏坎一怔,立刻苦笑道:“我还能反悔吗?”

    陈羲笑了笑,心中的郁结之气也弱了几分。离开满天宗之后他心就没有放松过,时时刻刻如一块大石头堵着。他总是去想父母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总是去想五年后自己修为不够高的话能不能帮父母一些。

    若非遇到苏坎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陈羲的心思根本就转不过来。

    他和苏坎开几句玩笑,也是故意做给陈叮当看的样子。他不想让陈叮当对自己太过担心,他习惯了把所有的苦楚和烦恼都藏在自己心里。虽然才离开满天宗,可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父母,不在想丁眉。

    以前他只牵挂着在九幽地牢中的父母,现在多了一个丁眉。

    苏坎不知道陈羲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不敢多停留,连忙跑出去跳车。陈羲和陈叮当等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铃铛声响起随即起身走出门外。当他们看到门外的车之后忍不住都有些发愣……拉车的不是马也不是骡子,而是四头雄鹿。

    这四头雄鹿的看起来如战马一样高大强壮,显然不是凡品。陈叮当见陈羲有些错愕,向他解释道:“车马行拉车的自然不是寻常的马匹,这些雄鹿想必是他们宗门里驯养的东西,身体里有一丁点的荒兽血脉,比普通野兽要强不少,但无法和荒兽相比。”

    苏坎立刻赞道:“老爷子果然好见地,这是我们宗门辛苦调教出来的追风鹿,性格温顺但跑起来像风一样快。”

    四头雄鹿后面拉着一辆大红色的马车,应该是才新漆过不久,还带着一些淡淡的油漆味道。陈羲看到马车上绘着一个黑色的板斧图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的门派是不是叫斧头帮?”

    “不啊”

    苏坎摇头:“叫板斧帮。”

    陈羲心里叹了口气,想到了和高青树分开之前他说的那句话:一个蹩脚修行者都能做大爷的门派,你还指望他们取什么清新脱俗的名字?

    苏坎坐在马车前边的座位上,拉起缰绳:“咱们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边,我现在是无证驾车,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板斧帮可是不负责的。万里迢迢,谁也不能保证一帆风顺……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

    陈叮当瞪了他一眼:“我现在有一种在你嘴巴上踩一脚的冲动。”

    陈羲看的出来,这个苏坎不过是个才勉强开基的修行者,也就是修行者最弱小的存在。现在以陈羲的修为,估计可以把这个车马行平趟一遍。其实不管是七阳谷禅宗还是满天宗,都是天府大陆中上等的宗门,自然不是那些多如牛毛的小门派可比。有的在江湖上混不下去的破虚境界的修行者,没准就能开个门派收徒做生意。

    苏坎连忙摇头:“千万别打脸,美貌是上天赐给我的武器,我还指望着这张脸勾引一个女修行者呢。万一就是有人喜欢绣花枕头也说不定,要是以后有个破虚境界的女修行者罩着我,那简直爽翻了。”

    在他眼里,破虚境的修行者就是大修行者了。

    陈羲打开车门,和陈叮当两个人上了马车。陈叮当随手在车里布下一道真气,隔绝了他们两个的谈话,苏坎是肯定听不到的。

    “这次去皇都,你打算进执暗法司?”

    陈叮当问。

    陈羲嗯了一声:“不只是那个虢奴在执暗法司,我怀疑邱辛安和陈天极兄弟无路可走也会去皇都投靠执暗法司。况且,有执暗法司裁决这样的身份,以后也便于查一些事情。当年下令囚禁我父母的肯定不是百爵桑千欢那个级别的人,虢奴是执暗法司的千爵,那么最起码下令的是千爵以上的大人物。”

    陈叮当担忧道:“那个级别的修行者,不好动。”

    陈羲笑了笑:“陈叔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苏坎在外面喊:“谁能告诉我,启动这些符阵应该怎么做来着?”

    嗖!

    从车马行门店里飞出来一个算盘,正打在苏坎脑袋上。苏坎疼的哎呦叫了一声,应该是慌乱中碰了什么,鹿车骤然启动,四头雄鹿同时奔跑起来,蹄子落地的声音整齐划一,速度奇快。

    苏坎在外面手忙脚乱的喊:“我-操……起步就是飞吗!”

    ……

    ……

    不得不说,鹿车的速度快的让陈羲都觉得有些惊讶。皇族统治大楚这些年其实为百姓也做了不少实事,最大的一件莫过于修造了纵横南北东西的大路。道路修建的格外坚实平坦,以至于这种速度飞奔鹿车上也不觉得如何颠簸。

    陈叮当道:“马车上的符文发动,将车厢的重量减少了很多,所以四头雄鹿就好像没拉着东西在跑。这些雄鹿的特点应该就是速度快且耐力持久,不知道那鹿茸割下来泡酒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效果……”

    陈羲低头,不知道说什么。

    “年轻人……”

    陈叮当认真的说道:“我是过来人,你和丁眉是不是彼此喜欢?既然这样那就挑明了啊,难道还要玩哑谜?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多少郎才女貌,都毁在犹豫不决上。”

    陈羲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我对苏等也有些了解,两个我加上两个高青树,也未必是苏等的对手。苏等带着她们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有攻进满天宗,她们不会遇到危险。还有就是,叶教习的修为也很强。”

    陈羲问:“我听闻先生当初也输给了叶教习?”

    陈叮当点了点头:“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也许在凡人的世界中男人还因为身强体壮而看不起女人,可是在修行者的世界,男人完全没有资格看不起女人。就比如丁眉……我曾经观察过她的体质,若非是神兽元神被抢,她的境界只怕远远的把你甩在身后。”

    陈羲从不怀疑丁眉的天赋,她在神兽元神被抢之后依然还能比大部分修行者更早到达破虚境界,就已经很清楚不过了。然后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看起来冷傲不可靠近的柳洗尘,她的天赋让人震惊。

    “陈叔,给我讲讲那些仇人的事吧。”

    陈羲岔开话题:“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其实我不记得多少。当时父亲让鬼九爷带着我离开,后来发生了什么?”

    陈叮当道:“那天夜里,执暗法司的裁决大举杀入内宗。以你父亲的修为,其实完全可以安全脱身。他只是没有想到虢奴会背叛他,要知道当初在满天宗……除了我和高青树之外,虢奴和你父亲的关系最好。”

    他叹了口气:“只是当时我和高青树却和他没有什么接触,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你父亲看起来儒雅脱俗,其实最是豪爽仗义。他知道虢奴身世可怜,所以便对他多有照顾。虢奴曾经说过,此生可负天下人不负陈尽然。这句话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就是他在站在你父亲背后的时候突然出手偷袭了你的母亲。”

    “即便是偷袭,他也不敢对你父亲出手。你父亲是满天宗宗主单传弟子,天赋又好,所以修为比虢奴要强大的多。所以他卑鄙无耻的选择了偷袭你母亲,然后以你母亲要挟你父亲投降。”

    陈羲的拳头猛的攥紧,眼神里冒出一抹杀机。

    “虢奴曾是小国虢国的皇子,虢国依附于诏国。诏国被大楚所灭,虢国也就顺路被大楚雄兵灭了。他被带到皇都之后,开始被罚去做奴隶。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自由身,离开皇都到了满天宗。他算是带艺修行,当时年纪也大了,所以宗门内的教习都不愿意带他。是你父亲帮他去大满天宗求情,大满天宗的宗主才收了他。”

    陈叮当道:“当时你父亲怕他自卑,一有时间就去找他,要么切磋,要么四处散心。虢奴就是在进大满天宗的那天说了那句……宁负天下人,不负陈尽然的话。”

    “邱辛安呢?”

    陈羲道:“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只有最大限度的了解敌人,才能战胜敌人。”

    “邱辛安是满天宗的弃徒,当初他修行什么采阴补阳的邪门功法,祸害了不少女修。因为这件事,连七阳谷禅宗的大和尚都看不下去,找上门来。当时宗门得知之后大为震怒,你父亲才成为宗主不久,立刻做出决定将其逐出师门,废掉修为。”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被废掉修为之后居然没死,且恢复了实力。他回到内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动手用执暗法司的锁魂链穿透了你父亲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差一点没有忍住。是你父亲悄悄对我摇头,示意我不能冲动。”

    陈叮当道:“如果对比的话,邱辛安比虢奴更不好对付。虢奴只是阴狠,邱辛安则是诡计多端。”

    陈羲将这些事都记住,然后问:“陈叔,你对执暗法司了解多少?”

    陈叮当道:“我这些年故意和桑千欢走的很近,就是想查清楚执暗法司的事。桑千欢一心想回到皇都大展抱负,奈何他不是大家族出身所以在执暗法司里也不得志。有几次饮酒的时候他提起过,执暗法司根本就是人间地狱……你可知道,那些被选拔走的天赋不错的年轻人都是什么下场?”

    “知道。”

    陈羲想到了那日关烈在他桌子上以酒水写下的那行字:尽选天下良才纳入神司,首座吸其青春增加寿命。

    这行字,当时给陈羲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陈叮当没想到陈羲知道,听陈羲解释之后说道:“虽然桑千欢和我没有说明,但我也大致猜的出来。那些年轻人被选入执暗法司,需要经过层层考验。通过考验的人成为执暗法司裁决,而没通过考核的那些年轻人,都成为了首座的点心。桑千欢说过首座已经活了很久,久到靠着强大的修为之力也不能维持身体不老,所以他需要吸收大量的年轻人的血脉之力,来替换自己身体里衰老的血脉。”

    陈羲缓缓摇头:“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却号称代神执法!”

第一百零三章 目标蓝星城

    鹿车在大路上飞驰还是颇引人注目的,毕竟能坐的起这种交通工具的人并不多。修行者和凡人生活在一个世界,可是从修行者踏上修仙路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高高在上,哪怕只是一个勉强开基的入门之人。

    从一个穷人挣扎攀爬到一个富人可能需要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努力,且并不是每一个攀爬的人都能成功。从一个平凡人到修行者之间的鸿沟却不是挣扎与攀爬就能逾越的。这和贫穷富裕无关,而在于天赋。不能修行就是不能修行,哪怕富可敌国也是一样。

    所以即便是最落魄的修行者,在普通人面前也足够趾高气昂。

    其实哪怕如苏坎这样才开基的修行者,只要愿意的话找一家大户人家做个保镖,那么酬劳必然不低。毕竟就算是开基境界的修行者,在凡武江湖中也足够让那些大侠或者巨寇心惊胆颤。

    陈羲问苏坎,你人生最大的目标是什么?

    苏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睡一个女修行者,最好漂亮些。”

    苏坎问陈羲,你人生最大的目标是什么?

    陈羲本来可以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帮父母,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出来这几个字。苏坎的人生目标是清晰的,哪怕他自己知道这个目标很难实现只能靠运气。可是陈羲呢?他自离开满天宗之后脑子里不停的在计算着自己该怎么做,到现在却还不如苏坎的只能靠运气。

    是苏坎的目标低吗?

    陈羲知道不是的,苏坎的目标相对于苏坎的修为来说不低。

    所以陈羲告诉自己,必须清晰起来。他想到了要去神司查清楚当年那件事谁下的命令,想到了必杀虢奴,必杀邱辛安,必杀陈天极陈地极。可是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吗?

    没有!

    陈羲和苏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脑子反而逐渐清醒过来。之前的陈羲是一个被仇恨弄昏了头脑的陈羲,他只想着报复那些人,可是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这五年时间究竟该先干什么后干什么。

    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一个破虚五品的人,想要杀死陈天极陈地极兄弟已经是天方夜谭,更何况邱辛安和虢奴那样的高手?

    “小哥,看起来你好像心里有很多事。”

    苏坎问他。

    陈羲点了点头,笑:“是啊,有很多事。”

    “方便说吗?”

    “没什么,就是想杀几个人。”

    听到这句话,苏坎果断的闭嘴。他告诉自己这个穿黑衣的年轻人是个变态,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是个冷血杀手。然后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自己拿了那么厚重的酬劳会不会在到达皇都之后被灭口?

    然后他打了个寒颤:“小哥,你不会杀了我吧。”

    陈羲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觉得你这么机灵在车马行做事有些屈才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到了皇都就留下来,我来教导你修行。你根骨不错,只是在那样一个小门派里根本没有人会正经的指点你什么。”

    苏坎犹豫了好一会儿后问:“需要我付出什么?除了色相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

    陈羲被他逗笑,看着路边的风景说道:“人这一辈子都会遇到几个机遇,抓住了那么人生就会变得不同。你跟着我帮我做一些事,我给你门派里不能给你的帮助。你现在才不过勉强开基,想要修行最起码需要一个像样的功法。”

    听到这句话,苏坎的眼神立刻就亮了:“小哥,你是认真的?”

    “是”

    陈羲说道:“到了皇都之后,我需要一个机灵人帮我打听一些事。只要你做的足够好,我送你一本低阶功法。当你的修为达到开基七品之后,我会再给你一本中阶功法。”

    苏坎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要不是小哥你看起来比我还小些,我都有一种拜你当干爹的冲动了……传闻只有美女才有资格找个有钱有势的干爹,想不到我竟然也有这样的运气……”

    在马车里眯着眼睛休息的陈叮当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收你当干孙子。”

    就在这时候,陈羲感觉自己怀里的定向宝鉴微微发热,他取出来之后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那是展青给他传来的讯息:我在兖州蓝星城遇到了麻烦,救我。

    ……

    ……

    展青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只能靠骑马往皇都城那边赶路。所以陈羲计算了一下路程,应该能够追的上他。陈羲才想过这件事没多久就受到了展青的讯息,显然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应付的麻烦。

    陈羲看了一下定向宝鉴,现在已经进了兖州地界,距离蓝星城不过三五天的路程。从展青还能发出求救信号来看,他面临的危机似乎还不是特别急切。陈羲催促苏坎往蓝星城那边走,然后问苏坎:“你熟悉蓝星城吗?”

    “蓝星城!”

    苏坎的脸色立刻变了:“小哥,你以前没听过蓝星城的事?”

    陈羲摇了摇头,他在之前感兴趣的只是满天宗的事。

    不等苏坎解释,陈叮当忍不住说道:“蓝星城是个特殊的地方……展青一定是因为不熟悉路程,觉得走蓝星城比较近所以才去了哪儿。简单来说,蓝星城是一个没有什么规矩制约的地方……”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修行者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长生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飘渺无定的天道,他们很实际。他们认为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那种一举一动惊天下的地步,所以将修行的目的定为享受。享受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用自己的修为来满足自己的**。”

    “蓝星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那是被大楚皇族定为流放之地的地方。那些做了恶事却不足以被诛杀的修行者,都被流放到了蓝星城。在那里,被流放的修行者可以靠为圣庭做事来恕罪。这些事,当然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如果有人胆子足够大的话,也可以雇佣蓝星城里的人为自己做事,前提条件是不担心蓝星城里的人反而把雇主杀掉侵吞财物。圣庭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公平公正,那些做了恶的修行者只要能给出足够丰厚的贿赂,死罪也能变活罪,活罪也能变无罪。”

    他看着窗外说道:“当年我和高青树返回皇都,觉得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报仇,曾经去过蓝星城雇佣过一批人。这些人完全没有底线,只要你出的酬劳能让他们动心,且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你要求他们做的事,他们就会帮你做到。如果你出的酬劳足够让他们动心而他们认为自己做不到,那么他们就会选择杀了你抢走你的酬劳。”

    他看向陈羲:“我跟你说过,我和高青树在皇都城一夜之间杀了六百多人对吧?”

    陈羲点了点头。

    陈叮当叹道:“其实我和高青树一共只杀了四个人,四个当初参与了灭我家门的黑虎帮的人。其他的人都是被我们雇佣的蓝星城的人杀的……他们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想手刃仇者安慰亡者在天之灵。而他们却不一样,他们只要出手就不能留下活口,因为他们担心会有人报复。”

    苏坎道听不到陈叮当对陈羲的话,但他也知道一些蓝星城的事:“从路程来说,走蓝星城确实是去皇都最近的路。但是几乎所有的车马行都不会选择走那里,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法令可言。”

    “曾经有一个车马行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所以没必要再担心蓝星城里那一群流亡者,结果那一趟的人死了个干干净净。这个车马行邀请了不少宗门高手去蓝星城讨说法,没想到才进城就中了人家的埋伏,去了一百三十几个修行者,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苏坎问:“咱们能不去吗?”

    陈羲道:“你可以不去,但是我要去。”

    陈叮当摇头:“为了一个展青,你不值得去冒险。”

    “为了任何一个朋友,都值得冒险。”

    陈羲道:“我们和邱辛安,虢奴那些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有些事我们做不出来。”

    陈叮当骂了一句:“操!老子其实就知道是这样。你父亲也是如此的性子,对朋友肝胆相照。可若非如此,我和高青树也不会愿意为了他死。但是陈羲啊,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保证你活着。”

    “我去蓝星城不只是为了救展青,我忽然想到了一条路。”

    陈羲的眼神里闪烁着光彩:“一条可以让我在皇都立足的路,我想去蓝星城雇佣一些人。”

    陈叮当大惊:“蓝星城里不是没有可以杀死虢奴和邱辛安的大修行者,但是那样的人其心之贪之狠不是你能应付的。”

    “我不是想找那样的人,我想找的是另外一种人。”

    陈羲的脑海里终于有了一些清晰的思路:“我要想在执暗法司找到一些真相,就必须在执暗法司中尽快爬起来。我爬的越高,越接近真相。但是靠咱们还是太单薄了,我必须有自己的人。”

    苏坎有些委屈的说道:“小哥,你要是找了蓝星城的人还要我吗?其实就算是牺牲色相我也可以的……”

    他发现陈羲看着自己,有些痛苦的说道:“之前您二位说些什么还不让我听到,刚才您二位说的话根本就没避着我啊。我听到这些话之后好像只有两条路可选了吧……第一是做你们的人替你们做事,第二是被你们干掉……”

    陈叮当道:“你得干点什么证明自己吧?”

    苏坎道:“大爷,我是回不去了,这鹿车难道还回得去?就算你们不杀我,车马行的人也要杀我啊!苍天大地啊,我怎么就踏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现在成了携鹿潜逃的罪犯你还让我怎么证明……”

第一百零四章 这是哪儿不重要

    所谓逍遥,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在旁人眼里,坐着鹿车在大路上一晃而过的陈羲等人便是逍遥。百姓们既然乘坐不起那鹿车,当然知道那鹿车的价格有多骇人。看到鹿车的人多半有一种有钱真好的艳羡,也有一种颠死那几个王八蛋的嫉妒。

    古人曾经说过,贪欲才是人奋发向上的根本缘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归根结底都能放在一个贪字上。

    贪钱贪势贪长生。

    陈羲他们自然不逍遥,三个人各怀心事。赶车的苏坎担忧自己前途,怎么看都是一片灰暗,哪怕陈羲允了他一本低阶功法他还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命消受。陈叮当心里想的都是该怎么劝阻陈羲,蓝星城里皆恶人,以他的修为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陈羲心里虽然不逍遥,但很安静。他在细化自己的计划,脑海里全都是各种设想。也许一个连自己心爱女人的脚印深浅大小都记得的人,活的很累。但是毫无疑问,当所有需要做的事都在脑海里一步一步列出来之后,做事就变得轻松一些。

    也许这是性格使然,陈羲做不到随遇而安。他在考虑计划的时候第一件事是考虑自己的本钱,自己凭什么能在执暗法司平步青云?关烈说进入执暗法司的候选裁决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成为真正的裁决,大部分人都喂了首座。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成为首座的点心?

    首先自己没有什么能打动执暗法司高层的贿礼,相对来说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还不错的天赋。其次自己没有什么能打动执暗法司高层的修为,相对来说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还不错的计算。

    要想让执暗法司的人觉得有必要留下自己,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用。

    一个破虚五品的修行者,在执暗法司中想要找到地位二字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陈羲告诉自己,一定要让那些人看到自己的潜质。这种潜质绝不仅仅是修为上的,还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力量。

    陈羲没有这种力量,那么他就要借,借不来,就要买。

    所以这两日陈羲求了陈叮当,让他将他所知道的满天宗的一些中阶甚至高阶功法写出来。要想买到力量,金银财宝对于蓝星城里的人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那些人多半不是大族出身,也不是名门出身,他们都是江湖上一匹一匹的独狼,在蓝星城形成了狼群。这样的人,最稀缺的就是功法。

    简单的比方,蓝星城里那些人也许论修为都不低,但是同等修为的江湖散客绝对打不过名门出身的人,这就是技巧上的差距。两个都是身有千斤之力的壮汉,一个会拳脚功夫一个只会胡乱挥拳,挨揍的自然是后者。

    幸好陈叮当是戒律堂的掌座,他手里管着一些满天宗不允许使用的**。这些**都有其弊端,要么太过暴戾血腥容易入魔,要么对修行者有什么隐患毁及根基,陈羲让陈叮当将这些禁术的弊端也写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哥,前面就是蓝星城了。”

    鹿车在大路上靠边停下来,苏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往前指了指。陈羲顺着苏坎的指点往前看,就看到了一座如同笼罩在阴影中的大城。远远的看过去蓝星城就好像一座泼墨的远山,黑的令人心悸。天空中明明艳阳高照,可是好像连阳光都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陈羲”

    陈叮当忍不住又劝了一句:“你要想好,蓝星城里无善人。我写的这些功法一旦露出来,那么对于你来说危险之大可想而知。那是一群疯子变态,在蓝星城里尤其没有什么法制可言。在蓝星城里实力为尊,谁强大谁说了算。”

    “陈叔,你在蓝星城里能不能做一方老大?”

    陈羲问。

    陈叮当犹豫了一会儿:“真正的大修行者是不屑于混迹在蓝星城的,而且也不可能在那里。到了灵山境五品之上的修行者,就算劣迹斑斑也会被某些大家族请去做事,根本没必要在蓝星城这个地方呆着。我之所以说蓝星城里肯定有能杀死虢奴和邱辛安的人,是有另外一种考虑……蓝星城里可能真的存在一些古怪的人,很邪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我的修为还能在蓝星城里立足。”

    陈叮当道:“到了洞藏境界的修行者,那简直就是国宝。大楚皇族会不遗余力的拉拢过去,根本不会流放到蓝星城。正因为如此,我才勉强同意你来。”

    陈羲笑了笑:“那就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了解这里。要想让蓝星城里隐藏着的危险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就得吓他们老大一跳。”

    ……

    ……

    陈羲这两日也在做一些事,他从半路上买了一些红线,按照记忆,将这些红线绣在自己的黑衣上。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印象中付经纶身上那件衣服的红线纹理他不会记错一点。而且相对于百爵桑千欢的衣服,付经纶身上的红色纹理很少很少。

    陈叮当看着陈羲穿好黑衣,忽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你想以执暗法司裁决的身份进蓝星城?那是找死!你可知道蓝星城里有多少人是被执暗法司送进去的!那些人对执暗法司恨之入骨!”

    陈羲笑了笑:“若是我自己这样进去,那么自然必死无疑。”

    他取出买来的一副枷锁,很认真的给陈叮当戴上:“所以需要委曲您一些,我要押送您进蓝星城。”

    他将黑衣的袖口挽了挽,故意露出来手腕上的楚离珠。

    然后告诉苏坎:“考验你一下,你现在去蓝星城北边十五里的大兴镇等我们。当然你也可以立刻跑路,如果我们活着从蓝星城里出来的话,还会去拜访你。但是,你也可以认定了我们活着出不来。”

    陈羲看向陈叮当:“请陈叔解开修为。”

    陈叮当不知道陈羲到底要干嘛,不过他知道陈羲不会贸然行事。既然陈羲让他释放出修为,他照做就是了。一瞬间,当他压制的修为释放出来之后,灵山境五品修行者的强大威压随即出现。

    扑通一声,根本就没有承受过这种压力的苏坎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他所在的小门派,那个本命是一对板斧的门主修为尚且只是破虚八品,陈叮当一旦放出威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看着瑟瑟发抖的苏坎,陈羲也一连深呼吸几次后才勉强让自己适应陈叮当的气息。也就是他在满天宗的时候不断在瀑布下修行,对于压力来说已经很熟悉。

    “你走吧。”

    陈羲摆了摆手,然后将执暗法司的玉牌挂在腰畔上。他看着蓝星城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就在陈叮当释放出灵山五品修为的那一刻,蓝星城里几个大人物脸色同时一变。独霸南城的独眼刀疤脸骂了一句操-他妈哪个大家伙来了?城西首屈一指的帮派首领一脸福气相的矮胖子眼神一凛,冷笑一声有贵客。城东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正在挥毫泼墨,手腕上忽然一抖写歪了一笔画后眉头微挑:热闹,热闹。

    唯独城北坐在摇椅上端着紫砂壶像是睡着了的光头老人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上那金光灿灿的飞鹰纹身,不为所动。

    蓝星城正中有座大宅子,金碧辉煌。这宅子占地足有五十亩,里面亭台楼阁俱全。一群穿青衣戴小帽的下人正在打扫院落,连砖石缝隙里的灰尘都扫了一尘不染。坐在亭子里看着一群酥胸半露的美人吹拉弹唱的络腮胡子壮汉往城南方向看了一眼,嘿嘿笑了笑:“蓝星城又要出热闹事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很俗气的大红色锦衣,指了指其中一个吹笛子的妖冶女子:“过来,会吹那个破玩意有个屁用,过来吹老子这根,吹好了老子给你自由身。”

    他把裤子往下一扒,抓着那女子的头发微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远处那些打扫的下人哪里敢看上一眼,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

    半个小时之后,消息开始在蓝星城里传播开来。这消息就好像一枚深水炸-弹,把蓝星城里每一个人都炸的有些晕晕乎乎不明所以。

    一个看起来只是在破虚境界的神司裁决,押着一个灵山境的大修行者进了蓝星城。

    ……

    ……

    “交钱!”

    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拦在陈羲面前,虽然他看起来横眉立目,但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陈叮当。这个壮汉自然知道陈叮当惹不起,而既然陈羲押着陈叮当就肯定更有来头。他不傻,只是南城疤爷的话谁敢违背谁就得死。

    疤爷说过,进城的就算是皇族的人也要留下买路钱。蓝星城的人都知道,蓝星城南城是疤爷说了算的,谁得罪疤爷谁就死无全尸。壮汉不知道自己得罪陈羲会不会死,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是今天没拦着陈羲疤爷肯定让自己死。

    “交钱?”

    陈羲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壮汉,这是一个开基九品左右的修行者,还差一步就要晋入破虚。这样的人只能守门,显然蓝星城里的黑势力要比板斧帮厉害的多了。蓝星城里自然不是只有修行者,大部分依然是普通百姓。这些百姓之所以不走,当然是因为不敢走。

    嘭的一声!

    陈羲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挥散烟尘,看了一眼被自己一脚踹飞镶嵌进城墙里的壮汉冷笑:“蓝星城是神司划定的流放之地,神司还没跟你要钱你居然跟我要?他走过去把桌子上那一堆银子以修为之力化成一把银刀,噗一声戳进那壮汉的肩膀上:“不管你是因为怕谁听谁的命令在这收钱,你都记住在神司来人面前你就是一条狗,还必须夹着尾巴。你家主子也是一条狗,不过我允许他过来摇摇尾巴。”

    壮汉惨呼一声,瞬间昏迷了过去。

    十五分钟之后,那个穿黑衣的年轻人打了疤爷的人这件事就传播了出去,比上一次的消息传播的还要快。然后整个南城都沸腾了,大家都想看看疤爷会怎么把这个穿黑衣的小子碾成粉末。

    有个过路的老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陈羲:“年轻人,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陈羲笑了笑,推了一把陈叮当往前走:“这是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儿的人千万别忘了神司是干嘛的。要是忘了,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一百零五章 登门礼

    一个破虚境界的修行者,押送着一个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到了蓝星城,让这个本来就不安分的地方变得有些沸腾。而当陈羲一脚把守门的壮汉镶嵌进城墙里的时候,这锅水彻底开了。

    已经太久了,没有人敢在蓝星城撒野。

    戴着枷锁的陈叮当走在前边,一身黑色锦衣的陈羲走在后面。很快大街两侧就围满了人,消息比风吹的还快,整个南城短短片刻就都知道有人打上门来了。当那些围观的普通百姓看到陈羲如此年轻的时候都更加惊讶,其中有个站在二楼倚着窗户往下看的青楼女子忍不住连着说了三声可惜。

    “这般俊俏又强壮的后生马上就要死了,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旁边另一个女子用肩膀拱了拱她:“要不你先去找疤爷求求情,求疤爷在把这个漂亮年轻人碎尸万段之前赐给你爽爽?”

    “你个骚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来啊来啊,是撕上面的还是撕下面的?”

    “下面不能撕,我给你塞住!”

    “哎呦,你有那个东西吗?”

    大街上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所有人都认定了陈羲在不久之后就会死的很惨,甚至已经有人在探讨陈羲会变成多少块。南城谁不知道疤爷手下杀人从来都是四分五裂,因为疤爷说过这样杀人才够爽快。这样杀人,才能让不想死的人记住该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就在此时,南城最大的宅子里。

    疤爷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脸上的伤疤,一个人脸上有一道刀疤已经很丑,更何况他还是个独眼。所以即便全南城的人没有一个敢说出来,可他还是当之无愧的南城第一丑。

    “你是说,来的人是神司的裁决?”

    他问自己的手下,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个人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左右,枯瘦的好像一只鸡爪子。他就算挺直了身板,头顶也只是勉强到了疤爷胸口。这个人非但瘦而且带着一股子阴戾。

    “是的疤爷,属下现在还记得神司裁决那身讨人厌的衣服。而且他腰上挂着玉牌,应该不会错。”

    疤爷一边揉着刀疤一边问:“狗七,神司已经多少年没往蓝星城送人了?”

    叫狗七人想了想:“怎么也有一两年了吧,传闻自从圣皇无法再亲自处理圣庭诸事后,神司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其他的事。神司的高手倾巢而出,都在寻找能为圣皇续命的办法。不是说不久之前神司大举进攻昆仑山了吗?只是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疤爷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个时候送来一个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而且还只是派了一个裁决送来,有些诡异啊。”

    “不管诡异不诡异……”

    狗七道:“那个年轻人出手打了咱们的人,现在整个南城甚至整个蓝星城都在看着您呢。别说普通百姓,就是西城的矮胖子马洛,东城的假斯文卫道理,北城的老不死邱三业,甚至城主都在看着您。要是咱们一点态度都没有,估计着以后这就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疤爷冷哼一声:“我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不过,他终究是神司的人。城里一群没见识的老百姓不知道神司是做什么的,难道你也不知道?神司随便派来一位千爵,不管是谁,就是我也只能认怂。”

    狗七道:“难道就这么忍了?”

    疤爷道:“那人大概什么修为?”

    “不太清楚,不过断然到不了破虚六品。”

    “从你手下找几个破虚六品以上的人去,要机灵些的。不要说话不要纠缠,上去直接就打。不要给他说出他身份的机会,打了再说。只一样,千万不要打死了人。这口气终究还是要出的,万一那个年轻人后面还有神司的人,问起来我就说不知道,然后再把出手的那几个人交出去当替死鬼。”

    “疤爷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狗七竖起大拇指赞美了几句,立刻跑出去安排。

    ……

    …...

    当陈羲看到对面来了一群面目凶憎之人的时候,忍不住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这和他的预计基本相同,不管大人物是谁大人物有几个,暂时都不会出来。而他身上这件神司裁决的衣服和腰畔上的玉牌,无论如何也让这些人顾忌。

    陈羲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蓝星城里老大级别的人物绝对不会轻易现身。那些人既然这么嚣张跋扈的做事,不可能没有执暗法司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句话说,这些人必然没少给执暗法司好处。

    所以这些人不敢贸然杀人,陈羲推测他们会派一些修为比自己稍微强些的人来,毕竟自己刚才的强势触及了他们的威信。打过自己之后万一执暗法司问罪,那么随随便便把对面来的这些人丢出来当替死鬼,任由执暗法司处置。老大自然会说完全不知情,然后赔上一笔孝敬了事。

    这一切都在陈羲的推算之中,没有任何差别。

    那些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穿一件灰色的衣服。他身后跟着四个人,看起来修为都在破虚境界。

    “小心些,我既然是你的囚犯肯定不能出手,最前面的那个人是破虚七品,后面的四个都是破虚六品,这五个人打你一个……陈羲,现在咱们冲出城还来得及。”

    陈叮当压低声音提醒道。

    陈羲微笑点头。

    他看了看四周人太多,摆了摆手道:“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最好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那些百姓知道修行者打起来是何等的威势,谁也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一些修为不弱的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都想知道陈羲这样一个年轻人有什么把握打赢那五个人。

    在距离不远的一座三层木楼上,不久之前还在城西家里训斥几个做事不得力手下的矮胖子马洛站在窗口,他的眉头微微皱着:“鬼疤这次倒是不笨,知道挑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来试试水。这几个小人物不过是替死鬼而已,万一那个黑衣年轻人真是神司的人,他们几个会死的很惨。”

    就在他所在木楼的对面,同样不久之前还在书房里挥毫泼墨的城东大佬卫道理举起酒杯对马洛示意了一下。他穿着一件儒衫,面目温厚,眉毛虽然很浓但并不挺拔,脸型稍显宽阔了些但没有什么戾气。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了这条街上,心照不宣的打了招呼。他们都想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到底要干嘛。

    而在距离陈羲不到百米处有一颗老槐树,树下本来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不知道什么时候石桌石凳都被人清了,换成了一张摇椅。身穿蓝色锦衣的光头老者一边摸着自己的光头一边走过来,坐下之后招了招手,手下人立刻将紫砂茶壶递过来。

    这个人,就是北城说一不二的老大邱三业。他被其他人称之为老不死,由此可见其他人对他有多无奈。

    “你们都看清楚些,这个人身上穿的就是神司的黑袍。以后在外面做事遇到这样穿着的人,尽量避开。咱们蓝星城能有现在逍遥自在的日子,还不是我们每年多要往神司里送去厚厚的一笔孝敬?鬼疤是个傻-逼,自以为很聪明找几个小喽啰试探。那少年既然敢一个人来,难不成没有一点本事?曾铮,你带人准备好,只要这个少年身后还有神司的高手,鬼疤的地盘今天可能就保不住了,能抢多少抢多少。”

    他手下叫曾铮的人点头:“爷您放心,鬼疤今儿要是翻了船,属下不会比马矬子和假斯文的人少抢一块地皮。”

    老人笑了笑,眯着眼睛哼着曲儿。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三个与众不同的人。所以他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个蓝星城里势力还真是复杂。这三个人绝对不是这片地方管事的,因为他们三个一看就是在目的不纯的看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过来的那五个人见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一言不发的往这边加快步伐。有几个人按耐不住已经将本命召唤出来,随时都能出手。

    陈羲从纳袋里摩挲了一会儿,捏了一颗灵雷出来然后随手丢了出去。他才懒得打,他需要做的只是让那些人觉得自己足够强势就够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围观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一颗灵雷,五个破虚境界的修行者直接被轰成黑渣渣,连个完整尸首都没落下。不但如此,便是四周看热闹的修行者都被牵连了不少,至少有超过二十个修行者被灵雷击杀。

    陈羲看了一眼远处焦黑的尸首,昂起下颌提高嗓音说道:“趁着我耐心还在就不要再干傻事,神司裁决你们都敢动……蓝星城这一方水土就只能养出来白痴?”

    就在灵雷爆开那一瞬,街这边的马洛洒了杯子里的酒,街那边的卫道理表情僵硬。大槐树下的邱三业猛的睁开眼,喃喃的说了三个字:“虢千爵?”

    陈叮当心里笑的很爽,脸上还要强忍着没有任何表情。

    陈羲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怎么样?这登门礼够不够大?”

    陈叮当被在后面的手挑了一个大拇指,他心里只想说陈尽然啊陈尽然,你这个儿子比你当初还他娘的疯狂!

第一百零六章 浑水摸鱼

    陈羲一颗灵雷惊了整个蓝星城南城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还敢还能围观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在灵雷炸开之后不久,一袭儒衫的城东老大卫道理笑呵呵的从远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抱拳施礼:“我还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原来是有神使到了,这城南的人倒是真没规矩,三星堂请神使移步到城东做客。”

    “城东那地方偏僻荒凉,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老夫已经在城西摆下酒席,特来请神使到西城做客。”

    卫道理的话音才落地,城西老大马洛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神使应该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的,这蓝星城里多半都是粗鲁没规矩的人,尤其是城南这个地方,更是蛮劣。鬼疤在女人窝里睡傻了,神使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羲看了看那两个人,心里忍不住冷笑。一颗灵雷就把这些大家伙都炸出来了,看来那个叫虢奴的人在执暗法司中的地位真的不低。这也印证了他的推测,蓝星城里这些有胆子为非作歹的家伙,果然都得到了执暗法司庇佑。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执暗法司做的是什么?是清查铲除一切和大楚皇族作对的人,而要想查案,和黑道上的人自然不可能没有交集。很多有用的消息,都是从黑道上得来的。而且执暗法司做事的风格是不喜欢把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那么很多龌龊阴暗的事他们肯定喜欢让黑道上的人出手去做。

    “城南蛮劣,城东荒凉,城西也好不到哪儿去。”

    之前坐在大槐树下品茶的光头老人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虢千爵每次来蓝星城都是到我北城做客,就是因为其他地方多多少少都让人觉得不舒服。神使想必是也懒得见这些龌龊,不如随我到北城一叙?”

    光头老人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上那金光灿灿的飞鹰纹身,一边笑一边说话:“老夫邱三业,和虢千爵还是有些交情的。”

    陈羲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这蓝星城东南西北四城各有一个帮派掌管,现在走过来的这三个人显然就是城东城西城北的老大。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一座城里黑道上的势力能够划分出彼此的地盘,那么就说明这四个人其实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谁都想干掉谁。

    从城北这个光头老者的态度来看,他和执暗法司的关系最近。而且这三个人话语里多多少少都在暗示陈羲,城南那个叫鬼疤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陈羲不需要怎么费脑筋就能明白,这不过是借机打压对手而已。

    城南鬼疤对他动了手,另外三个人巴不得执暗法司立刻出手将鬼疤铲平。只要鬼疤翻了船,这城南的地盘还不是被他们三个抢了去?所以到了这一刻,陈羲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变一变了。

    “原来都在。”

    陈羲淡淡笑了笑:“我还以为,我位卑人轻所以见不到几位大人物。神司派我来这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过,需要杀几个人才能见到诸位。”

    仪表斯文的卫道理说道:“不过是几个不知道深浅不懂得规矩的小杂碎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我怎么都觉着这事鬼疤应该出来解释一下,到现在鬼疤还没有露面,莫不是传闻他暗地里一直和神司作对的事是真的?”

    马洛顺着往下说:“我们四个人,只有他鬼疤是当年被神司的神使押送来蓝星城的。传闻当时他在神司之中吃了些苦,所以这些年一直对神司颇有微词啊。”

    “马洛!放你-妈的屁!”

    就在此时,急匆匆赶来的鬼疤怒骂道:“你不要挑拨离间,这些年往神司送的孝敬,什么时候少了我那一份?”

    陈羲转头看向鬼疤,这是一个看起来能有将近两米高的壮汉,身上穿着一件兽皮坎肩,上半身的肌肉露出来不少。他脸上那道伤疤从左边额头直接切到了下颌,左眼应该就是当时被这一刀废掉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面向凶恶丑陋之人,有了这疤痕显得更加难看。

    陈羲微微皱眉:“这么说,送些孝敬你心里很不服气?”

    鬼疤一怔,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问题。虽然陈羲的修为在他眼里看来不值一提,但是陈羲就算再弱小背后也是神司撑腰。他当年就是落在神司手里,在神司中经历过种种煎熬,对神司他自然满是恨意。可他绝对不敢公然和神司作对,他再自大也知道神司有多恐怖。

    “神使说笑了……我对神司的尊敬和忠诚,根本没有必要怀疑。他们几个无非就是想挑拨离间,目的就是想抢城南这块地盘。”

    鬼疤连忙说道:“昨夜里喝酒实在喝的有些大了,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要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好,神使还请不要见怪。”

    陈羲扫了一眼满地的尸首:“看起来喝的是有些大,只怕不只是话不会说,连事都不会做了……”

    他转身,往回走。

    “神司这次让我来是对了,听说有人觉得天下大势将乱,打算投靠别的什么大势力,以后不再和神司有什么牵连。才进城就坐实了这传言,我倒是不虚此行。就这样吧,诸位忙诸位的,我这就回神司复命。”

    ……

    ……

    蓝星城正中的大宅子里,那个打扮俗的不能更俗的大汉躺在一个美女的腿上,张开嘴让美女剥了一颗水果放进嘴里。他扫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手下问:“怎么样了?一个小小的神司裁决就把那四个人的嘴脸都逼出来了?老子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让他们四个分管各城就是觉得他们够本分,现在看来做老大久了之后果然会忘了本分这两个字怎么写。”

    跪在下面的手下回答:“鬼疤派人出了手,结果被神司裁决一招都杀了,属下瞧着那应该是神司虢千爵特有的东西灵雷。既然虢千爵把灵雷给了这位裁决,那么这个年轻人背后可能真的不简单。”

    大汉点了点头:“虢奴虽然是个王八蛋,背信弃义的事没少干。但他在神司很得宠,首座出行都带着他。这次神司大举进攻昆仑山未果,据说虢奴受了重伤回去休养了……满天宗那边又打的不可开交,神司怕是没什么人可用才会让一个小小的裁决过来。”

    他问:“查清楚他是为什么来的了吗?”

    那个手下回答道:“那个年轻人说,神司得到消息,城里有人打算投靠其他家族,不再供奉神司所以派他来查查。”

    大汉想了想:“这事倒是真没准,那四个王八蛋野心都见长,心野了,什么都做的出来。知道那个裁决为什么压着一个灵山境的修行者过来吗?”

    手下摇头:“不知道,那个裁决要离开,被老不死拦住请去北城了。”

    大汉冷笑一声:“老不死本来就是神司派来的一条狗,那个裁决去了北城倒也情有可原。你去北城,告诉那个年轻人就说我要请他来城主府做客。”

    手下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壮汉指了指自己嘴角,立刻有个美人儿爬过来,伸出舌头将他嘴角上的水果汁液舔干净。他伸手在那美人儿屁股上啪的拍了一下:“看来神司要置身事外没错,但是也不允许有人背叛啊……鬼疤这个人可以不要了,还得费心思找个人替他……头疼啊。”

    城北

    陈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品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邱三业盯着他看的视线。其实陈羲对蓝星城一点都不了解,他靠的就是虚张声势这四个字而已。半路上他和陈叮当聊天的时候陈叮当曾经说过,陈尽然的名字里就有一种决绝,而陈尽然的儿子做事比他还要决绝。

    靠着头脑,陈羲现在已经让蓝星城里几位大人物摸不清他的来路。陈羲不知道蓝星城里有这么多势力划分,他只知道蓝星城里有个城主。但是现在城主没有出面,显然这个城主对神司的顾忌远没有其他人那么大。

    一招虚张声势,一招打草惊蛇。

    陈羲已经在这样陌生且危险的环境中占据了主动。

    “神使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将来必然不可限量啊。”

    邱三业摆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陈羲身边的陈叮当:“不知道神使带这位过来,有什么事?我和神司的关系想必神使你也知道,虢千爵一定交代过什么吧?”

    陈羲缓缓道:“本来是千爵打算回皇都的时候顺路来蓝星城的,但是因为某些事千爵的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让我来,是因为神司觉得蓝星城里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事。一个在小小的蓝星城城南做了阵子老大的人就忘乎所以,还真是不知道天下有多大,不知道神司有多大。”

    邱三业立刻明白,原来神司真的是在怀疑鬼疤。如此一来他心里就踏实了不少,鬼疤那样的人死一万个他也不在意。

    陈羲看了陈叮当一眼后说道:“既然有些人不知道规矩,那么自然就要被淘汰。懂规矩的人上来,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话让邱三业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神司不会过分插手蓝星城的事,毕竟这么多年来蓝星城城主手下四个管事的,都是城主挑选。但是这次神司居然派来了人选,这种事肯定会让城主不舒服。

    想到那个大汉,邱三业心里就有些发颤。蓝星城城主是皇族当年安排的人,所以神司一直和他没有什么冲突。鬼疤这个人除掉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神司直接弄了一个人过来,这不合规矩,城主要是一怒和神司闹起来……

    邱三业不敢接着往下想,他当初是走了神司的路子来的蓝星城,一旦城主大怒和神司闹僵,那么自己会不会就是牺牲品?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是该继续站在神司那边还是选择站在城主这边?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陈羲语气平淡的说道:“有些时候,神司只是需要一个态度就够了。神司需要求着别人做事吗?”

    邱三业心里一震,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衣仆从模样打扮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也不看他,直接对陈羲抱了抱拳:“城主大人请神使过去说话。”

    看仆知主,陈羲心里笑了笑,这所谓的四大帮派,估计着在城主眼里连个屁都不是。既然真正的大人物露面了,陈羲自然不怕把水搅的更浑,他要干的,本就是浑水摸鱼。

第一百零七章 杀人留人带走人

    蓝星城是个不能以正常思维来看待的地方,外界盛传蓝星城里无规矩,但陈羲却看得出来,这里的规矩很森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四大帮派就是规矩,对于四大帮派来说城主就是规矩。

    虚张声势的陈羲,无异于在走钢丝。这条钢丝如发丝,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以他的修为,能在蓝星城里还牢牢把握着一些主动全靠城里的人对神司的敬畏。当然,若非是他也没人敢这么玩。但是现在陈羲不得不加倍的小心,因为他即将面对蓝星城真正的主人。

    青衣皂靴的仆人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不慢,保证作为一个领路人不会让身后的人有些不舒服,由此可见其实城主府里的规矩极大。一个连走路步伐大小快慢都能控制的如此谨慎的仆人,必然有一个极为严厉的主人。陈羲是一个谨慎的人,因为他有与人不同的经历所以不能不谨慎。这个仆人如此,那么他的经历是什么可想而知。

    走在这个人身后,陈羲看了一眼陈叮当。后者倒是表现的越来越从容,有一种反正上了贼船就任由摆布的觉悟。

    走了没多久陈羲听到路边有些嘈杂,看过去发现是两批人在争吵。听起来好像是一批人先选了位子坐,而另一批人看中了这个位子。剑拔弩张,看起来随时都能打起来。刀出鞘,剑出鞘,也许下一秒就会见血。

    然后一个背着大刀的人走过来,啪的一声把大刀往桌子上一拍。两批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不作声的选择离开。带大刀的汉子冷笑一声,点了一碗面坐下来等着。

    那两批人都觉得自己这边应该打不过带大刀的汉子所以走开,这是规矩。带大刀的汉子坐下来要了一碗面安安静静的等着,也是规矩。所以蓝星城不是没有规矩,反而规矩更鲜明。陈羲一直在看,看路过的人看街边的建筑甚至看头顶飞过的鸟。

    陈羲一边走一边看,然后默默的记住了从城北到城主府一共走了多少步。他也记得从南门走到北门用了多少步,所以推测出城主府在蓝星城正中。不管是从哪边走到城主府的距离都完全一致,这也是规矩。

    这些规矩来自何处?

    陈羲心里很清楚……来自那个城主府里那个做主的人。

    蓝星城城里有一群亡命之徒,只要付出的酬劳让他们动心他们就会杀人。不管是杀雇主要他们杀的人还是杀雇主,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在一个满是规矩的城里有一群看起来没规矩的人,其实是因为城主在奉行一个规矩…...流放之地,自然就该这样。

    这并不是什么无聊的想法,陈羲需要从各个方面来推测城主的性格。要了解一个人,可不仅仅是看到他之后才进行的事。这城里每一个人的表现,四大帮派的表现,都足以反映出城主的性格。

    陈羲现在看起来震慑住了那些人,但无异于如履薄冰。

    眼看着一座极壮阔恢弘木楼出现在远处,陈羲猜测那应该就是整个蓝星城的中心。而且也必然在城主府的中心,这种规划处处显示出一个人的性格。四四方方的城四四方方的人,所以陈羲想这个城主的脸可能也是四四方方的……

    当然,这是他觉得有些压抑而跟自己开的玩笑。

    “虽然您是神司的人,但是进了城主府还是要守着城主府的规矩。”

    青衣仆从走到门口后特意交代了几句:“蓝星城是城主的,一切都是。所以如果你在城主府里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要盯着看,因为那相当于你在占有城主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是在行窃在破坏规矩。”

    陈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门之后走黑颜色的路,城主府里的路一共四种颜色。最右边的是普通百姓走的路,灰色。紧挨着的是蓝色石子铺成的路,是帮派的人走的。然后是黑色,是贵客走的。最左边是黄色石子铺成的路,不能走。”

    青衣仆从道:“每一种颜色的路都足够两个人并排走,所以不要走偏。如果走偏了,城主可能会不高兴。”

    陈羲再次点头。

    见陈羲没有什么不满,仆从引领着他走进府门。陈羲发现门里面的路果然都是四色的,每一条路都是四色的。

    然后他看到院子里有几个没穿衣服的女子弯着腰翘着屁股在修剪路边的花草,那白花花圆乎乎的屁股就那么晃在陈羲眼前。两-腿-之间的风景,可以说别有洞天。所以陈羲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仆从说不许他多看一眼……

    领路的仆从低着头走路,看着脚下,不敢抬头。

    陈羲抬头,看了看那座最高的木楼。

    …….

    ……

    到了木楼外面之后仆从让陈羲在外面等着,然后他进去禀报。陈羲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裸-女,使劲看了一眼。他迈步走进木楼,似乎一点也没给那个仆从面子。当然,他这样应该是不给城主面子才对。

    那些女人是城主的女人,陈羲多看一眼就是占了城主的便宜。但是陈羲好像忘记了仆从的交待,偏偏就多看了一眼。

    进门之后他也没有老老实实的找个地方坐下,而是饶有兴趣的观察屋子里的陈设。整个大厅四面墙壁上都挂着画,画风很写实,全都是裸-女。每一幅画上的女子面目身材都不同,但是有一个特点就是胸脯都足够挺足够大。

    陈羲笑了笑,心说城主是个俗人。

    然后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陈叮当坐下。陈叮当到了此时已经完全不管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怎么样?他专心演好自己的角色,一个一言不发的囚徒坐下来之后就闭着眼等接下来发生的事。看起来,他比陈羲规矩多了。

    听到楼梯声响的时候,陈羲站起来。

    然后那一件大红色的宽袍就晃了他的眼睛,这件衣服真是俗气到了不能更俗气的地步。大红色也就罢了,上面还绣着一朵很大很大的牡丹花。衣服本来就是红的很鲜艳,牡丹花是紫色的也就罢了,绿叶那么扎眼真是挑战视觉。

    似乎是因为陈羲自己走进来,城主的脸色有些不善。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上茶。他坐,陈羲也坐了下来,翘起腿继续看墙壁上的那些很有意思的画。

    “好看吗?”

    城主忽然问了一句。

    他穿着这样俗气的衣服,脸上还留着络腮胡须,整个人都显得那么另类。如果放在陈羲前世,差不多走出来就会被人认定了是搞艺术的。

    “不好看”

    陈羲回答。

    这回答倒是出乎了城主的预料,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陈羲伸手往外指了指:“远没有外面那几个漂亮。”

    城主抬起头,然后吩咐道:“把外面那几个剁碎了装盘,一会儿给神使带回去做宵夜。”

    几个站在门口外面青衣皂靴的仆从立刻应了一声,就要冲过去把那几个裸-身的女子杀了。陈羲心里一震,脸上却没有变一点颜色,他笑了笑说道:“进门的时候就有人说,不要多看一眼,因为那是城主大人的,看一眼就是偷了城主大人的东西。一会儿城主大人把碎肉赏给我,我洒在花下做肥料,城主大人算不算赚了?”

    城主的脸色微微一变,发声制止手下人。

    他看向陈羲说道:“你来的时候神司没有人告诉你应该以什么态度来见我吗?”

    陈羲耸了耸肩膀:“我来的时候神司根本没有人告诉我必须来见您,我想应该是现在外面的每一件事都比蓝星城要大的多,神司的诸多大人若是觉得应该知会我一声,想必也不会忘了。”

    他看向城主紧跟着说了一句:“我信。”

    城主本来张开嘴想说什么,硬生生被这两个字逼了回去。他看着陈羲,这次真的有些动怒。

    陈羲笑了笑说道:“以城主您的修为地位,想要弄死我真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而且想来神司也不会因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死了就会大发雷霆,况且现在神司确实有些忙。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办,所以不太重要的事也就顾虑不到……但是即便再顾虑不到,如果有人对神司起了什么心思,神司也不会假装看不见。”

    城主冷哼:“你可知道为什么神司派你一个人来?”

    陈羲点头:“当然知道啊,不然我为什么无所畏惧?神司派我来是得罪人来的,所以十成十我会死掉,既然如此,我还顾忌什么?”

    他看向外面:“那几个美人真的很漂亮。”

    城主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片刻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神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意思了,死气沉沉的神司里你这样的人肯定不多。”

    陈羲回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城主点了点头:“所以你死了有些可惜……来人,让院子里那几个女人去洗干净,今晚伺候神使。”

    陈羲笑着摇头:“谢谢城主慷慨,不过我明天要是想起来昨夜里玩了几堆血糊糊的花肥,会吃不下饭。我带来的这个人倒是不忌口,如果城主不介意我就转送给他了。带着枷锁走了一路,怎么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城主笑的越发欢畅起来:“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说话不算话,送给你了就是送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置。而且她们明天也不会变成花肥,怎么处置她们是你的事……就算你把她们送给大街上的乞丐,我最多把那些乞丐杀了也不会动她们。不过,既然你进了我这里,难道还不该把神司派你来到底做什么告诉我?”

    陈羲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杀一个人,留一个人,带走一些人。”

第一百零八章 四去一【补】

    “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城主喝了一口茶,若有深意的看了陈羲一眼:“自从我到了蓝星城做了城主,没有人和我说话的时候把自己摆在一个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即便是神司的虢奴上次来也表现的足够谦卑,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寄人篱下。”

    “现在我才明白,最无畏的人是知道自己必死而无牵挂的人。”

    他抬起手指了指陈羲:“你让我觉得你了无牵挂,一个你这样年纪的人已经到了了无牵挂的地步,你的人生难道很无趣?”

    陈羲摇头:“谁都有自己的牵挂,就算是无亲无故的人还要牵挂着自己呢。正因为我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所以才会怕死,我觉得我以后的人生一定锦绣繁华。”

    城主道:“我没觉得你怕死。”

    陈羲笑了笑:“如果我让您觉得我怕死,难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城主沉默片刻后问:“你能告诉我,你加入神司的目的是什么?”

    陈羲缓缓道:“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神司究竟都要做些什么,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目的是什么。有些人的命运是主动的,有些人的命运是被动的,恰好我是后者。”

    “什么人的命运是主动的?”

    “绝大部分普通人的命运都是主动的。”

    听到这句话,城主心里一动:“世人皆说修行者的命运才是主动的,为什么你偏偏说普通人的命运才是主动的?”

    陈羲道:“因为他们的选择少。”

    城主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却不想表现出自己不明白。所以他索性转移了话题:“神司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事,任何一件事都是。既然神司派你自己来,那么可以肯定两件事……第一,神司认为你有这个能力。第二,神司要栽培你。”

    陈羲笑问:“为什么城主不说第三个可能?难道就不是神司想弄死我?”

    城主站起来走到门口:“如果神司想要弄死你这样一个修为低微的人,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如果神司真的得到了消息说鬼疤有了什么不干净的心思,我不介意换个人做蓝星城南城的老大。这四个人都是当初我挑出来的,当然邱三业做北城老大是我给你们神司面子,毕竟他曾经是神司养着的一条狗。神司要鬼疤死,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但是你带着这个人来,显然神司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

    他看着陈羲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有些不高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陈羲低头把玩自己手腕上的珠串。然后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再然后他心里猛的一紧。

    “我想……我之前猜错了,原来神司真的想除掉你。”

    他说。

    陈羲笑起来:“因为你看到了这个珠串,所以知道了我的来历。然后你想到了现在天下间最大的那件事……神司是不会对这件事表态的,因为神司不需要表态。可是我的身份在神司有些敏感,如果我不死的话会被别人认为神司已经表态了。”

    城主点了点头:“你是三十六圣堂黄家的人,你手上的是当年圣皇御赐的楚离珠。如果你不死,国师那边的人就会以为神司和三十六圣堂是站在一起的。神司固然谁都不怕,可国师也一样谁都不怕。”

    陈羲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怕死了吗?神司可以杀我,你却不可以。黄家未必会对神司做什么,但如果我死在蓝星城,黄家肯定会做些什么。”

    ……

    ……

    鬼疤的脸色很难看,今天的事远远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现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狗七的话派人去对付那个年轻的神司裁决。事情的发展好像对他越来越不利,他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神司为什么会派一个那么年轻修为也不高的裁决来?

    因为神司就是让那个年轻人送死来的,如果之前自己的手下真的杀死了那个年轻人,那么神司立刻就有理由对他出手。不……不需要杀死那个年轻人,哪怕只是打了那个人,神司也一样会出手。

    鬼疤心虚,因为他前些日子确实和皇都城里某些人联络密切。他不想在蓝星城这样生活下去,虽然他是城南的老大可他无时无刻都要看着城主的脸色。四大帮派的老大之一算什么?终究只是黑道上的人罢了。黑道上的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想洗白自己,就必须借助这天下大势。一旦自己站对了队伍,那么自己就有可能离开蓝星城,离开黑暗,重新回到光明之中。蓝星城的帮派老大除了看起来风光些实则还是囚犯,他手下人都可以离开蓝星城去做事但他不能。只要他离开,就会被视为逃离。只要他逃离,城主立刻就会把他杀成一地碎肉。

    他不想继续这样,所以他必须寻求改变。他主动联络了江湖九门的人,希望自己可以在这场大变故之中做些什么。其实他更想成为国师那边的人,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他准备赌一把。

    他没有想到,最先找上来的是神司的人。

    外面的太阳亮的有些让人愤怒,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狗七,心里的怒意更盛:“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这样的被动。如果我客客气气的把神司的人请进来,就不会有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那个裁决先是去了北城和邱三业私下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被城主请去到现在还没出来……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狗七使劲的磕头,不敢说话。

    嘭!

    鬼疤一脚将狗七踢飞了出去,狗七那瘦小干枯的身子好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他居然把这棵大树拦腰切断,然后又把院墙撞出来一个大洞。

    “把这个混蛋给我剥了皮!”

    鬼疤怒吼了一声,却觉得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自己该怎么办?

    反抗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城主肯定会牺牲自己来换取和神司继续保持友善。城主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得罪神司,换做是他也不会这么做。可是反抗有用吗?一想到城主杀人的手段他心里就发麻。

    “鬼疤,城主让你去一趟。”

    就在这时候,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后转身走了。这个仆人看到几个大汉正在按住狗七剥皮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忽然笑起来:“剥皮不应该这样,刚巧没有别的事做,我来教教你们剥皮的技巧。”

    他走过去接过来刀子,然后开始特别仔细的剥皮。不得不说,他剥皮的手法比鬼疤手下的人要专业的多。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狗七的皮就被活剥了下来。而此时狗七完全清醒,血糊糊的躺在那眼珠子还在不断的转动着。

    “还好,没有太生疏。”

    仆人擦了擦手,看向鬼疤说道:“我叫奴六,一会儿咱们还会再见。也许,你还会见到我剥皮。”

    与此同时,城北。

    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走进邱三业的家门,站在院子里抱了抱拳:“我叫奴四,城主府里的人,城主请你过去议事。”

    邱三业忍不住问了一句:“可知道是什么事?”

    奴四回答:“城主说,蓝星城里四个管事的就要缺一个,让你过去商议下谁来替补。”

    邱三业冷笑了一声,心说鬼疤算你倒霉。

    城东,同样青衣皂靴的仆人走到卫道理的书房外面抱拳说道:“城主说让你马上去城主府,四个人要去掉一个,你需要在场。”

    卫道理在书房里笑起来,运笔在宣纸上写了下一个大字。

    城西,马洛跟在奴七身后问:“是有什么大事吧?”

    奴七笑了笑:“没你的事。”

    马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后回头做了一个手势。他手下人立刻会意,召集帮中高手随时准备去南城抢好处。

    ……

    ……

    城主府

    客厅

    城主看了看到齐的四个人,微微颔首:“让你们来,是因为神司有些事想问清楚。你们自己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如果没有的话告诉我。蓝星城还是我说了算,所以即便是神司也不能冤枉了你们,也不能随随便便杀人。”

    他看了陈羲一眼,然后对那四个人继续说道:“如果谁心里有愧,那么现在自己站出来。我来听听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如果不是,我也可以替你说句话。”

    沉默

    有些令人不适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鬼疤脸色惨白的骂了一句,然后大步往前跨了一步:“大不了是个死,我想知道神司怎么处置!”

    陈羲笑起来,眼神格外的明亮。他指了指陈叮当:“之前我和城主已经商议好了,你是城主选的人,神司不能不给城主面子。所以神司才会派我来做事而不是直接杀人,现在你的机会是和这个人打一场,如果你打赢了的话,就当我没有来过。如果你打输了,那么你的地盘你的人以后都是这个人的,他将接替你的位置。”

    邱三业冷笑道:“鬼疤,这可是个机会。”

    卫道理抬头看天。

    马洛低头看地。

    “邱三业,你来做个评判。”

    城主指了指外面:“你和神司关系最好,我让你做评判也算给神司足够大的面子。”

    邱三业垂首答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鬼疤:“我先去院子里等你,可别丢了蓝星城的脸面啊。”

    他笑着往外走,经过陈叮当身边的时候,陈叮当忽然一拳砸在他小腹上。这一拳出的毫无征兆,以邱三业的修为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叮当会对自己出手,因为陈叮当的对手应该是鬼疤!

    他的修为比陈叮当还要略微高一些,可是这种突袭之下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防范。这一拳太凶狠,几乎击碎了他的丹田气海。他被一拳砸的倒飞出去,马洛瞬息掠过去,一翻手腕出现一柄尖刀,噗的一声从邱三业背后刺进去,直接刺穿了心脏。刀尖上真气之焰升腾起来,将胸口都绞碎了。

    马洛一脚把邱三业踹开,卫道理接住,然后一掌拍在邱三业的额头上。

    嘭的一声,人头粉碎。

    几个出手的人没事人一样走回去坐下,如同根本没有出过手一样。唯独鬼疤傻愣愣的站在那,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下意识的看向城主,发现城主在低头喝茶。他又看向陈羲,发现陈羲也看着他……一脸微笑。

第一百零九章 夜遁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赌徒。

    陈羲今天的赌注很大,赌的是自己和陈叮当的命。

    毫无疑问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赌赢了,因为他的到来蓝星城四大帮派的老大没了一个。而那个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鬼疤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会是和神司关系最好的邱三业。

    陈羲朝着城主抱了抱拳:“多谢城主。”

    城主的心情似乎不错,对陈羲笑了笑:“何必谢我?虽然邱三业是我选的四个管事之一,但给的是你们神司的面子。当初在皇都的时候邱三业就是你们神司布置在黑道上的眼线,他从来就不是我的人。如果你今天要动的是他们三个其中任何一个我都会管,唯独你说杀邱三业我不会有一点意见。”

    “爷,这是怎么回事?”

    鬼疤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城主道:“神司得到消息,邱三业暗中出卖了神司在青州的几个暗桩,结果满天宗大战的时候有人装作不小心把那几个暗装都拔了。所以神司才派了这位裁决到蓝星城来,本来就是要除掉邱三业的。”

    鬼疤还没有从震撼中苏醒过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毫无疑问的是,陈羲的计策成功了。他本来的计划是打算进蓝星城以神司裁决的身份带走一批人为他效力,但是当他了解了蓝星城的状况之后立刻把计划改变了。他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谦顺怯懦,因为神司的人不可能这样。他在一瞬间决定将目标从鬼疤改为邱三业,正是因为他知道了邱三业是神司的人。

    既然邱三业和城主不是一条心,那么城主自然很乐意拔掉一个神司布置在蓝星城的钉子。陈羲告诉城主他是三十六圣堂黄家的人,神司要除掉他。而陈羲又不想死,所以必须先把神司的钉子除掉,城主和陈羲不谋而合。

    也许换做一个胆子和陈羲一样大的人这计划不会成功,因为陈羲在胆子大的同时还具备着强大的冷静的思维能力。

    这种随机应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神司之前有个眼线到了蓝星城,那是我的人。不过好像正是被邱三业的人扣下了,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他叫展青。”

    陈羲对城主说道:“这个人如果城主大人留着没有用处,还请放出来给我。”

    城主却摆了摆手:“不急不急,这些事都可以稍后再说。现在咱们最先要说的……”

    他指了指陈叮当:“这个人怎么办?你说这个人是神司送来接替邱三业的,那么他就是第二个邱三业。我配合你杀了邱三业的事如果被神司知道的话……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陈羲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他留下,我会带他离开。至于日后若是神司的人问起来,城主大人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反正我是要返回黄家的。”

    城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陈羲说要把陈叮当留下接替邱三业的位置,那么他就会出手将这两个人击杀。

    城主看着陈羲问道:“不过,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们黄家的人有不少在满天宗,而且我听闻黄圣堂的弟弟黄希闻前辈也在满天宗,为什么你不去满天宗寻求庇护?”

    “我们黄家在满天宗的人……都死了。”

    陈羲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想办法逃离。如果我去满天宗,那么我就会死的更加名正言顺。”

    城主大惊:“满天宗那边居然如此的惨烈?连黄希闻老前辈都陨落了?”

    陈羲道:“何止是我们黄家的人,赵家的人,药门的人,包括药婆都死在满天宗了。说起来你可能都觉得不太真实……谁也想不到满天宗里居然有那么多高手,攻打满天宗的修行者折了十之八-九。而且满天宗开启了护宗大阵,各家的人马都被困在里面了。”

    城主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国师不出手,满天宗必灭无疑。现在看来我对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但又何止是我?只怕连攻打满天宗的人都没有料到,满天宗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陈羲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他抱拳道:“既然我的事已经了了,也顺便帮城主除去一个心腹大患,那我就要告辞。请城主下令放出我的人,我们三个会尽快离开。回到皇都之后我还要找个地方暂避,不能马上就回黄家。不过城主今日相助之恩义,日后我必然会报答。”

    城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卫道理,你替我送送裁决。我还想费心思选个人出来接管城北的事,邱三业的手下不能不除,拔草根可比割草要麻烦的多。卫道理,马洛,鬼疤你们三个今夜集合手下,把邱三业的根子都给我拔了。这件事我自然是不知情的,至于邱三业怎么死了我还是不知情。”

    “是!”

    卫道理他们三个垂首答应,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尤其是鬼疤,他本以为是自己必死无疑,现在非但不死还能抢城北的好处,真是太爽了。

    陈羲起身告别,卫道理代替城主送他们出来,其中还有城主府的奴七,他奉命去城北放出展青。

    在陈羲他们离开城主府后不久,城主看着外面淡淡的吩咐道:“等他们三个出城一百里就除掉他们,这种祸事我不想和蓝星城牵扯上。三十六圣堂也好,神司也好,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都死了才好,死无对证。”

    “是!”

    鬼疤和马洛答应了一声,对视嘿嘿一笑。

    ……

    ……

    陈羲接着展青的时候,这个原本高傲倔强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不好。虽然他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被禁锢在地牢里的日子显然不好过。看到陈羲来了,他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陈羲这不是第一次冒险帮他,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可以报答这恩情。

    他想说什么,却被陈羲阻止,陈羲在假装为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多说话,跟着我们走就是了。一会儿出了城之后听我的话行事,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

    展青示意自己懂了,一言不发的跟在陈羲身后。

    卫道理不方便露面,他就在北门外等着。那个奴七在把展青带出来之后就回了城主府,陈羲总觉得那个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

    “黄裁决,我还要去抢邱三业的地盘就不能远送了。这次我还要多谢裁决,若非是你到来我们也不可能除掉这个人。邱三业仗着神司做后盾历来跋扈,连城主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现在好了,蓝星城里总算是干净了些。以后咱们就是朋友,若是得空的话欢迎你再来蓝星城做客。”

    陈羲寒暄了几句,随即出门。

    卫道理看着陈羲的背影,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城主是断然不会在蓝星城里动手除掉你的,借你的手除掉邱三业对于城主来说是好事一件,他当然不会反对。可是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城主只怕也难以自保……年轻人,只能怪你命不好。”

    陈羲等人出了蓝星城,一直往北走。

    走出去一段之后陈羲压低声音对陈叮当说道:“陈叔,你感应一下有没有高手跟过来。”

    陈叮当释放出神识,然后摇头:“暂时没有,你担心那个城主会杀人灭口?”

    陈羲笑道:“蓝星城这种地方,杀人灭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也就没资格坐稳蓝星城的城主位子。

    “你早就想到了?”

    陈叮当诧异的问。

    陈羲点了点头:“不管我是动了那个鬼疤还是动了邱三业,城主都不会放过咱们。所以咱们出了城不是出了狼窝,恰好是进了虎口。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会在城里出事,担心的是出来之后怎么办。”

    展青愧疚道:“都是我办事不得力,连累了恩公和掌座大人。”

    陈羲摇头:“说这个干嘛,我不可能不来救你。现在先不说这个,还请陈叔做几件事,只有这几件事做好了咱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做什么?”

    陈叮当立刻问道。

    陈羲看了看四周,然后笑了笑说道:“请陈叔浪费些修为,四周都是黄土地,陈叔你弄出一些动静来,飞沙漫天咱们才好脱身。”

    “往哪走?”

    陈叮当问。

    陈羲语气平淡的说道:“从别的城门回蓝星城。”

    ……

    ……

    蓝星城北城的这个夜晚,血腥暴戾。卫道理,马洛,鬼疤的人毫无征兆的杀进来,将邱三业的手下杀的支离破碎。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这场杀戮才勉强结束,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那股子血腥味被风一吹能送出去好远,就算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也挡不住这味道往鼻子里钻。

    鬼疤快步跑到一个青衣皂靴的仆人身前问:“这满地的尸体怎么处理?”

    奴四冷冷看了他一眼:“城主选你的时候不会是因为你傻,这样的小事也跑来问你不觉得丢人?尸体就是垃圾,垃圾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找到那个神司的裁决,如果找不到那三个人,我想城主见到你们无功而返的话不会很高兴。”

    鬼疤打了个寒颤,立刻去找卫道理和马洛。那个裁决身边有个灵山五品以上的大修行者,他们单打独斗都没有把握能赢。所以必须三个人一同行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奴四看着鬼疤离开,也转身回去复命。

    不远处,鬼疤的一群手下把大街上的尸体装上马车往城外送。尸体太多了,以至于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马车可用。

    两个中年汉子抬起一具尸体扔在马车上,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尸体右手手背上有个淡青色的剑形纹身。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骂了一句:“纹个剑就牛-逼了?还不是被我们的人杀了。”

    马车装满了尸体之后出城,赶车的两个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车上有几具尸体动了动。出了城之后就变得黑暗起来,他们两个聊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加大来给自己壮胆。那几具动了的尸体从马车上悄悄下来,趁着夜色钻进路边的树丛之中。

    看着马车远去,陈叮当啐了一口:“老子是堂堂灵山境的修行者,你让我装死!”

    陈羲耸了耸肩膀,脱掉身上的血衣:“何必拘泥这种小节。难道不比你辛辛苦苦杀出来一条血路要好?”

    陈叮当叹道:“我以为你和你爹一个性子,现在看来你和他还真是不一样……反正他是断然想不出这种法子的,你比他阴险多了……”

    陈羲说了声谢谢,然后率先往远处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招揽

    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来不少水花,街上唯一的行人低着头急匆匆的走过似乎害怕着什么。从前几天城南城西城东三家帮派突然围剿城北邱三业之后,大雨就一直没停。有人暗地里说这是老天爷在洗刷那一地的血,可是却洗不去那一身的罪业。

    一个没有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进蓝星城城北十五里的镇子,抬起头警惕的看了看后脚步再次加快。因为距离蓝星城太近,所以镇子里的商铺并不多,至于客栈就只有一家。

    显然生意也不太好,这样的大雨天更没有人愿意出来走动。这个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选择进入客栈避雨。他本是个修行者,但此时却不得不装作一个普通人冒雨而行。他低着头走路的时候,脚步尽力落在青石板路的水洼之中,若是明眼人一定看得出来,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不留下痕迹。

    进了客栈之后他将帽子往后翻过去,看了看趴在柜台上已经睡熟了的店小二。

    这样的天气,或许店小二也确定了不会有客人到来。中年男人迈步过去,伸出手在柜台上敲了敲。

    “还有没有房间?”

    他问。

    店小二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看清楚面前有人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后面院子还空着好几间客房,您打算住多久?”

    中年男人道:“不一定,给我开一间干净的。”

    店小二披上蓑衣,拿了钥匙在前面带路。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出了前厅到后院,一眼就看到后院棚子里停着一辆很新很新的马车……不,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在马车旁边趴在地上休息的是四头极雄壮的雄鹿。

    中年男人看到这鹿车的时候眼神一亮,想了想后问:“这鹿车是谁的?”

    店小二道:“是从南边来的,应该是某个车马行的鹿车。因为大雨,已经在我们店里住了三天了。”

    中年男人仔细观察了一下鹿车,不再说话。

    店小二引着他进了一间客房,还算干净。但是连续多日的大雨让屋子里显得有些潮湿,中年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让店小二回去,然后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蓝星城里的杀戮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他依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足够的谨慎小心,可能他也已经死在围剿之中了。

    只是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为什么城主会对其他三个帮派的人进攻北城坐视不理。他知道城主对邱三业向来不满,可是邱三业是神司的眼线这是公开的秘密。城主就算再自大,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

    他想到了那个几天前进了蓝星城的神司裁决,那天之后似乎就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那个裁决来的当天夜里,邱三业就死在了卫道理他们三个人围攻之下。城北的帮派骤然遇袭,连点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灭掉。

    作为邱三业身边颇受重用的人,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片刻之间就从云端掉在了地上。

    他家境苦寒,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在城北也算是一号人物。让他老娘过上了好日子,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逃离。在蓝星城里他躲藏了三天,连去看一眼他娘都不敢。他知道老娘肯定没事,但是老娘家里肯定有不少人等着他回去。

    城主那个人做事有底线,不会拿老人当人质。

    他叹了口气,视线再次停在鹿车上。他知道这种鹿车速度奇快,自己要想离开这鹿车是最好的选择。刚才他观察过,后院的客房只有一间的门没有锁着,那么鹿车的主人肯定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这种车马行多是不入流的小门派经营,他不担心自己抢走鹿车之后会有什么麻烦。

    他一直这样站着,一直到天黑。

    他看着前院里掌了灯,看着店小二为鹿车主人所在的屋子里送去食物。他观察了店小二身体倾斜的角度,确定食盒很轻,应该最多不超过两个人的饭量。他在心里推测,应该是那个车夫再加上一位雇主。

    雇主他不在意,绝对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修行者。

    至于车夫,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打算。有些事,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夜深,他开始活动身体。长时间的站立让血脉有些不通,他需要调整自己到最佳状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从窗口掠了出去。他直奔鹿车主人的房间,想象着自己敲门然后出手打晕开门的人,再然后夺走鹿车逃离这里。

    然后他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有一只手迅疾如电的从门缝里伸出来,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然后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进了屋子里面。

    ……

    ……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差到了极致,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站在窗口等时间,而这间屋子里一直有个人站在窗口看着他。只是比耐心而已,这间屋子里的人绝对不会输给他。

    中年男人看到屋子里的人数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除了一把将他抓进来的那个老者之外,窗口站在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眉目俊朗。桌子那边坐着一个独自喝酒吃菜的年轻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人数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站在窗口的那个黑衣年轻人转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中年男人看到屋子角落处还蹲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敖爷……您也来了啊。”

    蹲着的其中一个人讪讪的笑了笑:“也看中那鹿车了吧?这几位爷故意用鹿车引着咱们过来的,他是算定了咱们想逃走就只能走这一条路,算定了咱们看到鹿车就会动心。”

    被称为敖爷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那两个人,叹息一声:“阿狗阿喵,你们俩也没死……不过看起来,咱们很快就死了。”

    年轻的黑衣男人走过来,笑了笑说道:“你们都不用死,我不是蓝星城的人,之所以在这里等着你们,只是想找几个人帮忙做事。既然你们现在帮派被灭而且没地方可去,不如跟着我去皇都。只要事情做好了,你们自然不会少了好处。到时候在皇都定居下来,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条出路?”

    敖爷问:“你是谁?”

    他问过之后忽然惊醒:“你是神司的那个裁决!”

    那个黑衣年轻男人,自然就是陈羲。

    陈羲点了点头:“你们都是邱三业的手下,蓝星城的城主要杀邱三业,你们能逃出来就说明都比其他人强。我需要的正是你们这样的人,警惕,小心,谨慎,即便是在逃命的时候也不慌张。”

    他看着敖爷说道:“你叫敖浅,邱三业手下颇受重用的军师。你进院子的时候我就问过阿狗阿喵,他们两个已经把你的底细说的很清楚。现在我给你一个承诺……皇都城的事办好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老娘接去皇都。”

    敖浅一愣,狠狠的瞪了阿狗阿喵一眼。

    阿狗阿喵是亲兄弟,在邱三业手下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这两个人从长相上就能区分出谁是谁,大哥阿狗大概一米七左右,看起来很强壮,鼻子很大,扫把眉,大嘴,一笑就露出那两颗虎牙。漂亮的女孩子有虎牙会让她变得更可爱,阿狗的虎牙看起来……像是身份-证明。

    至于阿喵,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很胖。胖到谁也不会相信他居然是个打探情报的高手,谁也不会想到他能够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阿喵就好像一只被主人养肥了的猫,不动的时候就是一坨肥肉,动起来的话会让每一个看到的人大吃一惊。

    敖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个裁决的事,毕竟他是邱三业的人。邱三业带陈羲去城北的时候他恰好回家,没有见过陈羲。不过后来邱三业告诉过他,陈羲来历不凡。非但手上戴着圣堂黄家的楚离珠,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避开城主的人的?”

    他问陈羲。

    陈羲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个敖浅是个谨慎到骨子里的人,如果敖浅不确定陈羲可以带他安全的离开,他不会跟陈羲走。就算有陈叮当在,一个不顺从的人要了有什么用?

    陈羲道:“很简单……我让蓝星城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远远的逃离了,谁也不会想到我就在蓝星城外十五里的镇子中。蓝星城里的人前前后后来过七批人,但其中没有高手,想瞒过他们不难。我估计,高手全都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敖浅问:“那你凭什么确定你能让我们安全的离开?”

    陈羲反问:“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敖浅皱眉,不再说话。

    陈羲道:“我知道邱三业的手下肯定会有人避开杀戮,而能避开杀戮的人都足够的狡猾足够的冷静,这正是我需要的人。所以我才会冒险留在这,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你们应该明白跟着我比你们自己四处逃亡要好得多。”

    他指了指阿狗阿喵:“这两个人告诉我,你是邱三业手下专门负责训练情报人员的人。邱三业手下几十个打探消息的探子,都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

    陈羲从纳袋里取出一本功法丢给敖浅:“这个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更大的报酬。到时候你自己来选择,是留在我身边帮我还是离开。”

    敖浅看了看手里的功法,眼神猛的一亮。

    竟然是一本中阶功法,而且绝对比一般的中阶功法要厉害的多。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闯关

    马车里坐着五个人稍稍显得有些拥挤,敖浅他们三个紧挨着坐着低头不语。陈羲和陈叮当坐在另一边,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阿喵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叫您公子?”

    陈羲点了点头。

    阿喵见陈羲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敌意,缓了缓心情后问:“公子,咱们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路上往皇都城走,有些不太妥当吧?现在已经离开蓝星城至少一百五十里,前面就是兖州和冀州的交界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蓝星城的人肯定会在前面阻拦。”

    “这些不需要你们考虑。”

    陈羲淡然道:“那是我的事。”

    他抬起左手,然后阿喵他们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后环境就变了。

    他们身处在一个大殿的一角,看起来大殿金碧辉煌。只是让人不解,他们发现大殿之中全都是穿着漂亮衣服的石像。然后他们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远处的巨大座椅上发呆,当她看到陈羲的时候立刻变得雀跃起来。

    跑过来几步之后,小女孩又停住脚看着陈羲很严肃的说道:“难道没有事的时候,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

    陈羲叹了口气道:“今天之前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我自己也可以进来的……早知道我也可以进入这里,从蓝星城逃出来的时候何必如此麻烦?”

    藤儿理直气壮的说道:“还不许我忘了吗!”

    陈羲从纳袋里变戏法似的取出几件衣服:“这是这几日我自己动手做的,但是手工太粗糙了些……我画了些图,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够漂亮,也可以自己做。这些衣服的款式你应该都没有见过,回头我有时间多画一些。”

    藤儿惊喜的跑过来,先是看了看那几件衣服然后拿起陈羲画的图册仔细看了看,她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衣服做的实在不能恭维也就罢了,图画的这般丑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看……”

    陈羲尴尬的看着她:“主要是款式,主要是款式!”

    藤儿小大人似的点头:“嗯,款式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呢。而且这种衣服真是省料子啊,为什么女人的裙子看起来都很短?”

    陈羲:“咳咳……”

    藤儿张开手,脸上的表情是你还在等我说让你抱抱我?

    陈羲把她抱起来走到座椅那边坐下来,指了指敖浅他们几个人说道:“这是我新找的助手,以后可能需要时不时进来躲避一下。你也知道我修为有限,遇到大-麻烦的时候还不能应付。”

    藤儿看着陈羲的脸:“唉!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过的这般辛苦,你这样的人靠脸就能吃饭的好吗?”

    陈羲道:“我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藤儿嘻嘻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因为我把结界设在你的手背上,所以相当于在你的左手开创出来一个空间。你现在是在你自己的左手里,你停留的时间不能太久,最多半个时辰,不然你就会因为空间错乱而死。你想想,你的身体在你的左手里,你的左手也在你的左手里……乱不乱?”

    陈羲嗯了一声:“我记住了。”

    藤儿道:“最近我觉得比原来好多了,不用把修为之力都灌输进九幽地牢,又有九色石的滋养,我的修为正在一点点恢复。不过即便如此,我现在比你也强不了多少……”

    陈羲问:“那强多少?”

    藤儿认真的回答:“打七八个你还是没问题的吧。”

    陈羲:“你不会聊天……”

    藤儿嘿嘿嘿的笑起来,然后对陈羲解释道:“你最近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耽搁了修行。你可以每天来这里修行半个时辰,有九色石在终究比外面要强的多。半个时辰,相当于你在外界修行很长时间了。”

    她看向敖浅那几个人:“他们可以来我这里避难……”

    她一伸手,在大殿一角又开出一片空间:“以后我会他们送到那里,他们在那个角落出不来。虽然我觉得人和人都是一样的应该平等对待,但是他们几个实在太丑了……幸好你不是那么丑,不然我该多难受啊!”

    远处敖浅他们几个听不到藤儿的话,毕竟这是藤儿的空间,藤儿在这里就如同神一样,可以随意封闭他们的感知。他们还在震撼于陈羲居然能有这样的手段,这更让他们觉得陈羲深不可测。

    藤儿看着陈羲说道:“等到你以后修为强大了,也可以开创出自己的空间。对了……很多大修行者都能开出自己的空间,当然修为要在洞藏五品以上。那个级别的修行者,估计也不多见呢。”

    陈羲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禁地,里面藏着不少宝贝。有的禁地被人发现,可是倾尽一个宗门的实力也不能攻破,这些禁地……难道就是绝世的大修行者开创出来的空间?”

    藤儿点头:“没错,修行者和我不一样,我天生就具备这样的能力,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只是在于空间的大小。修行者到了洞藏境界之后,已经可以避开天地之威。他们可以在自己开创的空间中生活,随意布置自己的空间。他们的财富,当然也都放在空间之中。但是当这些修行者死去,空间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这些无主之地,就是所谓的禁区。禁区中还存留着大修行者的气息,或者是他们布置下的阵法,当然可能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以别说一个小门派,就算是实力不俗的门派也未必攻的进去,就算是攻进去了……多半还是被镇压。”

    ……

    ……

    陈羲不能在藤儿的空间里多停留,他再次出现在鹿车车厢里的时候,发现苏坎正在车厢里四处翻看,一边看一边嘟囔:“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

    陈羲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坎吓得站起来咣的一下子撞在车顶上。

    “你怎么停下来了?”

    陈羲问。

    “公子啊……你们忽然不见了,我害怕啊。所以想找找你们到底去哪儿了,万一找不到我想着是不是找个下家……”

    “走吧”

    陈羲闭上眼,盘膝坐好。

    苏坎回到前面的座位上,催动雄鹿继续上路。陈羲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的修行,琐事缠身时间几乎都耗去了。幸好藤儿之前给他传音,陈羲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进去大殿之中。只是为了防止空间扭曲,他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他开始修行【镇邪】功法,运转全身。

    【镇邪】功法他现在只不过能掌握很浅显的一部分,在九幽地牢的时候他父亲陈尽然以青木剑施展【青木剑诀】的时候,【镇邪】功法表现出来的威力极为巨大。即便是药婆那个级别的修行者,也会【镇邪】彻底压制住。

    简单来说,【镇邪】功法可以锁定敌人,并且瓦解敌人的修为之力。如果是对付比自己修为低的人,这功法简直就是完虐。可以将敌人定住,然后一剑杀之。对修为比自己强大的人,【镇邪】功法可以降低敌人的速度,不管是修为之力的速度还是人本体的速度都会被降低,还能化解敌人的一部分修为之力。

    从这一点来看,和满天宗的【大开极】有很多相似之处。

    传闻【大开极】是当年厉兰封所创,其本意就是归于虚无浑沌。【大开极】可以将敌人的修为之力从实化为虚,从虚化为无。这种功法极为逆天,非厉兰封那样惊才绝艳之人不能开创。

    陈羲聪明之极,他一边运行【镇邪】功法一边想着……自己在九幽地牢第一层的时候参透了本我和虚我的转化,他可以随意和青木剑转换。这就无异于多了一种保命的手段,在千钧一发之际可以由青木剑替代自己挡住一次攻击。

    而【镇邪】则是将实化为虚,这和本我虚我转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在本我虚我互换的时候,施展【镇邪】功法的话,会有什么作用?陈羲想到此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按照他的推测,如果本我虚我转换之际也能施展【镇邪】,就能在保命的同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种转换本来就是在一瞬间完成,即便是修为比陈羲高一些的人也不可能察觉。而在本我虚我转换的时候,敌人攻击的就是青木剑。便在此时,如果将【镇邪】功法于青木剑上施展出来,敌人肯定防不胜防!

    陈羲想到了这个,但是想要施展出来太难了。

    归根结底,人才是各种功法的主导。就算将本我转化,青木剑也最多能储存陈羲的修为之力,可是青木剑是死的,不可能自动施展【镇邪】。

    陈羲微微皱眉,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青木剑不能自主的使用任何功法,而他在虚我的时候没有能力施展任何功法……这终究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可陈羲很清楚,一旦自己跨过去,那么对于修为比他高不少的敌人也能做到出其不意的打击。

    他盘膝修行了足足两个时辰,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停车”

    陈羲吩咐了一声,苏坎随即把鹿车停了下来。

    “公子,有事?”

    苏坎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很谄媚,因为他发现自己必须做的更好才行。公子才收的那三个人哪个都比他本领大,他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不要脸。

    “快到兖州边界了吧?”

    陈羲问了一句。

    “快了。”

    苏坎连忙回答:“今夜如果不停的话,明儿一早就能到边界。不过边界那肯定有蓝星城的人设的关卡,这些人不敢在官方的关口拦截,十之八-九在距离关口三十里的蓬安镇。那地方处在大山之间,进出只有此路一条。”

    陈羲点了点头,拿出定向宝鉴看了看地图。

    “能不能弃了鹿车翻山过去?”

    他问。

    苏坎摇头:“过不去的,那山中有个规模不小的宗门,设置了结界,咱们一旦触发结界,只怕遇到的麻烦比遇到蓝星城的人还要大些。”

    陈羲伸手进纳袋里摸了摸,只剩下几颗灵雷了。这是他现在最强大的保命手段,如果都用光了的话,进了皇都城万一遇到什么危机的话怎么办?可是蓝星城的高手肯定就在前面,一旦盘查的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他藏都藏不住。

    一天他只能有一次机会进入藤儿的大殿,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男儿独行杀意寒【补】

    蓬安镇左边是大山右边还是大山,镇子就坐落在峡谷之中。传闻镇子形成是因为几百年前有一批从远方来山中宗门求道的人聚集于此,最初时候因为根本不具备修行的资质而被劝离。他们很固执,就跪在山下不走。

    一直跪了很久,奈何宗门里的人再也不闻不问,后来他们索性就在峡谷里住下,每日都和过往的人说一说这宗门无情。偏是这样的人有人同情,有人送吃的有人送钱财,还有少女愿意嫁过来,渐渐的就形成了一片居所,几百年后已经有二三百户人家。

    路从镇子里经过,将镇子一分为二。

    一直到了现在,镇子里的人依然如此秉性。过往的商客停留歇脚的时候,多半会听他们说一说当初老祖宗何等的执着何等的毅力却被宗门无情的拒绝。只是人们总是忘记去想一想,若那宗门真的无情,他们还会肆无忌惮的抨击几百年?

    陈羲是在距离镇子不到五里的地方听说这个故事的,讲故事的是茶摊的老板,一个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的男人,叙说这故事的时候依然一脸的悲愤。就好像山中宗门欠了他们几百年的债,如果不还就是罪大恶极。

    “若是当年宗门收下了我的祖辈,我现在应该也是个修行者了。”

    老板坐在已经破旧不堪的凳子上发呆:“我会锦衣玉食,随从无数。都怪山中那些可恶的修行者,如此的狭隘如此的冷酷无情,还不是怕修行者太多抢走他们独霸的尊崇?”

    陈羲听着故事,心里忍不住觉得这蓬安镇的人好可怜。可怜的自然不是几百年前那一批固执的想要求修行的人的遭遇,可怜的是这些人心里那股子阴冷。

    陈羲懒得和老板去辩论什么,这种人是无法劝解的。如果你不顺着他说话,你就是他的仇人。

    很多人会觉得,几百年前的那些人真的值得敬佩,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修行的潜质却在山下跪了那么久,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毅力?可陈羲只觉得有些反胃,这种绑架了道德的事世间还少吗?

    一个男人看中了一个漂亮女子,百般追求。女子不喜欢他,他恼羞成怒,开始四处编排说人家水性杨花。对所有人撒谎说女子是他的女人,到最后名声受累的不是他而是她……

    陈羲看了看山上,心说可能山中的修行者把镇子里的人当做笑话看吧?

    他付了茶钱,多给了几个铜钱,那老板顿时眉目舒展开来,连笑容都亲切多了。

    “镇子里最近是不是多了一些修行者?”

    陈羲问。

    老板一边笑一变回答:“是啊,前阵子来了不少修行者,已经在镇子里住了些日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还要我们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当年如果山中的宗门收下我的祖辈,难道我们会受这样的欺压?”

    陈羲叹了口气,然后出掌如刀将老板打晕。

    他在老板的袖口里发现了一个报信用的烟花,这种烟花可以打上半空上百米,花团极大,五里外的镇子肯定可以看到。然后他在老板桌子的抽屉里看到了几张画像,其中一张画的正是他。画画的人倒是很有些水平,十分传神。

    陈羲看了看左手上纹身,然后笑了笑。

    他将那个烟花拿起来点燃,一团火焰喷上了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那么漂亮,可是如果放烟花的是茶摊的老板,那么这五颜六色的烟花背后就是一股子血腥味。

    陈羲招了招手让苏坎赶车,他坐在鹿车上看着四周的风景似乎格外的冷静。可是苏坎那双握着缰绳的手,抖的那么厉害。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怎么就那么自信?他回头看了一眼,恰是风吹开帘子,他看到陈羲盯着自己的左手好像是在发呆,又像是沉思着什么……

    陈羲问藤儿:“你把一个人带进你的空间的最大距离是多远?”

    藤儿回答:“如果在他身上画上特殊的符文,那么我可以在百里之内把一个人带进我的空间。可是你不行,因为空间在你身上。”

    陈羲笑了笑,眼神明媚起来:“那就够了。”

    ……

    ……

    蓬安镇

    当烟花在天空中炸响的那一瞬,坐在一个简陋棚子里喝茶的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然后他们感觉到了一个灵山境修行者的气息,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消失。棚子外面的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再看时三位首领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茶摊

    陈叮当看着掠过来的卫道理,马洛和鬼疤三人,他猛的将气势提起来大声喊道:“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卫道理凌空一掌拍落:“你想的太多了!”

    陈叮当却出乎预料的抽身而走,朝着后面掠了出去。嘭的一声,茶摊被强大的修为之力扫成了粉末,地面上骤然炸出来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大坑。尘土飞扬中,陈叮当已经撤出去很远。

    “追!”

    卫道理喝了一声,和其他两个人朝着陈叮当追了出去。

    蓬安镇

    几十个蓝星城的修行者有些不知所措,三位首领都走了,他们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迷茫,是该留守还是也朝着烟花炸起来的地方追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鹿车停在镇子外面,鹿车的帘子挑开,一袭黑衫的陈羲从鹿车上走下来。他一边走一边召唤出青木剑,步伐稳定,不急不缓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杀了他!”

    “城主说了,杀了这个小子重重有赏!”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几十个修行者朝着陈羲冲了过去。

    最前面的一个修行者一抬手,本命长剑直刺陈羲眉心而来。陈羲嘴角微微一挑:“剑而已!”

    青木剑一划,龙形剑气澎湃而出。当的一声,那修行者的本命长剑随即崩碎。这个修行者修为在破虚四品不如陈羲,他敢冲上来仗着的就是人多势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本命居然在陈羲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陈羲往前一刺,一柄幻化出来的长剑骤然而过,刷的一下把那个修行者从中间切开,两片尸体缓缓的倒了下去。血雾之中,陈羲一步跨出,再一剑将第二个修行者前额刺穿,青木剑从那修行者的后脑刺出来,剑尖上真气之焰一盛,那修行者的脑壳随即崩裂。

    一个持双斧的修行者凌空一斩,两道斧影从天而落。陈羲向前一冲,斧影落在他身后在地上犁出来两条足有十几米长的深沟。陈羲一松手,青木剑飞出去在半空中把那修行者切开,剑气一冲而过,血雨纷飞。

    这些修行者的修为都在破虚四五品左右,最强的两个人留在最后没有出手。其中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老人手里托着一个八卦盘,女人手里拎着一条铁蛇。

    陈羲身子侧移,避开一柄劈下来的斩马-刀,肩膀往前一撞撞在那修行者的胸口上,砰地一声将那人胸口撞的坍塌了下去。陈羲双手平伸出去两道真气之焰骤然出现,他身子一转,就好像握着两柄数米长刀的旋风,顷刻间把冲上来的一个修行者斩成了碎片。

    陈羲在血雨之中大步而行,脸色坚毅。

    十一年前

    七阳谷禅宗,陈羲问阳照大和尚:“杀人是不是罪业?”

    “是”

    “那么必须杀人的时候呢?”

    “何时何地出于何种目的,杀人都是罪业。”

    阳照大和尚伸出手摸了摸小陈羲的头:“不过在自己死还是承受些罪业做选择,当然是选后者。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为禅宗弟子吗?因为入了禅宗就有太多的约束。罪业之报若真的那么灵验,天下间还会有恶人吗?”

    小晨曦抬起头认真的说:“人欲杀我,我杀之,不算罪业。”

    阳照大和尚微微一怔,然后点头:“孺子一言,也是道理。”

    陈羲没来由的想到十一年前自己和阳照大和尚的对话,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在他身后,一地的残肢断臂。黑衫上血不停的滴落,他迈一步,地上就多了一个血脚印。

    这一刻,他如杀神。

    剑起,剑落,一人死。

    迈一步,杀一人。

    黑衣滴血,剑气纵横。

    【镇邪】功法一出,面前的修行者身形猛的一顿,他眼睁睁的看着陈羲走到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陈羲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他甚至感觉到了那剑意上的冰冷,也感觉到了生机一瞬间从自己身上消失。

    陈羲一脚把挡在面前的人踢开,身形往前一滑,剑气随行。嘭的一声,一个本命铁钩被崩碎,一个修行者被剑气一分为二。陈羲从他的两片残尸中穿过,血将他的杀意涂抹的更加浓烈。

    一道寒光骤然出现在陈羲身后,陈羲反应奇快迅速转身将青木剑横在胸前。一条看起来足有一米粗细的巨大铁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一口咬在青木剑上。陈羲被震的向后急退,胸口里一阵窒息!

    那个用铁蛇的女子出手了,她的修为至少在破虚八品!

    就在陈羲挡住凶猛铁蛇的一瞬,八卦盘出现在他背后,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手腕上的楚离珠光华一闪,吸走了半数的力度,可即便如此,陈羲还是忍不住喷了一口血出来。

    铁蛇猛的一卷身子将陈羲缠住,松开青木剑一口咬了下来!铁蛇在这一刻如同活了一样,张开嘴的时候甚至有一股子腥风扑在陈羲脸上。而此时,那个老者已经疾掠过来,八卦盘上符文闪烁,一个封字出现直奔陈羲后心!

    远处,鹿车旁边的苏坎惊呼了一声,双手抱着头不敢再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十年不晚

    北国有神树别离,生于龙气缭绕之地。大楚圣皇驾临南诏之前,折其枝,做珠串三十六分发手下重将。传闻大楚圣皇以血染珠串,发大誓愿以血液与别离之力为诸将挡半数伤害。诸将拜服在地,随而南征,大获全胜。

    楚离珠在不一样的人身上,自然有不一样的力量。陈羲的修为尚浅,还不能将这珠串的力量彻底催发出来。但珠串上自带的能力便是减少敌人一次攻击的半数伤害,不然那八卦盘上的力度只怕会让陈羲受上重伤。

    因为神树别离的特殊功效再加上圣皇血脉之力的誓愿,楚离珠可以自主的发动护主的作用。不过和个人修为关联密切的是,如果是大高手佩戴着楚离珠,那么发动的次数就会很多。而现在,因为陈羲的修为之力不足以滋养楚离珠,所以发动一次之后需要等上十二个时辰才能再有功效。

    八卦盘上的力度打的陈羲吐了一口血,手上的力度稍稍松懈一些,面前那巨大的铁蛇看准机会,一口朝着他的头颅咬了下来。

    本我虚我转换之际,铁蛇一口将青木剑吞进嘴里。陈羲在这一瞬间是没有什么修为之力的,这也是本我虚我转换的弊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绝对完美,本我虚我的转换已经几次救过陈羲,但是这次他面对的是两个修为远比他要强大的敌人。

    本命为铁蛇的女人最少也是破虚八品,而那个用八卦盘的老者似乎已经隐隐间跨进了破虚九品。这样的高手,即便是在蓝星城里也有着很高的地位。四大帮派的帮主都是灵山境的修行者,帮中修为能有破虚九品自然很受重用。

    陈羲和青木剑互换了位置,避开铁蛇致命一击。可是片刻之后,老者催动八卦盘,符文闪烁,一个红色的封字从八卦盘上出现,迅速的朝着陈羲打了过来。即便陈羲不了解那八卦盘的威力,也知道这个封字代表什么意思。

    就在封字临身的那一瞬,陈羲左手挡在身前。

    左手手背上光芒一闪,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像是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封字符文就被扫开随即破碎。

    藤儿的分身有些不开心的看着陈羲问:“为什么非要等到受伤才让我出来?”

    陈羲抹去嘴角上的血迹:“我怕敌人还有高手隐藏,万一伤到了你怎么办。确定这两个人就是最强,我才能把你找来帮忙。”

    藤儿白了他一眼:“想这么多也不怕老的快……”

    她说话的时候,一伸手把抓住那铁蛇的尾巴,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铁蛇根本就不是活物,但是看到藤儿就好像看到了克星似的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藤儿抓住铁蛇的尾巴后一抖手,那巨大的铁蛇随即恢复到了本来的大小。藤儿双手连动,把铁蛇打了个蝴蝶结丢在一边……

    小大人似的藤儿掐着腰看向那个老者和女人:“喂!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个帅哥是我罩着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打着玩你们却打的好像很开心啊……”

    陈羲:“……”

    老者脸色一变,他不知道藤儿来历,催动八卦盘攻了过来。那八卦盘上来回转动,组成了一个新的卦象。紧跟着,一个杀字从八卦盘上浮现出来,这杀字每一比划上都是杀意凛然,似乎滴着血一样。

    “不入流的东西。”

    藤儿再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似乎能绞碎一切的杀字被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扫开。杀字还在不甘的挣扎了几下,可终究抵不过藤儿的力量最终消失不见。藤儿一招手,那八卦盘脱离了老者的控制飞过来。

    藤儿一把将八卦盘抓住,在八卦盘上转了几下:“这种东西好久都没有玩过,不过你玩的好低级……也就勉强算是入门级的手法,我来教教你卦盘生生不息的法门,这东西在你手里还真是糟蹋了呢。”

    随着她的小手指拨弄几下,八卦盘上光芒大盛。瞬息之后,一个血红色的杀字出现。这杀字看起来和之前老者所催动的杀字没什么区别,可是那老者看到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只有他知道,这个杀字一出现就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这已经不仅仅是卦象秘法,还有阵法!

    老者怎么也想不到,那看起来三四岁年纪的女童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本以为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八卦盘更高层次的能力,现在看是看到了但却不是他操控出来的。

    阵法出现,老者被杀字诀困在当中。

    一笔画,一杀机。

    老者身上被笔画横扫竖切,却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杀字诀一闪而过,老者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看表面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他体内的所有经脉都被杀字诀斩断。倒地之后,老者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就好像体内的血都从血管中流出来却无法冲破皮肤的桎梏……

    用铁蛇的女子脸色变得纸一样难看,她伸手召唤自己的本命铁蛇想要逃走。可是她召唤了几次,被打成了蝴蝶结的铁蛇在地上挣扎很久,就是无法飞回去……

    藤儿骄傲的昂起下颌:“我记得当初在昆仑的时候,我会很多很多东西的。那个时候在神身边,她总是会教给我各种各样的好玩的事。神天下唯一,没有她不懂得的事没有她不懂得的功法。”

    藤儿从地上随随便便捡起来几个小石子丢出去,然后念叨了一句:“砂石大阵。”

    明明那只是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可是被藤儿丢出去之后立刻就变了。那女子身边飞沙走石,就好像突然起了一阵狂风。这一阵风就在她身边盘旋,她一大步就能冲出去,可是她却好像瞎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她闭着眼艰难的行走着,就好像走在风沙漫天的沙漠中,前后都没有边际。

    她自己的感觉和陈羲看到的画面完全不一样,陈羲看到的只是一阵旋风围绕着女子。而女子自己看到的,是她突然之间被丢到了一片巨大的沙漠之中,风大的甚至能推动沙堆移动,她拼了命的想跑可是怎么也跑不过风的速度。

    她感觉自己脚下一软陷进了沙子之中,然后一个沙堆移动过来将她彻底覆盖。

    陈羲看到那女子的一条胳膊使劲的往上伸,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白的吓人。那只手就那么笔直的伸向天空,没过多久她就站在那死去。

    窒息而死。

    藤儿叹了口气:“很久不曾杀生,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陈羲有些发愣:“早知道你这么强,应该提前一点叫你出来。”

    藤儿认真道:“没力了啊,也就能打这么两下,我只是个分身啊……我得回去睡觉了,七天之内你没办法再把我叫出来。”

    陈羲道:“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要等七天。”

    藤儿瞪着他:“都说了现在记性不好,年纪大了你就体谅些不好?”

    ……

    ……

    闯过蓬安镇之后走了十几里,陈羲让藤儿用符文把陈叮当召唤回来。陈羲没看到陈叮当进了藤儿空间的狼狈模样,毕竟面对三个灵山境的修行者。陈叮当还要保证自己不能绕出去百里,只能兜着圈子跑。

    幸好他只需要跑不需要打。

    从藤儿的空间里出来,陈叮当一屁股坐在鹿车上开始骂娘:“他娘的,你要是再慢一会儿真没准折在那三个王八蛋手里,尤其是那个卫道理,看起来一团和气妈的要多阴有多阴……老子这次算是记住他们了,回头有空了老子还得去蓝星城走一趟。一对一老子岂会怕了他们,这么多年老子还是第一次跑的这么辛苦……”

    陈羲笑了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之前八卦盘打在他后背上那一下还是伤的不轻,毕竟那老者是已经差不多迈进破虚九品的高手。这种人距离灵山境已经不远,对陈羲来说硬抗上那一下还是太吃力。

    他抬起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过来就好,蓝星城人也不敢随意出兖州。现在进了冀州的地面,他们不敢胡乱做事。传闻冀州督抚对蓝星城的人格外厌恶,下令但凡发现蓝星城的人进了冀州一律杀无赦。”

    陈叮当嗯了一声:“各州督抚虽然不及三十六圣堂将军权势大,但既然能震慑一州之地自然都很了不得。大楚九衙八十一州,八十一位督抚都是圣皇子特别注重的人。能多拉一个人支持,那对继承圣皇之位就多了一份强大的助力。”

    “冀州督抚霍葛是一步一步爬起来的,征南诏的时候战功赫赫,被圣皇提拔为冀州督抚。他年幼时候家里经商没有出过修行者,后来他父亲行商的时候被蓝星城的人截杀……谁也没有想到,他出身普通人家却天赋惊人,被云游的一位道人带走修行,十年后归来已经是灵山境界的强者,但他却没有立刻报仇,而是加入大楚军队,在与南诏的大战之中脱颖而出,圣皇对他极为赞赏。”

    “封为冀州督抚之后,他又苦修十年,然后脱了圣庭的朝服,穿一身孝服独自一人杀入蓝星城。那是蓝星城经历过的七次大劫之一,他从城东杀到城西,从城北杀到城南,一个人斩了上千修行者。当时的蓝星城城主不敢出手,不得不避开。事后大家都以为圣皇会责难他,却没有想到圣皇居然赏赐给他紫金袍封一等公,是八十一州督抚唯一一个位列国公之人。”

    苏坎听的心驰神往,啪的甩响了鞭子:“大丈夫,自当如此!”

    陈羲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看向窗外默然不语。陈叮当忽然发现自己可能说了错话……他不该给陈羲讲霍葛的故事。因为现在的陈羲,和报仇之前的霍葛只怕一般无二。陈叮当很后悔,他担心的看着陈羲,而陈羲却已经恢复过来,平静如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执暗法司

    虽然经历了蓝星城的事,但是到皇都的时间还是比预期快了不少。苏坎自知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索性把自己的角色定为忠仆……而且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尴尬,不管是敖浅还是阿狗阿喵都比他要厉害,自己要是表现不好可怎么混。

    距离皇都城还有百里的时候陈羲就和其他人分开,让陈叮当带着敖浅三个人进城。到了皇都,自己手里就这么几张牌可打,他可不想早早的暴露出来。虽然陈羲确定自己在皇都城现在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但他的性格使然尽力避开没必要的麻烦。

    当皇都城出现在陈羲眼前的时候,他真的惊呆了。以他的心理素质,都觉得有些梦幻一点也不真实。这一路上他经过了不少大城,包括沿途各州的州府所在,对于一座城能有多壮阔恢弘他觉得自己已经见识到,可是皇都城还是震撼到了他。

    皇都城

    有半个城在天上。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到了近前那一座一座庞大的建筑让人目不暇接。而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便是天空中悬浮着的一个个如同岛屿般的地方。刚进城的时候这些悬浮的岛屿还很少,越是往城里走悬浮的岛屿就越多。

    他抬头看,头顶上的岛屿黑压压的就在那,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往远处看,能看到漂浮岛屿上那巨大的建筑。他无法想象这些岛屿是怎么漂浮起来的,也无法想象岛屿上的建筑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到了皇都城他才发现,之前看到的每一座大城都是那么平凡无奇。

    只有亲眼看到了皇都,才能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天下第一城。才能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龙气缭绕之地。若非有着天大的造化福缘,谁又能轻而易举的成为这里的主人?很多很多年前,当这里还不属于大楚皇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战乱频发的时期,那个时候皇都几经易主,最终却只有大楚皇族坐稳了那把椅子。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都很规矩的右行,陈羲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逆着人流走动,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飞扬跋扈耀武扬威。但他发现皇都城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种难以理解的骄傲,那种骄傲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都一样。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直接去找执暗法司衙门了。他找了个路边的茶馆坐下来,要了一壶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的茶。他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仔细的听每一个自己的听到的字。皇都城的人说法发音稍稍有些奇怪,这也是他们骄傲的一部分。

    陈羲悄悄的练习着这种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让自己尽快适应这里。路上耽搁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五年之约来说他剩下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尽快让自己成为这里的一员,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被人排斥。

    他到七阳谷禅宗的第二年,曾经和阳照大和尚有过一次长谈。他问大和尚,怎么才能不引起人的注意,怎么才能一瞬间又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和尚指了指面前的荷池说:“这池子里有锦鲤也有黑不拉几的泥鳅。但是锦鲤不排斥泥鳅,泥鳅也不排斥锦鲤,是因为它们都觉得对方好相处吗?是它们彼此改变了自己适应对方吗?”

    陈羲想了想摇头:“不是,是因为这荷池。”

    大和尚笑了笑:“说的没错,让锦鲤和泥鳅适应对方的不是彼此,而是这荷池。如果你跳进荷池里,鱼会不会逃走?”

    “会”

    “怎么才能让鱼不逃走?”

    “变成一条鱼,成为这荷池里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要想引起别人的主意,反过来就是了。”

    大和尚伸手揉了揉陈羲的脑壳:“你才是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懂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人生会不会有普通人有的快乐,可能当你心里刻下复仇两个字的时候快乐就已经离你而去,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变成了适应水的鱼还是适应风的鸟,你都是陈羲。”

    陈羲想到这些话,心里发暖。

    坐在这看着大街上的景色和行人,陈羲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确定窗子上的不是玻璃,但是和玻璃一样的透亮。

    然后他看到了大街上两个自己认识的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他们似乎是在争吵什么,看得出来都有些愤怒。当陈羲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他看着那两个人,眼神里有些不常见的寒光一闪即逝。

    那两个人,是陈天极和陈地极。

    皇都城这般的大,能第一天就遇到这两个人,谁能说不是天意?他将定向宝鉴拿出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对面大街上路边摊子吃饭的不起眼的四个人随即有了动作。拿着定向宝鉴的陈叮当低低吩咐了几句,阿狗阿喵站起来跟上陈天极陈地极兄弟。

    ……

    ……

    陈羲离开茶馆,按照陈叮当的指点独自一个人找到陈叮当那个小院。然后他从门前那条街道上来回走了一遍,记住了每一个可以撤离的地方。然后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陈叮当和其他三个人回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苏坎没有和其他人同住,而是住在一间客栈里。这个客栈一点也不起眼,住在里面的自然不会有一个修行者。皇都城有专门接待修行者住宿的地方,那是大楚皇族建造,遍布皇都各处,只要是修行者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哪怕只是一个才勉强开基的最弱修行者。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大楚皇族在修行者中的分量很重。大家可以很自然的接受圣皇死后九子夺位的事,但如果夺位的是个外人可能大部分修行者都不能接受。

    陈羲本以为,以执暗法司的地位,应该也住在天空上的某个岛屿之中。而且应该距离皇城最近,随时都能接受皇族的命令。可是当他用百爵桑千欢给他的修行者联络桑千欢,得到指示找到地方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院子,虽然看起来占地不小,可是就和城里一些富裕的平凡人的住所没有什么区别。大楚皇族在很多年前说过,皇都不是修行者独有的,所以允许普通人住下。而且一直严格控制着人口的比例,修行者不会超过普通人,普通人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修行者的五十倍左右。

    皇都城大到不可想象,陈羲面前这样的院子比比皆是。

    院墙是一圈青灰色的砖石,大门不宽阔也不肃穆。门口什么都没有,还不如管理普通人的衙门外面,最起码还摆一对石狮子。台阶有些斑驳,看起来没有多少人走动,因为台阶上的青苔损坏的并不严重。

    看得出来院墙上应该有过一层油漆,但是现在油漆的痕迹只能在砖石缝隙里还能找到一点。墙面上脱落很严重,几乎没有一块砖还保持着棱角。从这一点来看,这院墙最少已经存在超过百年。

    衙门门口也没有人,所以陈羲犹豫了一下自己该不该敲门?

    如果不是定向宝鉴上显示就是这里,陈羲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门是普普通通的木门,木门上的红漆没剩下多少。门扣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来过。

    陈羲走上去,拿起门扣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羲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自己眼睛前面,却没有任何血光出现。

    陈羲就这么轻易简单的走进了他认为应该森严肃穆到了极致的地方,在他的认知里执暗法司应该是一个冷冰冰的让人神经紧绷的地方,现在他就如同走进了一个普通人家的院子一样,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一进门,陈羲发现院子里居然有人。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婶正在扫地,她穿着一件蓝布碎花的衣服,腰上绑着一条围裙。她头顶包着一块蓝布,脚下踩着一双绣花鞋。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了陈羲一眼,然后继续扫地。

    陈羲看得出来,她扫地的时候格外的专注。也许她每天都这样扫一遍或者几遍,所以青砖小路上根本就没有灰尘。

    “大娘,请问这里是神司吗?”

    陈羲垂首抱拳问了一句,格外的谦逊客气。

    扫地的妇女没有说话,往里面指了指。陈羲说了声谢谢,然后顺着青砖小路往里面走。穿过一道月亮门,他看到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里面种植着各种新奇的植物,有很多是陈羲完全没有见过的。

    这院子里没有一间房子,陈羲忍不住脚步一顿。

    然后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扫地的妇人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陈羲决定跟着她往前走。穿过这个庭院,他看到了一个一摸一样的庭院。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和外面那个院子一样,每一棵植物的所在都没有区别。

    陈羲跟着妇人继续往前走,进入第三个院子。这个院子还是那样,满是植物,没有一间房子。

    妇人停住脚,回头看了陈羲一眼:“你是谁招来的?”

    陈羲连忙回答:“百爵桑千欢。”

    妇人哦了一声,指了指一颗叶子很大的植物说道:“进去吧。”

    陈羲愣住,看着那棵植物有些不知所措。进去?进去哪里?难道是进这棵植物里面?他想问清楚的时候,才发现妇人消失不见了。没有任何动静,就那么凭空消失了。陈羲脸色微微变了变,手背上的青木剑呼之欲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自己面前这棵植物的一片叶子上有个小人,大概有半个小拇指大小,站在叶子上对他招了招手。陈羲仔细看了看,这个半个小拇指大的人……是桑千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斗机锋

    庭院满花香,草径通幽处。

    若这真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陈羲会觉得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蓝天休息上那么一会儿彻底放松自己也是很惬意的事。但这里是执暗法司,是在大楚皇朝九衙八十一州也不知道掀起过多少血雨腥风的执暗法司。

    站在叶片上的那个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桑千欢,真的是桑千欢?

    陈羲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过去。说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一点点都摸不到头绪。桑千欢对他招手两次之后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陈羲随即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那片叶子上。

    然后他发现,叶子变得无比巨大了。

    落在叶子上之后,他发现要想走到叶子的边缘最起码要三十步,左右皆是。叶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是陈羲变小了。

    他变得和桑千欢一样的小,陈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发现头顶上的叶子大到遮住了半边天。或是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桑千欢忍不住笑了起来:“初次到神司大概都是这样的表情,以后习惯了就好。”

    他转身往里走,陈羲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边走陈羲一边在心里考虑着自己刚才那种惊讶的表现是不是足够合理,然后计算着自己的步伐走的够不够谦卑。桑千欢是神司的百爵,虽然百爵之上还有千爵,千爵之上还有什么样的大人物陈羲不知道。可是从一个百爵就能被派驻在满天宗来看,百爵的地位绝对不低。

    “你杀了付经纶?”

    桑千欢一边走一边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陈羲稍稍迟疑了两秒之后才回答:“是”

    桑千欢忽然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赢的机会稍稍大一些,虽然付经纶的修为比你强……付经纶心思太狭细,容不得天地之宽大。心思狭细所以眼界便低,一个眼界低的人纵然天赋不俗,终究也不能登堂入室。在满天宗的时候我重用他,是因为他足够阴狠也知道怎么做狗……你知道怎么做狗吗?”

    陈羲又迟疑了两秒之后回答:“不知道。”

    桑千欢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觉得你赢的机会稍稍大些。”

    陈羲跟在他身后,不停的揣摩着桑千欢这些话背后究竟有几层意思。

    “我还听说,你假借付经纶的名义杀了赵家一个灵山境初期的大修行者?”

    陈羲听到这话心里一紧,然后点头:“是”

    “靠的什么?”

    “高先生送我的东西,说是叫做灵雷。”

    陈羲这次回答的时候没有哪怕一秒的迟疑,这种心理上的斗争有些时候比明面上的较量更加惊心动魄。之前两次回答的迟疑,和这次回答的丝毫也不迟疑都是陈羲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在进执暗法司之前就已经把桑千欢有可能问到的问题都想到了,既然桑千欢知道自己杀了付经纶,知道自己杀了赵无敬,自然也知道灵雷的事。

    就算没见过,桑千欢也会怀疑那是灵雷。

    “高青树和虢千爵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不短,虽然当初没有什么亲密交往,不过懂得一些虢千爵的手段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本来高青树在制作法器上的本事就比他的修为要强上不少。若非神司已经有了虢千爵那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神司也是很有兴趣的。”

    桑千欢一边走一边说,两个人走到叶子的尽头,陈羲看到茎秆上有一道门。如果是以正常人的高度来看,这门只是茎秆上的一小块疤痕而已。桑千欢推开门走进去,陈羲跟进来之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垂直的通向地下的天井。

    两个人站在一个升降的木制平台上,随着锁链卡啦卡啦的响动,平台开始稳稳的往下滑动。如果是正常人是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当然不正常的人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灵雷吗?”

    桑千欢问。

    陈羲心里最担心的不过是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只需要把灵雷和陈尽然儿子的身份撇开,应该问题不大。难就难在,这个理由怎么出来。

    “先生说,如果我执意要加入神司,那么最好还是有些本钱的好。他说神司对于无能之人的淘汰绝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我加入神司之后一旦面临什么无法完成的任务,就需要法器来帮忙。先生知道虢千爵就在神司,而一旦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用出灵雷,那么神司的人必然回去怀疑我和虢千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桑千欢笑起来:“看来高青树对你还真是很喜欢啊,他那样性子的人遇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弟子也不容易。”

    说完这句话之后,桑千欢的脚步忽然一顿,他回头看向陈羲,眼神骤然之间变得森寒阴冷起来:“你去过蓝星城?”

    ……

    ……

    这句话,让陈羲后背上瞬间就冒出来一层冷汗。如果说之前的谨小慎微惊讶惶恐绝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那么这句话之后陈羲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曾经断然不会相信,蓝星城的城主敢把蓝星城的事报告给执暗法司!

    要知道城主除掉了邱三业,那就是公然和神司作对。这件事说出来,对蓝星城城主有什么好处?

    陈羲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僵硬和惊恐。他不能变脸色,必须一直这么保持。

    “是,卑职去过。”

    陈羲这次迟疑了更久之后才点头回答。

    “嗯,我很欣赏你的坦率,做手下的对自己的上司如果不够坦率,那么我留着有什么用处?哪怕有些天赋有些能力,留着还不如养付经纶那样的狗好用。”

    桑千欢看着陈羲说道:“前些日子蓝星城的城主徐绩以符文传书,说有个自称神司裁决的人到他的蓝星城招募了几个手下,他想确定一下你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司裁决。”

    陈羲心里悄悄缓了一口气,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冷静的思考让他保住了一命。他猜到蓝星城城主徐绩绝对不会说出来杀了邱三业的事,之所以那么明目张胆且任由陈叮当瞬息击杀邱三业,肯定是徐绩已经掌握了邱三业和神司联络的方式。

    徐绩恨陈羲入骨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想杀陈羲没有杀了,又不想让陈羲泄露出去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才会想到这样一个办法。委婉的向神司透露有个年轻的神司裁决去了蓝星城,还招募了人手。神司对于这样的事不可能不问清楚,而不要忘记,陈羲手腕上的楚离珠代表着圣堂黄家的身份。所以徐绩坚信神司不会容忍陈羲活下去,徐绩只需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神司,那么神司除掉陈羲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然,徐绩肯定想到了陈羲有可能把他杀邱三业的事说出来,不过到时候将这些事都推给陈羲,就说陈羲假传神司的命令……为了一个年轻的裁决,且不是神司嫡系之人,神司应该不会和他闹翻。况且,难道神司就不认为是陈羲临死前的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这个徐绩的算计真的也很老辣。

    “我能理解你的心思。”

    桑千欢缓缓的叹了口气:“任何一个加入神司且对神司有了些了解的人,都想平步青云,都不想才刚刚进来就被淘汰。所以招募几个手下人做事协助办案,也是情理之中。不过……”

    桑千欢看了陈羲手腕上的楚离珠一眼:“这个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露出来。莫说黄家的人知道就会把你碎尸万段,为了这个东西连我都动了贪念想杀你灭口据为己有,难保神司里其他人不会这么干?”

    陈羲装作惶恐,连忙把楚离珠取下来递给桑千欢:“算是卑职送给您的见面礼。”

    桑千欢哈哈大笑:“我可不敢收……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灭口据为己有吗?”

    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回答:“因为大人您也不想和黄家的人有什么瓜葛……这东西带出去,就是个烫手山芋。”

    桑千欢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以我的身份尚且不能和黄家的人做的太绝,难道以你的身份就行?我能想到这一点,神司里未必没有傻瓜。你还是收起来吧,要么等到你不惧黄家的时候再戴起来,要么等到黄家不存在的时候再戴起来。”

    “谢大人提点!”

    陈羲抱拳施礼。

    “你运气真的不错。”

    桑千欢继续往前走:“神司之前办了个案子难度很大,折损了不少人手,连虢千爵都身负重伤不得不闭关休养。所以首座大人下令对于新人的招募条件稍稍放宽松了些,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没有什么机会的。”

    “是”

    陈羲点头。

    这时候升降的平台到了最下面,应该就是这棵花的根茎里了。桑千欢在前面领路,推开一扇门走进一条密道。陈羲想,这应该是一条根须。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神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是人变小了还是花变大了?

    陈羲隐隐间可以想到,应该是一种极强大的空间力量。

    “你是个新人,就算神司的规矩稍稍放宽松了些,但各种考核还是要有的,只是尺度没有那般严格而已。稍后会有人带着你去接受考核,如果合格之后你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司裁决。如果不合格……神司不需要的人哪怕是个废物,也不能放出去以后成为神司的敌人。”

    桑千欢看着陈羲说道:“如果你不合格,你出了神司的门会不会对神司怀恨在心?”

    陈羲摇头:“不会”

    桑千欢笑起来:“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万一呢?神司才不会管你们回答的这两个字是真情还是假意,有个万一的概率神司都不允许发生。所以……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虽然我现在越来越欣赏你了。”

    他推开第二扇门,走进了一个宽阔巨大的大厅:“未来如何,陈羲……靠的还是你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了我你赢

    陈羲其实还没有确定桑千欢到底是什么态度,对于付经纶的死桑千欢没有多问一个字,对于灵雷没有多问一个字,对于蓝星城没有多问一个字……这种态度算是正常的吗?陈羲不确定,也无法去确定。

    如果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面对一个熟悉的人,从对方的一个眼神陈羲就能猜到他的心思。可是在这里,桑千欢的话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陈羲无从去推测。陈羲已经尽最大努力的去了解桑千欢,一路上陈叮当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

    但是陈叮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桑千欢这样的人,甚至每一个在执暗法司掌权的人都是无法靠平日里的观察来推测出其性格和喜好的。因为这样的人全都带着厚厚的面具,在大部分时候呈现在他们自己面前的样子都是假的。

    “大人,门后面是什么?”

    陈羲问。

    桑千欢站在第二道门外,只是很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你的命运。”

    关于执暗法司对于新招收人员的处置,关烈用一句话让陈羲感觉到了寒冷。那么门后面,自然就是生死。

    “能不能明天再面对考核?卑职需要一天的时间恢复精力。”

    陈羲再问。

    桑千欢摇了摇头:“没有时间。”

    陈羲没有去问为什么没有时间,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要想让上司对自己没有偏见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对上司的话有太多疑问。疑问太多,上司就会觉得你不尊敬不懂规矩。因为一般来说,上司告诉你去做什么的时候仅仅是让你去执行而没必要让你去问为什么那样做。

    陈羲点了点头:“卑职知道了。”

    桑千欢道:“从你进门开始到走出去,一共只有三十三步远。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走完这三十三步,我不希望你属于那绝大部分。我刚才对你说了,神司之前折损了不少人手,需要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

    听到新鲜血液四个字,陈羲忽然间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个坐在梨木马车中的首座大人,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子里是鲜艳夺目的血。他举起杯勾着舌尖喝进去,品尝那新鲜味道。

    桑千欢见陈羲没有问,心里觉得有几分舒服,所以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现在是非常时期,皇都城里可能要出些乱子,神司之下各档口都在忙着。我刚刚从满天宗回来就还没有闲下来过,而你只要通过考核就立刻要分派任务了。”

    陈羲忽然间想到一件事……神司在昆仑山攻打神木的时候确实折损了一大批人手,至少有数百人之多。可以神司的底蕴,以神司首座的能力,难道没有猜到有可能失去这么多人手?既然能猜到,那么这个损失的数量应该是神司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那么那个人有什么资格乘坐梨木马车出行?

    然后陈羲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各大家族攻打满天宗的人手是回不来了,对于各大家族来说这绝对是巨大损失。那么作为这些家族的对手,国师会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有的话,那么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皇都城……暗地里早就血流成河了吧?所以桑千欢才会强调了几次,神司现在人手不足。

    “那卑职进去了。”

    陈羲抱拳施礼,然后走进第二扇门。

    ……

    ……

    第二扇门后面是个宽阔的大厅,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最少需要两百三十三步,但桑千欢却说只有三十三步……陈羲脑子里想到的是,也就是说考核从一进门开始而并不是以走到大厅另一头的出口为止。三十三步之后走出的也不是大殿,而是死局。

    站在陈羲背后的桑千欢看着陈羲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一闪即逝。他没有等陈羲,或许是猜到了结果又或许是没有时间去猜,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陈叮当说过桑千欢这个人对往上爬这三个字痴迷到了极处,他才刚刚返回神司本部,那么肯定会逼着自己好好表现。

    陈羲迈出第一步,脚下踩着的砖石亮了一下。

    然后陈羲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幕,光幕上有一行字:暗夜无星无光,大湖行舟,前后不可见。行至疲乏,仍不知何时到达彼岸。此时,选择向前还是后退?

    陈羲回答:“向前”

    光幕散去,陈羲迈出第二步。

    再次出现光幕,光幕上还是一行字:行至无力,还不见彼岸。此时,选择向前还是后退?

    陈羲回答:“抛锚休息,然后起锚继续向前。”

    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三步。

    船底忽然破漏,水灌入船中再难前行,如何处置?

    陈羲回答:“弃船,游向对岸。”

    第四步:筋疲力尽,坠入湖底,你死了。

    陈羲回答:“虽死无憾。”

    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五步。

    这时出现在陈羲面前的是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就好像刚刚从寒风凛冽的外面回到暖洋洋的屋子里感觉一样。没有字出现,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是这样一团光芒缠绕着陈羲,好像在为他疗伤一样。

    “卑职谢过神司。”

    陈羲抱拳施礼,微微俯身。

    光芒散去。

    陈羲稍稍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就是说,他又回答对了。其实这个没有问题出现的光芒,还是问题。只是这问题藏的有些深,其意思是你已经坠入湖底死了,光芒将你照耀让你回暖,这便是救了你一命。这也可以不算问题,而是神司的一种态度……神司会对他负责,哪怕是让他起死回生也做的到。如果不是心思细密到了极致的人,可能永远猜不到这第五步的含义。

    连走了五步,陈羲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

    就在此时,桑千欢出现在一个房间中。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并不是很宽敞,而且光线很暗。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厚厚的卷宗,桌子上放在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除了他之外,屋子里还站着四个人。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四十岁,最年轻的那个二十七八岁左右。四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一摸一样,都是黑色锦衣。锦衣的左胸和两个袖口上都用红线绣着一个不是很大的十字,那是身份的象征。

    桑千欢坐下来之后缓缓道:“我才刚回京城接管这个档口,按照规矩每个档口满员是一百三十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五十一个。你们运气好的是没有去昆仑山做事,你们运气不好的是接下来皇都城里比去昆仑山还要凶险。这次昆仑山之行打残了七八个档口,你们原来的百爵也战死在昆仑山上。”

    “荀阳明”

    他看向那个最年轻的男人说道:“如果新来的陈羲通过了考核,补进你的组,只有你的组现在人员还差一个。”

    叫荀阳明的男人点了点头:“卑职遵命。”

    “你们可能还不了解我。”

    桑千欢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纪无礼,刚才你在这把椅子上坐过对不对?”

    差半年满四十岁的纪无礼脸色一变,想说没有,却没敢。他垂首说道:“卑职确实刚才在您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卑职只是……”

    桑千欢摆了摆手:“别和我解释,我会觉得你胆小怕是很恶心。坐了就是坐了,你已经将满四十岁却还只是个组率,我理解你想爬上来做百爵的迫切。这也是为什么我一次就能猜到是你坐过这把椅子而不是他们三个……因为他们三个还年轻而你已经快要老了。”

    他语气转变的有些森寒:“今天我先谢谢你替我暖了椅子,我肠胃不好,不然冷冰冰的椅子坐上去会想放屁……但是如果你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当放屁,我可以保证你死的会很慢……再敢坐在这把椅子上,我就杀你七天七夜。”

    纪无礼立刻跪下来,叩首:“卑职不敢!”

    “荀阳明,明儿一早带着你的组去盯着那个不入流的黑虎帮。虽然当年被人屠了几百口子人都没有灭帮,倒是够顽强。黑虎帮暗中为户衙做事,掌管户衙的是九门之一商门宋家的人。这次国师到底有多狠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可是尸体终究要处理,黑虎帮下面有个车马行。”

    荀阳明立刻点头:“卑职遵命。”

    桑千欢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我会尽快请求神司补齐了这个档口的人员,现在你们就多辛苦些。”

    他一边说话一边翻开桌子上一本很大但很薄的书。

    “喏!”

    四个人整齐划一的站直了身子,右臂横陈胸前行礼。

    “咦?”

    桑千欢忽然咦了一声:“这个陈羲,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二十六步?这些问题难道变简单了?”

    四个组率同时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桌子上的那本大书。那其实不是书,而是一本平面图。打开的这一页画的一个大殿的图形,有个红点已经走到了距离大殿门口二十六步那么远的地方。

    “他用了不到五分钟。”

    桑千欢的嘴巴张的稍稍有些大,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而那个叫荀阳明的年轻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和不甘。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桑千欢问了一句:“你当初走到二十六步的时候用了多久?”

    荀阳明垂首回答:“三十五分钟……”

    桑千欢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如果他过关后跟着你,你会不高兴吧?”

    荀阳明脸色一变:“卑职不会!”

    桑千欢笑道:“会也没关系,我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不是一团和气。一团和气,没有攀比,那才是悲哀。”

    ……

    ……

    大殿

    陈羲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然后深深吸一口气。

    第二十七步不再是问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木头人。这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机的木头人,也只是简简单单有个人的模样罢了。头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但有一张很大的嘴,嘴巴张着,露出两颗很尖很硬的獠牙。

    木头人忽然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杀了我,你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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