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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纯阳txt下载     纯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说明

    凌晨,山间晨曦雾霭,有风从山间呼啸而过,远远已经看见了大衍观。

    离开只有几天,却觉得隔了很长时间,此时太阳初出,朝霞烧透,不少山鸟起落,在紫霞中嬉戏,大衍观上炊烟缭绕。

    王存业一笑,想必是陆伯开始做饭,这真为难他了。

    陆伯年纪大了,谢襄就准备寻个厨子,不让陆伯劳累,奈何陆伯千般不肯,说着:“我蒙老观主所救,才有这条命在,当厨子不算辛苦,而且你们口味我知道,换了别人来,只怕你们吃不惯。”

    实际上就是不肯多开销一个人,加大观里负担。

    谢襄劝了又劝,陆伯本人就是不肯,也就算了。

    到了上面,入了门,就见得了陆伯,陆伯看了看,连忙说着:“少观主,你回来了,小姐都有些着急了!”

    王存业笑了笑:“道宫考核时间长,花了几天,对了,陆伯你看。”

    说着,就将玉牒取了出来,就给陆伯看去,陆伯一见,顿时瞠目,脸上肌肉一抽一颤,老泪盈眶:“是道牒,少观主一次考核就准了,这准是天大的好事,我要立刻告诉小姐去!”

    说着,就捧着玉牒快步进了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道牒的威力,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公差小吏上门敲油水了,而且道田也可免税,立刻就奠定了道观的根基。

    王存业也不以为怪,走了一夜,都是秋露,先到里面取了衣服,放在了栏杆上,又到道观北面一井处,打了两桶水上来,不必提到屋中大木桶中,就在院中脱了衣服,就着冷水冲洗,将身上汗浆都洗去了。

    擦干身子,把内衣和道袍穿在身上,时间不过五分钟。

    这时山顶已明亮,道观所在是阴面,现在时辰还早,阳光一时照耀不到,给道观中凭添几分幽静。

    路过道观院中大树,走入了一间房子,隔着窗纸隐隐看见其中倩影闪动,院中树影婆娑,不远处有着潇潇炊烟,静谧之中又带着凡尘烟火。

    到门口就见谢襄在里面,见他进来,明眸就看了过来:“师兄,就等你一个人,快坐下吧。”

    这时谢襄面带微笑,脸色微微红润,虽还是带着几分苍白,明显精神好多了,而眸子略带些红,显是哭过。

    玉牒放在桌上,用红布包着。

    “嗯!”王存业应了一声,坐在谢襄对面,本想让陆伯上桌,奈何有着这个世界规矩,也就算了,此刻只有他和谢襄两人。

    桌上放着一份豆腐菜,几个馒头,还有一几碗粥,王存业一坐下,就大口的吃着,谢襄饭量小,喝了一碗米粥,吃了些豆腐,就放下碗筷,王存业却依然狼吞虎咽,不一会,桌子上的食物,尽被他扫荡一空。

    见王存业吃完,谢襄这才开口:“师兄,这次去道宫很顺利?”

    王存业微笑的说着:“进业时,三项都是上等,立刻就批了,这些年让你吃苦了,不过有了道牒,就立刻不一样,你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顿了一顿,又说着:“现在我是自由人,有了道牒,迁移到别处也是正经道士,不会受到阻碍。”

    谢襄原本听了这话,眼睛一红,后面听着,又沉默一下,说:“师兄,你有了道牒,我也就放了一半心了,只是魏侯的事……今天不说这事,我让陆伯出钱,置酒备肴,总要庆贺一下。”

    王存业说着:“这个自然,只是有二件事必须完成。”

    说到这里,就有陆仁过来收走了碗筷。

    太阳升起,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斑斑点点照耀在屋内。

    王存业顿了顿,没有立刻说话,看向谢襄,这时见得谢襄也在看着他,一脸喜色和欣慰,却依旧端庄。

    发现师兄看向自己,谢襄脸颊微红:“师兄!”

    王存业就上前,握住谢襄的手,谢襄渐渐有着粉红色,染满了红晕,直延伸到耳根和脖颈,嫩白娇红,极是动人,却并没有挣脱,让他握着,体会着她柔软的小手,王存业就是一叹。

    “师傅去世后,观里香火日散,神灵也散去,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请神,恢复观里香火。”

    “道门祖师我们请不到,天庭众神都享有大把香火,不在意我们小观,师傅在时,就有着神灵觉得香火太少,而脱离的事。”

    “我们不必请着大神,只要有些灵验的小神就可,这是道规允许的事,具体的神已经有了。”

    当下把镇河庙的神说了:“她原本是小神,正巧香火凋零散尽,迁移到这里,她熟悉香火,只要有些法力,就可施展些神通,就可用上。”

    “山下小河村,师傅在时大多是观中的信徒,只是师傅一去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基础还在,只要我们修缮一下,重塑了神像,想必就可以,不过这事不急,现在只要有早晚三柱香先供着,就可以了。”

    小河村村民,信息闭塞,官府一般也不会去这偏远村落,因此只要重开道观,并没有竞争者。

    “师兄你有这个心,祖父在天之灵也会高兴,只是现在迫在眉睫的还是魏侯的事,师兄,真的不行,你我舍了这基业,就可避开这祸端,现在已经可以了。”谢襄蹙眉说着。

    “师傅一辈子的基业,怎么就此舍弃呢?”王存业冷笑一声说着,顿了一顿,声音转柔,说着:“师妹,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说着,就把昨天杀了一个捕长一个公差的事说了。

    谢襄顿时听呆了,她也觉得王存业这一阵改变很大,却万不料杀官杀公差毫无顾忌,等听完脸色雪白,几乎坐不住:“师兄,你这次闯下大祸了,我们立刻收拾,出了这地。”

    王存业伸手拉住,说着:“别惊,听我说!”

    谢襄抬眼看去,只见王存业目光炯炯,气度沉凝,却不见半点惊慌,顿时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欢喜。

    王存业目光变得有些沉凝:“杀这三人,没有任何人看见。”

    见谢襄要说话,他摆了摆手:“我知道官府行事,不需要证据,只要有怀疑就可,如果我是几日前白身,自然可以这样行事。”

    “但是我现在是正规的一籙道士,虽身份低微,却也不是可以随意刑问,要请道宫革了我的身份,才可传文公堂。”

    “没有半点证据,哪能请得道宫革去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谢襄本是蕙质兰心,极是聪慧,听到这里,知道说的很对,里面大有余地,顿时半颗心就放下了,沉吟片刻,说着:“虽是这样,但也不能拖的很长,公门行事,这样杀官的事,不会这样轻轻放过。”

    王存业端坐,握着她的手,听着她的担忧,却是一笑:“鲁兆还不是官……而且要的就是这段时间,还有不到一月,就是魏侯法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县令震怒,也不会节外生枝,与道宫进行交涉,只会严密监看,防我潜逃罢了!”

    谢襄听了,默默无语,这话说的有道理,只是一旦官府严密监看,想从容离开这地就难了。

    指尖感着她的手的柔腻温暖,又觉察得出脉搏急促,王存业知道她担忧,当下幽黑深邃的眸子垂下,正与她的目光相接,说着:“师妹,你要相信我。”

    顿了一顿,又说着:“魏侯法会,要我有圆满人仙修为,就算不能取胜,也可全身而退。”

    “现在离法会开始,还有二十天,要圆满人仙是不可能,但只是运元开脉,并不算太难。”

    “我要是能达成,就立刻提拔更章吏,受六甲六丁籙,这是从九品法职,和世俗官员的从九品同级,许多事就可迎刃而解。”

    鲁兆虽是捕长,在古代还不是官,还没有当上正式巡检,一旦自己当了官,事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谢襄本想说着这“运元开脉”未必这样容易,当年自己的祖父,也花了十年才达成,只是看了上去,却见王存业自信满满,洋溢着英气,心中一动,这话就咽了下去。

    “这二十天,我要一心修持,不问外事,当然避免了有些人疑心,神像重塑,道观修缮,都要同步进行,不要吝啬钱财,哪怕以后浪费了,也比节外生枝来的强——让他们放心就是。”

    “我在这二十天内,必可运元开脉,受得更章吏这职,从此入得官身,就算时间太短,临时免不得魏侯征召,却必可在法会上全身而退。”

    这身体根基很厚实,只是悟性不足,现在已经洞察六阳图解奥秘,只要营养跟的上,二十天内进入这关并不难。

    “只要踏得这步,别说是张三公子,就算是张县丞,也要给我个报应,我的妻,岂可受辱,这件事,岂能就这样算了?”

    “嗯!”听着这样的话,谢襄千言万语都不再说了,只是应着一声,身子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也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是自己夫君已经有了决定,自己只有陪着他走下去了,是福是祸,都只有承受。

    感受着她的柔顺,王存业默默无语。

    所谓的地位和官身,就是在人仙之中还占有大部分,要是自己能圆满人仙,养育真灵,又何必在世俗浑浊之中算计?

    一剑来去,纵横青冥,快意恩仇!

第十六章 容不得

    地球上孔子在河岸上,对着东去的河水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

    清晨,王存业出了道观,此时到了九月深秋,肃杀万物,秋叶落满了地面,山间秋风阵阵,大风吹过,树梢草丛中,隐见冰霜。

    山下是小河村,村民十数代繁衍都在此,山上有一眼泉水,活水不断涌出,形成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小村,一路东流直入忻水。

    就是这眼泉水形成的小溪,给村子带来了饮用和灌溉,十数代人取水都仰仗于此,只是此时深秋,溪水常常断流,虽然有些艰苦,村民就这么一直活过来。

    穿过一处林子,来到顶处,不远处,有一块青石横亘面前,上刻一行字“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笔画转折间苍劲巍峨,又带着丝缥缈,这青石上一行字,就是谢诚所笔,请人雕刻在上,见字见人,可见得这人风骨,只可惜现在早已不在……

    仙道无常,斯是如是!

    谢诚当年,据说原本是书香门弟,饱读诗书,后来弃笔修道,可惜惊才绝艳,并不等于道业精进,终是黯然退却,折剑于沙。

    注视青石上恩师的字迹,王存业眸子幽深漆黑,伫立片刻,终怅然叹了一声,再不理会青石上的字迹,直上一处平台。

    一念才起,脑海中代表六阳图解的真文,就演化成一个小小人形。

    这个人形做出种种动作,总计三十六式,每个动作都清晰可见,比起书卷上记载的图画,这动作就要复杂直观十倍!

    奥秘流转在心里,王存业心领神会,按照这动作进行,熊猴虎豹三十六个动作。

    而随着修炼,王存业心神中,突冒出一个声音,读着一篇文字。

    这文字艰深晦涩,闻所未闻,每个字都有独特韵味,宛如音律一样,并且时缓时急,时大时小,有时尖锐,有时急促,有时细弱游丝,有时豪壮雄奇……而这些声音,恰配合着六阳图解的动作,两下一加,一种共鸣震动全身!

    王存业心中一动,知晓这是六阳图解中所秘传的咒语,真言密咒催动血气,凝元开脉甚至奠基都在其中。

    原本谢诚所传,只有三分之一,现在却连绵不断,非常完整,一股股酥麻感觉行走着四肢百骸,流转全身。

    王存业收摄心神,继续修炼,片刻后进入经脉,登时一股剧痛从手部经脉涌出,不过多时,四肢百骸都是一起上阵。

    王存业意志坚定,也费了绝大意志才堪堪压下惨叫出声的冲动,额上冷汗滴滴而下,王存业深吸一口气,还是继续将这内息催发。

    动作所到,内息运转,直到尾处,几个窍位隐隐震动,巨疼却反而平缓了下来。

    一遍打过,大有进益,这就是得了龟壳推演而成。

    有此帮助,何惧道业不成?

    王存业不禁心中一动,长笑出声。

    云崖县县丞府,府中偏厅。

    十月,深秋时节,清晨砖瓦上都要结起层层冰冻。

    一个家丁半跪在张龙涛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龙涛大怒,豁然离开红木椅子,站起身来,一不注意撞翻木桌上的茶碗,顿时茶碗落地,哐当一声变成碎片,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落在家丁脸上,家丁不由惨叫一声,却也不敢躲开,静静的听着少爷发话。

    张龙涛脸色暗红,对烫伤家丁不管不顾,上前抓住衣领大声摇晃:“你说什么?沈正直没有对王存业采取行动?我不是叫你去暗示了?”

    沈正直今年四十,是公门捕快中高手,二十年来破了一系列大案,只是这人却不好控制,因此县令一直让他坐冷板凳,这次捕长鲁兆被杀,大大刺激了县令,将这人提拔出来。

    昨天,捕长任命令已下,并且许诺,破得此案,原本留给鲁兆的正九品巡检,就给这人。

    张龙涛听了,立刻派家丁雇了一个相关的人,称王存业大有嫌疑。

    本以为嫉恶如仇的沈正直,立刻会逮捕王存业,不想却没有行动。

    家丁被他摇晃的大声咳嗽,险些出不上气来,张龙涛见此,脑袋微微清醒,将家丁往地上一推,直起身来,怒着:“岂有此理!沈正直不是号称一身正气,为什么不对王存业采取行动?”

    家丁跌在地上,总算张龙涛下手不重,并没有事,此刻见张龙涛发怒,慌忙说着:“少爷,沈正直接了线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让线人先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张龙涛见他这窝囊样,心中不由又是一怒,吼:“滚!滚出去。”

    这家丁见张龙涛叫他滚出去,心中一松,慌忙退了出去。

    张龙涛对王存业不屑一顾,这是建立在王存业本身是白身的身份上,实际上大衍观观主的身份就非比寻常,现在取得了道牒,就名正言顺继位,政权的力量在这个鬼神林立的世界上,受到了巨大限制,对王存业发难就不是这样容易了。

    而且最让张龙涛心寒的是,一夜之间,这王存业就杀了三人,其中还有一个捕长一个公差,真是悖逆不道,丧心病狂!

    张龙涛自是对王存业杀人心中有数,如果说以前只是轻蔑,觉得扫了面子,要致王存业于死地,现在却是心中颤惧,恨不得杀之后快。

    张龙涛在屋内渡来渡去,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看天色,太阳高挂中天,是晌午时分,掀开门帘出去,家丁见出来,立刻招呼着“少爷”,张龙涛理也不理,快步朝帐房而去。

    到了账房门口,张龙涛远远就看见账房门口两个守卫,直接问:“管家在么?”

    守门家丁见自家少爷问起,不敢怠慢,回答着:“管家今早就过来,一直在账房里算账呢!”

    得知确实在,不再理会两个家丁,走入门去,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六旬老者,一手毛笔,一手算盘,打的噼啪响,见张龙涛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淡淡问:“三少爷有什么事?我正在算今年一秋收的账,有些佣户还欠老多租子。”

    张龙涛见这管家并不起身起礼,并没有发怒,这管家跟张家的姓,跟随爷爷一直到他父亲,历经两代,劳苦功高,府内并不把他当下人看。

    张龙涛寻了一个椅子坐下,默默看着账房昏暗的屋子,以及灯火下的张管家,轻轻皱了皱眉头,问着:“张伯,这个月我还有多少例钱?下个月还有多少,这些我全部要拿走。”

    张管家在挑灯算账,算盘打的噼啪响,听了一怔,站起身来:“三少爷,你已经把今年后半年钱预支完了啊,这个真没有了,你别为难我了。”

    张管家说完,张龙涛脸皮不由微微发烫,张龙涛养着一群家丁,开销很大,上次给鲁兆就是一百两,别看表面光鲜,实际上他并没有自己产业,一来二去,例钱都被他这样折腾光了。

    “张伯,这次非同寻常,大衍观那小子考取了道士,现在大衍观初步恢复旧观了,更可怕的是,这人悖逆不道,丧心病狂,不及早对付,只怕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张龙涛来回在账房里走动着,脸色苍白:“这钱你不能不给我,这是救命钱,更是解难钱!”

    张管家却没有这样惊慌,沉吟说着:“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府里的规矩!”

    就在这里,一人说着:“给他五百两!”

    二人一怔,看了上去,却是县丞,自家老爷,顿时都起身行礼。

    张玉泽眯缝着眼,摆了摆手,让先干事。

    张管家有了这话,立刻转身朝钱柜走去,伴随着哆哆嗦嗦拿取声音,片刻后,张管家取出一张银票放在张龙涛面前,说着:“少爷,这是五百两,你在这里签个字。”

    说罢又翻动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县丞府大小人物的月钱开支,而张龙涛名下就已经有不少签字了。

    父亲就在不远处,张龙涛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用笔蘸了墨,将名字写下交予管家。

    张玉泽就出去,张龙涛识趣,立刻跟上。

    一阵秋风吹过,远一点是小楼,还有回廊曲折,再远一点是家里小湖,种着荷花,这时大片老荷半枯扇叶随波翻涌,和着水声,湖水清澈见底。

    “秋高了,风都带了刺骨的凉意。”张玉泽看着湖水,良久说着:“你这次闯了不小的祸。”

    张龙涛没有说话,只是更恭谨的垂手立着。

    “但是你刚才一句话说对了,这人的确是悖逆不道,丧心病狂!胆敢杀官杀公差,几十年没有出这事了。”

    “我是县丞,平时散漫,县里事务不大理会,但是这次不能不理……让你取五百两,你知道怎么样用?”

    “是,父亲,给县令,让他早日出文请求道宫革了王存业的身份。”

    张玉泽听了点头,说:“你这次对了,我不好出面,你带着银子,直接向县令把前因后果坦白哭诉,你不用怕,不要隐瞒,想夺个少女,指使公差和捕长对付一个小子,这些都有错,但这些错都不上台面,就算真的论律,也不过罚银罢了!”

    “但王存业此人悖逆不道,丧心病狂,杀官杀差,别说是我们了,就是县令也必大怒,这已经破了官府底线。”

    “当然不革了王存业的身份,不好动手,这沈正直人品刚直是没有错,但是也不是傻子,不会犯了规矩,所以不必和他纠缠,这人只要得了革免令,立刻会扑上去将王存业致于死地!”

    “人品刚直一身正气清廉必究是没有错,但有人要对抗官府,对抗律法,这沈正直第一个容不得!”

    “我们只要看戏就是了。”

第十七章 公门强人

    十月初五,阴天,霏霏细雨

    细雨下着,三头毛驴驮着三个戴着斗笠的人进了小河村,找到了酒店,抹了一把雨水,握着驴缰绳下来。

    酒店里老板连忙上去,喊着:“里面有炉子,三位客官烤下火。”

    说着就上前牵着驴过去,屋檐下有几根木桩,都拴了驴上去,又吩咐着伙计连忙带着三位找个桌子。

    炉火旺着,一股股暖气喷了出来,本来有点湿漉漉的衣服就渐渐干了,为首的一人放下斗笠,说着:“上三碗黄酒,要烫着,再上些牛肉,蔬菜!”

    “好,客官请稍等!”老板拴了驴回来,听了这话,连忙说着。

    三位都坐下,中间一个四十岁左右,国字脸,一脸肃穆中带着一丝杀气,眉宇又有着正气。

    左右二个也都带着些公门杀气,正是新任的捕长沈正直,和二个公门公差。

    片刻老板拿出四样蔬菜,一盘牛肉,放在桌上,又烫酒来筛,满满的三大碗,就见沈正直说着:“二位弟兄,执行公务,不能多喝酒,一碗一人,暖暖身子。”

    这二个是跟的时间长的公差,起身谢着:“大人放心,我们明白,不会误事。”

    沈正直笑了,说:“不必这样说,请吃酒。”

    就喝酒吃肉,这时,虽下着细雨,还是见得了陆续不绝的人来人往,有的还抬着砖块和木材,一路上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还冒雨指挥着。

    沈正直心中一动,问着店主:“都下着雨呢,这是为何?”

    店主见三人都有点肃杀之气,不敢怠慢,赔笑的说着:“三位客官,这是上去修道观呢!”

    “是大衍观?”

    “是,我们村里就这一家道观,前几年老观主去世了,没有人主持,长出一大片长草荆棘,不过现在少观主考得了道牒,施钱重建,管饭管饱,男人每天十文钱,大家都上去帮忙呢!”店主赔笑的说着,显是很是高兴。

    三人对看了一眼,当下狼吞虎咽,吃完了就付了钱,一路跟着上去。

    大衍观的山并不高,就二百米左右,登着台阶上去,只见台阶处,就多是妇女孩子,都忙着将台阶上下以及缝隙里的厚厚的干草铲除,缝隙都夯得平实。

    妇女孩子虽没有工钱,却管饭管饱,每人还有一片肥肉,当下人人干的很欢。

    沈正直一路而上,就看了道观,这道观规格并不算大,一方搬运上的砖块木材积了一地,石灰浆还冒着热气。

    山门和观墙都只修了一半,只是正殿前,有一个香鼎,已经有不少人边干活边进香,使香烟萦绕。

    沈正直眸子一眯,扫看着,见得男人都在干活,乘空闲礼拜上香的是妇女孩子,偶见一个中年人,看衣着是本村有点身份的地主,拜了又跪,沈正直上前叫住了:“这位大哥,来捐香火钱么?”

    这中年人看看沈正直,见穿一身半新不旧的衣着,气度沉凝,吃不准来头,因此说着:“是,你是路过的么?”

    沈正直指着殿里问一问:“灵吗?”

    “哎,这位千万别轻慢了神!”中年人说着:“原本老观主在时,很是灵验,后来老观主老了,不太开观门,才少些来往,现在少观主大修道观,当了道士,我们都来进香求保佑。”

    沈正直听了,心中暗暗明白,大衍观在此地根基不小,一笑说着:“原来这样,我也请一次香。”

    沈正直说完,真的上了一柱香,上了几步,突然之间,目光一凝。

    只见远一点,一个少年自里面出来,正和众多百姓打着招呼。

    少年十五六岁,戴着黑漆木制道冠,身穿白色宽袖长袍,长袖翩翩,面如皎月,双眉飞扬,一种气度凌然而出,顿觉惊讶。

    这时,有不少前来帮忙的村民,见到这样气度不凡的观主,顿时心生敬畏,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村民有不少人受谢诚福泽,偶有疾病,上大衍观求药,回来服用了也能好了,每年过节都有人上香拜神,谢诚也为这村子看过几处风水,大多人多少受过谢诚恩惠,是以对大衍观相当敬重。

    前些年听说谢诚去世,这联系也就淡了下来,不过村民本就保守,对道士的敬畏,依然留存于心底,这时见了气度,更是恭谨。

    王存业见这些村民对自己还算敬畏,显是谢诚余惠尚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伸手对一个村民一指,说着:“你且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村民顿时愕然,却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走到王存业跟前,对着他行了个礼,王存业就从容受了。

    行礼后,这村民说着:“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叫我啥事?”

    王存业见这村汉子语句不顺,言语粗俗,也不以为意,村民大多都是这样。

    直接对着着村民吩咐起来,说:“你且去告诉村长,并且给各家通知,就说我感谢村里乡亲父老帮忙,因此今天忙过后,可以来这里找我,有什么病患邪祟,一并报来,我替你们除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这村人连忙应着,却听见王存业又说:“前些年,我师尊仙去,无人主持,怠慢了大家,现在我已请回白娘娘,以后你们有事不顺,消灾解难,子嗣安康,都可以上香祭奉,自然会有庇佑。这话你也给我带到了。”

    说完,王存业又取出一块碎银,抛给村民,说着:“这钱你且拿着,弄些茶水面饼之类给大家休息时用些。”

    这村民接住银子,顿时又惊又喜,作这事他自少不了小费,应了一声,小跑去了,在身后带起一阵烟尘。

    见他去了,王存业回过头来,整整道袍,站着静等着村民的到来,秋风阵阵吹拂着,却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寒意。

    “大人!”两个公差低声说着。

    沈正直脸沉似水,他当公差二十年,见得人多了,但王存业这种气度仪态也是少见,让人几乎不敢相信杀官杀公差,就是此人所作。

    不过正是这样,才越是显得这人危险。

    如果是地球上,无论你怎么样气度和从容,强权机关镇压之下,都只得伏着,是因为没有个人力量。

    但是这个世界,有这样气度仪态,其隐含的力量都不可低估。

    沈正直突然之间,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案,纵横来去,剑光似雪,杀人如麻,那个人也是这样从容自在,带着晒笑,视官府于无物。

    突然之间,沈正直对王存业起了强烈的憎恨之心。

    就是这些掌握大能的修士,才使国家分崩离析,诸侯林立,破坏司法刑律,想到这里,他猛的握住拳,指甲切在肉里。

    “哼,不管你是什么天赋,我必绳之于法!”

    当然,沈正直也清楚,对面少年这样的人,再给他机会,只怕就不是政权司法能束缚了,想到这里,眸子里多了几分红色!

    在上面高台上的王存业一凛,感觉到一些,放眼而看了下去,扫看着人群。

    这时,太阳渐渐下落,数十个村民聚在一起走了过来,交头接耳谈论不止,转过一处拐角,见到王存业在前面青石上,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这小村也不过二百口,除了老人小孩,在家的女人,还有忙碌着的人,已差不多全部到场了,可见他们对道士敬畏与尊重。

    “小民拜见道长。”

    “见过道长。”

    声音络绎不绝,王存业见他们过来,眯了眯眼,笑了笑,神情温和,站起来对一众村民挽了一个稽首,说:“都不用行此大礼,我此次特地来履行观主遗责,诸位如有病祟之害,尽可告我,需要消灾,保佑一家安康,可去大衍观正殿向娘娘祈祷。”

    村民走出一位中年人,先不说话,对着王存业行了一个礼,说:“承蒙诸位乡亲看得起,添为此村里长,不知道道长对银钱方面有什么讲究?”

    王存业听了,不由轻笑,说:“大家日子都艰难,这次并不收银钱,免得有人说我爱财不顾民生,只要你们有心,去观中上点香火就行。”

    这中年人身一村里长,衣服也是粗布衣,可见经济之差。

    不过王存业并不担心银钱,只要神通渐成,自有城中大户香油钱,何必为难这些生计艰难的山民?

    这些都是末节,最关键的是提升实力,别的都不足为道。

    村民听了此言,顿时大为感动,说着:“道长仁德!”

    中年人说着:“村子没有特产,粮食刚刚够食用,还要留着应对饥荒年,是以村子之中有着病祟之害,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继续说:“观主此次前来,却是救了村里不少性命,我和全村村民都拜谢道长大恩。”

    王存业脸上面无表情:“无妨,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中年人见了,不再废话,说:“道长请。”

    王存业点点头,道:“好,你们带路。”

    说着,目光向后一眼,顿时和沈正直目光对上,沈正直顿时不由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杀官之贼,这样从容,这是对官府和公门的挑衅!

    必擒之,杀之,以肃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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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垂意

    王存业到了黄昏时,自村中回来时,大衍观中忙碌已经完成,许多人领着自己铜钱和一包干粮。

    陆伯不知道王存业杀官的消息,却欣喜的忙碌着,并且身后跟着二个少年。

    “观主,现在观里人手很少,我在村里按照老关系,招了二个。”陆伯笑的说着,皱纹都展开了。

    “观里当然要人,至少得有五六个,这事由你办着,不急。”王存业说着,有了道牒不愁没有人来,要知道道童都可以受庇护,免了差役,能吃的饱,还能识字。

    此刻回到观中,王存业扫看了一眼,中午时分遇到如针芒一样的感觉已经不存在,显是这人已经退去,不由微微冷笑。

    上香大鼎中,积了一半香灰,偶尔有风刮过,随风飘洒。

    此时太阳落下,苍穹蒙蒙一片,王存业站立着,默默主持着香客跪拜祈祷,不断有着香客纷纷上前向神灵跪拜,默默祈祷,王存业闭目蓦然,不时轻微点头。

    神像前,香烟缭绕,一个领着干粮回去的村民从团蒲上站起身,对王存业一躬身,王存业见了,也只是默默点头,这人看到观主回应,由于正殿中肃穆,不好再攀谈,默默退下。

    后面一位是一个中年妇女,见前面一人退下,默默快步上前,整了整衣袍,俯身拜下,对着神像三跪九叩,不知祈祷些什么,默默站起身来,又转过身子对王存业一礼,王存业见了也是轻轻致意。

    这时有人用灵觉查看,就可以看见点点香火信仰和萤火一样在虚空汇聚,点点香火愿力闪动光泽,在虚空中汇聚成一条细流,朝虚空中神像上灌了去。

    神像中,一个白色微红的灵体沉寂在神像中,如果仔细观看,还可以看见她的灵体中央有着一字,这字八角垂芒,显出金色,丝丝细流,就是进入其中,又转化成丝丝淡红色的神力,弥漫到白素素身内。

    她沉寂于这转化中,冥冥之中散发着神灵威严,这种威严可以无形中默默影响着香客信徒,让他们不自觉的变得越发虔诚。

    王存业站立于神侧,主持着跪拜祈祷,却发觉实际上字符中,一半落下汇入王存业识海中。

    此刻王存业识海中黑暗潮水,一轮日月一样玄光悬于其上,映照识海,破碎的轮回盘沉浮其中,一会化作龟壳,一会又复化作轮盘,转化过的力量自灵台不断涌入,到了识海却尽皆被龟壳吸取,仿佛长鲸吞水,只进不出。

    王存业默默思量,由于认主关系,白素素获得的香火愿力居会返还给自己一半,算的上意外之喜。

    这时,陆伯见还有几个村民在神像前跪着上香,就上去说着:“今日来者都有神缘,不要担心,现在天晚了,就散去吧!

    众人向神叩拜,渐渐散去。

    夜色渐起,月亮悬挂,夜色朦胧,西面依是明亮,有余辉晚霞残留不肯离去,此时正值天地气机转化,阴阳互换,王存业自正殿走出,怔怔不语望向天空,直到明月高照,夜色笼罩。

    原本弥漫的香火愿力,渐渐吸取完毕,王存业微微一震,龟壳投影一闪又隐去,抬手正了正道冠,步上台阶,走入正殿。

    向神像上一指,一道清光后,白素素顿时显出神魂,这时她已经完全不一样。

    只见她背后垂下青丝,几乎及地,身上披着白衣,上面还出现一些饰品,面容秀丽端正,眉心处一点朱痣,映辉着容光,看上去就有女神的样子。

    见王存业相召,白素素对王存业打了一个稽首。

    王存业望了白素素一眼,说:“我接连做法,不断牵引,这处道场已成了,以后这里就不需要我主持香火和其他仪式,你做好自己职责就可,以后除非大典,我不会再来此处主持香客祈祷了,你自己酌情回应就可,你也是做过数百年神灵的了,自是不许我多说。”

    王存业微微抬头,见白素素认真听了,稍感满意,问着:“你吸取的香火愿力,还顺利不?”

    “很顺利,主上的神器赐予神箓异常灵验,能提纯香火愿力,不但所得神力数目和以前相当,更纯粹十倍,有这帮助,哪怕仅仅是这个小河村的香火,我必可在一年内就重登神位。”

    “很好,我近日夜中大定,总觉气血异常,恐有劫数将至,你也知道我神魂大异常人,可以虚空中冥冥见得祸福,所以特来通知下你早做准备。”

    白素素听了,不由眼光一凝,其中仿佛有千般心思流转,不过片刻消散,不由叹息一声,说着:“蒙主上恩典,再塑神位,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退却!”

    王存业弹了弹衣袖,见白素素心思流转,知道她心中所虑,思虑片刻,说着:“你也不必这样,这处本是我的道观,要是出了事情,我岂会让你一人抗着?”

    言罢,伸出右手一震,一道神光飞到白素素面前,白素素双手接过,问着:“主上,这是何物?”

    听她发问,王存业说着:“这是神器所化灵光,要有外敌进攻,你可捏碎此光,就算我在百里外,也会有所感应回来援助。”

    白素素应了一声,朝王存业打一个稽首,隐入神像不说。

    王存业经过走廊,来到正室,这本是观主起居之地,现在王存业就住在这里。

    推开门,却灯火通明,被褥都已铺上,异常整净,桌子上摆着蒙着的米饭和菜肴,还有一道汤,蒙着是为了不让饭菜凉了。

    虽每天都是这样,王存业心中不由一暖。

    每日谢襄趁他没有回来,替他铺好被褥,点燃灯火,恐怕打扰法事和修炼,做完这些事就默默走开,不与他相见。

    这些日子却是苦了她,谢襄一点一滴,王存业没有对谢襄说,都一一记在心里。

    进了正室,王存业关了门,走到桌子左右坐了下来,揭开蒙在菜碗和米饭的竹筐,端起米饭就着菜肴大口吃着。

    这是饿的狠了,修炼,下去村落驱邪,主持香客祈祷,直到现在晚上了,这才是第二顿饭。

    这个世界的民众只有一天两顿,但小富人家可以吃三顿,豪门不受限制,随时有着厨子专门伺候。

    王存业所在的大衍观,却是完全不理会俗世的规则,自称体系。

    因大衍观的饮食定量,还有吃食搭配,都是按照自身身体需求来,肉身是横渡世间的舟筏,道门最是爱惜自己,怎么会不保养。

    正式道观之中,都有这一戒条,饮食一律按自身身体需求来,修者自身内息就有感应身体需求的本能,这衡量需求完全不是难事。

    而谢襄却是先天不好了,亏得生在道门中,按照身体所缺不断补养着,要是在豪门世家,不懂的养身之法,早就香消玉殒了。

    王存业大口吃着,却是嚼的很细,不一会菜和米饭都被他吃完,空碗放下,端过汤碗来,揭走上面的盖子,大口喝了起来,这汤已放了一会了,不冷不热,温温的正好下口,咕咚咕咚一大碗汤,已然统统下肚,他又将盘碗放与水中泡着。

    做完这些,凝神思考,默颂经文,来一一细细体会所学的奥意,到了今日,十三卷都已炼成真文,奥妙尽在心中。

    可就算龟壳能演化推导,凝出真文,但还需要一个消化过程,才能真正变成自己所有,因此每夜都默默颂经。

    府城·青羊道宫

    此刻道童和道士还在做晚课,钟磬激扬钹鼓叮咚,上百人诵经,诵经完毕,上百人都在静坐,默默运转真元。

    夜明却起身,拿着一份公文,到了正殿前,也不言语,只是站着。

    片刻,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

    “是!”夜明进来,和往常一样,一炉青烟缭绕,玉台上一个束着玉冠的青年卧坐云榻上,漫声说着:“何事?”

    夜明稽首为礼,说着:“山崖县县令,要求革去王存业的法职。”

    道正这才缓缓开目,扫视了一眼,右下角,一个朱红色的印章散发出隐隐约约光,的确是县衙公印。

    道正不由皱眉,说着:“入职才十日,就有这事?”

    又问着:“你怎么看?”

    夜明恭谨回答:“这自全由道正裁决,不过观事情来龙去脉,这张龙涛是先企图夺人妻女在先,才有怒而杀人之事。”

    王存业可以说是他简拔上去,有一分善缘,自是有倾向。

    道正听了一笑,说着:“修道清净为本,当年谢诚是性情中人,不想他的弟子也是,唉……不管怎么样,此子刚烈,杀了公差捕长是事实,不得不给个交代。”

    “我原本看在谢诚面上,想以道宫名义,上文给魏侯,免了他的河伯征召,不想转眼出了这事。”

    “这样吧,我也不免了他的河伯征召,也不免了他的法职,还有十天就是河伯法事,就由他去参与,是生是死,由他福运。”

    “要能不死,再加以培养就是。”道正说话清清,垂了下来。

    夜明知道这事已经定下,稽首为礼,说着:“我这就把这意思,传递给县令。”

第十九章 国之不国

    县衙

    沈正直看时,灯光烛影里,就见得一人挑起门帘出来,就见县令范嘉里面出来,沈正直连忙上前,行礼,说着:“卑职给大人请安!”

    “不必行礼!”县令范嘉深深透了一口气,有些疲倦,面上带着憔悴,皱了皱眉,指着众人问沈正直:“他们都是你挑选来的精干?”

    “大人!”沈正直一躬身,说着:“贼子王存业身有武功,又可能有着些道术,卑职怕普通公差拿之不下,因此请得了这七人,其中有三人在当差,都是武功不错,精于擒拿格杀,以济成事。”

    沈正直虽然坐冷板凳,但却一直不倒,就是因为他不但清直,也有一帮人帮衬着,县令无声的透了口气,说着:“既请来了,就都入衙吧,你跟我来。”

    沈正直听了,应了一声,跟在县令范嘉身后亦步亦趋进了里面。

    小厅内光线很暗,只是书桌上有着蜡烛,照亮了一方,县令范嘉坐在了椅子上,先不说话,闭目养神。

    沈正直垂手站着,一声不吭。

    片刻,县令才吐出一口气,说着:“行动取消了。”

    沈正直顿时一惊,脸刹变的通红,青筋跳出,总算记得眼前是自己上官,而且自己蹉跎了十几年,早就沉的住气,因此调了调气息,以略带愤慨的声音说着:“大人,难道说道宫不肯革?”

    县令范嘉沉着脸,起身踱步,冷冷的说着:“不错,道宫不肯革。”

    “大人,我们有精于刑迹的人,早就将一些证据拿了上去,为何不肯革?”沈正直问着。

    王存业并不是专业反侦察的人,他以为痕迹不露,实际上在专业人士眼中,还是露了痕迹。

    县令范嘉沉默了一下,说着:“你说的自然是对着,但是道宫的理由也不差,还有十天,就是河伯法会,道宫已经说了,不会给予豁免令。”

    见沈正直表情木然,他叹的说着:“法会九死一生,也足够了,再说道宫才授了功名法职,一月不到就要革去,这会大大削了道宫的颜面,有这样结果,已经不错了,哎……”

    说到最后,就是一声叹息。

    政权的根本就是暴力,在暴力不能延伸之处,所谓律法也不存在。

    侠以武犯禁,而王法之令,犯禁者诛,令尹曰:“杀之”

    三百年前,道法不显,官府对那些神通武功之士,快意镇压,无人敢反,只是三百年,道法显世,帝权倾废,政权的力量就每况愈下,让他痛心疾首。

    乱天下者,贼道也,何日拨云青天,圣天子出世,扫荡道法,还我乾坤?

    沈正直听着县令惆怅叹息,猛握住拳,指甲顿时切入肉中,鲜血淋漓,心中愤懑如火山一样喷薄。

    面对这景,国之不国,有志之士,都要痛心疾首,免冠痛哭!

    大衍观

    静室内,王存业跌坐云榻上,眼帘低垂,呼吸绵长细微。

    渐渐,天灵上有一丝丝缕缕云气透顶而出,如烟而起,在头顶上聚成一朵碗口大小的白色云莲,转动间发出铮铮之声,玉石相撞,清然彻越。

    云莲垂下光焰,明灭不定,点点红光迸射,纷纷而落,识海内,一片龟壳沉浮,隐隐振动,形成旋律,形成雷鸣,虽极低微,却震荡气血骨髓。

    这景象一直持续到午时三刻,顶上白莲猛的而止,归入头顶。

    不过这并没有完,不过呼吸间,一朵淡红莲花再次自天灵上浮现,此花半尺,端立于头顶上,转动间有明红色光辉不断洒下,渗到身内,却是上下凝而不散。

    王存业闭目不动,神色寂然,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双目,顿时身内“噼啪”之声连绵不绝,雨打芭蕉,铮铮如玉,身上透出三尺淡红。

    就在这时,静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只见她淡红色,穿着雍容,正是白素素。

    白素素本在神像中修养,突有所闻,就从正殿中转了出去,见得此奇景,心中不由一惊,却不言语。

    王存业过了片刻,全身震动平息,收了顶上红莲。

    白素素躬身行礼:“恭喜主人晋升人仙二转,运元开脉!”

    见白素素这样说,王存业微微一笑,自榻上长身而起:“嗯,是人仙二转,运元开脉了。”

    专心打磨自身,借龟壳辅助,终于晋升运元开脉,感受着一呼一吸,都隐隐和外界相应,心中大喜。

    权力财富都依托外物,而此力量却由自己掌握。

    王存业起身走出静室,谢襄陆伯也闻声赶来。

    白素素见了,说:“此处不方便,我先退下了。”

    见王存业默许,白素素就此消失不见,回了正殿神像上静养。

    这时谢襄带着陆伯匆匆赶过来,见王存业端然而立,气度静凝,上前去问着:“师兄,你晋升人仙二转了?”

    “嗯,二十天专心熬炼打磨,终于在今天水到渠成了。”王存业对谢襄说着,不由仰天大笑,笑音中有不再掩盖的痛快!

    运元开脉,真元滚滚,暗与外合,就可使用道家符咒,并且内息激增一倍有余,有此武力,许多顾忌之处,就可一剑破之,终有一日,这天下法网,国家社稷,都无拘于身。

    这个世界或许还没有形成客观认识,王存业来自地球,明白政权的根基就在于“人人平等”,任凭你英雄了得,十个士兵就可擒杀,因此万千英雄,只为组织折腰。

    而在这个世界上,却有别的大道和坦途。

    一剑曾当百万师,一身转战三千里。

    或是国家之不幸,却是个人之升华。

    当然这时仅仅是初步,话说王存业心中思潮翻滚,谢襄却又惊又喜,人仙二转虽是不难,还要数年不可。

    以十五而成者,历来少有。

    听得王存业的话,陆伯在后面面色通红,显是激动的不能自持,念叨着:“老观主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去换下衣服,这就下山去青羊宫请求任职!”王存业在道观中渡了几步,神态渐渐清明,对谢襄说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树欲静而风不止,县令范嘉和公门几位都想对我们动手,许多事情迫在眉睫,只有我受得更章吏,许多事自可放开周旋,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凭空因身份束缚了手脚。”

    说到这里,王存业冷冷一笑:“到时,我还要摆得庆官宴,请得这几位过来,看他们脸上是何颜色!”

    谢襄看着王存业此时说话,英气直冲眉宇,知道此话在理,压下心中不舍:“你说的是,我立刻为你取点钱去,城中或许需要不少花费!”

    说完,就走向房屋。

    王存业望着谢襄背影,谢襄心中不舍,他又怎么看不出来,不过想起公门县里的暗流,不由眼中寒光一转,心中默默思量。

    陆伯见谢襄走了,步履急促走过来:“恭喜观主晋升,大衍观复兴有望了。”

    说完,语气一顿,迟疑的说着:“观主也要注意休息……”

    王存业大袖一挥,说着:“这我知道,只是现在外面步步紧逼,我不能有半点迟滞,等河伯之事一完,自有空闲。”

    陆伯听了,默然不语,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王存业起身朝偏殿走去,片刻,戴正了道冠,换了一身正袍出来,这时谢襄过来,连忙将几张银票递上:“你路上小心些,我在观中等你,这一共是二百两银钱,你拿着用!”

    王存业听了,心中一酸,这是观内全部银子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了银票,转身离去。

    这时深秋近冬,台阶左右尽是枯草落叶,王存业默然不语,快步在台阶下急行,又沿着路途而去。

    一个时辰后,到了忻水河岸,在河岸等了片刻,就有一只摆渡船经过,招手示意,船家看见,连忙停了过来,问着:“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府城,多少价钱?”王存业询问着价钱。

    “一百二十文,到了入夜前就能到!”

    “行!”王存业听了,觉得价钱差不多,算是合适,就不在墨迹,直接跳上甲板。

    船家一撑船,船离河岸朝河中心驶去。

    “到了中午和黄昏时,给我弄二顿饭,我凑着给二百文!”王存业对着船家说着。

    船家听了,顿时应了:“行,我做饭时候多做一份!”

    小舟一路在河面行驶,到中午就过了云崖县,船家做好了饭,送上一条鲤鱼来,虽调料不多,却还鲜美,王存业就着吃了。

    经过了浮陀山时,已是黄昏时,离府城不远,王存业起身走出船篷,看看景色,又用了点晚点。

    “客官,到了!”船到了,船主说着。

    王存业点了点头,取出两串铜钱,递给船家,自甲板上下去,到了河岸上。

    到了里面,夜色蒙蒙,王存业进了城,想了想,没有直接去道宫,街道还算繁华,走了一小段路,就见有一个旅店,这时门前挂着灯。

    就有伙计上前迎接,见王存业穿着道袍,就喊着:“哎,这位道长,住店啊?”

    “住店,来间清静的单间。”

    “好,道长请进。”伙计引着进去,一间厢房,虽小了点,的确清静干净。

    伙计开门点灯,打来了洗脸烫脚的热水,又送上一杯清茶,等王存业都洗完了,说着:“道长安息,有事只管吩咐!”

    说罢端着水出去了,这时天已黑了,一轮明月渐渐升起,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王存业看了看,就去睡了。

第二十章 法决

    清晨,王存业早早起来,付了银钱,大步向青羊宫而去,小半时辰,就到了青羊道宫门前。

    就见了二个看守道童,正巧是上次遇到的一批,二个道童显认得他了,说:“道长来了!”

    却不再以道友称之。

    王存业轻轻揭过这个话题,说着:“还请道友通告青羊道宫中夜明执事,就说大衍观王存业再次拜见。”

    见王存业这样说,道童一惊,拱了拱手,说:“道长稍等,我回去通报一声。”

    道童就快步跑了出来,对王存业做了一个稽首:“道友请了,执事大人在玄武殿上等你。”

    王存业点点头,正门大步而上,一路到了玄武殿前,正了正道观,朗声说着:“大衍观弟子王存业,求见执事大人。”

    “进来吧!”里面传来声音。

    王存业听了,进了去,就见得了夜明道人一语不发,只是喝茶,待得了王存业行礼,才淡淡的说着:“你这次前来,为了何事?”

    见这种不阴不阳的表情,王存业心中一沉,这人原本很热情,为什么现在就这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也不思考,沉声说着:“弟子功行至人仙二转,求担任从九品法职,受六甲六丁符箓。”

    说着就沉然下拜。

    夜明正在喝茶,听了言语顿时一口茶水喷出,呆呆的看着:“什么?!人仙二转?你才多少天?”

    王存业又沉声说了一遍:“弟子功行人仙二转,求担任从九品法职,受六甲六丁符箓。”

    夜明听清楚了,吐了口气,将失态收敛了,原本他觉得此子处事偏激,并不对他看好,因此态度冷淡,但是现在却又有心思。

    十五岁运元开脉,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夜明细细打量着他,沉吟半响,不由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渡步,半响才对王存业说着:“你这晋升速度太快,考核道业虽由我主持,可是这事,还需告之道正。”

    说完转过身来,凝视王存业,“你对我青羊宫怎么看?”

    此子这样天资纵横,上次一见,只怕自己看走了眼,这事还要道正定夺,因此看王存业心中,对青羊宫是什么态度。

    王存业思量片刻,回应:“道宫巍峨大气,宫中弟子多为英杰,执掌天下道观之牛耳毫不为过。”

    夜明听了,微微点头,沉吟说着:“你现在就跟着我去见道正!”

    王存业应是,两人一前一后向道宫正殿去了。

    来到正殿门口,看守正殿两个道童见是两人相伴而来,其中一人是执事,不敢阻拦,纷纷弯腰躬身,齐声说:“见过执事大人。”

    夜明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躬身向里面说:“弟子夜明,求见道正。”

    夜明话音刚落,眼前殿门分开,进了去。

    “进来!”里面传来声音。

    夜明听了,起身向正殿中去,王存业也是跟上。

    正殿内青烟缭绕,云榻上道正坐着。

    夜明走到跟前,沉声说着:“大衍观王存业,晋升人仙二转运元开脉,离上次考核道业不足一月,弟子眼光不足,恐怕有误,特请道正亲自考核。”

    说完,理了理衣袍,俯身跪下,说:“真是这样,此子惊人资质,还望道正决断,多多培养,光大道门。”

    夜明这话毫不犹豫,丝毫不避讳王存业在场。

    道正听了,只是漠然挥手,令他退下,夜明见了,不敢违抗,起身退了出去,在外面静静等候。

    这时正殿中除了道正和王存业,别无它人,青烟缭绕,道正取下拂尘,横空一舞,顿时殿门自动闭合。

    道正俯视看下,曲指一弹,一枚人仙符向王存业飘去:“你说人仙二转,运元开脉,就用此符箓测试一下,我好走个程序!”

    王存业连忙双手揭过,起身将符箓拿住,向身上一贴,这符箓感应到王存业内息,顿时起了变化,只见三尺淡红照耀正殿,虽淡薄,却是纯正无比的红色,显是人仙二转无疑。

    色泽略淡,这是说名刚刚晋升不久,需要巩固。

    道正虽微微有些惊讶,但没有说话,见测量过,王存业双手将人仙符箓双手捧了过来,交予自己。

    上下打量他一番,将符箓接过放下,沉吟不语,神色已变得严峻起来,片刻问着:“你可杀了县衙公差和捕长?”

    王存业猛的一惊,伏地行礼,片刻说着:“是,不过是此人要杀我,夺我妻,我才打杀了他们。”

    “道门显于世,不过和王权自有协议,你这样,县令已向我递文,要我革了你的法职,这事让道宫很是被动啊!”道正平淡的说着,里面含义却让王存业心中一凉,当下伏首行礼,也不说话。

    “不过你是我旧友之后,我岂会为难于你?”

    转头对着门口道童说着:“你且进来。”

    “是!”道童应是,进来垂首站着。

    见道童走了进来,道正吩咐:“明月,你取一道牒来。”

    道童应声而去,手捧道牒走了过来,将道牒用双手捧起,置于道正面前,道正拿了,这道童立刻退到一旁,垂手不语。

    单手一抹,玉牒上泛起红光,内有“更章吏”三字,这就是九品法职凭证了。

    又取过一张玉牒,双指轻按,金玉相撞,铮铮之响连绵不绝,伴有白光闪动,金光大作,显出“六甲六丁”四字。

    这是兵符,沟通道门六丁六甲协助作战。

    它们是天兵,要是没有这兵符,就算有召唤之法,只怕召唤下来第一个就是将召唤之人打杀了,不在体制内还想享受体制内的待遇,这不是找死嘛?

    两份玉牒向王存业飘去,王存业连忙跪接:“谢道正!”

    “不必谢我,不过你擅杀公差和捕长,不可不惩戒,本来以你现在身份,已经可免了魏侯征召,但这次却不可免了,你若能在这次法会全身而退,那之前罪责就全免了……你好自为之!”

    又对着道童说着:“你带王存业去藏经阁,挑选一部功法,就命他回去吧。”

    “是。”

    道童听了,对王存业一笑:“道长请跟我来。”

    道正摆了摆手,示意王存业下去,王存业见了,不在停留,行一礼下去。

    一个身影自正殿后显出:“师兄,王存业犯了罪责,为何还要与他方便?”

    这人面色苍苍,却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谈不上方便,这是二转应有待遇,他是谢成的徒弟,虽不入我门,也不必落井下石,而且参与法会,本身就是赎罪。”

    道正说完,又沉声问着:“师弟,你的身子怎么了?”

    这人听道正问起,苦涩一笑:“我终是不行了,闭关三年也未得突破,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说道此处,这老道眼中一阵恍惚:“自被师尊收入门墙,至今有一百一十六年,百年时光一晃而过啊……”

    道正听了,默默不语。

    青羊宫,藏经阁

    道童带着王存业一路转过,片刻就已经来到藏经阁前面,大步在前,将道正的令牌高举:“道正有令,王存业晋升人仙二转,特批进入藏经阁,挑选功法一部,修持大道。”

    门口二个道人见了,躬身退下。

    道童转头对王存业说:“道长可进去挑选一部法决,以作修持之用,碍于身份,我就不能陪道长进去了。”

    王存业一笑,行了一礼:“多谢道友此番引路。”

    说完,转过身子,看了看藏经阁上巍峨的牌匾,提步走了上去,上百台阶,七层楼阁,依山而建,令人一眼看去,就心生震撼之感。

    进了藏经阁,一楼正中,竖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像,这是一个中年道人,却真是道祖法像。

    书架上不是纸书,而是玉石雕成的玉卷,一本一本,摆放在石壁上开凿出来的书架之上,蔚然壮观。

    王存业上前,默默扫视,这藏经阁中,各篇大法门上,都有符文大阵覆盖,每修成一道真法,自身内生出真文,大阵立生感应,就会将这人弹出。

    每本大法,只允许弟子阅看十分钟,以及三成内容。

    每一个道门弟子,人仙二转时,只能学习一种,也只能进入这里一次,偷学不但被符文大阵反弹不说,如被道正知晓,立刻就是革除法职道牒,数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道门弟子敢于逾越。

    王存业默默思量着,怕不是没有道门弟子敢逾越,而是偷学了都被革除了,这藏经阁,虽是挑选法门之地,也是考校心性之地。

    不知有多少人控制不住,被革除道牒法职。

    王存业默默看着,不急着挑选所修法门,而立在其中细细体会着自己变化,接过了法符,受了法职的瞬间,心神中就动摇不止,只是当时被龟壳压制,现在有空,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处理。

    将心神沉寂于识海中,黑色波涛中,一轮龟壳沉浮其中,龟壳上两张符籙落下,都放出丝丝光华,只是被龟壳镇压。

    明红色泽的法职符箓,放出丝丝红气,就是从九品法职“更章吏”,主要是官气和一些特权待遇,等于世俗九品官职,非同小可。

    而赤金色符箓,却是两种符文的结合,一种是自身道业,一种却是召唤六丁六甲之契约。

    王存业一惊,龟壳镇压转化,会不会有损契约?

第二十一章 青华宝箓

    心中虽有些担忧,并不显露出来,继续观看。

    这时两张光泽各异的符籙轰然化作碎片,烟消云散,还没有来得及转念,龟壳所化的黑光中,又重生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赤金符箓和明红符籙,垂在了识海中,同样放出丝丝光辉,又有着红气萦绕。

    却是已经炼化重制,去除了隐患。

    见得此事完成,王存业不再耽搁,自识海中退出,开始看着一卷卷玉券。

    王存业上前,一卷卷翻阅着,这举动并不算稀罕,没有人指点的弟子,只能一卷卷阅读着三分之一的内容,以自己的灵性来选择一门法门。

    识海冥冥中,龟壳喷出一股清光云气,这一团清光云气就是王存业现在精气所化,自进入二转,运元开脉,精气顿时厚实三倍。

    所以这一团清光云气,气息流动,一本本法门不断扫描在内,顷刻形成一些奥意,不过这些字才形成,就立刻烟消云散,以节省清光。

    别看一楼很大,玉卷不过百卷,王存业一楼大体上翻阅一圈,最后默默定看,片刻之后朝二楼上去。

    二楼也在允许范围内。

    青羊宫·主殿

    殿中有着一个银白色镜框,漂浮在半空中,并且凝出一层薄薄的水膜,而在水膜中,正显示着王存业在忙碌着一一翻阅着玉卷。

    这正是“千里照影之术”。

    实际上这千里照影之术,能观看的距离不过十里,但是在道宫之内,自然无远弗届,看的清清楚楚。

    眼见着王存业迟疑了片刻,又向二楼而行,道正不由哑然失笑。

    “师兄,看此子,大有硬记下这百卷入门之意。”老道见王存业有着疲倦的意味,说着。

    “每一个道门弟子,人仙二转时,只能学习一种真法,但如有天赋超越之士,多记上几门真法入门,也不是不可以,这是默许的。”道正笑了笑,说着:“只是真法每部都隐含道意,若不把里面道意烙印在心,哪怕能过目不忘,片刻后就会忘记——就算天赋过人,又能记得几许呢?”

    老道听了,也不由摇摇头,笑了。

    二楼壮阔浩瀚,广阔山体内部开凿出来,形成巨大的山体内殿,一本本巨大玉卷摆在石壁书架上,这样多的玉卷,隐含的气息,让王存业一阵头晕目眩。

    二楼玉卷上的气息有些不同一楼,一楼玉卷的气息是黑暗中的篝火,二楼玉卷气息就变化不定,虽总体上高出一楼,但有三成却是烛火。

    王存业默默观看,明白了意思,一楼是稳固的道法,根基深厚,而二楼比一楼高些,却有三成是废卷,要是为了贪图更好道法去二楼,选了废卷,只怕就一辈子难以有成了。

    这就体现了道门思想,祸福全在自择,也有着考验的意味。

    王存业定了定神,不再犹豫,又一本本翻阅着,这时清光继续,字字结成,又随之散去,但每阅看一本,清光就弱了一分。

    王存业感到饥肠辘辘,这是大耗自身精气的迹象。

    不过幸亏藏经阁二层的玉卷也不多,也只有上百卷,王存业阅读完最后一本,终是停了下来,眼前几乎一黑,身体摇摆一下。

    主殿上,水镜上,正显示着王存业这一摇摆,两道不由都笑了。

    “师兄,果如你所料,此子强记着众多真法入门,现在已经大耗自身精气了。”老道笑的说着。

    道正也失笑了:“要是只选几本记忆,说不定出殿后,还能记得几卷,这样搏闻强记,只怕出殿后,一卷也记不得,忘记的干干净净。”

    王存业这时,却不知道两人指点观看,他现在识海中,数百真文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三个真文不动,大放光明,这正是楼中二百卷,最好的五卷之三。

    玉卷上的气息篝火喷薄,一卷真法是纯红色,但里面有一丝青气,只是一碰触,顿时隐含着道韵,宛如日月经天,江海存流。

    一卷同样是灰红色,里面有一道光明,但是这光明惨白,里面隐含万千鬼众,这必是冥修法录。

    还有一卷,却是一道剑光,纵横来去,色泽金黄,品级却在众法门之上。

    见了这卷,识海中龟壳微微震动,几乎令此时疲倦的王存业不能自持,顿时一惊,这是什么法门,居有这样声势?

    王存业不由沉下心来,细细的翻阅着这卷法门,开篇上“剑道真解”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印刻其上,令人一看就能迷失不可自持,翻阅到此处,王存业龟壳微微震动护持自身,不受外道所迷。

    王存业继续翻阅着,片刻,脸色却不由一沉,这“剑道真解”品质,确实是这二楼中最好的一卷,却只有半部,还有二卷都隐含后着,故能在推演中见得青气月光,而这本却没有。

    剑道真解分三部分,奕剑决,引剑诀,御剑诀三部。

    奕剑练成后,手持青锋,十步内,立刻拔剑就杀,普通人断无幸免之理。

    就算武功相当,也会被奕剑独特的运劲法门所干扰,尤其对敌时有许多出其不意的巧妙,往往在数招之内格杀对手,奕剑本身取对弈之意,不断演化,对敌越多,剑法越是精妙高绝。

    要是只是这样就罢了,充其量是一门凡间顶峰剑诀。这门剑诀显然不止于此。

    引剑诀,剑仙与凡俗过渡之法,要能修持成功,功至高阶,可以御剑而行,短暂游戏青冥上,超脱大地束缚。

    御剑诀,朝游北冥幕大荒,如光而至,如矢而去,如火侵略,如雷降临,这只是从剑经前半部看过对御剑部分的描述,这半部剑经之上却从未记录。

    这半部剑经上,只有完整的奕剑决和半部引剑诀,要是一般人,会认为这很合理,这里是初选道决,以后总有后半部赐下,但王存业按照推演,却明白最珍贵的后半本法门,却不存在此中。

    再看了看,那本冥修是《太阴鬼箓》,这本先被弃去。

    龟壳本身是轮回碎片,只要少许修复,这种法门一抓一大把,不必在此求得。

    现在就是在《剑道真解》和《青华宝箓》。

    要是强人,必选择《剑道真解》,认为自己有大运气大福缘,以后总能找到后继,但是王存业心中权衡,还是哑然一笑,伸手选择了《青华宝箓》。

    一旦选定,一卷玉符落到手中,藏经阁内的符文大阵顿时一亮,转眼间,就出现在藏经阁外面。

    这是法阵本能反应。

    王存业看了看四周,略一行礼,朝道童坐的梅亭而去。

    道童见他过来,站起身来,拱拱手:“道长,您出来了,请问你选了哪篇?”

    这道童除引导他去往藏经阁,还有记录所学功法的职能,王存业出来见他在这里,就过来记录。

    此刻见问起,说着:“我本想挑选一部剑经,却还是选了别卷。”

    道童听了,不由愕然,说着:“道友原本想挑选的,不会是剑道真解吧?”

    “咦?你怎么知晓?”王存业听他知道,不由一怔。

    道童听了,不由苦笑:“这本剑道真解,本是祖师当年自一处洞府所得,翻阅下顿觉惊艳,虽是半部,却也不凡,祖师觉得放任其埋没太过可惜,就放置于藏经阁内,选到他的弟子是幸运,也是不幸。”

    “幸的是前面必精进勇猛,不幸的是无数人寻找后半卷,都没有成功,根基浅薄者就因此而陨落,根基厚实者也只有转修别法,蹉跎了不少岁月,这真是造化弄人,现在已经没有内部弟子选这门了。”

    “道长没有选这门,真是有福气。”道童说着,又问着王存业选了什么,听闻是《青华宝箓》,就并没有异样,显是并不知道它的性质。

    记录完成,没有王存业的事,他拱手对道童说着:“我这就去了。”

    道童回应:“道正说你选了,不必去拜见,直接出宫,我就不送了,请珍重。”

    言语完,王存业没有停留,自道宫中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之中星辰漫漫,寒星一样的星辰悬挂在天空之中,为这广袤无垠的夜幕之上增添不少色彩。

    王存业不由长呼出一口气,将这一天的不愉快尽从胸口挤压到肺部,一口吐出,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看着城中喧嚷的夜景,缓缓河水从小桥下蜿蜒流淌而去,不由心中一阵旷然,看看周围,朝一家旅店而去。

    正殿中,水镜渐渐消去,老道先是哑口无语,又说着:“不想此子真是有眼光,《太阴鬼箓》、《剑道真解》、《青华宝箓》,本本都不错,都给他注意到了。”

    “我看重的是福缘,此子显是很注意剑道真解,但放弃了,这就是大福缘啊,而《青华宝箓》这卷,阶梯完整,能修到神仙之位,是二楼里最中正平和,最有前途的一卷,不想给他选了去。”

    “按照道门联合的规矩,以后无论此子投入哪门,都可授得完整这卷,真是大有福缘啊!”

    道正自失一笑,说着:“我原本觉得此子偏激刚烈,不想也看走了眼,现在就看此子能不能度过河伯法会了,要是度过,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十二章 内甲

    清晨,晨钟暮鼓自道宫中远远而出,王存业从床上起来,在旅店中,就不必收拾床铺,推开门,门一推开,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时天空泛白,索性就在院子中静待日出,片刻东方出现道道朝霞,其中带着丝丝紫气,他不敢怠慢,对着紫气吞吐起来,十息后,丹田一震,王存业内有所感,连忙睁开眼角,却见红日升起,就收了吐纳,往外面而去。

    王存业起的早,但那些要忙碌经营求得衣食的人起的更早,附近几间房子都已经空了,有伙计忙着收拾。

    “客官,这里有早点,你看是不是吃点?”老板见王存业过来,连忙招呼。

    王存业看看冒着蒸汽笼子,问:“你这里有什么?”

    “就是些早点,不过可新鲜了,包子都是刚做的,还有豆腐脑!”老板脸上带笑,回应着王存业的话。

    “给我来六个鸡蛋,两笼包子,一碗豆腐脑!”说着就寻了一处桌子坐下。

    包子和鸡蛋是现存,老板立刻把鸡蛋和包子端了过来,说:“道长稍等,豆腐脑一会就来。”

    王存业听了,拿出筷子夹了个包子,一咬之间,感觉味道鲜美,油水很足,不由微微惊讶。

    老板端着豆腐脑过来,见了,笑着开口:“我这店里卖包子,经过了三代,周围谁家不知道?”

    王存业吃完一个,不由赞着:“确实不错。”

    老板听了,又下去忙着。

    王存业慢慢吃着,但包子和鸡蛋可见的减少,昨天又有精气亏损,必须大量补充食物,自然食量很大。

    还有五天时间,就要参与河伯法会,心中暗暗思量。

    昨天二百卷道法,虽只能观看三分之一,却也大开眼界,这些道法说来也奇怪,出了殿,就记忆不出,不过并没有关系,龟壳中有了记载。

    入道之法大同小异,价值却不算很高,不过其中还有特殊者,昨天之所以不选《剑道真解》,就是因为阅读的三分之一中,虽没有包括全部奕剑决,却已经有了精华,用于持剑战斗,却已经绰绰有余。

    《青华宝箓》并非是专讲符箓,其中重点却是内炼升华道法,也不是全本,只有上卷,却已包括了人仙和鬼仙之道。

    现在这点时间,修炼《青华宝箓》已来不及,道法还不足为凭,而自己这身武功却本来就很强,可以说是根基深厚,学些剑法,得以初成,却水到渠成。

    现在就是弄一套完整的装备了,对于出自地球上的人来说,武器和内甲的重要性,却是不言而喻。

    就在思考之间,桌上六个鸡蛋两笼包子一大碗豆腐脑都被他一扫而光,拿过桌上茶水漱了漱口,起身说着:“算帐!”

    老板连忙快步过来,用围裙擦了擦带油的手,对王存业说:“道长,一共是二十一文钱。”

    王存业自袖中拿出一小块碎银,丢给了老板,这有二钱银子,折合着二百文,老板连忙翻着木箱盒子找着零钱。

    王存业眼一眯,对他说:“我问你些事,你能答上,这银钱就不用找了,都给你。”

    店主听了,不但不喜,面露惶恐之色,这就是小民了,王存业只得说着:“你放心,不是什么违禁的事。”

    老板松了一口气:“道长,小人知道,一定奉告!”

    王存业弹了弹指甲:“城中有上好盔甲卖?皮甲也行。”

    老板听了,虽不知道王存业要干什么,但慑于王存业气势也不敢发问,只是回答:“府城北,就有一处专造皮甲兵器的地方,干这一行已数代了,道长要是不嫌价钱高了点,可以去那里看看。”

    “嗯。”王存业淡淡的的应了一声,不在理会这老板,朝府城北而去。

    穿过城区,过了溪水,到了府城北时,有半个时辰。

    过去就见得这兵甲作坊,占地两亩,房有上百间,看来是举族在此繁衍生息经营。

    话说三百年前,这兵器都是朝廷专控,非有功名者不许携带兵甲,但道法显世,妖魔不断,这兵甲之禁,就渐渐废黜,武器生意渐渐兴旺。

    兵甲作坊前面,有溪水流过,可淬精铁,此时太阳还未照耀到此处,可感觉到其中幽冷磅礴的韵味。

    到了前面的店面,此时就有一个中年人,见了来人,作揖,笑着:“见过道长,不知道长来所来何事?”

    王存业听着不远处,已经有人声鼎沸,接着就有着打铁撞击声传进来,知道忙碌开始了,笑着:“我听说你此处,兵甲质量上佳,欲选一副上甲,以备不时之用。”

    这中年人听了这话,顿时哈哈一笑,说:“道长你找对地方了,我家经营这一行,上下有二百年的时间,历经七代,轮品质这府郡,能和我家比肩,还真没有!”

    “哦,让我看看,不要拿些花架子哄骗我,真的不错的话,价钱好说!”说着,轻蔑的扫看了一眼店面里的甲衣,这些弄的漂亮,却都是花架子。

    “行,道长跟我来,我们去兵库!”

    中年人在前面,王存业跟在后面,片刻就到了一间大厅中,进了其中,才发觉内里非常宽阔,足以容纳数十人,兵架上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甲衣。

    中年人解说:“打造兵器时候有时需要很多人手,又需要严格避风,在外面就不行了,只能在里面,这屋子就建造的这样大。”

    王存业听了,也只是微笑,中年人见他不语,也不以为意。

    中年人指着一处盔甲说着:“本店有皮甲、挂甲、棉甲、鳞甲、锁子甲、板甲,不知道长需要哪一种?”

    王存业先看看,在大厅内转了一圈,盔甲款式很多。

    最普通的是粗糙皮甲,价钱适中的是挂甲鳞甲,还有防护森严锁子甲,算是货色都齐全。

    到一兵架,见得一副精钢盔甲,中年人解说:“这甲头盔重八斤,衣甲十五斤,护膝护腕,连同一套下摆,重二十五斤,一双鎏金靴子重九斤,这套精钢盔甲一共下来,重五十八斤,虽重了些,但防御就是上等,刀砍不入,剑刺不穿,唯有大枪和劲弩能破防,是乱世必备之物,五十八两银子,不还价。”

    说完,眼睛看向王存业,问:“道长觉得如何?”

    王存业不语,上前抚摸精钢盔甲,手指轻弹,顿时就有金戈相撞的声音传了出来,盔甲在架子上,被这一弹,颤动不休,全甲都闷然乱震,随时就会散架一样。

    中年人见此,顿时瞳孔缩紧,不想这道士年纪轻轻,修为却这样深厚霸道。

    王存业收起手来,背到后面,掩盖着手指麻木,似笑非笑,对中年人说:“这盔甲是不错,可只适宜军人,而且也不是上品,你莫要拿这些来糊弄我,将你坊中珍藏拿来吧!”

    中年人尴尬一笑,才问着:“道长是单人步战吧?”

    “不错,我要找个能穿在道袍内的内甲。”王存业回答着说着。

    中年人对王存业行了个礼,说:“道长,这的确是坊内的上品盔甲,我并没有半点糊弄道长的意思,如果要看单人内甲珍藏,请来这里。”

    说完,就在前面带路,王存业在后面跟上。

    两人来到一个庭院,此中还有十几个族中子弟,在此举着石锁,打熬精力,个个精壮剽悍,可见这个作坊尚武精神。

    只是这种修炼,最多造就虎狼甲士,却不能更上一步,更谈不上勘破生死,延长寿数了,其实就是这点,就体现出道人和政权的差别。

    道门掌握着长寿法门和途径,又有诸多大能之士,就算是拥甲士十万,也只能自保,却不能控制支配。

    却说一众族内子弟见王存业和中年人走了过来,顿时一怔,中年人在院子站定,说着:“你们去库中,把几件珍藏内甲,以及长剑拿过来,你们一起去。”

    院子子弟,听了族长这话,顿时轰然应诺,纷纷离去。

    中年人吩咐完,又朝王存业说:“道长,还请在此处稍休片刻。”

    王存业点点头,在一处石墩上去,默默等候着。

    片刻,两人抬着一个楠木箱子走了过来,步履深沉,显分量不轻,总计三只。

    “将这些打开!”中年人说着,顿时第一个箱子打开,里面的兵器顿时显露出来,却是一把长剑。

    只见这剑,闪着清辉,一股凛然凉意闪烁,王存业手指轻弹,顿时传出悠扬剑鸣声,不由赞着:“真是好剑!”

    中年人见他称赞,心里舒坦,只见王存业说着:“我恩师当年遗留给我一柄法剑,品质不差于此,这剑我却不需要,只要内甲即可!”

    观中法剑是谢成当年亲所铸,内蕴符文真灵,斩杀上百妖孽邪灵,此去河神法会,遇敌必有妖孽,这剑虽利,终究是凡剑,自是无用。

    中年人见他不要也不恼,命弟子将剑取了,又打开两只箱子。

    “那请看这副,这是羽黑内甲,由妖兽皮甲所制,由钢丝串就,防御强大,又灵活方便!”中年人得意的说着。

    这羽黑内甲斑斑点点,这是曾经血痕,上面还有着灵气流转,王存业问着:“这甲值多少?”

    “道长真有眼力,此物辗转几手才落到我的手里,道长想要,二百两拿去。”中年人听了,说着。

    王存业听了,说着:“这内甲虽不错,还不值二百两银子,要降些!”

    于是就此讨价还价,片刻中年人肉疼的说着:“不能还了,一口价,一百八十两银子,不能降了!”

    “行!”见的确降不下去,王存业就不再罗嗦,当下就脱下道袍,将这内甲穿到里面,又把道袍穿到外面,外面都看不出痕迹。

    见此,王存业不由一笑,很是满意,交了钱,就此袖袍一甩,出了而去。

第二十三章 吾往矣

    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着,又有几人挤在一面墙前。

    王存业就踱过去,却见是魏侯出的告示,字迹映得清楚,只是一看,却是说着:五日后,魏侯在府内宴请奇人异士,已到者需提前一日去书帖处记录。

    请帖已发往各处道观府宅,列着魏侯宴请名单,这虽是宴请,实是强征,名单中有武士,有乡里强人,有诸多低级道士。

    周围还有个老先生念着,王存业不理会,直直看着,果然,第七行处,王存业也名列其中。

    见得榜单,虽早有准备,心中还是一沉。

    这些日子,王存业已经得了些情报,在地球上阅读信息庞大,分析和归纳是基本方法,只是一些蛛丝马迹,王存业就有些猜测。

    “十年一次的清洗,将郡内多余的豪强武士和道士根苗铲除?”王存业冷冷一笑,想着:“不过前三届几乎全灭,这是不是太露行迹了?难怪这次要强征了。”

    王存业思量完,本身豁达,将这些顾虑尽数抛开。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自己现在是道官了,只要能出得度过一夜,出得法会,魏侯和官府,就不能公然杀之。

    自己还要回去,将法剑取下用真元洗练,并且还要修炼剑法,三日时间可以了,想到此处,王存业不在耽搁,转身离去。

    忻水河波涛滚滚,无数大鱼鳖甲翻波涌浪,这时乌云又起,下起丝丝沥沥秋雨来,深秋时节,本就凉意,这时雨水中还夹杂着一些冰雪,落入河面上,转眼消失不见。

    王存业一怔,原来将要入冬了,不想时间过的这样飞快,离自己降临这个世界,有一月有余。

    一月时光弹指即过,只是深入其中,却能有多少因果纠缠?

    秋雨蒙蒙,飘落河面,王存业朝小舟上喊着:“船家,停过来!”

    小舟老翁听了叫喊,连忙撑船划了过来,说了价钱,就又回去,这不多说,轻舟穿梭,山水匆匆而过。

    秋雨还继续下着,着蒙蒙小雨,向大衍观走去。

    一路山路,道袍早被雨水打湿,到大衍观时,已是子夜,这时见得道观,已基本上修缮完成,青砖墙,里面同样铺着青砖。

    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就开了门进去,回到自己房间,灯点着,换了衣服,昨天耗费精气甚多,今夜也就不修炼,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秋雨停歇,山中被蒙上了一层水气,寒意极重。

    此时天还未亮,谢襄陆伯还没有起来,是以道观中非常清净。

    王存业取出一个木盒,放置桌子上,盖子打开,顿时就有一股凌冽寒气喷薄而出,王存业龟壳微微转动,挡下这片寒气。

    定神一看,一柄长剑静静躺在其中,不由喃喃:“好剑,不愧是当年恩师所用!”

    据说这剑是谢诚大有机缘,花了数年时间才制成,内有三重法箓,对妖魔魂魄都更有效果,此去法会用着适宜。

    握住剑柄,将此剑自剑匣中取出,手指轻弹,剑身嗡嗡作响,一道剑芒闪过。

    王存业知道这是自身没有将此剑炼化,故有此异象,一旦炼化此剑,自甘心认主,异象消退。

    手指默默抚过剑身,又放入剑匣,朝谢襄房间而去。

    到了门口,王存业敲敲门,房门顿时打开,谢襄迎了出来,明眸盈盈,清脆的嗓音里透着欢悦:“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刚回来,你睡着了,就没过来吵你。”王存业说着。

    谢襄此时,衣裙已经穿着,就是青丝还没有梳完,弱不胜衣,不过容颜比上次光彩,略带了些细瓷一样的光泽,却是让人怜惜。

    王存业心中暗想,总要以后寻得弥补寿元的药丸才可,这时问着:“昨天是不是县里来人了?”

    谢襄说着:“是,师兄怎么知道的,莫非遇到他们了?”

    “不是,我去府城考核,领了更章吏法职,出了道宫见得城墙上帖了告示,想必是通知了。”

    谢襄听了,又惊又喜,这更章吏法职,自己祖父谢诚是熬了十年才当上,并且一辈子停在这阶,但已足以奠定在本县里内的地位。

    自己师兄现在才十五岁,却已经成就了,这当然是大喜,可已经成为了道官,为什么还有征召?

    王存业冷笑一声,把道正的话说了:“我杀了捕长和公差,道正要我给个交代,因此虽任更章吏法职,还得去一次了结这事。”

    谢襄听了,默默无语,只是不停的咳嗽着,只见她素裙洁净,肤色如雪,清丽容颜下,却埋藏着忧愁,她一语不发,片刻才说着:“你要回来!”

    王存业说着:“放心,我一定能回来,我准备闭关三日,炼化恩师遗留下的法剑,河伯之行也就多了些保证。”

    听到此处,谢襄不由眼眶一红,这些日子来,王存业一直奔波努力着,片刻都没有停歇,她都看在眼里。

    谢襄听了,忍着泪水,说着:“这是正事,师兄你去吧!”

    王存业叹了口气,拿了这剑,就自出去。

    出了去,这时秋雨又渐起,王存业不怒反喜,这种秋杀,正合炼剑,出了道观,上了山顶。

    这时晨雾弥漫,染成一片白色,就到了顶上的一处亭子。

    向下看时松柏连绵,一片莽莽森林,一片清幽自然,王存业俯视着,不由一笑,静坐在中,把剑按在膝上,沉入了心神。

    一沉入,就见一片黑暗中,有潮水涌动,龟壳沉浮不定,而在上面,一个人影持剑而立,分化出众多剑影。

    膝上长剑微微振动,王存业沉入剑意,寂然不动,一股冷冷的气机,渐渐弥漫。

    县城·当天入夜

    这时天上繁星密布,街上行人稀落,远处酒楼灯火辉煌。

    远一点,一个酒店内,门前挂着灯,写着“葛家酒店”四个字,里面房间不大,光线很暗,只有几个油灯,一行九人,身上除了一人,都挂着长刀,分成两桌,都沉默不语,只是喝酒吃肉,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沈正直沉着脸一声不吭,专心吃着羊肉,咀嚼得极慢极轻,不发出半点声音,对面却是张龙涛,正在碟碟不休:“……虽说这小子必须去河伯法会,料想必是完了,但万一给他逃了出来呢……”

    听着这人用着三寸不烂之舌,沈正直心中就一阵愤懑和讥笑。

    自己出身低微,二十年风里雪里,不敢说是件件案子都办的没有冤枉,却尽了自己的心力,可称无愧,可还是当老了副捕长,要不是这次事件,只怕自己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地!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牙齿闪着幽暗的光,狠狠的咬着羊肉。

    这张家的公子,这样粗浅的借刀杀人,还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

    张龙涛却不知道眼前的人心情,他还在说着“……这种悖逆不道,丧心病狂的人,万一不死,其祸必大……只要趁着法会时把他杀了,就一了百了……只要干了这事,还有几个弟兄都可以进衙门,每人一百两银子!”

    这些许诺虽使沈正直心动,却还诱惑不了这个硬汉子,只是“悖逆不道丧心病狂”这八个字刺痛了他的心。

    沈正直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案,纵横来去,剑光似雪,杀人如麻,如果再早些,就想起了自己父亲。

    自己父亲是个农民,低眉顺眼苦熬时光,就为了儿子,不想一次道士斗法,就无辜波及了,久治无效,疯癫而亡。

    这是一辈子的仇恨,火一样烙在心上,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剜心,一杯酒一口饮下去,也压不住悲愤。

    “城郭犹是,朝廷复非,三百年来,道皆大盗,其患深矣,王师畏矣,要害扼矣,大权夺矣,财源竭矣,割据成矣,民倒悬矣,国之不国都将偕亡,志士仁人,哭诉青天,谁可救之?”

    这就是河间名士梅先生,痛哭流涕而书之,而这样的先生,这样的文字,却触怒了剑修,一日上门,全门诛杀,一个不留,伏尸三十,斯文扫地!

    真真是国贼,天下之大盗!

    不知过了多久,沈正直突然之间想起了当日所见,王存业杀官后,见得自己,从容自在的表情,咬着牙轻笑一声,说:“我不爱钱,不过你要我们办的事,我们可以办,但有个条件!”

    张龙涛惊异看一眼沈正直,这时灯光黯淡,连沈正直表情都看不清楚,只是一瞬间,他觉得对方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陌生感觉,庄重沉重。

    沈正直转过脸,语气变得十分冰冷:“你要我们杀了这人,可以,到时河神之会,你和我们一起去!”

    这冰冷的语气,一下子使张龙涛心中一寒,顿时房间内一片寂静,周围七个汉子,都停止吃肉喝酒,一起望了过来,眸中幽幽闪光。

    张龙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踌躇片刻,在众人逼视下,只得应着:“我……我……可以一起去!”

    “好,这就说定了!”沈正直仰天大笑,笑声却无半点欢愉。

    杀官必惩,法网必护,这次行险,岂是为了这个衙内张龙涛,只是大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二十四章 欢宴

    云崖山·大衍观

    王存业长身而立,手持法剑,脚踏禹步,只见剑身上隐隐有白芒吞吐,片刻后,一抖剑身散去了剑式,静立于原地,眉头轻皱。

    这剑道真解,有奕剑决、引剑诀、御剑诀三部,而在藏经楼阅读的三分之一内容,占了第一卷奕剑决六成,虽不完整,却也得了精华。

    奕剑术练成,手持青锋,十步内,拔剑就杀,普通人断无幸免之理,可惜的是,只有三日推演修炼,只能算是小成。

    王存业沉吟起来,早已盘算过得失,不过这一脚临门跨出时,难免患得患失。

    王存业手抚剑身,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心绪不由宁静下来,求道途中逆水行舟,不进反退,有什么可犹豫?

    还有二日,就是河伯法会了,河伯十年一娶妻,所娶必是贵家小姐,并且派河中妖兵接礼,魏侯宴请英雄豪杰,围杀妖兵,解救小姐,并且令:河伯荒淫,谁能杀尽上岛的妖兵,解救小姐者,岜之。

    话说,信息空前膨胀的社会,见识就不一样,总有万般猜想,王存业就认为这法会实在疑点重重,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几届都相安无事,并且河伯香火照样兴旺,也不见得魏侯取缔,莫非是这魏侯和河伯,只是合作唱一出戏?

    想到这里,心里凛然。

    要是这样,此去一行十分凶险,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不过这个坎,还真必须闯过去。

    王存业感受着身体内运转的真元,不由坚定了信念,长身而起,将法剑入匣,又背在背后,缓步朝山下走去。

    和谢襄说过,今天就不辞行,免得增长伤感。

    自山而下,路过一段木板栈道,这不设护栏,三步之内就是百丈悬崖,深谷幽幽,令人望之生畏。

    王存业对眼前景象早已视若坦途,步履轻松径直出了栈道,一路沿着山下去,又到河道上雇得船只而上,这不多说。

    府城城墙巍峨厚重,因年代久远,城墙棱角有些残缺,却更增添了一份厚重,沂水河环绕,沿城东去,远处不可见,水天一体,不分彼此。

    在城门关闭前,到了城西门,此时细雨在风中丝丝落下,打在了高大西城门上,城门前挂了两盏灯,灯下人影幢幢,行人已稀稀疏疏。

    王存业不加理会,走入城中,并不理会“进城五文”的告示。

    门口有几个城卫,见他身穿道袍径直而入,不由怔怔,一人就向着伍长看去。

    这伍长三十岁,衣服整净,显得精干利落,见此,拿出一张图像对比了下,就阴沉一笑,说:“就是他,别拦着了。”

    说着,就转身,向着一家酒楼而去。

    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店,名字是“财荣”,这店是二层楼,这伍长一进去,就见得了人出人进,显是生意不错。

    这伍长一抬脚,就上了二楼,里面是一个个屏风隔离的雅间,伍长到了一处屏风门口,没直接上去,喊了一声:“张少爷!”

    里面静了静,一个声音说着:“进来!”

    伍长进去,就见得一桌人,有七八个,个个都是剽悍的汉子,中间就是张龙涛,张龙涛看也没看伍长,出了好一阵子神,才转过脸,对伍长说:“你有什么事?”

    伍长看着,见张龙涛面带倦容,脸色苍白,眼圈发暗,正目光游移不定扫看着四周,伍长虽然身份低微,但并不是不聪明,只看了一眼低下头去说:“是!您要查的人,刚才进了城,向侯府去了。”

    心中却暗暗思量,怎么三少爷印堂发黑,却是不祥之兆,正想着,就听着张龙涛说着:“哦,他来了啊!”

    张龙涛心中一激凛,沉吟片刻,说着:“你办的不错,退下吧!”

    随手丢了五两银子,伍长顿时就眉开眼笑,说着:“谢张少爷。”

    这告示已出,酒店就喜欢热闹,就有说书先生,将河伯荒淫当成故事说出来,时常听众拍桌之声轰然响起,人声鼎沸。

    “河伯性喜女色,很重身份,寻常人家配不得,每十年自世家中挑选一个小姐,非世家不选,而今又是十年之期。”一说书先生感慨说完,又说着:“今年不知道哪位小姐要遭殃,被河神祸害了。”

    说罢连连叹息。

    就有一人接口:“听说这是河西范同知家的二小姐被选中了。不过魏侯有令,赏格很丰厚。”

    “说是这样说,要看有没用这个命去拿。”又有人说着。

    声音传到了里面,里面屏风内,却没有丝毫声音,人人都在沉声喝酒吃肉。

    张龙涛定了定神,说着:“大家都听见了,各位上法会都已经确定了,要是敢逃亡,祸及家族啊!”

    “你们是直接参与法会的人,我不求什么,只求各位能把王存业杀了……杀了他,外面还有我们衙门的人接应,只要熬过一夜就有生路。”

    “不管事成不成,每人五十两银子……胡大哥,你看怎么样?”

    一个中年人默默吃酒,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我一身功夫,闯荡江湖十几年,不想还是落得了这劫,进了法会九死一生,能得少爷照应,我们也算是有些安慰,放心,只要少爷先付了银子,我们几个兄弟就拼了命也把这小子先结果了。”

    张龙涛心一松:“行,喝过酒就付银子。”

    事情办完了,张龙涛却还觉得惊悸不安,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没有想到事情闹的这样大。

    不就是抢个民女,打个小子嘛?

    现在自己已经掏空了钱,把这一批江湖汉子作为内应,又在巡查监督的人中请了沈正直一帮人,哪怕是这小子福大命大,一夜出来,也要趁他疲倦受伤的时机杀了。

    这已经是张龙涛尽了全力,可盯着悬着的灯,张龙涛心中一阵阵惊悸,只得强行压制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这时,王存业已经到了,只见魏侯府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前排列着是带着长刀的亲兵,有一火(十人)。

    正门自是不开,上有一匾,匾上用金字“魏侯府”三字,字体自有厚重意境,不知出自哪个名家手笔。

    正门自不是王存业现在能进,就前去侧门。

    侧门有一门房,里面早早生着炭火,一个书吏正在案前整理着文书,王存业就进去,问着:“你在这里记录?”

    “啊?”这人一惊,看了看王存业,见是个道人,连忙陪笑说着:“是,您也是参与法会的吧,您请坐,这里还有壶热着的酒,您喝一口。”

    话说参与法会的都是要死的人,如果是愁苦百姓也罢了,这些人可个个身怀武功或者异术,死前连魏侯都要小心伺候着——不是怕,只是不值。

    这些侯府小吏更是识趣,没有谁会在这时摆架子,要不给这些人宰了,就真的是白宰了。

    “大衍观观主,更章吏王存业!”王存业也无心和这样的人纠缠,就说着,果自斟了一杯饮了,顿觉一股暖流。

    这人一惊,更章吏是道官了,怎么也参与法会?

    打量了一下王存业,不敢多问,把名贴写了,登记入内,又取出一个木牌,上面有着虎纹,说着:“这是甲字木牌,您带上这个,就可在这二天内自由酒宴,并且出入侯府。”

    又喊着:“小六,带着贵宾去内。”

    “是!”一个小厮就过来行礼,王存业接了木牌,也不多话,进了去,沿着走廊而上,府内里典雅非常,柱子用朱漆刷过,刻着祥瑞纹饰。

    行了一段,见这侯府宽大,心中一洒。

    本朝初立时,太祖定下府邸占地规格,郡王八十亩,国公五十亩,侯三十亩,伯十五亩,子十亩,男五亩,世袭不替。

    据听闻,侯府方圆五十亩,却是超格。

    这是三百年前道法显世,并且干涉凡间,天子大权旁落,诸侯纷纷自立割据,直到今日,魏侯是一地藩主,只是名义上还属于朝廷,就算超格谁能奈何?

    此时深秋,万物肃杀,霜长草衰,又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一吹过,满是冷意,只是远行几步,就见得一个小门,里面隐隐有着喧闹声。

    这小厮停着脚步,说着:“您有甲字木牌,可选甲字宴,宿甲字房,请!”

    王存业就进了去,却见一殿,殿中非常宽大,点了上百枝蜡烛,照的通明彻亮,并且有着六十席。

    酒席上,各种各样的人杂坐着,擅臂划拳,猜谜行令,鱼龙混杂其中,一个个涨红了脸,吆喝着。

    就有着里面的小厮引着进去,见是甲字牌,单独开了一个单人桌,说着:“请!”

    王存业冷眼旁观,只见这宴中大家都在欢宴。

    这时龟壳一动,眼前的一切顿时变化了,只见殿中本来上百支蜡烛,并没有熄灭,却变成了绿油油的火焰。

    墙上和地下,满是鲜血,原本美味的菜肴,变成了鲜血淋漓的生肉,而这些二百个豪强异士,眼中都流着血泪,本来伺候着小厮,全部变成了一只只狰狞的幽灵。

    王存业一惊,眼前的异相就消失了。

    殿中灯火辉煌,菜肴精美,这些人个个豪气冲天,似乎置生死于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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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府

    “当!”正值欢宴中,外面钟声一响,有人喝着:“侯爷到!”

    丝竹声起,礼乐队奏吹,到了殿中空处立定,各人都站了起来,王存业也站起来,向着殿门看去。

    在八个甲士簇拥下,魏侯步入殿内,后面跟着文武官员。

    王存业一眼看上去,就是心中一凛,这八个甲兵,穿着重甲,头盔掩盖住面孔,但全身匀称,脚步轻如狸猫,这武功实是可怖可畏。

    单个对战,王存业或可杀之,也在五五之数,只要有四个,只怕只有逃之夭夭。

    其后还有三十近卫,虽稍微逊色,也极精锐,绕到酒席后的空间排立。

    这股力量,就可镇压全场了。

    魏侯脸带点苍白,额角宽广,相貌堂堂,穿着古代公侯冕服,到了主席处坐下,坐定后,有礼官喊着:“见礼!”

    魏侯举杯说着:“河伯十年娶一妇,与神或有道理,与人来说,其女何其无辜,现日期将近,各位壮士赶赴而来,共图大举,我向各位敬一杯。”

    众人只得一起应诺,举杯相应。

    王存业暗想,这魏侯果有几分气度,还在沉思,众人一口饮了,魏侯两掌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十个姿容俏丽舞姬,翩翩舞进殿内,众人见此,顿时欢声雷动!

    见此,魏侯暗里露出一丝不屑神色,这都落在密切观察的王存业眼中,龟壳一动,顿时眼前蒙上了一层黑纱,一切都有不同。

    话说人有人眼,而除了某些有天赋者,鬼仙地仙都有灵眼,神仙天仙都有天眼,这时龟壳所看,只见魏侯身上一条金黄的蟒蛇隐隐出现,背后又有一片金光。

    虽魏侯不可使用,但是这相当于地仙的法力!

    王存业暗暗震惊着,就在这时,一丝杀意引得了注意,侧眼一看,只见下方酒席处,一个中年男人正收回带着杀意的目光。

    王存业皱起眉,又散开,背着的剑匣里,法剑微微震动。

    这时,主座左右,一个穿着宽大袖子的中年人若有所感,深深朝着王存业看了过来,又对着魏侯低语。

    魏侯微微一惊,向下看去。

    只见下面单桌贵宾席上,一个少年十五六岁顶戴银冠,身穿月色大袍,长袖翩翩,身形挺拔,意态从容,眉带英气,顿时就起爱才之心,问着:“此子是谁?”

    “大衍观王存业。”有人低语。

    “哦,原来是他,少年意气,看似不凡啊!”显是连魏侯也听说过此人了,表情微变,叹着,又深深看了一眼,说着:“起身了。”

    顿时仪队起身,拥戴着魏侯离开,众人连忙起身恭送,等魏侯离开,顿时就更加喧闹了起来。

    王存业来这里是用宴,刚才大口大口吃完了,这时见魏侯离去,也离身而去,并不准备和此殿中的人结交。

    满殿死气,不足为交。

    才行得几步,就见得一人在背后喊着:“哎,这位小兄弟,等下。”

    “何事?”王存业转身,语气淡淡,这人就是刚才露出杀机的男子。

    “明日去河神岛,处境危险,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相互照应……”一个中年人诚恳的说着。

    王存业一哂,拱手说着:“不敢有劳。”

    说着,袖子一挥,让小厮引着去甲字房休息了。

    中年人一怔,脸色就红紫,望着他远去,眸子杀机闪过,这人就是胡老大,接了张龙涛的委托,本想以相互照应的名义,把这少年弄到自己团伙中,到时同伴杀之就很容易了,不想这少年根本不应。

    他不想着自己要谋人性命,却顿觉得受到耻辱:“好个小子,这样无礼,看你明天怎么样死!”

    想着,不由咬牙切齿。

    王存业却不理会,随着小厮走了一段路,眼前一亮,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溪流流过,再进了几步,就见得银杏和桃树。

    再前面是一条青石的小径,左右是一片精舍。

    小厮躬身说着:“这里就是甲子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王存业进去一见,见里面形制古雅,清素干净,很是满意,就此休息,默运玄功,为明天作准备。

    而在远一点,一批衙兵巡查,一人正看着精舍冷笑,月光之下,正是沈正直,而后面第三个,虽穿衙兵衣服,却脸色苍白,正是张龙涛。

    更远而去,忻水河时当月夜,风静无云,突波涛滚滚,无数大鱼鳖甲翻波涌浪,一浪上,有一只巨龟冲浪而起,带领着水族而下。

    过了片刻,水面渐渐平息,向深处看,只见这巨龟带着大批鱼鳖落到水的深处,本来这忻水必不甚深,不想此处有一凹处,直下有三十米才到河底。

    只见到了河底,反而有光明亮,白沙平匀,水藻如带,摇曳纷披,水中水须,千奇百态,游行于礁瑚之间。

    再过去,只见百亩一平地,地面上生着五颜六色的珊瑚树,纠曲盘错,各色皆备,又有一宫。

    这宫四面水壁,虽薄薄一层,却宛然水晶,并且还与湖水相通连,到了里面,各楼阁林立,里面只有半步化形的水族可进。

    巨龟落下,向了上去,却化作一个龟背人形,进了去,就听见里面音乐声不断,一个穿着冕服的男子,正和几个妃子在取乐。

    见龟进来,这男子笑着:“河相,都准备完了?”

    河相行礼说着:“主上,都准备了,忻水河十年内新晋的水族,都已经召集在此,明日就可上岛迎亲了。”

    男子哈哈一笑,说着:“好,那就按照前例,凡是能活着回来的水族,孤都给予册封,以加入水军。”

    忻水河中,十年增加的水族也不少,如果个个都要,就会难以支持,只有和人类血战,得以还生的水族,才得以册封。

    一举练兵,二举挑选精锐,三者岛屿上所死无论是人是妖,血气都会祭祀,对这河伯来说,正是适宜。

    这时,一个妃子上前,说着:“贺喜夫君,我们又多了一个妹妹!”

    这妃子肌肤雪白,身态丰满,甚是清丽,看上去十七八岁,又说着:“当想年,妾初入水宫时,惊怖万分,不想夫君如此显赫,又如此爱惜。”

    水伯哈哈而笑,说着:“不错,你们几个,才进来时,都只当孤是食人妖怪,却不知孤向来爱香惜玉。”

    原来这几个女人,都是当年祭祀的新娘,现在看她们模样,个个都保持着十七八的容颜,却是乐不思蜀了。

    眼见妃子个个围着,丽质动人,这河伯心里满意,说着:“河相,这些事就交给你了,孤受制于神人契约,却不能亲自去接了。”

    “是,主上这事就交给小臣了。”龟河相恭谨说着,磕头行礼,对这个主上,它寄希望甚深。

    《安池篇》说:“鱼寿如满一千六百,可化为蛟,飞起带有风雨水中,龙属!”

    也就是说一条鱼,正常变成蛟,必须有一千六百年功行,才能兴云布雨了,眼前这主上,就曾是一条金鲤鱼,现在却是一条白蛟。

    蛟性甚淫,不过这白蛟却不肯随意,很会爱香惜玉,才有这十年一届新娘之举。

    对龟河相来说,这就是这些新娘的福气,主上行云布雨,天地自有丝丝眷顾,也许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化成白龙,成就龙君之位,那时也许就可以占领大江大湖了,到时候,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娘娘!

    范府

    却说这时家中气氛一片惨淡,范同知坐在了椅子上,沉着脸不语。

    范同知名叫范闻,是个世家子弟,家境丰厚,身体雄伟,眉目清俊,自幼好学,入仕后就渐渐到了同知的地位。

    魏侯治政,这知府就是魏侯兼任,原本两人还是朋友,但是到底主次分明,范同知虽不太管事,终是第二把手,渐渐声誉隆重。

    这范同知虽处处小心,却还是受到这打压,十年一次新娘,抽签抽着了。

    范闻膝下有二子,却只生一女,非常爱惜,不想有这祸事。

    “父亲,你就忍得将妹妹送到河里给妖怪血食?”这时,长子范世昌忍不住发言了,带着怒气。

    范同知怒盯了一眼,说着:“不送怎么办,第一次可是魏侯亲自送了女儿过去,所以大家心服口服,凡七品以上官员,有女儿者,抽签选中。”

    “这次我要不从,魏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削官削权,甚至抄家灭族。”

    范世昌听了,根根青筋暴露,喘着气,却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沉思的二子范世荣说着:“父亲,现在只有多出银子,寄希望这次有人能保得妹妹一夜,安全回来。”

    顿了一顿,也觉得希望不大,眸子闪过一丝寒意:“如果不行,那我们只有忍了,时日长着呢!”

    范闻听了这隐含杀气的话,不由一惊,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自己二个儿子,长子脾气暴躁,次子却沉静,有时作为父亲,也不知道此子在想着什么!

    这时听了这话,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丝不安,当下呵斥:“你休得胡言,不可妄说。”

第二十六章 上岛

    阴历九月二十八·深秋

    西城门隔了三里,就是沂水河,沂水河相当开阔,三里宽,一眼望去,真是水天一色,是处好风景,往近处看,还可以看见鱼儿从水下游过。

    中午时分,就有着甲兵林立,直到一处码头,码头上早停了三艘大船,而几十个衙兵也跟着望着城门。

    会场大门紧封,所有人都已站立,一片寂静中,同知范闻上前,后面有四人按刀随行,到了台阶上,整个院子一下子变得肃穆森严。

    范同知四十岁年纪,这些日子为解救女儿四处奔波,就在魏侯里他也使了不少力,只是却是徒劳,此时两鬓有了丝丝白发,眼眸虽神光湛湛,还是显了老态。

    范闻立定了,众人只得行礼。

    “诸位请起!”范闻沙哑着嗓子说:“今天九月二十八,是河神娶亲的日子,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次新娘却是我家小女。”

    这话一出,下面就是一阵议论,范闻双手虚按,又静了下来:“本官虽是主持,具体事情由葛克营正说明。”

    葛克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三十左右,英气逼人,这时跨前一步,按剑说着:“自受到侯爷征召后,你们就受军法约束。”

    “大军已开到,北路东路山道都已封锁,要想临阵脱逃者,一律格杀,并且汝等家门都有亲兵和衙兵守卫,你们别有妄想,以免祸及家族。”

    说着命着:“抬上来!”

    众人看去,就见得二个亲兵各拿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二颗血淋淋的头颅,两个都狰狞着表情,煞是吓人。

    “是蔡二爷。”

    “还有李爷。”

    下面的人议论起来了,这时葛克也不语言,冷笑着看着,等人声渐渐平息,才说着:“这二人胆敢逃亡,已经正法,并且魏侯下令,今天就诛其全家!”

    这话一落,众人不由胆寒,个个面面相觑。

    “官府已在棺材铺定了三百口上品棺材,要有牺牲者,就每人一口,厚葬!”葛克按剑踱步,说着:“并且无论胜负,你们家族都会减税十年,免赋十年,每户赐白银百两!”

    “你们都是勇士异士,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杀得妖族,就可获胜,我的话说完了!”葛克说到这里,头颅撤下去。

    接着又抬上来两大盘,很是沉重,一个年轻人上来,拱手说着:“我是范世荣,同知的儿子,大家请看。”

    上面盖着红绸,范世荣一把把它扯了,只见两个盘子里,都是雪白饺子一样的元宝,在阳光下白花花光灼灼。

    顿时下面又一片窃窃私议。

    范世荣沉沉一笑,说着:“这次新娘就是小妹,我家倾家出银,这是九分九的元宝,只要你们能护着小妹出来,每人一百两银子!”

    这就是二百两了,下面的人群渐渐有些心动了。

    范闻这时上前说着:“小女已经先于各位上了岛,还请诸位壮士费心救回小女,范府一定竭力报答诸位,但有所求绝不推辞。”

    说完这些,范同知深深躬下腰,他是六品同知,平时决不会这样,只是此刻爱女心切,才有这样作为。

    银子和许诺都让人心动,一众见此,都轰然说着:“大人那里的话,有我们在,纵是千般凶险,也保着小姐归来。”

    “那就拜托诸位了。”范同知在次躬身,诸人都道不敢。

    诸人这时也知道时间急迫,都一一检查着自己的武器,一切装备停当,葛克喝命说着:“开拔!”

    却真当他们是军人了,当下三百人自大门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码头区,这时,炮声三响,以震声威。

    一条大道婉蜒而下通向河滩,远远看见几只大船泊在岸边上,葛克命着军队戒备,又问着:“船和粮草都准备了?”

    “都准备了,有牛肉羊肉米饭若干,足五百人用一天一夜了,都是上品食材。”这时有人报告的说着。

    这群三百人的豪杰,就有人上去仔细检查了一番饮水肉食,这时葛克也不怒,就任凭他们检查,片刻发觉没有问题。

    “各位,请上船吧,中饭可在船上用!”见时日不早了,葛克终于催促着,这群“豪杰”见没有理由拖延,只得一一上船。

    这些豪杰很少有着纪律,在岸上时还好些,上了船就乱了,喊叫了大半个时辰,叫骂声不绝,终还是各船上上了百人。

    王存业上了船,看去,就看见了船上有十个衙兵在组织秩序,见船上人都上了,就连声喊着:“开船!”

    当下就见得船一路顺河往下去。

    范同知站在河岸,望着一条条船只浩浩荡荡走远,脸上露出疲态,走到马跟前,翻身上马,说着:“回府吧,命由天定!”

    一声长叹后,一众家丁纷纷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卷起阵阵烟尘而回程。

    船虽大,临时容纳百人还嫌拥挤,一处甲板上,王存业立在上面,对着食物饮水丝毫没有兴趣,眯着眼,背上的剑匣里,法剑随着呼吸微微振动,一股凛然之气,就隐隐浮现。

    周围的人都是老江湖了,都感受到,立刻就无人打搅。

    这时下午时分,日光渐渐照满水面,沂水河水面滔滔,比起以前,似乎浪花急了一些,王存业若有所觉,直盯着水面。

    就在这时,突一声喧哗:“有人跳水了!”

    顿时船上乱成一团,有人就喊着:“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逃出一个是一个啊!”

    喊着就投了水,船上一阵煽动,却见陪同的衙兵都一动不动,似乎没有看见,正在心动着,突然之间听见水面惨叫。

    众人看了上去,只见浪花中,若隐若现就出现了一些鳞甲,片刻,就见得鲜血和惨叫弥漫,过了一会,渐渐消失。

    “有妖怪啊!”船上的人惊呼。

    “蠢货,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河伯娶亲时,水里满是水族,这时跳下去,任凭你英雄了得,一个也逃不走!”一个衙兵班头冷笑的说着:“你们上了岸,还可以和水族搏杀,跳到水里——实在太笨了!”

    说着,这衙兵班头还看了一眼王存业,眼神中略过一丝杀机。

    众人顿时个个面面相觑,心生寒意,熄了这心思。

    王存业刚才没有动,现在也没有,只是盯着水下,渐渐,只见船身上,隐隐出现了一道法符,荡漾着金光,水下密密麻麻的影子,因此不能靠近船只三尺内。

    王存业看完,更是心中暗暗惊怖。

    沂水河毕竟不是大江,行了一段里,远处隐隐就见得了一岛。

    这河中岛不大,实际更像一个沙丘,船只靠近了,就见得里面并无平民房舍,码头区就是一片广袤平地,当下衙兵就赶着众人下去,连同大批酒食。

    王存业就抓了些牛肉放在怀里,也不取酒,就直接上去看,只见岛屿并不大,一眼看得见边,岛屿上有着植了竹树,虽是深秋也很是茂盛,中间一处神庙掩映隐现,外面有围墙,门上都有古篆。

    一个中年人遥遥指点:“这是河伯庙,进去就是望河亭,亭子过去就是一片精舍,你们都可以住,不过别想打搅神庙,假如你们不怕死的话,那里可都是河伯祭司所在之地。”

    听到这里,有人就问着:“范家小姐就在里面?不去怎么救得?”

    “哼,不需要你们去救,只要你们把前来迎亲的水族杀光,明天第一线阳光照下来,范家小姐就会被安全送回。”这中年人冷笑一声,有意无意的看了王存业一眼,这样说着。

    众人进去,就见得竹林松林茂密,道路婉蜒通幽,楼亭相映,到了里面,就见这神庙占地不大,四亩左右。

    又有着亭子,左右是精舍,浑然一体,一阵风吹过,众人没有想到是这样好的地方,都是目瞪口呆。

    王存业却皱着眉,不被风景所惑,只见这岛并不大,一旦大批水族涌上,就很难有回旋的余地,这是绝地,这场厮杀,注定只能是鏖战。

    河伯荒淫,嗜好女色,十年一娶,以世家女为妇,三十年前的上一任魏侯就云集过道士,武士入城参宴,谁能除此害者,岜之。

    只是三十年来,却没有人能完成过。

    二十年前来了八百众,十年前来了五百众,今年来了三百,来时浩浩荡荡,事后渺无音信,没有听说几个能得封赏。

    王存业此刻也不由动了心绪,嘴角露出丝丝冷笑和无奈。

    笑完,又将目光看向了衙兵和那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似有所感,也抬头相看,顿时目光相交。

    “这人在大衍观曾经看过,带有杀意,听刚才介绍,这人就是沈正直?看样子对我不利啊!”王存业想着,顿时记忆起来。

    虽这时张龙涛留在船上,没有被王存业看见,但还是让王存业起了疑心和警惕。

    沈正直这时有些懊恼的收回目光,自己这次领班船只,本是以防万一,明天有人,特别是这个王存业侥幸存活上船时杀之。

    不想才上了岸,就被发觉,只看这小子目光里的寒意,就知道想趁其不备而杀之,很难办到了。

    不过就算这样,夜中和上千妖族厮杀,就算能活下来,也必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到时自己衙兵二十余,还杀不了这人?

    想到这里,沈正直停止说话,喝着衙兵:“我们回去上船,离岛三十丈,明天谁能活下来,就可上船。”

    说着,就率着众衙兵,退到船上,将船拨开,果是离岛三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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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码完了一章,我虽然是写书,却打字缓慢,又要思考,因此一章三千字,往往要四小时,真是写的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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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厮杀

    随着夜色的深沉,寒意弥漫,露水浓重。

    这些“豪杰”三五一堆,各点了篝火,拿出酒和牛肉烤着,议论着说话,刀剑都放到了身旁,又轮流派了人巡查着。

    一夜不睡,对这些“豪杰”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岛看着不大,但身在其中,特别是夜中,一片片都是枯干的芦苇,景色变得荒寒,带着阴沉寂寥。

    寒风掠过,王存业站在一处松树下,沉着脸一声不言语,只见有丝丝黑气弥漫,王存业微微变色。

    这岛是前后死了上千人,都是血气旺盛身怀异术,阴森鬼气的确森重,活人的气息在这阴森气息中,和火炬一样耀眼。

    只怕潜藏不了,越潜藏死的越快。

    青羊宫·主殿

    几个道士都垂手肃站着,而殿中心半空,浮着一个银白色镜框,中间凝出一层薄薄的水膜。

    “开始吧!”随着道正一声吩咐,几个道士应声,施展法力推动,只见水膜上渐渐生出波纹,隐隐显示着沂水河的情况。

    千里照影之术,能观看的距离不过十里,但这岛正其中,随着波纹越来越平息,只见一个岛清晰可见。

    这岛面积不大,淡黄色的光辉笼罩全岛,特别中心神庙,更显出了金色。

    在岛屿四周,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亮点,都是水族。

    河神庙中,外面杀机四起,里面却非常安静。

    神庙占地四亩,气象肃森,主殿坐落核心,左右是两个偏殿,有廊道相连,通向外面的只有一个直通正门的大道,宽十米,使人生起敬畏的感觉。

    一个穿着嫁衣的少女,沿着长满苔藓的卵石甬道来回徘徊,这殿院中满园清静,只有着几个人木头一样站着,总算给来了一些人气。

    少女越徘徊越慌,终回到了墩子上坐了,默默对月祈祷:“上天,请您保佑我,避过这次大劫……”

    夜渐渐深了,守夜的人已换了一批,深秋时节,河面寒气重,就在这时,水面波浪涌动,水气弥漫。

    守夜人顿时大惊,脸色发白,仔细观看去,只见水下隐隐浮现出了鳞甲,不断在冒上来,顿时冷汗直流,拔出长刀喊着:“水兵妖怪来袭!”

    顿时篝火处,警戒声大作,连成一片,所有人都拔出了刀剑,或持着奇门武器,一个个站起来,涌到了岸上。

    明月高悬,河面,一只只妖怪浮了上来,这些妖怪都有着鱼头虾脑,身体都有着人形了,半人大小,手上拿着钢叉,大刀,真是丑陋骇人。

    寒风吹动,带来杀伐气息,河伯的水兵来袭了!

    开阔水面,大批水兵展现出了阵营,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水族并不直接一拥而上,而水雾中传来隐隐鼓声。

    十只水兵一火,五十水族一队,二对一营,十营一都,这些水族虽有些杂乱,却也旗号分明,形成了一都水军,这大军一旦形成,一股杀气卷席着妖气,直冲而上。

    见此,王存业豁的站起,眼神一动,脸色凝重下来。

    王存业已很重视这些水族,不想还是超出预料,这不是乌合之众,这是军队,哪怕是新兵的军队!

    三条船上,二十几个衙兵个个吓的哆嗦,周围都是水兵,一扑上来,只怕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特别是张龙涛,更是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

    沈正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情况,目光灰暗,狞笑一声:“大家都站稳了,这船上有候爷法印,它们不敢上来,要是掉下去,就谁也救不得了。”

    说着,也不由一颤,目光自上千水兵,转到了岸上。

    这时岸上一个身材挺拔,宝相庄严的和尚,大步站出来朗声说着:“区区不成精的水妖算什么,也敢打我们主意。我们在江湖上,谁没有杀过几只妖怪?我们在岛上候着,又不是在水里,这些水妖虽多,上了岸,还怕他们不成?”

    这和尚叫大宝和尚,江湖上成名二十年,威名赫赫,一身内功寒暑不侵,双臂能使千斤,一手大伏魔禅杖法大开大合,刚猛异常,在江湖大有地位,这时他振臂一呼,顿时人人应是。

    这时,水中鼓声一停,只听众水兵一声呐喊,顿时向岸上扑了上去。

    “暗青子招呼!”就有人高喊一声,只听“噗噗”声不绝,什么手箭,蝗石,飞刀之类,猛的招呼上去。

    但第一批涌上沙滩的水族,只是有几个摇摆下,却没有多少效果。

    “这些妖怪身上有鳞甲,轻的没有用。”就立刻有人同样招呼,的确,这些妖怪蜕化没有完整,披着鳞甲,相当于甲士,这些东西效果不大。

    只见大宝和尚猛喝一声,大脚一跺,扑了上去,只是禅杖一挥,顿时横扫过去,几个冲在前面水族,顿时鱼头虾脑横飞出去。

    又有一个武者,迅如闪电,只是一冲,暴喝一声,长刀一闪,顿时几片绿血飞溅。

    王存业同样不犹豫,轻声一掠,就奔到了大宝和尚的附近,剑光一闪,立刻见得点点鲜血飞溅。

    大宝和尚硬功强大,一人当先,手中禅杖贯满真力,动作简单有效,以刚制刚,水族的武器一遇到,立时震飞,挡者披靡。

    大宝和尚内功路子至刚至猛,无坚不摧,中者无论任何部位受伤,内脏必被震碎,王存业冲上去,说着:“和尚不必全用刚筋。”

    说着,剑光一闪,法剑直刺入二个水族,刺口并不大,但里面隐含着内息,看似柔和,却立刻直攻心脏,顿时两个水族闷哼一声,七窍流血。

    “好剑法!”大宝和尚识人多了,一见到这个,不由喝了一声彩,刚才大宝和尚用的是大伏魔禅杖法,虽中者必毙,却极耗真元,这时顿时换了手法,照样横行直撞,却不必个个毙命。

    而纵横驰骋之间,王存业剑光如电,阴毒异常,必补上一剑,一点剑光所至,水族纷纷倒下,沙滩上留下一大片的尸体。

    水族个个天性凶悍,见此不但不惧,杀得性起,踏着同伴的尸体攻来,鲜血溅得沙滩上一片片,令人怵目惊心。

    这时水面上漂浮的龟河相冷哼一声,虽说这些水族,本来就是优胜劣汰,上千水族只要有一百水族能存活下来就可,但被人这样杀戮,总是没有颜面。

    取出一只螺丝,就吹响了。

    这螺丝声,长短不一样,却是一件法器,可把命令直接传递到水族心中,原本有些混乱的水族,受到了明确指示,顿时重整军阵,变成军阵,向着人类队伍中的高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王存业剑光一闪,又一个水族跌下,“蓬”的一声,心脏炸开,虽是水族,心脏炸开也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个破空疾至。

    王存业移上三寸,只听“噗”的一声,一根长矛贴身擦过,同时背后一疼,却是被一个水族插上一记。

    身上穿着内甲,这铁叉刺入不过半寸,就没有再刺下去,但还是鲜血飞溅,却是第一次受伤。

    王存业低叱一声,收摄心神,上百年在冥土的挣扎,顿时使他进入一种寂静境界,方寸之间,只有周围三米的敌人。

    长剑一闪,剑光在空中画出一道难以描述的弧线,下一刻,周围六只水族齐声惨叫,鲜血飞溅。

    “大宝和尚,此处不是拦截场所,我们后退,利用林间搏杀。”王存业高啸一声,侧身横冲,就向林间杀去。

    大宝和尚立刻明白,同样怒吼一声,大伏魔禅杖法施出,凡是阻挡者,都一一震开,在半空中吐血,落在地上立刻毙命。

    这时各个豪强,也纷纷醒悟过来,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血染红了沙滩,大片人类都身死,混杂于水妖的尸体中,有的倒毙在了沙滩上,有的漂浮在河面上,有寒风吹过,秋寒乍起。

    水族头领是一只黑鱼,见此发出号令,重整军令,眼前的一切,都一一印在眼眸。

    刚才激烈的战斗,只有十分钟左右,已经有五十个人类横尸在沙滩上,而水族更是付出了二百个尸体。

    这些水族本是弱肉强食中来,自冷血嗜杀,并且鳞甲和人类的皮甲一样,要是普通士兵,两个都不见得对付了水兵一个。

    但是眼前这些,都是高手,其实要不是这些人不通战阵,不然根本不会这样退去。

    黑鱼大将嘶声发令:“组成八营,分营正巡查全岛,将这些人类全部杀了,我们才能搏得战功,受主上册封,从此去掉妖气,正式列入水族!”

    “是!”八百水族嘶声应着。

    战斗暂告一段落,道宫水镜前,几个道士徐徐出了口气,道正面色不动,对左右说着:“你们怎么看?”

    “道正,水伯心思很大啊,水族之兵,都训练有素,宛然军队。”一个道士肃答说着:“已经接近我们的道兵,明显是向天兵学习。”

    “你说的很对,这些水族论实力不足为奇,实际上就是人类精锐士兵的程度,但一旦形成战阵,就不一样了。”

    “关键是军队不可能提升,这些水军受封于水伯,就是受封于天庭,随着年岁和眷顾,以后还能提升,给予时日,只怕又是一支天军。”

    道士议论着,道正静静听着,沉吟了片刻,才说着:“你们都见着了,等此战结束,你们整出一份青章,奏向师祖和师门,以作对策,这事虽小,却关系天庭,朝廷,和我道门的关系,不可疏忽。”

    “是!”在场的道士都垂手恭谨应着。

第二十八章 死战

    密林中,王存业和大宝和尚都激烈喘息着,努力恢复着体力和真元。

    王存业呼吸了片刻,站定,从怀里取出一块油纸包的牛肉,撕下一半,丢给了大宝和尚,自己就咬着吃了。

    大宝和尚也撕着吃了,这时却听着眼前少年说着:“你若是身披重甲,战力可以增强三倍。”

    大宝和尚听了,不由苦笑,说着:“我是江湖人。”

    “江湖人?”王存业冷笑着,将牛肉吃下,说着:“要不是弩弓买不到,马匹在岛上无用,我早就宝马重弓长枪了。”

    根据王存业估计,身披重甲,有着良马,手持长枪硬弓,战力可激增十倍。

    大宝和尚不知道怎么样说,只得苦笑。

    吃完了牛肉,只见这少年又说着:“躲入密林是不错,但岛屿不大,如果只是消极抵抗,必被各个击破,现在唯一之计,就是依靠密林自动出击,杀之。”

    说到后来,王存业语气隐含杀意,让大宝和尚都是一凛,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说着:“这位公子所说甚是,不如我们协手。”

    远处一行人过来,血迹斑斓,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说着,大宝和尚自是无可无不可,却见着王存业一哂,说着:“你对我有杀意,我不敢和你同伴。”

    这人自然是胡老大,他第二次邀请了,却不想这少年这样干脆,直接点破了,再无合作的可能,心中怒火直冲,却作出委屈相:“公子何出此言……”

    话还没有落,王存业转身就行,胡老大眸子怒意一闪,却向着大宝和尚说着:“禅师,您看……”

    刚才厮杀,大宝和尚和王存业所向披靡,却是看在众人眼中,争取不了王存业,还可争取这大宝和尚。

    大宝和尚面粗心细,合十行礼一下,就转身离开,却是和王存业一起去。

    虽只认识一刻时间,但战斗默契就培养出来,别看大宝和尚所向披靡,真的杀了水族,王存业不比他少,这时生死关卡,是选择庸人还是选择王存业,这简直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决定。

    见着大宝和尚远去,胡老大脸色铁青,这连连受辱,就算是这时,也觉得难以忍受,牙齿都咬的格格响。

    王存业却是不加理会,直入松林,昨天有着小雨,这时林中,土味混合着清新的味道,黑暗一片,却是看不清楚。

    王存业默默呼吸着,对于战斗和杀戮,在冥土经过百年的王存业并不陌生,不过用的不是神念,是肉体搏杀,总体上还是第一次,就在这时,一些声音传入耳中。

    王存业神色一动,低沉的说着:“禅师,你破开敌阵,我行杀伐!”

    王存业的剑法,主要出自于奕剑决,但内在气机却完全不是,冥土阴寒酷烈,又有着龟壳之助,因此阴毒异常,一丝剑气柔中带针,一旦入体就直循而上,或攻大脑或攻心脏,中者难有幸理。

    “杀!”大宝和尚大吼一声,纵身一跃,冲出了密林,而紧跟在其后,就是王存业,再后面,又有十几个拣便宜的人,跟着杀了上去。

    大宝和尚迎面遇到一队水族,禅杖一挥,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颗水族的鱼脑就炸开,血浆点点溅起,话说这水族有个好处,就是鲜血比人类要少,要是人类被这样砸开,就要飞溅三尺。

    王存业悄无声息上前,呼吸韵律,剑光一闪,点点寒星,几个被强力震开的水族,或胸或脑,顿时一点血花。

    只要中得一点血火,顿时麦子收割一样倒下。

    一个水族队正见此,顿时加入战斗,挥枪闪电刺来,王存业不管不顾,剑光一转,周身三个水族顿时毙命,血液从伤口喷出溅到地上。

    几乎同时,大宝和尚禅杖一挥,枪禅相交,“轰”的一声,这水族队正只感觉到一股巨大力量回撞回来,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开来,直向后退去。

    王存业瞬间抓住机会,穿过数个水族,剑光一闪,就点着这个水族队正的胸口,这水族队正大叫一声,喷血鲜血,当场毙命。

    众水族大骇退开,一时不敢前进。

    后面众人看了,真是目眩神迷,大声叫好,这二人一刚一柔,配合的天衣无缝,大宝和尚以刚力破开敌阵,只要一旦破开,王存业立刻就行杀着,里面没有多余动作,端是杀人如草不闻声。

    后面胡老大见了,心中顿时震怖,心中只想:“这小子如此剑法,这怎么得了……”

    后面一声号角,众水族才反应过来,嘶叫一声,直扑上去。

    王存业也不带回气,转身间自腰间抽出一张符箓,法力一催,只见这符箓,八寸一厘长短,丹砂画于其上,红丹砂黄裱纸,隐隐光滑流转。

    飞到水族顶上,这符箓的威力顿时显示出了,“咻”的一声,在空中化成一个古篆,黄光烁烁,立于虚空,顿时在场的水族,都有一时间的迟钝。

    剑光一闪,几个满脸狰狞水族面孔一瞬间飞出去,脸上表情在半空中由狰狞变作不可置信,头颅落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头颅离去,颈部还在向外喷射着鲜血,就算是水族,被斩首了,也有着一腔鲜血。

    大宝和尚脚踩在地面,怒吼一声,地面都一震,身体直奔上去,空气在身体摩擦发出声响,禅杖一扫,顿时十几个水族血肉横飞。

    无论江湖好手还是水族,见此声势都是一怔,纷纷暗想着:“真是生猛!”

    大宝和尚却是有苦自己知,刚才连连使用大伏魔禅杖法,一口真气就差点接不上去,只是这用符定住水族的一瞬间,实在不可浪费,当下强提一口真气,进行这样大规模搏杀。

    号角吹起,水族呐喊一声,攻势有增无减。

    水族生命短暂,和人类不同,没有道德束缚,平时生活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因此每一个都凶性善战,当下就拼命攻来。

    王存业扑了上去,跃起半空,剑光一闪,拦截着水军,只听“噗噗”声不绝,周围几个水族顿时中剑,就在这时,一支长矛闪过,寒芒一闪,来不及思考,身体就本能向下一矮,只听“噗”一声,就在肩膀上插过。

    顿时,内甲上的一块毛皮被破开,带着一小蓬血,长矛飞插在附近一棵树干上。

    王存业只感觉着自己处于大浪之中,随时有船倾人亡的危险,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直扑而上。

    人体依循一条曲线,瞬眼之间,直扑向刚才丢出长矛的水族长矛军官。

    水族没有弓箭手,这种勇猛大力的水族长矛军官,对他的威胁最大,必须首先扑杀,这一举雷霆扑杀,这水族长矛军官顿时觉得即要退避也不可能,怒吼一声,横矛直架。

    “轰”的一声,时间猛的停止,矛剑相交,宛然雷火相击。

    王存业收回剑来,看也不看,就返身杀回去,但还是被别的水族找着机会,只听“噗噗”二声,又是身体巨痛,只是被内甲抵抗着,刺入不深。

    在身后,这个水族长矛军官持矛而立,眼神转暗,突然之间,眉心出现一点血痕,向后跌下,手上还紧握长矛。

    王存业斩下,一点剑气,瞬间由虚化实,深深刺入眉心。

    这时大宝和尚回过气来,突然之间,脸色通红,大吼一声,晴天响霹雳,空气波纹一般起了涟漪,周围水族同样震住。

    王存业返身而来,对着那些被震撼的水族,举剑就杀,只杀了三个,突觉一阵心悸,顿时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耗费过巨,真元接而不上,嘶声说着:“退!”

    说着,就一转,进入几颗树之间,以作调息。

    几个江湖人却没有这样生猛,和水族厮杀着,江湖众虽强,但蚂蚁多了咬死大象,何况这些水族还有军阵。

    大风吹起,乌云遮住玉兔,风云下厮杀连绵,血染红了小岛,诸多尸体堆积在林间。

    王存业靠在一处树上,突反手一剑,只听“噗”一声,将一个企图拣便宜的水族洞穿,回首看见这激烈杀戮,不由一怔。

    却见这大宝和尚没有退,禅杖挥舞着,拼命格斗,不由大骂:“混蛋!”

    刚才二人只有几分钟,已经杀得了四十水族,还有数个军将,现在就是休息时,只要能够缓一口气,就可杀伐更多!

    可是这个江湖人,不知道是不懂战术,还是义气深厚,硬是不退,不由心中暗暗诅咒着,不过这时经过一番调息,这一口气就缓过来,功力又回复了六七成,摸到了身上,还有二张宝符,不由发苦。

    这可是自己仅有的二张,但是这时不救大宝和尚不行。

    “噗”一张符箓同样飞到水族顶上,“咻”的一声,在空中化成一个古篆,黄光烁烁,立于虚空,顿时在场的水族定住。

    由于上次王存业使用过,这些江湖人也知道,在这符光笼罩范围内,这可以使水族有一分钟左右的停滞,顿时士气大增,乱刀砍去,一时间血肉横飞。

    “操着奶奶的!”胡老大一刀砍死一个水族,鲜血飞溅着一脸,他抹着血水骂着,也不知道在骂谁!

    这小子不但剑法了得,还会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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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杀伐

    夜空下,岛上的厮杀进入了白热化。

    王存业第三次入林调息出来,此时颇是狼狈,浑身满是鲜血,有的是自己,更多是敌人,只见大宝和尚还和疯虎一样,拼命搏杀。

    王存业眸子寒光闪过,只见着密林中处处是鲜血和尸体,大批人类和水族都横尸处处,但总体来说,现在人类不足五十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而水族,还有一支二百人的本阵养精蓄锐,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连连搏杀,有上百水族杀之剑下,生死之间战斗,使许多难以描述的精要都一一实践,此时王存业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空气和厮杀声,都一一沉入心中。

    身形一闪,剑光一闪,又一退,消失厚密丛林内。

    只听“噗噗”二声,二个水族顿时伏在地上,一小队水族发出警号,却见王存业去而复返,直冲上去,由原来阴毒细腻,变成了横扫千军,冲杀沙场。

    王存业判断情况,大步向着水族本阵而去,现在之计,只有拦截住这二百人的本阵,才能获得胜利。

    这岛太小,一旦江湖客都伤亡而尽,就算以王存业之能,也无法靠游击战获胜。

    黑鱼大将寒光一闪,发出了号令,顿时,二百水族组阵逼来。

    王存业最后一张符箓猛的浮现,飞到了水族顶上,这符箓的威力顿时显示出了,“咻”的一声,在空中化成一个古篆,黄光直下,使水族顿时举止迟钝。

    王存业一声长啸,直扑上去,剑光连闪,水族在剑光中,纷纷飞溅倒跌,这一剑都贯着阴毒剑气,中者必难保命。

    而这时,五十个幸存者,都砍杀着敌人,纷纷喘息着,抓住宝贵机会回复下体力。

    在敌阵中,王存业以惊人速度迅速前进,每一霎间都连杀一个水族,却并不扑向黑鱼大将。

    黑鱼大将能当上一千水族的大将,本身必很是强大,一旦被它牵制,又被水族围攻,就算是王存业,也要当场战死。

    才退了下去,就听到一下破空声,王存业反手一剑,正击在一根刺过来的长矛上,这个持矛水族,全身一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剑光一闪,只听脑中“噗”一声,这个水族七孔流血,立时身亡。

    月光照耀,战场上两支队伍意外都定了定,只见江湖客还有四十人,而对面还有一百五十个水族。

    “各位,我们已经胜利在望,水族不擅陆地行走,我们退,退到更深密林去,和它们密林格杀!”王存业这时说着。

    对面的黑鱼大将,面色阴沉看着眼前人族,自锋利的牙齿中挤出了一句:“杀!”

    眼见着人族退入密林中,还余下的一百多个水族,呐喊一声,冲入了密林,顿时,一阵阵厮杀又在继续着。

    道宫·正殿

    道士都凝看着水镜,这惊心动魄的搏杀,也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道正看着,只是心中一动,想起来了,当年自己谢师弟,也曾有过这段精彩的岁月,很得师门欣赏,只是后来始终无法突破鬼仙,不得不下放到道观当主持。

    现在看着水镜中,王存业脱如狡兔,杀人割草不闻声,却不但有着谢诚当年的风范,甚至有过之,心里不由叹息一声。

    不过眼见此子这样善战,怕是还能再见,也许那时就可以加以笼络,不要在选内门时,给别的道门选去了。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轻咳,自思考中回过神来,就见得一个道士指着水镜说着:“大家请看,现在在进一步的密林里,厮杀还重,但明显水族伤亡更大。”

    众道士看了上去,果见得了在松林茂密处,这些江湖客更能如鱼得水,这也是大军伤亡将尽的缘故,要是大军还留一半,这岛太小,这几亩松林,又能济什么事。

    诸道士听了,都觉得有理,一人正要开口,却突惊然动容:“——你们看!”

    众人看了上去,只见岛中猛的一股妖气直冲而上,笔直狼烟一样,高三十丈,见此,道正微微变色,摘掉道冠居中而坐,冷哼了一声。

    黑鱼大将见水族伤亡而尽,才亲自出手,怒吼一声,反手一挺,抓住了一个江湖客的长枪,只是一折,就听见“噗”的一声,枪尖断开,随手一射,就贯穿了这人的前胸,这人只是大叫一声,就当场毙命。

    一个江湖客惨叫一声:“师兄!”

    这人强提一口真气,顿时将生命潜能转化,全身泛红,直扑而上。

    黑鱼大将静如山岳,猛的一喝,一拳而至,这人胸口顿时爆成一团血雾,当场就打杀了。

    王存业刚刚赶到,看见这一幕,不由面色发白,本来经过厮杀,依靠着密林,江湖人爆发潜能,杀尽水族,还有十余人留下,不想这黑鱼大将的妖气,明显已经破了潜规则,有这妖将在内,只怕大家都逃不了!

    难怪这妖将不动手,一动手,就显出了破坏规则的妖气!

    眼见这黑鱼大将步步沉重,沉如岳山,要将余下人都打杀了,王存业扫看四周,见各人都露出惊惶之色,连大宝和尚都不例外!

    要是全盛时,各人并不畏惧,一拥而上,未必不能杀了这将,但杀到现在,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接近油近灯枯,这时怎么打?

    就在这时,只见这黑鱼大将,猛的抓住一人,一声喝喊,顿时将这人撕开,内脏和鲜血淋漓了一地。

    就在电光火舌之间,王存业猛的说着:“我有一法,不知各位敢承担不?”

    各人顿时都望了过来,大宝和尚说着:“到这时,还迟疑什么?快说,不然我们都要死光了。”

    “我有召唤六丁六甲之法,但是召唤的只是投影,只能对付阴灵,却不能对战,但是要是各位能敞开身心,让它们附体,就可作战,使各位战力大增,如何?”王存业这时,也急急的说着。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有一人喊着:“不就是神打嘛,我上!”

    王存业一看,却是胡老大,这人身上多处伤痕,满脸狰狞,他带的兄弟,都已经死光了,这时狠狠盯着远处的黑鱼大将。

    有着一人响应,余下的人都不再迟疑:“行!”

    王存业更不迟疑,默念法咒,只是片刻,十二点神光就下降,落到了各人的身内,各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只是生死关头,却都硬撑着。

    大宝和尚第一个完全接受,只见他身上隐隐淡淡金光,奋起神威,大伏魔禅杖法旋风一样,向着黑鱼大将卷去。

    黑鱼大将脸色一凝,持矛相档,就在这时,胡老大低吼一声,厚背长刀带起一片寒芒,直扑而上。

    几乎同时,十几个江湖客,都拼命扑上,宛然疯虎。

    “轰!”矛杖相交,就算有着神打,大宝和尚还是不能承受,吐着血飞了出去,而这时,胡老大一刀砍上,鲜血飞溅,黑鱼大将顿时鲜血淋漓,第一次受伤。

    黑鱼大将反手一矛,打在刀上,顿时胡老大跌了出去。

    后面几人扑了上去,而黑鱼大将,却一人一矛,硬生生承受着数人的疯狂进攻,只听噗噗连绵不绝,几个江湖客顿时打飞出去,半空已经胸口凹下,眼见不活了。

    王存业曲膝下扑,长剑一刺,这一剑隐含着某种难以描述的规律,猛的刺入了黑鱼大将的胸口,黑鱼大将全身一震,怒吼一声,反手一格。

    王存业顿时被弹得倒飞而回,跌落到了林间,眼耳口鼻都溢出了鲜血,几乎同时,黑鱼大将也是闷哼一声,七窍中溢出了鲜血。

    在这时,一人手持一双紫金大锤,“轰”朝他脑袋上砸来,这一下砸实了,就算是黑鱼大将再强,也要头颅破裂,是不敢怠慢,只能挥矛抵抗。

    紫金锤与长矛相互交战数次,每一次碰撞,都有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四溅的火花一阵阵传出。

    就是王存业站着,也觉得气血翻腾,要炸裂出来一样。

    “这人是谁,这样阴狠,这时才出来捡便宜?”王存业不由心中一凉,心中暗想着,这种武功,要是早早显露,情况不会这样坏。

    就在寻思中,这黑鱼大将见得不妙,刹那间,伴随着铮铮响声,顶上有云烟雾霭直冲而出。

    在场的人都是眼前一花,顿只见一点红光在黑鱼大将顶上转动不休,此时,正扑上去鏖战的这人见此异象,顿觉不妙,喉咙中嘶叫一声,转手一个脱手锤,往黑鱼大将身上砸去,急急后退。

    黑鱼大将不敢怠慢,连忙举矛拦截,只听一声轰鸣,脱手锤落下,就在这时,红光一闪,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穿而去。

    这个持着紫金锤的人,却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见红光一闪,已经从前心穿到了背后,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一招杀了这持着紫金锤的人,这黑鱼大将也不好过,顿时身体一摇摆,变成了灰黑色,明显元气大耗。

    “杀!”王存业见此大喜,喝出了号令,原本几个有些迟疑的江湖客,突全身一震,不由自主扑了上去。

    六丁六甲是受王存业命令,这几人受了神打,实际上也受控制,虽这时间非常短暂,但是也足够了。

    只见一人疯虎一样,扑了上去,猛的一把抓住了黑鱼大将,黑鱼大将反手一记,只听“噼啪”之声连绵不绝,胸口凹下,却还死命撑着不放,还有二人直扑上去,只听噗噗二声,长剑长刀直刺入内,却刺入三分不得而进。

    黑鱼大将大吼一声,身上妖气猛的冒出火焰一样光圈,却是妖力催动到极限的迹象,长矛一扫,二人顿时被扫了出去,鲜血飞溅。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法剑自脑后刺入,剑尖自眉中透了出来。

    这黑鱼大将全身一僵,呆立不动,片刻,“轰”一声跌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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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神入侵仙道大千世界,掌握死亡法则,形成埋骨之地,步步紧逼苍茫大地,谁是正统,谁掌纯阳纯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