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刘弛与丁尘
看着前面出现的建筑物，刘驰开始觉得紧张，他放开握着枪管护木的左手，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把目光投射到走在前面带路的丁尘身上。
前一阵子，公寓里突然来了很多人，据说是被程斌商队带回来的难民，他们从前栖身的村落被蛮族袭击了，只好逃难到这里。
这些人到达公寓后，就不再继续前进，而是留了下来，这让旧城的人都有些紧张。在这个时代，任何大规模的人口移动都是非同寻常的。但是程斌亲自到旧城来向徐水东保证，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会在春天到来之后离开公寓前往滨城，留下的会以老弱妇孺为主。
热兵器匮乏的年代里，青壮年男人才被认为是武力的保证，所以如果公寓增加的人当中以女人为主，还是比较能够让旧城接受的。
老爹和徐水东两个人密谈了很久之后，看起来是取得了共识。徐水东还让人给公寓送去了一批粮食。，虽然在刘驰看来，这批粮食很有些杯水车薪的感觉，但是多少表明了旧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然后接下来几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刘驰觉得有些看不明白，那些留下来的人并没能住进令人羡慕的公寓大楼里面，而是在公寓和商队的帮助下，在离大楼不远的地方挖了很多低矮的窝棚，准备过冬。
窝棚这种东西对于旧城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但是真要想找个实物来参考一下也不容易。通常情况下，只有那些临时失去住所的人才会用这个来当做暂时的栖身之所，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也总会很快找到可以居住的房屋，然后搬进去。
毕竟对于旧城的上千人口来说，这里有足够多被废弃的建筑物，只要想，就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个新的住所。
所谓的窝棚，就是直接在地面上挖一个两米左右的深坑，然后在上面用木板或者其它建筑材料当成盖子，上面通常还会留下天窗用来采光。
刘驰运气好，没住过窝棚，但是也曾经跑到别人住的窝棚里去看新鲜，感觉里面潮湿、昏暗，住着很不舒服，但是据曾经住过窝棚的人说，这种建筑物在冬天的时候保暖性能很好。毕竟它是在地上挖坑，除了头顶之外，再没有散热的渠道。所以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时候，算是一种不错的过冬方案。
自从难民到达后，滨城方面就开始使用一种名叫卡车的车辆来给公寓运送物资。刘驰在旧城的废墟当中见过很多和这种车外形相似的车辆，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自己动的卡车。而且他发现，公寓似乎也有一辆类似的卡车，很多人都怀疑这是旧城送给公寓的。
刘驰虽然觉得有些羡慕，但是也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旧城和公寓离得很近，但是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对于旧城的人们来说，公寓的人不但有结实坚固的楼房可住，而且里面还有使用方便的上下水系统，不用出门打水也不用处理生活废水，特别是冬天上厕所也不用跑到野地里挨冻，这些都是很让人羡慕的。相比之下，多一辆卡车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起羡慕公寓居民们的生活，刘驰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能够住进示范区那样可以使用电灯的房间里去。
按照徐水东的说法，这些样板房间会用来奖励对旧城作出杰出贡献的人。刘弛不太明白什么样才算是为旧城作出贡献，徐水东也没有说明，现在那几间样板房里只住进了徐水东和郭凯森两个人，其他人晚上只能看着灯火通明的样板房流口水。
和旧城里的大多数人不同，刘弛身为徐水东的嫡系，还是知道一点内情的，这些所谓的样板房其实是公寓的人帮助徐水东建造的，每隔两天，徐水东都会派亲信去公寓那边，送过去一个黑色的方箱子，再拿回一个新的。就是这种箱子能够让电灯亮起来。
刘驰和旧城当中的大多数人不同，虽然他不认识字，没什么文化，但却是一个很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所以他对公寓的生活也是最向往的。
特别是经历过救援叶添龙商队的事情之后，曾经和丁尘并肩作战过，后来又亲眼目睹了罗格和郑宇操作机枪封锁公路的英姿，他几乎就成了公寓的崇拜者。
所以当刘弛听说徐水东要选人陪丁尘进入旧城当中寻找建筑材料，立刻就自告奋勇的报名了。
如果是从前，旧城方面对公寓的人试图踏足旧城遗址的愿望通常都不会采取合作态度，原因也很简单，虽然旧城的人对遗址探索的程度不高，但是在下意识里，他们其实一直是把遗址当做自己固有领地的，当然不会欢迎外部势力进入。
但是此时正是公寓和旧城关系最密切的时候，徐水东还指望丁尘给他提供更多的电能。这么大的一个胡萝卜摆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拒绝丁尘的要求。实际上别说丁尘只是想要一个向导，就算提出要姑娘侍寝，没准徐水东都能替他办了。
在经历过救援叶添龙之战后，旧城的一些人已经意识到公寓的战斗力要比想像当中更强了，尤其是大家都以为在战斗当中开了小差的丁尘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商队遇袭的地方，还救回了商队的医生，更是让很多人对这个运气好到爆棚的家伙记忆犹新。
所以当大家听说要陪这个一拳打趴下旧城少年大力士“三儿”的超人进旧城，顿时都敬谢不敏，开玩笑，万一这家伙脑筋搭住了要往危险的地方钻，自己到底是陪还是不陪。
所以对于陪伴丁尘进遗迹的事情，很多脑筋聪明的人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任务，自然也没人和刘驰争抢，让他很轻松地达到了目地，得以和丁尘同行。让刘弛失望的是，那个曾经和丁尘一起担任尖兵的女孩并没有出现。
丁尘还记得刘驰，对于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担任尖兵任务的年轻人印象不错，所以并没有多说，简单询问了一下刘驰知道的事情之后，就让刘驰带路，两个人一起向着旧城遗址进发了。
“他”和苏樱已经离开一周，在这段时间里，丁尘已经把电源车的充放电工作变成了一项日常任务，有李靖和叶黛看着，丁尘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而他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进入旧城当中。现在的天气正好，而且重要的是，他终于作好准备了。
现在他有一个很好的借口，用来对付老爹和徐水东，那就是滨城方面支援的物资有限，所以需要进入旧城遗址寻找建筑材料完善难民们用来越冬的窝棚。
在这几天当中，丁尘重新给自己打造了一柄黑刀。同样是使用了汽车的板弹簧，但是和从前那柄黑刀不同的是，公寓没有煤炭，丁尘用木炭烧出来的刀，热处理温度不够，材质偏软，磨损速度可能会相当快，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丁尘希望能够在旧城遗址当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同时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材料来改造这柄刀。
197.第197章 防御工事
丁尘曾经远远地观察过旧城遗址，当时并没有看到遗址里有寻常城市当中那些林立的高楼。在丁尘的猜测当中，这些高层建筑物显然是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了。但是直到他这一次真正走进遗迹当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里的建筑物大多保持完好，而且大部分都是一水的三层砖混结构，偶而有一些四层的小楼，根本就没有超过五层的楼宇。
这个发现让丁尘感到大为惊讶，因为呈现在眼前的这座城市与他想象当中那座雄伟的城市完全不同，不但一点都找不到记忆当中熟悉的样子，而且看这些建筑物低矮密集的外形和布局，完全不像是一座城市，反倒有点像是一个集中建造的仓库区。
旧城遗址的面积很大，徐水东的人至今仅占据了外城的一角。实际上，在几十年的时间当中，他们这些人就一直在缓慢地向着城中渗透，但是因为人口和战斗力等等问题，成效并不显著。
如今的旧城遗址当中是各种动植物的乐园，而混杂在这些动植物之间的，则是哪些游走于黑暗之间的拾荒者，
这也是徐水东的人一直没办法向遗址当中快速推进的原因，这里随时随地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这些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建筑物本身，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动植物，以及活跃在暗处的拾荒者。大多数人遭遇死亡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越过自己所属聚居区的边缘之后，刘驰就开始紧张起来，他打开手里步枪的保险，将子弹压进枪膛，作好随时射击的准备，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迟疑起来。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徐水东很大方地发给他两支自制的转轮手枪，还有五十发子弹。本来其中有一半是给丁尘的，不过丁尘看不上这种小口径的转轮手枪，觉得本来气密性就不行的转轮手枪还要用小口径弹完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直接拒绝了。
刘弛倒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既然丁尘不要，这两支枪就都便宜他了。此时的刘弛腰里插着两支转轮手枪，手里还端着一支铁管枪，也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和他比起来，丁尘身上的武器虽然没那么先进，但是种类却更多。此时他已经恢复到了刚刚到达公寓时的形象，左肩后背着黑刀，右肩上挂着金属弓，箭筒背在黑刀后面。手里还拿了一支和刘弛手里一模一样的铁管枪。
他和刘驰手里的铁管枪都是得自范大队长和叶添龙的无私捐助，特别是丁尘打扫了战场，公寓更是收获了一大堆这种枪。
这种铁管枪性能一般，膛压也比较低。为了减少炸膛率，甚至故意在气密性上放水。但是至少还能保证杀伤力。
不过这对于丁尘来说已经足够了。步枪在巷战中能够发挥的威力有限，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需要依靠黑刀和手枪。
几十年岁月累积之下，旧城遗址的街道和建筑物都积存了厚厚的灰尘，随处可见因为年久失修而从建筑物上掉落下来的水泥块。各种植物顽强地在水泥的缝隙中生长出来，一面向着阳光舒展身体，一面用尽全力拓展根须，让城市这座钢铁水泥森林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为了防止昆虫和爬行动物通过植被钻到居住区来，徐水东这里的居民们经常组织人手清除从城里蔓延过来的植物，这份工作很有成效，所以从人类聚集区到旧城遗迹之间有很明显的植被分界线。当丁尘和刘弛两个人踏过这种分界线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次探险正式开始了。
虽然说是刘弛当向导，但是实际上却是丁尘走在前面。铁管枪上没有刺刀座，所以丁尘随身携带的三棱军刺也没有用武之地。他只好用铁管枪当成棍子，一面拔动前面的草丛，吓跑里面潜藏的危险，一面慢慢向前走去。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程斌送给他的高帮军靴，劳动布的工装裤管塞在靴筒里，衣服的领口和袖口也都扣得紧紧的。
这是丁尘在从前的丛林战训练中学到的经验。在穿越丛林的时候，最大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其中的猛兽，而是隐藏在不起眼角落当中的各种昆虫和爬行动物。被毒蛇咬上一口当然会送命，但是如果被一生致力于传播各种疾病的昆虫咬上一口，也足够让人把一条命去掉半条了。
这也是丁尘一直极力避免在夏天进入旧城遗迹的原因，高温和雨季都会让昆虫的活动能力增加，在繁殖季节，它们也会变得更有攻击性。相比之下，丁尘宁可学小李子去和一头黑熊刚正面，也绝不愿意被一群昆虫包围。
看到丁尘把注意力投向离得最近的一栋楼房，刘驰忍不住提醒道：“那里已经被探索过了。”
丁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即使仅仅从外形上来看，也可以判断得出，这栋小楼曾经被人进入过很多次，不但楼门已经不见了，就连窗户上的玻璃也没有几块是完整的，有的窗口塑钢窗的窗扇都不见了，只剩下镶嵌在墙体里的钢窗外框。
但是丁尘仍然对这栋楼很感兴趣，从外形上来看，面前这些楼的结构应该非常相似，丁尘希望能够通过观察这栋楼，了解到楼体内部的各种细节。
相比深入遗迹后再了解这些，丁尘宁可先下手，至少这里离聚集区近，危险性也要小得多。
所以他无视了刘驰的提醒，仍然迈步向小楼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你看起来很紧张。”
“每年都会有人死在遗迹当中。”刘弛说道。他既然是丁尘的向导，丁尘要进楼里去看，他当然也只能跟着。而且说实话，比起深入到遗迹当中，他倒宁可丁尘在这里多待一会。
“今年也死过人吗？”丁尘随口问道。
刘弛看了他一眼，说道：“前几天就死了两个。”
丁尘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刘驰一眼，问道：“前几天？”
“没错，为了找到那些电线，他们被倒塌的楼板砸死了。”刘驰说道。
丁尘这才知道，原来徐水东那简单的样板间背后竟然还有两条人命，他向刘驰问道：“你觉得值得吗？”
刘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
“你觉得值得吗？”丁尘重复道：“为了得到那些电线而丢掉两个人的生命。”
刘弛“啊”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他看着丁尘，“他们必须这么做。”
“当然。”丁尘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既然此时徐水东还是他的盟友，在暗地里挖他的墙角就不那么理直气壮。所以丁尘最后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楼门前，看着洞开的楼门，丁尘探头向里看了一眼。看起来这栋楼的确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里面的空间生满了各种植物，有一些蔓藤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他甚至一眼就看到一条两三尺长的青绿色小蛇在植物当中蜿蜒爬过。
丁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走进楼里，而是举起枪托对准门边的墙壁用力砸了下去。
刘驰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丁尘想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丁尘检查了一下被砸过的墙壁之后，抡起枪托又来了一下。然后抽出腿袋上的三棱军刺，拨开被砸破的水泥，看着里面暴露出来的钢筋，皱眉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墙，这是防御工事。”他说道：“没有人会在三层高的楼房里还加钢筋，除非他钱多得没地方花。”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遗迹的中心，喃喃说道：“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修建防御工事？它们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198.第198章 你高兴就好
看完了第一栋楼房的内部结构，丁尘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些楼房很明显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公寓楼，里面的结构和陈设都与现在的公寓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就是占地面积和高度，就算说它们拿同一套图纸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仅凭这些，丁尘仍然无法判断出这栋楼房从前的真正用途，因为里面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楼房外框，就连地上遗落的杂物都已经被植被掩盖或者自然降解，完全看不出从前人类活动的痕迹。由此也可以判断出来，旧城这里人民群众的生活物资供应是多么的匮乏，从前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对他们来说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丁尘从楼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留在门外接应的刘驰，摆手说道：“继续走吧。”
刘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这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丁尘当然不会和他解释自己的心得，实际上就算说出来，刘弛也未必能懂。
即使只是在外面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带的建筑物大多曾经被探索过，基本上探险的人民群众没有关门的习惯，所以这些楼宇的大门通常都是敞开的，偶尔有一些楼房的大门就像第一栋楼那样已经消失无踪。
除了门，这些楼里的窗子大多也都破了，只有三楼的玻璃完整度还算高一点，但是这种残破程度随着两人的继续深入变得越来越低，建筑物的完整度也开始增加，很显然普通人是没有能力也没有胆子向遗迹当中深入的。
丁尘对这一片类似于街垒的楼房觉得很奇怪，刘弛等人肯定看不出来，但是丁尘很早就已经作出判断，这些楼房应该是按照半永备工事的标准建造的，很明显，这些楼房是准备用来打巷战的，而且看它们那整齐的布局，很可能连坐标方格都画好了，后方的炮兵对这里进行炮火覆盖的时候都不用测算诸元。
丁尘对这些已经被人探索过的楼房没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再进去，只是沿着曾经的街道缓步向前。直到他看到了一栋很特别的楼房。
这是一栋外观很普通的楼房，和周围的那些楼房完全相同。丁尘相信在这座城市还没有被放弃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是经历了岁月摧残之后，这栋建筑物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底蕴。很明显它是这附近外观保存最完整的建筑物，虽然外表同样斑驳，但是却不像附近的建筑物那样连墙体上的水泥都剥落下来，露出其中密布的钢筋。
丁尘站在远处看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这栋楼是怎么回事？”
刘弛明显觉得这次探险有些无聊，最主要的是，丁尘几乎只看，并不肯进入建筑物里面去，连续不断的枯燥步行之后，想保持旺盛的精力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驰甚至开始怀念当初跟着丁尘一起当尖兵的日子，至少那时候丁尘还会简单解释自己在干什么。
他无精打采地说道：“这楼进不去。”
听他这样一说，丁尘立刻就来了兴趣，他打量着那座楼房，“为什么进不去？”他问道。
即使是站在远处，丁尘也可以判断得出，这栋楼的很多窗子同样遭到了破坏，虽然总体数量比其它楼房要少得多，但是显然并不像刘驰说的那样无法进入。
刘驰当然知道丁尘指的是什么，他摇头说道：“没有用，里面房间的门也关着，进不去。”
丁尘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那些破损的窗子，皱眉说道：“这些玻璃是不是特别硬？”
“没错。”刘驰点头说道：“需要用铁锤砸很久才能破出一个洞。”他疑惑地看着丁尘，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丁尘能猜到这一点，他说道：“而且也不像其它的玻璃那样，碎了就变成渣。”
丁尘“嗯”了一声，慢慢向那栋走了过去。那些窗玻璃上被砸出的洞仍然保留着被砸破时的形状，一个个边缘不规则的缺口像是狰狞的巨兽嘴巴。丁尘站到一扇窗子前，抬头看着头上的窗玻璃，沉默不语。
这栋楼一层的窗户外面是有防护栏的，这一点和其它楼比起来很不一样，实际上这还是丁尘进入遗迹后第一次看到装了防护栏的窗子。
不过这些曾经的防护栏大多数都已经被人拆走了，只留下墙体上的安装孔和残存的支架。
他伸手摸了摸破损玻璃的边缘，在心里想着要不要开枪打一下。不过即使不用浪费子弹，也可以猜到，这些玻璃即使不是防弹玻璃，至少也具有防暴功能。
丁尘伸手扶住窗沿，踮起脚向里面看了看。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像办公室的房间，有一张残破的办公桌翻倒在地上，墙角还有两个铁质的文件柜，柜门已经被砸开了，可以看到地面上散落过的文件残骸。
丁尘并不奇怪这些东西为什么能够保留下来，显然这玻璃的坚硬程度让入侵者放弃了把它们弄出去的念头。
就像刘弛说的那样，这个办公室的门关着，显然即使有人进了这个房间，仍然也没有办法打开门进到建筑物内部去。
丁尘想了一下，并没有钻进房间里去，而是转身来到楼门前。
这栋楼的大门很宽，除了对开的两扇中门之外，左右还各有一个侧门。现在这道门已经被锲而不舍的探险者砸开了，但是在它的后面，还有一道钢质门横亘在墙内，看上面刀砍斧凿的印迹，显然这才是让入侵者放弃的真正原因。
丁尘穿过被砸破的玻璃门，走到钢铁大门前面，伸手摸了一下，又抬头顺着门向上看了看。很明显这是一道自上而下的闸门，没有起吊设备，不可能把它打开。
钢铁大门两侧的墙壁上，还可以看出前人曾经作出的努力，其中一侧的墙壁甚至被生生凿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密布的铁筋。按照铁筋的密度，丁尘觉得除非动用大型切割机，否则的话，即使是大当量的工程炸药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破坏这道墙，很明显这墙是用高号水泥整体浇筑的。
如果说前面看到的那些楼房只是街垒的话，那么现在这栋楼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备工事了。
丁尘退了出来，站在楼前仰头看着这座残破的大楼，向刘驰笑道：“没人觉得这栋楼很特别吗？”
刘驰没好气地说道：“这谁都知道，可是进不去有什么办法？”
丁尘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他又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已经有人试过了，那么咱们也不用浪费力气了，再往里走走吧。”
听了丁尘的话，刘驰差一点背过气去，心想你在这里绕了这么久，合着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基本上丁尘探险的第一天就在他东游西逛当中过去了，两个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旧城聚集区之后，丁尘很高兴地向刘弛说道：“明天还是你陪我吗？我会早一点过来的。”
刘弛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吐槽，“你高兴就好。”
199.第199章 很简单
第二天丁尘果然早早就来到了旧城聚集区。这一次他并没有去见徐水东，而是直接让人去叫出刘驰，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向遗迹深处走去。
“今天还往里走？”刘驰睡眼惺忪地问道。
他还没睡醒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精神状态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时手里拿了一块硬邦邦的干粮边啃边问。
“今天不往里走。”丁尘说道：“去昨天那栋楼。”
然后他看了看刘驰，摇头说道：“年轻人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昨天睡得很早啊。”刘驰不满地说道：“天黑就睡了。”
“那你怎么还睡不醒？”丁尘吃惊地说道：“你都睡了十个小时了。”
“我们又没电。”刘弛嘟囔道：“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丁尘看了他一眼，把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还是不要教坏纯洁的小孩子了。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向刘弛说道：“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这句话比较直白，不需要太高的文化水平也能明白，所以刘驰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谁知道什么时候死？要知道晚上尿炕，我还睡筛子呢。”
丁尘装b装成了sb，也只好挠头，觉得刘弛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今天丁尘不再东游西逛，所以两个人前进的速度要快了很多。在接近昨天那栋特别的楼房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刘驰吓了一跳，几步就窜到路边一栋楼边，背靠墙壁举枪警戒。
丁尘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离我们远着呢。”刚说完，他突然脸色一变，举枪向着刘驰冲了过来。刘驰还没反击过来，丁尘已经抡起步枪，把一条正从刘驰头顶的蔓藤上垂下来的蛇打得飞了出去。
刘驰吓了一跳，看着那条飞落进草丛的蛇，抹了一把冷汗。这种蛇有个很适合当主角的名字，叫二狗子，毒性很强，如果咬到头部，基本上也就可以宣布死亡了。如果是平时，刘驰接近草丛的时候都会注意观察一下里面是不是有蛇虫一类的东西存在。但是刚才听到枪声后，他的心情太紧张了，这才忽略了这个危险。
丁尘打飞了毒蛇，拍了拍刘驰的肩膀，并没有说话，更没有责备他。实际上没有人真的能够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换成丁尘自己，在混乱当中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多数时候还是要拼人品。
他刚才向刘弛说的话并不是安慰，那一下枪声的确离他们很远，更接近遗迹中心的位置。但是他的心情却并不像说得那么轻松。
徐水东的人虽然占据了旧城一隅，但是势力范围并不能覆盖到遗迹当中，所以遗迹中心实际上是冒险者的乐园。就像丁尘不愿意在夏季生物活力最充沛的时候进入城市废墟当中一样，大多数拾荒者也都会选择春秋两季集中进行冒险活动。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季节气温适中，既不用像冬季那样穿着厚厚的棉衣影响行动和感知，也不会像夏天那样穿着全套衣服然后被捂得中暑。
特别是秋季的时候，因为临近寒冬，所以拾荒者之间的竞争也就变得更加激烈，每个人都希望占有更多的资源然后可以安全渡过冬天。
通常情况下，拾荒者之间的倾轧虽然激烈，但是却很少进行无意义的枪击。毕竟对于拾荒者们来说，子弹和枪支的使用寿命是非常宝贵的，不可能拿来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拾荒者当中没有富人，再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所以刚才的这下枪声，很可能就预示着某一个拾荒者已经命丧黄泉了。
丁尘虽然不是职业捡垃圾的，但是对于这种内耗仍然无法理解，听到枪声心里当然不会很舒服。
刘驰从蛇口下逃过一劫，从前对丁尘的敬佩之情又一次从心底升起，对他更加信任。听丁尘说枪声还远，稍稍放了点心。于是收起枪向丁尘抱怨道：“我们应该多带几个人来。”
丁尘看了刘弛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意思。通常情况下，拾荒者袭击别人都是为了杀人越货。而且大多数时候，拾荒者都是一个人单干的，所以如果对方人太多不能一口吃掉的话，自然也就没必要发动袭击，不但浪费资源，还把自己带入危险当中去。
像自己和刘驰现在这样的两人一组，虽然比普通落单的拾荒者要麻烦一点，但是通常情况下，聚集区的平民战斗力也比拾荒者差得多，进入城市遗迹探险的时候，身上带的物资也更多，正好是那些喜欢猎杀同类的拾荒者最喜欢的目标。
丁尘看了刘驰一眼，安慰道：“没事，你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刘驰苦笑了一下，一点都没觉得这个安慰有多贴心。他虽然年轻，可也早过了中二的年纪，自然不会为了展现自己的枪有没有宗教信仰就主动去寻找危险。而且通常情况下，他宁可让人说自己的枪不吃猪肉，也不愿意找到证伪的机会。
两个人继续前进，很快就到达了目标大楼前。这一次丁尘准备得很充分。他带着刘驰来到大楼的侧墙下，抬头看了看挂在头上的消防梯，然后把步枪靠墙放好，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向刘弛说道：“过来。”
刘驰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按照丁尘的指示背靠墙壁站好，问道：“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帮我上去。”丁尘说道：“难道你以为我要和你刚正面？我又不是公爵。”
他让刘弛放下步枪，双手交叠在腹前，掌心向上，然后说道：“一会儿我跳起来踩在你的手上，你就把我往上抬，能作到吗？”
刘驰想了想，点头说道：“这很简单。”
丁尘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们先试一下吧。”
然后第一次试验果然可耻地失败了，刘弛没想到丁尘踩得这么重，一下没能把丁尘举起来。本来丁尘还可以再迈一步踩到他的肩膀上起跳，但是没想到刘弛双手用力的时候头也跟着摆动，丁尘本来对着刘弛肩膀的一脚正好踩在他的脸上。
因为发觉得早，丁尘这一脚没有用上力，结果直接摔在了刘驰的身上，两个人滚成了一团。还差一点把刘驰的鼻子踩破拿下一血。
丁尘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向刘弛问道：“不简单吧？”
刘驰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叫道：“再来。”
丁尘一眼看到他脑门上的半个脚印，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200.第200章 拾荒者中的狙击手
其实刘驰学东西还是挺快的，他刚才只是没有明白丁尘的意思。失败一次后，他就想起上次和丁尘一起当尖兵的时候，曾经看丁尘和郑宇用这个办法配合着上瞭望塔了。
有了实际的参照系之后，刘驰的感觉就好多了，起码不再一头雾水。所以两个人第二次实战配合的时候，丁尘就被轻松送上了外墙的梯子。
当丁尘身体腾空，双手抓住悬在半空中的铁梯时，梯子上顿时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同时丁尘觉得抓住梯子的手向下一沉，忍不住心里一惊。
现在他这个动作其实是很冒险的，如果只是没抓住掉下来还好，如果整个梯子也掉下来，那么丁尘除了摔一下之外，弄不好还会被梯子砸到，这个后果就很难说了。
好在丁尘的人品不错，防火梯最终还是撑住了，并没有如同丁尘担心的那样从墙体上脱落下来。丁尘缓了一口气，沿着梯子向上爬去。
刘驰看着丁尘沿着梯子越爬越高，大声叫道：“我怎么办？”
丁尘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想上来？”
“当然啊。”刘驰大叫道：“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丁尘想了一下，也觉得把刘驰自己一个人留在楼下不太仗义，于是向他喊道：“这梯子撑不住两个人，你等我上去之后再拉你上来。”
刘驰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你都上去了还怎么把我弄上去？没想到丁尘爬到楼顶之后，竟然从背包里取出一捆绳子，然后放了下来。
刘驰抓住绳子，发现丁尘已经在绳子的前端绑了一个圈。他按照丁尘的指示，把这个绳圈翻上来分别套在两条腿上，然后双手握住绳子，双腿撑在墙上，让丁尘把他拉上去。
这栋楼的外观和其他楼没什么区别，楼顶也是一样。旧城这里的冬季只有一个多月，雪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所以楼顶通常都是平的，这些楼房也不例外。
刘驰不太理解丁尘带自己上楼顶的目地，于是试探着问道：“我们要从楼顶凿洞下去吗？”
丁尘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赞叹道：“好想法。”
他当然不会真的像刘弛猜的那样，从房顶凿洞下去。没道理盖房子的人在楼体里镶那么多钢筋，却在楼顶上偷工减料。
他在楼顶上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半米见方的钢板扣在楼顶上。看着这块锈迹斑斑的钢板，刘驰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盖子。”丁尘说道。
他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持式的切割机。这是叶添龙维修车上的维修工具，使用可充蓄电池块供电，所以可以方便地移动。
丁尘先取出军刀，在钢板上又是橇又是敲，鼓捣了半天，这才选定了一个位置，打开切割机按了上去。
直到这个时候，刘驰才发现这块钢板有多厚。丁尘用光了第一块砂轮片，竟然都没能够在钢板上切出足够大的缺口，只好又换了一片。说实话耗材的这种消耗速度简直让丁尘吐血。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随着手上的切割机负载明显转轻，丁尘小心地抬起了切割机，把它放在一边，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锤，用力向切出的三角型缺口上砸了下去。
接近五厘米厚的均质钢板受到打击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也没有明显的变形，于是丁尘挥起手锤又来了几下，最后一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也没有预想当中的撞击声传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刘弛看着丁尘手里光秃秃的锤把，目瞪口呆地说道：“锤头飞了。”
“我知道。”丁尘站起来身四下看了看，走到楼边探头向下，说道：“掉下去了。”
“那怎么办？”刘弛傻傻问道。
“下去捡回来啊。”丁尘理所当然地说道。
刘弛伸头往下看了看，向丁尘建议，“其实枪托也能当锤子用。”
“那用你的枪托好了。”丁尘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
于是刘驰屈服了，准备下去捡锤子，比起到草丛里去，他更舍不得自己的枪。
其实丁尘倒不是舍不得用枪托，只不过公寓的手锤不多，他也扔不起。既然早晚都要去找，当然早找回来早省心，而且进入楼里后还可能用得到。
这回不用走外楼梯了，丁尘直接拿绳子把刘弛从楼顶顺了下去，然后留在楼边上等着他。
刘弛早上差点被蛇咬了，所以行动很小心，拿着枪在草丛里仔细拨弄，一步都不肯快走。
丁尘只能凭借挥锤的角度来判断锤头落下的方向，楼下面都是杂草，也看不到锤头，也只好看着刘驰慢慢寻宝。
正无聊的时候时候，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翻身举枪蹲在楼边上，大叫道：“刘驰。”
刘弛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被丁尘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回来。”丁尘举枪瞄准了某个目标，大声叫道：“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弛就算再迟钝，看到丁尘的样子，也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这回也不怕草丛里的东西了，一溜烟跑回楼边，四下看了看，很不幸没有什么特别坚固的障碍物来当掩体，于是只好抱着枪蹲了下来，向丁尘大叫道：“然后怎么办？”
丁尘没理他，紧紧盯着远处草丛里的一堆散乱的建筑垃圾，大声叫道：“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他大叫道：“我不在乎浪费子弹。”
那堆石头后面的人迟疑了一下，也大叫道：“我出来你开枪怎么办？”
“那看来我们只能这么等到天黑了。”丁尘叫道。但是这时他突然发现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心中一惊，猛地趴到了地面上，同时听到了一下枪声。丁尘几乎能感觉到子弹从身边飞过去带起的气流。
丁尘抱着步枪在楼顶边缘翻了个身，移动出一段距离，然后把枪从楼顶上探了出去，飞快地向着刚才反光的地方开了一枪。
两人一组还能配合默契的拾荒者很不常见，受过狙击手训练的拾荒者就更少，刚才闪光传来的方向上，能够打出这个弹道的位置离丁尘至少有三百米，很显然他现在有一个很高明的敌人，这样的组合即使是在拾荒者当中也算是顶级的了，这一次他中了大奖。
趁着他躲闪的机会，刚才那个被他发现的人也飞快地从乱石后窜了出去，刘驰立刻开枪，但是他完全判断错了那人行动的轨迹，所以子弹根本没有给那人带来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冲向附近的楼房。
但是这时丁尘又换了一个位置，已经举枪瞄准了这个人，只是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个人的战术动作很熟悉。
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抬高了一点，子弹越过那人的头顶，打在了他面前的楼体上。
那个人显然没想到丁尘打得这么准，吃惊之下，脚底一滑，已经头后脚前扑倒在地上，同时完成了转身举枪的准备。这时那个躲在远处的狙击手也又开了一枪，显然丁尘反击的第一枪并没有打中。
但是这时丁尘已经重新躲了起来，所以狙击手的第二枪也落空了。双方的第一个回合以平手告终。
201.第201章 土豆大叔和琪琪
表面上看来，双方是陷入了僵局。但是实际上，那个从乱石堆后面跑出来的人直接暴露在了丁尘的枪口下，而躲在草丛里的刘驰因为角度的关系却并不在那个狙击手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严格来说，丁尘一方还是占有优势的。
这时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已经紧张得全身冒汗，举着枪死死盯着对面的楼顶，同时在心里深深地懊悔。很显然他这次太大意了，没想到旧城的聚集区里居然有这么好的枪手，可以在狙击手的压制下还打得这么准。当然他并没有想到刚才那一枪是丁尘手下留情，如果真打得够准的话，他现在已经不用胡思乱想了。
不过如果有后悔药能买的话，这个人绝对会买上一颗，以后都不会再凑这么近了。
一阵沉默之后，丁尘背靠着楼顶边缘的凸台，大声叫道：“别开枪了，我有话说。”
刘弛这个时候也紧张得冒汗。他整个身子都缩在草丛里，抱着枪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枪。他知道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大概在什么方向，但是也知道远处还有一个枪手正在向自己瞄准，所以很担心开枪暴露位置后引来狙击手的攻击。既不敢开枪也不敢跑，这个时候真是左右为难，只能指望丁尘想出办法来打破僵局，没想到丁尘想到的居然是喊话。要不是怕招来子弹，刘弛都想大骂丁尘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建设和谐社会？
趴在地上的那个人也算见过世面的，当然不会相信丁尘的话，仍然举着步枪，打算趁丁尘冒头出来的时候干掉这个威胁，嘴里却回答道：“好啊，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既然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再听对方说话的声音就可以觉得耳熟了。于是丁尘翻了个白眼，几乎能想像出那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大叫道：“大叔，有土豆吗？”
“什么？”听到这句话，刘弛差一点气趴下，心想你这家伙逗逼大家都知道，可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拿出来晒吧。
没想到那个趴在地上的人明显更吃了一惊，停了一下才大叫道：“你是丁尘？”
丁尘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告诉小妮子别开枪了，我可不想吃花生米。”
那人下意识地挺了一下身子，打算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才突然想起那边草里还蹲着一个人，连忙又趴了下来，大叫道：“你先告诉你那小伙计别开枪。”
丁尘忍着笑，大声喊道：“刘驰，别开枪，那个是自己人，你叫他土豆大叔就行。”
刘弛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心里仍然长长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今天这个僵局应该是解除了。他早就听说过丁尘是个拾荒者的传言，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认识这么强的同行。
听到刘弛答应了，土豆大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然后转身向着身后那个狙击手的方向挥手摆了几下，又把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呼哨，这才转过身来，向丁尘笑道：“行了，你出来吧。”
丁尘大笑着从藏身之处站了起来，坐到凸台上，看着脚下的两个人说道：“先把我的锤头找回来吧。”
刘驰没有异议，但是土豆大叔却不管这一套，背上步枪直接走到楼下，拉着垂在楼边的绳子就爬了上去。
刘驰刚才上楼的时候，是丁尘拉他上去的，但是土豆大叔上楼的时候，丁尘却没有伸手，只是含笑坐在一边看，直到土豆大叔爬到楼连，他才伸手拉了一把。
显然土豆大叔也不需要他援手，他爬绳子的速度相当快，和他那臃肿的身材完全不成正比，简直就像一只正在爬树的大猩猩。
他翻身跳上楼顶，在丁尘的身边坐了下来，又向着远处挥了挥手，然后才和丁尘互相拥抱了一下，大声笑道：“你的枪法退步了。”
“应该说我的反应速度增加了。”丁尘很认真地说道：“不然我就把琪琪从你的魔掌当中拯救出来了。”
“我呸。”土豆大叔骂道：“谁拯救谁还不一定。”然后他打量着丁尘，很不满意地说道：“你脸上没涂油？这可不好，你想在三十岁的时候看起来就和我现在一样吗？”
“考虑到你现在也有美女陪，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丁尘毫不在意地笑着回答。
等到刘驰总算找到了那个临时旷工的锤头，然后站在楼下向丁尘示意的时候，土豆大叔低声说道：“这是你新找的伙计？我看有点呆。”
“他是平民。”丁尘低声回答道：“你就知足吧。”
然后向刘驰说道：“上来吧，要我拉你上来吗？”
刘驰迟疑了一下，如果没有土豆大叔的示范，他倒是不介意被丁尘再拉上去一次，但是现在就有点拉不下面子，怎么看自己都比土豆大叔年轻得多。
正犹豫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身后有人接近，但是丁尘并没有发出警告。
他转回头，就看到正午的阳光下，一个穿着长大衣，背着大包，两只手中一手提着一个和背上差不多大小的包，另一只手握着长枪的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人全身也捂得严严实实，肥大的外衣完全遮盖了身材，头上还扣着一顶大沿的单帽，阳光从头上照射下来，把帽沿的阴线投到脸上，让刘驰没办法看清相貌。
但是即使这样，刘驰仍然直觉地发现，这是一个女孩，而且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女孩对他视若无睹，费力地走到刘驰的身边，把手里的大包重重扔在地上，抬头向楼上叫道：“你就不能自己回去拿包吗？”
这女孩的声音清脆动听，很明显年纪不大。而且刘驰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扣了一幅这时代很不常见的大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脸部皮肤上还涂了厚厚的油脂。但即使这样，在墨镜下露出的脸颊和下颌仍然可以让刘驰毫不费力地判断出，这是一个美女，而且是个气场极为霸道的美女。
丁尘又笑了起来，土豆大叔没敢接话，招手叫道：“你看看这是谁？”
丁尘坐在楼顶上，女孩抬头看他算是逆光，所以她其实看不清丁尘的样子，不过丁尘也没让她猜，挥手叫道：“琪琪，你越来越厉害了。”
女孩愣了一下，惊喜地叫道：“丁尘？”说完把手里的大包往地上一扔，转头向刘驰说道：“把它拿上去。”说着完将手里的长枪单挎到肩膀上，纵身一跳，双手握住绳子，双脚撑住楼体墙壁，居然直接靠腰腹的力量和双手的拉力走了上去。速度比土豆大叔还要快得多。
刘驰张着嘴看到女孩上到楼顶，张开双臂兴奋地和丁尘拥抱，半晌才闭上了嘴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包，很幽怨地想，原来她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
想想那女孩惊人的腰力，刘驰也没敢抱怨，认命地走上前伸手提起背包，然后差一点闪到腰，要不是及时变成双手，说不定被他提起来的包落下来就砸脚面上了。
头上传来土豆大叔的笑声，他摇头向丁尘说道：“你这小伙计不成，太弱了。”然后他又低头向刘驰叫道：“把包系到绳子上吧，我拉你上来。”
身边的琪琪则根本没有理会他们，抓着丁尘又叫又跳，不住口的问他各种问题，比如离开她之后都去了哪里，现在是不是住在遗址旁边的那个聚集区里等等。
202.第202章 掀盖子
为了不浪费时间，丁尘和土豆大叔一致决定先吃午饭，填饱肚子的同时互相通报一下近况。
土豆大叔拿出来的食物是拾荒者的标准伙食，腌肉干和硬干粮，还有一些随手采集的野果用来补充维生素。刘驰带的东西也差不多，不过他的那份当中蔬菜更多一些。
丁尘拿出来的东西则让土豆大叔很惊讶，他拿起那个袋子，吃惊地说道：“这是单兵口粮？”然后他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袋底的生产日期，惊讶地看着丁尘说道：“年初生产的？我没记错年份吧？”
琪琪接过袋子看了看，确认大叔还没有老糊涂，然后向丁尘问道：“这不会是你抢来的吧？”
拾荒者之间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并不值得惊讶。反正大家都是跑单帮的，被人杀了算学艺不精自己倒霉，也没人给报仇。但是通常拾荒者们不会去招惹大型的势力，如果真的不小心招惹到了，也会立刻跑路。像这种军用食品很少被拿出来交易，所以一般出现之后都会有麻烦跟着，即使是丁尘从其他拾荒者那里得到的，他也要同时继承这个麻烦。
丁尘笑了一下，“别人赞助的。”
“五九八二三？”土豆大叔沉吟道：“这是个部队的保密编号。”
“没错。”丁尘笑着看了一眼蹲在一边认真听讲的刘驰，说道：“你知道那边有个城市吗？我帮了他们一个小忙，这是他们送过来的。”
“所以你现在加入聚集区了？”土豆大叔说道。
“不是这个。”丁尘说道：“这小子才是这个聚集区的人。”然后他指了指方向，“你知道那边有个公寓吗？我在那边。”
土豆大叔疑惑地看了刘驰一眼，摇头说道：“你路子还真广。”
既然丁尘主动提起了刘驰的身份，土豆大叔也就不再像刚见面时那样肆无忌惮了，两个人交谈的内容开始有所保留。
单兵口粮的热量很高，通常一份就可以提供几个小时剧烈运动所需要的热量，但是丁尘因为不确定今天能不能准时回去，所以多带了几袋。现在看到故人当然高兴，于是都拿了出来。也许单兵口粮的味道很糟糕，但是至少比干巴巴的肉干和硬干粮好吃得多。
土豆大叔对这种食品很感兴趣，提出要用食物来交换。肉干还好，干粮的保质期很短，明显不如这种真空灭菌包装的食品更容易携带。
于是丁尘把带来的口粮都给了大叔，和大叔一起吃干粮。
刘弛从他们交谈的内容当中听出来，原来丁尘在来公寓的路上遇到了土豆大叔和琪琪，三个人还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丁尘离开后，土豆大叔和琪琪也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地方，沿着丁尘离开的方向来到了这个地方。
除了丁尘和土豆大叔认识这件事之外，刘驰还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那个美丽矫健的女孩琪琪竟然是这位长得非常名符其实的土豆大叔的妻子。
看着这两位年纪相差超过二十岁的贤伉俪，刘弛觉得这世界太tm扯蛋了，为什么这么好的白菜都能被猪拱了？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从丁尘和土豆大叔的交谈当中确认了这一点的话，只从琪琪的样子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已为人妻。因为她明显很关心丁尘，而且和丁尘说话时的神态也很亲密。至少刘驰没见过有哪个女人对自己亲人之外的男人这么亲密。
偏偏土豆大叔身为男人，对自己少年妻子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样。
拾荒者在工作的时候，时间其实是很宝贵的，因为他们通常不会留在遍布危险的地方。所以这次餐叙只花了半个小时。填饱了肚子的丁尘向土豆大叔问道：“一起进楼里看看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土豆大叔也没客气。一般来说，拾荒者很少合作，像这种只有一个入口的未探索遗迹，如果有两伙以上的人看中，都是要先打一架的。但是土豆大叔和丁尘显然都没有独占的意思，所以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实际上土豆大叔就是被丁尘操作切割机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当然很想看看能让丁尘看中的地方有什么好东西。
丁尘在楼顶盖板上切割的位置很准确，如果没有飞锤事件，他早就已经进到楼里去了，所以加固了锤头之后，他几下就砸掉了盖板上切割出的部份，在钢板上露出一个三角型的洞。
丁尘从背包里取出自己制作的那个电池灯，趴在钢板上向里看了一会，然后伸手进去摸索着拨弄什么东西，很快他就缩回手，说道：“差不多了。”
琪琪明显对丁尘拿出来的电池灯更感兴趣，拿过来在手里把玩着说道：“这个能送给我吗？”
“回头我想办法给你找个体积更小一点的。”丁尘说道。
这话倒不是吹牛，他现在手里就有好几块电动工具上用的固体蓄电池，比这个灯上的硫酸电池方便多了，只不过他觉得电动工具也很重要，所以并没有拿固体电池改造手提灯。
琪琪也没觉得丁尘会骗他，很高兴地答应下来。
土豆大叔没理会自己的老婆和丁尘**，他知道这种电池灯如果没电后就是个废物，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所以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钢板上。
因为钢板上没有拉手，所以他蹲到钢板旁边伸手抓住切口边缘，用力向上掀起，但是钢板纹丝不动。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他灰心，身为一名资深拾荒者，本来活动的部件被风吹雨打日晒之后锈蚀在一起的事情实在太常见了。从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只要时间够久，这块钢板和周围的金属边框发生分子渗透长到一起都不奇怪。
看到土豆大叔的动作，丁尘和琪琪也过来帮忙，三个人一起用力，钢板终于松动了，发出一阵咯吱的声音，然后慢慢翻转了过来。
钢板边缘露出一条缝隙之后，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停止用力，丁尘去抽黑刀，琪琪则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撬棍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丁尘收起黑刀，琪琪则把撬棍的扁头插进缝隙里，伸脚踩了下去。
钢板终于被橇了起来，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刘驰没有经验，差一点被熏个跟头。
丁尘三个人都是内行，掀钢板的时候早就屏住了呼吸，所以只有刘驰一个人中招。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琪琪笑成了一团。她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摘了墨镜，虽然脸上葬兮兮的，美女品质却已经一览无余。
都不用扔火把下去，几个人就可以判断出来，楼里密封得太好了，所以里面缺乏氧气，在没有足够的新鲜空气进入之前，四个人不可能进去。
丁尘和大叔刘驰三人又一次下楼去收集枯草，把琪琪留在楼顶上。这倒不是因为性别歧视，而是因为琪琪接受的是狙击手的训练，最适合担任警戒任务。
这个时候刘驰才知道，琪琪并不是普通的枪手，她是正经的狙击手，训练她的人正是土豆大叔。这位体态臃肿毛多肉少的大叔年轻时曾经在首都区卫戍部队待过，据说当时也是很厉害的军人，至少曾经是过。
203.第203章 叙旧
向密闭的建筑物里填充新鲜空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除非能够打开足够的缺口，不然这种建筑物里的空气流动速度其实是很慢的，比较常规的作法是用鼓风机往里面吹风，进行强迫通风。
但是很显然丁尘他们没有这个设备，所以要捡干草来点火扔下去，燃烧虽然会消耗氧气，但是热空气会加速对流，也算聊胜于无。
扔草这个活也是有技巧的，一股脑都扔下去只会冒烟，要随时根据楼里的氧气情况增减干草数量，所以四个人轮流坐在盖板旁边玩火。当然一般来说，这份工作也用不了四个人，所以实际情况就是，丁尘和土豆大叔在一边聊天叙旧，琪琪和刘弛两个人坐在洞口闻烟。
这回离刘驰足够远了，大叔不用担心他听到不应该听到的事情，这才开始询问丁尘的近况。丁尘一一说了，然后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从老窝出来了？不种土豆了？”
土豆大叔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肋下比了一下，“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身体不怎么舒服的事吗？”
“那里还痛？”丁尘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越来越厉害了。”土豆大叔苦着脸说道：“我怀疑是肝脏出了问题。”
丁尘看了一眼正坐在洞边有一句没一句应付刘驰的琪琪，皱眉说道：“她知道吗？”
“我没说，不过她应该能感觉得到。”土豆大叔说道：“毕竟她从六岁就跟着我了，这二十年可不是白过的。”
“有没有想过去首都区？”丁尘问道。土豆大叔看起来臃肿猥琐，和这时代的大多数拾荒者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这个家伙在首都区的时候也曾经叱咤风云，所以丁尘相信他的判断。
以这个时代普遍的医疗水平，内脏出了问题基本就只能等死，土豆大叔既然没有老老实实给自己挖个坑等着大限到来，当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丁尘才问他是不是想去首都区治病。如果蓝叶和苏樱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首都区应该有足够的医疗技术。
土豆大叔顿时笑了起来，他看着丁尘，摇头说道：“我可没有医保。”他看了一眼琪琪，目光中难得充满了温柔，“这孩子跟了我二十年，也没享过什么福，所以我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带她出来看看。”
“我可以和滨城联系一下。”丁尘没接他这个话茬，开玩笑再这么下去人妻控的帽子什么时候能摘？他向大叔说道：“他们那边的医疗水平应该也不错，至少能弄清你肚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也许只是虚惊。”
土豆大叔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丁尘的肩膀，“当年要不是捡了她这么个累赘，怕我死了她只能喂狼，二十年前我就死了，多的这些年头都是捡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着丁尘，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
“我想找的东西可能就在这里。”丁尘把目光投向遗迹深处，耸肩说道：“当然也可能不在。”
“这可不好。”土豆大叔说道：“你都不确定是不是这里。”他看着丁尘，“你到底想找什么？”
“一个理由。”丁尘说道。他迟疑了一下，“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土豆大叔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摇头说道：“我当兵那会，大队长总是说，每件事都有一个理由，所以要时刻睁大眼睛把它找出来。”他看着丁尘说道：“所以我知道这可不是一项好活计。”
他看着丁尘，“要我说的话，有没有理由你都已经在这里了，你要真相干什么？”
丁尘摇了摇头，“这对我很重要。”
“好吧。”土豆大叔说道：“我本来以为找到你之后，你能帮我照顾小妮子，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你们可以去公寓。”丁尘说道：“我现在住在那里。”
土豆大叔看着他，慢慢说道：“我不想死在别人的地盘上。”
“要我说的话，是不是别人的地盘你都已经死了，你管是谁的地盘干什么？”丁尘慢慢说道。
土豆大叔大笑了起来，指着他笑道：“你这样子当心打一辈子光棍。”然后他看着丁尘的表情，慢慢说道：“你有女人了？”
丁尘叹了一口气，“我虽然没你活得年头长，可也算见多识广了，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急着给老婆找男人的，你真不是那个科技网站的用户？”
“什么科技网站？”土豆大叔说道：“你这小子不老实，满嘴跑舌头。”
“说真的。”丁尘岔开话题，问道：“你从来不和我说首都区的事，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土豆大叔说道：“对别人我可能就说了，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到首都区去，但是你不同，你想去真能去。”
“我不问你的事。”丁尘说道：“我只想知道，首都区有铁路吗？”
土豆大叔一愣，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叫道：“没错，我说我在这个地方转悠怎么老觉得缺点什么。”他大叫道：“这里没铁路。”
他看着丁尘，说道：“你肯定早就在这里转遍了是不是？”
“不是。”丁尘摇了摇头，“我这是第二次进来。”他看着土豆大叔疑惑的表情，坦然说道：“但是我有地图，所以我知道这里没有铁路。”
“什么样的城市会没有铁路？”土豆大叔说道：“我早就觉得这里的建筑物不对劲。”
“等我们进去就知道了。”丁尘说道：“你们住在哪里？”
土豆大叔拍了拍屁股下的背包，“走到哪里就住在哪里。”
丁尘点了点头，“我们今天晚上住在这里，明天下去。”
通常情况下，拾荒者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留宿，尤其是没有流动水源的地方，但是既然丁尘这样说，土豆大叔也没有异议，他坐起来向四周看了看，说道：“那咱俩得下去找找用得上的东西。”
丁尘也笑了起来，感觉又回到了当初跟着土豆大叔在一起混的日子，笑着起身说道：“我给你当副手。”
“好啊。”土豆大叔笑了起来，他眯起眼睛看着楼下，“没想到咱俩还有机会一起合作。”
204.第204章 钢铁森林
现代化都市曾经有一个很形像的绰号，叫做钢铁森林。当被人类抛弃后的都市废墟当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动植物之后，这个称号就变得更加形象生动。而且城市建筑物更加多样化的空间设计，也让这里的生态环境显得诡异多变，危险性甚至超过了真正的森林。
既然今天晚上不准备回去，丁尘当然要早早通知刘驰，如果他不想跟着一起过夜，那么还可以先把他送回去。
刘驰对作出这个决定显得有些犹豫，直觉告诉他，这是很冒险的行动。但是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这正是他一直向往的拾荒者生活——那种时刻面临不可知危险的刺激感。
实际上，任何一个喜欢幻想的年轻人都会向往野外生活的经历，那是所有生活在平淡之中的人所无法想像的。
但是最终，左思右想的刘驰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的理智击败了梦想，于是决定返回聚集区去，他还有家人，犯不上和这三个一无所有的冒险者一起玩命。
丁尘对此自然没有什么表示，说实话，刘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还算比较顺眼的陌生人而已，他并没有对他寄予不切实际的希望，当然也没有收个小伙计的想法。
实际上和大多数游荡在荒野之中的拾荒者不同，丁尘更有团队意识，他其实并不习惯一个人独自行动。但是相对于捡垃圾这项充满了风险的工作来说，选择一个可靠的队友显然是非常困难的。这不是搭伴驴行，自己和队友猪了还能指望平日里痛骂的腐/败政/府及时赶到提供免费救援，也不耽误安全之后再继续骂。通常情况下，拾荒者犯下的错误都没有机会改正，或者说，只能指望下辈子再改正了。
说起来比较尴尬的是，到现在为止，丁尘唯一比较看好的人选是罗格——郑宇学习的速度也很快，但是他缺少罗格身上那种真正战士的品质。对于罗格来说，她渴望冒险，厌恶平淡，所以宁可去当战士也不肯和正常女人一样留在公寓里。在她的心目中，是真正喜欢战士这个职业，而不是像郑宇和叶黛那样只是因为没有选择。只看叶黛现在不再参加公寓的狩猎活动就可以知道，她其实还是更喜欢技术工作。
但是很明显，如果丁尘选择了罗格，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尴尬了。他倒不是担心郑宇或者叶黛——那只是另一个层次的担忧，他担忧的是，如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成土豆大叔和琪琪这种的话，罗格很可能最终会被自己害死。因为她们几乎都不可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抛弃自己的亲人。
所以对于丁尘来说，他也只能继续当他的独行大盗。而至少现在，少了刘弛这个菜鸟拖累，他的行动反而更加自由。
留下琪琪和大叔在楼顶上继续刚才的工作，丁尘陪着刘驰一起回聚集区去。以刘驰的水平，丁尘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虽然两个人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既然是自己带他出来的，当然也要把他安全送回去。
这栋楼离聚集区大概也只有四公里多一点的路程，路径又都已经熟悉了，所以两个人走得很快。
到达聚集区边缘之后，，丁尘并没有把刘弛送到家的觉悟，所以看着离安全区不远，也不至于再发生什么危险，就停住脚步和刘驰挥手告别。
刘驰感到奇怪，“你不需要去弄点水和食物吗？”
丁尘笑了起来，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离开时向土豆大叔说过的话，但是显然会错了意，自己要去找食水的地方可不是聚集区，他还打算顺便探索一下未知区域呢。
“至少现在不需要。”丁尘回答道。
刘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冒险愿望又重新蠢蠢欲动起来。丁尘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立刻及时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至少到现在为止，刘驰还没有能够配合自己的能力。
送走刘弛之后，丁尘并没有选择来时的路。一来这条路已经走过两遍了，没什么新鲜感，而且对于一个拾荒者来说，频繁来往于同一条路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需要找一些猎物来解决这两天的食物来源。通常情况下，探索废弃的建筑物是一件很花时间和精力的事，而且还要求尽可能地保存体力。如果丁尘不想消耗那些单兵口粮的话，就只能通过狩猎来解决食物来源了。
他和刘驰来回行走时选择的是旧城从前的街道，虽然现在这条曾经宽阔的马路已经被密布的植被覆盖而难以辨认本来面目，但是至少相对于其他地方，这条路仍然宽敞畅通。通常情况下，野兽们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沿着这样的路行走比较安全。
但是危险性减少的同时，也让丁尘顺手捕猎的可能大为减少，所以如果他希望有所斩获的话，就必须离开这条相对安全的道路，主动到植被茂盛的地方去寻找猎物。
这也是拾荒者们需要面对的尴尬局面，无论是为了寻找食物来源还是从前文明遗迹当中的宝藏，他们都必须把自己主动投入到危险当中去，这种行为有点像扑火的飞蛾，为了可能的希望，不顾自身安危。
丁尘对蛾子妹没什么想法，但是既然要客串拾荒者，他当然就要表现得专业一点。所以丁尘站在路中央，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抽出黑刀，选择了一条小路，慢慢地走了进去。
只所以没有用枪，是因为如果他面对的是突然出现的危险，那么黑刀要比没有刺刀的铁管枪更有用，而如果遇到了可以下手的猎物，再慢慢换枪也来得及。
这里的楼房不仅外形相似，而且位置规划得也相当整齐，即使没有经过测量，丁尘也相信，这些楼房之间的距离是完全相同的。
如果从高空看去，旧城里的建筑物就像一个个摆放整齐的模型，千篇一律，缺少变化。但是当大自然开始回收这座被人类遗弃的城市之后，就很自然地弥补了这个缺点。各种各样的植被覆盖了本来相同的人造建筑，让它们呈现出彼此不同、甚至差异巨大的风格。
走了不远，丁尘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路边的一栋楼上垂下一片翠绿的蔓藤。这种蔓藤的叶子很大，结出一种多浆的细小果实，虽然现在果实的成熟期已经过了，但是蔓藤上仍然留着一些还没有掉落的果子。
丁尘看野兽吃过这种果子，可以确信它没有毒性。更重要的是，因为它富含水份，所以可以用来补充水份。
他慢慢走了过去，谨慎地打量着这条蔓藤，然后小心地举起了黑刀。
一条蛇从蔓藤里抬起头来，疑惑地向着丁尘的方向吞吐着鲜红的蛇信。这是这种蔓藤经常隐藏着的危险。因为很多啮齿类动物也喜欢这种果实，所以会有蛇类在这里蹲守。
丁尘很轻松地捉住了这条蛇，把它打了个结塞到口袋里。这种蛇和早上攻击刘弛的那种不同，只有很弱的毒性，所以丁尘并不急着杀死它。这样一会回到楼顶上，他就有新鲜的蛇血可以喝了。
205.第205章 被困住的土豆
丁尘并没有在外面逗留很久，他从前就接受过最正规的野外生存训练，虽然并不能全盘照搬到这个时代来，但是至少原则和方法没有相差太多。有前面三年的经验，已经足可以跻身第一流的拾荒者行列。
所以当他提着一只郊狼回到楼边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
琪琪一直在楼顶上走来走去，离着很远就已经发现了他，所以丁尘上楼的时候也没有和她打招呼，直接顺着绳子爬了上去，没想到琪琪一把抓住他，有些惊慌地让丁尘接替自己的位置，她要去找土豆大叔。
丁尘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土豆大叔并没有留在楼顶。按琪琪的说法，他和刘驰离开后，大叔就也下楼去了，说是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捉点新鲜的猎物上来。
拾荒者都是好猎人，原则就是走到哪吃到哪，所以琪琪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土豆大叔一去不归，时间大出琪琪的意料，所以她才开始不安起来，看到丁尘回来，立刻就要去找大叔。
丁尘当然不会让琪琪去冒险。她一直是担任远程火力支援的，虽然近战能力不弱，但是肯定比不上丁尘和土豆大叔，所以他让琪琪留下来处理带回来的猎物，自己去接应大叔。
土豆大叔中年之后就开始发胖，体重也开始增加，再加上年纪大了畏寒，穿的衣服也多，所以要追踪他并不困难。丁尘沿着琪琪指出的方向一路追过去，很快就发现土豆大叔钻进了一栋楼里面。
这是一栋普通的三层楼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塌了半边，散落的水泥石块已经明显风化，里面的钢筋凄惨的暴露在空气当中，断裂的末端指向天空，似乎在诉说不甘。
看着大叔留在楼外的脚印，丁尘在心里大骂这家伙作死。从大叔留下的痕迹来看，他应该是在追赶什么动物。但是通常情况下，无论是猎人还是拾荒者在狩猎的时候，采取的办法都是伏击或者陷阱，很少有追杀的。因为无论如何，人类的灵活程度和速度都不能和野兽相比，基本上被猎物发现了，这次狩猎也就结束了。也不知道土豆大叔发现了什么，居然追到人家巢穴里去了，难道这里有一只小loli？
丁尘的电池灯留在了楼顶上，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自然光减弱之后，视线当然也受影响。丁尘向着楼里喊了两声，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没有听到回答，于是认命地在附近砍了两根松树枝，在中间夹了干草，然后用细树枝绑在一起，再用镁棒在洞口点燃了一堆篝火，把树枝放上去烤了一会，等松树枝里的油脂渗透出来浸润了干草，这才举起树枝作成的火把钻进洞里。
这种临时用来应急的火把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树枝比较潮湿，含水量大，冒的烟就多。而且因为这个原因，燃烧也不够旺盛，如果像正常火把那样举在面前，火焰很快就会越烧越小，直到熄灭，所以使用的时候必须将火把向前下直伸，让火苗沿着树枝向上烧，才能获得较长的照明时间。
采用这个姿势时，因为火苗比头部低，所以烟会熏到眼睛，往回烧的火焰也很烤手。
丁尘拿块布浇了些水壶里的水，然后缠在左手上，握住火把，右手拎着黑刀小心地钻进去。
这栋楼塌陷后堵住了一楼的入口，所以从那个洞口钻进去，就直接上了二楼。丁尘踩着脚下的废墟慢慢走进楼里，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藤类的乐园，到处都布满了粗细不同的藤条，有些甚至是从坍塌的缝隙当中生长出来的。看起来这栋楼坍塌的原因和这些蔓藤很有些关系。
楼里没塌的部分看起来也不够牢靠，这时那些沿着墙壁生长的蔓藤又起到了加固的作用，所以丁尘虽然觉得踩在脚下的地板不太稳当，但是一路走来倒也没有掉到楼下去。
地板上的植物阻止了灰尘的聚集，所以土豆大叔的足迹不够明显，但是丁尘找到了好几个明显刚刚被破坏的蜘蛛网，还见到一只因为陷阱被毁而辛勤加班的大蜘蛛。
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样，蜘蛛这种丑陋的生物其实有毒的并不多，大多数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所以丁尘并没有理会这个足有半个拳头大的小家伙，当然也没有打算试试它的味道。
土豆大叔留下的痕迹在楼梯口就消失了。丁尘举起火把上下照了照。通往一楼的楼梯已经坍塌了，只留下一下大洞，倒是去三楼的楼梯还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住一个人的份量。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脚下传来。丁尘心中一惊，叫了一声，纵身从楼梯口跳了下去。
因为送刘驰，他把身上的背包留在了楼上，这时只带了一个黄布挎包，身上最重的负担是铁管枪和黑刀，再加上他落地的时候身体缓冲控制得很好，所以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倒是因为这一下剧烈的动作，让手里火把的火焰急剧缩小，只在树枝的头部留下很小的一团，几乎失去了照明能力。
丁尘微微弓着身体，手握黑刀凝立不动，左手里的火把几乎直指地面，让火焰能够尽快恢复。
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大楼走廊里的楼梯间，两边都是房间。只有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有窗户，即使是在平时，采光能力也不好，现在天色向晚，走廊里也就更加昏暗。
丁尘又轻轻叫了一声，同时确定自己找对了位置，这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很明显刚刚有过一次很激烈的搏斗。
这一次他听到了土豆大叔的回应，不过不是土豆大叔的声音，而是敲击墙壁的声音。
丁尘侧耳细听，分辨出是摩尔斯明码，意思很简单，“有野兽，三只。”
摩尔斯明码是一种间隔码，用声音的长短来代表信息，所以本质上是一种串行码，发送大量信息的时候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丁尘分辨出这些信息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对于有野兽这个消息，丁尘并不觉得惊讶。如果土豆大叔遭到了拾荒者的袭击，那么战斗早就结束了，即使袭击者占到了上风，在丁尘进入战场的时候也会退走，只有当土豆大叔闯进野兽的领地时，这场战斗才会变成不死不休。
丁尘有些恼火地握紧黑刀，将勉强恢复了照明功能的火把抬起来一点，向着走廊里走去。
一个很流行的说法是野兽害怕火焰，所以在野外的时候升起火堆可以抵御野兽的攻击。这个说法本质上是没有错的，但是并不是说野兽会害怕任何形势的火焰，它们也会根据看到的火焰大小来判断危害程度，特别是面对暴怒的野兽时，火把这种级别的火焰并不能阻止它们发动攻击。
所以他虽然有火把在手，但是移动的时候仍然很小心，能够困住土豆大叔的野兽肯定不简单。
走了几步，他闻到了更浓烈的血腥气味，然后就看到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那是一只比家猫大一些的动物尸体，毛色黑黄相间，有个和身体长度差不多的尾巴，因为头在另一边，所以丁尘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看到尸体上插着一柄刀。
看到这柄刀，丁尘就明白为什么土豆大叔被困住了，很显然他杀死这只动物之后，遭到意料之外的袭击，慌乱当中丢掉了刀。然后因为没办法迅速摆脱追杀逃出楼去，就只能先躲起来了。
206.第206章 大叔遇险的原因
土豆大叔敲击墙壁的声音还在继续，当然内容并没有增加，翻来倒去还是那几个字。间隔码最大的缺点就在这里，因为双方没办法传递验证码，所以发送方只能假定接收方接收到了全部的信息，如果担心这一点的话，那就只能不断的重复发送。
丁尘倒转刀柄，在身边的墙壁上敲了两下，结果磕掉了一大块水泥，落在地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一层因为不见阳光，所以走廊里植被不多，有大片裸露的墙壁和地面，这是声音被放大的原因。同时因为被植物包围，这里的湿气也更重，所以并没有很多的灰尘浮起，当然这也应该是这栋楼房比其它楼房垮塌更早的原因。
土豆大叔的敲击声消失了，应该是接受到了丁尘传递的消息。丁尘猜测他看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并不是躲藏在走廊里。
他慢慢蹲下身，试图用握着火把的左手去拔那柄插在动物尸体上的刀，这时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声。隐藏在那里的动物在试图恐吓他。
丁尘不为所动，继续自己的动作。握着火把的情况下，他很难同时握住刀柄，而且土豆大叔的刀很难一下拔出来，这可能是大叔被迫放弃军刀的原因。所以丁尘拔刀的过程比较缓慢。
他的动作进一步加剧了黑暗当中那头动物的愤怒，它开始慢慢接近丁尘，同时发出低吼声。
丁尘迟疑了一下，放弃了用左手拔刀的意图，慢慢放开右手握着的黑刀，伸手去拔那柄兽尸上的刀。
就在他放开黑刀后的瞬间，一条黑影从丁尘身后的阴影当中一跃而出，张开的獠牙无声地向着丁尘的后颈咬去。
本来似乎毫无所觉的丁尘身子突然向前一扑，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兽尸上的短刀，猛地将它拔了出来，带出一串血珠和碎肉，然后顺势向后上方划出。
黑暗中扑出来的野兽时机掌握得很好，但是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猎物的反击竟然如此犀利，身在空中当然无法闪避，甚至连扭动一下身体都来不及，一头就撞到了丁尘的刀上。
这是一只和地上的兽尸体形差不多的野兽，通常来说，类似的体重对丁尘并不会造成影响，但是如果加上它纵跃时的力量，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了。如果他没能躲开这一下袭击的话，很可能被扑倒在地上。
但是现在那只野兽失去了目标，身子在丁尘的头上滑过，整个胸腹部几乎都被丁尘突然举起的短刀划开，冒着热气的腥臭内脏甚至还没等身体落下，就已经滚落出来。
一人一兽交锋的时间很短，几乎一瞬间就分出了生死，这也符合猫科动物的特点。无论是从速度还是耐力方面来看，猫科动物都不是那种会缠斗的类型，它们更擅长一击必杀。但是这一次这两只野兽比较倒霉，它们遇到的是丁尘，显然它们擅长的东西，丁尘也很擅长。
本来在丁尘面前吸引他注意力的那只野兽显然被这个结果吓到了，然后本能地开始退缩。但是丁尘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他在这只野兽重新退回黑暗当中之前向着它扔出了手中的火把，肩膀一抖，就已经把短弓拿在了手里。同时右手放开军刀，抬手从肩后抽出一支箭。
火把在空中飞行时，火焰在气流的作用下变得飘忽不定，但是已经足够让丁尘看到在黑暗中转身欲退的野兽，于是他张弓放箭。
反曲弓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张到全满，丁尘擅长的蒙古式撒放法也足以发扬这个优点，所以几乎就在火把落地的同时，搭在弓上的箭就已经离弦而出，在没入黑暗当中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丁尘垂手而立，看着火把落在地上滚动了一下，然后火焰黯淡下来，直至熄灭。
走廊里重新陷入黑暗的同时也归于沉寂。过了一会，土豆大叔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丁尘？”
他的声音经过多次折射之后，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我在。”丁尘高声回答道。
“出了什么事？”土豆大叔问道。
“如果你没有判断错这里野兽数量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只剩下一只了。”丁尘说道。他慢慢收起金属弓，伸手拾起地上的两柄刀，右手黑刀左手军刀，慢慢向着土豆大叔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嘴里问道：“你还好吗？”
“我想……还好。”土豆大叔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丁尘一面缓缓移动脚步，一面不满地说道：“难道你连判断自己伤势的能力都失去了吗？”
土豆大叔迟疑了一下，“恐怕不是特别好，我的大腿被抓伤了，伤到了肌肉。”
“见鬼。”丁尘骂道：“你不是老司机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只是没想到这帮家伙会这么聪明。”土豆大叔很不服气地说道：“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老司机就不会上当？”
很显然他也遇到了和丁尘一样的陷阱，只不过反杀失败。
这时丁尘已经越过了那只被一箭射穿的野兽，走到了落在地上的火把旁边。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低头捡起火把。树枝上面残存的火星在快速流动的空气中闪烁了一下，又慢慢黯淡下去。
丁尘把土豆大叔的军刀放在地上，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干草，把它放到火把上面，然后小心地用嘴开始吹气。大约几秒钟之后，干草开始冒烟，然后火星重新出现，点燃了干草。
丁尘趁着火焰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之前，把干草在火把上尽量缠紧，然后重新举了起来。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扇打开的房门，大叔的声音刚才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看起来他曾经想夺路而逃，但是最终失败了。
也许是听到了丁尘的声音，土豆大叔慢慢扶着墙壁从门里走了出来，丁尘稍稍把火把的前端抬起了一点，看着土豆大叔的样子，皱眉问道：“伤得很重？”
土豆大叔的左腿根部用绷带扎了起来，看起来流了不少血，但是他穿得比较多，所以丁尘没办法准确判断出血量。
他上下打量着土豆大叔，“为什么不开枪？我记得你有手枪。”
“我的子弹不多，要省着用。”土豆大叔说道：“而且你知道，在黑暗当中开枪不是个好主意。”
“至少听到枪声我能来得更快一点。”丁尘看着土豆大叔皱眉说道：“你可别告诉我打算就这么死在大猫的窝里。”
“比起死在某个肮脏的床上？”大叔说道：“我觉得这没什么两样。”
“那么你打算怎么和琪琪说？”丁尘说道：“娶了一个比你小三十岁的老婆所以觉得生无可恋？”
“不到三十岁。”土豆大叔说道：“而且正好你在这里，时机上来说还不错。”
“你自己的老婆最好自己照顾。”丁尘没好气地说道。他倒转军刀把它递还给大叔。“另一只野兽在哪？”
“也许跑了。”土豆大叔说道：“这些小家伙很聪明。”
土豆大叔的军刀不但体形很大，而且造型相当特别。刀柄呈弧形，护手内侧有向后伸出的倒勾。刀身两面开刃，从刀尖处开始到中部开着通透的槽，刀身后半部分的两侧各有几个带刃的粗大锯齿，看起来就相当邪恶。
丁尘当年也算是个职业军人，见过全世界的很多制式刀具，但是在遇到土豆大叔之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刀。按土豆大叔的说法，这种刀还不是他专门打造的，而是从前文明还没有崩溃前某个很著名刀具厂商生产的产品。
从这把刀上可以看得出来，土豆大叔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很凶残的家伙，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再用这柄刀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土豆大叔随手把军刀在裤子上蹭了蹭，抹掉上面的血迹，然后把它插回到自己的刀袋里，同时拒绝了丁尘的搀扶，“我自己能走。”他说道：“你把这几个尸体带上。这毛很漂亮，我想给琪琪做件坎肩。”
“这tm真是真爱啊。”丁尘骂道：“我就说你为什么会钻进这种地方来。”
“等你有了老婆就知道了。”土豆大叔说道：“记住我的话，女人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献殷勤的男人，这两样永远都不会嫌多。”
207.第207章 植物的胃
狩猎后当场处置猎物是每一个猎人必备的技能，所以丁尘看土豆大叔的伤势不算太重，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去关心他，直接把火把交给土豆大叔拿着，自己用军刀飞快地把三只野兽都开膛放血，掏出内脏扔掉。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通常动物的血也是好东西，可以补充微量元素，但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土豆大叔又受了伤行动不便，所以丁尘干脆只要皮肉，其它全部扔掉，这样可以快一点回到楼顶上去。
被他这么一弄，走廊里的血腥味就更浓了，还混合着内脏的臭味。就连土豆大叔都有点受不了，站在一边举着快要烧光的火把说道：“便宜这里的老鼠了。”
如果不算各种昆虫，废墟里数量最多的应该就是老鼠了。不过废墟里动物种类繁多，不像在有人类生活的都市里那样缺少天敌，所以老鼠们活动起来也很少有大摇大摆的时候。
丁尘收拾完三具兽尸，四下看了看，起身拿黑刀砍了一段蔓藤，把三具兽尸捆在一起，向土豆大叔说道：“走吧，琪琪该担心了。”
因为土豆大叔的腿受了伤，所以丁尘没打算从原路返回，很明显土豆大叔不可能在没有楼梯的情况下爬到二楼去。
“从走廊的窗户出去吧。”土豆大叔说道：“我刚才进那间房子的窗户都让蔓藤堵死了，走廊窗户上的蔓藤应该少一点。”
丁尘“嗯”了一声，背起猎物大步向走廊尽头走去。这栋楼已经被植物包围了，所以窗外布满了蔓藤并不值得奇怪。土豆大叔被野兽袭击时丢掉了军刀，没办法切开蔓藤，只好被困在楼里，但是丁尘手里有黑刀，当然不会陷入土豆大叔的囧境。
他很快来到走廊尽头，借着从身后传来的火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蔓藤，皱眉说道：“这个也不少。”
“奇怪。”土豆大叔说道：“我记得刚才没有这么多。”
丁尘笑了一下，把猎物扔到地上，举起黑刀比划了一下，说道：“你太老了。”
“等一下。”土豆大叔说道，他举着火把向身边照了一下，问道：“你刚进来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藤条吗？”
丁尘一愣，进入陌生环境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先仔细打量一番，以便对环境有一个大概的印像，但是除非有必要，一旦开始行动之后，大多数人就不会再把精力花在观察环境上面，因为通常情况下，默认环境是不会改变的，你不可能上一秒还站在山边上，下一秒这座山就变成了湖。
所以丁尘刚刚下到一楼的时候当然也仔细观察过这里的环境，但是和野兽搏斗之后，就没有再注意。这时听到土豆大叔的提醒，他才愕然发现，一楼走廊里的蔓藤比他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不少，甚至已经铺满了大部分的地面。
他心中一动，叫道：“这些藤会动？”
“这是食肉藤。”土豆大叔也是资深拾荒者，也许年纪大了之后体力下降，但是见识可不会减少，“它们是被血的味道吸引进来的。”
“太好了。”丁尘说道：“我们居然钻进了一个大号猪笼草的捕食罐里面。”
“我觉得比那要好一点。”土豆大叔说道：“至少它没有分泌消化液。”
“我不喜欢这个笑话。”丁尘说道。一面说，他一面挥动黑刀砍了下去。
通常情况下，植物的行动能力是没有办法和动物相比的，当然更不可能和手执工具的人类抗衡，这也是两个人现在还有闲心说笑话的原因。
丁尘很快就砍断了一大堆藤条，断裂的藤条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面，看起来像是触手怪的尸体。
丁尘挥刀的幅度很大，所以土豆大叔没敢站到他身边来，这时一手拎着自己的鲨鱼刀，一手举着火把，站在后面给他加油，但是很快，丁尘就听到土豆大叔痛呼了一声，然后大声叫道：“小心这些汁液。”
丁尘顿时吓了一跳，他拿刀砍蔓藤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些蔓藤里面的含水量很大，不过也并没有太在意，这时听到土豆大叔的提醒，立刻意识到这些水分大有问题。
他握刀挥砍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完全不沾染藤条当中飞溅出的汁液，实际上此时手上脸上都已经落了不少，只是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现在听到土豆大叔的话，连忙退了回来，转身问道：“怎么了。”
土豆大叔正把火把交到右手，用左手拿自己的水壶往右手上倒水冲洗。听到丁尘的话，呲牙咧嘴地说道：“这汁液有毒。”
对于这种事，丁尘也只能信其有，连忙扔了黑刀也拿毛巾沾水擦拭手脸，擦了几下后，他突然醒悟，抬头看向土豆大叔，“你手上有伤口对吧？”
“废话。”土豆大叔甩着手说道：“你以为呢？”
“这不是毒。”丁尘说道。不过他还是拿毛巾把脸蒙上，只露出眼睛，又找出一副手套戴好，这才说道：“这是消化液，你刚才不是还在怀念它们吗？”
既然这些蔓藤是吃肉的，那么它们肯定不能像动物一样把动物咬碎了再消化——它既没有牙齿也没有胃。所以当然只能用消化液把猎物泡起来。这些藤条里富含的液体应该就是干这个用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液体进入土豆大叔的伤口后反应强烈，但是落在丁尘的身上就没什么作用。人体的皮肤可以抵抗一定强度的弱酸，再加上丁尘剧烈运动后正在出汗，所以落在皮肤上的酸液浓度被进一步稀释，对皮肤的刺激并不会比汗水更强烈。
土豆大叔也立刻醒悟过来，恨恨骂道：“这家伙居然想把咱们消化了？”
“严格来说，是我们主动走进了它的胃里。”丁尘说道：“别废话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既然知道了这些蔓藤的秘密，丁尘也改变了刚才挥刀劈砍的策略，改成用黑刀尽量切割藤条根部，这样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可以减少藤条里的液体流出，免得无意中粘上这些东西。
折腾了一会，丁尘终于把伸进窗户里的蔓藤都切断了，开始准备钻窗户。
他站到窗台下，先用黑刀试着橇了一下上面的塑钢窗，觉得有些晃动，于是干脆跳上窗台，伸脚去踹。
几脚下去，塑钢窗晃了一下，下部从墙体里脱了出来。丁尘心中一喜，突然发现两侧的墙壁发现格格的声音，有大块的水泥从墙里被挤了出来。
丁尘大吃一惊，飞起一脚踹飞了半镶在墙里的窗体，转身叫道：“快过来，楼要塌了。”
土豆大叔也发觉不妙，放手扔了火把，弯腰抓起丁尘扔在地上的兽尸，一瘸一拐地向着窗户跑来。丁尘顾不得飞溅的植物汁液，挥刀将窗外的藤条砍出一个缺口，然后直接把黑刀扔了出去，转身拉住土豆大叔的手，双手发力，直接把他胖大的身体提了起来，然后抱着他纵身跳了出去。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座已经塌了一半的三层小楼终于整个倒了下去。
208.第208章 第三次
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抱头缩在一棵大树下面。过了好一会，丁尘才慢慢放下护在脑袋上的胳膊，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听到身下传来沉闷的声音，“你趴够了没有？”
丁尘长出了一口气，呸呸地吐出嘴里的尘土，翻身躺到地面上。翻身的时候，落在他背上的石块沙烁噼里啪啦地掉了满地，所以丁尘几乎在躺平的同时就立刻又侧起了身，伸手在刚才后腰的位置扫了一下，打飞了几块石头，然后才重新躺了回去。
土豆大叔被他护在身上，身上的石块不多，这时身上最大的那块重量翻了下去，他也就更轻松了，一面伸手去摸自己受伤的腿，一面抱怨道：“我从来没想过会被男人压。”
“我还没想过会压男人呢。”丁尘双眼望天，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来真的吗？那种时候还没忘记去捡那三块肉？”
“我是捡垃圾的，到手的东西当然不能丢。”土豆大叔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事关拾荒者的尊严。”
“去你m的尊严。”丁尘很罕见的发起了直接的人身攻击，看起来是真的气坏了，他大骂道：“我再说一遍，你老婆你自己养，别tm的什么都想扔给我。我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指望你只娶她一个。”土豆大叔看起来也累坏了，特别是最后逃亡时冲过的那段距离——那三具兽尸的份量不轻，他腿上又有伤，只能一条腿吃力，要不是丁尘在最后时刻把他拎了起来，说不定他就真的来不及逃出来了。
说起这个，土豆大叔的确有些心惊，拾荒者的命每一秒都是捡来的，遇险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丁尘那时表现出的爆发力实在让人惊讶，土豆大叔一直以为丁尘是敏捷系的战士，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力量居然比自己还要大，竟然可以单手提着接近两百公斤的重量原地跳出三米多，就算是从窗台上往下跳，这个成绩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得宜于丁尘跳得足够远，而且两个人在落地后还滚了几圈，所以坍塌的三层楼房并没有堆到他们身上。不过纷落如雨的碎石没有打破两个人的脑袋，也只能归功于bulingbuling闪动的主角光环。
土豆大叔并没有被丁尘的愤怒吓倒，基本上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在面对丁尘这样的年青人时，已经可以很宽容地用面对后辈的心态来看问题了，而且即使在他自己看来，这一次丁尘也有足够的理由表达愤怒。
他摸了摸腿上的绑带，千辛万苦地爬了起来，丁尘支起身子，看着他问道：“你干什么？”
“把那三张猫皮找回来。”土豆大叔奋力站了起来，四下张望着说道：“你说得对，逃命的时候都没忘了这玩意，现在可不能再丢了。”
“我tm的什么说这个了？”丁尘恨恨地大骂，但是仍然爬了起来，帮助土豆大叔从废墟里扒出已经变成灰扑扑一大团的兽尸，重新捆扎了一下，沿着来时的路走了过去。
土豆大叔腿上的伤口在逃命的时候又扯裂了，再加不敢用力，又舍不得用自己的长枪当拐杖，所以丁尘给他砍了根树枝。两个人在月光下走得很慢，花了一点时间才走到小楼下。
丁尘突然停住了脚步，肩膀一抖，铁管枪已经滑到了手里。
土豆大叔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琪琪呢？”丁尘低声说道：“她不在楼上。”
土豆大叔下意识想问丁尘怎么知道，但是立刻就明白过来，那栋楼倒塌的时候声势惊人，琪琪不可能听不到。既然土豆大叔和丁尘就在这个方向，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还老实待在原地等着，肯定会过来察看，但是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还没看到琪琪，那么很明显她出事了。
“这里有另外的拾荒者。”土豆大叔说道：“今天早上我听到过枪声。”
“我也听到了。”丁尘说道：“我还以为是琪琪开的枪。”
一旦确定自己敌人的身份，两根老油条的脑筋立刻就开动起来，土豆大叔指了指楼下他曾经在丁尘枪下藏身过的乱石堆，大声说道：“你快去找她，我在这里等你。”
丁尘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兽尸扔在地上，伸手去扶土豆大叔的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确定？”
“除非你想玩找人游戏。”土豆大叔咬牙低声骂道，然后又大声说道：“花票不过夜，绝不能让小妮子落到别的男人手里。”
“那好。”丁尘大声说道：“你小心一点，我去找她。”
丁尘说是去找琪琪，就真的是去找她。他判断以琪琪的身手，一旦进入状态，几乎不可能毫无反抗的被人偷袭，所以袭击者应该是选择了琪琪刚刚发现楼房倒塌，心神不定下楼时的那个机会，于是直接一溜烟跑到琪琪曾经扇风点火的楼下，果然很快发现了一些痕迹。他向一直往这边张望的土豆大叔比了个手势，举着枪追了下去。
土豆大叔腿上有伤，就算再着急也只能忍着，于是目送丁尘离开后，就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不愧是资深战士，选择的这个位置很好。这时抱枪靠坐在乱石堆后，可以随时向三个方向开枪。而且不用担心有人从背后发动袭击，除非那个人有本事瞒过土豆大叔，悄悄登上结构松散的乱石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丁尘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土豆大叔看起来有些沉不住气，慢慢扶着身边的石块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乱石堆的边缘，一条黑影突然跳了起来，手中的刀闪过一条寒光，向着土豆大叔的喉咙划了过来。
看起来措不及防的土豆大叔腿下一滑，堪堪避过这迎面而来的一刀，那个袭击者收不住身子，正好一头撞进了大叔的怀里，两个人摔倒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袭击土豆大叔的人身材瘦小，力气虽然不错，但是显然比不上土豆大叔。但是土豆大叔毕竟脚上有伤，下半身难以发力，所以两个人抱成一团纠缠了一会，居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还是袭击人趁着土豆大叔翻身的机会，蜷起身子用膝盖撞在了土豆大叔腿上的伤口处，土豆大叔痛叫了一声，手下一软，被袭击者按倒在了地上。然后就看到那人扬起的右手上突然出现一柄细小的短刺，向着土豆大叔的头部刺去。
土豆大叔没想到这人居然选择这种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副武器，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好尽力偏头，希望不会被伤到要害，但是这时听到“哚”的一声，骑在他身上的袭击者身子一震，已经从土豆大叔的身上翻了过去。
土豆大叔松了一口气，仰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的背上插着一支箭，大半个箭枝还露在外面，显然丁尘因为仓促放箭，所以力量并没有用足，但是这一箭射得非常准，箭头直接贯穿了心脏，这个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已经因为心脏破裂大量失血而无法控制身体了。
土豆大叔骂了一句，翻身坐了起来，向丁尘叫道：“你怎么杀了他，还要指望他找到琪琪……”话音未落，就看到琪琪已经哭着从丁尘的身后跑了出来，一下扑进土豆大叔的怀里，把刚刚坐起来的土豆大叔重新压倒在了地上。
土豆大叔看到琪琪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全身的伤痛好像突然都一起袭来，瞬间虚弱了很多，于是终于放松全身，躺回在冰冷的地面上，喃喃说道：“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总算压在上面的不是男人了。”
209.第209章 明天的计划
这个袭击者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在拾荒者当中算不上健壮，不然也不可能在面对明显已经年老体衰的土豆大叔时还很难占到上风。
丁尘和土豆大叔检查过这个人的尸体后判断，这个人应该有过从军的经历，即使不是像土豆大叔那样的精锐部队，至少也是有真才实学的那种部队。
对此丁尘很不满意，“咱们部队训练出来的人怎么能这么没追求，居然出来捡垃圾，你让部队情何以堪？”
“正因为他是部队训练出来的才有资格捡垃圾。”土豆大叔说道：“实际上大多数拾荒者都能和军队扯上关系。”他看着丁尘说道：“别以你没参过军就以为自己和军队没关系，我看训练你的那个人至少也得是士官长级别的，没准是高级士官长也说不定。”
丁尘看了他一眼，没敢吱声，土豆大叔的眼光很准，出了新兵连后，他换过的几支部队都是军中精锐，连排长们身上要是没几个个人二等功团体一等功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如果换成外军的士官体系来看，可不都是妥妥滴士官长！
看起来这个袭击者在傍晚前就已经潜伏在小楼附近，但是应该看出来老爹三人不好对付，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直到那栋楼房坍塌之后，琪琪惊慌之下从楼上下来要去找土豆大叔，这才被他发现了机会。
偷袭琪琪得手之后，估计这人的胆子大了起来，所以想要趁机扩大战果，继续将土豆大叔和丁尘各个击破，没想到遇到了丁尘和土豆大叔这两个老司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拾荒者当中遇到个女人不容易，所以这人没舍得杀死琪琪，偏偏丁尘两人回来得又比较及时，这人没来得及把琪琪藏到远处，所以只是在琪琪身边放了几个陷阱，就躲起来准备先解决掉受伤的土豆大叔，靠陷阱干掉丁尘。
没想到丁尘虽然没转职成刺客，但是这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在丁尘看来足够小儿科，几乎随手就解除，甚至都没耽误多少时间。
所以丁尘救了琪琪赶回来的时候，还来得及赶上袭击者和土豆大叔搏斗，于是一箭又射死了袭击者，再一次拯救了土豆大叔。说实在的，以丁尘救土豆大叔的频率，都足够大叔以身相许两回的了。
琪琪吃了这么大的亏，惊吓之余又看到土豆大叔的凄惨模样，不免更加伤心委屈起来，抱住大叔痛哭。丁尘不好跟着掺和，趁着大叔安慰琪琪的机会出去转了一圈，找到了袭击者的背包和步枪。
拾荒者们通常不会把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所以背包里只有常用的武器和工具。丁尘在里面找到了一支手枪和一把小手电，还有上百发各型子弹。再加上这家伙身上带的军刀和手枪，装备堪称精良。
土豆大叔费了好大劲才把琪琪劝住，然后看着丁尘拿回来的东西，特别是那支带八倍阻击镜的自动步枪，皱眉问道：“你觉得呢？”
“要么他刚入行不久，这是从部队里带出来的，要么他有补充弹药的渠道。”丁尘说道。
土豆大叔沉吟了一下，向丁尘问道：“这枪能给我吗？”
虽然袭击者是在与土豆大叔搏斗的时候被杀的，但是毕竟杀死他的人是丁尘，按照拾荒者之间的规矩，这个人的物品应该归丁尘所有。当然对于大多数拾荒者来说，这个规矩约等于没有，战利品归属完全看谁的拳头大。
丁尘没有拒绝土豆大叔的要求，他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向琪琪说道：“这枪归你了。”
说实在的，这支自动步枪也就比郑宇和罗格的那支先进点有限，精度甚至比不上丁尘从前用的那支半自动步枪，而且上面还有没解除的指纹识别器，不能拿来就用。但是那个八倍狙击镜绝对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
土豆大叔虽然老了，但是也不可能转行当狙击手，所以他肯定是给琪琪要的。丁尘自己有武器，也没有转行当狙击手的兴趣，这时也乐得大方。
他干脆把袭击者的背包都递给琪琪，说道：“我留着也没用，都给你吧。”
琪琪明显有些惊喜，伸了一下手又停住，转头去看土豆大叔。土豆大叔在拾荒者当中算是异类，从不主动向别人下手，所以琪琪也没机会一次得到这么多东西。
看到琪琪的样子，土豆大叔咳了一声，说道：“他给你就拿着吧，不要白不要。”
丁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不能在琪琪面前乱说话，只好忍辱含冤把背包递给琪琪，然后走过来扶起土豆大叔。
用绳子把土豆大叔拉到房顶上之后，夜已经深了。土豆大叔毕竟年纪大了，连着折腾了半宿，还两次死里逃生，精力早已不济。所以也没和两个年青人谦让，让琪琪重新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就从背包里拿出条毯子裹在身上，准备找个角落休息。
丁尘探头向楼里看了看，发现用来加速对流的干草已经熄灭了，于是趴在地上把头伸进楼里感受了一下，然后对土豆大叔说道：“上层应该能住人了，我们下去？”
土豆大叔很相信丁尘的判断，再说这时已近深秋，夜里的气温已经很低了，这也是他要寻找避风角落的原因。既然可以进楼里去睡当然更好。
琪琪在这方面基本没有个人意见，所以两个男人作出决定之后，她就跟丁尘一起把楼顶剩下的干草和枯枝都扔进楼里去，然后丁尘先下去检查了一下，确定含氧量没问题后，就招呼土豆大叔和琪琪把三个人的物品都扔了下去。
丁尘用干草点起火来，留下琪琪照顾土豆大叔顺便准备食物。他自己又回到楼顶上给那三只猎物剥皮。
做好这一切之后，丁尘再回到楼里的时候，土豆大叔已经裹着毯子睡着了。琪琪披着一件大衣靠在墙边，正盯着架在火上的铁锅出神，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那个刚刚到手的强光小手电。
发现丁尘从上面跳下来，琪琪这才回过神来，向他笑了一下。三个人随身带的淡水有限，特别是土豆大叔冲洗手上的伤口时还用了不少，所以虽然还得到了袭击者的水袋，但是也不能随意浪费。现在琪琪顶着一张被泪水冲刷过的肮脏小脸，在篝火的照耀下看起来很是滑稽。
丁尘把三张毛皮都留在了楼顶上，只是把肉都带了回来。这三只野兽的肉加起来也有七八十公斤，三个人不可能吃掉。所以丁尘打算先简单切成肉块，如果明天顺利的话，带回公寓再进一步加工。
公寓现在虽然暂时不缺食物，但是对肉食的需求还是很大的。特别是土豆大叔现在受了伤，丁尘打算带他回公寓养伤，也需要想办法给两个人付房租。他自己的贡献值虽然多到用不完，但是用来养外人就不太好了，毕竟公寓的物资还没到可以任意支配的地步。
他坐到火堆旁边，把手里的肉放到干草堆上，然后低声向琪琪问道：“他怎么样？”
琪琪摇了摇头，“伤得有点重，而且我们的消炎药没有多少了？”
“这个不用担心。”丁尘说道：“我来想办法。”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向琪琪问道：“你们本来准备去哪里？”
琪琪茫然地看了土豆大叔一眼，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说要出来走走。”
丁尘“嗯”了一声，向琪琪说道：“他这个样子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如果明天没什么意外，我带你们去公寓吧。”
琪琪显然很相信丁尘，所以并没有反对，反而对丁尘口中的公寓很感兴趣。她从小就跟着土豆大叔离群索居，很少和人打交道，和丁尘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都要算是同伴最多的时候，所以对人群既有向往也有恐惧。她好奇地问道：“那里住的人都像你这样强吗？”
丁尘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看到老爹在旁边翻了个身，于是住嘴不再继续说下去，又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琪琪点了点头。拾荒者在探险行动的时候，时间通常很宝贵，经常需要错开时间分别进食和休息，所以琪琪并没有等待丁尘一起吃饭的习惯，肉煮熟了她自己就吃了。
丁尘知道她的习惯，所以也不在意。取下架在火堆上的铁锅，看到里面煮的狼肉和蛇肉都已经烂熟了。只是汤水味道实在有些平淡。看起来土豆大叔的日子过得也很窘迫，连食盐都不多了。
210.第210章 下楼
郊狼肉的味道吃起来和狗肉差不多，或者说这两者其实本来就是同一种动物。所以在缺少调味品的情况下，这锅狗肉汤味道其实并不如传说中那么鲜美。只不过琪琪在丁尘去寻找土豆大叔之后，虽然心里很担心，但是仍然很尽职地把丁尘带回来的那只郊狼给收拾出来，和蛇肉一起切碎了放进锅里煮。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狼肉已经煮得稀烂，几乎入口即化了。
土豆大叔毕竟年纪大了，身心俱疲，所以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一点汤就去睡觉了，现在锅里煮的肉汤其实是琪琪给土豆大叔留的，准备他醒了再喝——她另外给丁尘烤了一些肉。
对于大部分不事生产的拾荒者来说，能够保存得更久的干粮要远比猎取的肉食更加珍贵。所以在捕猎之后，他们通常都会优先将猎物吃掉。所以很多时候得到猎物后大吃一顿并不是要犒劳自己，而是因为不抓紧吃这些肉就变质没得吃了。
丁尘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铁锅里的肉汤是给土豆大叔留的，他开始喝汤的时候，琪琪也并没有提醒他，只是抱膝坐在火堆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丁尘。还是丁尘自己看到架在火堆旁边的烤肉，这才醒悟过来。好在肉汤实在是烫，他其实也没喝到几口。
他放下铁锅，伸手拿过一块烤肉，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扔进嘴里。末世没有牙医，所以丁尘吃肉食不赶时间的时候，咀嚼都很小心，通常会把肉尽可能地切成小块，以节省牙齿。而且为了充分和消化液混合，还会在嘴里含一会。
所以这时他含糊地向琪琪问道：“大叔现在还是喜欢吃煮烂的食物？”
“是的。”琪琪点了点头。她想了一下，又张开嘴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牙，然后又向大土豆大叔比了一下。
丁尘心领神会，探身过去低声说道：“他的牙咬不动硬的东西了？”
琪琪被丁尘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缩了一点，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丁尘这才意识到自己离琪琪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连忙坐直了身子，低下头去专心对付手里的烤肉。
琪琪看着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树枝。现在枯枝不够，所以丁尘砍了不少鲜树枝，这种树枝烧之前要先烘干，不然放火堆里不起火光冒烟，在现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三个人就要遭罪了。
加完树枝之后，琪琪又像刚才一样开始发呆。
丁尘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很不常见。从前琪琪是那种很欢快活泼的女孩子，这种小清新的样子可不是她的风格。如果没有土豆大叔的“好意”，没准丁尘就主动过去开导妹子了，谁让他是个纯真善良好青年呢。可问题是现在土豆大叔明显要找接盘侠，丁尘就有点怕瓜田李下了，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敢开口询问。
在两个人的沉默当中，丁尘吃过了晚餐，起身抻了个懒腰，向琪琪说道：“我先到楼下去看一下。”
琪琪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问道：“现在？不等明天吗？”
“其实是一样的。”丁尘耐心地向她解释道：“即使是在白天，楼里也不可能有自然光。所以黑天白天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琪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土豆大叔一眼，向丁尘说道：“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丁尘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就是下去看看，不会随意冒险的。”
琪琪仰头看了看他，又重新把头低了下去，轻声说道：“那你小心。”
丁尘并没有拿琪琪新得到的那个小手电，而是拎起自己的电池灯，另外又准备了一个火把，点燃火把后才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下去。
在他打开楼顶盖板之前，楼道内明显是被密封的，所以丁尘并不担心这里隐藏着什么危险的生物。
至少在他的认知当中，还没有哪种猛兽是可以在无氧的环境下生存的。
所以他这次探险要面临的最大危险应该就是缺氧或者是遭遇有毒气体了。
一般来说，进入这种环境之前，探险者会准备一两只老鼠或者是麻雀之类的小动物，在深入的过程当中，随时注意它们的反应，以便及时发现危险。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再说丁尘打猫在行，捉老鼠就比较差劲，所以也没来得及做好这些准备，这个时候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危险了。
这也是琪琪提醒他小心的原因，如果在下面不知不觉地中招了，那么很可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能指望有人来救援。
这栋楼南北两侧都是办公室，但是从窗外看进去的时候，会发现所有办公室的门都被锁死了。现在丁尘进到了楼内，从走廊往两边看，根本就没有房门的痕迹，所以其实那些从窗外看到的门都是假的，室内的办公陈设也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丁尘和刘驰走进旧城废墟的时候，就曾经观察过这种楼房的结构，所以知道大多数的楼房都是两侧楼梯，偶而也会有楼梯在中间的设计。但是现在这栋楼却只有一条设在走廊一侧的楼梯。
这个安排看起来很怪，但是其实很容易理解，既然设计人员要保证楼内的强度，当然不会把楼梯设在靠墙的一侧，因为那样就没办法封闭楼梯间了。
但是走进楼梯间后，丁尘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设计者的决心。因为在二楼楼梯间的出口前面，居然还有一扇对开的大门。
丁尘举着火把走过去，拉住一侧大门的门把用力拉了一下，感觉到可以拉开，于是把火把插到另一侧的门把上，双手抓住面前的门把用力拉，居然就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随着门被拉开，一道气流在丁尘的身边出现，是从门外向里吹的，在气流的作用下，另一侧门边上火把上的火焰显得摇摇欲坠。
丁尘停了一下，等到气流稳定后，才继续用力。这一次门开得比刚才要顺利多了，显然是因为刚才的气流平衡了内外的压力差，所以丁尘不用克服负压作功了。
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这道门足有十厘米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钢结构，但是至少外表是钢制的，转动时感觉非常沉重。
丁尘站在门边仔细看了看，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是一道密封门，可以用来抵御空气燃料炸弹的袭击，甚至可以用来抵御核弹的气浪冲击和热辐射。
在确定这道门用途的同时，丁尘顺便还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今天下午耽误的时间都白费了，有这道关着的密封门，二楼里的空气根本没被交换出来，所以他仍然需要等待二楼里充满氧气。
丁尘不愿意冒险，于是在门外坐下来休息了一下，顺便观察走廊的墙壁，发现这些墙壁甚至也是金属制成，这栋楼的内部几乎就是一个大号的铁箱子。
等了一会之后，丁尘重新举起火把走进门里，这里的空间不大，而且很干净，没有产生有害气体的来源，所以虽然时间间隔不长，但是并没有太明显的不适感。
二楼没什么特别之处，丁尘很顺利到达了一楼，又一次拉开了一道密封门，于是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