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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江山一锅煮全文阅读

作者:刘建良     美女江山一锅煮txt下载     美女江山一锅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错就错了。”鬼瑶儿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也就是我前世的冤家,只盼以后他拥着苏晨的时候,偶尔也能想到我,那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鬼瑶儿几乎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了,但她等了半天,战天风的手却并没有落下来。

    鬼瑶儿睁开眼睛,面前的战天风鼓眼红脖子,象极了一只鼓足了气的蛤蟆,可笑又可爱。

    鬼瑶儿笑了,用一种非常得意的语气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打下来,你可别说是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天风气得打哈哈。

    “那为什么不打啊?”鬼瑶儿越发的得意了,心下暗想:“他不动手,该不是完全因为怕事后的报复,就象上次他没有强奸我或者杀了我一样。”

    “好男不和女斗。”战天风哼了一声:“不还手的女人我是不打的,要打也只打她屁股。”

    “那你打啊。”鬼瑶儿转过身,屁股甚至微微的翘了翘,她以为战天风不会打,没想到战天风这会儿却不客气,啪的一下,重重的便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板。

    瑶儿一声痛叫,这一板和先前的一摸不同,打得重,最主要鬼瑶儿的心境也不同,一时间身子发软,全身有若火烧,而腹中那种让她又惊又怕又羞的热流更又燥动起来,让她情不自禁的身子发颤。

    战天风一板打过,眼见鬼瑶儿满脸通红,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怪怪的,一时也有几分惊惧,鬼瑶儿真若翻脸动手,他还真不是对手,斜退一步,心下凝思:“鬼丫头真若动手,那还是先溜的好,否则要是给她捉住了,按在这乌龟壳里也打一通屁股,男子汉大丈夫,那就丢死人了。”

    但鬼瑶儿却没有上来动手,只是以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道:“怎么,想溜吗?你能溜到哪里去。”

    这话打击人,战天风一下子泄了气,抱拳作揖道:“姑奶奶,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鬼瑶儿断然摇头,脸一板,俏巧的小鼻子微微扬起,道:“听好了,第四关的规则是,从今天起一百天之内,你必须每天都哄得我开开心心的,若有一天不开心时,哼哼,后果你自己知道。”

    “你直接杀了我好了。”战天风鼓眼大叫。

    “怎么了?”鬼瑶儿斜眼看他:“这规则很过份吗?”

    “当然啊。”战天风怒叫:“我又不是你的丫头,更不是天生的马屁精,凭什么要每天哄得你开开心心的啊?”

    “你当然不是我丫头。”鬼瑶儿笑:“但你不是开口闭口叫我娘子吗?我即然是你娘子,你即然是我老公,老公当然有义务每天哄得老婆开开心心的啊。”

    得,这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战天风捶胸顿足,咬牙道:“好吧,就算我肯哄你,你会开心吗?你这不是存心折磨人。”

    “你肯哄我,我为什么会不开心?”鬼瑶儿奇怪起来。

    “明摆着啊。”战天风叫:“不说你服了我的相思毒药,就我把你关在这乌龟壳里,你就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鬼瑶儿笑,四面看了看,更张开双手转了个圈子,道:“我觉得这里面很好啊,我很开心。”

    战天风目瞪口呆。

    “至于你那辨断肠相思蒜嘛。”鬼瑶儿笑着,明眸转动,露出一丝狡黠,道:“那个确实很厉害,不过你只要陪在我身边,我不害相思,那药自然也就不能发作了是不是?所以我完全不必担心啊,不担心自然也就能开心了。”

    功力到鬼瑶儿这个层次,不论是什么样的毒药,只要用心细察,总能察觉,但鬼瑶儿运了几次气,都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加之先前那辨大蒜硬挤进喉咙时留下了气味,再联想到战天风素来的诡计多端,鬼瑶儿已完全可以肯定,战天风硬塞进她嘴里的,就是一辨大蒜,不过她可不愿揭开真象,有这个借口,更可以时时跟在战天风身边不是?

    战天风彻底没辙,一屁股坐在龟壳里,呼呼喘气。

    鬼瑶儿偷眼看着战天风,心底暗笑,故意伸个懒腰道:“啊呀好困,我要睡了。”四下看了看,竟走到战天风边上,躺了下来。

    她走过来的时候,战天风还凝神戒备,没想到鬼瑶儿竟会是要睡到他身边,一时间目瞪口呆,鬼瑶儿双手枕头,美好的酥胸挺着,斜眼看着战天风发怔的样子,心底暗笑,嘴里却装糊涂道:“怎么了,人家睡觉,有什么看的?”

    战天风舔了舔嘴唇,道:“喂,你就这么睡在我边上,不怕半夜里睡着了我强奸你啊?”

    “是吗,我好怕哦。”鬼瑶儿夸张的拍了拍胸,衣服压下去,**便更加的峰峦迭嶂,脸上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象挑战,更象是诱惑,但反正绝不是害怕,微眯的双眼斜瞟着战天风,放出的光芒的比战天风先前见过的那种更邪,因为战天风与她这种邪光一对,小腹处突地莫名其妙的一热,随后全身好象都热了起来,真是邪异无比啊,随后鬼瑶儿便侧转过了身子,用背对着战天风,或者说,用屁股对着战天风,身材是如此的妙曼,但动作却是如些的猖狂,她这个姿态,傻子也看到明白,完全无视战天风的存在了——强奸,哈,你吓唬谁啊。

    战天风口干舌燥,目瞪口呆,全身发火,七窍冒烟,猛地双手捶地,仰天惨叫:“苍天啊,皇天啊,青天啊,白天啊,黑天啊,晚上啊,怎么所有的天都不开眼,就生出来这样一个妖精啊。”

    鬼瑶儿这么背转身,好象完全无视战天风的存在,但一点心神其实崩得紧紧的,心中忐忑:“他要真的起了心怎么办?我是要推开他,还是任由他。”没想清楚呢,却就听到了战天风这一连串冤妇般的惨叫,忍不住扑哧一笑,侧转身,更以一种妖精似的眼光斜瞟着战天风道:“妖精?你还真没眼光,象我这样的身材,至少也是仙女吧。”

    “你是仙女?”战天风一声惨叫,仰天一跤栽倒,直挺挺躺在那儿,不住的喘气,嘴巴一张一张,象极了一条离水的鱼。

    鬼瑶儿先还给他吓了一跳,看了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忍不住好笑,听着战天风装哈气的声音,一种从所未有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开来,就象春天,静静卧花树之下,花香微微,和风轻拂。

    “难怪苏晨这么的爱他,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好。”鬼瑶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闭眼亨受着那种感觉,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战天风气了半天,听到鬼瑶儿鼻中响起微微的吸息声,可就一愣:“难道真睡着了?”悄悄撑起身子,看鬼瑶儿闭着眼睛,嘴角微噙着一抹笑意,鼻息细细,竟真的象是睡着了。

    “她真的不怕我强奸她?”战天风这会儿彻底傻了,就那么坐着,发了半天怔,一个个鬼瑶儿在面前闪电般掠过,第一次见面的鬼瑶儿冷傲如冰,而且是天上的冰,即便你不怕冰手也休想能摸得着;随后给激怒的鬼瑶儿酷厉如刀,那会儿的眼光,现在战天风想着都还是心惊肉跳;然后到了西风国,鬼瑶儿就有些怪了,象一颗怪味豆,虽然没有先前那么酷厉,但让战天风满嘴怪味,满心里不舒服。

    不论怎么样,以前的鬼瑶儿,战天风能认得清楚,看得明白,但现在呢,现在的鬼瑶儿,这个时常红脸经常会笑有时会哭而且竟能在他面前真的睡着了的鬼瑶儿,他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战天风甚至将九诡书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只想到了三个字:美女计。却更迷糊了:“对人用计,总得有个目地,可她有什么目地呢?想对付我,直接动手好了啊,用得着跟我绕吗?”

    越想越迷糊,索性躺倒,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鬼瑶儿走到他面前,一面笑一面扭动身子脱起衣服来,脱掉衣服一看,竟是一条蛇,然后她脑袋也变成了蛇脑袋,张开血盆大口便向战天风扑了过来,战天风急往后退,却不知给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了,鬼瑶儿缠住了他,火红的蛇信子直向他脸上舔过来,战天风避无可避,魂飞魄散,一声惊叫,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才知是个梦,心却还怦怦在跳。

    鬼瑶儿也给他惊醒了,坐起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战天风顺口答。

    瑶儿脸一红:“做梦也没正经。”心下却是暗暗高兴:“他做梦也开始梦见我了吗?这个人,梦里也在做坏事,不过只要他肯梦到我,随便他怎么都好。”这么想着,偷眼瞟向战天风,却见战天风正斜着眼睛在往她衣领里看,大羞,忙按住衣领,嗔道:“看什么呢。”虽是娇嗔,声音却甜得发腻,换在以前,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能用这样的声调说话,不过随即她就气死了。

    战天风说:“梦里你脱光衣服后不是人,是一条美女蛇,所以。”

    所以后面是什么意思,不用说鬼瑶儿也知道,反手一掌就打了过去,战天风自然早有防备,一个翻身便跃了开去,摆开架式,笑道:“怎么着,给看穿了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啊。”

    鬼瑶儿并没起身追打他,其实那一掌也是打到一半便收了回来,只是生气的瞪着战天风,却忽地扑哧一笑,冲战天风一呲牙,道:“我就是美女蛇,我就是要缠死你。”

    战天风彻底晕菜。

    这时花蝶衣在龟缝边上说话道:“战少侠,我们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你也出来吃点吧。”

    “啊呀,是真的,肚子好饿。”战天风没应声,鬼瑶儿却抢先叫了起来,看战天风瞪着她,她嫣然一笑,道:“我一直很开心,但肚子饿就不开心了,好男人是不会让女人不开心的是不是?”

    战天风再晕一次,全无办法,走过去,反手扣鬼瑶儿脉门,鬼瑶儿手一闪,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战天风微吃一惊,看鬼瑶儿,鬼瑶儿却不看他,只是催道:“出去啊。”她很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脸儿却不争气的红了,心下暗叫:“跟他牵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战天风可没她这种感觉,掌中鬼瑶儿的手纤细娇柔,细细的凉凉的,但他没想到冰肌玉骨,却只想到美女蛇:“即便大热天,蛇摸在手里也是冰凉的,难道她真是条美女蛇?”幸亏他这个疑问只在自己心里打转,若是说出来,鬼瑶儿又要给他气死了。

    战天风念个诀,带了鬼瑶儿从龟壳里出来,虽然一出龟壳,身子还在变大时他就甩开了鬼瑶儿的手,但花蝶衣一直是在密切留意他的,所以还是看见了,暗暗点头。

    鬼瑶儿可能爱上了战天风的事,花蝶衣并没有跟夜不啼几个说,所以夜不啼几个见了鬼瑶儿都是脸无表情,花蝶衣对战天风道:“战少侠,我们想天亮再赶路,先休息吃点东西,不过鬼小姐可能不愿跟我们一起吃,所以。”

    “我跟他在一起,你们几个吃你们的好了。”鬼瑶儿抢先接口。她对着战天风迷糊,对着花蝶衣几个可又精明了,知道花蝶衣话中的意思其实是他们不愿跟她混在一起,所以先抢了话头。

    战天风也知道鬼瑶儿身份特殊,花蝶衣几个不愿和她混在一起,只得点头道:“你们自便好了,我跟鬼小姐随便弄点什么吃吃就好。”

    凤飞飞微微一笑,一声唿哨,半空中两只夜鹰飞过来,爪一松,落下两只兔子,显然早就抓了在等了,战天风喜道:“这个好。”

    “我们在那边。”花蝶衣向对面的山岭一指,几个人翻过山去了,战天风四面看了看,侧耳听听似乎有水声,翻上一道小岭,岭下竟有一个小小的水潭,一道瀑布从半山腰上飞泻而下,水势虽不大,倒也飞珠溅玉,清洌可人。

    “好美。”鬼瑶儿也看到了,轻声赞叹。

    “没有我的鬼老婆漂亮啦。”战天风哼了一声,提了兔子当先掠去,鬼瑶儿虽然知道他这话不是真心称赞,照样心花怒放,随后跟去。

    到潭边,战天风先洗了把脸,回来要洗剥兔子,一眼看到鬼瑶儿也在用一条丝巾洗脸,一时促狭心起:“鬼丫头,气我,我也折腾折腾你再说。”便大模大样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鬼瑶儿洗脸,鬼瑶儿给他这么看着,心下暗喜,却也有些害羞,扭头道:“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啊。”战天风一撇嘴。

    “那你又看。”鬼瑶儿小嘴儿微翘。

    “我是看你洗完了没有?”战天风翻眼向天:“洗完了就快些来洗剥兔子。”

    鬼瑶儿的小小得意给他彻底打消,气得嘟起嘴唇,战天风看她不吱声,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你可是我老婆呢,老婆给老公做饭天经地义吧。”

    “你第四关都没过呢,叫老婆也早点儿。”鬼瑶儿说是说,眼光却转到了那两只兔子身上,两只兔子都鼓着眼睛,嘴巴鼻子处都有血渗出来,显然从高处摔下伤了内脏,鬼瑶儿杀个把人眉头也不皱一下,可看了两只死兔子的样子,眉头却皱了起来,瞟一眼战天风,道:“这兔子这么恶心,怎么吃?”

    “恶心?哈,还真是大小姐的语气呢。”战天风冷笑:“你洗剥干净了自然就不恶心了啊。”

    “我—瑶儿站起来走到兔子边上,看了两眼又看向战天风,道:“我——我——真的从来也没有弄过这个,我——我。”

    “不会是吧?”战天风冷笑,斜眼看着她:“你只说要我过九关才做得你九鬼门的女婿,那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够资格做人家老婆吗?可别说到时自然有丫头厨子服侍这话,我是穷人,听不得这种富人腔板。”

    鬼瑶儿的脸刷地胀得通红,也不嫌恶心了,提了兔子,走到潭边,把腰间短剑拨出来,她却呆住了。

    古话说君子远庖厨,话说得好,但那君子得有钱才行,没钱也得自己动手,鬼瑶儿当然不是君子,她是女人,但做为九鬼门的千金,却是真正的远庖厨,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进过厨房,更别说亲自动手做一顿饭一道菜。

    这就是她发呆的原因了,看着兔子,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动手。

    鬼瑶儿是非常聪明的女孩子,虽然骄傲,但骄傲并不一定和愚蠢同行,有时骄傲的人更聪明,因为骄傲是要有本钱撑着的。

    但再聪明的人,面对着从未做过的事,也绝不可能无师自通。鬼瑶儿能想到把兔子皮剥了,但从哪儿剥起呢,她这把万金难买削铁如泥的短剑,到底要从哪里下刀呢?真的不知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从肚子下刀?可肚子好象有好多脏东西,万一流出来怎么办?头?脚?”鬼瑶儿迟疑难决,却想到了苏晨:“要是苏晨一定会做,我真是笨死了,难怪他只喜欢苏晨。”

    “喂,我说你到是快点儿啊,摆一个杀人势,剥两只死兔子,未必还要运起你九鬼门的盖世神功不成?那也太夸张了点吧。”见她不动,战天风催了,不想他这一催,鬼瑶儿竟突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本来只是件小事,小得不能再小,就算不会,关系也不大,若是在平时,若是换了其他人,鬼瑶儿说不定就是个不理不睬,最多放下身段问一声,小小脸红一下便通天了,哭,那是绝不可能,也不合鬼瑶儿一向的性子。

    但这会儿不同,这会儿是对着战天风,尤其鬼瑶儿想到了苏晨,拿自己和苏晨在比,这么一比,小事就成大事了,战天风再一催,鬼瑶儿一急,所以就哭了。

    战天风当然不是真想要鬼瑶儿烧兔子给他吃,说老实话,做了天厨星的徒弟,对进嘴的东西他现在是非常的挑了,看不到别人的好处,只看到别人的差处,能自己动手是一定要自己动手的,之所以要鬼瑶儿洗剥兔子,是心里实在气不岔,你想啊,他本来占上风的,用大蒜计吓住了鬼瑶儿,更把鬼瑶儿关进了万年灵龟甲里,但闹到后来,却反而要过第四关,反而要他象个马屁精一样天天哄鬼瑶儿高兴,他还不敢不答应,就算他自己不怕死,苏晨是死穴呢,一腔劣火在肚子里烧得那个难受啊,所以才想要折腾折腾鬼瑶儿,他是算定鬼瑶儿就算下过厨做过菜,但这种洗洗剥剥下人做的事也是一定不会的,必定手忙脚乱一团糟,那时他就可以冷嘲热讽看笑话了,却没算到鬼瑶儿会哭。

    从小到大,把人弄哭,战天风从来都有千万种方法,但女孩子一旦哭起来,他就束手无策了,这会儿也是,只得翻翻白眼走过去道:“好了好了,剥个兔子也要掉猫泪,真是服了你了。”

    战天风手脚飞快,三两下就把兔子剥了,烧起火烤了起来,他一动手,鬼瑶儿立即就不哭了,先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战天风怎么洗剥,用心的记下每一个步骤,到后来干脆把手放下,兴致勃勃的看着战天风烤兔子,眼见战天风从装天篓里掏出各种各样的香料配料,更是看得大开眼界。

    战天风也懒得再理鬼瑶儿,自顾自的烤着兔子,嘴里还哼着小调儿,他哼的小调儿是妓院里听来的,当然不是什么好调调,而且走了调,不过一点好,他不记得词,鬼瑶儿也就听不出是什么。

    鬼瑶儿在火边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脸,看着战天风烤兔子,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火堆中偶尔啪的炸一下,几点火星升起来,伴随着兔肉微焦的香味,远处有隐隐的虫鸣,时停时歇。

    鬼瑶儿仿佛是醉了,完全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战天风撕了一边烤熟的兔子递给她,这才清醒过来,接过兔子,撕了一片兔肉到嘴里,不由大赞:“真香。”

    “香吧。”战天风得意了:“你老公我的手艺那可不是吹的。”

    瑶儿点头,脸儿却是一红。

    战天风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心下嘀咕:“这鬼丫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红脸,真的变得好古怪。”这么想着,忽地起疑,便直勾勾去鬼瑶儿脸上看,鬼瑶儿给他看得又喜又羞,嗔道:“看什么呢?不认识了?”

    战天风不答她话,却道:“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鬼瑶儿啊?”

    “什么意思?”鬼瑶儿看着他:“我当然就是鬼瑶儿了,难道还有假的?”

    “那可难说,现而今这世上,鬼多着呢。”战天风摇头:“你到说说看,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什么地方,我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鬼瑶儿看着战天风眼睛,霍地明白了,咯咯娇笑,道:“你真以为我是假的啊。”便把在吞舟国第一次和战天风见面时的情形一一复述了出来,她记性挺好,所有的细节全都记得,到后来战天风只得摇头。

    见他摇头,鬼瑶儿笑道:“现在不怀疑我是假的了吧。”

    天风哼了一声,不答她话。

    鬼瑶儿这时已明白了战天风的心理,道:“你是觉得我变了很多,所以认为我是假的是吧,那你说,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我,你可别说都不喜欢,必须要选一个,否则我就要不开心了。”

    战天风确实想冲口而出说都不喜欢,却给她堵截在了前头,气死,斜眼瞟着鬼瑶儿,鬼瑶儿便也直视着他,实话说,这会儿的鬼瑶儿,含羞带笑,娇艳明媚,确实是非常迷人,但战天风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眼睛一翻,道:“当然是以前那个好了,现在的你,妖里妖气,怪里怪气,鬼里鬼气,说实话,跟你在一起,非得天天晚上做恶梦不可。”

    换做在战天风查证鬼瑶儿真假之前,这话又会叫鬼瑶儿伤心,但这会儿却不会了,因为鬼瑶儿明白了,不是现在的她不讨战天风喜欢,而是战天风还不明白她的心,不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

    “就是要你天天晚上做恶梦。”鬼瑶儿笑得花枝乱颤。

    战天风气死,却又拿她无可奈何,跑到潭边,将脑袋浸在潭水里。

    鬼瑶儿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偷笑:“这个人,平时精灵古怪,这上面却偏偏不开窍,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心,到时自然就会喜欢我了。”想得通畅,一时间心花怒放。

    “战少侠,战少侠。”花蝶衣突然在对面山岭上喊了起来,战天风抬起头,见花蝶衣几个都站在岭上,也不知什么事,应一声:“来了。”掠上山岭,鬼瑶儿自然随后跟去。

    到面前,花蝶衣瞟一眼鬼瑶儿,眼见她眉眼间净是喜气,暗暗点头,想:“她和战少侠之间的关系看来又进了一步。”对战天风道:“战少侠,我们刚刚接到同门密信,说门中出了点事,灵羽灵花灵兽三宗所有弟子都必须急赶回万异谷去,不能再停留了。”

    “好啊,那就走吧。”战天风点头,反手抓着了鬼瑶儿的手,又要钻进龟壳里去。

    “等一下。”花蝶衣却拦住了他。

    “怎么了?”战天风有些讶异的看着花蝶衣:“是不是不让我去了?”

    “战少侠别误会。”凤飞飞在一边接口:“你为我灵羽六翼屡树强敌,我们是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是为门规所限,最主要还有外人,所以我们要在龟甲上蒙个东西。”

    她说话的当口,花蝶衣已取了个纱囊出来,对战天风道:“战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我必须在龟甲上套上这个纱囊。”

    战天风明白了,道:“那个没事。”拉了鬼瑶儿的手,钻进龟甲中,花蝶衣果然在外面套上了纱囊,纱囊不厚,透气,也有天光透进来,不过再透过龟甲缝看外面,就是模模糊糊了。

    照理说,龟壳上套上纱囊后,龟壳里应该会暗很多,因为天光虽然能透进来,到底是要隔阻一大部份的,但战天风发现,套上纱囊后,只暗了一下,随即便又亮了起来,跟先前并无两样,那种情形,就好象外面天虽黑了,家里却点起了灯一样,十分奇异。

    还有一件奇事,战天风发现,无论外面花蝶衣怎么动,龟甲怎么前后上下晃荡,在龟甲里面都感觉不到,人在龟甲里,就象在屋子里一样,始终是稳定的,哪怕外头龟甲飞荡起来,头下脚上了,龟甲里面也始终是稳稳当当,并不会跟着头下脚上,就好比龟甲有里外两层,外面那一层会前后荡动上下翻转,里面那一层却始终是不变的。

    虽然套不套纱囊并无太大区别,但鬼瑶儿却有些不高兴了,在龟甲里坐下来,哼了一声:“还真以为天下人都不知道万异谷在哪里呢,故作神秘。”

    她这话有玄机,战天风本不想理她,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道:“难道你知道万异谷在哪里?”

    “当然。”鬼瑶儿傲然点头:“万异门便能瞒尽天下人,也休想瞒得过我九鬼门。”

    战天风和鬼瑶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她是不屑于撒谎的,她说知道,那就肯定知道,一时大是兴奋,道:“在哪里?”

    “天朝之南,十万大山中。”鬼瑶儿又哼了一声:“所在虽隐密,又故设疑障,又还有什么毒龙鬼花血鸟等万异三宗布下的守卫,可也只拦得住普通人而已。”

    战天风早想到万异谷入口绝不会仅仅是隐密而已,听鬼瑶儿这么一说,暗暗点头:“果然是这样,不但隐密,还有三宗养的那什么花鸟虫兽守卫,这些东西若是养出了灵性的,可也厉害得紧,并不仅仅是普通百姓不能靠近,便是一般的玄功高手怕也只能望谷兴叹。”

    “万异门的根底,看来都给你们摸清楚了。”战天风哼了一声:“万异三宗的另两宗,灵花灵兽有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鬼瑶儿点头,妙目一转:“不过这些消息我们来得也不容易呢,就这么白白告诉你?”

    她把握到了战天风的心态,便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不似先前的迷茫,而是决心放出手段,尽量来和苏晨争夺战天风的爱,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情感一旦稳定,脑子立即便清明起来,知道象战天风这样的顽劣小子,光对他百依百顺不行,一定先要想尽办法磨尽他的锐气,再伺机放出柔情,始能牢牢栓住他的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挑逗战天风,她看准战天风必然会恼,但也必然会抑制不住好奇心而上钩。

    果然,战天风一听她这话便翻起了眼睛,哼了一声道:“不说便不说,好了不起吗?”但过了一会儿便又转过脸来,道:“你要什么价,跟你说,不要漫天开价,你老公我不是大财主,身子银子不多。”

    眼见得计,鬼瑶儿心下暗笑,摇头道:“银子?我不要,我九鬼门虽不富,金库也还有七八座,银库更是没数过。”

    这富贵话气人,呕得战天风翻白眼,鬼瑶儿偷眼看他在那儿有出气没进气,笑得打跌,强忍了笑道:“我看你身上也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好了,你教我做菜,一百天内,你教会我做一百个菜,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万异门的一切都告诉你,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教你做菜?就这么简单?”战天风斜眼看着鬼瑶儿,看她似乎不象说假话,霍地跳起来:“击掌为诺,不得反悔。”

    瑶儿伸出玉掌,与战天风轻击一掌,心中暗乐。

    “说吧。”战天风催。

    “急什么啊?”鬼瑶儿白他一眼,她这个白眼翻得其实挺好看,不过这会儿战天风还没想到要欣赏,只给回得咽气,心下暗骂:“臭丫头,真真前世是老子的克星。”

    鬼瑶儿略一沉呤,道:“万异三宗,灵羽排名最前,灵花第二,灵兽第三。”

    “这个我知道。”战天风仍没好气,插口。

    鬼瑶儿妙目在他脸上一扫,微微一笑:“那你知道灵羽为什么排在最前面吗?”

    这下战天风傻眼了,想了一想,道:“可能是灵羽六翼打架最厉害吧。”

    瑶儿摇头:“万异三宗中,灵羽宗从来也没出过特别了不起的高手,反倒是灵花灵兽两宗每代都有一流高手出现,例如这一代,灵羽六翼你都见过了,有一流高手没有?可灵花六堂中松堂的万山青便绝对是一流高手,牡丹堂的谢天香也不差,灵兽堂也一样,狂狮王一吼,天熊熊不希都可称得上当世一流高手。”

    “原来另两宗好手那么多啊?”因为灵羽六翼没有高手,只凭一些鸟蝠鸡虫助力,结果这些异类又屡受克制,战天风都有些不太瞧得起万异门了,听鬼瑶儿这一说,才知万异门确不可小视,心下却大是疑惑:“怎么越厉害的排名反而越靠后呢?”脑子急转,忽地想到灵羽六翼中虫最小,虫堂却排名最前的事,突然就明白了,叫道:“是飞丝天网,是虫堂的飞丝天网替灵羽六翼争来的名头,其它两宗高手再厉害,也绝斗不过虫堂的飞丝天网。”

    “你见过虫堂的飞丝天网?”鬼瑶儿讶异的看着战天风。

    天风略一犹豫,想着反正也瞒不了鬼瑶儿,便把五柳庄的事大略说了,也说了枯闻夫人是七花会后台的事。

    “七花会的后台是枯闻夫人我倒是知道,却不知七花会竟已是全军复灭了。”鬼瑶儿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她这些日子沉迷情网,别说小小一个七花会,估计便是天塌地陷她也充耳不闻。

    战天风不知她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红起脸来,怪异的看着她,鬼瑶儿越发俏脸通红,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微微侧转脸,定一定神,道:“灵羽排名最前,确和虫堂有关,但不是因为飞丝天网。”

    “不是因为飞丝天网,难道虫堂还有更厉害的?”战天风叫。

    “不是这个。”鬼瑶儿摇头:“万异门比较特殊,讲究的不是灵力或者武功的高低,他们的修练方法另成一路,讲究借体修灵,虫堂能把用以寄灵的虫子藏在自己脑袋内,达到本体与寄灵的异体合而为一的境界,而其它十七堂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虫堂排名第一。”

    “原来是这么回事。”战天风恍然大悟,却也点头叹道:“不过虫堂能把虫子养在自己脑子里,也确实是件本事。”

    “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方面的消息我们也没收集到。”鬼瑶儿微微摇头,出了一会神,道:“灵羽六翼你是知道了,灵花六堂,分别是松、竹、梅、牡丹、玫瑰、芍药,刚才说的万山青和谢天香分别是松堂和牡丹堂的香主,余下四堂,竹堂香主竹有节,梅堂香主梅疏影,玫瑰堂香主朱玫,芍药堂香主赤千娇,都只是二流身手。灵兽六堂,分别是狗、狮、熊、虎、象、猴,狗堂香主犬哮天,狮堂香主王一吼,熊堂香主熊不希,虎堂香主唐观山,象堂香主史大牙,猴堂香主孙跳儿,和灵花堂一样,除王一吼熊不希,其他几个也都只能勉强跻身二流之境,但灵兽堂能驱万兽,若是江湖群斗,能象灵羽六翼一样,借狮虎助力,这一点比灵花堂要强些,不过灵花堂是万异三宗中最团结的,松竹梅常在一起出现,江湖上称为岁寒三友,只是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而牡丹玫瑰芍药三堂,则干脆就住在一起,称为百花庄,三花更有联手合击之术,极不好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灵花宗这一点确实比灵羽宗强。”战天风点头:“灵羽宗不但与灵花灵兽有矛盾,灵羽六翼彼此间甚至都不通往来,连香主换了人都不知道,弄得只认戒指不认人,七花会找上虫堂,一钱会找上蜂堂,也就是欺他们落了单,真若是灵羽六翼甚或万异三宗互通声气彼此援应,那实力还是惊人的,别人轻易也就不敢来招惹了。”

    瑶儿点头,道:“经过这一次,万异三宗看能不能调和矛盾重归统一,若是能选出新的门主,倒也重振可期。”说到这里,转眼看向战天风,道:“好了,万异门的事我说了,你该教我做菜了吧?”

    “你真要学啊?”战天风斜眼看着她。

    “当然啊。”鬼瑶儿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许赖。”

    “谁赖了。”战天风转着眼珠子,心下暗忖:“臭丫头讨厌得紧,想个什么法子捉弄捉弄她?”

    鬼瑶儿跟他打久了交道,一看他转眼珠子便知道他又在生鬼主意,以前是收紧了心,凝神提防,但这会儿转了心态,却是放开了心,兴味盎然的看着,倒看他有什么鬼花样出来,这种心态,就象情人之间彼此的玩闹,不是提防,而是期待,不害怕,而是觉得刺激。

    “你该知道,我艺出天厨门,乃是天下第一厨师天厨星的开山关门大弟子,天厨门现任十足真金如假包换的正宗掌门人。”

    “开山关门大弟子,这个人说话,真是。”鬼瑶儿忍不住扑哧一笑。

    战天风一瞪眼:“笑什么,你以为我是假的?”

    “不是不是。”鬼瑶儿连忙摇头:“我知道你是天厨星的弟子。”略略一顿又忍着笑补上一句:“是开山关门大弟子,十足真金如假包换。”

    “你知道就好。”战天风哼了一声,他信口把牛皮往大里吹,是想先唬住鬼瑶儿,然后才好行计,道:“我天厨门厨艺,深广若海,真要入门,不是我吓你,那得过三九二十四道关。”

    鬼瑶儿自然明白他的鬼心思,心下暗笑:“我要他过九关,他就给我翻了三倍,却什么三九二十四?”微微一笑道:“三九是二十七吧?”

    战天风小时那几年私塾,字还认得扎实些,算术口诀却是背得不太熟,不想这会儿给鬼瑶儿抓了岔子,哼了一声道:“二十四也好二十七也好,我是预先提醒你,要学真功夫,得吃大苦头。”说得这里盯着鬼瑶儿问一句:“你是想要得真传还是随便就学两个小菜玩玩算数?”

    这是放钩子了,鬼瑶儿自然也明白,心下嘀咕:“这个鬼,我若说要得真传,他就要为难我了头道:“当然要得真传。”

    眼见鬼瑶儿上钩,战天风强忍得意,反手便把朱一嘴菜谱掏了出来,递给鬼瑶儿道:“这是我天厨门十大秘谱之一,你知道我这人的,从来坦坦荡荡,我说传你真功夫,那就绝不藏私。”

    鬼瑶儿接过菜谱,看到上面朱一嘴菜谱几个字,再一翻里面记载的都是各式菜的做法,大喜,看着战天风道:“你是让我照着菜谱学吗?”

    “要学跑,先学走。”战天风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先不要学着做菜,先把菜谱背熟了,要熟到倒背如流,那才算是过了入门的第一关,记往了,是倒着背,顺着背出来的可不算。”

    最初接过菜谱的刹那,鬼瑶儿还以为战天风突然转性了,真是把秘谱掏出来真心传她手艺,听到这里可就明白了:“他是要我背书。”翻了一下,厚厚的一本册子,秘秘密密,清一色的蝇头小楷,少说也有数十万字,别说倒背如流,便是顺着背,一般人没三五个月也休想背得下来。

    看鬼瑶儿翻书,战天风还有些担心,怕她畏难退缩,道:“做人家老婆,第一就要会做菜,所谓要留住老公的身,先要留住老公的胃,这话可是至理名言,你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学到天厨门的绝艺,可千万不能畏难错过了。”

    “放心,我绝不会畏难的。”鬼瑶儿点头。

    “鬼丫头上当了。”战天风心中狂喜,脸上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好,你慢慢背吧,不要急,一定能背下来的,我先养会神。”说着躺倒,背转身对着鬼瑶儿,这才暗笑出来。

    他虽然背转了身子,但鬼瑶儿如何不知道他在偷笑,暗叫一声:“坏家伙,你就笑吧,看我吓你一跳。”

    鬼瑶儿聪明绝顶,更有一样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般的书只要给她看得三遍两遍,差不多就能背出来,当日战天风在三星洞里背九诡书,不知背了几天,若是换成鬼瑶儿,最多两三个时辰就能背出来,朱一嘴菜谱比九诡书要厚得多,但也绝难不倒鬼瑶儿,战天风自以为让鬼瑶儿上了个恶当,却不知上当的其实是自己,朱一嘴的神锅八大式是记在菜谱中的,以后再和鬼瑶儿放对,神锅八大式是不能用了,不过鬼瑶儿当然不稀罕他的神锅大八式,鬼瑶儿要的就是菜谱,她这会儿是真的一心想要学做菜了。

    接下来几天,鬼瑶儿真个背起菜谱来,战天风无所事事,有时练练功,兴致来了还走到鬼瑶儿面前,装模作样的安慰她两句:“娘子,不要急,慢慢来,为夫相信你,一定可以背下来的。”

    鬼瑶儿心底偷笑,也不理他,只是暗暗背诵,如此过了几天,这天战天风又走到鬼瑶儿面前,故作关心道:“娘子辛苦,休息休息吧,这菜谱可不是短时间内背得下来的,为夫我当年可也是背了很久呢。”

    “是吗?”鬼瑶儿微笑,把菜谱递给战天风,战天风不知她的用意,急道:“怎么了,不背了,喂,这可不象你九鬼门大小姐的风格啊,这要是传到江湖上,说你鬼大小姐做事半途而废,那可就要贻笑江湖了。”

    “谁说我半途而废了。”鬼瑶儿得意的一笑:“请你看着书,我背给你听。”

    “你背——背——背给我听。”战天风吓一结巴,这才几天啊,这么厚一本菜谱就能背下来了,打死他也不信,但看鬼瑶儿一脸自信的样子,又不象做假,盯一句道:“你弄清了,倒着背呢。”

    “倒背如流。”鬼瑶儿一点头,果真便如行云流水般背将下去,战天风一页页看着,竟真的不错一个字,他先是眼睛越睁越大,到后来嘴巴也张开了,到鬼瑶儿把最后一页背完,但闻扑通一声,怎么了?战天风仰天一跤,直挺挺倒下了,倒把鬼瑶儿吓一跳。

    “怎么了你?”鬼瑶儿咯咯娇笑,到战天风身边蹲下,笑道:“不要这么夸张吧?”

    战天风有出气没进气,盯着鬼瑶儿看了半天才道:“鬼瑶儿,姑奶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啊。”鬼瑶儿哼了一声,伸出一根白白的指头点在颊上,道:“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天啊。”战天风长声惨叫:“她是人,就让我变鬼吧,我不要做人了啊?”

    “为什么我是人你就要变鬼,什么意思?”鬼瑶儿有点子不明白了。

    “世间有你这样的人,我还要混吗?我宁愿做鬼啊。”战天风哀叫。

    “原来你也有服输的时候啊。”鬼瑶儿明白了,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

    随后几天,鬼瑶儿得意洋洋,战天风却是郁闷得要死,唉声叹气,咒天怨地,鬼瑶儿越发暗笑。

    这天,龟甲外的纱囊终于取掉了,花蝶衣在外面道:“战少侠,我们到万异谷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战天风大喜,叫了声皇天:“这苦狱终于是坐到头了。”

    鬼瑶儿明白战天风说苦狱的意思,不是因为龟壳里闷的,而是给她缠的,不由抿嘴偷笑,另一只手却伸出去,牵了战天风的手,战天风有一点想甩开的意思,但看了鬼瑶儿一眼,只得忍住,鬼瑶儿暗中更乐。

    从龟甲里出来,不是在山谷,却是在个小院子里,人也只花蝶衣五个,不见了米安,想来没有进谷。见战天风东张西望的,花蝶衣道:“战少侠,你于我灵羽六翼有大恩,本来不应该对你有什么限制,但实在是门规所限,所以暂时请你和鬼小姐住在这个院子里,一待我们三宗会齐,选出了新的门主,到时必会以贵宾之礼相待战少侠。”说着花蝶衣一脸歉意。

    进了万异谷却只能呆在个小院子里,战天风心中大不高兴,脸上却半点也不露出来,一径连声道:“没事没事,门规当然要守,古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门规都不守,那不是乱了套了。”

    “战少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就好。”花蝶衣几个见战天风毫不介意,这才释然。

    凤飞飞道:“闷了这些日子,战少侠请先梳洗一番,随后我们置酒相陪。”说着几人告辞出去了,却留下了几个丫头,想来是谷中原来就有的。

    看着凤飞飞几个的背影消失,战天风正转念头,耳中突传来鬼瑶儿的传音:“我先去洗个脸,你等着我。”

    “你洗个脸要我等你做什么?”战天风瞪眼:“洗个脸要我等,那洗澡是不是要我陪啊?”

    鬼瑶儿脸一红,嗔他一眼,依旧传音道:“你少装傻,我知道你有隐身之术,但我预先提醒你,无论你到哪儿,都要带上我,否则只要我回来第一眼看不到你,我就会自己闯出去,一切后果由你负责。”说着嫣然一笑,由丫头带了去自己房里了。

    战天风确实想借用一叶障目汤,前脚跟后脚的跟着花蝶衣几个出去,先把万异谷看个大概再说,想不到鬼瑶儿竟象他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先就拿话堵上了,一时气得捶胸顿足:“天啊,天啊,这一向到底走的什么背时运,就撞上了这个冤鬼。”

    战天风一生人里,从来没给人这么挟制过,咬牙切齿,怎么也不甘心,突地就想:“臭丫头,敢要挟本大神锅,我索性就借一叶障目汤偷偷去制住她,回来再放她,到看她能翻得了天不?”

    打定主意,借口休息,打发走丫头,随即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复运起敛息功,悄悄翻窗出来,摸到鬼瑶儿房里去,却见两个丫头站在门外,门关着,鬼瑶儿自然是在房里,女孩子一个人关起门在房里,自然有些私人的事,但战天风混混出身,加之一肚子火,可不管那么多,看边上窗子是斜开着的,走过去再悄悄打开些,那两个丫头轻声聊着天,全没注意,战天风看窗子打开的缝隙差不多了,穿身进去,那两个丫头仍是全无察觉。

    战天风穿窗进屋,外间无人,里间帘子打了下来,战天风虽不敢用灵力搜索,但这么近的距离内,不用灵力他也能感应到鬼瑶儿就在房里,不敢去碰那帘子,看那帘子离着地面约还有尺许宽的空隙,便趴下身子,爬了进去。

    过了帘子,一抬头,战天风霍地就呆了,原来鬼瑶儿在洗澡,天热,鬼瑶儿用的不是那种很深的浴桶,而就是一个大浴盆,她屈身坐在盆里,战天风即便是趴在地下,鬼瑶儿腰以上的身子也全都看得到,不过鬼瑶儿是斜对着门口的,但就是这样,也是大有可观。

    战天风上次借江山美人汤脱过鬼瑶儿虚影的衣服,可说不是第一次看鬼瑶儿的**,但那一次一则玩心重,二则虚影只有几寸高,看上去也不真实,远不能和这次相比。

    鬼瑶儿身材欣长,肌肉匀停,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却又显示出少女特有的健美和活力,便如三春刚刚抽丝的柳条。

    她的一头乌发盘在头顶,整个白皙的脖子全打了出来,颈后一缕细细的头发打湿了,贴在脖子上,有一种别具韵味的妩媚。

    颈以下,便是她鼓翘的胸乳,因为是侧着身,战天风只能看到她左边的**,那种突兀的丰挺,让人目眩神驰,而随着她的动作,丰乳如雪浪般的颤动,更让战天风腹中发火,全身燥热。

    战天风是经过女人的,尤其在和苏晨的亲热厮磨时久经考验,苏晨**的各种状态,他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但即便如此,也足足有小半刻时间,他就那么趴在地下呆看着,一动不能动。

    不知如何,鬼瑶儿手中的浴巾竟然没拿稳,突然掉到了浴盆里,啪的一声轻响,战天风这才给惊醒过来,一时可犹豫起来:“想不到鬼丫头在洗澡,我若这会儿制住她,她知道我偷看了她洗澡,一时害羞起来寻死觅活,那可要命,还是呆会儿等她洗完了穿上衣服再说,嘿,也好,顺便看个清楚,鬼婆娘脸蛋儿不比我的晨姐差,倒看身材哪个更强些。”

    这么想着,就想要站起来,把鬼瑶儿的身子从头到脚看个清楚,却突地觉出了不对,因为他无意中往鬼瑶儿脸上一扫,发现鬼瑶儿一张脸竟是通红通红的,甚至连耳朵根子都红了,而且脸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手的动作也一样,不是在洗澡,只是在无目地的上下动作,好象是要拦着什么,又好象不想拦。

    “她知道我在偷看。”战天风刹时间明白了:“一叶障目汤即便加上敛息功,果然也是瞒不过鬼瑶儿这样的高手。”然而他又疑惑了:“她即然知道我在偷看,为什么不骂起来,至少要捂着身子尖叫起来啊,却还这样要拦不拦的让我看?”

    以前战天风在龙湾镇上,有时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洗澡,虽然他是小孩子,但只要给发觉了,那些女子都会尖叫喝骂的,但鬼瑶儿竟和那些女子全不相同,这让他大大的想不通。

    “要不她并没有感应到我?”战天风心中起疑,但看了鬼瑶儿脸上越来越不自然的神情,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她这个样子,绝对是知道我就在边上看了,可为什么呢?”

    左思右想,没个道理,突地就想:“这鬼丫头诡计多端,明明发现了我而不出声喝止,莫非是故意用的洗澡计,用光屁股诱我近身,好用诡计对付我,啊哈,肯定是这样了。”战天风本来想站起来的,想通了这一点,不起来,反又趴下去,倒退着过了帘子,再又穿窗而出,到窗外,他还得意的摇了摇脑袋:“鬼瑶儿啊鬼瑶儿,可叹你空自诡计多端,碰上了本大神锅,却只落得个屁股走光**看光,到最后两手光光,哈哈。”打个哈哈,一摇三摆回房去等鬼瑶儿出来。

    唉,他就没想过,鬼瑶儿要算计他,用得着使光屁股计吗?

    那么鬼瑶儿到底有没有发现战天风呢,战天风猜得没错,还在他刚从窗子穿进房中的时候,鬼瑶儿便发觉了他,敛息功虽然了得,但窗子的微动能瞒得过两个小丫头,可瞒不了鬼瑶儿,如果窗子本身是开着的,鬼瑶儿在完全没留意的情况下,或许要等战天风进内房才会生出感应,但先受了惊扰,留了心,自然一下便发觉了战天风。

第二百三十章

    鬼瑶儿即然发觉了战天风,为什么不喝住他,甚至仍呆在浴盆里不动,让他看自己的**呢?

    恋爱中的男女,是疯的,傻的,痴的,为了心上人,真的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做出来,但无论如何说,鬼瑶儿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她再爱战天风,把自己的**给对方看,她也是害羞的,事实上在发觉战天风进房的刹那,鬼瑶儿便站了起来,想要喝住战天风,想要穿上衣服,之所以改变主意最终留在浴盆里,更鼓起勇气把自己的身子给战天风看,是因为苏晨。

    战天风对苏晨的爱,一直让鬼瑶儿非常的妒忌,也一直想不通,战天风为什么会这么的爱苏晨,想来想去,天婚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认为战天风是给苏晨的身子迷住了,在西风国那次,她可是亲眼看见了被子下苏晨的**的,虽然她肯定苏晨仍是处女,但她也肯定,苏晨身上没什么地方战天风没看过,男人好色嘛,这很正常,战天风对苏晨痴迷,迷的就是苏晨的身子,由此她就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要跟苏晨比一比,要让战天风开开眼,让他知道,她的身子一点也不比苏晨差,甚至还要强上两分,换在平时,她当然不好主动脱衣解带投怀送抱,但现在是战天风自己摸上门来的,那就借这个机会,让战天风见识见识,说不定战天风就会因此而迷上她,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才有了留在浴盆里不动的荒唐举动。

    先前战天风在房里,鬼瑶儿死命撑着,战天风一走,鬼瑶儿可就羞坏了,身子缩在浴盆里,半天不能动弹,脑子里羞喜交加,也不知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呆呆的想:“他看了我的身子,会不会和苏晨去做对比?他会认为谁更强些呢?”

    她曾是如此的骄傲,眼角里从不曾留下任何男人的身影,即便遵守门规来撞鬼婚,在她本心里,也只当是一个略新奇些的游戏,从来也没想过,真的会有一只男人的手能碰到她的身子。

    但现在呢,她竟会因为一点妒忌,不顾一切的脱光衣服给一个男人看,甚至还在想,这个男人看了她的身子后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在心里把她的情敌比下去。

    唉,爱情啊,就是如此的让人疯狂。

    战天风得意洋洋在房里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鬼瑶儿出来,原来鬼瑶儿先前强撑,这会儿穿上衣服反而加倍的害羞起来,不敢面对他了,战天风却不知道,只气得在房中打转转,好在不多会花蝶衣几个便来了,丫头摆上酒菜来,鬼瑶儿这才出来。

    花蝶衣这会儿已把九鬼门撞鬼婚以及鬼瑶儿很有可能爱上了战天风的事,跟夜不啼几个说了,因此夜不啼几个对鬼瑶儿也就不怀敌意,只是九鬼门实在难缠,加之花蝶衣又说战天风对鬼瑶儿好象另有成见这话,因此夜不啼几个对鬼瑶儿也不热情,总之客客气气就是,而鬼瑶儿眼里只有战天风,其他人她即不看在眼里,别人怎么看她,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酒席上的气氛倒也平静。

    席间凤飞飞告诉战天风,灵花灵兽两宗十二堂也都接到了灵信,很快都会赶来谷中相会,把事情处理完后,会试着推选新的门主,新门主一旦产生,灵羽六翼将会向新门主陈说战天风为灵羽六翼做下的事情,凤飞飞几人的意思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总之无论如何,不会让战天风独对强敌就是,其实之所以反复这么说,还是因为要把战天风限制在小院里,心中不安而已,但战天风有马横刀白云裳一刀一剑在背后撑着,根本不把与一钱会无闻庄结冤的事放在心上,而被限制在小院里他则另有想法,所以毫不在意,反而又把几句现话来安慰凤飞飞几个。

    席间战天风得知,万异三宗虽散处各地,但万异谷中始终留有看守的弟子,以照看万灵神殿,不过守谷的弟子,永世不得出谷,这次凤飞飞几个得到的密信,就是留守弟子发出来的,但到底谷中发生了什么事,凤飞飞几个却又不肯说了,只说一点小事,让战天风越发好奇。

    席间花蝶衣还把战天风系在她身上的龟甲取了下来,笑盈盈还给战天风,道:“这个宝贝我可承受不起,原物璧还。”她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扯明了,又进了万异谷,战天风以后可不要再钻到她身上来了。

    战天风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素来脸皮厚,打个哈哈接过,把花蝶衣的那个龟甲还了给她。

    这一席酒直吃到天黑才散,花蝶衣几个告辞回房,鬼瑶儿却一直跟着战天风,战天风回房,她也跟了进去,甚至还挥手让服侍的丫头自去休息,道:“你们散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她这话让战天风矫舌难下,直看到鬼瑶儿脸上去,鬼瑶儿给他看得害羞起来,伸手推他,嗔道:“看什么,不认识了啊?”

    “认是认识,只是小姐啊,咱俩个关系没那么亲密吧,这就要同住一房了?是不是还要同床睡啊?”

    “谁跟你同床睡了。”鬼瑶儿脸一红,呸了一声,妙目一转,道:“同一间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些日子我们同在那乌龟壳里,那还不是同一间房一样?”

    战天风给她说得无言以对,哼哼道:“随便你吧,不过我要洗澡了,你要不要也跟来旁观呢?”

    一说到洗澡,鬼瑶儿刹时间齐耳根子通红,再不敢面对战天风,背过身子,呸一声道:“你洗澡有什么看头,我才不要看。”一出口才想到这话大有语病,更是脸若火烧。

    “真不看吗?好看着呢。”战天风怪笑,鬼瑶儿知道他笑什么,不敢搭腔,自去站到窗边往外看。

    但战天风并不想洗澡,眼见说洗澡鬼瑶儿也不出去,还真是没辙了,只得抱拳道:“我说姑奶奶,你到底要干嘛?真的想在今儿个晚上献身给我啊?”

    “呸,你第四关都没过,想得美。”鬼瑶儿呸了一声,心中羞涩稍抑,转过身来,看着战天风,传音道:“我肯定你今晚上一定会去谷中转一转,所以我跟定你了,你一定要带我去。”

    “你何必一定要跟着我呢?”战天风叹气。

    “我就是要跟着你。”鬼瑶儿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得意,咯咯娇笑。

    鬼瑶儿脸上红晕犹存,再这么娇声作笑,灯光印照下,真是说不出的娇美,战天风一时都看得呆了,鬼瑶儿见他呆看着自己,害羞了,脸一红,又转过身向着窗子。

    “还拿屁股对着我呢,臭美什么?”战天风暗哼一声,眼珠一转,心中起了个促狭的念头:“臭丫头看我不敢把她怎么样,越发的上头上脸了,得好生躁躁她,让她知道死缠着本大神锅的厉害。”

    心中定计,装做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传音道:“好吧,算你狠,就带着你这个油瓶鬼吧。”

    鬼瑶儿大喜,转身娇嗔道:“人家才不是油瓶鬼。”

    “是,你比一般的油瓶漂亮些。”战天风促狭的一笑,走近两步,道:“不过他们看守得比较严,院子周围,不但有守卫,我可能肯定,一定还有什么鸟啊虫啊什么的监视着。”

    瑶儿点头,疑惑的看着战天风:“但你有隐身术啊,怕什么?”

    “我是有隐身术,但这么平白消失了,还是会让他们生疑啊,所以要另想个法子,让他们不起疑心才好。”战天风一步步放套。

    鬼瑶儿果然点头,道:“是,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已经睡了,而最好的,是让他们以为我们在床上亲热呢,那就再不会怀疑。”

    瑶儿一声低呼,刹时间满脸通红,犹豫道:“这样,这样——?”

    “随便你,你要怕你就回房去,要跟我去那就得这样。”战天风一脸的没商量,心下暗暗得意:“臭丫头,我倒看你有没有胆子跟老公上床去。”

    这种小把戏,若在平时,鬼瑶儿轻轻松松就对付了,但对着战天风,她脑子根本就不转,俏脸通红,身子轻颤,偷瞟一眼战天风,竟真的向床走过去,到床上侧身向里躺倒。

    “臭丫头这么狠?”战天风没想到鬼瑶儿真的会上床,目瞪口呆,暗暗咬牙:“行啊,大爷就好好玩玩你,倒看哪个狠些。”

    一挥手扑息了灯,也上床去,顺手放下帐帘,看鬼瑶儿侧身躺着,他也不会斯文些,板着鬼瑶儿肩膀一用力,一下就扳了转来。鬼瑶儿本来是闭着眼睛的,一颗心扑通通跳着,给战天风这么用力一扳,身子躺平,也吓了一跳,睁眼看向战天风,却见战天风身子一跨,骑坐在了她身上。

    “你——你——你不是说。”鬼瑶儿就算心中不愿拒绝战天风,但他这么粗鲁,也吓住了她,双手下意识的撑着战天风胸膛,道:“不是说只是做做样子吗,怎么——怎么——?”

    “是只做做样子啊。”战天风邪笑:“但样子也要做得象才行啊,你要是怕,现在就下床回房去。”

    鬼瑶儿略一犹豫,双手回过来,捂住了脸,要她回房去她是绝对不肯的,最主要是她根本不怕战天风对她怎么样,能对她怎么样呢?最多也就把她的身子拿了去吧,那又怎么样?

    战天风并不理解鬼瑶儿的心理,眼见这个样子了鬼瑶儿仍不肯屈服,越怒,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骑在鬼瑶儿身上,前后摇摆起来,就象骑马一样。

    鬼瑶儿含着羞任战天风所为,她只以为战天风会脱她的衣服,然后要了她的身子,却没想到并不碰她,而只是这么骑在她身上摇摆,不明所以,移开手,胀红了脸看着战天风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骑马马啊。”战天风促狭的一笑:“你和男人上过床没有,男女两个到了床上,就是要这么骑马马的啊,外面的人听到床板吱吱叫,只以为我两个在做事,便不会再提防了。”

    瑶儿明白了,一声羞叫,复又捂住脸,心下三分羞,三分气,又有三分失落,暗叫:“这个人,真是的。”

    她失落,是因为战天风宁可跟她玩假的,却不肯干脆真的要了她身子,而战天风却也觉得失落,因为到这一步,他拿鬼瑶儿再也没了任何办法。

    这样鬼瑶儿也不怕,还能怎么样,接下来难道真的去脱鬼瑶儿的衣服,真的强奸她,鬼瑶儿是美女,战天风也是正常的男人,这么骑在一个大美人身上,他也确有几分冲动,但他有一个死穴,苏晨,如果他碰了鬼瑶儿,然后九鬼门去对付苏晨,那怎么办,他怕。

    战天风看不到鬼瑶儿的变化,其实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苏晨,他认为鬼瑶儿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什么也不怕,就是因为掐着了他的死穴,而从来没去想过,鬼瑶儿可以把身子给他看,可以任由他骑到身上,是因为对他产生了爱恋。

    不过从古到今,男女感情上的误会,从来都是最莫名其妙的,战天风弄不明白,倒也并不稀奇,只是苦了鬼瑶儿,她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扭转战天风对她的看法,让战天风明白她的心。

    战天风骑了一会儿,没兴趣了,翻身下来,两眼瞪着帐顶,张着嘴出气,鬼瑶儿从指缝里偷眼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气苦,猛地一翻身,捂着脸轻声抽泣起来。

    战天风没想到鬼瑶儿会哭,说老实话他还想哭呢,哼了一声,叹口气,道:“好了好了,带你去行了吧,不要哭了。”

    坐起身来,取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鬼瑶儿看他取锅,不哭了,坐起身来看着,好奇的道:“你的那个隐身术就是喝这个汤啊?”

    “不要东问西问的。”战天风自认为落了下风,老大不耐烦,道:“你先喝还是我先喝。”

    “我先喝,要是你先喝,我看不见,你又不肯带我了。”她这种语气,已完全是爱娇的女孩儿在心爱的人面前撒娇了,可惜战天风就是充耳不闻,把锅子伸到鬼瑶儿嘴边,鬼瑶儿把汤喝了,咂咂嘴,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看自己身上,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由就有点疑惑起来,看着战天风道:“我现在真的隐身了吗?你真的看不见我了?”

    “是的姑奶奶,你现在就算再脱光了我也不看见了。”战天风叫。

    这话叫鬼瑶儿的脸一下子又通红了,不过猛地想到战天风看不见她,倒又好了点儿,定睛看着战天风煮了汤喝下去,果然一下就不见了战天风的身子,慌地凭记忆抓着战天风的手。

    “你抓着我手做什么?”战天风不愿给她抓着手,道:“咱们不要弄得这么亲密好不好啊?”

    “不好。”鬼瑶儿摇头,不过战天风看不见:“我就是要你牵着我,免得你弄鬼,一个人溜了。”

    “凭你的功力,就算不看见也感应得到啊,我能弄什么鬼?”

    “那可难说。”鬼瑶儿娇笑:“你这人,最是诡计多端了。”

    “彼此彼此吧。”战天风苦笑一声,道:“你硬要扯着我也只由得你,现在我们出去,小心提气,把你九鬼门的鬼气尽量收敛,这可不是去打架呢。”

    “好的。”鬼瑶儿乖乖的点头,跟着战天风出了帐子,再穿窗而出。

    窗外是个园子,战天风拉了鬼瑶儿沿小径一路往外走,过了月洞门,便可看到院子侧门了,门虚掩着,两个劲装汉子守在门口,战天风拉了鬼瑶儿毫不犹豫的走过去,穿门而出,他两个从面前走过,那两个汉子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这隐身汤确是神奇,难怪这家伙多次逃脱鬼灵的追踪。”鬼瑶儿暗暗点头,不过想到在战天风身体里下了追魂引,战天风再能隐身也逃不脱她的手掌心,一时又得意起来。

    出了院子,眼界开宽起来,万异谷尽收眼底。

    万异谷呈长条形,南北长约七八里,东西宽约三四里,四面群山环抱,谷中则十分平坦,一条小河,从北到南穿过山谷,小河两岸,花树丛生,郁郁葱葱。

    战天风鬼瑶儿住的院子在万异谷的南端,周围还有十数座院子,大小不一,彼此间都有一定的间隔,很少有两座院子是挨得很紧的。

    鬼瑶儿道:“这些院子是万异门以前不闹分裂的时候,三宗十八堂香主的住所。”

    “每堂一处院子是吧?”战天风摇了摇头:“难怪万异门会四分五裂,就是在万异谷里也一点都不亲密。”

    “那倒也不是。”鬼瑶儿摇头:“三宗十八堂各有各的修行法门,凑到一起,反有些不便,万异门的人虽有些孤僻,只是对外而已,彼此间也还算好,后来只是为争门主才弄成这样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万异谷里的事你也知道?”战天风虽然看不见鬼瑶儿,还是习惯性的向她看过去,道:“七公说你九鬼门的鬼影密探非常厉害,看来不是吹的哦。”

    “也还差强人意吧。”鬼瑶儿点点头,道:“不过他们确实摸进过万异谷,绘了谷中的地形图,我看过,所以大致知道。”

    “这样啊,那你做向导好了,免得我乱摸。”战天风叫。

    “好啊。”鬼瑶儿脆声答应,道:“这一带没什么看头,就是一些宅子,你往远处看,看到那座塔没有?”

    战天风抬眼看去,大约三四里开外,果然有一座宝塔屹立在夜色中,不过树林隔着,只能看到一点塔尖,战天风点头,道:“看到了,那塔有什么看头,我只想看看他们的万灵神殿,到底怎么个灵法儿?”

    “那塔叫万灵塔,就在万灵神殿后院。”鬼瑶儿微微一笑:“别说,那塔还真的很灵异呢,你知道万异门修练的方法另僻蹊径,本体死后,灵体仍可回万异谷里借体修灵,但千余年来,无数赖以寄灵的异体,都在哪儿呢,你没觉得奇怪吗?”

    “是了,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在心里堵着,想又想不起来,原来是这个。”战天风猛拍额头:“那些异体去了哪里,鸡虎狮狗的,可是不少呢,一只不见,难道都进了这万灵塔?”

    瑶儿点头。

    “不对吧?”战天风心下疑惑,道:“那万灵塔看上去是不小,但真要装东西也装不了许多,象虫堂还好点,其它香堂,尤其灵兽宗的,若动不动弄个大象狮子什么的来寄灵,又是个活物,上千年弄下来,万灵塔里怎么装得下?”

    “具体怎么装的我也不知道,但反正所有寄灵的异体都是在这万灵塔里,所以说它很灵异啊。”鬼瑶儿语气中也有几丝疑惑。

    “这万灵塔莫非和我的万年龟甲一样,能把进去的东西变小?”

    “有可能。”鬼瑶儿点头。

    两人边说边走,战天风仍是老办法,不运玄功不借遁术,花蝶衣几个功力虽远不如他,更不能与鬼瑶儿相提并论,但万异门借万异修灵,谁知道谷中会有些什么玄异,尽量小心些好,倒不是怕,是万一揭穿了,花蝶衣几个面上须不好看,虽不借遁术,但以两人身法,也是疾若奔马。

    先前隔得远了,树木阻隔,看不到万灵神殿,转过一片林子后,万灵神殿现身出来。

    万灵神殿极大,甚至比玄信在洗马城里的皇宫还要大得多,静卧在夜色中,如一头沉睡着的巨兽。万灵塔在万灵神殿侧后,也是十分雄伟,战天风数了数,塔共有三十三层,他这些年来从东到西,也跑了不少地方,就没见过这么高的高塔。

    万灵神殿大门紧闭,战天风两个翻墙而入,神殿里面静悄悄的,规格陈设倒和外间一般的神庙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主殿上供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个中年书生,两侧也不是什么罗汉菩萨,而是十八个凡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战天风向上头的中年书生一指,对鬼瑶儿传音道:“这个大概就是万异公子了,下面这十八个人该是他的十八弟子,也就是后世的三宗十八堂,是吧。”

    瑶儿点头,声音有点异样,原来她和战天风这么手拉着手逛神殿,不免神思飞扬,给战天风话声惊醒,一时俏脸飞红,不过幸好战天风看不见。

    战天风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拉了鬼瑶儿到后殿去看那万灵塔。

    万灵塔给一个大院子围着,战天风两个仍是翻墙进去,万灵神殿里虽静悄悄的,战天风两个仍能感应到有守卫,但围着万灵塔这院子里却没有任何守卫。

    到近前,更感到塔的雄伟,抬头仰望,有一种目眩的感觉,但除了高大,也看不出另有什么出奇之处,塔门紧闭着,每层的窗口都是黑黝黝的,和一般的古塔并无区别。

    “你确定所有寄灵的异体都在这塔里吗?”战天风有些疑惑的问鬼瑶儿。

    鬼瑶儿也有些疑惑,却肯定的点点头道:“情报上是这么说。”略一犹豫,道:“如果不在这塔里,那又在哪里呢?三宗十八堂上千年寄灵的异体,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这话倒是有理,战天风想了想,点头,道:“但这塔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要不用灵力往塔里探一下试试看。”鬼瑶儿试探着问。

    “我看不如直接跳窗进去。”战天风看向鬼瑶儿:“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不要。”鬼瑶儿抓着他的手一紧:“要进去一起进去。”

    战天风心中不耐烦,用嘲讽的语调道:“怎么着,真的想和我同生共死啊。”

    鬼瑶儿当然听得出他这是反话,却仍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战天风拿她再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好吧娘子,你就和为夫一起赴汤蹈火吧。”他怪腔怪调,虽然是反话,鬼瑶儿仍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没这么夸张吧。”

    远远的忽地传来一声兽吼,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声音沉闷,随着这一声吼,又有两声吼声传来,声音或低沉或雄厚,明显和第一个作吼的不是同一种野兽。

    战天风一愣,反头看去,叫道:“灵兽宗来了,野物这么叫,莫非和灵羽宗打了起来?那倒是有好戏看。”

    “第一声是象吼,第二声是狮虎之音,声音好象是不对。”鬼瑶儿精细得多,竟隐约分出了是什么野物在吼,道:“不过灵羽六翼可远不是灵兽宗的对手。”

    “我们快去。”战天风三不管,拉了鬼瑶儿转头就跑,他本心里是实在不愿和鬼瑶儿一起进塔的,塔里还不知有多少新奇玩意儿呢,他可不愿和鬼瑶儿共亨,有这个机会,先错开这一着再说。鬼瑶儿却是左右无所谓,现在的鬼瑶儿,已完全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只要跟心上人在一起,让心上人牵着手,那就什么都好,到哪里都行。

    战天风扯了鬼瑶儿,飞快出了万灵神殿,虽一直没用遁术,但这次的身法有些快,还是惊动了守卫,但战天风两个是隐了身的,几个守卫你眼望我眼,都是一脸迷茫,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么一犹豫,战天风两个早已出殿而去。

    兽吼声来自谷口方向,战天风两个直掠过去,隔着谷口里余,过一片林子,前面现出人来,花蝶衣凤飞飞等五个果然都在,但却没有动手,而是站在一边,动手的是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子二十多岁年纪,穿一袭粉红裙衫,相貌姣好,她使一柄长剑,身法灵动,配上那袭粉红的裙衫,晃眼看去,象极了一朵在夜风中招摇的红芍药,不过功力不高,和凤飞飞花蝶衣差不多也就是一个级数。

    那男子大约有三十多岁年纪,又矮又瘦,一嘴焦黄带黑的牙齿,还不整齐,有的斜长有的外暴,动手时口中不绝的吱吱发声,呲牙咧嘴,身法也怪异,时常四肢着地,翻滚腾跃,虽不雅观,却是灵活异常,象极了一只发怒与人撕打的猴儿,他的兵器是一对套在手上的钢爪,加上这兵器,更象一只猴子了。他功力也不太高,和那女子半斤八两,斗得难分难解。

    斗场两侧,除花蝶衣五个,另两面还各有五人在观战,有男有女,战天风都不认识,但却能猜到必是灵花宗和灵兽宗另外的几大香主,场中相斗的自然也是,只不知具体是哪个。

    战天风两个虽是隐了身,仍是不敢太靠近,就隐在了林子里,战天风靠着一棵柽,鬼瑶儿却就轻轻的靠在了他身上,不过战天风也没注意那么多,对鬼瑶儿道:“这些人你认不认识,相斗的是哪两个?”

    “万异门的人不大在江湖中走动,所以这些人我都没见过真人,不过我们的秘探曾报上来过他们的画影图形,应该能认出来。”鬼瑶儿说着,将那十余人都看了一遍,一对比,大致也就了然于心,道:“这场中相斗的两人,那女子该是灵花宗芍药堂的香主赤千娇,那男的则是灵兽宗猴堂的香主孙跳儿。”

    “孙跳儿,这名字好,还真象只猴儿呢。”战天风点头。

    鬼瑶儿道:“左首那五个观战的是灵花宗另外的五大香主,灵花宗三朵花儿,白牡丹,黑玫瑰,红芍药,只要在江湖上现身,那就是招牌装束,就算穿了其它杂色衣服,头上也一定戴一朵代表本堂的花儿,以示本原。”

    “这样啊,那就好认了。”战天风看灵花宗五人,果见两个一着白一穿黑,穿白的自然就是牡丹堂香主谢天香了,谢天香二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秋水眉,姿容端丽,她凝神看着场中赤千娇与孙跳儿相斗,两眼开合之际,神光如电,功力远比场中的赤千娇要高,但眉眼之间却并不现霸气。边上玫瑰堂香主朱玫也是二十来岁年纪,一身黑衣,长得也不错,不过眼中神光较之谢天香就要弱得多了。

    松竹梅三堂香主都是三四十来岁的男子,其中一个功力明显高出边上两人,自然是松堂香主万山青了,万山青方脸长须,虽然看得出功力极高,但外表儒雅,骨骼清奇,不显霸气。

    鬼瑶儿说了灵花宗的,又说灵兽宗五个,灵兽宗的要好认得多,她不说战天风也能猜个**不离十,因为灵兽宗五人,每人身边都有一头野兽,一狗,一狮,一虎,一熊,一象,看兽认人,再不会错,倒是不见孙跳儿的猴子。

    战天风对一般的不感兴趣,只将王一吼熊不希多看了两眼,王一吼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一张方脸,黑中带紫,不怒自威,熊不希也是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同样很高大,最出奇的,是他垂在身前的一对手掌,远比平常人的要大得多,裸露的手臂上肌肉盘根错节,青筋毕露,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这可真有点熊掌的味道了。”战天风瞟了两眼,暗叫。

    便在这时,斗场中异变突生,赤千娇一剑飞击,孙跳儿左手钢爪斜格,伸到一半,右手忽地回上来,双手钢爪一前一后,扣住了赤千娇宝剑,同时间头一低,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子里,猛地窜出一只猴子来,这猴子不大,身子缩起来不过拳头大小,却是身法如电,它一身白毛,远远的战天风只见白光一闪,若非他功力也着实了得,还真难以看得清。那白猴从孙跳儿衣领里窜出来,闪电般扑向赤千娇,长臂一伸,抓向赤千娇发间戴的那朵红芍药。

    赤千娇长剑扣在孙跳儿钢爪中,一抽之下没抽出来,那白猴来势又快,眼见避无可避,战天风早在心底低叫:“这下花儿玩了,落在猴爪子里,还不一爪一个碎,不过看来那孙猴儿还是手下留了情,否则不叫猴儿抓花而是去赤千娇脸上抓一把,那可就不是赤千娇,要叫赤花脸了。”

    叫战天风完全想不到的是,眼见猴爪子抓到花上,那花儿突地变大,那芍药本来里面还有几辨是半开半闭,这时一齐绽开,猴爪便直向花芯掏去,堪堪挨着花心,那花儿突然猛地一合,竟一下将猴爪给合在了花芯中。

    在战天风想来,花儿再会变,大也好小也好,终究只是朵花儿,猴爪锋利,那嫩嫩的花辨是无论如何也合不住猴爪的,那白猴只要爪子一收,整朵红芍药便要香消玉散,这时却又有一个想不到,那白猴爪子给花儿闭在中间,竟是吱吱惨叫起来,生似那红芍药不是花,而是一个什么东西的嘴,咬住了猴爪。

    “这倒是有趣了,未必花儿有牙齿?”战天风瞪圆了眼睛,大感稀奇。

    那白猴爪子抽不出来,急了长尾一卷,用尾巴卷住孙跳儿的脖子,借力往外猛扯,仍是扯不出来,口中更是惨叫不绝。

    原来赤千娇谢天香几个戴在头上的花儿,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或宣示门派来历,根本就是她们的本命灵花,而那白猴抓花不抓脸,更不是象战天风想象的爪下留情,抓的就是赤千娇的根本。

    不过孙跳儿显然也没想到赤千娇的花有这般本事,因为白猴非同凡品,也是他的本命灵猴呢,一般的花,便真生了牙齿,也休想咬得住白猴的爪子,一时间惊怒交集,叫道:“赤千娇,你敢伤我的小白,我跟你拼了。”

    叫声中左爪仍死扣着赤千娇长剑不松,右爪扬起,猛向赤千娇抓去,他个子比赤千娇还要矮得一截,这一爪够不着赤千娇的头脸,抓的却是赤千娇高挺的酥胸。

    赤千娇长剑即给孙跳儿扣着,头上的芍药花还咬着那白猴,而白猴尾巴是缠在孙跳儿脖子上的,扯得更紧,面对孙跳儿这一爪,赤千娇退无可退,羞怒之下,起了拼命之心,裙底脚一扬,一式撩阴脚,猛踢向孙录儿下阴。

    这已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以孙跳儿钢爪之利,又是含怒出手,只要钢爪落实,赤千娇必是开膛破肚之祸,而下阴为人身死穴,赤千娇这一脚只要踢实了,孙跳儿也是有死无生。

    身影一闪,却是谢天香王一吼同时出手救人。

    谢天香身随剑动,身一起,剑点已在孙跳儿爪心处炸开,姿态若行云流水,虽于百忙之中出手救人,仍是气度娴雅。

    王一吼却是刚好想反,只闻他张嘴一声低吼,风云俱动,空气中暗流激涌,让人毛发耸立,真若雄狮怒吼,百兽俱服。吼声中他脚往前一跨,身子已在孙跳儿侧后,左手一伸,巨爪猛抓向赤千娇踢出的那一脚,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赤千娇一只脚只怕要给捏得粉碎。

    但他两人一出手,赤千娇孙跳儿也同生退意,赤千娇发上红芍药一绽,放开白猴的爪子,孙跳儿也同时松手放开赤千娇长剑,同人一齐后跃,孙跳儿那白猴受了惊吓,爪子一得自由,尾巴一带,身子一甩便钻进了孙跳儿衣领里,却又从孙跳儿的裤脚里探出头来,冲着赤千娇一呲牙,吱的叫了两声,随即缩头进去,再不见出来。

    赤千娇孙跳儿跃开,谢天香王一吼也各退一步,凝神对视,王一吼冷哼一声:“谢香主功力又有精进啊,不过想领袖万异门还是差着点儿。”

    谢天香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王一吼又哼一声:“是吗?那要试试才知道。”

    天香一抱剑,抱的是剑,却不带半丝火气,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枝花,不是要与人放对,而是在赏花呤诗。

    “看来又是为争门主的事,起了冲突。”一听两人的对话,战天风便明白了冲突的起因。

    鬼瑶儿却没去想这个,她一直在看谢天香,谢天香算得上是美女,但还远不能与鬼瑶儿相比,让鬼瑶儿留意的,是谢天香身上举手投足间的一种独特气质,大方端庄,优雅娴静,无论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还是出剑抱剑,始终如一,这种气质,鬼瑶儿在苏晨身上隐隐约约看见过,但谢天香表现得更完美,至少在外表上是这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前的鬼瑶儿,冰雪孤兰,孤高傲岸,谢天香风姿虽雅,并不放在她眼里,她甚至会觉得那样子过于世俗,但现在她视苏晨为情敌,情敌身上所有的优点,她都想要拥有并最终超过,而谢天香的风姿,至少外表上要强于苏晨,所以她才特别的留心谢天香的一举一动。

    一吼一抱拳,身子微微前顷,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先前那种异象再度出现,空气中暗流激涌,方圆数十丈内,草木震颤,便是远在战天风这一面的树叶,也是轻轻颤动,所有人心里,更是情不自禁的一凛,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王一吼这吼声名为狮子吼,乃是以声摄敌的奇术,功力稍低的人,往往给他一吼之下,心生怵粟,不等动手,气势上先自输了。

    “好家伙。”战天风暗叫一声,急运功对抗心头那种凛粟的感觉,不过他从牵着的鬼瑶儿的手上,并无察觉鬼瑶儿体内气路有什么异动,显然鬼瑶儿功力远高于王一吼,不为他吼声所动。

    便在王一吼的吼声中,远远的忽地传来一声异啸,这啸声尖厉诡异,不类人声。

    声音所来处是万灵塔的方向,战天风急扭头看过去,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层塔尖,却见塔尖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约有一二十丈高下,其色若血,其光惨烈。

    “那是什么?难道是什么宝物?”战天风心下嘀咕:“不过这宝物发出的光,怎么看起来让人心里发毛呢,真是奇怪。”

    王一吼谢天香也都给那异啸惊动了,一齐扭头看去,脸上都有疑惑之色。

    “这是什么?”王一吼看向夜不啼几个。

    “加油打啊,问什么问?便万灵塔倒了,又干你什么事?”夜不啼哼了一声,翻眼向天。

    “你说什么?”王一吼一声低吼。

    “想吓唬我吗?”夜不啼斜眼相向,他边上的大公鸡立时咯咯两声,颈毛根根竖起,见大公鸡发威,另一面王一吼的狮子也是一声低吼。

    “好了好了。”花蝶衣忙跨前一步,伸手一拦,看着王一吼道:“王香主,这就是守塔弟子传密信召我们回来的原因,近半个月来,每夜子时,塔中都会先发出一声异啸,然后便有红光冲天而起,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一直要到天将明时,塔中血光才会慢慢弱下去,十分怪异。”

    “有这样的怪事?”王一吼眼中疑惑更浓,不再看夜不啼,复转头看向万灵塔,而战天风也明白了:“原来他们说谷中有事,是这件事啊?却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啊,里面鬼打死人,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之间就惊天动地了,倒也真是怪事。”

    “是怎么回事,花香主知道吗?”谢天香看向花蝶衣。

    “不知道。”花蝶衣摇头。

    “一起去看看。”熊不希巨掌一摆,左掌牵住了身边大黑熊的右掌,连人带熊一齐遁起,直向万灵塔掠去。

    他这建议没人反对,其他人纷纷跟去,王一吼跨身坐在狮子上,左手揪着狮子颈毛一提,也是连人带狮掠起,另一面史大牙跨象,犬哮天牵狗,唐观山跨虎,一齐跟去。

    战天风曾在庙里的壁画上,见过罗汉跨虎菩萨骑象,后来自己学会了玄功,知道那些并不稀奇,但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尤其看到史大牙在象耳朵上一提,那巨象便腾空而起,更是暗赞:“原来这样也可以,下次我也弄个什么来玩玩。”

    战天风怕运玄功让前面的王一吼等人发觉,不敢运功,牵了鬼瑶儿的手一路飞奔,进万灵殿,到后殿,见院门已打开,王一吼十七人分成三拨,站在院中仰头看塔,脸上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神情。

    战天风拉了鬼瑶儿到另一侧,即可看到王一吼等人,也不致太近,也往塔上看,鼻中果然闻得浓烈的血腥气,却是不明所以,扯了扯鬼瑶儿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鬼瑶儿摇头,她受不了那血腥气,却又不愿离开战天风身边,便取了纱巾捂了鼻子,说话便有些闷声闷气,战天风一听她说话声不对,一想,明白了,自己便也扯了衣服蒙了鼻子,道:“这气味难味,好象在杀猪屠狗一般。”说到这里心念一闪,道:“不是说万异门上千年来所有寄灵的异体都在这塔中吗?莫非有人在里面大开杀戒,拿那些异体开刀?”

    “有可能。”鬼瑶儿点头。

    这时凤飞飞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敢肯定,这气味绝对是血腥气,莫非是塔中万灵遭了大难?”

    她这话让王一吼谢天香诸人一齐变色,万山青疑道:“不可能吧,塔中万灵均有灵性,非一般异类可比,况且有祖师爷坐镇,即便真有外敌偷进塔中,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在塔中大开杀戒啊。”

    “万香主这话有理。”花蝶衣点头,边上赤千娇朱玫几个也纷纷点头。

    凤飞飞道:“照理说是这样,塔中有祖师爷灵光坐镇,又有万灵守塔,一般人进塔,绝对是有死无生,可这血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怪万灵神殿有守卫,这塔反而没守卫,原来是这样,塔中老鬼巨怪多着呢,我先前倒是没想到。”战天风在心底暗叫。

    谢天香等人脸上都有沉思之色,显然谁也想不清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熊不希性子急燥,道:“这么猜,猜一世也猜不出来,进塔看看不就全明白了。”纵身欲起,万山青霍地前跨,挡在了他前面,道:“你不能进塔。”

    “你敢拦我?”熊不希巨掌张开,一只手掌直有蒲肩大小,怒视着万山青,那架式,只要万山青一言不对,便要出手。

    万山青还没应声,这一面的蔡九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万异门规,除了寄灵的异体可由香主送入塔中,平时只有门主方可入塔,那还要祖师爷相召,现在即没有祖师爷相召,你姓熊的更不是万异门主,凭什么入塔?”

    “那我们现在就来选门主好了。”熊不希狂怒大叫:“来来来,谁接得下姓熊的三掌,我便推他做门主。”狂叫中双手张开,双掌胀大,更是惊人。

    “你是冲着我来吗?”蔡九阴笑:“那我就来接你三掌好了。”跨步欲出,一边的邹印却一把扯住了他,冷着脸道:“我万异门门主,并不仅仅掌力了得就可以了,而是要以德服人。”

    犬哮天在一边接口道:“你德望很高吗?”

    “丧家犬德行最好了。”朱玫在另一边插口,唐观山见朱玫插嘴,便也来帮腔,一时间吵作一团。

    “这些家伙。”战天风看了啼笑皆非,心念一转,对鬼瑶儿道:“要不我两个进塔看看?”他先前不愿和鬼瑶儿一起进塔,但这会儿明知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鬼瑶儿,而心里又实在是奇痒难搔,急欲进塔一探究竟,所以干脆大方些,让鬼瑶儿和他一起进去。

    鬼瑶儿果然大喜,点头道:“好,我们一起进去。”她一直死赖着战天风,这次战天风竟主动相邀,能不叫她心花怒放,战天风没太留意她语意中的喜悦,为让她进塔后能老老实实听他的,又还拍一马屁:“还是我的娘子通情达理。”更让鬼瑶儿乐得合不拢嘴。

    战天风看一眼万灵塔,道:“从塔顶进去得运玄功,给那些老虎狮子发觉跟进来就不好玩了,我们就从第一层的窗子进去,该也是一样。”拉了鬼瑶儿跳上第一层塔,探头往窗子里一看,里面红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只不过头一伸进窗子,便可感应到巨大的灵力流动,恍若水面下的暗流,外表看上去平平静静,内里却是汹涌澎湃。

    战天风搞不清这股巨大的灵力是塔身的灵力还是塔内万异公子及那些异体发出的灵力,略一犹豫,对鬼瑶儿道:“你怕不怕,要不怕我们就进去。”

    他这话也就一问,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鬼瑶儿这会儿正沉浸在喜悦里,这话到耳朵里,便又偏了,听做战天风是在关心她,心中更喜,道:“不怕,跟你在一起就不怕。”这话甜啊,糖里还裹着蜜,只是要命的是,战天风同样听偏了,暗骂:“臭丫头,什么叫跟我在一起就不怕,盯死我了是不是,嘿嘿,咱们走着瞧。”一扯鬼瑶儿,纵身便向塔中跳去。

    一进塔,只闻耳边嗖的一声异啸,眼前霍地一亮,那亮光过于强劲,战天风急把眼一闭,再睁眼时,眼前竟已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原,战天风极目望去也望不到边,而奇异的是,战天风明明只是纵身一跳,那一跳,最远最远,有两三丈也就顶天了,但此时战天风置身之地,却是在大平原的中间的样子,无论前看后看,都是广阔的平原,远处的山,只能看到隐隐的一点点山尖。战天风倒是能看到鬼瑶儿了,不过他没计时间,也不知是一叶障目汤的时效过了呢还是在塔里一叶障目汤不起作用。

    鬼瑶儿先叫了起来:“我能看到你了呢。”

    她一脸的喜悦,只是战天风耳朵眼有点歪,话风进耳也就歪了,好在他现在不明情势,不敢得罪鬼瑶儿,只是哼了一声,回一句道:“那就看好了。”四面一张,道:“这里面好生奇怪,先看看清楚。”松开鬼瑶儿的手,借遁术飞起,但手才一松,鬼瑶儿身子一纵便跟了上来,又牵住了他的手,战天风气道:“不要这么时刻牵着扯着好不好,我跑不了的。”

    “我知道你跑不了,但我就是喜欢你牵着我。”鬼瑶儿一脸甜蜜的赖皮。

    战天风气死,毫无办法,只当手不是自己的,任她牵着了。

    站得高看得远,战天风忽地就有些迷糊了,因为这平原里的地势,和万异谷竟有些相似,中间-条河,将大平原一劈两半,往远处看,也有一座神殿一样的建筑,神殿背后甚至也有一座塔,惟一不同的,就是这大平原比万异谷大得多。

    “这里好象跟万异谷差不多啊。”战天风有些恍惚的叫:“怎么回事,这到底在哪里。”

    “在塔里面是肯定的。”鬼瑶儿四面看着,眼中露出凝思之色,道:“这塔可能跟你的龟甲是一个道理,里面别有天地,只不过里面的地形是模拟外面万异谷的样子,所以看上去有些象。”

    “有点子歪理。”战天风哼了一声,道:“到那边的神殿看看,到看和外面的是不是一样。”拉了鬼瑶儿飞掠过去。

    大平原实在是大,万异谷里,从谷口到万灵殿也不过区区数里,而在里面,便从战天风两个置身处到那神殿一样的建筑,也至少有三四十里。

    战天风两个一路飞掠,飞得越近,看得也就越清,那建筑还有那塔果然就和万灵殿万灵塔一模一样,战天风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这里面就是模拟外面的情形,万灵塔里面,还有一座万灵塔。

    “不知这里面的万灵塔,是不是塔里又另有一番天地,要也是象这样,塔里有塔,那岂非无穷无尽?”战天风心里暗暗嘀咕。

    飞到离神殿十来里左右,鬼瑶儿先叫了起来:“不对,这里面好象在打大仗。”

    战天风知道她功力远比自己高,听得也更远,这么说必有道理,可这里面和外面一样,到处都有树林,他虽然起在空中,也还只能看到神殿的屋顶,神殿周遭的情形都给林子拦住了,什么也看不到,情急起来,叫道:“打什么仗,这里面会有谁和谁在打仗?”

    “不知道。”鬼瑶儿摇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我只是从风声中听到,象是有千军万马在厮杀。”

    两人一直在往前飞掠,说话的当口,战天风也隐约听到了风声,有刀剑的破空声,更有无数的兽吼声,心下越发惊异,加力前赶,鬼瑶儿功力高过他,身法也快过他,不过并不肯甩开他先掠过去,这时战天风加快,她身法便也加快,总之并肩齐掠,一步不落。

    越近,厮杀声兽吼声也就听得越清楚,战天风加快前掠,林子慢慢矮下去,神殿现出全身,随后神殿前面的空地也缓缓露了出来,眼前的情形,让战天风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林子后面,神殿之前,有一块方圆四五里的空地,这块空地,这会儿却是个大杀场。

    但让战天风瞪大眼睛的,不是战争,而是厮杀的双方。

    一方是人,清一色的女剑手,个个黑衣黑裙,长剑如风,大约有一两百人左右。

    另一方是一群狮子,都是雄狮,眼如电爪如钩,毛发飞扬,吼声如雷,狮子比女剑手略少,约莫有一百来头。

    这些女剑手个个都有玄功,虽然功力不是太高,却已远胜一般的战士,剑法更是凌厉之极,虽是一群女子,出招之凶狠凌厉,却是让人乍舌。而狮群嘴咬爪撕,也是凶狠异常,尤难得的是彼此间能互相援应,就象人类的战士一般,女剑手虽然了得,并不能占到多少上风,常常是女剑手一剑刺倒一头狮子,剑还没拨出来,另一头狮子已扑上来将她扑倒在地,胸开肚裂,这一场人与狮之战,其酷烈血腥,远胜于战天风见过或打过的任何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狮群后面,神殿之前,还有更多的异类,即有狮虎象熊等猛兽,也有鸡狗猴等体形略小一些的兽类,每一类都是彼此成队,一队一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真就象人类的战士,前锋在苦斗,主力列阵静观情势,远远看去,即壮观,又诡异。

    不过战天风留意到了一点,那排成一列的鸡中,没有任何一只能有夜不啼那只大公鸡体形大,甚至一半大的都没有,想来夜不啼那只大公鸡也是鸡中的异类了。

    “黑莲花,荷妃雨。”鬼瑶儿突地叫了起来。

    “黑莲花?”战天风转头向林子这边看,这才注意到,在那些女剑手后面,有一个极大的水塘,约有上百亩水面,水面上开着一朵巨大的黑莲花,荷妃雨盘膝坐在莲花中,长发仍是结成一个髻,在脑后高高扬起,她左手放在膝头,捏一个莲花法印,右手中执着一枝黑莲花,而在看到荷妃雨的同时,战天风也发现了那些女剑手的一个秘密,那些女剑手,似乎并不是人身,因为每当一个女剑手被狮子扑倒咬死,尸身突然就会消失,然后荷妃雨右手的那枝黑莲花中便会飞出一片莲辨,莲辨飞到中途,灵光一炸,又会变成一个女剑手。

    “这种打法,狮子再猛,也是有败无胜啊。”战天风叫。

    鬼瑶儿点头,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道:“这些狮子都是狮堂弟子寄灵的异体,等于是狮身人脑,战力远胜平常的狮子,但黑莲花以一点灵光注入莲花,莲花化人,倒和万异门异体寄灵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想出这个法子,并有如此灵力能以一灵化百灵,黑莲花果然了得。”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两百名女剑手,都是莲花化身,其实也就是荷妃雨一点灵光的化身,那是佛门身外化身的无上**,以一身化万亿身,但那只在佛经中有记载,江湖上从未见过,所以鬼瑶儿怵然动容,但战天风却是不明所以,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上次在西风国你不也在吗?还不是给我云裳姐赶得落荒而逃。”

    鬼瑶儿知道他不明白,不想和他争,皱眉道:“荷妃雨跑到万灵塔里来和万异公子的徒子徒孙大战,想做什么?难道她想控制万异门?可也不必找上这些寄灵的异体啊,直接找上万异三宗不简单多了?”

    说话间,一只黑鸟从神殿方向疾飞过来,却是一只学舌鸟,飞到战天风两个面前,张口就道:“你们现在才想到进来,祖师爷早发怒了,快跟我来。”

    凤飞飞的学舌鸟只能说鸟语,不能学人话,这鸟却能说人话,战天风倒是一奇,不过随即就明白了,鸟说人话,并不稀奇,八哥鹦鹉就都能说人话,而凤飞飞的学舌鸟之所以不说人话,估计是凤飞飞故意的,免得学舌鸟的话给别人听了去,而鸟语只她自己懂,别人便听了也是不明所以了。

    那学舌鸟说完,转身便向神殿飞去,战天风与鬼瑶儿对视一眼,眨一眨眼睛,低笑道:“好象把我们认做万异门弟子了,便做一回万异公子的徒子徒孙,跟去看看好了。”

    鬼瑶儿看他挤眉弄眼的,扑哧一笑,道:“你是不是专门干这种假冒人口的事啊?”

    “什么叫专门假冒人口,都是他们找我的不是?”战天风哼了一声,拉了鬼瑶儿紧跟着那学舌鸟。

    荷妃雨攻的是神殿的正面,而战天风两个现身的地方是神殿的侧面,隔着好几里地,即便如此,那学舌鸟仍是斜斜绕向神殿,几乎是从神殿的后面绕了进去,似乎对荷妃雨极为忌惮。

    这塔中的神殿跟外面的万灵神殿果然一模一样,惟一与外面不同的是,神殿里里外外,到处都有树有花,且隐隐透出灵力,战天风自然知道这些树和花不是栽的,十九是灵花宗弟子寄灵的灵花灵树,此时遍布神殿内外,显然是为防万一外围灵兽宗寄体的异灵失守,而做为最后的防线,至于这些灵花灵树树拿什么去应对荷妃雨,战天风就不知道了。

    学舌鸟带了战天风一直飞到后殿,在塔前停住,对战天风道:“你两个进去吧。”

    战天风看了看那塔,和外面的万灵塔一模一样,并且塔门也是紧闭的,便扯了鬼瑶儿跃上第一层的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也是红蒙蒙的,看不清楚,他也不管那么多,也不怕,纵身就是一跃,和先前一样,亮光刺眼,再睁眼时,身已在塔里,但和战天风预想的不同的是,这塔中之塔的里面,不是一个大平原,而是一座林子,密密麻麻的古树,均高达数十丈,枝叶纠结,密不透风,只在战天风两个现身的地方,空出了一片十余丈方圆的空地,四周自然都是古树,巨大的树根在地底时起时伏,交错纵横,如一条条隐身土中的巨龙,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的感觉。

    在战天风两个身前数丈,一株古树横生的枝干上,吊着一个木瓜一样的东西,说真的,战天风第一眼真的以为那就是个木瓜,虽然有点子大,因此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再留意,而是四下乱看起来,后来还是鬼瑶儿扯扯他,让他留意,他细看之下,才看出那原来是个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个老人,也是个怪人,说他老,是因为他的胡子头发长得不可想象,说他怪,是因为把他那么吊在树上的,不是绳子之类的东西,而就是他的头发和胡子,他的头发和胡子往上伸,象一蓬蛛丝一样,往四面伸出去,战天风最初以为他只是把头发胡子缠在树上,细看才发觉不是,这人的头发胡子,每一根都是扎进了树干的,就如树根深深的扎进泥士里一般。这怪人身上也没有衣服,只下身系一圈树叶拦着,这人看上去极老,身上的皮肤倒是细嫩如婴儿,个子也不高,比一个三四岁的孩童高不到哪去。

    世上哪有这么古怪的人,战天风又惊又奇,脑子里忽地一闪,猛地就叫了起来:“人参果,啊哈,这是个人参果。”

    “人参果?”鬼瑶儿一脸疑惑:“什么人参果?”

    “人参果都不知道。”战天风哼了一声,道:“我曾看过一部奇书,书中说有一种人参树,上结一种人参果,果如婴儿,有五官手脚,能哭会笑,三千年才结一个,人吃了立马白日飞升。”说着凑近一步,细看那怪人,不免啧啧称奇,道:“书上说的还真没错,还真的是五官手脚俱全呢,不过这人参果好象老了些,胡子太长了,可能是躲在这里面一直没人来摘,不过身上的肉看起来还嫩,咬起来应该还有点水份。”

    他说着又上前一步,真象要伸手去抓那怪人似的,鬼瑶儿可慎重得多,慌忙一把拉住他,凝睛看向那怪人,抱拳道:“前辈可是万异老前辈?”

    “什么?”战天风吃了一惊,定睛看向那怪人,叫道:“他是万异公子?怎么可能,万异公子的象外面不是有吗?哪是这个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那怪人突然开口说话,胡子这么长的人,声音应该很苍老,但他的声音却细嫩如少年。

    “你真的是万异公子?”战天风越发吃惊,将那怪人上下左右扫了几遍,犹是不信,四面一看,冲天抱一拳道:“万异公子老前辈,晚辈战天风,和你老人家的徒子徒孙是好朋友,是看到塔中血光进来的,你老人家出来说句话吧,要不把这些古树移开,清条路出来让晚辈拜见啊。”

    古树森森,幽林寂寂,并无人应声,战天风心下疑惑,再看向那怪人,那怪人也在看他,四目对视,那怪人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师父可多着呢,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战天风眼珠转动:“不过你最好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学舌鸟引战天风进来,进塔又只看到这怪人,所以说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也是可能的,但万异公子为万异门开山祖师,位望何等尊祟,怎么会是这种衣不敝体头发胡子扎进树中如一个蜘蛛的样子?而且外面神殿里有万异公子的像,也和这怪人完全不同,所以战天风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你身上灵力乱七八糟,说有很多师父倒也不是假话。”那怪人又哼了一声,转眼看向鬼瑶儿:“你又是什么人?”

    “晚辈鬼瑶儿。”鬼瑶儿抱拳:“出身九鬼门。”

    “九鬼门的。”那怪人点了点头,道:“你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鬼瑶儿脸一红,瞟一眼战天风,抬眼看向那怪人,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透红光,眼中更是激动无比,仿佛不只是告诉这怪人,而是在对着整个江湖宣布,以前她也多次当着战天风的面说过,战天风即撞上了鬼婚,那就是她未来丈夫的候选人之一,不过这前后之间的心态已是天差地别,所以她流之于外的神情也是完全不同了。

    对鬼瑶儿语气的变化,战天风却没什么感觉,他也没看鬼瑶儿,说老实话,他现在拿着鬼瑶儿已经没脾气了,只是盯着那怪人,他是轻易不肯信人的,始终不信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但问话这怪人又不答,心下闪念,暗暗捏诀,猛地发功,七个金字闪电般打将出去,分打那怪人头脸胸腹。

    鬼瑶儿没想到战天风一声不吭竟就动起手来,急往前迈了半步,站到战天风身侧,同时凝气做势。这怪人外表和万异公子相差确实太大,但鬼瑶儿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灵觉的感应也强得多,她从这怪人身上,能感应到一种极其怪异的力道,说它怪,是因为这种力道好象不仅仅是藏在这怪人身上,而是从这怪人身上四面延伸出去,感觉中,从怪人到四面的古树林甚至整个天地都是连在一起,其力无穷无尽,无始无绝,可怕之至,所以这怪人外表虽与万异公子的画像完全两样,但她仍认定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也就生怕战天风这一下激怒了万异公子,会吃亏,因此挺身相护。

    战天风的七个金字打过去,万异公子却是不闪不避,恍似没看见一般,不可思议的是,战天风这七个金字打到万异公子身上,竟是穿身而过,仿佛万异公子的身子只是个虚影。

    战天风这下可呆住了,扯着耳朵叫道:“你只是个影子,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万异公子不答他话,却突地呵呵笑了起来:“美女江山一锅煮?有趣,你小子还真是有趣呢。”斜眼向战天风上下看了两眼,道:“你小子是在外面神殿见过老夫画像是吧,哼哼,缘木求鱼,愚不可及,你即要见老夫尘世中的样子,那就让你见见。”说话间身形忽变,突然就变成了外间神殿中的样子,中年书生,青衫长袖,儒雅风流,悬空立着,蛛网般牵着树干的头发胡子也全不见了。

    “前辈原来已达至幻影化形,出没无定的天仙境界。”鬼瑶儿失声惊呼。

    “要真能修成仙就好了。”万异公子一声长叹,一下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着鬼瑶儿苦笑道:“别说天仙,便能修成个地仙也不错,可惜老夫现在的境界,离地仙也都还差着一截。”

    “前辈离地仙还差着一截?”鬼瑶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看着万异公子似虚似幻的身子,道:“我曾听爹爹说,天仙之境,入水不溺,入火不溶,幻影化形,遨游天地,而地仙之境,只是与天地同寿而已,现在千辈寿及天地,身形更能任意幻化,确已到了天仙之境啊,怎说地仙之境也没到。”

    “我不是跟你小女娃子谦虚。”万异公子摇头:“天仙可任意遨游天地,老夫却只能天天呆在这万灵塔里,你说我成天仙了吗?老夫现在,只能做到以发丝与地脉相通,勉强可以说是与天地同呼息,即便是地仙之境,也还是差得老大一截呢。”

    “原来老前辈的发丝是与地脉相连通的。”鬼瑶儿惊呼:“那也非常了不起了。”

    “一千多年了,还只是这个样子,惭愧啊。”万异公子大大摇头,似乎对自己非常的不满意。

    “你真的是万异公子啊。”战天风这会信了,鼓起眼睛看着万异公子。

    “现在不当老夫是人参果了啊。”万异公子冲他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鬼,不过老夫见多了那些诚惶诚恐的家伙,看你倒还顺眼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夫的那些徒子徒孙一个不见进来,倒是你两个进来了,难道他们都死绝了?”

    “你老一门的祖师爷,别咒自己的徒子徒孙啊。”战天风嘻嘻笑:“他们好好的,没进来的原因,一是因为弄不清塔中血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话说完,万异公子已怒叫起来:“这么血光冲天还猜不到,他们难道都是猪啊?”

    “这老爷子脾气大。”战天风暗叫,道:“也有人猜到了,不过你老定的规矩,除了门主,其它人不能进塔,他们这会儿正在塔外为了谁做门主而打架呢,牙齿跟牙齿打,舌打跟舌头打,说不定手和脚也干上了。”

    “什么叫牙齿和牙齿打,舌头和舌头打,这人真是。”鬼瑶儿斜瞟着战天风,哭笑不得。

    万异公子则是暴跳如雷:“好好好,竟然为了争一个门主打起来了,还真是出息了呢。”他狂怒之中,胡子乱颤,竟扯得古树的树叶哗哗作响,叫战天风暗暗乍舌,心下低叫:“这老爷子说他的头发胡子是和地脉连着的,也不知连到了哪儿,真要是发起怒来,震动地脉,只怕就要到处地震了,可怕,可怕。”

    “老前辈,为这些后辈生气不值得。”鬼瑶儿担心战天风还会有什么话说出来,让万异公子更加生气,她不象战天风那么异想天开,认为万异公子生起气来震动地脉外面会发地震,但她担心万异公子狂怒之下,另生不测之祸,这塔里面,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虽是大家之女,见多识广,但这样的奇事也是头一次碰到,所以岔开话题,道:“老前辈,黑莲花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到万灵塔里来逞凶?”

    “老夫未寄灵前,和黑莲宗有点冲突。”万异公子嘿了一声,道:“当年老夫不为己甚,想不到千年之后,一个小女娃子竟然找上门来了,而且说什么要老夫投降,嘿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奇怪了。”战天风疑惑的道:“黑莲花就算要扩充势力,对付外面的万异三宗也就行了啊,象你们都关在这万灵塔里,便向她投降,她拿着你们也没用啊。”

    “她是做好梦,因为万灵塔里的异类,都是有灵光的,如果以一种特别的方法加已控制,那便是一支极强的力量,远比老夫外面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强得多,不过想要老夫向她投降,哼哼,她未免也太会异想天开了。”万异公子大大的哼了一声。

    “原来黑莲花荷妃雨另有法子可以控制这些寄灵的异体,也是,这些狮啊虎啊什么的,都寄有万异门弟子的一点灵光,可说是兽身人脑,若利用得好,比一般的江湖汉子可是要利害得多呢。”战天风明白了,突地想到一事,急叫道:“啊呀老前辈,快想办法,那个黑莲花荷妃雨玩妖法,她的女剑手其实是莲花辨儿借她一点灵光所化,死一个立刻又可变一个出来,你那些寄灵的弟子却不能死而复生,这样拼下去可会吃大亏呢。”

    “这就是她的毒计。”万异公子怒形于色:“她不敢进老夫这个树塔,只好在外面相逼,说老夫如果不答应投降,就要慢慢的将塔中寄灵的异体尽数杀死。”

    “那老前辈你出去教训她啊。”战天风冲口而出。

    “老夫本体已灭,一点灵光虽修练千年,却仍达不到神游之境,离开树塔,气脉不能与地脉相连,可不是她对手。”万异公子摇摇头,却又愤形于色,道:“最可恼的是那些不争气的孽畜,不进塔,却在外面为争一个门主打了起来,真是气杀老夫也。”

    “老前辈不必发怒。”战天风道:“这事也简单,我们即然进来了,那就伸手架这梁子好了。”

    “你两个?”万异公子看一眼战天风两个,摇头:“你两个功力太低,便是联手也最多能和那女娃子打成平手,拿不下她,可气的是那些孽畜竟就是不肯进塔来,错过这一次,看老夫怎么收拾他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战天风知道自己功力差点儿,但鬼瑶儿功力之强他是深有领教的,万异公子说他两个不行,却非得要他本门的弟子进来,战天风有点子不服气了,道:“这也容易,晚辈立即出塔去,把老前辈的那些徒子徒孙全叫进来,到看他们拿不拿得下黑莲花。”

    “出不去。”万异公子摇头:“万灵塔进来千门万户,出口却只有一个,就在那女娃子黑莲花的莲座下,不打败那女娃子,休想出得去。”

    “这样啊?”战天风有些挠头了,道:“看来真只有等他们打明白,然后自己进来了,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只怕打不明白,灵羽宗也还罢了,灵花灵兽两宗,可都有两把一流高手。”

    “这些混帐。”万异公子骂。

    鬼瑶儿在边上,一直没怎么开口,万异公子这个千年前的一代宗师,实在让她充满了好奇心,同时也暗暗提防,生怕有什么变故,她倒不太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战天风会突然受到伤害,不过看了这一会儿,她发现万异公子与她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在她想象中,万异公子该是智慧如海,功力通玄,性子高深莫测的那种人,但事实上不是,面前的这个万异公子,性子直率,嬉笑怒骂,均发乎天然,全不是那种让人叵测高深的人,提防心一时倒松了好些,想了一想,插嘴道:“老前辈,不要恼了,他们也是不知情,而且荷妃雨功力极高,他们即便进来,若是三五个人,也绝不是荷妃雨的对手。”

    异公子大大摇头:“你不知道,我万异门有通灵之术,三宗只要各进来一个人,三宗前面寄灵的弟子便可将灵体转寄他三人身上,借他三人的血肉之躯,铸成血灵三咒,则那女娃子功力就算再强上一倍,也是有死无生。”

    “这么厉害。”战天风张大了嘴,他不知道血灵三咒到底是什么,但他见过虫堂的飞丝天网,知道万异门确实有一些古怪的功夫非常厉害,万异公子一代宗师,他口中即说出了血灵三咒,那就绝错不了,他先前怪着万异公子看不起他和鬼瑶儿两个,这会儿倒不这么想了。

    “你不信是不是?”万异公子看着他,眼光忽地一亮,道:“战小子,你古灵精怪,倒还彼合老夫的胃口,怎么样,拜老夫为师,做老夫的关门弟子,执掌万异门如何?”

    他这话叫鬼瑶儿心中大大一跳,万异门虽然低调,近年来甚至有些受人欺负,但那是内部分裂之故,潜势力还是十分惊人的,战天风真若做了万异门的门主,以他的精灵古怪诡计多端,不要一年,万异门必将震动江湖,那会儿九鬼门就再也压不住他了,然而鬼瑶儿这会儿是真心的爱上了战天风,真心的盼着他好,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看一眼万异公子不象说假话,便转眼看向战天风,但一看战天风的样子,她却差点笑出来,战天风脸上半点喜出望外的情形也没有,而只是呆呆的,不明白的人,也许会理解为他是高兴得发呆了,但鬼瑶儿却知道不是,她太了解战天风了,这个鬼,他不是喜呆了,而是装呆在打鬼主意。

    “让他做万异门的门主他还打鬼主意,真是的。”鬼瑶儿暗暗摇头,但随即便想:“不过也是,他不但是佛印宗的方丈,甚至天子都做过了,区区万异门的门主自然不可能比天子宝座更风光,唉,这样的一个人。”

    鬼瑶儿猜得没错,战天风确实是在另转心眼,他心里对万异门这种寄灵修练的法门,总是觉得很古怪,连带对这万异门主也就毫无兴趣了,当然,也是这些日子见得多了,若换在初见朱一嘴那个时候,那还不一口就答应了。

    “老前辈,你老收我做弟子,是要我加入万异门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鬼瑶儿知道战天风是要弄鬼,也不吱声,只是一边看着,到看战天风要玩什么,同时也凝神提防,万一战天风玩过了火,万异公子暴起发难,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小子真傻还是装傻。”万异公子哼了一声:“你做了老夫的关门弟子,执掌万异门,自然就是加入万异门了。”

    “所有万异门的弟子,一定都要寄灵修练是吧。”战天风不管万异公子怒不怒,继续问。

    “当然。”万异公子点头:“寄灵之法,为老夫独创,人寿有时而穷,但若与异体共修,则就算你肉身毁灭,仍可借体修灵,最终得成天道,此乃绝妙法门,你小子未必不愿意借体修灵?”

    “不是这个意思。”战天风摇头:“我只是奇怪,有些异类确实长寿,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异类都是长寿的,别的不说,象那狗,就没听说过长于人寿的,怎么却可以寄灵修练呢?”

    “这个到是问到了点子上。”万异公子呵呵而笑:“天地之间,人最为娇贵,一娇贵就脆弱,而异类却不同,都是茹毛饮血,直面风雨,也就强悍得多,狗的寿命确实不如人,但不是狗的身体比人脆弱,而是狗的灵窍未开,不知吸取天地的精气,而一旦寄灵之后,在一点灵光的指引下,有意识的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加上本身的强悍,自然也就长寿了,狗如此,其它如狮虎之类也是一样。”

    这个问题,鬼瑶儿先前也有疑问,她也知道狮虎虽有力,寿命其实是不如人类的,这会儿听了万异公子的解释才明白,暗暗点头:“无论狮虎狗猴,本身的体质确是比人类要强得多,一旦开了灵窍,懂得吸取天地精华,自然就要长寿得多,不过要是不说,一般人谁也不可能想到,万异公子一代宗师,果是有过人的才智。”

    “原来如此,小子明白了。”战天风大大点头,万异公子见他一个脑袋乱点却再无下文,不耐烦了,道:“你小子想好没有,在老夫面前,可不要拿矫?”

    “不是我矫情,哪敢啊?”战天风忙将双手乱摇:“我只是想问清楚了,然后称称自己的斤两,看到底够不够格,如果不够格,入了门却没本事打退黑莲花,那不但你老收我白收了,我自己也划不来。”

    “什么你自己划不来?”万异公子不明白了。

    这是战天风布下的扣儿,这会儿自然不会说,却道:“老前辈,就算你肯收我做弟子,短时间内我的功夫也上不去吧,那黑莲花荷妃雨可是当世顶尖高手呢。”

    “那是自然。”万异公子点头:“个打个,短期内你自然不可能是她对手,但你小媳妇儿的功力了得,你自己也有点功底,老夫再因材施教,教你一个法门,你小两口联手,不说拿下那女娃儿,至少赶走她是不成问题了。”

    “原来不是吹口气就能把本大神锅变成天下第一高手啊。”战天风心底冷笑,如果万异公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象金果那样给他传功,助他一下子成为顶尖高手,那他真想试一试,至少暂时答应再说,听万异公子这样一说,再无半点兴趣,脸上却装模做样道:“原来是这样,即然老前辈有把握,那小子就不必多想了,断一只手也就划得来了。”说着伸出左手,对鬼瑶儿道:“来,娘子,借你的短剑一用,一剑砍下我的左手好了。”

    鬼瑶儿明知战天风是在装神弄鬼,但所谓关心则乱,脸上仍是变色道:“砍下你的左手,为什么?”

    万异公子也惊道:“为什么要砍下左手,你小子有病啊?”

    “不是我有病。”战天风愁眉苦脸的看着万异公子,道:“因为我太招人喜欢,几乎是个人见了我就想收我做徒弟,而我又水性杨花,几乎是见师父就拜,我最后那个师父就恼了,要我发下重誓,以后若再拜师父,就要砍下左手,若还拜,就要砍下右手,再拜就是双脚,若是手脚皆断还拜,就要挥刀自宫,切了小**,不过到那会儿我肯定是不拜了,我愿意,我娘子也不愿意啊,是不是啊娘子。”说着冲鬼瑶儿嘻嘻一笑。

    鬼瑶儿自然知道他鬼扯,呸了一声,转过脸去,却已是俏脸通红。

    万异公子不象鬼瑶儿那么了解战天风,不知真假,可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混帐规矩,多拜一个师父就要砍一只手,这师父也是混帐到家了。”

    战天风却还装模装样,横了脸道:“老前辈,请你不要辱骂我师父,师门恩重,我虽然打不过你,但若辱及师门,打不过也要打的。”

    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鬼瑶儿暗骂:“这个鬼,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以后真的嫁给了他,还不知要给他骗多少次呢。”

    万异公子不明就里,到是不骂了,不是他怕战天风真要找他打架,只是维护师门,并没有错,他却不知道,战天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象很忠于师门的样子,师门恩重,师规难违,再要拜师就一定要遵守门规砍一只手下来,万异公子也就不好强逼他了。

    鬼瑶儿知道战天风是在弄鬼,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也就帮着敲边鼓,真就把短剑拨了出来,战天风一看她真拨剑,可就惊得喊娘,好在鬼瑶儿拿了短剑并没有一剑削过来,却看了万异公子道:“老前辈,这个,若是砍下了他一只手,只怕,只怕我们不是荷妃雨对手。”

    “那肯定啊。”万异公子气呼呼叫,挥手:“算了算了,老夫没这个缘份,收不了你这个弟子。”

    战天风乐了,却故意苦了脸道:“那可怎么办啊?那黑莲花正在外面大开杀戒呢。”

    鬼瑶儿不知道战天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想来帮着敲边鼓总是不错,也道:“看来只有等着三宗打完了架,选出了门主,进塔来才有办法了,不过他们彼此之间均势力敌,一时半会,只怕打不清楚。”

    “是啊。”战天风点头:“要是打得十来半个月还打不清楚,塔中寄灵的异体可就都要给黑莲花杀绝了。”

    “这些废物。”给战天风两个这么一和一唱,万异公子越怒,不过显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是呼呼喘气。

    战天风看看火候差不多了,猛拍一下额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最后那个师父说,如果给别人做记名弟子,不拜师,只记名,那就不必断手也可以学功夫的,只不知。”他说到这里,不说了,只看着万异公子。

    鬼瑶儿多么聪明的女孩儿,立刻就猜到战天风的葫芦底儿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心下又气又笑:“这个鬼,不想叫人师父,却想学人功夫,还要别人觉得他是在为别人考虑,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嘴上却道:“这个倒是个两全齐美的好法子,只要尊师重祖,记名弟子也是一样。”她说是说,心下同时却暗暗提防,战天风这种小把戏并不太高明,万一给万异公子看穿了,暴怒出手,只怕战天风挡不住万异公子一下。

    不过她多虑了,当年的万异公子确是智慧高绝,一点儿的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但千年的苦修,绝圣弃智,返朴归真,早已不对人动心思,也不琢磨别人的心思了,只看他此时衣服都不穿,仅以树叶遮体,便可见他的离尘绝世之心,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战天风两个即便进了这树塔,也绝不可能见得到他。他对战天风的鬼把戏,并没留神去想,而只是想战天风的话,略一沉思,点头道:“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看着战天风,道:“但有一点要说清楚,你若只是老夫的记名弟子,就不能执掌万异门。”

    “当然,当然。”战天风点头不迭,暗庆得计的同时,心下却又有丝丝的遗撼,想:“若不是要学那什么寄体修灵,这万异门主其实也做得过呢,在江湖上走动,左面是狮虎象,右面是鸡狗熊,吼一声,百兽齐应,那叫一个威风。”

    他正在乱想心思,万异公子下巴上突地伸出一根胡子,一下搭在了他肩膀上,先前战天风以金字攻击万异公子的时候,万异公子的身体好象是虚影,而这时的这根胡子却是实体,小小的一根胡子上,竟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战天风肩膀上刹时就象压上了一座山,情不自禁膝盖一软,大惊之下,急运玄功硬顶,同时抽身后退,然而那胡子上恍似长了钩子,竟是退不开,而且随着他功力的上顶而加重了压力,战天风竭尽全力才勉强没有脆下,全身骨骼早已啪啪作响,一张脸更是胀得通红,心下又惊又怒,但此时不但动不了,想出声骂人也是绝不可能,只要一出声泄气,如此重压之下,只怕他全身骨骼都会寸寸压碎。

    鬼瑶儿先前虽有提防,但后来看万异公子语气平和,便也松了神,没想到万异公子说出手就出手,鬼灵精怪的战天风竟是刹间受制,一时惊急欲狂,不及多想,手中短剑一挥,一剑斩在了胡子上,胡子给一斩两断,战天风肩头压力一松,慌地往后一跃,鬼瑶儿同时间斜跨一步,剑交左手,右手五爪如钩,暗暗凝气,摆出了九鬼搜魂手的起势。

    九鬼门的九鬼搜魂手并不只有右手能使,而是左右双手都能使的,鬼瑶儿剑交左手,不是非要腾出右手,而是刚才那一剑虽斩断了胡子,手臂却也给胡子蕴含的巨力震麻了,再使不了剑,所以才剑交左手,右手凝气,即是九鬼搜魂手的预备,也是为了加快气血的运行,尽快消除手臂的麻木感,两眼同时紧张的盯着万异公子,只要万异公子一动,九鬼门绝学便会毫不犹豫出手。

    但万异公子却并没有跟着出手,甚至没有看鬼瑶儿两个,而是在凝神沉思,似乎在想什么。

    战天风虽然退开,但胸腹间仍是翻腾不休,他性子轻浮跳脱,吃了这样的亏,换平时一定先骂起来,但这会儿胸中难受,只顾暗暗运气,开不了口,而鬼瑶儿性子精明沉稳,看出万异公子神情有异,也不开口,只是凝神戒备。

    好半天,万异公子摇了摇头,看向战天风道:“你小子体内,有佛家功,有道家功,有鬼门阴功,还有乱七八糟的杂家功法,多是多,却没有一门练得扎实的,无法发挥老夫的绝学。”

    “原来他是在试他身上的功夫。”鬼瑶儿明白了,心神略松,战天风也明白了,这时也差不多能开口了,揉着胸口道:“是,小子东西学得多,却是贪多嚼不烂。”

    万异公子点了点头,凝神看着战天风,道:“你体内以佛家功和鬼门阴功功力最强,但佛家功里好象另有一道异气,让人捉磨不透,而鬼门阴功又好象另有禁制,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佛家功里另有一道异气。”战天风搔头,脑中电光一闪,叫道:“那道异气也是佛门神功,是白衣庵的绝世仙子白云裳留在小子体内的。”

    “白云裳竟然给你传功?”鬼瑶儿又惊又妒。

    “有什么稀奇,我云裳姐对我好着呢?”战天风哼了一声,转头看万异公子道:“但前辈说的鬼门阴功,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子只练过九鬼门的一路刀法啊。”说到这里,忽地就怒了起来,瞪着鬼瑶儿道:“啊,我知道了,你给我的那什么鬼刀刀谱是加了禁制的,是不是?”

    鬼瑶儿心中正苦,恨恨的瞪他一眼,不答他话,看向万异公子道:“他体内有我九鬼门的至宝鬼王牙,鬼牙本来是封在鬼王石里,后来鬼牙石给他毁了,但鬼牙里另外还有一层禁制。”

    “原来如此。”万异公子点头:“我都说这小子练的什么奇门怪功,练出功夫竟又加一层禁制,原来是偷来的。”

    战天风却又叫了起来:“原来我臂上的鬼牙另外还有禁制啊。”

    “你想把另外那层禁制也毁了是不是?”鬼瑶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那是我九鬼门先祖收服鬼牙时,给鬼牙加的一个咒,将九枚鬼牙封印在一起,此咒若解,九枚鬼牙立刻四散,为祸世间,到时便任你有通天之能,也是追不回来的。”

    “有这种事?”战天风半信半疑的看着鬼瑶儿眼睛,看她是不是说谎:“我师父不是把鬼牙装在了我臂上吗?”

    “就凭朱一嘴那点区区功力。”鬼瑶儿哼了一声,后面的没说下去,但战天风却信了,他早已知道,七大灾星的功力确实都不高,而鬼牙的威力他是见识了的,若无另外的禁制,以朱一嘴的功力,确没有将鬼牙封在战天风臂内的可能。

    “你也是我天厨门半个弟子呢,不要瞧不起祖师爷。”战天风一撇嘴,不再理鬼瑶儿,看向万异公子道:“老前辈,我体内这些功夫的功力真的完全不能发挥你的绝学吗?可不可以试一下?”

    万异公子眉间有凝思之色,想了一会儿,道:“你把先前的金字再发一下给老夫看看。”

    天风双手同时捏印,将七个金字打了出去。

    “美女江山一锅煮?”万异公子皱眉:“你小子这七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战天风嘻嘻笑,斜瞟一眼鬼瑶儿,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美女锅里泡,我左手筷子右手瓢,手忙脚乱赶紧捞。”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万异公子哈哈大笑。

    鬼瑶儿则是扑哧一笑,又恨又气的瞪一眼战天风,先前心头的不快倒是消了。

    “你小子有趣。”万异公子点点头:“老夫好久没笑了。”笑容略收,道:“你这佛印宗的金字功还不错,只是功力实在太低了。”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不过字多也是一个长处,你这金字纯是以手印带动是吧,你试试以身法相配合看。”

    “以身法相配合?”战天风怔了一下,嘻嘻一笑:“鬼老婆小心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霍地围着鬼瑶儿滴溜溜乱转起来,边转边捏印发字,鬼瑶儿剑劈爪抓,将金字一一灭去。

    “加快,加快。”万异公子叫。

    战天风将玄功运转到极致,身法又快了两分,万异公子却仍是叫加快,战天风夸张的喘气道:“前辈,我是人不是鸟啊,就鸟也没飞我这么快吧,还能怎么个快法儿?”

    万异公子大大摇头:“你功力不够,若想和那女娃儿动手,惟一的办法,只有将身法再加快一倍,当你的身法可以做到后印赶前印,身比印更快时,对那女娃儿就有点威胁了。”

    “身法加快一倍?”战天风张大嘴巴:“世上哪有这样的身法,最快的我只见过天鼠门的身法,可也比我快不了一倍啊?”

    鬼瑶儿也有些不信的看着万异公子,她九鬼门的黄泉独步已算得上了不起的身法了,但也只比战天风快得一点点,她功力还远高于战天风呢。

    “天鼠门的身法也一般了。”万异公子哼了一声,看着战天风道:“老夫传你玄天九变的身法,以此身法配合七个金字,给你的小媳妇儿助攻还是可以的。”

    “玄天九变。”鬼瑶儿转转念叨。

    “没听说过是吧。”万异公子听到了,看着她,道:“这是老夫肉身灭后,一点灵光在灵境中悟到的,也懒得传下去,所以外面不知道。”

    “原来是老前辈后来悟出的绝学,难怪江湖中从无传闻,那一定是旷古绝今了。”鬼瑶儿惊叹,暗暗为战天风高兴,一代宗师在灵境中千年的领悟,岂是说着玩的。

    战天风却还不乐意,嘟囔道:“学会了玄天九变也只能给她助攻啊,那我不学还不是一样?”

    “你小子倒是心高啊。”万异公子哼了一声:“未必还想一步登天不成。”

    “师父,你老功力这么高,能不能分点儿给徒弟我啊。”这想法一直就在战天风脑子里滴溜溜转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而且叫上了师父,记名弟子虽不是正式拜师,也是要叫师父的,但他一直没叫。

    “你以为有功力就可以转送是不是?”万异公子大大摇头:“错了,功力转注要有独特的法门,你身上的佛家功肯定是佛印宗高僧转注给你的,但佛印宗这种法门老夫可不会,老夫若把功力强灌进你体内,那跟打你一掌没什么区别,你小子长不了功,只会五脏碎裂,七窍流血而亡。”

    “原来传功还有秘法啊,惨了惨了,早知这样,当日就要金果老师兄把这秘法传给我好了。”战天风叫,他同时想起了上次白云裳的灵力留在他体内塞得他差点全身瘫痪的事,后来就是白云裳亲自帮手,也弄了好一阵才把那点儿灵力纳入他经脉中,因此相信万异公子没有骗他,这一向他发现靠练功来长功非常难,常做天下掉馅饼的好梦,到这会儿这个不劳而获的梦算是彻底醒了。天上就算有馅饼掉,饼太大也是要砸死人的,还是自己买个包子啃啃吧。

    “你小子莫要小看了老夫这玄天九变,真练好了,可有神鬼莫测之功呢,而且身法好了,对你其它的功法也都有莫大助益,古话说十力不如一快,同样打一掌,如果你出手快一倍,威力也会成倍增加。”

    “那倒是。”战天风点头:“我打得到别人别人打不到我,那就是本事了,就算打不过,跑起来也快啊,哈哈。”笑声中斜瞟着鬼瑶儿,那意思不言自明,他惹不起九鬼门,那就可以跑,鬼瑶儿追不上他也是白搭,鬼瑶儿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脸一红,轻啐一口:“瞧你那点出息。”抱拳对万异公子道:“老前辈传功,我先出去好了。”

    “不必。”万异公子摇头:“老夫传功,与别人不同。”说话间下巴上忽地又生出一根胡子,缠在了战天风手腕上,这一次鬼瑶儿两个都看清了,他那胡子不是从扎进树根的胡子里分一根出来,而就是平空生出,人长胡子不稀奇,战天风再过些年也会长,但象万异公子这样说长就长,而且一眨眼能长出数丈长,却是不可思议了,战天风嗔目结舌,鬼瑶儿则是暗暗点头,她以前心高气傲,满天下也瞧不起几个人,这会儿倒是越来越心服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这话,真的没有错。

    万异公子的胡子一缠住战天风手腕,胡子上立时传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战天风一个身子猛地倒摔上半空,战天风脑子里同时现出万异公子的幻影,对他厉声喝道:“不要害怕,用心记好,玄天九变,乃是采天地间九种灵物身法之长,择其精华而为己用,最终达到身如轻风,随心所欲的境界。”

    战天风初起时确有些惊惶,身子绷得紧紧的,听了万异公子这一喝,收起害怕心理,全身放松,任凭万异公子的胡子把他扯得乱飞,心下暗叫:“就当本大神锅是个大风筝好了,你老人家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凝神定意听万异公子说。

    万异公子道:“玄天九变第一变鹰翔,鹰翔九天,雄视大地,此王者之变;第二变鹞翻,九鹞翻身,天摇地动,此枭霸之变;第三变风卷,天风列列,慷慨激昂,此壮士之变;第四变云舒,闲庭散步,若有若无,此智者之变;第五变月移,月移星沉,星汉满天,此沧桑之变;第六变花摇,幽兰绽放,孤芳自赏,此雅士之变;第七变蛇行,不在直中取,反在曲中求,此通达之变,第八变狸伏,和光同尘,匿迹隐形,此隐士之变。”

    说到这里,万异公子略略一顿,脸色转为威严,低喝道:“第九变为天变,天之变色,雷电齐轰,风云变幻,此变莫测也,至此变,玄天九变大成,独步天宇,随心所欲。”

    “好多罗嗦名堂。”战天风听他一连串说下来,这变那变,听得头昏脑胀,正暗自摇头,随听得万异公子一声低叱:“第一变的口诀,记好了,气随诀走,老夫替你引导。”

    战天风心神一凝,用心记下着口诀,万异公子一面传诀一面以胡子扯了战天风乱飞,巨大的灵力传入战天风体内,引导他依口诀变换身法。

    最初战天风完全是给万异公子的胡子扯着跑,即便体内气路有万异公子灵力引导,仍是变不过来,不熟啊,哪里跟得上?跌跌撞撞,头昏脑胀,惨不堪言,但多摔得几遍,慢慢的就熟了些,终于隔三岔五也可以自己跑两步了,不再完全是拖着跑,到后来便越来越熟,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他终于将九变初步练会了,虽不太熟,但至少跟得上万异公子灵力的引导。

    鬼瑶儿在一边看着,先看着战天风给扯着乱飞,就象一个落马后脚还套在马蹬里的骑者,真有点替他担心,但慢慢的便见战天风自己能展开身法了,虽然跑两步又会给拖倒,但终是能跑了,到后为便见战天风身法越来越熟,完全是自己在飞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其身法之速,变化之奇,让她暗暗乍舌。

    看战天风身法渐熟,万异公子松了胡子,灵力自然退出,战天风身子一停,万异公子厉喝道:“不要停,再练,要练到熟极而流,临战时才能发挥出威力。”

    战天风依言再练,没有万异公子灵力的引导,身法顿时便慢了好些,由于半生不熟,较之他本来的凌虚佛影身法,好象还要慢些,但变化之奇,却远不是凌虚佛影这种虚无寂淡的佛门功法可以比拟,鬼瑶儿知道他是身法不熟,只看他的奇变,暗暗点头:“万异公子这玄天九变确实是功如其名,变幻之奇,天下任何身法步法莫能与之比肩,实不知他是如何悟出来的。”

    战天风又练了一个时辰,身法渐熟,速度又快了起来,虽然还赶不上万异公子灵力引导时的速度,比本有的凌虚佛影是快了许多,鬼瑶儿自忖,便是她的黄泉独步,这时候也是超不过他了。

    又练半个时辰,身法越熟,战天风自己也觉得满意了,看向万异公子,万异公子却喝道:“去林中,将身法全力展开,到没有一根树枝一片身叶能挨着你身子时,玄天九变才算有了小成,你才可以出这林子。”说着胡子疾伸,缠着战天风手腕便往林中一甩。

    鬼瑶儿举目看向林中,树木密密麻麻,枝叶蔓生,有些地方,别说是个人,便是一只鸟只怕也难得飞过去,更别说身子要不挨着一根树枝一片树叶。

    “老天爷,真若练得象万异公子说的那样,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抓得住他?”鬼瑶儿先前为战天风习得绝学而高兴,这会儿可就暗暗叫苦了。

    战天风给甩进林中,虽然身法一眨眼连变十数变,但还是在林中撞得稀里哗拉,心下可就暗骂了:“这不变态吗?这么密的林子里,怎么可能做到全力运转身法而身子不挨着一根树枝一片树叶,真等我练成了,你的徒子徒孙只怕已经死得干干净净,真只剩下我这记名弟子了。”

    正暗暗咬牙,脑中忽地现出万异公子的幻影,道:“此林生于天地之初,已养成灵气,玄机暗藏,你若练不成玄天九变,则无论你有通天之能,也出不得这座林子。”

    万异公子幻影消失,战天风早惊得喊天,咬了半天牙根儿,没奈何,只得展开身法在林中乱窜,林子实在太密,无论他怎么凝神专心,总会撞上枝叶,有些地方,别说身法全力运转,便是放慢身法,慢慢的一点点的移,也移不过去,再能变,身子终有那么大,不可能变小成为一只蚊子啊。

    也不知在林中狂掠了多久,那绝不是一个两个时辰的事,战天风自觉于九变彼此间的变化已经很熟了,但说不撞上枝叶,却是想也莫想。

    战天风心中一时泄气,停了下来,四面一看,枝叶横斜,除了树还是树,也不知到了哪里,他扯了脖子大叫道:“师父,我练得差不多了,再练下去,那些师兄师姐,不对,那些师虎师象师猴就要给黑莲花杀尽杀绝了,要不你先放我出去,打退了黑莲花我再进林来练好不好?”

    他声音够大,古林寂寂,却连回音也没有,更别说万异公子出声回复了。

    战天风又大叫一气,万异公子始终不见现身,战天风泄了气,四面看了看,忽地就想到了当日朱一嘴把他按在蒸笼里练功的情景,心下暗骂:“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些老怪物怎么都一个德性?”

    料定万异公子不可能现身,战天风只有咬牙再练,也不知练了多久,身法越熟,但说要不碰到树枝树叶,却是绝无可能,战天风心下憋气,一时疏神,不小心一根树枝弹过来,正弹在眼睛上,虽然闭眼及时,眼皮子也火烧火撩的痛,可就恼了,索性把眼一闭,在林中乱飞起来,反正再怎么把眼睛睁大也会撞上树枝的,干脆闭了眼乱撞,心下暗叫:“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哪怕你那些徒子徒孙死光呢,本大神锅还真管不着了。”

    他这么闭了眼乱撞一气,万异公子也并没有现身喝止,战天风也就越发斗上了气,再不睁开眼睛,不过太快了撞上树干也痛,他反正破缸子破摔,索性放慢速度,只是将玄天九变的身法变来变去,先前在林中飞,象一只赶命的飞鸟,这时慢腾腾的,身法飘飘,倒象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了。

    战天风做任何事,都只有头三把的热情是事实,但他之所以斗气,也实在是万异公子的要求太过份了,这么密的林子里,人在飞掠中不碰到树枝树叶,怎么可能呢?完全不可能嘛,他认定万异公子是存心让他为难,自然就不会傻到老实听话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奇怪的是,战天风这么闭着眼睛施展身法,飞掠一段时间后,身上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要睁眼,他好象竟能感应到身周的树干树枝,这也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呢,如果说树是一个人,有心跳有呼息,他能感应到不稀奇,树可是没心跳也不会呼息的啊,也不会发出灵力,他怎么可能感应得到呢?

    战天风先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了,但试了好几次,闭上眼睛,感应到前面是一棵树,睁眼,果然就是一棵树,屡试不爽,他还是有些不信,加快身法,感应到树干就变身,小半个时辰下来,竟没有撞上一次,只是把树叶撞得稀里哗啦,粗些的枝干能感应出来,细小的树叶还是不行,但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难道我出天眼了?”战天风惊疑不定,摸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第三只眼什么的,倒有几条血痕,先前枝条挂的。

    心里没底,战天风换一种身法,不用玄天九变,而就用自己原有的凌虚佛影,眼一闭,好象也有感觉,往前一冲,怦的一下,脑袋剧痛,眼冒金星,睁眼一看,前面老大一棵古树,其中有一块树皮脱落了下来,这一下撞得还真是结实呢。

    战天风苦起脸,揉了半天,犹是不服,再试,都一样,运凌虚佛影身法,无论他怎么凝神也是感应不到,连撞了几个大包,不敢试了,复运起玄天九变身法,那种奇异的感觉立即生出,也不是在心里,而是在身周,就仿佛身体四肢都生了眼睛一般,随着身法变换气息流动,感应无所不在,身法再怎么快,也绝不会撞到树上。

    战天风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逮着了个新玩意,新奇起来,正玩得起劲,忽觉有异,睁开眼睛,身子却已回到了先前的古树下,万异公子和鬼瑶儿正瞪着他呢。

    战天风忙收了身法,对万异公子道:“师父,我好象开天眼了呢,不过这天眼只能在玄天九变身法里开。”

    万异公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开什么天眼,简直胡扯,不过你小子竟能悟到以心代身之义,倒也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

    “什么以心代身?”战天风不明白。

    “老夫在灵境中潜修千年,呼息天地,提契阴阳,绝圣弃智,返朴归真,以天地之理为理,以星月之变为变,创此玄天九变,名为身法,其实包含天地至理,内蕴之广,绝非只是简单的一门身法而已。”

    “你老高明。”战天风顺口拍一马屁:“但以心代身到底是什么呢?我好象手上脚上都生了眼睛呢。”

    “玄天九变,内含三层功夫。”万异公子看着他:“第一层是身随眼走,这是最基本的功夫,象老夫方才要求的,于密林中急掠而枝叶不动,算是入门。”

    “在密林中急掠而枝叶不动还只算入门啊?”战天风差点要晕过去。

    万异公子哼了一声:“第二层功夫,是身随心走,心到身到,心动身移,玄天九变至此,渐入佳境。”

    “那我刚才是练成了第二层功夫了?进境还挺快的嘛。”战天风大是得意,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师父,我还是没明白,我手脚四肢怎么就象生了眼睛一样呢?”

    “那不是生了眼睛,更不是开了天眼。”万异公子摇头:“而是因玄天九变气机的流动,使肌肤有了感应的能力,如此而已。”

    “是这样。”战天风明白了,看看自己的双手,有些失望:“原来只是肌肤有了感应的能力,我说呢,若开了天眼,怎么额头上并没见生只眼睛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肌肤的感应能力,本来就有啊,打一下会痛,掐一下也会痛啊。”说着自己把自己掐一下,掐得有些重,顿时大叫起来,边上的鬼瑶儿看得扑哧一笑。

    “掐一下会痛,那只是感觉。”万异公子摇头:“玄天九变打开的,却是肌肤的感应能力,到此境界,身体的灵敏度成倍增加,对天地自然,会有着更真切的感悟,岂会无用?”

    “不过那样掐一下好象也更痛哦。”战天风苦着脸。

    “什么叫掐一下更痛,你不惹你的小媳妇生气,她不掐你,怎么会痛。”万异公子瞟一眼鬼瑶儿,笑,鬼瑶儿一张俏脸刹时红到耳根。

    战天风看到鬼瑶儿通红的俏脸,却在心底冷哼一声:“想掐老子,门都没有,老子练成了玄天九变,来去一溜烟,你掐风去吧。”

    “玄天九变第三层功夫,乃是以天心为己心,一举一动,都暗合天地之理,不动则已,动则风云齐变。”说到这里,万异公子略略一停,道:“所以前两层功夫,其实都只能达到玄天九变的前八变,惟有进入第三层功夫,才能达到第九变,玄天九变也才算真正大成。”

    “一动风云齐变,那可真不是简单的身法了呢,那是神仙。”战天风叫。

    “老夫刚才就说过了,玄天九变本就不是简单的身法,你小子真练好了,足可脱体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

    “是吗?那太好了,成仙好啊,小子做梦都想成仙呢。”战天风口中应,心下却冷笑:“你老自己先成仙吧,自己半死不活吊了千年,却说我能成仙,哈。”

    “但老夫就奇怪了。”万异公子盯着战天风上看下看:“你闭上眼睛乱飞,老夫知道你是赌气,绝不是你小子悟性绝顶,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小子就可以打开肌肤的感应能力,照理说不可能啊。”

    “原来我闭眼乱飞他还是知道啊。”战天风暗吐舌头,赔笑道:“大概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吧?”

    “瞎猫有可能撞上死耗子,但你这个。”万异公子摇头,一脸迷惑,听了他的话,鬼瑶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战天风,心下嘀咕:“这人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创造奇迹,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他两个迷惑不解,战天风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一锅粥,前后一想,突地想到一个可能:“上次云裳姐灵力进入我体内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奇异的感应能力,只要有敌人,不等近身我就能感应到,这一次一下就打开了肌肤的感应能力,十九也是受惠于云裳姐。”

    “算了,不必想了。”万异公子道:“你虽悟到了第二层的心法,但其实第一层功夫还没入门,不过即打开了肌肤的感应能力,玄天九变也就可以一用了,现在来练习身法与招式配合,你其它功夫不行,就用那七个金字,攻一下你的小媳妇看。”

    天风应一声,斜眼看向鬼瑶儿:“娘子小心了,要是手太慢,为夫我打起屁股来可是不留情的。”

    鬼瑶儿脸一红,哼了一声:“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来了。”战天风一声怪叫,展开玄天九变身法,不用金字,却霍地欺近身去,左一掌,左一拳,不等鬼瑶儿还招,忽地一绕,到了鬼瑶儿背后,一掌便向鬼瑶儿屁股上打去。

    鬼瑶儿不敢小看万异公子以千年心血手创的这玄天九变,凝神提防战天风的金字,没想到战天风不用金字,倒打了个出其不意,不过她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反应更是不慢,百忙中往前一跨,没让战天风打中,战天风身法如风如电,看鬼瑶儿转身,他又绕到了鬼瑶儿侧后,复一掌拍去。

    “他是纯心想让我出丑了,我倒要试试,这玄天九变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鬼瑶儿七分羞,倒也有三分恼了,眼见战天风近身,她手中短剑虚晃一招,不出她所料,她剑一动,战天风身子立时绕开,绕到她左面,便在战天风欺近身来时,鬼瑶儿右爪早在等着,口中一声娇叱:“小心了。”当顶一爪抓下。

    战天风绕得正起劲,突见自己一个脑袋直往鬼瑶儿爪底下送去,大吃一惊,慌地变身,斜身绕开,但此时鬼瑶儿占得先机,却是不肯放过他了,右爪不中,左手短剑早跟踪而至,疾刺战天风左胁,剑光如电,剑风呜呜,大有将战天风一剑刺穿的架势。

    “鬼婆娘要谋杀亲夫。”战天风大骇,身法再变,但鬼瑶儿剑爪交错,死死的跟在他后面,战天风连变十余次身法,却始终无法摆脱鬼瑶儿的追杀。

    玄天九变确实了得,但也并不象万异公子说的那么夸张,能比战天风本来的凌虚佛影快上一倍,加之战天风新练不久,功力不深,这会儿虽有长进,最多也就能比鬼瑶儿的黄泉独步快得一点点,如果他不想打鬼瑶儿的屁股,不近身攻击,鬼瑶儿要追上他确有点难,但一近身,气机牵引之下,别说他只比鬼瑶儿快得一点点,就算再快一点点,这种情形下也是脱身不得。

    不过鬼瑶儿也是将功力提到了极限,她当然不是真心想要杀战天风,她其实是担心战天风,黑莲花荷妃雨之能,她曾亲眼目睹,确是可怕之极,如果战天风的玄天九变不是真的有惊神泣鬼之能,一个不好,说不定会伤在荷妃雨手底,所以她就要逼出战天风的最大潜能,到看战天风习了玄天九变后能到一个什么境界,如果战天风甚至逃不过她的追杀,那更不可能是荷妃雨的对手,她将不会冒险与战天风联手去对付荷妃雨,至于不能赶走荷妃雨万异门会怎么样,说实话她不是侠女,想不了那么多,今天的她变了许多,但也只是对着战天风而已,对着战天风,她多情、软弱、有些痴,甚至有些傻,但对着其他人,鬼瑶儿仍是鬼瑶儿,仍是精明厉害冷若冰霜的九鬼门天之骄女。

    战天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仍是脱身不得,没办法只得反手拨锅,左手锅一划,架开鬼瑶儿短剑,右手金字同时急打出去,他也是恼了,七个金字用上了十成劲,上下左右一窝蜂打向鬼瑶儿。

    鬼瑶儿对他这七个金字倒是不敢小视,右爪转攻为守,连抓七爪,将七个金字尽行抓灭,但她身法这么略一停滞,战天风立时便脱身跳开。

    万异公子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子,老夫早说过,你功力太低,功夫也太差,除了那什么美女江山一锅煮,其它的都只有送死的份,现在服气了吧。”

    “那就美女江山一锅煮吧。”战天风一咬牙,左脚往前一跨,这一跨是玄天九变的第一变鹰翔,昂首阔步,此时诚心正意,又是含怒而发,这一步里,隐隐竟有王者之气,不象先前一通乱绕,嬉皮笑脸,到象个街头调戏美女的混混,随之右脚斜跨,似直而曲,乃是第七变蛇行,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疾打出去。

    鬼瑶儿不敢轻视,左剑右爪,剑劈爪抓,将打来的金字一一灭去,才灭得三个金字,战天风身法早变,绕身到她侧后,又是七个金字打出,字一出手,身法又变,一刹时间,战天风身法连变十数变,打出了近百个金字。

    金字为灵力以印法捏成,如果不持续催送灵力而转换手印,灵根断绝,金字自灭,战天风打出的近百个金字,不是一窝蜂全堆在鬼瑶儿身周,而是此起彼灭,若近百个金字同时涌上,鬼瑶儿功力再强上十倍,那也是招架不住的,虽然只是此起彼伏,但战天风只打字不近身,只有他打鬼瑶儿的份,鬼瑶儿却没法子还他,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一般高手放对,哪怕身法再妙功力再高,和敌人动手时,身法也要停顿一下,因为你要打人啊,冲到别人面前,得停下来出招啊,不能直撞到别人怀里去不是,就算斜身绕过,身法也要慢一下,递招也要时间的,而象战天风这样,只是围着敌人绕圈子,金字也不象拳脚刀剑,乃是无根之物,打出去了就不要管,不必要花费拆招的时间,身法便再无丝毫的停滞,敌人除非身法快过他,否则除了挨打,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鬼瑶儿虽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但她功力远高于战天风,招式也精妙,守得稳稳当当,不过只拆了十余招她便已暗暗心服,万异公子给战天风想的这个以玄天九变配金字的打法,确有奇效,她也试过,竭力想反攻,但战天风身法实在太快,又完全不停步,就算没有金字的阻碍,她也追不上战天风,更何况还要格挡战天风的金字,那就完全没有半点还招的可能。

    “就这样了。”万异公子点头叫停,看向鬼瑶儿道:“战小子在旁牵制,你正面强攻,记住,一上去就要用全力,一百招内如果不能让那女娃子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那就有些麻烦了。”

    战天风又不服气了,道:“那荷妃雨也不是金刚打的,别说我两个联手,便是我一个人去,有我打她没她打我,她也只有跑路的份。”

    “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万异公子冷哼一声:“玄天九变用不了你多少灵力,但捏印凝字呢?你只告诉我,象刚才这么狂攻,你能撑多久,能撑半个时辰吗?一旦你灵力消耗过巨,身法慢下来时,那时别人不会打你?”

    战天风张大了嘴,再也做声不得。

    捏印凝字不象刀剑拳脚,刀剑拳脚,有身蛮力也可以舞一下,金字却完全是纯灵力凝成,自然也就极耗灵力,象战天风刚才那样的狂攻,绝不可能撑到半个时辰,最多两刻钟,他灵力就会消耗一半以上,灵力一弱,身法自然也就慢了。

    “弟子明白。”鬼瑶儿抱拳。

    万异公子点点头,道:“你们休息一个时辰,养养精气,午时出战。”

    “我不要休息,就现在出去。”战天风急不可耐。

    万异公子摇头:“黑莲花是夜之花,乃午夜之灵,午夜时灵力最盛,天明便弱了下去,到午时最弱,那时出击最有把握。”

    “午夜之灵。”战天风一脸迷惑:“你说她不是人,而真的只是朵黑莲花?”

    “不,她是人。”万异公子摇头,眼望远方:“不过黑莲宗的修练方法十分奇异,乃是以莲心为心,最终于一朵莲花中修成灵光,始为大成,不过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的,老夫也不知道。”

    “这么玄啊。”战天风大扯耳朵:“难怪我云裳姐说荷妃雨是在佛珠中现出黑莲花,我还以为仅仅就是打个赌,却原来黑莲花就是她的灵啊。”这么想着,又自言自语道:“那云裳姐能在黑莲花中现出佛身,是不是云裳姐的灵体已经成佛了呢。”

    “有可能。”鬼瑶儿在一边接了一句,话出口,她的脸却红了。

    这句话,鬼瑶儿有私心,她把苏晨白云裳都看做情敌,对于苏晨,她有优势,也有自信,但对上白云裳,她却一点信心也没有,白云裳实在是太优秀了,无论是出身长像武功,白云裳都强过她,平手相对,鬼瑶儿完全没有赢她的可能,但如果说白云裳归依了佛祖,或者灵体干脆已经成佛,绝了战天风的心,那她才有希望,不过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子,想到要靠这个法子来打败情敌,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战天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留意她,而万异公子干脆搞不清他们之间的这锅烂糊糊,更不会来注意她的异常。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们休息,一夜苦战,老夫那些弟子死伤惨重,异体死了的没办法,伤残的要给他们转灵,老夫得去一下。”说着话,灵光一闪,不见了万异公子的身影。

    战天风刚才一直在想白云裳,想到白云裳以后可能全变成庙里的菩萨一样,不知如何,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万异公子一闪不见,倒是惊醒了他,四面一望,看向鬼瑶儿道:“师父出塔去了,他不是说他不能出塔吗?”

    鬼瑶儿略一凝思,道:“出塔应该是可以的吧,他先前那话的意思,好象是说他的灵体还要从这寄灵的古森林吸取元气,如果对上荷妃雨这样的高手,脱离古林只怕做不到,所以才要借助我们的力量。”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嬉皮笑脸看着鬼瑶儿:“看不出我的鬼娘子还蛮聪明的嘛。”

    “学成了玄天九变,以后我再也抓不到你了,很得意是不是?”鬼瑶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战天风正是这么想,刚想打个哈哈,猛一下又想到了苏晨,顿时又晕菜了,他练成了玄天九变又怎么着,苏晨永远都是他的死穴,垂头丧气道:“好了姑奶奶,我知道脱不得你的手,可以了吧。”

    鬼瑶儿多么聪明的女孩子,看他神色一转换,便知道他是想到了苏晨,意识到这一点,鬼瑶儿心中却是一阵黯然,竟然要借助对苏晨的威胁来强迫战天风留在她的身边,对她这样骄傲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羞辱,她差点就冲口而出,绝不会用苏晨来胁迫战天风,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她和战天风斗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了解战天风了,这人鬼精鬼灵,即有隐身汤,又会钻乌龟壳,以后还不知会有些什么,若没有苏晨,她还真没把握能把战天风留在身边。

    只要能把战天风留在身边,或者说,只要能呆在战天风身边,其它的一切,都顾不得了。

    战天风垂头丧气,鬼瑶儿一时也不想说话,各自坐下练功养神,一个时辰后,万异公子回来,道:“差不多了,你们去吧,记住,一动手就要全力出招。”

    战天风两个点头答应,鬼瑶儿却又伸手牵住了战天风的手,战天风没办法,只得一起携手而出,到塔外,鬼瑶儿回头看了看那塔,战天风奇道:“你看这塔做什么?”

    鬼瑶儿摇头:“没什么?”

    战天风自然不肯信她,也回头将那塔多看了两眼,点头道:“我明白你看什么了,这塔是奇怪,和外面的万灵塔虽然一模一样,其实这塔和整个神殿都是一堆树根,不象外面的万灵塔是石头彻的。”

    他确实猜中了鬼瑶儿的心思,鬼瑶儿回头看,就是觉得这塔过于奇异,暗暗点头:“这个鬼,脑子还真是机灵得很,什么事想要瞒他,实在是不容易。”但随即想到战天风始终看不到她真心的事,可又恼了,暗暗咬牙:“偏偏这方面他就傻了,真真是前世的冤家。”

    两人飞出神殿,神殿前一片寂静,白云悠悠,和风细细,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人兽大战的惨景,地下也没有兽尸,显然是给那些有灵的异体收拾回去了。

    浩大的兽阵也不见了,虽然神殿左近仍有三三两两的猛兽,可能是留在外面警戒的,但都在树荫下躺着,横三竖四,懒洋洋的,这些兽类虽有人的灵光,可说是兽身人脑,但兽类的本性却仍流露无疑。

    战天风两个出来,那些猛兽只是眯着眼看着,有一头狮子抬了一下脑袋,战天风还以为它会站起来呢,谁知这家伙翻个身,竟是把一个硕大的屁股对着了战天风两个。

    战天风气极反笑:“得,我两个去打架,它们倒成没事人了,便排成队吼两声助威也好啊。”

    鬼瑶儿抿嘴一笑,偷眼看着战天风气乎乎的脸,她越来越发觉,很多时候,战天风是真的很搞笑,而且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是他的本性里天生就有这种搞笑的成份在里面。

    远远的看去,一朵硕大的黑莲花静静的开着,战天风心下暗暗嘀咕:“师父说万灵塔惟一的出口就在黑莲花身下,难道出口是在这池塘里?”

    那黑莲花最中间的几辨花瓣是闭合着的,也不见荷妃雨的人,战天风估计荷妃雨是躲藏在莲花里,事实上不要他猜,随着他两个的飞近,黑莲花完全绽开,荷妃雨现身出来,凝目看向他两个。

    战天风两个飞近,对上荷妃雨目光,战天风呵呵一笑:“喂,美女,看什么看,我两个可是老熟人呢,我还在你的黑莲花里睡了一觉,好象还做了个梦,不认识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鬼瑶儿荷妃雨同时记起他在黑莲花里做梦要吃苏晨的奶的事了,两女同时扑哧一笑,荷妃雨笑着点头道:“战天风,记得,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世间稀有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承情承情,夸奖夸奖,脸红一个。”战天风抱拳,仿佛听不出荷妃雨这话暗含讽刺,越发笑得见眉不见眼,不知情的人若见了,还只以为他们真是老相识见面呢,不过鬼瑶儿却知道,这个鬼笑得越贼,下手越狠,便不吱声,只是俏立一旁,任由战天风去鬼扯。

    荷妃雨笑眼盈盈的瞟着战天风,又瞟一眼鬼瑶儿,道:“鬼小姐我们也见过了,听说你们是鬼婚缘,成亲了吗?”

    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鬼瑶儿脸一红,战天风却是面不改色,一个脑袋乱摇道:“没有没有,早呢早呢,古话儿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现在正遵照古训四方乱跑呢,看能不能发点儿财,挖不着金子好歹也挖担红薯回去啊,喂,美女,你吃过红薯吗?”

    “没有。”荷妃雨摇头。

    “那太可惜了,我建议你一定要找两个来吃吃,真的很好吃哦。”战天风做出一副口水横流的样子。

    “是吗?”荷妃雨微笑:“那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不过吃多了有些放屁,所以一次不能吃多了。”战天风一脸善意的样子,鬼瑶儿再撑不住,扑哧一笑,但她偷眼看向荷妃雨,荷妃雨脸上却并没有尴尬或恼怒的神情,眉眼间笑意盈盈,笑眼的背后,却是冰雪般的冷静。

    “他的鬼扯对一般人有用,但对荷妃雨没用。”鬼瑶儿暗暗凝神。

    荷妃雨陪战天风胡聊,并不是觉得战天风的话真的很有趣,而是因为战天风鬼瑶儿突然在这万灵塔里出现,引起了她的疑虑,心中即有警觉,又怎会给战天风的胡扯撼动心神?她妙目细察战天风神情,微笑道:“战兄携了未婚夫人到这里,不是来找红薯的吧?”

    “那不是。”战天风摇头,斜瞟一眼鬼瑶儿,道:“我这位未婚夫人本来就爱放屁,再要吃了红薯那还了得,岂不屁响连天?”

    瑶儿又羞又恼,狠狠的瞪着战天风。

    “啊呀,河东狮吼,小生快逃。”战天风双手抱头,斜里跨出,连跨两步,到第三步,忽地一拐,斜里向荷妃雨拐去,同时间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齐打出,口中同时疾喝:“鬼老婆动手。”

    鬼瑶儿方才是真生了气,听到战天风喝声,到是小小的一愣,没能及时出手,反倒是荷妃雨心头清明,并未上当,身子一晃,忽地从黑莲花上消失,剑光一炸,连人带剑到了战天风前面,身法迅快无伦。

    “小心。”鬼瑶儿惊呼一声,飞身扑出,短剑直指荷妃雨左胁,她担心战天风,这一剑用了全力,短剑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

    叫鬼瑶儿想不到的是,荷妃雨截击战天风的竟只是虚招而已,鬼瑶儿身子一动,她霍地转身,长剑迎着鬼瑶儿短剑便急刺过来,两剑刹时相交,鬼瑶儿短剑如风,刷刷刷连刺数剑,荷妃雨以攻对攻,双剑撞击之声,急骤细密,便如暴雨抽打在屋瓦上的响声。

    荷妃雨功力高过鬼瑶儿,眼见鬼瑶儿不退,反而卯足了劲和她对攻,心头暗喜,也将功力提到十成,一剑重过一剑,迎着鬼瑶儿疾刺,鬼瑶儿感觉中,荷妃雨刺来的仿佛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山,直压得她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鬼瑶儿向来高傲,虽然她早知荷妃雨功力要高过她,但两人交手,功力并不代表一切,否则大家不要比武,就比功力好了,除非是相差特别悬殊,功力高并不能包打天下,招式,经验,胆略,以及临场的机变,这些都非常重要,鬼瑶儿一直在心中非常自信的认定,她功力或许不如荷妃雨白云裳,但真正交手过招,她绝不会输,虽然万异公子在树塔中认定她要和战天风联手才能赶走荷妃雨,她却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不出声而已,战天风狂在嘴上,她却是狂在心里。

    然而到这会儿真正与荷妃雨交手,十余剑下来,荷妃雨功力即高,剑法也是奇变万端,一点也不输给她的短剑,还有一样叫鬼瑶儿心服的,荷妃雨虽攻如雷霆,身姿却是优美之极,剑法凌厉而剑姿优美,这一点上,鬼瑶儿最为自傲,现在荷妃雨剑姿之美,竟也一点不输给她,她算是真的服了。

    心中虽已承认自己确实不如荷妃雨,但鬼瑶儿记住了万异公子的话,寸步不退,左手同时暗暗凝劲,九鬼搜魂手也随时准备出手。

    她功力与荷妃雨隔着一个层次,如果采用游斗之术,荷妃雨想伤她也并不太容易,但这么针尖对麦芒的硬抗,绝对抗不过一百招。

    不过战天风当然不会让鬼瑶儿独自硬抗,他先前给荷妃雨的虚招逼得绕开了数步,他身法滑溜,虽只是三两绕,却绕出了老远,所以荷妃雨才有机会全力猛攻鬼瑶儿,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又绕了回来,金字照着荷妃雨后心便猛打过去,口中更是大呼小叫:“打打打,谁说好男不和女斗,老婆打不赢,老公一定来帮场。”

    鬼瑶儿本来卯足了劲,但给战天风这番鬼话,却又说得脸红心跳,气息浮动,剑上劲力大幅下降,好在荷妃雨要分神应对战天风的金字,再不能全力对付她,否则这一下就要吃个大亏,心下不由暗骂:“这个鬼,永远都没正经。”骂是骂,其实却是喜滋滋的,老婆打不赢,老公来帮场,这话她真的不知多么爱听呢。

    荷妃雨本来是想一鼓作气打伤了鬼瑶儿再说,没等她另出绝招呢,战天风竟就回来了,她原也不在意,战天风功力太差,就算要分出她一部份心神,但不可能有太多的牵制,然而数招一过,却是暗暗吃惊,战天风身法之快捷,尤其变化之诡异,竟完全出乎她想象之外,她本只想分两分力拦住战天风便算,结果分出了五分力,却仍然捞不着战天风,战天风溜来溜去,那种滑溜,象极了一条烂泥潭里的老泥鳅,而荷妃雨以五分力,却是绝架不住鬼瑶儿的全力猛攻。

    上次荷妃雨见到战天风,功力不高,却还学人家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此便不把战天风放在眼里,不想这次见面,战天风竟多了一种如此奇异的身法,眨眼数十招过去,荷妃雨已全然落于下风,心下即惊且怒,知道今天再无回天之力,对着鬼瑶儿猛攻一剑,霍地喝道:“住手。”

    鬼瑶儿闻声收剑后退,战天风一绕,到了鬼瑶儿边上,他这一会打得得意,一脸嬉笑,假惺惺对鬼瑶儿道:“娘子辛苦,看你一头汗,要不要为夫替你擦擦啊。”嘴上说,眼睛却斜瞟着荷妃雨,道:“美女,你额头上也是一层毛毛汗呢,要不要我也帮你擦擦?”

    荷妃雨不理他的鬼扯,盯着战天风眼睛,明眸如电,直似要看到战天风心里去,战天风却还做怪,猛地打一寒颤,扭头对鬼瑶儿道:“娘子啊,不知怎么回事,这青天白日的,我怎么就打冷颤呢。”

    “少鬼扯了你。”鬼瑶儿扑哧一笑,冷眼看向荷妃雨,道:“黑莲宗主,收手出去吧,有我们在这里,你的想法行不通了。”

    荷妃雨点点头,并不看他,仍只是看着战天风,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

    “玄天九变。”

    “玄天九变?”荷妃雨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知道是哪九变吗?”战天风嘻嘻笑:“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眼睛二眨,孔雀变乌鸦,眼睛三眨,那是春心动了,大姑娘要出嫁,至于变什么?那就难说了,红盖头一掀,钻出个大马猴也是有可能的,眼睛四眨嘛。”不等他往下说,鬼瑶儿早已咯咯笑了起来,心下暗叹:“以前不知道,这人还真是能扯,难怪苏晨老是笑,跟他在一起,想不笑还真是做不到。”

    明知战天风是以言词相戏,荷妃雨却是神色不变,全无恼怒之态,她这样子,和以前的鬼瑶儿有几分相似,不过鬼瑶儿是极度的骄傲,而她的眼眸中,冰雪空灵,与鬼瑶儿的目空一切又有几分不同。

    “原来是孔雀变乌鸦啊,领教了。”荷妃雨点头:“战兄,我还想问一件事,有消息说,你在西风国大展身手,雪狼国数十万雄兵给你一计顷复,若不是抓住了苏晨跟你交换,雪狼兵将没有一兵一卒能返回故乡,这是不是真的?”

    “有这样的事?难道他来东土,不是西风国亡了,反是雪狼兵退了?”鬼瑶儿讶异的看着战天风。

    因为战天风爱美人不爱江山,虽然星象怪异,荷妃雨仍对战天风失了兴趣,和鬼瑶儿一样,黑莲宗便也没在西风国留什么人手,后来消息传来,她才有些吃惊,却仍是不太相信,她亲眼见过战天风,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然而这会儿战天风突露奇功,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惊疑之下,连带对以前的判断也生出了怀疑,所以干脆当面问个清楚。

    “什么数十万雄兵,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蚂蚁罢了,随便烧锅水,那还不轻轻松松烫死。”战天风歪着头斜着眉,在别人眼里,完全是个轻佻小儿在吹着轻浮的大话,但荷妃雨何等样人,她只一眼就看出,战天风这轻浮之极的语气里,却是完全的实话,心中一时重重的震了一下,深深的看一眼战天风,点了点头,嘴角忽地现出微笑:“很好,天象果然暗藏玄机,是我看错了你,风起云涌,奇才异能之士层出不穷,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一抱剑,身子退入黑莲花中,黑莲花慢慢闭合,同时变小,变成一枝小小的花箭,往水里隐去,奇异的是,随着黑莲花那小小的花苞往水里缩,巨大的池塘也急骤缩小,真不知那一池水去了哪里,几乎是一眨眼,上百亩的水面便缩小到不足亩余,到最后灵光一闪,黑莲花那小小的蓓蕾尖儿彻底消失不见,水塘也不见了,只余小小的一泓泉眼。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重的妖气。”战天风鼻子夸张的耸了两耸。

    “你好象对荷妃雨有成见呢。”鬼瑶儿看着战天风。

    “那是。”战天风点头:“这妖女跟我云裳姐是死对头呢。”

    “原来又是为了白云裳。”鬼瑶儿心中气苦。

    战天风却没看她,凑身到泉眼边,道:“这妖女是不是真走了啊,别跟个蛤蟆一样,潜在泥巴里面,突然跳出来可就有好吓人呢。”

    “我看你才是个蛤蟆呢。”鬼瑶儿忍不住刺他一句。

    战天风漫不在乎,回头嘻嘻笑:“对头,哪天我娶了你,便是赖蛤蟆吃上天鹅肉了。”

    “做梦吧你。”鬼瑶儿心中气结,冲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偷偷看着战天风,生怕这话刺伤了战天风,他心中作恼。

    战天风却没当回事,打个哈哈:“我只做梦吃红烧肉,吃天鹅肉的梦倒是从没做过。”

    这时灵光一闪,万异公子现身出来,却是神殿画像中的中年书生的样子,不再似先前光着身子吊着胡子象蜘蛛了。

    战天风道:“师父,黑莲花跑了,不过不知是真跑了还是假跑了,更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来。”

    “是真的走了。”万异公子点头:“这次是老夫没防备,下次再想要进塔,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万异公子哼了一声。

    “师父神通广大,让她来得去不得那就最好了。”

    “那就为你的云裳姐去了一个强敌了。”鬼瑶儿这话本来不想说,却怎么也忍不住,妒忌就象冬眠的毒蛇,只要气候合适就会自动醒过来,压都压不住。

    “我云裳姐才不怕她呢。”战天风反驳,却就是没听出鬼瑶儿是在妒忌。

    “你小两口呆会儿再打情骂俏吧,先随老夫出去。”

    “对啊,怎么出去呢,出去的路在哪里?”战天风四下乱看。

    万异公子头顶上两根头发忽地变长伸出,分头缠着了战天风鬼瑶儿两个的手腕,同时飞身跃起,头下脚上,对着那泓泉眼直栽下去。

    那泓泉眼浅浅的,最深处也不过尺余深的水,泉底细白的沙子清晰可见,沙缝之间,一股细细的水流无声的鼓着水泡冒出来,这样的泉眼,战天风见得实在太多了,虽然刚才这泉眼处还是一个巨大的水塘,荷妃雨变成的黑莲花更就是从这里奇异的消失的,但战天风对万异公子这么头下脚上的直栽下去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万异公子头顶挨着泉面上,泉眼中突地冒出一个大的水泡,万异公子的头撞在那水泡上,整个人刹时就不见了,战天风眼睛霍地瞪大,刚要叫出来,手腕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将他往泉眼中一扯,他和鬼瑶儿是给万异公子的头发扯得同时飞起的,泉眼处只那么大,两个人的身子刹时间便贴在了一起,而且刚好是脸对脸身贴身,战天风突然之间看到鬼瑶儿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一时促狭心起,叫道:“贴这么近干什么,想和老公亲嘴吗?那就亲一个。”张嘴就在鬼瑶儿红艳艳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鬼瑶儿大羞,身若火焚,她的手本来情不自禁的护在胸前,给战天风亲这一下,不但没推开他,反倒搭在了战天风肩膀上。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一闪,战天风的嘴刚从鬼瑶儿唇上移开,便觉眼前白光一闪,和进塔时那白光一模一样,情不自禁闭眼,再睁眼,却已身在塔外,这时鬼瑶儿犹自闭着眼睛,右手搭在战天风肩头,整个身子更差不多全倚在战天风怀里。

    一看鬼瑶儿靠在自己身上,战天风还不干了:“喂,喂,喂,靠上瘾了是不是,再靠我可收费了呢。”

    鬼瑶儿惊醒过来,慌地移开身子,俏脸上火烧火燎,眼角余光瞟到周围有不少的人,更是不敢抬起脸来。

    周围的人,自然就是花蝶衣等十七个,不出战天风所料,他们斗了半天一夜,还真没分出个高低来,不过他们并没看鬼瑶儿,万异公子一现身,所有人立时都拜倒在地,齐叫祖师爷,没一个抬头的。

    万异公子怒哼一声:“你们很好,非常好,真是有出息。”

    灵花灵兽两宗没见过战天风鬼瑶儿,也不知他两个是什么人,又不知万异公子为何发怒,都噤不敢言,凤飞飞几个眼见战天风两个突然跟着万异公子从万灵塔里出来,都不知战天风两个是什么时候摸进万灵塔的,只以为万异公子发怒是为外人进了万灵塔里,一时惊惶万分,几人对视一眼,不敢隐瞒,凤飞飞叩头道:“禀报祖师爷,战天风是我灵羽宗的大恩人,因他为我宗得罪了一钱会,所以我们带了他进谷来,有违门规,徒孙几个罪该万死,但战少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灵羽宗,对我灵羽六翼更有救命之恩,所以不论他有什么过错,罪因都在徒孙几个身上,千刀万剐,尽由我们几个承担。”

    花蝶衣几个一齐叩头,齐声道:“我们愿替战少侠承担一切罪责。”

    “原来他是你们带进谷中的。”万异公子点点头:“这一点上,你们无过,反而有功。”

    他这话让凤飞飞几个完全想不到,一时都是惊喜莫名,灵花灵兽两宗则是惊疑不定。

    万异公子脸一沉,道:“你们不思进取,为了一个门主的虚名,竟然打了起来,这才是你们的罪。”怒哼声中,万异公子头上飞出十七根头发,同时打在凤飞飞等十七人身上,头发一击即回,似乎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但凤飞飞等十七人却是齐声闷哼,人人咬紧了牙关,如凤飞飞几个功力弱的,身子更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发丝虽细,但中间蕴含的力量却是不轻。

    “本来要将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孽畜尽数灭了,以免留在世间败坏老夫的名声,不过老夫今天高兴,便饶了尔等。”

    “谢祖师爷。”凤飞飞等一齐叩头。

    万异公子哼了一声,道:“老夫已收战天风为老夫的记名弟子,你们太让老夫失望了,万异门就暂由战天风监护。”说着看向战天风,道:“替老夫好生看着这些孽畜,莫让他们在世间给老夫丢人,有那看不顺眼的,顺手除去便是。”

    战天风嘻嘻笑:“你老是让我当万异门的刑堂护法啊,行,弟子别的不会,鸡蛋里挑骨头最会了,你老就安心吧。”

    凤飞飞等人都没见过万异公子,甚至他们的师父师祖也都没见过万异公子,只是听闻他们的祖师爷一点灵光千年不灭,玄异之极,这时竟能见到万异公子的灵光显形,更因那一下惩罚而感受到万异公子的不世神通,人人心中都是即激动又惶恐,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这时听到战天风回话,嬉皮笑脸,简直没半点正经,一时都惊呆了,唉,他们一世人,哪见过这样的油条,不过战天风性子虽油,最主要还是他本心里并没真心把万异公子当师父,虽然万异公子传了他玄天九变的绝学,但那差不多是他骗来的呢,而且他也替万异公子赶走了荷妃雨不是,所以心中没有太多的敬意。

    但出乎谢天香等人想象,万异公子并没动怒,却反而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战小子,你自己也小心了。”话毕灵光一闪,忽尔不见,自然是进塔去了。

    “送祖师爷。”凤飞飞等一齐叩头,随又对战天风拜倒:[涅盘首发]“拜见师叔祖。”

    “等等等等。”战天风忙摇手:“我只是你们祖师爷的记名弟子,诸位不要太当真,该干嘛仍干嘛好了。”

    他竟然敢在万灵塔前说这种阳奉阴违的话,这回不但凤飞飞等吃惊,便是鬼瑶儿也暗暗服了他:“这人,你就有这话也别在这里说啊,真是。”

    王一吼道:“祖师爷金口亲嘱,弟子们岂敢违背。”谢天香等一齐点头。

    战天风抓抓耳朵:“那这样好了,你们便要当真,可也别这么叫,这么叫,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我多大了,到时没有媒人来提亲,讨不到老婆可找你们啊。”

    竟有这话,鬼瑶儿扑哧一笑,大大的横他一眼,谢天香等想笑却不敢笑,不过心里头倒对战天风多了几分亲切。

    “这样吧,你们叫我护法好了,要不前面还加个总字,嘿嘿,不好意思,我这人喜欢称大,总护法好象威风些呢。”

    鬼瑶儿再次笑倒,凤飞飞几个和战天风熟些的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其实战天风也是故意把气氛搞轻松些,他一直都不喜欢扮着脸和人说话,当日做天子也没个正经,区区一个万异门的护法,未必还要整天扮着个脸不成,眼见凤飞飞几个脸上轻松了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到外面去说吧,看以后要怎么办,你们总得选个门主出来啊,我这总护法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难道还要护到你们的孙子出来?那也太辛苦了些不是?”说话间当先出殿,鬼瑶儿这会儿倒不好意思硬要来牵他的手了,却是一步不拉跟着,凤飞飞等随后跟出。

    出神殿不远,远处突有一人急掠而来,后面远远的还大呼小叫跟着一群人,王一吼凝睛一看,急叫道:“总护法,有外敌混进谷中来了,请总护法允许弟子出手拿了这人。”

    “外敌?”战天风吃了一惊:“难道黑莲花更调高手,大举进攻了?”细一看奔来那人,猛地喜叫起来:“七公,你老怎么找到这万异谷里来了。”

    来的人正是壶七公,听到他叫,直掠过来,到战天风身前数丈处霍地停住,却是头发蓬乱两眼通红,瞪着战天风道:“战小子,马大侠给人害了,你给不给马大侠报仇?”

    “我说七公,你这天下第一老偷儿不会是失了风,给人捉住暴打了一顿,把脑子打坏了吧?那可太好笑了。”战天风指着壶七公,哈哈大笑。

    慢慢的他不笑了,因为壶七公没笑。

    壶七公瞪着他,老眼通红,那眼睛里,满布的红丝下面,有一些可怕的东西,而他的嘴角,竟在微微的扯动。

    战天风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暗流堵在壶七公胸间,战天风的心慢慢的抽紧,就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了他的心,慢慢的攥紧。

    “马大哥——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突然就嘶哑了。

    “跟我来。”壶七公的声音同样嘶哑,这三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就象风从老树的桠口处挤过。

    壶七公转身飞出,战天风一步跟上,鬼瑶儿忙也跟了上去,不过她不敢再伸手去抓战天风的手。

    “总护法。”熊不希叫。

    三个字出口,战天风三个的身形已远在百丈之外,战天风当然能听到他的叫声,却没有答他。

    王一吼谢天香几人相视一眼,王一吼道:“总护法的事,便是我万异门的事。”所有人一齐点头。

    “但不知总护法要去哪里,他身法也实在太快了。”赤千娇叫,[涅盘首发]便在这几句话里,战天风三个已无影无踪,甚至掠风声都已微不可闻,不过王一吼谢天香几个功力高的,还是可以感应到灵力的波动。

    谢天香看向凤飞飞:“凤香主,雀堂有能飞这么快的鸟吗?”

    “我身边没有。”凤飞飞摇头。

    “用我的犬吠天下。”犬哮天在身边大黄狗头顶上拍了一下,连人带狗一起升上半空,大黄狗随即一顿狂吠,吠毕,侧耳静听,远远的似乎有犬吠声隐隐传来。

    “可以了。”犬哮天看一眼众人:“我的犬吠天下,一个时辰可以传一千里,总护法身法再快,一个时辰也是跑不了一千里的。”

    外人或许不明白,但做为同门,凤飞飞等人还是大致明白的,所谓的犬吠天下,就是以犬吠声传音,放眼天下,没有任何地方会没有狗,即便是在这大山里,也到处都有猎人的猎犬,狗与狗之间互以吠声传音,一狗传一狗,刹时间便能远远的传出去。

    当然,虽是同门,但各堂修行不同,犬吠天下的细节,别人还是不知道的,最大的疑问是,战天风三个是在半空中飞掠的,狗在地下,怎么去盯天上的人呢,因此凤飞飞问了一句:“不会弄错吧?”

    “人也许会认错人,但狗绝对不会。”犬哮天冷冷的瞟一眼凤飞飞,当先掠了出去。

    出谷不远,凤飞飞便发现好几个山头上有狗,都抬着头,狗眼巴巴的看天,看天的当然不只是这一带的狗,很多地方的狗都在看天,野史中因此而记载了群狗望天的异事。

    壶七公先前怕战天风跟不上自己,有意把身法放慢一点,结果战天风倏一下便远远窜了出去,壶七公吓一跳,慌忙加快身法,但他竭尽全力,战天风却始终要比他快上一截,壶七公一时间暗暗乍舌,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来问战天风又有了什么奇遇,他能找到万异谷来,自然是因为妙香珠的原因,不过战天风也没心思问他,只是催他快跑,战天风甚至绝不问马横刀的事,因为他不敢问,而壶七公也不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鬼瑶儿身法不如他两个,但功力远高于他们,头两天落后很多,不过战天风身上有她留的追魂引,不至于追丢,一路跟去,到第三天,便慢慢追了上来,第四天起,战天风两个便再也无法甩下她了,身法再好,但如果长途奔袭,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功力的高低。

    不眠不休的赶了**天,便鬼瑶儿也有些吃不消了,战天风两个却完全没有半点停步休息的意思,这么些天,战天风始终一声不吭,鬼瑶儿偶尔偷看他,他灰扑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看到那种眼光,鬼瑶儿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寒意。壶七公的眼睛则是越来越红,不过他通红的老眼却并没有给鬼瑶儿那种心中发凉的感觉。

    终于到了洗马城外,壶七公直奔城东,一个山谷里,一座新坟,扎眼的立在谷中,坟前立着一条汉子,是马横刀的结义兄弟,玄信的侍卫队长慕伤仁。

    但战天风并没有看见慕伤仁,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去留意,他只盯着那座坟。

    坟前插着一把刀,正是马横刀的魔心刃。

    魔心刃后面,墓碑上,写着马横刀的名字,后面两行大字:仰不愧天,俯不愧人,横刀立马,侠骨留香。

    “马大哥——真的——死了?”战天风站在坟前,似乎在问别人,又似乎谁也没问,眼光直直的看着坟堆,似乎要把黄土看穿。

    “是真的——死了。”壶七公在一边小声的应了一句。

    “我不信。”战天风微微摇了摇头,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很轻,但却是那般的坚决,斩钉截铁。

    “我不信。”他又说了一句,在坟前脆下,双手忽地扒起坟上的土来,而且越扒越快,只一下便扒开了一个大洞。

    他竟是要把坟扒开。

第二百三十九章

    鬼瑶儿吃了一惊,略一犹豫,走近一步道:“天风,人死以入土为安,你这样,对死者是大不敬。”

    战天风停了一下,道:“如果真是马大哥,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怪我,但是,我不信。”说着又扒起土来。

    鬼瑶儿不敢去扯他,看壶七公,壶七公也看她,他先前通红的老眼里,这时却有了几分担心。

    他也看出了战天风的反应不正常。

    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战天风一直不停的扒下去,十指如钩,远比铁锄要快得多。

    终于露出了一头的棺材板。

    看到棺材板,战天风呆了一下,手慢慢伸出去,这时他十个手指上的皮都已磨破,渗出血来,他却恍若未觉。

    手触到棺材板,轻轻的拂掉板上的泥土,再轻轻的抚摸盖板,战天风心中生出感应,他似乎握着了马横刀的手,粗大,而温暖。

    心中一直不肯相信,即便是看到了坟前插着的魔心刃,魔心刃是马横刀的第二生命,除非生离死别,无法想象魔心刃会离开马横刀的掌心,但就是那样战天风仍是不信。

    但现在他信了。

    心中“铮”的一下,象是弦断的声音。

    “马大哥。”战天风叫,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一张口,口中一道血箭突地猛喷出来,全洒在了棺材板上,那血是如此的多,他全身的血,恍似都在那一下喷了出来,随即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天风。”鬼瑶儿惊呼,急跨一步,将战天风身子抱在了怀里,一看之下,更是又惊又痛,不仅仅是嘴里,战天风的眼耳口鼻七窍中,全都有血渗出来,鬼瑶儿以灵力微探,战天风心脉如弦,崩到了极限,随时有可能崩断。

    这一刻才显出鬼瑶儿的修养,虽痛不乱,急以一缕灵力护住战天风心脉,同时以灵力缓缓输入,安抚战天风五脏六腑中乱成一团的真气。

    壶七公反只能是在一边搓着手,干着急没有办法,另一边的慕伤仁更只能呆立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战天风才慢慢醒过来,看到他睁开眼,鬼瑶儿心中惊怕,先道:“天风,逝者已矣,你不要太过伤心了,马大侠在天之灵,看到你急坏了身子,他也不会开心的。”

    战天风看着她,眼光有些迷糊,但慢慢的便趋于清明,出乎鬼瑶儿的意料,战天风并没有再次喷血,甚至没有哭,反而轻轻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鬼瑶儿感受到了这谢谢两字中极度的异样,一呆,战天风已坐起身来,看向马横刀的坟。

    坟仍是先前给他挖开时的样子,透过棺材板,战天风似乎看到了马横刀的脸。

    “马大哥。”战天风轻轻叫了一声,眼光缓缓收回,看向壶七公:“七公,我马大哥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

    壶七公也呆了一下,他也完全没想到战天风是这样的反应,他也以为战天风还会痛极喷血,或者至少伏坟大哭,却再没想到战天风会如此的平静。太反常了,这让他心里完全没了把握。

    “听说是什么六君子,我也不太清楚,你要问慕统领。”壶七公向一边的慕伤仁看了一眼。

    战天风转头看向慕伤仁,这时的慕伤仁与他初见时的慕伤仁完全不同,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他这时的样子,只能以形锁骨立来形容。

    不过战天风并没注意这些,只是期盼的看着慕伤仁的眼睛。

    伤仁点头:“马大哥是给花江六君子害死的,他们用了卑鄙的手段。”

    “花江六君子,卑鄙的手段,很好。”战天风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一眼马横刀的坟,道:“慕大哥,你慢慢的说,我边听,边给马大哥修坟,这是马大哥的阴宅呢,以后我来他家里喝酒,缺一边墙可不行。”

    这么说着的时候,战天风嘴角甚至有一缕微笑掠过,然后他站起来,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一下,鬼瑶儿忙伸手扶着,战天风站稳了,推开她手,双手捧了泥土,一点一点的重又将土填上,鬼瑶儿略一迟疑,也过来捧土填坟,她也是双膝脆地,雪白的裙子上一时沾满了泥巴,战天风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阻止。

    慕伤仁其实一直在看战天风,战天风嘴角边的那一缕微笑,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对天子的正统之争,那日天子得到传国玉玺后,传诏天下,红雪国拒不承认,藩丛红雪国的四十多个小国便也不敢认,就中只有百夜国大义凛然,愿奉诏来洗马城朝拜天子,红雪王大怒,暗中指使百夜权臣大将军陆绵春造反作乱,杀了百夜王,抓了百夜王子,陆绵春本来照红雪王的指使,想要百夜王子继位,发布不承认天子的诏令,因为百夜王子还小,只十一二岁,原以为好哄,谁知百夜王子年纪虽小却十分明理,拒不发诏,反骂陆绵春是叛逆,陆绵春恼羞成怒,将百夜王子关了起来,请红雪王让假天子下诏,要以叛逆之名诛杀百夜王子,马大哥得到消息后,请了天子诏令连夜赶去,四天三夜,赶了九千余里,终于在陆绵春将百夜王子押赴刑场时及时赶到,便在刑场上宣读天子诏令,一刀斩了陆绵春,救了百夜王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战天风。

    “四天三夜赶了九千余里,好,这是马大哥的风格。”战天风点头,手仍平静的捧着土,一捧一捧的掩在马横刀坟上。

    他的平静让慕伤仁心颤,吸一口气,道:“是啊,马大哥就是这样的人。”略略一顿,道:“陆绵春虽死,但红雪王必定不肯甘心,马大哥只有带百夜王子回洗马城来,果然中途就受到了红雪国大批好手的连环截击。”

    战天风哼了一声:“明里相斗,我不相信天下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马大哥的刀。”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眼望远方,似乎又看到了马横刀在西风城里劈向莫归邪时,那惊天眩地的一刀。

    伤仁点头:“红雪国虽出动了大批好手,连环不断的截击,但马大哥背了百夜王子,一刀纵横,雷电行空,一路闯了过来。”

    “马大侠一直是背着百夜王子的吗?”壶七公惊呼:“平时背个人可能无所谓,但面对大批好手的截击仍背着个人,即便以马王爷的功力,只怕也要大受牵制,而高手相争,差之毫厘,可是去之千里。”

    伤仁点头:“背了百夜王子,马大哥身手确实没有那么灵动,但他神威凛凛,好几次被重重围困时,他都是以命搏命,围攻的红雪国高手不敢与马大哥对搏,心怯退开,便给马大哥闯了出来,这是我后来得到的消息,是红雪国的高手自己说的,他们虽与马大哥为敌,但对马大哥铁血孤刀独对无数高手的神勇,却也是敬佩之至。”

    “连敌人也敬佩他。”壶七公点头:“马王爷不愧是马王爷。”

    战天风没有吱声,只是看着远方,眼里有无限的神往,恍似彩虹在流动。他恍似看见了,马横刀身背弱质少年,面对连绵强敌,厉叱如电,刀裂长空,群敌手颤心摇,狐奔鼠窜。

    天神般的人,天神般的刀,横刀立马,侠骨留香。

    鬼瑶儿并不关心马横刀的神勇事迹,她只担心战天风,战天风的这种眼神更让她心中发紧,战天风对马横刀的感情越深,他给马横刀报起仇来也就越惨烈,鬼瑶儿也并不是担心战天风会为马横刀报仇而结下无数仇敌,任何情况下,鬼瑶儿都下定决心要和战天风在一起,而她不怕天下任何人,她害怕的,是战天风的这种变化,这会儿的战天风,与她以前熟知的战天风完全不同,如果战天风大哭大闹,咬牙切齿要报仇,那都正常,她也不会害怕,可战天风这个样子,这么平静,甚至还会笑起来,她怕,真的怕。

    慕伤仁续道:“一直到花江,预伏的花江六君子拦住马大哥,六君子中的老五范长新放出五毒障,五毒障伤不了马大哥,但马大哥背后的百夜王子却受不住,毒障又是无孔不入的,马大哥也无法替百夜王子遮拦,因而中了毒。”

    “五毒障,范长新。”战天风点了点头:“往下说。”

    “五毒障为五种毒障混合而成,非常厉害,除了范长新的独门解药,无药可解,马大哥为救百夜王子,没有办法,只得答应花江六君子的条件,和花江六君子赌赛。”

    “赌局肯定也是预先布好的了。”战天风将一捧土放在坟上,轻轻拍紧,道:“从百夜王子身上入手,以绝杀之局,逼得马大哥不得不赌,设这个局的人很聪明啊,这人是谁?”他的声音很平稳,也没有看慕伤仁,似乎只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但鬼瑶儿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跳。

    “花江六君子中的老二罗昆有智者之名,这主意应该是他想出来的。”

    “老二,罗昆。”战天风念叼了一遍:“往下说,他们要和马大哥赌些什么?”

    “第一局是赌酒,由六君子中的老四易千钟和马大哥对赌。”慕伤仁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易千钟外号杯不离手,极其好酒,酒量极豪。”

    “杯不离手,哼哼,真要斗酒,他坛不离手也是喝不过马大哥。”战天风哼了一声,眼光微凝:“第一局和马大哥赌酒,自然是知道马大哥是个大酒坛子了,明知马大哥好酒仍和他赌,必有用意,酒中放毒不可能,以马大哥的功力,不论什么毒,入体就可以排出来,放不了毒,这酒有什么用意呢,是了,酒该是个引子,酒本身无毒,但若配上后面赌局中的东西,就有毒了。”

    鬼瑶儿捧了一捧土,却停了好一会儿,才放到坟上。

    能做出这样的推论并不稀奇,鬼瑶儿也一样做得到,让她心中震惊的,是战天风在如此巨大的悲痛之下,仍能如此冷静的进行分晰。她先前有一点猜测,战天风的冷静,是痛到极处,反而有点麻木了,但这一刻她知道不是,战天风是真的非常的冷静。

    她看着战天风的脸,这张脸她已是非常的熟悉,从第一眼起,这张脸上便永远有着异常丰富的表情,飞扬跳脱,精灵诡变,滑稽搞笑,即便是在梦中,鬼瑶儿梦见的战天风,也是一张让她又气又恨又好笑的脸。

    但这会儿,这张脸上什么也没有,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慕伤仁也似乎有点震惊,深看了战天风一眼,道:“是的。”略略一顿,道:“第一局是马大哥赢了,第二局是赌闭气。”

    “闭气?”壶七公叫:“以马大侠的功力,闭气一柱香时间绝对不成问题,那六只狗未必疯了,还是有眼如盲,看不出马大侠功力远高于他们?”

    “他们当然看得出。”慕伤仁摇头:“不过你理解错了,不是六君子派人来和马大侠本人赌闭气,而是用别人来赌。”

    “拿别人来赌。”壶七公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个赌法,你说清楚。”

    “就是别人闭气,马大侠和六君子中的一人以功力相助,推动这人气血运行,谁能助闭气的人闭得久便为赢。”

    “那也没得比啊。”壶七公还是摇头。

    “花江六君子中的老大宋朝山自称精于龟息**,手上也另有一功,最能助人行血运气,所以说要和马大哥赌这个。”

    “宋朝山,很能闭气是吧。”战天风插了一句。

    慕伤仁停了一下,续道:“他们找了两个死囚来,然后取两个大缸,放满水,让那两个死囚蹲在缸中,要求水要漫过头顶一尺,然后马大哥与宋朝山各出一掌,以真气助各自的死囚闭气。”

    “还找什么死囚。”壶七公冷笑:“假仁假义,伪君子。”

    “水要漫过头顶一尺?”战天风眼中射出冷光,看向慕伤仁:“他们约好比几局?”

    “三局,三局两胜便算赢,马大哥赢,他们给百夜王子解药,马大哥输,把魔心刃留下。”

    “竟然想要马王爷的刀,蛤蟆吐气,好大一张嘴儿。”壶七公冷笑。

    战天风却是紧盯着慕伤仁:“那水里有鬼。”

    伤仁点头:“我也是事后得到的消息,那水里有寒蛇涎,寒蛇涎本身无毒,反是极难得的良药,但马大哥先前喝的酒,是用玄龟胆浸过的,玄龟胆也一样,本身无毒,同为良药,但这两样合在一起,龟蛇争斗,却成了绝毒的毒药,世间无药可解。”

    “但寒蛇涎只是滴在水里,马大侠又没有喝那水,以马大侠的功力,只是伸一只手进水中,那寒蛇涎的药性该也浸不进马大侠肌肤中啊?”鬼瑶儿疑惑的看着慕伤仁。

    “本来是这样。”慕伤仁点头,眼中射出悲愤之色:“但马大哥要助那死囚行气啊,手在水中运气,毛孔张开,寒蛇涎的药性也就浸进来了,他们这是设好的局,每一步都想到了的。”

    “药性入体,马大侠应该有感觉啊。”壶七公有些不解的扯胡子:“以马大侠的功力,一旦感觉不对,应该立刻就可以把毒性排出来的。”

    “当时感觉不到。”慕伤仁摇头:“寒蛇涎和玄龟胆一样,最初入体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要到一柱香时间后,才会突然发动。”

    “还是不对。”鬼瑶儿摇头:“就算玄龟胆配寒蛇涎厉害无比,但毒性一发动,马大侠立刻会发觉,以他的功力,也可及时排出啊,再怎么了得的毒,对马大侠这样的顶尖高手,都是没什么用的?”

    “他们肯定不会给马大哥排毒的时间。”战天风插嘴。

    “是的。”慕伤仁点头:“宋朝山斗不过马大哥,收手认输,却不依诺给百夜王子解药,反说要讨教几招,随即便翻脸动手,六个围攻马大哥一个,他们是算好时间的,动手时药性刚好发作,马大哥功力再高,没有时间运功排毒,那毒也是排不出。”

    “这六只狗好生阴毒。”壶七公怒骂。

    “这六人本来就特别阴险。”慕伤仁恨声道:“他们暗里男盗女娼,外表却个个假仁假义,马大哥上他们的当,固然是玄龟胆与寒蛇涎药性特异,但他们平日六君子的名声,也是让马大哥大意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且他们当时拦住马大哥,开口就说和马大哥没有私人恩怨,甚至很敬重马大哥的为人,极想结交他,之所以用毒制住百夜王子,只是对真假天子子不同的看法而已,这道理冠冕堂皇,马大哥也没有起疑。”

    “越是人模狗样,越是男盗女娼。”壶七公骂。

    鬼瑶儿看战天风,战天风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微眯的两眼里,有一种冰寒的光透出来。鬼瑶儿只见过战天风两眼滴溜溜乱转的样子,这样的眼光却从没见过。

第二百四十章

    “那六只狗在马大哥手底,还死剩几个?”战天风看向慕伤仁。

    慕伤仁从战天风的眼光里,看到了一种期待,或者说,害怕,他明白战天风的意思,道:“四个,老三蒋无峰老六宁踏波已死在马大哥刀下,那放毒的老五范长新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两眼放光,道:“马大哥虽然中了毒,宋朝山六个又都是一流高手,但马大哥以命搏命,只三招就制住了范长新,替百夜王子取得了解药,随后背了百夜王子突围,宋朝山六个虽拼了老命拦截,还是给马大哥冲了出来,就中还斩了宁踏波两个。”

    “马王爷冲出来了?”壶七公惊喜的叫:“那后来又是谁——?”

    “马大哥虽然冲了出来,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再加上强行运功,毒入五脏,回到洗马城就不行了。”

    “那六只狗。”壶七公牙齿咬得格格响,看向战天风,似乎立马就要拉了战天风去给马横刀报仇。

    战天风却并不看他,只是专注的捧着黄土填坟。

    慕伤仁也看向战天风,道:“马大哥临去前交代,让我把魔心刃转交给你。”

    战天风仍是不吱声。黄土渐高,坟又重新填好,战天风前后看了一回,似乎满意了,转身看向壶七公道:“我打只狗,你去弄几坛酒来,要大坛。”说完飞掠出去。

    壶七公怔了一下,应道:“好。”

    鬼瑶儿不好跟着战天风去,却担心他,以一点灵光紧紧的跟着,不过战天风并没有跑出多远就打到了一只狗,然后洗剥了提了回来,壶七公也差不多同时回来了,手中抱了两大坛子酒,是那种五十斤装的大坛子。

    战天风拨出煮天锅,就在马横刀坟前把狗肉煮了,他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动作是如此的细致,真就象马横刀就坐在他面前,在等着吃他的狗肉一般。

    但马横刀是再也吃不到了。

    鬼瑶儿在一边看着,眼眶慢慢的便红了。

    亲手做出的东西,所爱的人却再也吃不到,那种惨痛,她能够体会得到。

    壶七公坐在一边,仰头看天,慕伤仁却是盯着马横刀的墓碑,不知他在想什么。

    “马大哥,狗肉得了,怎么样,香吧?”战天风将一坛酒摆在马横刀坟前,自己抱了一坛,道:“今天酒够,就不要抢着喝了,哈哈,那天我跟你抢酒喝,可还真没少喝呢。”战天风笑了起来,呛着了,一阵猛咳,咳了一阵,又喝了口酒,道:“马大哥啊,我现在酒量长了呢,上次七公那老不死的说我酒量不行,我后来就加油练,这里面还有个笑话呢,有一次我在山里练酒,喝醉了,来了只大老虎我也不知道,幸好吃剩半只鸡,那老虎闻着鸡肉香,吃鸡不吃我了,搞笑的是,我醉了碰倒了酒坛子,半坛酒全洒在鸡身上,弄成了醉鸡,那老虎吃了醉鸡,竟就醉了,直到我醒来它还在睡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战天风边喝酒,边说,将自己生活中的一些趣事一件一件说出来,有时说到得意处,还哈哈大笑,那情形,仿佛马横刀并不是躺在坟里,而就是坐在他前面,和他一面喝酒吃狗肉一面说笑。

    鬼瑶儿心中酸痛,再难忍受,转过身,泪水不受控制的飞溅而出。

    壶七公始终抬眼看天,但胡子上却有一滴晶莹的东西,缓缓滴下,那是他的眼泪。慕伤仁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战天风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不见,一边说笑着,一边喝酒,只是那狗肉却没有去动,他的酒量突然大进了,但那一坛酒也实在太多,他终于还是醉了。

    战天风醉过去,壶七公三人心头的压抑稍缓,慕伤仁轻叹道:“战兄弟平日里对一切都好象漫不在乎,内里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马王爷对他实在太重要了。”壶七公咬了咬牙:“我现在真的不知道那几只狗会怎么死,战小子身上好象藏着两个人,一旦翻转脸来,那就要天翻地覆了。”

    鬼瑶儿呆立了一会儿,突然飘身出去,壶七公不知她要去哪里,也不好问得,只是尖耳听着鬼瑶儿的去势。

    鬼瑶儿并没有走多远,只是略略避开壶七公两个便撮唇作哨,不远处一只黑鸟直飞过来,正是曾追得战天风上天入地的鬼灵。早在从万异谷出来不久,鬼瑶儿便发出了信号,因此她左近一直便有鬼灵跟着。

    鬼灵灵异无比,能作人言,鬼瑶儿道:“叫我奶妈他们来。”鬼灵开口应了声是,飞了出去,小半个时辰不到,鬼冬瓜夫妇便赶了来。

    鬼冬娘一见鬼瑶儿便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鬼瑶儿摆手,道:“马大侠给花江六君子害了,他要替马大侠报仇,花江六君子素有侠名,和侠义道各派一直互通声气,侠义道听得消息后,可能会插手,你给我调集人手,不论是什么人,通通给我拦下来。”

    鬼冬瓜有些迟疑的道:“这么一来,只怕会酿成我九鬼门和侠义道的大火并。”

    “天风是我未来的夫婿,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塌下来,我也要和他一起顶着。”鬼瑶儿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冬瓜再无迟疑,应一声,转身去了。

    “我说这次看上去不同呢,原来鬼丫头已给战小子弄上了手,这小子,还真是有一手呢。”距离不远,鬼瑶儿的话,当然瞒不过尖耳偷听的壶七公,暗暗点头。

    战天风这一醉厉害,直到第二天的傍黑时分才醒过来,而早在中午时分,一路苦追的王一吼等人也已赶到了,还多了一个米安,花蝶衣早看出了鬼瑶儿对战天风的痴情,主动和鬼瑶儿拉关系,也就问到了马横刀被害以及战天风视马横刀为兄长的事。

    战天风醒过来,一眼看到花蝶衣等一群人,眼中略微闪过疑惑之色,凤飞飞抢先道:“总护法,你是师祖的弟子,又是我万异门的总护法,你的事就是所有万异门弟子的事,万异门三宗十八堂,随时听从调遣,甘脑涂地,万死不辞。”旁边谢天香王一吼等人一齐点头。

    战天风点了点头,并没应声,转眼看向马横刀的坟,不知在想什么。

    一边的壶七公几个听了凤飞飞的话,却是耸然动容,壶七公偷遍天下,江湖上的事,没几个人比他更熟,自然知道万异门的根底,暗暗乍舌:“这小子,几天不见,不但拿下了鬼丫头,竟然还做了万异门的总护法,九鬼门加万异门,再加上白云裳白仙子还是他姐姐,那几只狗便是有七大玄门一齐护着,也是死定了。”

    慕伤仁对万异门了解得不多,但他看得出来,这一群人里,至少有四个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其他人身手也都不弱,实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而且先前鬼瑶儿吩咐鬼冬瓜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两下相加,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白痴也想得到,震惊之下,却就想到了马横刀临终前的话:“战兄弟一定会给我报仇,他也一定报得了仇,他性子激烈,冲动起来,谁的话都不会听,白小姐只怕也劝不了他,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魔心刃交给他,真到了那天翻地覆的时候,灵咒自应。”

    慕伤仁转眼看向一直插在坟前的魔心刃,拳头慢慢握紧,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冲动,要把魔心刃拿走,再不让战天风见到。

    “马大哥,你又何必护着那无情无义之人,你为天下着想,谁又为你着想了?”

    在这一刻,慕伤仁只想撕开胸膛,仰天狂喊。

    战天风一直就那么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在壶七公想来,现在要报仇要拿了剩下的宋朝山几个,轻而易举,就算侠义道闻风大举干涉,那也不怕,但战天风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开口,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已是立秋了,下半夜的时候又起了风,括得鬼瑶儿的裙子飒飒作响。

    夜凉如水,鬼瑶儿偷看战天风的眼睛,他的眼光也越来越冷。

    曙光初露,战天风终于站了起来,转过身,所有人都看向他,却又都情不自禁心中一颤。

    战天风的眼光,冷的象冰一样。

    鬼瑶儿小时曾听鬼狂说过,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条蛇,最毒的蛇。

    战天风这时的眼光,就象蛇的眼光,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冬眠的蛇,已经苏醒。

    刀已出鞘。

    昔日飞扬跳脱的少年,已因悲痛而死,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深沉阴狠的复仇者。

    昔日的少年还能回来吗?那纯真的脸上,可还会有笑?

    鬼瑶儿的心一阵阵的痛。

    战天风看向谢天香,道:“我听虫堂肖香主说,灵花宗懂得花草树木之语,是吗?”

    谢天香点头:“是。”

    “那花草树木能不能把看到的听到的人和事记下来?”

    谢天香有些迟疑的道:“那要看那树有没有灵气,若是百年以上的树,一般都可以,总护法的意思是——?”

    “很好。”战天风点头:“请你们灵花宗做一件事,查一下花江六君子的底,无论他们做过什么,只要查得出来的,我都要知道。”

    天香万山青几个一齐抱拳。

    壶七公忍不住插口了:“你查他们的祖宗八代做什么?咱们直接杀过去,把那几只狗一刀一个痛痛快快斩了不就行了吗,还免得夜长梦多,侠义道闻风插手。”

    “痛痛快快?”战天风冷笑一声,不答壶七公的话,转头看向凤飞飞,道:“灵羽灵兽两宗配合灵花宗,不过记住尽量不要惊动他们。”凤飞飞几个也抱拳应了。

    战天风看向慕伤仁,道:“花江是条江吗?花江六君子是不是住在一起?”

    “花江是条江。”慕伤仁点头,道:“花江六君子并不住在一起,只是都住在花江沿岸,平日互相呼应,因此合称六君子,不过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太了解,我只是打听了一下他们害马大哥的事,没有打听他们本身的事。”

    鬼瑶儿插口道:“花江六君子对外合称六君子,彼此间其实也有点矛盾,因为花江货运的事情,也常有利益上的磨擦,不过面子上还能维持,尤其对外还是相当团结的,花江可以说就是他们六个人在把持,六人中老大宋朝山、老二罗昆都是一流高手,老四易千钟略差些,勉强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境,其他三个都还挨不着一流的边,并不象江湖上说的都是一流高手。”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不过宋朝山几个交游极广,手面也豪阔,与侠义道各门派甚至七大玄门都有交情,尤其与无闻庄、古剑门、修竹院三派走得最近,花江汇通虎威江与腾龙江,沿江十余个码头个个肥得流油,但无论黑道白道都插不进手,他们一致对外是一功,有侠义道尤其无闻庄三派的声援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枯闻夫人那老妖怪最近在江湖上闹得很欢呢。”壶七公插嘴。

    瑶儿点头,看着战天风,道:“花江六君子这次设计暗害马大侠,具体原因还不知道,慕统领刚才说是对真假天子的看法不同,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七大玄门对马大侠一直有成见,侠义道其它门派也不无恼恨马大侠刚直的人,但这么公然设计相害,我还想不出理由,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若替马大侠报仇,无闻庄等三派为首的侠义道门派必然会出面维护。”

    “那六只狗背后有人是肯定的。”战天风又是一声冷笑,看向慕伤仁,道:“慕大哥,你刚才说那范长新给马大哥打伤了是不是?”

    慕伤仁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有些出神,听得他问,愣了一下才道:“啊,是,范长新给马大哥一刀把撞伤了内腑,听说这些日子一直卧床咯血。”

    “给马王爷撞了一刀把,不死那也是本事了。”壶七公嘿的一声。

    “马大哥要他拿解药给百夜王子,所以没下死手。”慕伤仁解释:“不过听说这些日子伤势在加重,离死只怕也是不远了。”

    “伤势在加重,会死吗?”战天风凝眉,看向壶七公:“七公,你偷得有什么特别好的治伤灵药没有?”

    “我只对宝贝有兴趣,治伤的药——?”壶七公搔头,奇怪的看着战天风:“你要治伤的药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去救那只狗?”

    天风点头。

    壶七公鬼瑶儿都怪异的看着他,战天风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眸子里是冰一样的寒冷。

    竟然要亲自找药去救自己的仇人。

    为什么?

    鬼瑶儿突地想起了先前他说痛痛快快时的那一丝冷笑,心中猛然就轻颤了一下。

    这是一种切骨的恨,一刀斩下仇人的头,已经不能叫做痛快了。

    仅仅是死,已不能解恨。

    要慢慢的死,慢慢的。

    壶七公似乎也明白了,瞪大眼睛看着战天风,不住的扯着胡子。

    战天风眼光转向鬼瑶儿:“上次你给我服的伤药,好象很有用。”

    鬼瑶儿几乎不敢与他对视,错开眼光,微一凝神,道:“爹爹曾说,使刀到马大侠这样的境界,无论刀背刀把都可以发出刀气来,范长新这么咯血不止,该是给马大侠的刀气切断了肺脉,我九鬼门的九鬼续气丹倒是可治。”

    “借我一丸。”战天风看着她。

    “可以。”鬼瑶儿点头,迎着战天风目光,鼓起勇气道:“天风,其实杀了他们就行了,又何必——?”

    战天风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鬼瑶儿后面那几个字就象给千斤巨石堵住了,再不敢说出来,如果硬劝下去,她担心战天风误会她持药要挟,以后再不看她,她害怕那种后果。

    战天风转身,拨出插在马横刀坟前的的魔心刃背在了背上,看着马横刀的坟,道:“马大哥,我去打几只狗来,呆会再陪你喝酒。”

    太阳恰在这一刻冒出头来,阳光射在魔心刃上,一缕光反射出去,劈破天宇。

    花江,南起坠龙湖,北到三江口,绵延千里,坠龙湖吞吐南北,无数的货物经此南来北往,而三江口地如其名,正是三江汇聚之地,坠龙湖的商船经花江到三江口,经任何一条江都可直通虎威江,最终进入天安城,借着沟通南北的独特地势,花江每日商贾往来,千帆蔽日,沿岸大大小小十余座乡镇码头自然也就跟着热闹起来,花江中部的花江城更是人烟繁密,十分的富庶。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花江城里人多,事也多,怪事有,奇事有,笑死人的事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也有。

    这天城里又出了件稀奇事。

    城南来了个比武招亲的,摆下个大擂台,站一个大姑娘,言明只要是没娶亲的,都可以上台一试身手,只要把姑娘打败了,立马就可以娶回家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那大姑娘十七八岁,女儿十八一枝花,虽不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确是明艳动人,往台上一站,台下小后生鬼叫声一片。

    大姑娘脸漂亮,手却黑,做梦娶媳妇的小后生上得台去,往往没得三两招就给打了下来,而且个个是口喷鲜血,伤得着实不轻。

    就在城南摆下比武招亲擂的同一天,城北一家诊所也开张了,坐堂的是个年轻的郎中,自称姓仇,那仇郎中有趣,堂口先张了招牌,贴一副对子:师传一招鲜,闭嘴吃遍天。横幅是:专治咯血。而诊所的名字就叫闭嘴堂。

    哪有专治咯血的郎中啊,没人信,四乡八邻都只是堂口看看,没一个人进去的,倒是城南抬了个后生来,说是招亲擂上给打下来的,伤很重,时不时的就要咯口血出来,说来也是怪了,那仇郎中看一眼,一丸药喂下去,连叫三声:“闭嘴,闭嘴,闭嘴。”那后生真就闭了嘴,再不咯半点血出来,过一柱香时间翻身爬起,拜谢郎中,自己走出去,竟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这可真是奇迹了,消息不胫而走,别的不说,城南招亲擂上的,只要一给打下擂,立即往担架上一抬,一溜烟就来了城北,到闭嘴堂,仇郎中一丸药下去,叫闭嘴就闭嘴,说走人就走人,真真是妙手回春,无双奇技。

    招亲擂上大姑娘包打,这一面仇郎中包治,三四天时间里,招亲擂上打下来三四十人,仇郎中也就治好了三四十人。

    一时全城轰动,传为奇谈,先前招亲擂上打下人来,只是亲朋好友抬了伤者来治,到后来便有人跟着看热闹了,人还越来越多,到最后,只要招亲擂上一打下人来,所有下面的人便全跟到闭嘴堂来看热闹,眼看着伤者好了,再又拥了那后生回招亲擂下去,成千上万的人这么哄来拥去,形成花江城里一道前所未见的奇景。

    第四天的午后,招亲擂上又打下个后生,眨眼又给仇郎中治好了,众人再拥去招亲擂,人多,闭嘴堂门口还有些看热闹的没散呢,巷子口便见来了一群人,前面是十来个紧身劲装大汉,后面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挺胸凸肚,肥嘟嘟的下巴向天抬着,气势凌人。

    这伙人一来,本来围着不肯散去的乡邻百姓立即远远躲去了一边,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叫宋忠,是这花江城里第一号大人物宋朝山家的总管,花江城里四个大人物,第一宋朝山,第二罗昆,第三宁踏波,第四才是城守大人,宋朝山三个,名列花江六君子,在江湖上是声名赧赧的名侠,但这城里的老百姓只知道一点,这三个人都是大人物,花江城里的产业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剩下那一半,他们也要抽头,不听话的人,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立脚不住,花江城里有句话:宁惹城守,莫惹宋罗,惹了城守打屁股,惹了宋罗见阎罗。

    宋罗不能惹,宋家的管家也是不能惹的,谁敢在宋管家面前碍眼呢,自然都要远远躲开了。

    宋家弟子到闭嘴堂门口两面分开,叉腰一站,宋忠就进去了。

    远远看着的百姓中有人就疑惑了:“宋管家来找仇郎中做什么?仇郎中生意虽然好,但抽头钱也用不着宋管家亲自出马啊。”

    也有知道些事的,就答了:“不是抽头钱,听说宋罗最近出了点事,宁大爷都送了命,六君子中的范长新范大爷也给打伤了,天天咯血,宋管家来,可能是请仇郎中去给范大爷治伤的吧。”

    这人一解说,边上人便都明白了,就有人悄悄说了一句:“最好仇郎中不给他治,死了才好呢。”

    先前那人便叹了口气:“仇郎中敢不给他治吗?在这花江城里不听宋罗的话,岂非找死?”

    宋忠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话的,他一步迈进闭嘴堂,抬眼扫了一眼。闭嘴堂里面不大,陈设也简单,就一桌一椅,连排药柜子都没有,桌后坐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年纪,一张脸本来就发青,更冷着,就象二月里瓦上的寒霜。年轻人背后,站着个丫头打扮的年轻女子,一张脸同样冷冷的,另一面还有个老者,做老苍头打扮,却在那里翻眼看天。

    宋忠自从当上宋家的总管起,就还没见过几个敢在他面前冷着脸的人,尤其是这种跑江湖的小郎中,鼻腔里一时大大的哼了一声,他以为他哼了这么一声,这三个人该招呼他了,谁知堂上三人仍是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看天的眼皮子不眨,看地的眼睫毛不抬,生当他不存在,又仿似他这一声哼,只是苍蝇嗡嗡,宋忠这下恼了,心底暗叫:“哪来这三只不开眼的厮鸟。”嘴上便大刺刺叫了一句:“哪个是仇郎中。”

    这三个人,自然便是战天风鬼瑶儿和壶七公了,只不过都易了容,战天风好点儿,鬼瑶儿只是替他把脸稍稍刷青了点,他终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不多,虽然先前借着九鬼门的缉拿而红了一把,但这会儿早也给人忘记了。

    鬼瑶儿壶七公则不同,他们都是江湖名人,尤其鬼瑶儿是九鬼门的千金,未来九鬼门的掌门人,那是人人留意,壶七公这老偷儿偷遍天下,识得他的人也是很多,所以两人都在脸上蒙了人皮面具,因此宋忠不识,若两人以本象出现,宋忠一定认得,那就不敢哼哼了,在九鬼门千金面前哼哼的人,那是真的要见阎罗的,宋忠还真没那么大胆儿。

    城南招亲擂,城北闭嘴堂,一唱一和,都是战天风的计策,就是要诱范长新上钩,药是九鬼门的,九鬼续气丹十分珍贵,但在鬼瑶儿心里,最重的是战天风,珍贵无比的九鬼续气丹做了鱼饵,她却并不心痛,一把一把往外撒,生似撒黄豆,城南招亲擂上的大姑娘是谢天香最小的师妹,从来没出过牡丹堂,而那些给打伤的后生里,最前面几个则是王一吼门下,也是没出过门的狮堂弟子,万异门本来就隐秘,没出过门的弟子,别说江湖中的人,就是万异门内部,彼此之间也未必认得。

    所有一切都天衣无缝,撒下鱼饵钓乌龟,战天风就不信这乌龟不上钩,而现在果然就上钩了。

    战天风眼皮子不动,道:“你是什么人?”

    竟敢眼皮子都不抬,宋忠越发上气,叫道:“你听清了,大爷我是花江名侠宋朝山宋大侠家总管宋忠,受宋大侠之命,叫你走一趟,给我家五爷瞧一下病,宋大侠看得起你,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小子可别不识抬举,收拾收拾跟大爷走吧。”

    “你家那什么五爷死了吗?”

    “什么?”宋忠暴跳起来:“你小子想死。”

    “那什么五爷死了就下葬,没死就叫他自己来,走不动就爬,爬不动就叫人抬。”战天风说着,索性闭上了眼睛:“本人从不出诊。”

    宋忠自从当上宋府总管,还就没见过这号的呢,一时三尸神暴跳,再难忍耐,手一挥,暴叫道:“来人,拖了这不开眼的小子去。”

    两边宋府弟子恶狼般扑上来,却突然出了异事,前扑的宋府弟子突地一个个往后飞出去,宋忠细一看才看清,他们不是飞出去,而是给人象扔麻布袋一样扔了出去。

    出手的是壶七公,以闪电般的身法拦在那些宋府弟子前,一手一个,随抓随丢,几乎是一眨眼,所有宋府弟子便全给扔了出去,这些宋府弟子只是不入流的打手,遇上壶七公如此身法,根本连壶七公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扔完了人,壶七公拍拍手,又去站到了一侧,仍是翻眼看天,战天风鬼瑶儿却仍是眼皮子都没抬,冷冷的两张脸,就象两块冰。

    这些年敢在花江城里把宋府弟子做麻布袋扔的,宋忠还真没见过,一时间惊呆了,醒过神来还想说句场面话,往战天风两张脸上一扫,不知如何却就打个冷颤,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宋忠走,凤飞飞从里间打帘子出来,战天风道:“可以了,让谢香主撒了招亲擂。”

    飞飞应一声,到窗口放了一只学舌鸟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只学舌鸟飞来,冲着凤飞飞叽叽一阵叫,凤飞飞转身看向战天风道:“总护法,宋家的人抬了范长新来了,已经出了宋府,宋朝山、罗昆、易千钟三人都跟来了,那宋总管回去说总护法三个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宋朝山三个虽不太信他的话,但可能还是起了警惕之心。”

    “很好。”战天风点头:“你也去吧,和谢香主他们会合,把这几天搜来的情报再梳一遍,同时也不要放松监视,宋朝山几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全部都要清楚。”

    “总护法放心。”凤飞飞抱拳:“我在宋朝山六个的宅子内外,每一处都放了一百只鸟儿,灵花宗谢香主他们也加派了一批灵花灵草。”

    “加派灵花灵草?”战天风微一皱眉:“要注意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这个我们省得。”凤飞飞点头:“谢香主他们加派的灵花灵草,有的是以种子的形式飘进去再发芽开花的,有的则是以根脉的形式从地底下钻进去的,除非预先知道,不可能发觉。”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对了,今早上有一只鸟儿回报,说罗昆的小妾见园中突然开了一品从所未见的奇花,喜滋滋的请了罗昆去观赏,罗昆听说这花是自生的,一点没怀疑,反说天降奇花,是他罗家的福瑞呢。”说着咯咯一笑。

    “罗家的福瑞是要到了。”战天风也冷笑一声。

    鬼瑶儿壶七公却都没有笑,两人相视一眼,眼底都有惊骇的神色。

    两人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战天风的报复计划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战天风通过灵花宗,几乎将宋朝山几个的老底全揭了出来,他们先前不知道灵花宗是怎么做的,因些还没觉得什么,而现在凤飞飞的话,却让他们看到了一副可怕之极的情景:在宋朝山六个的宅子内外,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一双双眼睛和耳朵,有鸟,有树,有花,有草,宋朝山几个做的任何事情说的任何话,都逃不过这些眼睛和耳朵,对于战天风来说,宋朝山几个完全是透明的。

    想到自己身边若也有这么多眼睛盯着,鬼瑶儿几乎要不寒而粟了,便是壶七公这样在江湖中煎熬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也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麻。

    凤飞飞说完一抱拳,自行去了,战天风三个仍是坐的坐站的站,静等宋朝山几个上门。

    小半个时辰后,宋朝山几个到了,宋朝山三个先进来,随后四名宋家弟子抬了范长新进来。

    战天风早看过了宋朝山几个的画影图形,这时当面对着,仍是抬眼扫了一眼,只是将恨意深藏心底,不让宋朝山几个看出来。

    宋朝山六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长须垂胸,红光满面,左手中握着两个铁蛋子,不住的旋转。

    罗昆年纪和宋朝山差不多,身材却要瘦小多了,腊黄一张脸,山羊胡,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生似个痨病鬼儿,但微眯的三角眼里冷光如电,却显示出精湛的功力。

    易千钟年纪要小些,约摸五十不到,身材也和罗昆一样的单瘦,但面上到比罗昆还要多着些肉,有点白面书生的味道,手中果然一直端着个酒杯,杯不离手的外号看来不是虚言。

    躺椅上的范长新约摸四十多岁年纪,身量不高,还有些发福,便躺着肚子也高高挺起来,脸也是圆滚滚的,下颔处一圈圈的肉,不见脖子,乍一眼看去,和市集上那些杀猪的屠户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会儿脸上没有油光,而是惨白一片,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战天风看宋朝山几个,宋朝山几个自也在看战天风几个。战天风三个中,只鬼瑶儿有意收敛灵力,没办法,她功力太强,若不收敛点儿,只怕会吓着宋朝山几个,引起他们的警觉,战天风和壶七公倒是没必要,他们的功力本就还不到一流之境,以宋朝山罗昆的身手,不会怕他们。

    果然,宋朝山看战天风几个虽也了得,还不能和自己比,警戒之心顿时松了许多,但罗昆老奸巨滑,眼睛看到仍不放心,突地暗运一股灵力向一边的壶七公击去。

    壶七公自有提防,运力相抗,他功力不如罗昆,退了半步,一时老脸胀红,瞪了罗昆道:“想打架吗?”

    罗昆试出壶七公的真实功力,微笑不答,转头向战天风抱拳道:“先生便是仇郎中吗?”

    战天风点头:“是的。”

    “连丫头仆役都是高手,先生果是奇人。”罗昆三角眼紧盯着战天风眼睛:“不过江湖上好象从来没听过先生名号,而以先生神技身手,不该如此,倒让罗某不解了。”

    战天风回视着他,眼中没有半点表情:“你是来求医的,还是来说废话的?”

    这时范长新又咯了起来,咯出一大口血,战天风冷冷的看着他咯,看着范长新弓着身子,一脸痛苦的咯着,尤其看到血喷出来,他心中有一种特别快意的感觉。

    宋朝山却急了,对战天风一抱拳道:“仇郎中,请你看看我五弟的伤。”

    “不要急。”战天风摇头:“我看了他的像,他不该死于今天,所以一定可以治好的。”

    “太好了,便请先生施展妙手。”宋朝山大喜,便是范长新虚白的脸上也因高兴而透出红光,壶七公在一边冷眼看着,竟不自禁的有点同情起他来。壶七公不知道战天风到底要怎么报复,但他可以肯定,战天风花这么大心力救治范长新,到动手报复时,便绝不会让范长新死得痛快。

    战天风装模作样给范长新把了一下脉,道:“你是肺脉伤了,服我的药,一丸就好。”取一丸药,递给范长新,范长新取水服了,运气催发药力,半柱香时间,竟就自己站了起来,对战天风抱拳道:“先生果然是妙手神药,我先前胸口好象是压着一座山,只这一会,竟就空了。”

    战天风点点头:“回去好生静养,忌酒忌色,可别浪费了我的药。”

    范长新自然听不出他语含双关,连连点头,另一面宋朝山易千钟也是一脸喜色,要邀战天风去宋府置酒相谢,战天风托词不去,范长新又命人取了一盘银子来,战天风叫壶七公收了,宋朝山一行人这才去了,出去时,范长新是自己走出去的。

    范长新抬着进来,走着出去,此事传开,更是合城轰动,闭嘴堂仇郎中之名,一时无人不知,但叫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闭嘴堂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神医仇郎中去了哪里,而去城南看热闹的人,也发觉招亲擂上空空如也,再无热闹可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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