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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纯阳txt下载     纯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血祭

    王存业喘息着,抽回了剑,放眼看去,只见整个岛上满满都是尸体。

    正心中一松,只听林中几个声响,一个水族队正,带着几个水族闯了进来,却是没有杀尽的水族。

    见了这情况,这水族队正顿时长嘶一声,举棍朝王存业头顶砸下,空气被这一棍劈开一般,发出爆响。

    王存业知道是生死关头,咬牙一滚,又借势站起,一手抓住一个水族的尸体,鼓起残余的气力,将这尸体扔向这水族队正。

    水族队正棍子毫不迟疑,继续砸下,顿时将这尸体砸烂,鲜血飞溅。

    趁着这一空隙,王存业提出一丝真元,眼中寒芒乍现,直自缝隙而入,剑光一闪,这水族队正顿时一呆,不可置信摸着颈项上出现的血痕,片刻“咚”一声,身躯缓缓倒下,头颅落地。

    还有几个水族见此,连连后退,王存业看着眼前小妖,丝毫没有言语,扑了上去,剑光闪动,几个水族顿时毙命。

    杀得了最后几个,全岛这才一片寂静。

    说来也怪,才杀完,月光就隐去,天上乌云涌现,只是此处松林浓荫,一时看不见天上的云气。

    王存业只觉得身子疲倦之极,一动也不想动,心上一件件事闪过,杀得敌人,心里并没有完全放松,只觉得某处还是压着一块石头。

    思量着,只见林子愈来愈暗,显得幽暗阴沉,王存业心里一凛,勉强支持着起身,查看着四周。

    检查了片刻,只见附近,大宝和尚昏迷着,胡老大也是昏迷着,还有几个却伤的更重,胸骨凹下,人清醒着,还在最后挣扎着。

    当下不再迟疑,连忙拖着大宝和尚,直奔到一个亭子,这亭子不大,里面却有着石桌石墩子。

    扶着上去躺下了,迟疑了下,还是返身回去,扶着胡老大躺到了亭子内,就在这时,却见乌云下,一丝丝雾气浮现,这雾气带着点红色,让人更觉得阴森。

    王存业迟疑了一下,还是飞奔而去,片刻就拿着一些木材过来,在亭子里生了一堆篝火。

    原本篝火附近,有的是酒和食物,也拿了些牛肉和酒过来,就放着烤着。

    才办完,就见得红雾越来越浓,只是片刻就弥漫着全岛,和死者的鲜血渗透在一起,越发显的嫣红,说不出的诡异!

    王存业想了想,还是下去看了看,只见得原本还有一口气的水族和江湖客,被这一笼罩,转眼之间就失去了呼吸,丝丝红雾,带着血腥弥漫,连忙后退,到达了亭子,心中一阵恍惚。

    浓浓的血雾朝亭子缠绕过来,却被篝火挡了,有少许丝丝渗透过来,只觉得心神中龟壳一动,喷出一道清气。

    而王存业顶上的红莲,在顶上隐隐出现,缓慢转动,有光华落下,护住周身,不受血雾侵蚀。

    睁眼看去,只见十几步外,一具尸体被这丝丝血雾缠绕,尸体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风化,仿佛过了千百年一样。

    这显是血祭。

    王存业见此,心中一动,静静调息着,心中却波涛汹涌。

    想起魏侯种种,想起河伯种种,想起三十年来种种,原来布下阵,最后是用我们性命来血祭河伯!

    这时,河中水声响亮,波涛上涌,水面上,时有水泡不断冒上来,突有一声,出现了一个丈许高的水柱,这水柱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巨龟,这巨龟左右,又有二个水族持矛而立,都看着这岛。

    “河相,里面是我们败了,连黑鱼将军都死了。”一个水族不知用着一面镜子照着,片刻回禀的说着:“不是上去杀了?”

    这巨龟听了,顿时张开大口:“不用,血祭河伯已经开始,就算是我们贸然上去,恐怕也会抽掉命元!”

    顿了一顿,又说着:“黑鱼将军出手,就破了规矩,魏侯和道宫只怕会发难,它死了还是小事,只怕累了我们还要受到主上责罚。”

    “魏侯?”有一只水族疑问着。

    “当然不是活着那个,是府城神道那个!”巨龟阴阴说着。

    说话之间,岛上血雾渐浓,巨龟说着:“血祭成了,我们可以回去复命,撤吧!”

    顿时水面柱子落下,飞溅出万千水珠,两位大将分波涌浪,拥戴着巨龟一路朝水府而去,在其身后,又有着水族大军,这支水族也不过千余,可是个个凝聚甲衣,集结而成,军气直冲天空,令人望而生畏。

    离岛三十丈,三艘大船上,二十几个衙兵吓得魂不附体,个个哆嗦,脸色苍白。

    靠的最近的一条船上,甲板前开着半圆的大拱廊,一处靠窗的桌子上,张龙涛正坐着,他原本想喝茶过夜,平息心情,这时见了这些异相,却是脸色苍白,双腿隐隐发抖,手中茶杯都颤抖不止,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沈正直坐在对面,看他这样,不由心中鄙视,沉声说着:“你是县丞家三公子,不必害怕,船上有侯爷法印罩着,哪有不长眼的水族敢上来?”

    张龙涛看了一眼沈正直,过了会才说着:“是我养气不精……”

    沈正直冷冷一笑:“养气?泰山倾覆而面不改色,才算是养了浩然正气,你这点算得了什么?”

    张龙涛听了这话,眼中不由一闪怨毒,连忙喝茶掩盖,咬牙说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王存业真是该死,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龙涛更恨沈正直,拉他到这里,只是此人武功高强,现在又是他的主场,不敢说出来,心中却暗暗思量,只要回去,必把这个捕长打落尘土!

    沈正直听了,负手说着:“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总不能退却,不过我总觉得不安,只恐怕这人还未死。”

    “不过我们负责接引存活的人,天亮了岛上雾气散去,这小子厮杀了一夜走出来,必定是精疲力竭,我们将他接到船上来,再把这人一刀杀了,以正人间正气,以肃国家律法!”

    话说到这里,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这时,天空之间亮了一下,接着就是“轰”一声雷响,这难得的秋雷之后,就是雨点打下,打得水面和船只一片声响。

    河神庙

    一人站在一颗柏树下,披着油衣,观看着苍苍茫茫的雨幕,片刻才跨步进殿。

    这人一进来,里面几个人都跪了下去行礼。

    这人默不作声,向着一处看了上去,就见得了穿着嫁衣的少女。

    这少女嫁衣,和人间不同,束着金色腰带,高耸曲线,自一道完美弧线下来,裳裙紧裹隐见肌肤,青丝被玉簪匡住,端是美丽。

    不过这时少女倔强着对看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天亮了,就有人接你回去。”这人只是淡漠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少女只觉得脑子一“嗡”,血向上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样想着,只觉得全身无力,眼见这人到了门口,她不知哪来勇气,喊着:“哪位英雄救了我?”

    “哪位英雄?”这人冷笑一声,继续上前,走了二步,丢下一句话来:“三百来者,现在确定还有三人活着,你可以感谢他们。”

    亭子

    雨下的很大,但篝火还是烧着,并且雨水把那些诡异的红雾,都渐渐打掉了,这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篝火左右,二个昏迷的人已经醒来,他们各带着伤药,把自己处理了一下,又对着篝火,就着烈酒和牛肉狼吞虎咽,连大宝和尚都不忌讳。

    吃了一块牛肉,胡老大人突然之间哭了起来,说着:“我胡魁带着七个兄弟来,只有我一人活着,我回去怎么见他们的家人呢!”

    听着这哭声,大宝和尚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存业还是第一次知道胡老大的名字是胡魁,他的目光幽幽,许久才说着:“总比别人死光了强,你我这次杀光了水族,不比前几次躲在角落里侥幸生还,魏侯总得弄点赏赐,我看,你一个虚职官身少不了,赐田免税,以后你家也不必拼这命,不就是给家族带来福泽了吗?你的几个兄弟也可以照顾了。”

    胡魁听了,渐渐止住了哭,的确,比起死在岛上的三百个“江湖豪强”,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顿了一顿,先没吱声,怔怔看了外面许久才长叹一声:“道士,你就是王存业吧?”

    没有等着王存业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你救了咱家一命,我也没有啥还你,就把这消息告诉你。”

    说着,就将张龙涛请得自己的事直直说了,又说着:“今天上船时,我看见这人穿着衙兵的衣服混在船上,领班的人是沈正直,这可是有名的公门强人,先前擒杀了不少好汉,我看他会对你不利。”

    王存业先是心中一格,又是心中一松,喃喃的说着:“原来是这样!”

    怔了片刻,突然之间大笑了起来。

    自己夺舍,就一直有些不安,怕是劫数将临。

    每个人都和别人互动,万千彼此,深深缠绕,这些缠绕形成的命运,不断使生命本身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前行,本来是无可更改,自己改变了这些命运,自有劫数。

    而劫数无非人劫、心魔、天劫,自己修为浅薄,自不可能有天劫,至于心魔,前世身陨坠入冥土,魂飞魄散,可天不亡之,一片魂魄碎片有了大机缘,得以恢复本能,又慢慢在冥土挣扎百年才能复形,心神早就磨练的铁石,要是心魔降临不过是一种笑话罢了。

    而人劫就不断纠缠而来,但是只要抓着关键,一刀斩之,自可破开,想到这里,王存业大笑,踏出了小亭。

    “你去哪里?”大宝和尚问着。

    “既知有人要谋算我,还要等到明天吗?自是上船,把他们一股脑儿全部杀了。”王存业哈哈一笑,身影渐渐远去。

第三十一章 国贼

    雨还在下着,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十分受用。

    王存业并没有急着赶路,浸沉在雨丝中散着步,点点雨丝,将身上血迹都渐渐打了下去。

    王存业并没有入定调息,但在这样雨中,心神不由一阵颤动,遍体都是清凉,心知是这场激烈厮杀,给自己积累了不少资粮。

    嘴角丝丝冷笑,眼中寒光乍现,朝岸而去,风雨吹过,松林之间阵阵阴风,隐隐带着阴灵不甘的嚎叫,王存业恍若未觉。

    到了岸,向着水面而看,果见得水下原本密密麻麻的水族,已经消失不见,却已经是安全了。

    王存业就不再迟疑,自沙滩上扑入水中。

    道宫

    巨大的水镜上显出了波涛,只见王存业吸了一口气,又潜到水里前进,当第二次浮出水面时,距离就跨了十米左右,眼见着浊浪汹涌,一人在黑暗中沉浮,渐渐靠近着中央船只,众道士不由面面相觑。

    刚才这情况,大家都看见了,但是一发觉有人谋害,这人立刻半夜启程,要将满船都诛杀,这心性可所谓杀伐了。

    “道正,我们是不是干预一下?”有道士说着。

    道正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水镜,却说着:“这是各人因缘际遇!”

    说完,就不说话了,众道士听了,就一起稽首,说着:“是!”

    就在说话之间,王存业已经到了船下,抓住一块木板,渐渐移了上去,到了上面,先没有动,只是伏在了甲板上。

    片刻,见没有人动静,才潜伏着,向着一处灯火而去。

    一阵凉风掠起,带着雨点打在船上,船舱里光线很暗,只有一支蜡烛,有着幽幽的光,显得有点阴暗。

    沈正直、张龙涛几人还没有睡,王存业伏在下面,透着小小的缝隙,眯着眼盯视许久才看清。

    沈正直坐着,在闭目养神,两个衙兵坐在远一点,看不清神色。

    张龙涛沉着脸一声不吭,几个人面色都很难看。

    片刻,张龙涛打破了沉默,又问着:“杀了王存业是必须,可是还有别的船上的衙差,杀了只怕未必能保密,人多嘴杂啊!”

    沈正直头也不抬,说着:“这事我心里有数,再说,衙差都是我的兵,我能让他们闭口不说,不过还是要你张公子出点塞口费。”

    这话一落,张龙涛听了沈正直这话,顿时跳将起来,伸出哆嗦的手指指向沈正直:“你这人疯魔了,还敢说一身清正……”

    张龙涛话还没有说完,顿时就看见沈正直冷冷的眼神,心中打了一个冷颤,难听的话再也不敢下去,只能愤愤转过身去,袖袍一挥,恨恨说着:“我去休息了。”

    沈正直闭了眼睛:“请!”

    说完,就默默思量着天亮后的事情。

    张龙涛出了去,这时天黑,船道一片黑暗,不知为什么,张龙涛突有一阵惊悸,不敢对着这黑暗而看,去了自己的房间,到了房间内,摸索着点了支蜡烛,才少许安下心来,心中暗想:“不管怎么样,沈正直说的不错,就算小子命大,经过一夜厮杀还活下来,必伤痕重重,疲惫不堪,总能杀了。”

    想是这样想,心中总觉得压着石头,就是睡不着,就在这时,隐隐有个动静,好象是一种异声,这声音非常轻微,却使他毛骨悚然,再也睡不着,起身想过去,手摸到了门,又放下去,不敢出来。

    过了一会,又是“噗”的一声隐隐传来,张龙涛更是毛骨悚然,几乎要喊出声来。

    船舱中,一个公差本来在喝茶,突然之间停住,说着:“大人,情况有些不对,这些事情不是雨声。”

    还有一个公差,听了这话,立刻按住了刀柄,惊疑不定的扫看四周。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沈正直听了这话,顿时豁然站起身来,倾耳在船壁上听了听,顿时脸色大变:“有人上来了。”

    说完,拔出了长刀,开始向船舱而去,两个公差见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沈正直谨慎的过去,在地上一沾,就感觉到手上湿湿,闻了一闻,更是脸色一变。

    一个公差就上前,扶了一扶地上一个人,一点火折子点亮,就看见一个公差靠坐在船舱墙上,脖子割开了,鲜血流了一地。

    就在这时,就听见沈正直里面一声大喝:“杀!”

    火折子下,就见得一道刀光闪过,这个公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子一凉,满腔鲜血就喷了出去,在狭小的船舱走道中,飞溅一地,这公差一时还没有死,还见得眼见火花四溅。

    刹那间,刀剑相交,借着火星,两人都看见了对方!

    “沈正直!”

    “王存业,你犯下这样罪业,还不束手就擒,还敢再次袭杀公差,真是悖逆不道,丧心病狂!”话语刚落,又是一刀,刀上带着猎猎罡风。

    王存业冷冷一笑,长剑“噗噗”两声,点开了沈正直的长刀,这时不退反进,藉着力量,一个侧翻,人就沿着舱壁滑了过去。

    沈正直心下大骇,王存业明明战了半夜,这时却灵活宛似狸猫,船舱走道这样狭小的范围内,还能翻滚贴近,这种武功,前所未见。

    当下大骇之下,向后急退,就在这时,寒芒一动,还有一个公差连反应也没有,“噗”的一声,溅出鲜血,跌在地上,并且余势不绝,直跟着扑上去。

    沈正直亡魂大冒,心中一股寒气,就要张口大喊,剑光一闪,瞬息刺上咽喉,沈正直不愧是公门强人,翻身向后,挥刀相格。

    王存业默不作声,只是追击,刹那间剌下十多剑,沈正直滚避挡格,连连后退,突然之间身影一停,却已经靠在一处船板上。

    这时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剑光一闪,沈正直大叫一声,一股血箭自胸前溅出,脸上露出不能相信的神情。

    雨点噼啪而下,三船隔了些距离,王存业也不怕人听见,只是笑了一声:“沈正直,大捕长,请上路吧!”

    在王存业嘲笑声中,沈正直口中的血大口大口涌出,眼神已经溃散,却还是嘶声说着:“国贼,杀国贼!”

    只喊了二声,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声,身子倒了下去,顿时毙命。

    杀了这人,船上就没有多少声音了,王存业不由微微一笑,沿着船舱慢慢行着,这里到处是公差的尸体,话说王存业上了船,就一一暗杀,直到被发觉。

    走到了一处,却听见了里面有着牙齿打战的格格之声,这时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噼啪打着,船舱里却静得落针能闻,风沿着打开的船舱,吹着响着,王存业脑海中闪过和张龙涛种种恩怨纠葛。

    不由一哂,也不进去,剑光一闪,贯穿舱壁木板,就此拔出。

    一蓬鲜血飞溅,在里面的张龙涛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自己身上一个血洞,又看了看舱壁木板的剑孔,这时他心内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没有大喊,只是跌了下来,全身抽搐,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杀了这人,这条船上除了王存业,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王存业杀完人,并没有立刻离去,还进了刚才沈正直呆的船舱内间,这是船上最好的房间,此时外面尸横处处,里面却宁静安详,蜡烛还在点着,照着里面明亮。

    此时雨点噼啪而下,河水冲撞着船底,哗哗之声不绝于耳,向南凹去又折而向东,置身此间,心中一片安详,仿佛这雨声,这河流,和自己融会成了一团。

    王存业突然之间有着吟诗的冲动,只是这人苦思了片刻,也想不出新鲜的诗词,只得给自己倒了一杯老酒,这还是沈正直自己弄来的好酒,头颅上扬,酒水顿时灌进嘴里,直到喝干,大叫一声:“痛快!”

    说完了,就敲着桌子吟唱着:“滚滚沂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是王存业在地球上看三国演义时学唱,这时只把长江改成沂河,这夜杀人无数,唱起来,真有着原版里面豪气悲壮,又含高山隐士的淡泊高远那种味道。

    唱完,王存业起身,跳入水中,不过片刻,又上了岸去。

    青羊宫主殿中,诸多道士垂然而坐,静静的观看着千里照影术所化的水镜,都是怔怔不语。

    这时,只见波浪汹涌,无人主持的船只,渐渐靠近了,一条船上的一个衙役出来洒水,就着灯光一看,顿时看见对面甲板上横尸无数,血流成河,满地头颅断肢,顿时吓的满面恐惧,大叫:“妖怪啊!”

    这一叫声,船内都惊醒了,衙差纷纷上来,见了隔船的情况,都是脸色苍白,这时,一个班头见了,硬着头皮命令:“过去看看!”

    众衙役听了,虽脸色苍白,双股大颤,但还不敢公然违抗命令,只得应了,跳了上去,但是才过去,就是一连声呕吐声。

    班头正是大怒,却见一个衙役脸色苍白滚了过来:“班头,里面都死了,都死了啊!”

    叫声非常惨烈,只是这时,道宫里的人,却谁也没有心思观赏他们惊恐的面孔了,道正大袖一挥,水镜就熄灭了,于是低吟:“滚滚沂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诗词,唱着伟业滚滚沂河一样,汹涌东逝,带来浓厚深沉沧桑,白发的渔夫樵汉,惯于秋月春风,沧凉悲壮又带着一种淡泊宁静,这隐含的境界,已接近于道境。

    怔了片刻,道正突自失一笑,说着:“大哉国贼,大哉国贼,有几分味道,还真是小看这小子了!”

    《道录经》有言:“天有五盗,见之者昌!”

    这正是道家夸奖之语。

第三十二章 礼品

    清晨,三条大船返程

    沈正直和七八个公差,以及张龙涛都死了,这并不影响返程,虽衙差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惊疑和恐惧,但已经可以活动一下的三人都是不以为意。

    船上有新衣,有酒,有肉,此刻登舟而下,河宽水平,心情欢快。

    公差班头心存狐疑,见三人这样风派却也不敢动弹。

    王存业站立在甲板,眼前又是细雨淋下,打在了水面上,却觉得清凉爽快,此刻经历生死劫难,重新打量这熟悉景色。

    不由一时心生摇拽,几若不能自持,抬头向天,默默闭眼眼睛,静静呼吸,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岛上江湖众人刀光剑影,无尽水族的尸体……

    大宝和尚在身后,也是站着看着,许久才问:“有心事,和昨夜有关?”

    “有点,不过不是昨夜,只是想想有些奇怪,自古三百年一革鼎,而本朝已经有五百五十年,朝廷虽倾衰,却还保持帝权,各地虽割据,却大冲突不多,虽说是乱世,却战乱和饿死不多,听说现在贸易还越来越多了!”

    现在有点很像“春秋”,各地割据比喻诸国,贸易繁荣,士子地位提高,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干涉的结果。

    见大宝和尚目瞪口呆,王存业摆了摆手:“这说远了,我们这次回来,各种各样赏赐肯定有,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钱,有了免税状,我们三个可以合伙作些买卖。”

    说到这话题,胡魁都笑了:“原来道士也爱钱,行,我们三个合作买卖,别的不说,这几条道上,**绿林都要给我些面子……不过和尚爱钱不?”

    大宝和尚转过了脸,凭舷而立,合十说着:“当然,我的心念是建个大宝寺,没有一万银子顶不下来,自是爱钱!”

    三人都是哈哈而笑,这时细雨连绵,远远码头已经能看见,只是都笼罩在灰暗阴沉雨幕下,一时看不清楚。

    而在后面一条船上,一个少女正依窗静听,虽听不见前面船上三人具体说话,但是前面三人的豪爽笑声还是传了过来。

    这一刹那间,少女怔着了——这时的她,早把嫁衣去掉,还梳了青丝,这时只穿一件青色衣裙,支着纤纤小手,眸子流传中带着一丝妩媚,直直着看着。

    早晨上船时,打了个照面,一个和尚,一个中年人,自然不能吸引她,而中间的少年很是满足她的期望。

    想着想着,俏脸变的通红,连忙用扇面掩盖了半面。

    河岸上,这时一将,带着一百精兵候在了岸上,这一百精兵行军之间步伐整齐中透着一股森严。

    这将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面容刚毅,沉稳威严不经意就流露于外,很是慑人,却正是当日葛克。

    这时,一个队正前来,半跪这将面前:“报,已发觉回船船只。”

    说完低头不语,等待这将命令。

    葛克眯起眼睛,平视前面,手摸着腰间剑柄,说着:“快去通知世子!”

    “是!”这队正干脆利落的应着。

    这时却没有范同知在场,显是不愿直接面对可能有的坏消息,而二子范世荣却在,显是等着自己妹妹的消息。

    雨中,船靠了上来,十几人落帆下锚,就在这时,响起一片笙笛箜篌,只见琴瑟齐鸣,弦乐铮铮,一群人迎接过来。

    这群人是三十甲士,将一个少年护卫在中间,这少年剑眉刺鬓,一看就有一种锋锐的感觉,相貌堂堂,只是略带了点酒色过度的苍白,面相又略嫌单薄。

    大舟上,衙差虽平时见过时面,在这时都个个战战兢兢。

    迎宾乐中,搭上了桥板,王存业率先而出,一踏上岸,众人都是一赞,只见王存业一身云纹玄色长袍,呆着银冠,从容走出,大风吹过,大袖飘飘,果有着出尘之气。

    这时葛克说着:“这是世子亲迎。”

    王存业看了一眼,连忙上前行礼,这世子却忙上一步,伸手暗扶:“不必多礼,你这次杀尽水军,大涨魏城气势啊!”

    说着,还要请王存业并行,王存业连忙推却:“不敢!”

    世子又见了后面二人,赞着:“二位也是英雄,今次伐得水军能成功,二位也是功不可没,缺了二位英雄,怕亦不能成事,让我们回去共饮一杯。”

    这话说的客气,大宝和尚和胡魁都是心花怒放,显的非常高兴,连连称谢,王存业见了,心中暗暗想着,这些自小培养当主上的人,的确不一样。

    这时,后面的范小姐也下了船,和早知道消息的世子不一样,范世荣见得了妹妹下船,这才一颗心落下,连忙迎接上去:“妹妹可受惊了?”

    “有点,不过并没有大碍,这全靠前面三位英雄了。”范小姐说着,并且亲自上前,对着三人行礼。

    世子见了,说了几句,笑着:“一夜惊心动魄,父侯知道三位都筋疲力尽,就不摆宴了,今天休息一天,明日父侯亲自设宴款待。”

    众人听了,都说着:“这是侯爷和世子体惜。”

    当下,上轿的上轿,上马车的上马车,一行人引着进了城,却不再去原本魏侯府的迎宾楼,三百人死的只剩三人,去那里总不太合适,因此引着去了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面积很大,里面很是雅致,店主早就得了消息,提前在门口等候,见来了人,顿时上前伺候。

    这时,酒店四周得了消息,人人挤了过来看着热闹,一片议论之声,只是被士兵拦截着,不能上前。

    世子安排了三间雅房,呵斥着店主:“这是杀退水军的英雄,你们好生伺候!”

    店主连连应声,说着和祖宗一样伺候,世子才退了出去。

    送完了世子,就是中午饭宴,这不是筵席,每人面前八个碟子,虽不是大荤,但味道相当不错,三人吃得心满意足。

    店主又引着医师过来上了药,伺候着淋浴,这些都不多说。

    一切办完了,回到自己房子,这是一间布置清雅的房间,墙上裱了桑皮纸,一张榻上叠着薄被,里面还放有一个书架,对面还有桌子,放着砚纸笔,王存业舒了一口气,抽出了一本,却是古文小说。

    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略看了看就停了,半躺着坐着,才感觉疲倦袭了上来,抬手拔剑,细细观摩剑身,感觉到了这剑有些异色,带着点淡淡的青气,不由手指轻弹,剑身顿时嗡嗡作响,音色深沉。

    想想也是,昨天一日一夜,杀得水族和人,只怕有二百,抵得上它十年的杀戮,自己都感觉到经过这搏杀,剑术已经大有进益,何况是法剑?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瞧门,起身淡淡说着:“谁?”

    外面伙计说着:“道长,有范府管事求见。”

    这是应有之题,不过想不到这样快速,王存业开了门,说着:“请进!”

    这管家上前拱手为礼,这人看上去四十左右,面庞宽大,双唇厚实,浓须及胸,朗声说着:“我家老爷知道小姐安全回城,大是欢喜,特派小人过来感谢,本想请着贵宾去府里设宴,不过道长昨夜搏杀,想必疲倦,不敢劳累,只得奉上薄礼几分,还请道长笑纳。”

    说着,就令人摆上,不过是一些丝绸、美酒、果品,虽不算便宜,却不合这时的情况,王存业正纳闷着,就见管家又奉上单子,说着:“道长请看。”

    一看,首先就是一张五百两银票,再一看,却是一张地契,割了一处桑田,桑林三十亩,田七十亩,总计是一顷,顿时连王存业都心中一动,这礼可重了。

    比方说,这个身体记忆,小河村任丰,有田十亩,精于课农,不分昼夜耕田,他的妻子章氏从事纺织,恒夜半不休——不过辛苦了十年,才增了田十亩,但是在这个时代人看来,算是家业日隆了。

    又有着同村的人李家兄弟二人,父亲在时有田六亩,两人各得田三亩,后来弟弟病死了,兄长觊觎弟媳沈氏的田产,逼她改嫁,沈氏不屈,撞死在树下。

    而小河村不远处有杨家,是地主,有两个儿子,六个孙子,一百亩,一家“衣食嫁娶,宾客应酬”,可见这一顷田的分量。

    王存业想了想,也不推辞,就施施然收了,说着:“甚好,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多谢了。”

    要是世俗的人,也许会觉得受了,就了却这人情,因此想着办法婉转拒收,以求保留这人情——这往往使贵人心里厌倦。

    话说贵人就是这样,既想用小钱打发了,如果不成,又觉得你贪婪而不喜,这就是上位者的想法了。

    不过王存业身为道官,虽只是从九品了,却也不是白身了,更重要的是,这道官不过是阶梯,力量还在身内。

    运元开脉、凝元筑基,甚至鬼仙阴神阶育养真灵,到时神通法力纵横于世,哪会汲汲以求这点人情?

    当下就爽快收了,也不推辞半分,这管家见着收了,心中一松,又有几分鄙视,面上却笑着打拱,说着:“那小人不敢打搅,这就退了。”

第三十三章 画卷

    山崖县

    当天晚上,张玉泽刚刚用过夜饭,去了书房,就有一个公差急急赶到,一进门就说着:“我要见张大人!”

    府里的人见他这样冒失,都是一怔,但只听了几句,顿时脸色大变,一个管家就急急进去了。

    “什么事?”这时书房中,不但有着张玉泽,还有着长子张钟时,而这时张玉泽正拿着一本《六朝通鉴》在灯下浏览,并且和长子说着话,见得管家匆匆进来,不由眉一皱,放下书问:“有什么事这样急?”

    这管家脸色惨白,行礼说着:“老爷,不好了,府城来人了,说是这次河伯法会,我方杀尽了水军,把范小姐救回来了。”

    这本是好事,管家却带着哭腔说着。

    张玉泽身上一震,手上的书就“啪”的掉了下去,问着:“涛儿呢?”

    这次张龙涛去,自是他自己主意,但也有着张玉泽的默许,因此听到这喜事,不但不喜,反而大惊。

    “……公子去了,据说是被水族袭击了。”

    张玉泽听了,只觉得“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咬着牙想支持着,不想踉跄一下,就要摔下,管家和长子张钟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扶到了椅子上。

    张玉泽勉力支持着,嘶声说着:“我不要紧,快把那个公差唤进来。”

    管家连忙应声,只是片刻,就见得这公差进来,这是一个三十刚出头的人,进了门看了看,就向张玉泽行礼。

    张玉泽摆了摆手,说着:“快说,怎么回事。”

    “是,沈捕长和三公子一起去船上,临行前说了,如果一旦有事,就叫小人快来禀告,说必是被王存业所害……今天上午接了船,小人得了消息,知道沈捕长和三公子都被害了,就急急过来禀告。”这公差半跪着,把消息一一说了!

    张玉泽还没有把话听完,就再也抑制不住,掩面而泣,泪水涌了出来,全身抽搐,半晌,这人抹泪说着:“我知道了……哎,亏得你急急赶来告诉我,来人,赏五两银子,留着一宿明天再走!”

    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忙又拭了,身体颤抖着。

    这公差见县丞到了这时,心里还有一线清明,心里佩服,连忙磕头谢了,退了出去。

    等着这公差出去,张玉泽才失声痛哭,捶胸顿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这样惨啊,呜呜呜……”

    痛苦和潮水一样,在哭号中倾泻出来,张钟时听着父亲哭叫,心中一颤,又露出一丝喜色。

    自己父亲有三个儿子,但是大家都知道,独宠爱着这个三子,张钟时身为嫡长子,都比不上,心中早就腻透了,这时听着三弟去世,心里是有点悲痛,但更多的,却是窃喜。

    张钟时只是不敢把这心情露出,连忙也跟着哭嚎,又劝着父亲,张玉泽痛哭一阵,渐渐精神平息,只是抽咽着。

    张钟时赔着脸,说着:“父亲,这小子这样悖逆不道,丧心病狂,杀了一个捕长不算,还第二次杀了弟弟和沈捕长,是不是可以上告给魏侯?”

    “你这个没用的混帐,三十年来第一次杀尽水族,给魏侯争了天大脸面,这时上报这个又有啥用?而且这小子现在已经是道官,从九品了,魏侯也不好随意处置……上报上去,只怕反落得霉头!”

    张玉泽泪流满面,对着长子就是一顿大骂,张钟时连连应是,恭谨受着,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怨恨。

    第二日,侯府

    魏侯处理完一些文件,略休息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说着:“时日不早了吧,差不多要是摆宴了?”

    一人躬身说着:“是,还有一刻时间,不过葛副都指挥使,有事禀告。”

    葛克是魏侯的侄子,当下魏侯就笑着:“唤他进来,一起在殿里说话。”

    葛克进了殿,这殿很大,可供上百人一起用宴,地上青砖打磨光滑,透着风,甚至有些寒意,葛克见了魏侯,就行了礼。

    “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就说吧!”魏侯笑了笑,就说着。

    “是,末将查看了回船和岛上,这沈正直和全船八个衙兵之死,实是可疑,姑且不说有着法印,水族安敢上来,就是上来袭击了,何时水族还出了用剑高手……”葛克一点点把疑问说了,矛头直指向王存业。

    魏侯听得很仔细,不时点点头,实际上对这些根本没有落到心上。

    站在了魏侯现在的高度,死几个公差,死一个二个捕长,根本不放在心上,听完后,当下就沉吟说着:“你的意见有可取处,可以写出来存档,但不能随意捕风捉影,王存业现在是道官,不能以草民的规格对待……你下去吧,好好带兵,孤对你期待很深啊!”

    正说着,一人进来,禀着:“侯爷,时间到了!”

    “孤这就过去!”魏侯起身说着,就有一群人护卫,一切齐整,顿时细乐声起,魏侯由八个甲士左右保护,到了一个侧殿。

    这时几个官员都在了,魏侯含笑点了点头,见得已经摆了四案,就说:“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弹唱丝竹声声,王存业三人引着进去,对魏侯行了礼,魏侯勉励了几句,就吩咐开宴。

    魏侯举杯说着:“水伯十年取一新妇,使城中惊恐,今次能杀尽水族,大长我城中气概,让我向三位敬一杯!”

    三人都是痛饮一杯,魏侯又请三人坐下,两掌相击,顿时,一群姿容俏丽,穿着半透明裙衣的舞姬,翩翩舞进殿内,教人神为之夺。

    两人都是目瞪口呆,只有王存业看着舞姬面不改色,这并不关系着定力,只是地球上见多了这些,并不足以为奇,而在这个世界,这种舞蹈已经非常破格,二人都看得面红耳赤,连大宝和尚都合十默念佛号。

    一曲完毕,舞姬舞罢退了出去,殿中静至落针可闻。

    魏侯据着上席,目光落到三人身上,说着:“当初孤在城中命人设宴,聚集豪杰,许诺封赏,现在孤却不会食言。”

    说着,令左右将物品抬了上来。

    四个亲兵,两人抬着一个铁皮箱子,进来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元宝,密齐排列着,都闪烁着银光,耀人眼目,这是十两一个,每箱二百五十个,两箱共五千两。

    魏侯一指两箱白银,说着:“孤言出必行,自不会失信,这是五千两白银,孤听闻更章吏在其中锐不可挡,占了首功,孤给你一箱,余下两位对半分成,不知三位可有异意?”

    三人都没有意见,行礼谢了,只有王存业暗里诽谤想着:“二千五百两,给一叠百两银票就可,弄的这样沉重的现银,是夸耀?”

    魏侯却不知这小子心里这样诽谤,很满意看见三人眼神,又令着三个侍女各捧着一个盘子上来,盘子上用红布遮盖。

    魏侯首先对王存业说着:“孤本想封你官职,不想你已经有了道官,故孤只能赏你别处了——这是地契,孤将云崖山和山下二百亩田地赏给你,并且照例免了赋税。”

    说着,侍女快步上前,把盘子放在王存业的面前,又掀开红布露出里面物品,里面是一张地契,一张铁牌。

    王存业眼见这样,心中不由一动,这修道不能没有道场,现在魏侯把这云崖山赐给了自己,就可把这山转化成道场。

    而山下二百亩田地,也算得上丰厚赏赐。

    王存业神色变化虽微,魏侯已是察觉,微微一笑:“汝还满意否?这箱白银不值一提,但总是在尘世中,免不得这些,这云崖山地契赏与你了,还望你以后持观一方,能恩泽一乡。”

    王存业神色一凝,行礼说着:“谢魏侯!”

    魏侯又对着大宝和尚说着:“听闻汝要建大宝寺,孤就许你在本府之地建一声,由官府出钱,如何?”

    大宝和尚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说着:“谢魏侯!”

    魏侯又说着:“胡魁何在?”

    胡魁轰然应诺,走了出来,在魏侯对面跪下,高声说着:“胡魁拜见我主。”

    魏侯眼睛一亮,说着:“你能杀退水族,存活下来,扬我威名,可见武功和运数都不错,孤就封你为青田县副巡检,以后要为孤忠勤效力。”

    胡魁连连叩拜,说着:“小臣本是布衣,主上提拔无疑再造,臣感激涕零,现在心中只有主上,只要主上一声令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三人不同回答,显示了不同立场和态度,王存业微微一笑,也不觉得有异。

    魏侯封赏完毕,片刻就退了下去,王存业饱了后,就长身而起,吩咐着一个伺候的人:“你这把这箱银子,搬到码头去。”

    又对二人拱了拱手:“二位,我这就先回去了。”

    长袖一挥,就此别去,说不出的潇洒自在,二人都表情复杂着看着王存业离去,许久,大宝和尚才喃喃说着:“哎,修仙中人,果就不一样。”

    心中暗想,自己佛门,何时显出神通呢?

    出了侯府,就见地面开阔,远一点纵横交织,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吩咐了一个马车,就想上去,这时,突然之间,有一个丫鬟过来,说着:“是王公子吗?”

    “是,你有什么事?”王存业有些惊讶。

    “我家小姐叫我把这个给您。”说着,就把一个木盒上去,转身就离去了。

    王存业一怔,打开木盒,见得长条盒子里放着一卷画轴,再徐徐展开画卷,只见里面画着一个岛,一处庙处,一个少女正期待着望着外面。

    王存业见了,慢慢将画卷收起,皱了下眉,吩咐马车继续上前,向着码头区而去。

第三十四章 田宅

    舟靠岸,二个大汉挑着一个箱子上路,里面是重达二千五百两的银子,就上百公斤,两个大汉特请来的船工,挑惯了重货,也不轻松,见此王存业感慨不已。

    这条路行了十几年,自小到大,出山买卖回山通行,都经过此处,到了下午时,终于到了观前,夕阳照着,在王存业身上披上一层,此刻看着不远处的大衍观,不由舒展了眉。

    大衍观处,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气笼罩着全观,这正是旺盛繁荣之相,想到几个月前,大衍观只余些白气,勉强还有些淡红,就知道有极大区别。

    因人而兴,因人而废,一丝山风吹来,吹的二个汉子打了个寒颤,王存业就笑着:“抬进去吧!”

    这时才清楚见得道观内外都已修整完,新墙新殿,走廊的栏杆都换了,但还有一些人在,有的在进一步清扫院子,有的引着溪流存个小池,有的搬来了一袋袋新米,有的堆积着柴火,还有人上香着,都很精神,给这道观增添了许多生气。

    见此,王存业精神一爽,拼死搏杀的疲倦都渐渐而去,指挥着两个大汉到了后面,没有见着陆伯,就喊了一声:“师妹?”

    就听见里面咳嗽着声音,虽听着习惯,可王存业还是紧紧握住拳,指甲切的肉中生疼着,师妹的虚症是亏了本原,地仙或可雷震经脉,洗荡骨髓,修复本原。

    只是是地仙,也许道宫里道正或能有之,只是凭什么为自己师妹逆改体格和命数?

    王存业想着,一时间就怔着了。

    谢襄正在房中算着帐单,咳嗽着怔着神,这次钱都给师兄带去,修缮道观还有大批物资都是暂时欠着,现在快结束了,是算钱的时候,心里有些担忧,正咳嗽了几声,突听见有人喊着。

    谢襄听见声音,立刻起身,多少年一起相处,这声音她不会听错,连忙定了定神过来,门被打开,就见得了王存业。

    虽才几天没有看见,却仿佛隔了一辈子,见了人影,她顿时就哭个不住,眼泪扑簌的落了下来。

    王存业连忙上前,轻轻揽着,见着她这样,心中一软,说着:“我没事,不是回来了嘛?”

    过了片刻,谢襄才停了,擦了擦眼泪,王存业就说着:“这些日子为难你了,陆伯呢,怎么没见到?”

    “陆伯下山结算些工钱,观里的钱米不多了。”谢襄说着。

    王存业俯过去,仔细看着,说着:“让我看下你的脸色……带了些血色,不过还是不能劳累。”

    谢襄见师兄凝视自己,满眼都是爱怜,心中感动,笑说着:“师兄,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折腾着银子,有点累了。”

    “银子是不要紧的事,哪能折腾了身子骨?”王存业埋怨的说着,又招呼着外面的二个大汉把箱子抬了进来,又丢块碎银,有二两左右,说着:“这是你们的工钱!”

    二个大汉都露出了喜色,退了出去。

    王存业见他们退了出去,才将箱子打开,一打开,里面满满都是元宝,顿时银光闪闪,使谢襄不由一惊。

    “这是魏侯的赏银,二千五百两,弄的是现银,一路挑到山还真是累,你看见那两个人的样子了没有?”

    谢襄这才放下心来,抿嘴笑着:“魏侯这次这样大方,一赏就是二千五百两?”

    “还有范府的五百两,酬谢我救了他家的女儿,我也收了,是银票。”王存业笑的说着,将几张票子拿出来:“这是地契,一张是魏侯给着,这山就是我们了,连同山下二百亩地。”

    “还有一张也是范府的,良田七十亩,桑田三十亩。”这些都交了出来,递到了谢襄的手中。

    见得谢襄露出惊喜之色,拿着看着,这时王存业才有空,认真打量,只见谢襄穿着绿色裙子,光可鉴人的青丝垂下,明玉一样的肌肤格外撩人。

    王存业不禁一呆,正想细看,却突见谢襄怔怔看着,又落下泪来,连忙惊问:“怎么了?”

    谢襄哽咽的说着:“想到这是师兄拼了性命得的,我就心里不好受。”

    虽王存业故意不谈,但想想也知道,三百人只回三人,必是经过了生死搏杀。

    王存业只得转移话题:“师妹,这些日子要花多少钱?”

    谢襄虽知是师兄转移话题,还是擦了擦眼泪,应着回答:“道观整修,加上工钱,总计一百十一两银子。”

    “这就绰绰有余了,师妹,我对这田有银子有些想法。”王存业说着。

    “师兄您说。”谢襄不禁笑着。

    “这批田宅银子一来,事情都解决了,首先就是招募道童,这陆伯已经在进行,不多说,还有必须招几个丫鬟伺候着。”王存业见她要说话,摆了摆手:“师妹你放心,以后银子有的是,不必在这方面省着。”

    “还有就是陆伯的事,陆伯跟了我们多年,以前情况不好自不好说,现在却要弥补赏赐,我觉得应该赏五十两银子,又在良田里割二十亩,桑田割十亩,凑起来三十亩给他,还要娶个娘子,传承后代——他现在还不老。”

    谢襄脸色一红,却也大大方方的沉思片刻,说着:“师兄,你说的很对,陆伯跟了我们十几年了,受不不少苦,现在也要衣锦还乡了。”

    她又思量一阵,说着:“师兄你也要回乡一次,见见你的父母。”

    王存业笑了笑,说着:“当然,我拿一百两银子回去,多了并不好,会惹上不少麻烦,还有就是良田三十亩,桑田十五亩,还是这话,这现在是适宜,太多了不行,余下的良田二十亩,桑田五亩,先置个别院,请些佃户耕作,到时候也可以过去住住,那里离城近。”

    “至于别的,都算是观田内,怎么样安排,就由陆伯来管着,你现在养养身子,不要多操劳了。”

    谢襄听了,心中欢喜,漾溢出一片喜气,笑着抿嘴不语。

    说了些话,王存业出去,来到道观偏殿前,这时就见得了陆伯已经回来了,此时指挥着人把新运来的一些柴火送到厨间。

    陆伯转身,看见王存业,怔了怔,又抬起手来揉眼睛。

    王存业见他这样,上前去按住陆伯粗糙的手掌,说着:“我真的回来了,陆伯,别揉眼睛,别把尘土揉到里面。”

    陆伯停下,老泪纵横:“观主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和小姐担惊受怕,生怕出个意外,那样我们怎么办呢?”

    说完后,意犹未尽,继续说着:“其实昨天夜里,消息就传了下来,以前我们的老佣户,都知道了消息,正在陆续过来问着,是不是可以回来,等一些时间不是问题,他们愿意等!”

    说完不由一阵唏嘘。

    本来大衍观渐渐衰败,不想还有再次兴旺的时候。

    当然,道产是免税,大衍观一向是五五分成,这别看收一半,实际上已经是最轻的田租,还能免得征役,都是求之不得。

    王存业见他这样说,说着:“这不是都回来了?而且魏侯已经赏下,二百亩道田,你去挑选下佃户,当然,最好是有小子或者女儿,在我们观里当道童和丫鬟,这样就更密切了,师妹和你都需要有人照顾……陆伯,你以后不用这样辛苦了,以后专门找个厨师就是,你就在道观里当个管家,养养身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陆伯听见这样句句体贴入微,说到心上,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声,王存业见他这样,不由叹息一声,说着:“具体的银子和田宅,你到里面和师妹商量一下。”

    说着,王存业走出去,都快黄昏了,还有三三两两前来上香的香客,真当兴旺了。

    王存业扫了一眼,看出有大半是衣着普通的香客,还有几个衣着光鲜,看样子是山下的大户,显是消息传递的很快,这些人听闻大衍观观主前去忻水河扫荡妖魔,得胜归来,魏侯也赐下赏赐,故上来上香,求个平安。

    这个世界神通灵验显于世,自妖灵层出不穷,能剪除妖魔的的道士,就可坐镇一方,保得乡土平安。

    上代大衍观观主谢诚在世时可以,上香之人络绎不绝,只是谢成年老归天后,香火就淡了下来。

    这次剪除妖魔,又有魏侯赏赐,民众自一传十,十传百,纷纷上香求个平安,其中有权贵有贫贱,这很容易理解。

    王存业看了上去,正殿里的神像已经换了一个女神,只见丝丝香火愿力洪流,比前一阵多了一倍有余下,正投入神像中,而白素素闭目冥思,一个神秘金色符号,将香火愿力点点消化,一些日子不见,她身上红光渐渐凝聚,显是很快就要重登神位了。

    当然有一半投入到了龟壳中,却如溪流入海,半点变化也没有,这完全可以理解,这是地球主世界的轮回盘所化,原本支配冥土亿万鬼神,现在这点力量当然是大海中的一点滴,看不出变化。

    在灵觉中招呼了一下,王存业没有出去,就在一处房中等待着。

因身体不宜,请假明天更新

两件事,第一就是我被拆迁了,家里自己建的小楼被拆迁,已经签了字,本月十五日正式搬出,这一阵又是新书又是拆迁,忙碌不堪,因此前几天有时更新不及时,还望读者见谅

    也许是累着了,也许着风寒,今天下午突一阵难受,一个字也写不出,去医生看了看,明天有结果

    今天晚上一章腾到明天,明天三章以弥补之,还请读者宽容,见谅

    ——致此!

第三十五章 桑笠

    远远见得,功德箱中不时有人送钱,站在了道观高处向下看去,田亩连绵,一户户人家炊烟袅袅,这就是人间了。

    就想着,一片红光闪过,隐隐就显出了白素素,向着王存业微行一礼:“主上,先谢过主上,现在不日就要重登神位了。”

    王存业摆了下手说着:“先别谢我,神道之事,我还不是很清楚,你要重登神位,却是掌何职司?”

    白素素听了,叹的说着:“神道,利用香火愿力修行,先是以阴气修行,渐渐积蓄,有些资粮,才能有灵验。”

    “万劫阴灵难入圣,大凡修到最后,虽阴元蓄满,但必杂质斑多,想阴足阳生却是很难,唯有靠一纸敕令。”

    “这敕令首先是承认受封者在天庭中的神品,最重要的是还是里面有一颗真种,真种依敕令级别而不同,以此将阴元转化,成就神力。”

    “先前我曾有缘获得一份敕令,虽是细职小吏,却也可趁阶而上,不想因‘镇河庙’三字犯了河伯忌讳,受到打压,渐渐破落。”

    对主上,白素素自是一一说明,王存业若有所思站着,心中渐渐明了,这种神,本质还是官,只是受的不是凡间皇帝,却是天帝。

    王存业就问着:“必须受到敕令?”

    “敕令也分几种,最上是青敕,其次是金敕,最后是赤敕,实际上赤敕有不少流落到大能手中,主上受的更章吏,严格上说也是赤敕,止于八品,因此政出多门,最是杂乱。”白素素抿嘴一笑,说着:“我这种赤敕细职小吏,甚至无需获得允许,只要奏章一纸,以作存档罢了。”

    王存业微微皱眉,说着:“也就是说,你现在重登神位,还是那条青竹河?”

    说的就是婉转流过一乡的小河,它名字叫青竹河,给村子带来了饮用和灌溉,算是“沂水河”一个小小分支。

    “是,因此使水伯不喜。”白素素说到这个,脸色带了丝惊恐忧惧。

    王存业皱着眉,却也无法,现在自己还不足以取来新的神职,凝看着下面,这时入冬了,一股寂寥肃杀,想了想,突一晒,咬着牙徐徐说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什么呢?你就重登这个青竹河神位!”

    县城

    话说上次去得张家的公差姓桑,叫桑笠,现在是班头,报了信,得了五两银子,却并不满足,心中暗想着:“鲁捕长深获县令信任,而沈捕长虽不得上官照应,手下也有一帮兄弟帮衬着,也要去周全周全。”

    “嘿,上次张公子暗里给着沈捕长一百两银子,知道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就落在我手中,狠下心来消费就是了。”

    当下就上了街,又有着二个公差跟着,一路上行人退避,片刻后到了货铺,桑笠就自进去。

    货铺的伙计见了公差,脸都绿了,又不能说,只得强笑着将桑笠带入里面。

    桑笠心情有事,看见这伙计一张绿了的脸色,顿时窝火:“你这小子就是这样给脸色?”

    说罢一脚踹出,伙计被这一脚踹的咕噜一下滚到货铺外面,不过没有大事,片刻又爬了起来。

    两个公差见了,轰然大笑,指指点点。

    货铺内,桑笠坐着,老板上前亲手切了一壶茶,赔笑着:“这位公爷,你要些什么?小店立刻去办。”

    “给套四色礼品就是了。”桑笠说着:“五两左右就可,办个二套!”

    又说着:“我这里有足银票五十两,十两给你,余下兑换出纹银四十两,封成两封银子给我。”

    老板见了银票,顿时眉开眼笑,慌忙接过,嘴上说着:“是,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办着。”

    桑笠喝了一口茶,想到了:“慢着,四色礼品别给我含糊了,还有,不要用五彩金丝礼盒,要用素白的礼盒一一打包。”

    店主一怔,这只有死人才送这个,当下应着。

    半个时辰后,老板已用白素盒字封了二封银子,两封雪白的细丝银子,每个五两,又让伙计挑着四色礼品跟着,直直而去。

    先去的是鲁捕长的家,鲁捕长的事情有半个月了,葬礼已经下了,这时门庭冷清,听到有人拜访,夫人和长子迎接。

    桑笠先去灵牌磕了头,说着:“嫂子辛苦了,我在府城办着差事,这时才回来,真是愧对大人。”

    又说着:“实不相瞒,大人在世,曾垫了我二十两银子,现在特地还来。”

    说着,就将一封银子送上来。

    要是在以前,这封银子不过是不大不小的礼,但是现在门庭冷落,原本有着外汇收入,一下子就没有了,顿时就经济有些寒迫,现在这摆明了寻着理由送礼,鲁夫人心中大是安慰,心想:“丈夫在公门几十年,总还有些人记得。”

    当下收了,说着:“你这样当差,已经不多了,自古山水尚有相逢之日,岂可人不留个相与?我代亡夫多谢了。”

    说着行礼,这桑笠也还了礼,这些说罢,寡妇人家不好多呆,站起身来谢了辞别,出了门去。

    一路又去了沈捕长家,到了门口,只看了一眼,就说着:“沈捕长果是清正。”

    只见住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间房,有个小院子,还算干净,此时正巧尸体已经送回来了,一群人穿着素衣给灵堂磕头,而沈正直的妻子带着二个才十岁左右的小孩,哭着就还礼。

    沈贺氏容颜憔悴,眼睛都哭肿了,见了这个,桑笠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同是公门中人,哪能不兔死狐悲?

    这里大部分都是公差,见桑笠过来也不足为奇,给了白袖戴了,桑笠就上前默默的磕头,没再说话,到了隔壁,一脚踏了进去,见到了一个公差正在伏案记录着,这公差却是认识,一个很有力的竞争对手——刘度。

    刘度正伏案写着,凑上去一看,都是二三两,当上捕长,心黑些一年可弄二三百两银子,班头可弄几十两银子,一般公差就是沾些油水,胃肠滋润些,吃吃喝喝不用愁,但是要说真的能弄到多少银子也难说,所以就上了二三两。

    写完了一帖,刘度见得桑笠,并不吃惊,起身说着:“你来了!”

    桑笠坐在刘度对面,淡淡说着:“总要来,给我记下吧——二十两!”

    刘度才要下笔,听了这数字,目光一跳,盯着刘度。

    桑笠却是不理会,只是说着:“捕长有些和我不对路,这大家都知道!但是我对捕长实是佩服的,捕长十几年来,风里雪里,破了多少案子?”

    “每件案子要是搜刮,要弄到多少银子?可捕长就是不动心,说着本来家属就含冤申雪,怎么好再伸手敲着骨髓?”桑笠说到这里,透了一口气,态度很是诚恳:“我桑笠办不到这样清直,但不妨碍我打心里佩服,现在捕长去了,家里困难,就不许我出点钱周济?”

    刘度听到这里,一个汉子,硬是一时都没有说得出话,眼睛都红了。

    桑笠见着他一时无话,把银子一推,就站起身来,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刘度喊着:“慢着!”

    桑笠一怔,在门口站定,回望过来,就见得刘度语气干涩的说着:“桑班头,你想当捕长吧?”

    听了这话,桑笠不由身子一颤,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着刘度冷冷的说着:“我在公门十几年,也看清了,哪有没有私心的人,我们有一班兄弟,捕长不好说,要上面指定,副捕长还能推举……我有一件事,只要你给我办到,我们兄弟全听你的话,怎么样?”

    桑笠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你想说的是王存业?”

    说罢看了刘度一眼,见他才点头,就坚决的说着:“抱歉,这件事我真办不了,鲁捕长和沈捕长是何等人物?张公子又何许人,都栽在他的手下,我这次拜访,是存有一些私心,但还不至于这样疯魔……”

    刘度没想到桑笠这样的态度,一时间呆了:“……你不想当捕长?”

    “我当然想当,但有几个章程一点也不能含糊!”桑笠冷冰冰说着:“第一就是上去不能是被下属要挟,这样当上的捕长又有啥意思?傀儡嘛?有照一日你们想起我是你们推上去的,还能听我号令?”

    “第二点就是王存业已经是从九品,你我见了还要称呼一声大人,魏侯、县令、县丞都没有下着命令,你们迷了心窍想继续对着干,这是疯魔了,已经坏了公门规矩!”

    说到这里,桑笠格格一笑,指了指银子:“你把它登记了……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也别把我小看了,这二十两银子由不得你收不收,这是我给捕长和捕长家里老小用的,是穿的衣口中食,你凭什么去推辞?”

    “就凭着上面抚恤三十两银子?”这句话桑笠到了嘴,又吞了下去了,微微一摆手,就出了门。

    出了去,两个公差跟着,默默无语,一人突然之间说着:“桑头!”

    “恩?”桑笠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沈捕长让人佩服,跟着却很受苦,我们自问没有这份硬骨头,鲁捕长的事我们听过了,有点心寒。”

    “桑头,你既能上进,又能照顾人情,我们以后就跟着你了。”两个公差交换了眼色,说着。

    桑笠一怔,突然之间仰天大笑。

第三十六章 重登神位

    凌晨,夜幕渐渐消去,灰暗天穹上隐隐见着光。

    这时,陆伯就起身了,屋里光线很暗,看见外面还是沉沉夜色,隐隐可见月亮挂在天上,却再无睡意。

    点了下屋子里的油灯,灯焰幽幽发着光,陆伯眯着眼,把枕头下一个小包拿了出来了,爱怜的抚摩着。

    片刻,抽出了两张地契,这都是用的上等章纸写着内容,右下角处都有着一个朱红色的印章,这是经过了官府备案的契约,具备严格合法性。

    昨天谢襄赏下来,一张是良田二十亩,一张是桑田十亩,这些都是范府的上等良田,比山下道田还肥沃,结果赏给了自己——就这三十亩,自己辛苦一辈子也值!

    在灯火下面看了又看,陆伯恋恋不舍把它小心折好,揣进怀中,想起昨天的事情,心中微微感动,自己这些年没有白跟。

    还有就是五十两白银,正是一封雪白细丝银子,里面是五两一锭,又爱惜的摸了摸,用块布包好,五十两银子就是五斤,并不算重。

    这时窗外蒙蒙亮,不远处冒起炊烟,这是前些日子找的厨娘过来专门做饭。

    用力把这个包裹打了一个死结,一手提起背在身后,吹熄了灯推开门走了出去,初冬时节,一打打的冷风灌了进来,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道观不远山崖,王存业正坐着每天的早课,仔细一看,可以看见丝丝紫烟自七窍之中缠绕进出,陆伯不通仙术,也感觉着十分玄妙。

    这早课并没有多少时间,一炷香时间就够了,陆伯虽无缘练习,但也见得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陆伯站着静静的看着,不一会王存业收身而起,面对云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算是收了功,转身身来,就见陆伯背着包裹:“陆伯,你这就下去啊?”

    “嗯,本来要下去,昨天都准备了,不过出来时见你在这里就等一会!”见王存业转过来,陆伯垂手站着说着,已经带了点恭谨了。

    “行,那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了!”王存业甩甩衣袖,带着一丝微笑说着,这时远处云海,涛生涛灭,金光照耀大地。

    陆伯应了一声,顺着山路自山上下去,虽风中带着寒气,但也挡不住心中的喜悦。

    王存业站在山岩上,目送陆伯,直到不见了身影。

    这时,新来的厨娘已做好了早点,在下面招呼:“观主,下来吃饭了!”

    “知道了!”王存业脚踏青石,向下一跃,六七米上落下来,身子一翻,稳稳落在观后的一处石块上。

    厨娘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咂舌,心中暗想,观主真是好功夫,自己儿子能跟着学两手就好了!

    佃户里各出半大小子,一下子就有了七个道童,都管饭,还给着学识字,又出了四个丫鬟,这些被选中的人都千恩万谢,丫鬟道童就免了一人口粮,要知半大孩子吃穷老子,这些小丫鬟小道童饭量可不小。

    二个户长,一人柴大门,一人彭田,都是当年跟着老观主的人,是一听消息就赶了过来的人,立刻委了当了户长。

    两个婆娘一个当了副管家,一个当了厨娘,管着这观里十几人的伙食,都是有些油水的岗位,家里顿时负担减了一半,收入增了二倍!

    因此见王存业下来,这柴家婆娘微微低头以示尊敬,小声说着:“观主,饭已摆在偏殿,谢姑娘在那里等你呢!”

    王存业“嗯”了一声,朝偏殿里去。

    谢襄坐着等着,饭菜都冒着热气,见他进来,脸上不由一笑:“师兄,就等你呢,快坐下。”

    王存业坐下,首先就是参酒,黄澄澄带着香味,而桌上盘内放着一只烤鸡,烤得外皮焦黄,香得勾人口涎。

    这是王存业用着,现在达到运元开脉,全身都要洗髓易经,饭量是以前的三倍,连早点都要一只烤鸡。

    还有就是米粥,咸黄瓜,咸鸡蛋,这是谢襄的饭食。

    一碗参酒下肚,这是老年参,顿时一股暖融融的热流涌了上去,立刻又是大快朵颐,只是片刻,一只鸡,二碗粥就风卷残云扫荡殆尽。

    厨娘看得目瞪口呆,谢襄也笑。

    吃完后,厨娘上来收拾盘子饭碗,过了几天,道童丫鬟学了规矩,这些都是他们来干了,每条都有规矩。

    王存业对谢襄说:“今早我在观外早课,陆伯跟我打了个招呼就下去了。”

    谢襄听了,应了一声:“嗯,昨天就和我说过,现在这时应到忻水河了吧……我们下去看看!”

    十月,谢襄站在了观前石台上,向下看去。

    云崖山不过二百米不到,道观在半山中,高不过五十米,但已能一眼看了下去,山下坐落着一个村庄,只有二三百户人家。

    自山到村有一大片田,二百亩,上面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佃户,道观衰退又重建,自然识得了人心,因此二百亩,只选了二十户佃户,分成两个户长,这些选中的二十户都已经签了约,现在几乎是全家一起出动,在种着冬小麦,山上沿着台阶左右已亲完毕,明年开春,大批果树和茶树会栽种在左右。

    按照计划,乘着冬天还没有到,土地还没有冻结,已经招募了上百人,在青竹河挖着水渠引着水进来,水车向府城定制,会在开春前架上一个,就一个就可以灌溉这二百亩地,到时可种水稻。

    冬小麦夏晚稻,一年二收,这就是规划,还建了一个石磨场,养鸡场,养猪场,都有条不紊修建,一座小小的庄园隐隐浮现。

    “每户十亩,精耕细作的话,怕是太累。”谢襄走着下去,说着。

    “因此我分成二队,弄个户长,准备买四只耕牛耕田,就由这二个户长管着,平时有什么事也由他们担着,就省心多了,这耕牛估计也快到了。”

    耕牛价格二十两一头,四头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王存业陪着她前进,说着:“摊子铺得大些,一下子花掉了五百两银子,但到了明天春天,一切都完备了,想想就让人高兴啊!”

    谢襄抿着嘴,眸子流露出喜悦的光,脚步都轻盈了不少,叹着:“这段日子总算熬了过来了。”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田宅是不变的主题,就算是谢襄,也是见田心安,顿了一顿,她又说着:“陆伯回乡一个月,再来就是见冬了。”

    王存业笑了笑:“我们不也是要回乡见亲人?”

    话还没有落,突然之间,道观神像上,一连串的爆响,王存业一惊回看,只感觉到一道神光向着四面八方弥出去,并且带着一种旋律。

    片刻,天地元气震动,风云聚会,空中隐隐响着闷雷,连普通人都可以看见。

    “师兄,怎么了?”谢襄若有所感,也回首看了过去。

    一声闷雷,一条小河隐隐在道观上空浮现,河面上有着波澜,带着点白色的光,这河顿了一顿,突闪起了一道黑、白、红、黄、青的五彩霞光,王存业的耳中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青竹河白素素敬告天帝,愿受敕封,愿护一方水土,四时无害,风调雨顺。

    看来,这是白素素重登神位,还没有细想,却见龟壳一动,还没有来得及寻思,只见龟壳上空,凭空就有着一条小河倾泻而下,这条小河倾泻到龟壳上,却转眼消失,正诧异中,突见龟壳喷出一道清气,这清气化为一条小河,这小河一出现,又转眼“蓬”的一声,渐渐凝聚,化成了一个字符。

    这字符发出幽幽赤光,八角垂芒,王存业心中一震,这个字内蕴含的奥秘流转过来,顿时尽数了解。

    黎江滔滔,绵绵三千里,西起柱山,东入大海,一路流经无数山川平原,汇集上万条河流。

    沂水河就是其中一支,水流平缓,两岸都有城镇,人口密集,颇为繁华,绵延三百里,又有十六条分支河流。

    十六条分支河流中,有一个称屏山湾,在这屏山湾之下,又有七条细流,其中一条细流,就是青竹河。

    在这一瞬间,王存业感觉到了一些,又什么都没明白,不由皱了眉,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又有所感,抬起头看着,只见天空上,一线墨云涌动着,翻滚着,缓慢又迅速的占领了天空,隐隐间传来闷雷声。

    “我们回观躲一躲。”王存业说着,快步回去,到了观前,就已经漫漫浓云,才进了屋,就听见“啪”的一声,雨点倾泻下来,打着瓦檐“啪啪”作响,片刻,屋中和黄昏一样晦暗。

    下一刻,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闷雷声。

    几乎同时,县城中的数人,都是若有所思,把目光朝这里看来,这风起云涌,正是登神之天兆。

    而府城隔了远些,却没有见到风雨,依旧阳光灿烂,就算这样,正在静修的道正,还是微微一震,向着云崖山的方向看了过来。

    ——————

    这是今天的第二章,还有一章也会很快发出,请读者稍等。

第三十七章 还乡

    陆伯手中拿着一根探路棍子,走出山来,不远处正有一个渡船,摆渡的人在河岸找着柴火准备造饭,就被陆仁看个正着,不由心中暗想:“现在真是好运,遇河有船,就不用等船了。”

    远远招呼着:“老弟这船,能去顾横庐地界么?”

    顾横庐本是魏侯郡内的一个小镇,陆仁的家人就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这摆渡人抬起头来,见陆仁回应着:“去得,正好顺路,老哥是要去那里探亲?”

    “嗯!”陆仁点头回应。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凭空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下雨,摆渡人看了看天,奇了:“这天气真稀罕了,说来就来雨,不过反正柴也捡够了,我们走!”

    说着,就招呼着陆仁上船,才上了船,就见得雨点噼啪打了下来,陆仁就连忙躲在船仓里,摆渡人穿着衰衣,摇晃着船桨,顺流而下,朝下方驶去。

    大衍观·正殿

    王存业立在香炉前,谢襄就站在身后。

    王存业微微拱手,朝香炉中插了一炷香,做完这些转过身来,对着谢襄说:“师妹,我打算在这里静坐三日,你把观门关了。”

    “还有,过几日我要回家看看,你抽空收拾下东西。”

    谢襄不修道法,看见的不多,但也知道几分,当下就敛了笑容,说着:“嗯,我过去帮着你收拾下东西。”

    见得王存业不说话,她就退了出去,此时殿中幽暗,又没有点着灯,真是晦暗如夜,不过在王存业看来,神像上放出丝丝赤光,又时有河流的声音“哗哗”!

    “龟壳隐见黑气,这说明登神三日,有劫数来袭,我却要看看,谁这样大胆!”

    王存业在神像前端正而坐,就自静修,呼吸连绵,片刻一朵红莲隐隐浮现,却是正红色,经过这些时间的调养,河伯法会一战带来的收获很是明显,顶上云莲由淡红转为丝丝正红,这说明正式进入人仙二转中期。

    此时一丝丝光在殿内持续,被这红莲一照,丝丝牵引过来,就被红莲吸取,不过这些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融合,自有驳杂之气,普通道人修炼,必须将它炼去才可吸取,但这时只见丝丝光气落下,被吸入内,却给龟壳一吸,无论优劣都统统吸入无底洞中去。

    几乎同时,龟壳又自一喷,一股清气就喷出,这纯粹异常,根本不用淬练,就可以和真元融合,转化成一丝丝真元。

    晋了人仙二转后,本来修士就要去掉杂质,转化吐呐,十成中只剩一二成能切实转化成修为,现在有龟壳帮助淬练,真是节省了大半时间,并且真元纯粹圆满,对扎实根基,突破关卡有玄不可说的好处。

    人仙二转,初步与外界相合,能引气入体,就有这好处,要是以后天人感应,滚滚灵气而来,却不知要多大成就。

    王存业暗暗想着,转眼看了上去,又不由自失一笑。

    只见神像中,滚滚河流灵力,渐渐汇聚成一条银光,直直冲了过来,在可见的情况下,白素素就迅速增长。

    “神道愿力和神职结合,真是不可思议,就这三日,只怕就可以冲到相当于道士人仙三转的程度。”王存业暗暗想着,论修行速度,神道远在一般道士之上。

    不过这想法一转眼就去掉,心领神会,吐呐吸取,丝丝壮大着自己的真元,一时间,殿中沉入一片静寂。

    这时陆伯一路无话,唯有河水滔滔,中午时已到了顾横庐地界,家乡就在眼前,靠近河岸是驿站,还看得见城墙断墙颓垣。

    陆仁不由得眼泪盈眶,多少年了,不想他还有衣锦还乡一天。

    付了船钱,陆仁背上包裹,按着记忆里路,朝家中去。

    踏在乡间的小路上,不断有乡人打量着,陆仁见了这些人眼神陌生,心中一痛,他青年离家,自此已有二十年,结过婚,有过孩子,结果遇到盗贼全死了,辛苦赚的家产也被抄光了,蒙着老观主相救才得活命,才甘心呆在观里。

    二十年了,回到乡里居没有认识的人,土路斑驳,被寒冷的天地冻的僵硬,陆仁举步上去。

    远远,就见得了一家房子,和记忆中相差不大,远远望去,一条小溪沿墙而过,一株槐树合抱粗,土墙围着不大的院子,三间土房就在其中。

    就是陆仁的家,走到跟前,陆仁反走不动了,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惧怕。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挑着担子晃晃悠悠过来,吊着两个米袋子,见了陆仁,先不以为意,继续向前,但转眼之间,停了担子,转过来迷惑着看着陆仁,突然之间,这中年人丢下担子,语音带着颤抖,颤声问“二哥……是你么?”

    陆仁听着这声音,泪水顿时飞溅出来:“……是我,三弟,这些年还好吗?”

    “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娘都要哭瞎了。”陆仁二十年不见,陆扇不敢相认,这时听他开口才敢确定,怔了一怔,就痛哭出来。

    在外面哭喊着,屋里一阵乱声,屋子里老母,听见声音哆哆嗦嗦走了出来,拄着拐杖,喊着:“儿啊,我的二儿啊,是你回来了?”

    “娘!是我!”陆仁见了老母枯萎容颜,满头白发,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洪水一样自双眼流淌而下,落在地上,只听“嗵”的一声,陆仁双膝跪下,一步步跪行到老母跟前,哽咽说着:“娘,我回来看您了。”

    听了这声,陆仁母亲的眼泪就自浑浊的眼睛中流了出来,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身子,陆仁见自己老母如此,顿时心中宛刀割,头颅朝地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明显是用了力气,额头上都出了红印,嘶声说着:“孩儿不孝,让您这样多年受苦了!”

    “我儿快起来,快起来。”陆仁母亲还有点不信,丢了拐杖,两手伸着摸着,摸到陆仁脸上,片刻终于开口:“真是我儿,我儿回来了。”

    这时陆扇脸上带泪过来扶起陆仁,又搀扶着老母,说:“娘,二哥,我们回去说!”

    陆仁应了一声,从三弟手里接过老母,搀扶进屋子,陆扇走在后面,又将米袋抗了进来。

    三间土屋很小,几个人一进来就显得十分狭窄,到了房里,老母就问:“我儿快说说,这些年你怎么过来?”

    陆仁听了这话,不由流下了眼泪,自己二十年前就离家出走,少有回家,最近一次还是八年前。

    陆扇这时放下米袋,就坐着一同听。

    陆仁说着:“老观主已经去了,新观主少年英雄,却是了得,几个月就争下了好大的基业。”

    当下一一把王存业的事迹说了,两人听着不由一阵唏嘘。

    又说到现在观里有田二百亩,陆仁在当的管家,老母不由说着:“这田产都超过我们乡里严家了,我儿好福气,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这时陆仁说着:“观主念着我跟随多年,赏了我五十两银子,三十亩田,我本在观里,吃穿用度都是优厚,用不着这样多,三弟,你去叫四妹五弟过来,这银子和田,都分些下去,四妹嫁了别人也不能亏了她!”

    陆扇听了,两腿一软,坐在炕上,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气,眼睛直直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二哥。

    “皇天保佑!”一阵风吹来,老母浑身一颤,哆嗦颤声说:“这是真的?别是你作梦吧!”

    陆仁就把包裹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就是一封银子,白花花雪白细丝银子就在屋里闪着,陆仁看了一眼三弟:“不是在作梦,三弟,我看你还撑得住,你去喊人,顺便买些熟菜过来。”

    陆扇听了,又盯了银子一眼,不言声就出去了,这一家人虽分开了,都在一个村子里面住着,来的相当快,不一会就都来了。

    五弟和四妹见了陆仁,都哭的泣不成声,这且不提。

    到了晚上时候,一家人这些年来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都很高兴,吃饭到一半时,老母放下筷子,对陆仁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闭住了呼吸看着。

    “娘,二十亩良田,十亩桑田,三弟一直照顾着娘,就拿五亩良田,三亩桑田吧,五弟就拿三亩良田,一亩桑田,四妹嫁了外人,就拿二亩田,一亩桑田,还有五十两银子……”

    话还没有落,老母就打断了话“这钱你得留着,我儿啊,卢氏不在了,你可想过找个继亲?”

    众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望向陆仁。

    陆仁眼睛一红,说着:“本来我想明天再说,既母亲提起来了,那我就说了。”

    顿了顿,继续说:“我下山前,观主就跟我说过,让我找个继妻过门,我就应了,这次回镇,除看望母亲,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传宗接代,家世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些观念在这个世界是非常看重,老母大是欢喜,说着:“好啊,就这件事,使我挂在心上,现在总算放心了。”

    这时四妹沉吟一会,开口说:“镇西叶氏不错,丈夫数年前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死,家里带着一个女儿,相貌还可以,称的上贤慧,如果二哥不嫌人家有个女儿的话,我可以去跟她说说。”

    陆仁就说着:“不碍事。”

    陆冰见二哥应下,“嗯”了一声,说:“那我明天就去跟那叶氏说说去。”

    老母只是笑着,突然之间说了句:“二儿,你大哥……”

    “娘,这我不想听。”陆仁本来笑着,突然生硬着打断了话,这顿时让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发出一声叹息。

    也对,这样的仇恨,因着兄弟没有杀之以报,但想合解,万万不能了。

第三十八章 因果

    夜中空中一声雷响,远方传来低声嘶吼,只见一处黑云密布,黑气自地而起,向着道观而来。

    不过这股黑气还是远远避开着一些城隍水伯的庙宇。

    这是天庭威严笼罩天地的世界,人道大兴千年,妖族虽还有余脉不服相争,远远不能同人道抗衡。

    城隍是人皇册封,但归根到底还是代表了天庭威严,自是不敢相争。

    到了大衍观,落下一个黑影,七窍之中透出丝丝绿光,只手一招,顿时面前浮现出两个鬼将。

    这个黑影对观上丝丝红光有些惊讶,对两个鬼将说着:“这道士有几分门道,但却敢扶着这白素素重登神位,这就获罪于屏山湾,你们先去看下情况。”

    这两鬼将听了,顿时合身一扑,化作一股黑烟,朝殿中去了,这时夜漆黑,云遮月,黑烟自地面上升腾而起,渐渐渗入,显得异常诡异。

    修炼了一个时辰,用过晚点,就在大殿里休息的王存业,神魂突觉有些异常,心脏一跳,气血翻涌,却立刻惊醒。

    王存业翻起身,不由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神像中还在结茧的白素素,自言自语:“还是来了么?”

    在前世地球时,神魂就非同常人,往往有人起意加身就能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事。

    就在这时黑云隐去,月光照耀而下,王存业心里一跳,寒毛炸起,只是早有准备,嘴角微微开合,念动符咒,光华一闪,两个天兵降下。

    同时,两个鬼将扑了上来,神色狰狞,阴气冲顶而起。

    王存业冷笑一声:“来的正好!”

    两手一指,顿时两个天兵就朝着鬼将扑了上去,互相厮杀了开来,王存业不加理会,出了殿,站在了台阶上。

    取出了法剑,借着天上月华,伸手一抹,顿时法剑上月华流转,又是一暗,带上一层透明水晶一样的符号,王存业将手中法剑举起,剑尖对着屋子,手指一掠,顿时一道弯月光华带着朝一处树下暗处刺去。

    只听“啊”一声大叫,叫声中充满了慌乱,还夹杂着丝丝惊恐,紧接着就是一声“噗”的响声,一个黑影显露出了痕迹来。

    王存业目光微微一闪,大步踏上,右手持剑一指:对着说着:“大胆,敢在大衍观上动土!”

    说完话音落下,王存业剑光一闪,就朝这黑影身上斩去。

    这一下子要是斩实了,别说这黑影,就是天兵小神,也要断成两截,身死魂消。

    这黑影顿时大惊,不知在哪里抽出一根手杖,伸手一挡,阻住这一下,只听“噗”一声,这黑影连连后退。

    王存业一看,这手杖以头骨为杖头,脊柱做杖身,上面充满了鬼冥之气,眼睛不由一眯,又是一剑。

    经过了河伯法会的战斗,奕剑术已经接近大成,这一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月华,在空中依循一条难以描述的曲线袭来,虽是凡间剑术,却有一种按照天地至理的感觉,这个黑影顿时亡魂大冒,向后急退,又压下恐惧,横身一挡。

    只听“噗”的一声,剑光斩下,这杖上的骷髅骨炸成碎片,王存业大袖一挥,碎片扫到别处,又是剑光一闪,只听一声惨叫,这黑影身上就贯穿而入,这黑影长声嘶叫,显出了形态,却是一只虾将。

    王存业知道这种虾将生命悠长,生命力顽强,断臂再生不过是几天功夫,要是放在人族身上怎么可能,当下徐徐抽出了剑,王存业淡漠说着:“你可以说话了,说,谁指使你来?”

    “滴滴”抽出来时,一滴滴水滴的声音响起,这是血落到地面的声音。

    虾将伤口血肉挣扎着要恢复,但是伤口处,不时闪现出一道符文光华,原本刚刚恢复的伤口又是扩大,见此,这虾将索性不再修复身子,定定的看着王存业。

    王存业见他顽强,不由冷笑:“你当我让你神魂飞散是笑话不成,还是觉得我没这能力?”

    顿了一顿,又看向殿内,见得里面神相依旧,而二个天兵已经将鬼将擒杀,顿时致谢遣散,见得了离去,才伸出手来。

    顿时一个龟壳飞出,落在王存业手上,又化作一道黑光,在他手掌之上盘旋不休,丝丝难以描述气息弥漫出来。

    这虾将见了此物,顿时挣扎起来,嘶声说着:“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掌得这种冥土重器!”

    这物它认不得,但是气息却知道,这必属冥土重器!

    王存业冷哼一声,说着:“现在是我问你!”

    虾将听了,突的哈哈而笑:“告诉你,你会放了我?”

    王存业听了,面无表情:“这样说,你是不说了?”

    “只是将心比心,你是我,你区区道士,掌这冥土重器,又会怎么样?”血不停落在地面,这虾将惨笑的说着。

    王存业点了点头,起身抓着这偌大身子在地面上拖拽,发出沙沙的声音:“是了,将心比心,你有你的理由。”

    到了殿内,将虾将扔上地上,单手持剑,剑身顿时生辉,“噗”一声,虾将又被法剑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已经是致命伤了。

    王存业退后数步,森凛说着:“你现在实说,我会给你个痛快,留你魂魄让你回归冥土,要是不肯……!”

    话到此而止,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明显。

    眼见着龟壳上丝丝气息垂下,这气息看似不强,但虾将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对此没有丝毫反抗力量,朦胧中,这小小一片龟壳,深渊大海一样,形成旋涡。

    这虾将顿时惨笑起来,初声音不大,渐渐越来越剧烈:“想我区区一只河虾,千般小心,万般谨慎,才得以成精封入水族,不想还是难以逃脱。”

    “愿你言出守信,留我残魂转世,要是作弄与我,就算我魂飞魄散,残魂也要化恶念,缠绕你一生一世!”话到这里转厉,一眼望去,甚是可怖。

    王存业大笑,伸手一抽,法剑回到手中,上下打量几遍剑身,一声冷笑:“你可以说了。”

    法剑抽出,虾将惨叫一声,身体颤抖着,听见王存业发话,惨笑一声说着:“其实事情很简单,青竹河是屏山湾七支流之一,屏山湾河神不希望分支被人占有,原本已经将这白素素打落神位,不想现在又登回神位,故叫我来查看,并且打落之。”

    “嘿嘿,你杀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湾河神!”说到这里,这虾将快意大笑。

    “屏山湾河神,也未必有多了不起。”王存业一凛,却这样说着。

    “嘿,你年纪轻轻,就修到这步,又掌冥土重器,也许未必把屏山湾河神放在心上,但是沂水河伯呢?”

    沂水河水流平缓,两岸都有城镇,人口密集,颇为繁华,绵延三百里,这样的神位和神通,已经相当不凡。

    此时虾将两眼直盯盯看着王存业,长声而笑,似极快意。

    王存业怔了一下,说着:“沂水河三百里,十六条分支,上百条细流,这区区青竹河怎么会引得它注意?”

    “嘿嘿!”见王存业脸色凝重,虾将更是大笑,嘶声大叫:“水伯要想晋升,就要积蓄力量,统一全部分支,这在百年前就开始了,这屏山湾河神就是它的大将,岂容得外人染指河流?”

    “你杀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湾河神,就坏了水伯的大业,看你以后怎么死!”

    就在这时,只听“噗”一声,长剑刺入声令人心寒,这次却刺入了大脑,这虾将声音顿时断绝,双目圆睁,顿时毙命。

    这还不算,剑光一转,顿时一个头颅滚落下来,喷起一阵血,一个淡淡影子想冒出,只见微光一闪,就被龟壳吸入,再一转,一个穿着寿衣,面无表情的灵魂就出现,王存业一挥手,就沉入地下不见。

    却是清洗掉了前因后果,再无人能从这个灵魂里知道消息。

    殿内斑驳血迹,王存业细细端详,沉吟良久,突哑然失笑。

    话说王存业本身命格是破败之命,最好结果都是舍弃道观,和谢襄一起浪迹天涯。

    只是夺舍转生,违背命数,自生出劫难,每每有劫难降下,河伯之宴这一劫抗过,只是解决了生存问题,但修炼道法,助白素素登神,却又引出因果。

    这次得罪水伯,看似莫名,却还是有迹可寻,除非自己现在就舍了这白素素,或可免去这劫。

    只是这样的话,难道每每遇到劫数,就当缩头乌龟不成?

    劫数是劫,也是转机,要是事事退让,又修什么道呢?

    王存业若有所思,喃喃说着:“是时回乡探亲了。”

    身体父母,却是莫大因果。

第三十九章 双亲

    这时,殿内一种音乐声在空中回荡,宛如天簌,并且凭空出现了一片五彩祥云,这时她的身体内,两个金色字符闪烁着,虽只是一瞬间,却的确存在。

    当金色字符隐去,白素素睁开了眼,王存业顿时知道,这就是重登神位。

    “谢过主上。”白素素起身行礼,王存业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望着她,见她身上弥漫着三尺赤光,心中一动,平抑着思绪,说着:“重登神位是好事,你可调控这小河的水气,并且多余时积蓄一些,以作风调雨顺之用……”

    说到这里,自失一笑:“这些其实不要我多说,你是专业,你才登神位,我就不多说,现在你度过登神之难,观里就靠你了,我也有些事要处理。”说着,有些疲倦的苦笑了一下。

    白素素没有说话,又是一礼,隐没在神像中。

    王存业起身出殿,心里有些感奋激动……不管怎么样,道观白素素登神,对一方基业来说,就已经完成了,下面就是巩固和扩大了。

    正沉思着,就有人报告,谢襄赶了过来,见王存业出来,先是打量了一下,说着:“师兄看起来脸色还好。师兄,你功行又有所进益?我见你一入定,就是大半天,下午我收拾好东西,曾经在门外看过,见你入定,就没有打搅。”

    “嗯,没有用三日,一天一夜就完成了。”王存业说着:“功行上是有所进益,已经巩固了现有境界。”

    正殿供神,侧殿和厢房同样修缮过,有青砖和青石铺地,有几个道童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提着小木桶擦洗着,见了王存业就行礼,王存业笑着摆手制止了。

    “那回家的事,就是今天了?”谢襄沉思一下,看着王存业,见他点头,突的说着:“今天朝霞不错,陪我去看看。”

    王存业怔了一下,虽不知道谢襄为何有这要求,但既说来,就应了:“好,我们出去,我们道观不远处就有一处山崖,我平时就在那里做早课,清晨看云海,傍晚看夕阳,最好不过了。”

    “嗯,那我们就去。”

    片刻后,两人站在山崖,从这里看下去,朝阳初出,染红了天边晚霞,真是瑰丽,自然造化最是神奇。

    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早霞。

    过了片刻,谢襄打破这片宁静:“师兄,你这次回去,要把我们的事情,和二位说了吧?”

    “对,就是这个想法!”王存业没有觉得不妥,这就是迟早的事,不过想想谢襄的身子骨,迟疑了一下,又开口说着:“只是正式结婚要等几年,首先就是你现在身子虚着,我怕你受不了,过个几年,你身子好点我们就进行!”

    “嗯。”听了这话,谢襄就低下头去,脸上发红,就和晚霞一样。

    过了一个时辰,王存业道别了谢襄,就背着行囊,走下山去,寒风呼啸,风吹过发丝,却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冷意,只觉得一阵清凉。

    顺着山谷,走下山来,在河岸等了一会,就有渔船开了过来,王存业手一招,船家见了就打着桨,划了过来。

    这些渔船,一般时候,都还有着客船的兼职,毕竟生活不易,没有人会不愿意多赚一些银子。

    “观主去哪里?”船家问着,却是认识。

    “小田村子。”见船家疑惑,王存业又解释说着:“河西风梦镇,小田村,你将船驶到风梦地界就行了。”

    船家这次明白了,二话不说就开船,价钱都没有说。

    王存业进了船舱,就躺在里面,听着船舱之下,滔滔的河水声,静静的思索着一些事情。

    中午就过了河去,到了风梦镇地界。

    “观主,风梦镇到了。”船家将船停在河岸上,回来对着王存业说着。

    “嗯。”王存业起身,丢了一块碎银给船家,就下了船去。

    不远处有镇上民众赶着羊群走过,一路咩咩叫着,时节入冬,天寒地冻,万物冰封,除了草根麦秆,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这也许就是这些羊群饥瘦的原因。

    王存业继续走着,不一会,就到了家门前。

    他的家,是一座农家小院,三间房子已有一间倒塌了却无钱修补,弟弟妹妹和父母住在剩下的两间房子里,艰难的生活着。

    看着破败的院子房屋,王存业露出伤感的神色,许多少年的记忆不断的翻涌着。

    这个家子嗣还算比较旺盛,母亲生有四男一女,王存业就身居老二,大哥结婚有了媳妇,三弟还年轻,前些年曾经上过私学,只是家境不好又回来了,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妹妹。

    子嗣众多全靠父母支撑着,前些年大哥结婚,更耗光的家中积蓄,大衍观衰败,自顾不暇,没能伸出手给予帮助,让这家庭更是每况愈下。

    摸着斑斑驳驳的大门,上面铜环早已经脱落,门面上被几多风雨吹打。

    这里,曾经承载了他的童年。

    王存业立在门前,久久不语,就在这时内门里面打开,一个有些饥瘦的小女孩从中跑了出,手中捧着一个黄橙橙的饼子,见到王存业,先是一怔,就惊喜的扑上来:“二哥,你回来了!”

    王存业没有答话,只看着妹妹手里拿着的饼子,心里有些疼,这饼子是玉米糠皮伴着玉米面做成,吃的多了还会上火,这些东西,放在地球上就是给畜生吃的糠饼。

    王存业自腰里摸出一小串铜钱,放在小女孩手里:“乖,先去自己买点吃着,等会就回来!”

    “嗯。”这些情景熟悉中有陌生,定了定神,才上去掀开门帘,就见一母亲正在一个织布机上忙碌着,年纪不大,却已经染上了白发,这就是他的母亲,生育他的母亲。

    听到声音,母亲转过头来,见是王存业,先是一惊,连忙站起,眼角就有些湿润:“业儿你回来了?”

    说着:“你还没吃饭,娘给你做去,你要吃什么?”

    她不会用言语表达,只是想能为这个儿子做些事,但是这朴素的语,让王存业心中一酸,就有着一股热气冲上了眼。

    “娘,这个不急,我在船上吃过了!”坐在一个板凳上,正要说话,突一阵脚步,带着急促。

    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一眼看见就说着:“业儿?!”

    这是他的生父,见到多年不见儿子,双肩都隐隐颤抖,王存业连忙起身行礼,这中年汉子就拉着手:“你见了老子还行这礼?看你样子真是长大了。”

    王存业心头一热,眼眶一红,又收摄心神,说着:“这次回来,是有些事说说。”

    说着,就将大衍观的变化说了出来,语气平静从容,但却使着父母目瞪口呆,父亲还可,母亲顿时泪水流了下来了。

    儿子终于成就了,现在回来接父母享福了。

    “这样说,你回来就是说这银子和田地?”

    “嗯,家里不好过,我在外面发达了,总不能忘了家里。”王存业坐在板凳上,开口说着。

    “好,好!”当了一辈子农民的父亲,连说两个好字,除了这个,说不出别的,一百两银子,良田三十亩,桑田十五亩,这在乡下是一笔巨大财富。

    “田地划分还要请乡老过来见证一下,这样会少很多麻烦,我身添九品更章,量他们也不敢不来。”王存业皱着眉平淡的说着。

    见儿子这神态,哪还有两年前的惶恐,神色间幽幽深潭,内蕴着令他看不清的东西,就如当年谢成。

    父亲怔了一下,说着:“就依你!”

    王存业笑了笑,自怀里取出地契,拿出百两纹银来,细细堆到桌子上,朝父亲推了过去:“这些父亲先拿着,我在大衍观用不着这些。”

    父母没有见过这样多雪白白的银子,眼睛停留在上面,听见儿子的话,父亲沉吟了一下,还是说着:“不行,你还没娶媳妇,这些钱要留下给你娶媳妇用。”

    听了这个,王存业笑着:“不用,上次赏下来还有很多银子,不过我不是我一个人,是观里的银子,这次带来,就孝敬爹娘的,再说弟弟妹妹都要用钱!”

    说到这里,王存业语气沉缓,神情却带着些喜色,又说着:“道观我有师妹,上次你们来观里看着,这是师父许的亲,你们都是知道,只是她身子弱,年纪也小些,过一二年,她身子好些,就准备娶了她过门。”

    听儿子婚事有了明确的时间,父亲一阵激动,想了想,就对母亲说:“这是儿子的孝心,你就收起来吧!”

    王存业顺手自怀里取了一小块碎银,递给母亲说着:“这是一两银子,母亲你拿了去,到村街酒店里买些酒菜,还有这些地契和银子快收起来,免得见光了麻烦。”

    母亲听了,连忙就匆忙到房子找个盒子,小心翼翼把地契和银子收起来,又捧着沉重的盒子进去。

    回来后,把这一小块碎银放在手中,握的紧紧,说着:“儿子果然出息了,我这就去买菜做饭,顺便把大儿三儿小女唤回来。”

    说着,就推开门帘,走了出去。

第四十章 偶遇

    话说第二天一早,长子王寄门才睡起了身,就被喊了里面去,才进去,就见得老爹王远山在抽着烟斗,满屋里烟蒸雾绕。

    王寄门稍微低了头,看着父亲,没有说话。

    王远山许久才喘了一口粗气,说:“二儿回来了,带上了良田三十亩,桑田十五亩,都是给着家里。”

    王寄门没有说话,只是瞟一眼老爹,喉咙咽了一下。

    王远山粗重喘息了一阵,面上带着丝丝皱纹,说着:“上次二儿回来,你背地里说了什么话?”

    说着站住了脚,低声怒喊说着:“以前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爹,你都知道了?”王寄门退了一步,父亲的话击中了他的心。

    见此,王远山心中一阵难受,带着点哽咽:“老三上私学学的不错,回来也是你在背后说话吧!”

    王寄门不敢多话,王远山盯了儿子片刻,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家里就七亩八分地,你是老大,想着这些也有点道理,只是太绝了些。”

    王寄门听了这话,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说:“爹,我也知道这样好,可是我养了二个儿子,全靠家里这点田……”

    王远山声音暗哑:“我也生过你的气,心里刀绞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

    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可想想,你也是为了你的孩子,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在这里私下和你说下,别在纠缠了。”

    “老家的院子和七亩八分地全部给你,我已经和乡老说了,出点银子调个田,凑个十亩。”

    听到老爹这样一说,在以前,这就是十几年奋斗目标,必是大喜,可现在王寄门却心里一凉,喊着:“爹!”

    王远山一脸痛苦,长透一口气说着:“我和你娘搬到新宅去,给二儿守着家业,三儿四丫头都跟着我去。”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要争了,哎,这次二儿回来,我就见着他不同了,他现在是官了,光耀我老王家的门径了,你争不过他,再说,这全部是他争来的家业,你也没法争。”

    这时,后面临河前,晨雾弥漫,远远见得红日喷薄欲出,王存业静静吞吐着这临晨第一丝紫气。

    吐纳完毕,一念才起,脑海中演化成一个小小人形。

    这个人形做出种种动作,合为三十六式,王存业按照这个动作,一一作出,口中吐出一种旋律,每个声音都有独特韵味,艰深晦涩,闻所未闻,震荡全身。

    种种变化,不一而足,演完了这套,当这动作完毕,咒语落下了最后一个尾音,王存业感到浑身一震,一股真元行在四肢百骸,只感觉到真元又增厚了一丝,心中很是满意。

    虽得了《青华宝箓》,并且一有空就细细研究,而且这字早就化成一个“青符”在心中流淌着奥意,却没有立刻进修。

    人仙三转,却是奠基之法,六阳图解实是纯正奠基之法,可惜的是,又有几人会扎实根基修炼到顶呢?

    这时晨雾弥漫,道路冻结,树上还挂着冰霜,一条条垂落下来,王存业掰断一根,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着。

    就在此时一阵鞭炮噼啪作响,打断了这清静,王存业一哂,走向家中。

    到了家中,母亲正往桌子上摆着早点。

    早点有着豆腐,馒头都是用细面做成,还有一只咸鸭蛋,这些本来不敢这样吃,对乡下来说太奢侈了,现在家境好转,王存业又在,才敢这样。

    母亲王罗氏见王存业回来,脸上带上了笑容,说:“都做好了,我去喊你父亲和弟弟妹妹。”

    “嗯。”王存业抽出几张凳子,坐着静静等着,不一会就有几人进来。

    “父亲,就等你呢!”王存业见老爹回来,笑了笑。

    “嗯。”一家人坐在桌子周围,却不见大哥,王存业也不作声,就拿起了咸鸭蛋,用手指一划,剑气一闪,就和刀切的一样,变成二半。

    里面色泽红亮,油淌了出来,三弟王竹和四妹王笛就盯着看,这种咸鸭蛋,蛋黄沙沙,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是平时能吃着。

    王存业露出了笑意,一人一半,送了过去,四妹王笛就欢呼着,想接着,就给母亲王罗氏“啪”的一声打了一下。

    “娘,没事,让四妹三弟吃。”

    既王存业这样说了,母亲王罗氏也不作声了,让三弟四妹接过了,却说着:“前天王少云回来了,业儿,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王存业笑了笑:“他不是小时候就不见了,现在又回来了?不过,回来总是好事。”

    “嗯,他是你父亲这一脉的远亲,你叫他堂兄来着,你父亲也真是得,只顾着吃,这事也不提一下。”王罗氏说着就埋怨起父亲来了。

    王远山听妻子这样说,不由尴尬,放下碗筷:“你堂兄似乎发了财,回来祭了祖宗,昨天又给乡里父老众人下了请帖,请乡人都去吃宴,专门给你发了请帖让你去,不过昨天忙着,就没有说着。”

    王存业笑了笑:“就去好了,这不是什么事,再说是堂兄,沾些亲戚,不好拨了亲戚面子,无非是送三两银子。”

    见儿子应下,王远山起身到抽屉下,将一封大红请帖拿出来交给儿子。

    王存业接了过来,就见上面红底黑字,单看了一眼,就不由暗赞:“好字!”

    内容扫了一眼,王存业看了看,就放下了。

    第二天王存业修过功课,缓缓下来,太阳照耀大地,对凡人来说新的一天开始了。

    村子东北角就是王少云的居住的地方,王存业举步而行,不一会就到了。

    一处河前,有着一座院子,隐隐记得已荒废,但现在看来,只是一二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

    到了前面,就见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外面平地上摆了几十桌,不少人已到场了,乡下规矩,先送钱礼。

    一个伙计过来,问:“可是大衍观王道长?”

    王存业说着:“正是!”

    “道长请,里面专门为道长准备单桌。”说罢,这伙计前面带路。

    到了里面,果是一个小房间,打扫的干净,有一单桌,上了座,就有伙计端上一碗汤水,上面清汤绿水,汤色透亮,王存业喝了一口,就取出三两银子,说着:“给我记上吧!”

    伙计应了一声,接了出去了。

    片刻,伴随一声铜锣,几挂爆竹同时燃起,片刻爆竹燃尽,院里欢声笑语,请的乡下戏班子高唱《进财歌》。

    并且这时,一个个菜肴被端了上来,东坡肉,肘子花,王存业吃的不亦乐乎,诸多嘈杂的声音直接被他视而不见。

    不过,才用了一半,突心里一紧,心血顿时来潮,龟壳一震,在心神中荡漾起种种波澜,就是知道参与河伯法会时,龟壳也没有这样震动,这意味着……

    就在王存业一惊,放下筷子时,院中一人进来。

    这人穿着一身细布青衣,很是平常,只是眼睛炯炯有神,两道剑眉一直插到鬓角,顾盼之间,有股子让人不敢直视的味道,进来扫视了一眼,拱了拱手,说着:“粗陋食物,还请大家不要嫌弃。”

    “那里的话。”

    “王兄弟你说笑了。”

    这样的声音此起披伏,很是热闹,显然,对着发财的族人大家都很欢迎。

    王少云笑了笑,朝诸人拱了拱手:“大家吃着,我就不打扰了。”

    王少云说着,进了里间,停留在王存业身上,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说着:“弟弟可还认得我?”

    王存业脑海中翻滚过无数念头,背后不由沁出冷汗,听了这话洒然一笑,站起来拱了拱手:“堂兄何必作弄小弟,我们是同族兄弟,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过没有深交却是真的!”

    王少云爽朗一笑,拍了拍王存业的肩:“没有深交是以前我们相遇的时间少,现在不方便,我们兄弟以后慢慢细聊!”

    说着又出去应酬,见得这人离开,王存业沉着脸坐了下来,心中“蓬蓬”跳着,就在这人拍着肩时,龟壳“嗡”的一声轰鸣着,而自己敏锐的心神,也随之感觉到难以描述的惧意。

    上次前往岛上与妖族征战,都无此反应!

    沉思着片刻,突眸光一闪,下了决心,龟壳顿时一喷,一股清气喷出,片刻涌到了眸子中,眼中世界顿时不同。

    每分每秒,都是精气所化,王存业不敢迟疑,看了上去。

    王少云正在和乡老说话,背着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在此时王存业眼中,一个人形周围,气息化作三尺光焰,明红吞吐不定。

    此人却是人仙巅峰!

    普通修者都是光华或者云莲,色泽明红,正是人仙大成所有光色!

    此人修至人仙三转巅峰,本应寻一处宝地打磨自身,以求突孕育真灵,从此鬼仙有名,却为何回村在红尘中打滚?

    想着龟壳激烈的反应,王存业突有一种不祥之感,冒出冷汗来,手指轻弹桌子,思量着对策。

    见三菜以过,就是走了也不会让人说丢了礼数,王存业再不停留,长身而起,对着周围拱手说着:“在下家中有事,现行一步了。”

    说完就听见一众同村或者小富抬起头来说:“不碍事,要有事尽管去。”

    王存业听了,不再多说,大步踏出了院子朝家里走去。

    ——————

    大搬迁了,现在旧居里,除了电脑和床,家具都一车车搬走了,刚才陪着吃了酒,上来就发了

    还请广大读者见谅,拆迁了,身体又有点感冒,不过明天就应该正常了

事项说明和请假一章

    有不少意见说是最近更新不规律

    有的拖到晚上十一点,我向读者汇报下

    我家原本在拆迁区,是自己地皮建的小楼,开始时想顶着当拆迁户,但是压力大啊

    有关方面电话打到我妻子的公司,公司让妻子回家“考虑考虑”,总之就是种种压力,加上新书更新的压力,不得不从了

    我是2号签字,确定拆迁的,15号就正式派人推了,现在我就是搬家,找地方

    再怎么样搬家公司,也要人到场啊,不然少了东西谁负责?

    因此一直忙碌,又有些感冒,今天特别忙,几车家具都搬出去,现在小楼空荡荡,特别是楼上三间,现在只有电脑和床了,柜子都不见了

    刚才算了钱,确定到位,回来就发了

    特上来诚恳道歉,望广大读者见谅,不过现在基本上搬完了,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上午下午各一章

    当然到15日可能还要到场一下

第四十一章 先机

    王存业回家,就见到妹妹一蹦一跳的迎接过来。

    几天,有着丰厚食物,四妹王笛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对着这个二哥更是有着依恋的感觉。

    “呀,业儿,你回来得真早!”王罗氏正在钉着鞋底,见王存业回来,忙站起身说着,有点不解。

    王存业笑着:“别人家的饭菜吃不惯,还是娘作的好吃!”

    王罗氏听着笑了:“你现在嘴倒是甜了!”

    王存业没有言声,故意打了个呵欠,说:“今朝起早了,我去睡一会。”

    说着,就进了里面一间厢房,这是专门给王存业收拾的小房子,虽不雅致,却是十分干净,里面只有一张木榻占了半间房,榻上齐整叠着一床被子,还有一个小木案,到了里面,王存业知道母亲不会打搅自己,关上门。

    门一关,里面就暗着,王存业不以为意,只是手一翻,黑光一闪,一个龟壳就出现在手中。

    将龟壳放到桌上,有些迟疑。

    每次预测吉凶,都会损失不少精血,这可是一夜弥补不过来,就和地球抽血一样,要一周以上。

    但是想起刚才吃宴时心神和龟壳都示警,却还觉得有必要进行这一次,于是伸指化剑,“哧”一声划破自己的手臂,顿时血涌了出来。

    现在身体健壮,没有多少感觉,还不敢怠慢,一只手在受伤臂膀上一抹,上面沾染大片鲜血,均匀涂抹在黑色龟甲上。

    做完这些,按住伤口,只盯着龟甲,默念要算之事。

    龟甲沾染着鲜血,发出“嗡嗡”声,将鲜血都吸了进去,片刻后黑白之气就浮现了出来。

    王存业盯了上去,却一惊。

    只见这次和上次不同,却见龟壳之上,隐隐出现了几方。

    一条细细蛟龙影子,它庞大的力量笼罩着小半个龟壳,占了三成左右,又有着一种金蛇影子,同样占了四成左右,还有一处是红色气运,中间却是一点金黄,占了一成半左右,除此之外,别的加起来,才占着一成半,自己一点红色在其中微不足道。

    只是一看,必是河伯、魏侯、还有着道宫,但是这时,里面有一点明红,看似微不足道,却只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黑气笼罩着它,并且迅速弥漫,甚至笼罩着整个格局上空。

    轮回盘残部所化龟甲神异非常,可预知福祸,但是这种格局还是前所未见,就在寻思着,鲜血散去,龟壳就自动化成一道黑光,进入了眉心。

    这次显示的和原本不同,却更清晰了些,但是王存业惊喜之余,却更为着那点明红担心,论力量,这点明红力量在大局上不算啥,却拥有着难以描述的黑气,而且还隐隐笼罩着格局。

    这是什么,所谓的天意加身?

    王存业摇头,这力量不像,倒像是灾祸之子,或者是应劫之气,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惊。

    刚才心神有着远避之意,现在看来,的确是应该远避这人!

    想到这里,王存业再无心思,当下出了门,就对着外面继续扎鞋的母亲说着:“娘,快叫爹回来,我们现在就整理了行礼,立刻出发。”

    王罗氏一怔:“这样快,不是说再过几日吗?”

    “娘,真的有大事,快,喊爹回来,我们今天就走!”王存业说着。

    见儿子认真的神色,王罗氏还是放下鞋样,连忙出去喊人了。

    这时,原本酒宴已散,大群帮闲的乡人媳妇洗碗洗盏洗杯箸,剩菜一桌桌合并着。

    就有同族的乡亲问着王少云:“大侄子,你看这些剩菜……”

    王少云这时穿着青衣,目光迷离扫看着四周,似乎在想着心思,听到这话,一怔,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笑了:“老屋都没有人了,全靠乡亲帮忙,心里本是感恩不尽,这些剩菜,你们想要的,都端些回去,不用给我剩,一点也不要。”

    这乡亲顿时大喜:“大侄子真爽快,家里都还没有吃过呢!”

    王少云笑了笑,也不看这些,说着:“大家随便选,我再去墓上添些土。”

    说着,就领着一个人去了。

    当下一群帮闲的人都是大喜,连忙瓜分着里面的剩菜,外面几十席都是给足了分量,虽乡人狼吞虎咽,却还剩些。

    到了里面,更是有点身份,就剩了一半,其中一个单席,只用了五分之一。

    “……嘿,就说这大侄子发了财,这次设宴,一下子拿了五十两银子,单是肉,这次就用了五百斤!”

    “早些年,他爹死在了十年前的河伯会上,他娘之后也跟着去了,就剩这个儿子,没几日也失踪了,不想还能回来,而且发了大财。”

    “不过这家的田都没有了,而且也不问乡老要回的样子。”

    “都耕了十年了,怎么还呢?再说没有田还可以买,现在田虽贵,十两银子可以买一亩,大侄子富了,想必买上几十亩都不成问题,家业立刻就有了。”

    “说到大侄子,还有一个大侄子回来呢,人家据说当上了官了,叫什么更章吏,一下子就带了三十亩良田,十五亩桑田,可惜不在本乡,靠近着县城呢!”

    “对啊,这单席就是他的,吃了一点就撤了,真是奢侈啊!”

    “嘿,老王家连着出了二个人,一富一贵,祖坟要冒青烟了!”这些帮闲的人说了一会,就将剩菜瓜分了,笑眯眯的端着回去了。

    说到祖坟,来到了河岸一株白杨树下,王少云见了,踩着干草来到树下,后面一个人默不言声跟着。

    树下,干草丛中二座坟隆起,坟上新培了土,加了墓碑,靠在一起。

    王少云静静的看着,这时阳光照耀,河水潺潺汩汩流过,水质碧玉,白杨高高而立,树下坟墓静静,置身此间,让人觉得无言而对。

    片刻,王少云才取出一叠香烛纸裱,烧了,再跪下磕了头,起身后继续烧着,说着“……爹,娘,我来看你了……”

    “想起当年,你们都笑容面貌都还在以前,你说要回来,却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乡里族里,见家里无人,收回了田产,总算还记得给了棺材入土为安,这就是德行,所以我不计较他们。”

    “……不过我知道,你们地下已经没有灵了,我临行时求着师父,都下去瞧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本来平静的王少云心中“轰”一声,泪水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积郁了十几年的悲苦都随之喷溅,嘶声恸哭起来,声动于腑脏,情发之于内心,惨痛几不欲生,喷出的感情让人心里猛一悸。

    只到片刻后,恸哭渐渐缓了下来,王少云过了片刻,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心神,起身将最后一点灰烬里烧尽,又恢复了平静从容的神气。

    “钱敏,我今日拜见父母,给墓添土,总算有个交待。”王少云淡淡的说着:“你我缘分一场,这事办成了,你就回去吧,下面的事不是你能牵连了。”

    钱敏脸皮动也不动,说着:“我一生杀人无数,断子绝孙,还怕什么牵连,少爷对我有大恩,我就赔上这条命就是了。”

    王少云听了,见他神色不动,舒出一口气,说着:“这样也罢,你我就干出一件大事来着。”

    回来时,已经接近黄昏了,眼望着渐渐产生的半天晚霞,王少云回来,一进了门,见大部分帮闲已经散去,就剩佣着的两个婆子正在厨下弄着晚店,但是院子里还有着满腔的酒气。

    王少云看了看,说着:“走,我们先去看看我那位堂弟。”

    距离并不远,这是一座农家小院,三间房子有一间倒塌,看上去才简单修了下,里面却有一家人在忙碌着收拾。

    钱敏就上去,问着:“王存业王大人在不?”

    这里面的人都在忙碌,听了这话,有些迟疑,这时一个年纪略大的男子出来说着:“你说的是我的二弟吧,他和我爹娘,还有三弟四妹,都出发了,雇的是里长家的大马车,这里的宅子和田都归我了。”

    “出发了?”王少云对田宅当然无视,只是一皱眉:“几时的事?”

    “才走了半个时辰。”

    “少爷,要不要跟上去?”钱敏问着。

    王少云先是不语,直直而入,在后面找到一件房子,这是一个干净的房子,里面一张木榻占了半间房,榻上齐整叠着被子,对面有个小木案。

    王少云进去,徘徊了一下,怔了一怔。

    接下来,就若有所思坐在一张凳上出神,而王寄门虽然纳闷,也不敢打搅,只见这王少云过了片刻才醒了过来,见着钱敏继续等候着命令的样子,沉默良久,说:“你是武林人,对有些事知之不深,我这堂弟原本见他并不出奇,但时这一出去,就显的不简单了。”

    说完,长身而起,说着:“打搅主人了。”

    丢下一块碎银就出去,王寄门见了碎银,又是感激又是奉承,还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妒忌,却还是恭恭敬敬陪着出去。

    这时他的妻子上前,把银子收了,王寄门看了,叹了口气:“哎!”

    想起以前的事,他是有些后悔,得了小利失了大福,只是能怪妻子吗?

    这也是他当年的心思。

第四十二章 大花鱼将

    马车行进得很慢,终沿着一条路到了目的地,在一家精宅大屋前的晒谷场前停下来。

    这本是百亩田地的院落,很是宽敞,由于范家人还经常住会,因此晒谷场到着里面的院子,还铺着罕见的碎石子路,围着院子的是一道灰砖制的围墙。

    到了这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片田野,已种上了冬小麦,再远处是一片片桑田,看样子就有多年了。

    到了精宅大屋里面,更是一处小楼,还有着花园。

    一行人都是目瞪口呆,王罗氏喃喃的一句:“我不是在作梦吧,这是比乡里张田主还富了。”

    “张田主有田三百亩,现在我们还比不上,不过这精宅大屋却不是乡下地主可比,住在这里最能养气养身。”王存业扫看了一眼,很是满意,又说着:“我别的不好说,过二三年,再弄个二三百亩却是等闲。”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一顷有百亩,上百顷以上家业,不是高官世家不可能持有,持有了反而惹出大祸。

    整个郡府都只有三万顷田地,就算是魏侯,直接领有的私田只有五百顷,有人何德何能,敢在这片区域和魏侯比富?

    范家在府城是仅次于魏侯的一批世家,家业也不过一百五十顷。

    五十顷以上都是第二层次的家族,县令这级也不过是三十顷到五十顷,而三十顷到十顷就是各县乡绅。

    王存业当上道官,晋到更章令,按照潜规则家业最多十顷,这规则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是社会力量的平衡结果,谁敢冒犯,只有获罪引祸。

    王存业心怀大志,自不愿意在这方面纠缠,道观弄到五顷,家里弄到三顷,就正符合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这就是个章程规矩。

    并且五顷道田,三顷私田,满足全家生计绰绰有余。

    引着进了楼,请着父母住了大间,又安排了三弟四妹各住一间,王远山有些不安的说着:“这太折福了吧!”

    “没事,三弟和四妹还要继续上学,很是适宜,至于以后,还是等他们到了十五再说罢!”王存业安排的说着。

    顿了一顿,又说着:“有些官面的关系,你们不要理会,按照规矩应该给的就给,不要给的就不给,有什么差错,告诉观里就是。”

    想到这里,突有些明悟,世界上的资源是有限,多一个集团就多一片瓜分。

    道观要培养道人,并且不事生产,就算小观也要几顷地,这些可都是免赋免税,整个天下又有多少道观呢?

    自己的大衍观占山占田,要弄到五顷,得五十荫户,而自己这点田这点佃户,和道宫真没有比,每处道宫都是占地百顷以上,自给自足,这就是国中之国!

    道门横插一手,整个朝廷顿时失去了一成以上的血液,更不用说权威上的打击,导致诸侯林立,难怪自然衰弱,称国贼实不为过。

    只是天生虎狼自要血食,道门已客观存在,这就是真理,除非有人杀尽道门,不然就无人可解决。

    久久自然会视为天然统治者的一员,就好象以前的帝王将相,渐渐被世人认可承认,无人认为有违常理,形成道门和朝廷(官僚)二大系统。

    而神道,至少目前的神道,却比道门和官僚省事多了,毕竟要的是信仰和香火,本质上不与凡人争衣食。

    想到这里,王存业晒然一笑,这事根本不关他的事,只是想起神道,又想起了白素素,不由蒙上一层阴影。

    白素素既登青竹河神位,屏山湾河神,以及水伯,又怎么样看呢?

    屏山湾是忻水支流之一,水流滔滔,湍急河水在水面上,时时激起水浪,而河中深幽,在百里于忻水交汇。

    一处水势稍平缓处,一尾大鱼跃起翻涌扎入水中,朝河下游去,穿过河层,入了河底,过了一处石道,就到了屏山湾水府。

    外面流水湍急,内里却寂静无声,水府并不算大,远不如水伯的宫殿,看起来就宛然一处衙门,只有鱼虾兵将在水中巡逻。

    这尾鲤鱼朝水衙游去,汹涌的河水自它身躯上流过,却不能减缓他的速度。

    “有急报!!!”一路高喊,跑了进来,巡逻水军见是报信官,也不阻拦,让开一条道途。

    一进水衙,水壁上“啵”的一声,溅起片片涟漪,这大鱼进来后在地上打了一滚,变成鱼头人身,遥遥对着里面一拜,口吐人言:“河神大人,青竹河白素素重登神位,我府大将上前打探,被大衍观的道士击杀!”

    说完这个,它就不动了,只是半跪在地上。

    几重台阶上,有一个珊瑚宝座,一个人头蛇身神灵正在举杯轻饮,这尊神灵面目泛青,眼中隐隐有金焰跳动。

    听了这话,神灵猛的站起,“啪”的一声,一盏琉璃杯子被它捏成碎片:“什么?敢击杀我族大将!”

    这声怒喝,震整个水府嗡嗡作响。

    “混蛋,无用,自己死了,都没把白素素打落神位,真是该死!”

    说到这里,又冷哼一声,抽出一把长剑,挥剑下斩,“轰”一声,白玉打磨而成的镂空长桌被斩开。

    “虾将吴用愧对我重用,是该死,但白素素和那个道士更该死!”

    这时下面一众官将皆是不言不语,垂手而立着,只有屏山湾河神那雷鸣一样的怒火响彻这片大殿。

    “归波听令,传我命令,率军将去云崖山,将白素素打落神位,将这道士击杀,亵渎我水族者,绝不轻饶!”

    话音一落,一龟将身穿铁甲,踏步上前,步履沉重,举步间整个大殿都隐隐颤抖,这龟将走到河神面前,跪倒:“末将领命!”

    话音刚落,有一个却站了出来:“且慢!”

    屏山湾河神皱眉,眸子一眯,看了上去,却是一个大花鱼将,看上去人类二十五岁之间,英姿勃发,要不是身上还有着鳞片,可以算是英武了。

    这将跟随甚早,直到现在,不离不弃,却是心腹,而且多有智计,河神眼神还是凌锐,语气已放缓:“哦?你跟我多年,难道要阻我不成?”

    大花鱼将单膝跪下,说着:“大人稍等,容我道来!”

    见此,屏山湾河神反而放松下来,大袖一挥,回到了珊瑚宝座上,沉重坐了下来:“你且说来!”

    雷一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是!”就听大花鱼将说着:“大人,此去不可!”

    屏山湾河神不动声色,问着:“为何?”

    “大人,白素素重登神位,也不过是一条溪流之神,她投身入大衍观,这大衍观也不过是细微乡观,都不足惧。”

    “论实力,别说忻水,就单是我屏山湾,就可伸指将其捻碎!”

    河神坐在珊瑚宝座上,听了这话,半晌说着:“有理,你且继续!”

    “是!”

    “只是这白素素,得的是赤敕,虽这种细职小吏遍地都是,杂乱无章,但名义上是天庭敕封,不可随意打杀。”

    听了这话,周围的水族“噗”的冷笑,这些年,打杀的赤敕还少了?

    这大花鱼将却听而不闻,凝重说着:“要是以前,还罢了,随意打杀就打杀了,只是前日日子,河岛之会,黑鱼大将触犯神律,被道宫和魏侯抓了把柄,让河伯大人都有些慌乱,没处计较。”

    “我们此时直接杀上大衍观,触动的就是道宫,只怕不但不是长了威风,却是给河伯添了乱,引得了河伯大怒,怪罪我们在此时不守本分。”

    “而且道宫也不是易于之辈,大人可还记得二百年前的成平道道主?”

    屏山湾河神听了,默默不语,片刻说着:“难道就这样算了?”

    大花鱼将听了河神言语,却是一笑:“大人不必担忧,现在要十一月了,明年三月十日,就是您的神诞日,七条支河的河神都会前来祝贺,到那时直接威逼,让青竹河神白素素臣服就是,不肯臣服就是以下犯上,我方师出有名,讨伐不臣,道宫和魏侯,都说不上话来。”

    神诞日是指接受神位的日子,每个神灵都有所不同,屏山湾河神就是一百二十年前三月十日接受河神之位,每年三月十日,都是他的神诞日。

    而白素素现在的神诞日,就是十月初七!

    河神沉吟片刻,长身而起,不由仰天长笑:“不错,有理又有计,有你在,何愁我业不兴!”

    大殿内,众水族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大花鱼将心中一凛,伏地叩拜:“末将区区小计,何足道哉,能成事者,是大人之威福,愿大人万世永昌,功成不朽!”

    屏山湾河神目光一亮,笑了笑没有说话,片刻才让大花鱼将起身,说着:“虽是这样,你献计也有功,赏宴!”

    大花鱼将虽是水族,也感觉背后要渗出冷汗,连忙谢了恩,就见屏山湾河神一挥手,在宝座上隐去不见。

    大花鱼将连忙又拜,只是目光暗淡下来。

    神道与仙道不一样,重在所领职权,河伯所领沂水,三百里水之灵力尽归所有,神力浩瀚巨大,远非一般修者能比喻。

    而屏山湾七十里水涛,也成一方基业。

    就算是青竹河细支溪流,也可掌得一条河流,自有灵力。

    而大花鱼将虽智谋武力都不错,虽称大将,实际只是水府自称,在天庭名义上只是不入流的水兵,在位格上甚至在白素素之下。

    期待了二百年,始终没有赐下神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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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介绍:
死亡之神入侵仙道大千世界,掌握死亡法则,形成埋骨之地,步步紧逼苍茫大地,谁是正统,谁掌纯阳纯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