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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纯阳txt下载     纯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九章 邀请

    不过半个时辰,钱敏就回来了,客房单间里光线很暗,没有蜡烛,只有桌上有着油灯,王少云这时就在单房中就着几只小菜喝点小酒,,看不清神色,见了微微一笑:“痕迹弄干净了?”

    “干净了,虽不至于没有意外,但争取十天时间绰绰有余。”钱敏垂手站着,说着,又将这发丝送了过去。

    毫不迟疑,王少云将这发丝放入了娃娃身内,才松了口气:“完成了,一切准备都完成了,哈哈!”

    笑声有些惨淡,过了片刻,王少云带着一丝冷笑,徐徐说着:“魏府这些人,收不了不少奇能异士,里面有四大散人,三大先生。”

    “不过前些日子就死了一个,我也想不到效果这样好,我这里下咒,就送上去给我那个堂弟杀了。”

    这些日子,王少云是查出来了,他起身缓缓踱着步子,片刻一笑说:“文先生死了,还有一个先生要跟着世子,那就只有一人贴身护着魏侯了。”

    钱敏眼皮也不抬,说着:“公子放心,只有一个的话,在兵荒马乱时,我必可取魏侯性命。”

    王少云思量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四大散人无非就是散修,学了点本事,不受道宫待见,春狩时不可能公开在场,否则就会引得道宫不满。”

    “既是这样,那我就亲自诛杀之。”王少云阴沉的一笑:“到那时,本来就图尽匕现,露不露形,就没有关系了……你说是不是?”

    “是!”钱敏躬身应着。

    魏侯府

    夕阳染红了晚霞,照进殿中,魏侯安坐着,秦川向着魏侯念着春狩名单,大殿中诸多丫鬟侍女远远避开,不敢听得半个字。

    秦川念着,魏侯不时点头,半响后念完,就垂手立在下面,说着:“侯爷,所有名单,已经列在上面了。”

    “嗯,你且按上面名单,一一发过去,下去吧。”魏侯抚了抚额,说着,只是作戏一样的耕作,就使他觉得疲倦不堪,这身子骨真的不行了。

    “是!”秦川听了,顿时退了几步,转过身就想下去,就在这时,魏侯突转过身来:“慢着!”

    秦川一怔,不敢怠慢,连忙转过身来,问:“侯爷有何吩咐?”

    只见魏侯阴沉着脸:“为名单怎么没有见得王存业的名字,嗯?”

    秦川听了,顿时心中冒上来一股寒意。脸色有点苍白,顿时谢罪:“是,是小臣疏突了,只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实是不宜靠近侯爷。”

    先是认罪,接下来又是以魏侯安危考虑,魏侯听了,脸色转和,这些日子自己脾气见涨,自己也觉得,而这秦川也跟着他十数年,的确忠心耿耿,挥挥手:“王存业现在是正九品道官,有资格在上面,你把名字加于其上……下去吧,以后不要有这样的错误。”

    秦川听了,感激涕零,连忙应是,退了下去。

    只是片刻,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钟贺云。

    “安排了?”魏侯徐徐说着,有点不胜疲倦的样子。

    “是,春狩时,各家都要到场,这样无法串连反抗,控制起来就容易多了,狩场可以名正言顺调集重兵,臣建议到场三千左右。”钟贺云禀告的说着。

    整个郡内就是六千军,到了一半了,魏侯思量着,说着:“晤!”

    “春狩后,城中就反而空荡,有五百甲士,上千厢兵,就足可将范府一网打尽,连同别的忤逆之人……还郡内一个安稳!”

    说到这里,钟贺云冷笑的说着:“侯爷,这是我魏境内政,就算是道宫,也说不上话来,再说只要根基稳固,道宫也不得不避之三舍。”

    魏侯听了,心中满意,正想说些,一个礼官奔了上来,理了理衣冠跪下,魏侯见了不由心情一阵烦躁,冷然说着:“何事?”

    “侯爷,三月三屏山湾河神神诞日将近,这是贺礼单子!”说着,就把一份单子呈了上来,交予魏侯过目。

    屏山湾河神是忻水河伯下分支,归河伯统御,但也不可小看,魏侯接过单子,草草看了一遍,见并没有太出格的物品,又交予这礼官,说着:“不错,你下去吧,就按这个单子来。”

    “是!”礼官退下。

    屏山湾

    水流湍急,昼夜不停的向忻水流去,在河道划出一道道纹路,此时冰雪消融水位大涨,一眼望去,波涛滚滚,芦苇在河岸生长,给这条水脉,带来丝丝绿意。

    衙府内,上千水军立着,都是齐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片寂静中,河神出来了,这神也是人首蛇身,面容威仪,举止间隐隐有光轮显现,三位水族大将,相陪随行,整个衙门一下子变得肃穆森严。

    见河神立定,所有人一起行礼。

    “六日后就是本神诞日。”河神话到这里,微微停顿,河神眼光扫视水兵和大将。

    下面诸多水军,鳞甲重重,关节粗大,身躯都不小,这已成精怪,此时纷纷列队,布满方圆三十丈内,三个大将分布其中,滚滚妖云从中汇聚而起,卷荡不休,汇聚成云,在河中聚而不散,湍急的水流,根本不能对其造成任何阻碍。

    这些水兵听了,都不能自持,有一阵骚动,只是屏山湾河神目光一扫,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屏山湾河神很是满意,说着:“本神忧虑到了那时,会有人不敬上神,你等到时听令,若我下令,立刻就地格杀!”

    话音一落,水军和大将都纷纷跪下,兵器衣甲碰撞声连成一片,喊着:“遵命!”

    这声山呼海啸一样,滚滚声音,响彻整个衙门。

    “好!”屏山湾河神微微点头:“你们且去部署。”

    说完这话,左右扫视一圈,又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却说秦川退了下去,立刻召集一干人手,传达魏侯命令,数十匹马鱼贯而出,奔往不同地点,其中一匹就朝云崖山而去。

    云崖山·大衍观

    虽修建翻新,还是古意焕然,片片青瓦石台,幽然静谧,左右有着发着嫩芽的树枝伸了出来,别有一方风景。

    王存业站在一块青石上,向下看去,只见在滚滚忻水滔滔东流,宛如白带,此时春来积雪融化,水量却是大涨,利用得当,收成又要加上两成,王存业想着。

    这段时日来,借得了道宫之助,又炼出了二炉白虎培元丹来,每三日服食一颗,打熬着筋骨,又积蓄真元,渐渐血流声变的沉重,真元一次次冲洗着内脏骨髓,但终是时日尚浅,却始终没有跨越凝元奠基这步。

    正寻思着,无意向山下一扫,却看见一人骑着一匹马,径直向大衍观奔来,王存业一皱眉,挥着袖子回去。

    片刻,陆仁就慌慌张张进来,说着:“观主!一个魏侯侍卫上来,现在在偏殿中,说是有魏侯公函给你。”

    “哦?”王存业似乎早有预料,不动声色说着:“既是这样,我去看看,陆伯你忙你的事!”

    王存业大袖一挥,向偏殿而去,进了偏殿,王存业打了一个稽首:“不想却是魏侯传信而来,所为者何?”

    这侍卫显不善言辞,也不知道王存业底细,只当是道官,见王存业问起,立刻答着:“这是春狩的事,具体我不清楚,还请道长自己拆信观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哦,那就不送了。”王存业眼神淡淡,丢了一个银元宝,五两,算是了结。

    这侍卫接了银子,当下就出去,牵着马匹出了道观,翻身而上奔了下去。

    王存业等这侍卫远远下去,这到了殿前拆开信件。

    这是有人代笔,书法不错,大意是六日后,邀请自己去府城春狩,可带二个侍从,信件下面,还盖着一个印记,仔细看了上去,还隐隐有着黄色的蛇影,却正是魏侯身具的龙气。

    上下看了两遍,王存业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迎着风寻思着:看来,要提前去范府一趟了,以早早做出对策。

    想完,王存业转身回了道观,掀开门帘,去了谢襄的房间,进到里面,就见谢襄靠在枕上打着盹。

    “师妹,我准备去范府一趟,过些天也许有事,你小心一些!”王存业斟酌着词语,提醒着谢襄:“一旦有事,就受白素素保护,退到准备的洞穴中去,那里存有水和粮食。”

    谢襄眸子一凝,敏锐感觉到了些事,却只是应着:“好,我会小心!”

    “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说完就转过身子,王存业下了山去,一路经过,云崖山上已长出嫩草,半柱香后,下了云崖山,拦住一条小船,逆流而上,去了府城。

    此刻水流湍急,河面广阔,春风吹拂着,王存业立在甲板上,看着观赏景色,实只是寻思着一些事情。

    如果说杀死公差和捕长,在这时已经不算什么事,可自己覆灭青衣阁,斩杀文先生,斩断魏侯臂膀,此仇之大已是不死不休,又怎么会邀请自己打猎?

    想想都能寻思出不对味,但自己不去,就真给了魏侯借口……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去不去都是一样,现在唯一的是谁掌握先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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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了一些,却是感冒了,有点头晕,下午睡了一会,好多了,认真码字,晚上不会很晚

第七十章 吊上去

    “客官,到了府城了!”黄昏时到了府城,小船停靠在岸上,船夫出言提醒着。

    今日王存业身穿一身青衣,船夫并没有认出他是一位道士,王存业听见船夫的话,随手抛下一串钱,步下船向着城门中进去了。

    街上行人往来不绝,王存业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范府住宅相当大,周围是高高院墙,一处小巷幽暗,偶有三两个行人,王存业无声无息穿入。

    范府庭广院深,内有几重,门禁森严,甚至比上次还要森严,但对王存业来说,难度还不及上次。

    随着越来越接近着凝元奠基,原本存在的神秘力量渐渐一丝丝生出,王存业和幽灵一样,渐渐靠近着核心。

    一处密室,室里点着二支蜡烛,范世荣正在议着事。

    范世荣望着墙,久久不肯移开目光,似乎上面有着花一样,片刻阴沉的说着:“魏府调兵了。”

    高景也没有以前从容的神色,说着:“看这样子,根本不去寻些证据,就要下手了,仔细想想又觉得合理,只要怀疑就可定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本是统治的不二权术。”

    说着,口水枯涩的咽了下。

    密室里一下子变得死寂,在坐的桑笠脸色又青又黯,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本想着范家是一条又粗又大的大腿,不想是谋反的路。

    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退出了,魏侯的手段……

    片刻,高景摆出了地图:“公子,您别心急,魏侯的布局很明白,借着春狩,将世家贵族官员全部调出城中,集中到兵营控制下,这是赤裸的阳谋,我们只有几个办法,第一就是提前举事。”

    “第二呢,就是刺杀魏侯。”

    “第三就是远避,无论哪条,公子必须留在府内。”

    “提前举事准备不足啊,刺杀魏侯当然是釜底抽薪的上策。”范世荣思量着苦笑说着:“可谁能办到呢?”

    高景沉思良久,徐徐说着:“当然有,王存业能杀掉文先生,就说明他已经能刺杀魏侯了。”

    说到这里,冷冷盯着范世荣,带着一丝冷酷的微笑:“他以家人逼迫公子照看,当然是妙计,但也是送了把柄给我们,你可以以他的家人生死逼之。”

    “此子只怕难以受到逼迫,就算受了,事后只怕会受到他不死不休的追杀。”

    “没有以后了,刺杀魏侯何等难事?就算能刺杀成功,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就算全身而退,此子刺杀魏侯,这就破了道宫和朝廷,以及诸侯的底线,再怎么样都保不住了,道正必会亲自杀他,一个死人,又有何惧?”高景婉婉说着,让人不由浮现出一丝寒意。

    “而且这时,要是不能破了魏侯的布局,那范家迟早就要烟飞云灭,又何惧此子的报复?”

    范世荣在室内急行几步,拿定了主意,说着:“来人……”

    话还没有落,室外传出两声惨叫,人影急抢而入。

    “小心……”桑笠本能的惊叫。

    只见密室左右突大开,人潮水一样涌入,刀剑弩弓破开空中的声音惊心动魄,几乎是瞬间,剑光一闪,只听“噗噗”之声不绝,片刻后,剑光收去,六个密室护卫呆呆立着不动。

    “是你!”桑笠惊叫着。

    “不错,是我!”王存业再次踏步进来:“话说,真是有气运的事,怎么我就在这时进来呢?”

    话还没有落下,六个护卫眉心炸开,都扑在地上,立刻气绝。

    范世荣见到王存业进来,脸色不由一阵苍白,身躯无力,跌坐在椅子上,手臂指向王存业,怒着:“你……”

    王存业丧心病狂早深深烙印在范世荣印象中,夜杀官差,覆灭青衣阁,更可怖是就是文先生这种大宗师也陨落在他手中。

    眼见着六个护卫不是和上次一样被打翻,而是立刻毙命,他隐隐明白,为何沈正直和魏侯决意灭杀此子,这样的人当真不可留!

    却说王存业见了这两人神态,冷笑一声:“我是接了魏侯邀请公函,才过来,本想和范公子商量些事,不想听着些有趣的事。”

    至于桑笠,王存业看都没有看着,桑笠在这时不过是一小小捕长,自己比在法会那时,已经是正九品更章令,并且经过历次搏杀和修炼,武功更是激增一倍!

    说到这里,王存业眼中寒光闪着,脸上连冷笑也没有了,盯着高景一眼,说着:“你各为其主,算计我也是你的本分,但站在我的立场上,你这样的人断不可一日留于人间,你有什么遗言,可以说了。”

    不言则已,一言就这样,范世荣面色苍白,豁然站起,牙齿中蹦出字来:“王存业……你别太过分了……”

    王存业冷眼旁观,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着:“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这时,桑笠猛的站起,当时王存业送信时,还不清楚他与范府的关系,现在却明了,两人根本是不是一路,当下就对王存业说着:“大胆,公子面前,不想你这样丧心病狂……”

    “聒噪!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王存业眉一皱,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顿时桑笠跌了出去,一排牙齿就飞了出去。

    “你!”范世荣自小到大,哪受过这样要挟,他还不到三十岁,顿时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来,豁站起,与王存业对视:“王存业,各为其主,再说我也没有采纳,还请你多多思量。”

    话才落下,只听“啪”一声,顿时眼前一花,向后跌了过去,粘粘的液体就喷了出来,范世荣呆了片刻,才发觉自己跌在地上,却是挨了一记耳光。

    “你敢……”范世荣感觉着耳朵“嗡嗡”,一时晕头转向,指着王存业,鼻血和嘴边的血还在淋漓着。

    “高先生!”王存业看了看呆着的高景。

    高景是聪明人,所以更理解眼前的恐怖,这个男人这一耳光打上去,事态就已经恶化到了最高的程度,顿时全身僵硬,连起身都难。

    王存业见他毫无反应,又说着:“生死在命,何必这样呢?”

    说着,取过了一根绳子,向上面一关,推了高景一把,高景见了这绳子,自噩梦中惊醒过来,不由惨叫了一声:“……不……想不到我是这个下场……不,不,我还有许多事要办,我要补天不足……”

    “这些事留到以后吧!”王存业冰冷冷,说着,一把抓住了高景,在他惨叫中,脖子已经挂到了绳子上,只是一放,沉重的身体顿时就落下。

    高景嘶鸣着,窒息的声音传了出来,高景挣扎着,企图将脚落到注定无法再接触到的地面上,而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都比上次逐渐慢了下来。

    高景的肺烧烧一样,高景拼命抓着,想要再呼吸一口空气。

    这时绳子,已深深嵌入了他的脖颈,完全关闭了他的气管,让他的生命,进入了最痛苦阶段。

    “……”范世荣眼见这个,宛在噩梦中一样,顿时将牙齿咬出了血。

    “……很好,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和控制力,实在了不起!”王存业平淡的说着:“人啊,总是忽视我认真的警告,只有血才能记牢,所以,我就不得不拜托这位高先生吊上去了,让大家清醒一下。”

    “还有,我还以为你要叫嚣着杀我全家,让我索性把你也吊上去,密室三吊尸,主仆三人同归西天,不是一段佳话嘛?”

    这话说的笑吟吟,却让范世荣自最深处的心,都冰凉了下来,在他的眼中,王存业的话,仿佛不是人间声音,而是九幽传来,带着森森的寒意,冷了他的心他的血。

    “你放心,我会拼了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范世荣服软了,他挣扎着起身说着。

    “乖,这样才好,不过我很好看你的计划,除了把我利用完了杀掉的那部分!”王存业笑了笑,说着:“说吧,到底哪个大将,或者哪个人,是魏侯布局的关键?”

第七十一章 刺杀(请假一章)

    到了门外,远处灯笼还是明亮。

    细雨在风中丝丝,王存业出了去,想刚才的话,若有所思。

    以上位者的角度,吊死了高景,未必及得上刚才一记耳光,这记耳光已和范世荣和解的可能性去掉了,但是王存业并不后悔。

    只要自己凝元奠基,就有资格进入预选内门弟子,进八品道官成为执事,这凡俗的政权再怎么样更迭,也不能动摇了。

    就算范世荣当了新一任魏侯,也是一样。

    在这关键时,只看效果,却顾不得后续影响了。

    说着,又想到了钟贺云。

    名单上有几个大将,也有几个关键人,但王存业选了钟贺云。

    关键是什么?

    是各个大将和官员都是朝廷命官,直接杀了因果不小,而钟贺云是魏侯的谋士,影响力非常大,可偏偏身上没有功名官职,自龙气角度看,就是平民,这样的人,虽智深似海,隐隐是魏侯的宰相,却可杀得。

    眼见着雨噼啪落下,渐渐转急,王存业无声透出一口气,就是他了。

    这时

    王少云沐浴更衣,换上一身玄色道衣,戴上了一顶黑色的道冠,不顾天还冷着,穿上了高齿屐,走几步屐声清脆,大袖飘飘。

    闪电在云中划下,一闪后接一声雷声,雨急骤落下来,打得眼前密密麻麻都是雨水,茫茫一片,王少云大袖一挥,就踏了上去,细雨成丝,灵气弥漫,呼吸一口,饮甘露纯酿一样润泽心脾。

    说来奇怪,雨丝打下,却被一层挡住,落不得三尺内,而灵气汹涌,在顶上翻滚着,王少云享受着这种丝丝的灵气,心中叹息——封关闭元后,多少时间没有享受到这种气随身转的滋味了?

    李度回到自家,这是一个府,虽没有担任官职,但实际上享受着锦衣玉食,待遇和一个知县都不差,这不回到府上,就见得了妻子正在绣花,见得回来站起身说着:“哎呀,老爷回来了……别,别大声,别惊醒了儿儿!”

    李度看了看,发觉床上有着熟睡的儿子,说:“好儿子,让爹看看!”

    说着就去看看,只见儿子粉嘟嘟,带着兜肚,实是可爱,就上去亲了一口,只是亲了后,李度就有些沉思,妻子正在问:“怎么了?”

    李度就脸色一变,作个息声的声音,妻子顿时警觉,抱起孩子退了下去,就在这时,外面隐隐有着异声。

    “混蛋,有人入侵……”接着,就有着拔刀出鞘的声音,李度是四大散人之一,自然有魏侯派亲兵保护,虽这亲兵也负责着监督,但这时无疑要执行着保护的责任。

    “铮!”外面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以及随之连绵不断的惨叫。

    “真是该死!”李度低低吼着,不及盘算来者何人,持咒密念,一双袖子飞舞,片刻,只见阵阵浓雾滚滚而出,连雨水都一时打不掉,整个府邸就笼罩着雾气,滚滚浓雾中看不见人影。

    “老爷施展法术了,这贼子必经不起一击……”有亲兵护卫顿时大喜说着,但话还没有落,一道电光带着火焰,“轰”的一声雷声射入浓浓雾中,电光一闪,顿时浓雾快速消散。

    “啊……”情况露出,露出了惊声,只见自家老爷李度跌在地上,半身焦黑,还冒着丝丝焦碳的气息。

    对面是一个道人,穿着玄色道衣,戴着**冠,穿上了高齿屐,正徐徐拔出剑来。

    “你不过得了几篇遗卷,就这一点点道行,也敢入世扶龙?”王少云冷冷的说着:“今日你福寿享尽,下地府吧!”

    “保护老爷!”亲兵扑了上去,就在这时,钱敏出现,刀光一闪,鲜血激射,两个亲兵各现出了一道刀口,呆立片刻,跌在地上顿时气绝。

    “贫道认输……饶了我,我的儿子才出生……”李度浑身发抖,语不成声伏在地上求饶着。

    “饶你,又有谁饶我呢?”王少云若有所失的一笑,眼神多少有点迷惘,说着:“你还是上路吧!”

    剑光一闪,“噗”的一声,直刺入身体,李度惨叫着,双手紧紧抓住深入体内长剑,王少云又是一捅,李度痛得全身扭曲,双手再也抓不住,瘫软掉下,只是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

    拔出剑来,鲜血飞溅,惊的后面女人沉闷的尖叫,以及婴孩哭着又被捂住的声音。

    没有杀着内宅的女人和婴孩,王少云沉默的收起了剑,转身离开。

    大街·前后有着各三十骑并排前行,中间有着二骑,左面一人穿着骑甲,面容粗豪,但眸子精光闪烁,却是魏侯的大将郑解,而右面一人,正是钟贺云。

    只见钟贺云相貌普通,却深沉自若,正在说话:“这次行事,要多靠着将军,要是识相,还可免死,要是不识相,哼!”

    郑解皱眉说着:“这些事我只听侯爷命令……只是边境在我职权内,现在业侯和荆侯方面,似有异动,形势大是不利。」

    钟贺云面不改色,从容说着:“与我接壤业侯和荆侯,也是外强中干,短时间内不足为患。”

    “愿闻其详。”郑解问着。

    钟贺云思考了下,带一点失神,怔了怔,才说:“业侯内政混乱,贪污贿赂无所不行,范家二子能在那里站住脚跟,我们岂不能,上下打点又挑拨,业侯这时腾不出手来威胁我们。”

    “至于荆侯算是一个强邻,足和我魏府对抗,只是荆侯野心太大,十年前和濮侯一战,不但元气大伤,而且始终无法与濮侯真正和解,因此抽不出多少兵来。”

    郑解听的心悦诚服,说着:“军师大人果是妙算,一切都在控制中……”

    才说到这里,突听远处“当”一声,正是警钟告急,顿时心中一懔,连忙呼唤着:“侍卫警备!”

    周围骑兵顿时抽出刀来,虎视左右,又有四个弩手操出弩弓来。

    呆看着半刻,就见城南隔了多处街,警钟警锣敲着,远远听见将兵呼唤的声音,隔着很远,郑解皱着眉,吩咐一人:“你去看看什么事!”

    不过这时,大街上一小队迎来,为首一人是费本业,正是本城的巡检,见到了郑解和钟贺云,“啪”的一声,在十步外行礼,说着:“禀二位大人,是李侍奉家出了事,一个道人刺杀,现在和城卫交战,还请二位绕道而行。”

    郑解心中暗骂一声,命令着:“绕道!”

    说着,就命骑兵严加防备,绕道而回府,整队随来的亲兵,齐齐策马转身,向街道又另一处出口缓缓驰去,队形整齐,自有森严气度,而钟贺云这时端坐在马上,表情无喜无忧,令人见而心折。

    一路无事,转眼之间,就是钟府,府左右就是兵营,府内有兵三百,谅是有顶尖刺客,也无济于事。

    钟府灯光明亮,有着五楹大门,还没有到家,就听到府内隐隐传来的笙萧之声,听说钟贺云很爱美色歌舞,看来的确是这样,不过钟贺云男子大丈夫,魏侯谋主,享受这点自然不算什么事。

    眼见着大门徐徐而开,有亲兵迎接下来,郑解笑了笑,说着:“先生请进!”

    就拨转马就想回去,但是这时,蓦感到一丝冰冷的杀机浮现,在毫无先兆下,一个戴着竹笠看不清楚面孔的人,猛自人群中扑出,形如闪电。

    前面都是身经百战精锐,顿时一齐大喝,抽出长刀,但这时竹笠人,已横冲过来,自前面二人穿过,剑光一闪,两蓬血雨喷出,连阻挡也不能阻挡,跌落在马下。

    竹笠人更毫不停留,腾空而起,脚在一个亲兵顶上一踏,只听“噗”一声,这亲兵脑浆飞溅,而竹笠人更直扑上去。

    更近的亲兵这时终已经获得了时间,见转眼之间,刺客已经靠近着不足一丈,知道这时退缩不得,怒吼着,围攻而上。

    剑光噗噗而响,瞬间连忙七声,并没有中着要害,只是一格,就觉得一丝剑气,自刀上传来,不及惨叫,就鲜血喷出。

    刺客猛的一晃,转眼之间就扑到了钟贺云面前,说时迟,那时快,这实际上只是瞬间,稍远一些的郑解才拨转马匹。

    钟贺云苍白着脸,却还没有惊慌失措,直盯着闪到面前的刺客,喝着:“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王……”

    话还没有落,“噗”的一声,长剑猛的刺入。

    “不!”郑解怒吼着,将手中才拔出来的长刀丢了过去,却眼睁睁的看着这剑破开钟贺云身穿的软甲,深深刺入他的体内,自背后透出出剑尖,并且剑尖还弥漫着一寸碧绿的光芒。

    “是剑气!”才想着,就见这剑一搅,钟贺云口中鲜血喷出,甚至带着内脏,话却说不出来了,只见剑一抽,身形一闪,跃了上去,行云流水一样,迅速没入民房,转眼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钟贺云尸身才缓缓摔落在地,落到地上时,已经气绝,只是双目圆睁,却是死不瞑目,直直看着天空。

    整件事前后不过瞬息,钟贺云已经伏尸在门前,郑解发出怒吼,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清楚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今次真的完了,只怕就算不被魏侯处决,也再难获得魏侯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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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感冒,鼻涕直流,喉咙痛,实在写不出,头昏的厉害,勉强写了一章,吃了药,今天请假一章,写完就去休息了,明天继续

第七十二章 甲士

    “什么?钟先生死了?”魏侯这淡淡的一句话,殿内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肃杀,在场的人都垂手站着,谁也不敢抬头。

    “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罢!”魏侯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说着,只是颊上肌肉急速抽搐了几下。

    “是,李先生和徐先生也被杀了,却是个道人。”

    “道人,是王存业嘛?”

    “不是,却是一个陌生道人。”说着,下面有人就取过一张图卷来,画的依稀就是王少云的面相。

    取了图卷,看了片刻,魏侯突把图卷撕了,站起身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好啊,又出来了一个,果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这一阵大笑,顿时使殿里所有人都惊得脸色苍白,都一齐跪了下去,禀告的一人说着:“这事臣等无能,还请侯爷降罪。”

    魏侯突止了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倏地收了笑容,说:“……你们听令!”

    众人这时,都呼吸都不敢大声,伏地听令。

    魏侯神色平静,眸子空空,看着远处:“第一件,传令给郑解,他办砸了事,免去伏虎将军之职,仍任原职,戴罪立功,把原本的事继续执行,要是这事都办砸了,提头来见。”

    这话一说,下面有人就应着:“是!”

    “第二件,让亲军陪着孤和太子,明早就一起提前去城外春狩园,孤现在要在那里侯着,余下的程先生和张先生,以及二位散人,都一起随行!”

    “是!”

    “第三,让范同知安抚城内,主持大局,孤要看看这样一来,有多少人跳了出来!”说到这里魏侯古怪的一笑,一掌拍在殿内案上,顿时一套茶具跳起,跌落在地下,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粉碎。

    第二天清晨

    春雨绵绵而下,道路左右绿意隐隐,一辆马车道路上奔驰,此时天蒙蒙亮,晨间雾气甚大,难以看清路面,但路上行人不多,就这样一路奔走着。

    王存业这时在城外,不管怎么样,至少表面要作出不在场的证据,所以连夜出城,又租了车子这样进城。

    春狩和屏山湾河神神诞日这样相近,却是很麻烦,左右照顾不来。

    这样想着,半眯着眼,靠在毯子静静闭目养神,听着哐当哐当的马车响声,别有一种韵味。

    丢了十五文过了城门,又行了一会,马车在魏侯府前靠近十米处停下,就听车夫恭谨声音:“道长,侯府到了,小人只能到这里了。”

    王存业翻身下车,随手丢了一块银子,将车夫打发走。

    雨水打湿青石地面,雨还在下着,沙沙作响,是毛毛细雨,勉强能打湿衣服的那种程度。

    许多大臣世家都纷纷前来参加这次春狩,就在门前,王存业细细一数已有二十几人之多了。

    这时,有眼尖的亲兵看见王存业过来,连忙展开画卷,细细的照着相应的面孔,连翻五页面,就见到王存业的画像和说明。

    “来人可是王道长?”已认定是春狩宾客,这亲兵立刻热情起来,这人却不知道上层对王存业的态度,当成贵宾接待着。

    王存业看着这个亲兵,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见身着军衣,面容干净,大概由于接待人员的缘故,并没有配刀。

    “是我。”王存业说着。

    亲兵就简短说着:“道长既来了,请立刻随驾,侯爷有令,今天就去郊外军营巡视,已经到城的人一起陪同,并且送到郊区。”

    王存业一怔,想不到赶了个巧,不过立刻明白过来,魏侯突然之间提前几日到郊区军营中,这显是被刺杀惊动,要远避到军营内。

    毕竟城中民居建筑众多,可以隐藏刺杀,而军营中除了兵变,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刺杀的事。

    只是昨夜除了自己,还有谁悍然刺杀?

    “道长里面请!请去迎客厅喝茶,候着时间到,就可以随侯爷去郊外了。”正思考着,这个亲兵说着,就给王存业带起路,直到一个大殿前。

    “道长,就是这里了。”说着又行了一个礼退下,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引领贵客。

    王存业抬头,见这大殿中已有为数不少的人在等候,只是每人一件雅阁,都有小厮随时伺候着,并不显得拥挤。

    抬脚走入就有一个小厮行了过来,躬下身子,默默带路,不一会就带到一处雅阁:“道长,还请稍等一会,要有需求,尽可叫我。”

    见王存业点头表示知道,这小厮躬身退下,立在外面,脚步轻盈,不带声响,显素有教养。

    不愧是王侯家的小厮,真是质量上乘,王存业眯着眼睛,这样想着。

    过一刻时间,就听得院中一阵鼓声,听着声音,小厮上来通知,说是人员到齐,魏侯已在大殿,已到达的宾客鱼贯而行,王存业也在其中。

    二十几人,连同亲兵,人员上百,立在魏侯台下。

    魏侯缓步出来,在亲兵簇拥下,年在六十间步上高台,左右还有二个中年人,都是长袖宽袍。

    魏侯和上次见得一样,表情平静,甚至带了点和蔼,唯脸色比上次更苍白些,王存业盯了上去,龟壳一动,顿时眼前蒙上了一层光,一切都有不同。

    只见魏侯身上一条金黄的蟒蛇还是隐隐出现,背后又有一片金光,只是隐隐之间,似是弱了几分,并且蟒蛇还在愤怒的嘶嘶吐舌露出獠牙,神态暴虐。

    这一看,王存业就心里清楚,收敛了观察,就见得魏侯雄踞高台上,虎目四顾,令人胆寒,说着:“诸位爱卿,孤要先去郊外军营,祭祀春君,以彰显我魏郡武功,又为今春祈福。”

    魏侯说完,诸人都是高声齐赞:“侯爷贤明。”

    魏侯扫了下面一眼,见得范闻和王存业都在其中,不由嘴角抽动,露出一丝冷笑,又转眼不见,喝着:“启程!”

    伴随着一声令下,数百精锐护卫而出,诸多大臣跟随,其中不乏武道高手,六百人浩浩荡荡集结而出,而王存业也混杂其内,牵了一匹魏侯仆人供上的马匹,跟随在大军后面,冷眼而行。

    一面朱色大旗,上书古篆魏字,在人众最前,被高高举起,迎风飘着,标识着魏侯的位置,后面诸人都是跟着这个前行。

    侯府离城并不算远,半个时辰后,就出了城,前面十五里处,就是春狩之地,虽过几日就要过去,但众臣还是按照礼节,送了三里,才看着魏侯车架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平原上。

    见车尾在平原上消失,众人渐渐散去,而王存业却呆在原处,默不作声,用带着点忧虑的目光看着远处——明天,就是三月三,屏山湾河神神诞日了,不知白素素去了,又有何惊变?

    几乎同时,沿着河流,几条渔船慢慢向着府城而来,而在沿河处,望红楼本是青楼所在之地,分布着四座院子,楼有三层,在三楼凭窗而望,可看到半片府城。

    这时,范世昌和范世荣都在其上,默不作声。

    “你看魏侯怎么样?”片刻范世昌问着。

    “看样子被吓着了,所以才到军营内逼祸,不过想必春狩会上,会更加惨烈。”范世荣冷冷说着。

    范世昌听着,按捺着胸中的不安:“所以必须在城中发动了?”

    “钟贺云是谋主,所有布局都在他的胸中,魏侯失了钟贺云,固使他惊慌,也打乱了部署,但也逼着他绝无后路。”说到这里,范世荣猛的想起了自己的谋士高景,咽了咽胸中猛的浮出的愤怒和悲哀,说着:“因此数日后魏侯春狩,魏侯绝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断无幸免之理。”

    “幸亏魏侯出城,父亲作为同知,名义上主管城内——有这名义就可以了,能办许多事呐!”

    “不怕……引蛇出动?”范世昌粗重喘一口气,最后问着。

    “哼!”范世荣先没有回答,靠近着窗口,仰着脸任由雨丝落在脸上,钻进脖子里,雨丝非常清凉,却感受到种种悲哀,良久深深吐了一口气,说着:“现在到了这地步,还有别的余地了嘛?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说到这里,有人就上来了,啪的行礼:“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两人相望一眼,就踏步下去,经过走廊,到了一处仓库,一进去,就见得里面三百甲士,都是一色黑甲,也许刚刚经过雨,都微微发亮,肩胛上都刻着古篆魏字,三百甲士都默默行礼,令人望而生畏。

    这正是范府的死士,也是这次政变的最大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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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有一章,明天恢复11点更新

第七十三章 命令

    三月三

    屏山湾河神神诞日,一早晨,河中大妖云集,都前往屏山湾水府贺寿。

    大衍观正殿神像上,红光一闪,一个宫装少女显出了身影,站在了殿上,看着山下一条河而看,隐隐见到一片水光,正是屏山湾。

    迟疑了下,白素素摸了摸赤红道券,露出一丝苦笑,又想着:“不知这时,主上去魏侯春狩,又怎么样了。”

    想着,摇了摇头,飞遁而出,疾朝河府遁去,她现在是神灵,本质还是灵体,却能随意飞遁。

    只是片刻,就到了屏山湾。

    由于春天已到,冬雪消融,河水因此上涨,一眼望去,河面阔大,水流滔滔,其中龟鱼鳖甲翻腾不止,隐隐浓郁妖气冲上。

    望着脚下宽阔河面,白素素停住脚步,这河有多少时没有来了?不过这时一丝冷风带着浓郁的妖气袭来,她虽是灵神,也微微打了个寒颤。

    凝神一看,下面水中不远处,有个水晶宫牌立河内,想是给来路诸神指引,白素素微微侧目,不在停留,化作一颗红光直冲河底,溅起一片水浪就消失不见。

    屏山湾河底水路,虽被调度井然有序,也掩盖不住各种大小强弱不一的妖性神性汇聚引起的气息。

    今日是屏山湾河神神诞日,这些气息想必是屏山湾的别的分支河神已来了大半,想到这里,白素素不由的又加快了速度。

    过了一处凹地,向前行了一段,就见到一个水晶衙门,这里就是屏山湾河府。

    水衙四周妖兵陈列,井然有序,诸多前来神灵或作水遁,或骑大龟,翩然而行,鱼贯而入。

    白素素却停了下来,立在一处隐蔽的水草处细细观察。

    今日神诞日,衙门上悬挂着大红楹联,并且结着宫灯,当然这些都是低级法宝,不受水侵。

    仔细一看,隐隐可以听见大殿内丝竹阵阵,翩翩起舞,明亮的夜明珠自门口一路镶了进去,照的整个衙门宛如天宫。

    白素素也许是早有成见,立时却觉得温香气息中带着丝丝杀机,不过并没有察觉出明显布置,又想起了叮嘱。

    这次行来,就是为了争一个名分大义,上面有着天庭,中间有着道宫,不比野荒时代,不管怎么样说,屏山湾河神,是白素素上司,只有此神先发难,才能反制。

    这自然危险了许多,不过有观主道箓,就算屏山湾河神真的要打杀她,也可退走一次,这样想着,就缓缓出了暗处,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水衙中。

    “篷”的一声,水帘四溅,白素素流光显了形体。

    大殿中雕栏冰景,现出一种淡蓝,高台上有着珊瑚宝座,一个人首蛇身之神巍然而坐,肃穆庄重,两点眼眸中金焰闪动,这是神道业位的显示。

    台下是连绵小案,已坐满了神灵,这些都是屏山湾的分支河神,也是前来贺寿。

    白素素见了,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口中称着:“青竹河河神白素素,前来恭贺屏山湾上神神诞!”

    说着取出一颗碗口大珠子,明黄发亮,光照纤毫,显是上品,但对水族来说,这也是平常,只是考虑到白素素只是一条细流河神,又很恰当了。

    一个水族童子疾步过来,收了珠子,记录在案,默默退下。

    高台宝座上,屏山湾河神面目平淡,双手虚抬:“起来吧,入座!”

    “是!”白素素沉声应是,款款起身,退在后面,寻了一处单人小案坐了下去。

    片刻,又有一些小神陆陆续续来贺,不但是河神,还有一些附近的土地神,过了半个时辰,大殿中已坐满了神灵。

    白素素目光一扫,神灵一共十七批,大殿中已坐满,就等着时间一到,神诞宴正式开启了。

    片刻时间到,一声大钟而鸣,声震着整个殿内,上百人一齐起身躬身:“恭贺屏山湾河神神诞,愿神寿绵长,位业精进。”

    “不敢,众位请入座,共饮一杯!”屏山湾举杯说着:“请!”

    丝竹之声阵阵,蚌精翩翩起舞,大殿中众神,都举杯尽欢,白素素也在下面小口饮着水中琼浆。

    酒过三巡,外神渐渐告辞而去,转变成河神内部的私宴。

    见外神远去,就有下面河神一一上报政事,这一一汇报也是正常,虽天庭法度,上官实际上不能随意干涉内政,但禀告却是合理。

    屏山湾之下有七条细流,本有七位河神,但这时只有五位,都是水伯或者屏山湾河神的亲信,白素素只是冷眼旁观,暗暗盘算着。

    这汇报只是形式,不过片刻就轮到了青竹河河神,随着童子宣读,白素素起身,她一身宫衣,明红色光辉隐隐浮现在身上,清清纯纯,顿时使周围众神都是惊讶。

    “……听说才登位几个月,怎么有这样精纯的神力?”

    “对,看不见半点逆愿之力。”

    所谓的逆愿之力就是香火愿力的反面。

    正议论着,白素素上前,禀报着青竹河的政事:“大人,小神才任河神不久,不及半年,却尚未有所大事,只是略略禀告半年内水位变化……”

    屏山湾河神听着白素素说话,脸上毫无表情,突说着:“停!”

    打断了白素素的话,眼中寒光隐现,上下打量着这青竹河河神,殿中气氛顿时沉凝下来,白素素心中一沉,已经有了防备,却问着:“嗯?河神大人有何吩咐?”

    屏山湾河神目光冰冷,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狞笑一声:“白素素!你可知罪?”

    只见河神长身而起,悬浮在半空,眼中金焰熊熊,长长的蛇尾摇摆不定,这一喝,隐含着威严,就算是白素素有着准备,也不由冒出冷汗,在场的众神更是面面相觑,有些知道消息的却已经作了准备,随时准备响应。

    白素素这时知道半步也退不得,说着:“知罪?我不知何罪之有,您是我的上司,您神诞日我来庆贺,虽礼品微薄,却也是我精心准备,何来此雷霆大怒?”

    “而且就算我有错,按照天庭法度,处置也不在您手中,您身居上神,要在大庭广众之中,公然威逼下神破坏法度嘛?”

    说到这里,她眼眸冷冷看着:“你……不怕我撞击天鼓,上陈天庭,送你上司法台吗?”

    白素素这话说的滴说不漏,把天庭抬了出来。

    刚才河神大怒时,大殿隐暗处妖气沸腾而出,兵甲陈列已经露了出来,所以她也不在顾忌,只要争取个大义。

    真的事情闹大,天庭慑灵镜足可照得过去,那时就可再现此时情况。

    这时两神对峙,屏山湾河神听了,却是不怒,只是冷笑连连,眼神中仿佛在打量着一位已陨落的神灵:“你还没有罪?上次你重登神位,成神时,我曾派府上水将前去祝贺,却被你打杀……”

    说着大手一挥,虾将身死一刻就影在殿中,而且周围还可以感受到白素素的气息,看到这一幕,下面神灵发出惊嘘之声。

    “白素素!你打杀上神大将,形中叛逆,还有什么话可说!”这时一个禾溪河神就大步站立出来连声怒喝。

    它本是屏山湾的一尾鲤鱼精,受屏山湾河神扶持得以登上神位。

    别的河神,也是或多或少开口指责。

    “这是它自己寻死,你们都是神灵,难道不知道成神之时,最忌打搅吗?庆贺也要成神后召开典礼时进行,在登神时前来,别说不是我打杀的,就是我打杀的,也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这恐怕是你授意破我成神吧?”白素素冷笑的说着。

    这时有大批的兵将鱼贯而入,镇压场面。

    “给我拿下!!”屏山湾河神耐心早已消磨干净,冷然挥手,并且在这时,“嗡嗡”声起,若隐若现的法阵开始启动。

    听着此令,这时就有一个水族大将,立刻应命:“水军听令,拿下此神!”

    声音才落,水军轰然应诺,杀气妖云顿时冲起,随着这水族大将下令,大花鱼将心中叹口气,也是挥手,身后三百水军同样猛的扑上。

    “哼,看你怎么拿我!”白素素猛的拿出了赤红道券,就是一搓,顿时化成碎片,只听“啪”的一声,一片金光炸开。

    “不好,快阻止她!”这时,胸有成竹的屏山湾河神,猛站起,身后法阵加快浮现,隐隐形成屏障。

    “晚了!”白素素冷笑着,身子就和金光一合,只见一声脆响,金光就直冲出去,遇到还没有完全显示的法阵屏障,就“啪”一声,穿了出去。

    “可恶!”屏山湾河神大怒。

    在白素素压碎了赤红道券,也就立刻发觉了这个,并且也清楚这个是什么,这是道宫保护弟子魂魄的道券,不想王存业把这个救命的法器给了白素素。

    如果法阵全开,说不定还可阻拦,这时还是晚了一步,大殿中已不见白素素,显是已传送到道观中。

    “罗拜何在!”河神见已经这样,立刻喝着。

    “末将在!”河神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甲的水将过来,跪在河神脚下:“还请河神大人下令!”

    大殿被他这一跪,玉石地面隐隐出现裂纹,可见这将力道巨大,此将身躯魁梧,沉然跪着,都有一种威仪。

    屏山湾河神咬着牙冷笑:“好个白素素,好个王存业,罗拜,你前去大衍观,将白素素立刻打杀,要是王存业阻挡,一起格杀勿论!”

    “遵命!”罗拜轰然应着。

第七十四章 还真是怕死

    赤红道券一碎,王存业直的站起,不言语,起身开门站在檐下。

    只见雨点迷茫,几个伙计正在来回伺候着客人,但王存业还是踏了出去,让雨水噼啪打在了身上。

    “道长,你有何吩咐?”

    “备马,我要出去。”

    “……是!”伙计迟疑了一下,见着王存业目光,还是答应了下来,折腾了好一会,一匹马才牵了过来。

    雨水中,王存业翻身上马上,疾奔了出去,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城门口,就见着雨中有着门卫拦截,自也不惧,只是冷然一笑,奔了过去。

    “停马,检查,否则格杀勿论!”雨中有人叫着,王存业只是眯眼一看,不由皱眉,一抽马股,策马前进。

    就在这时,门口十个弩兵冲了出来,走动间结成阵列,章节有度,身后还有三十个兵甲护卫在后,一旦弩弓射完,如还未死,这些刀光霍霍的甲士必扑上来。

    王存业眼中一寒,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见弩手刹那间,已经瞄准着,于此同时,甲兵盾牌结阵,竖立在前,没有给王存业喘气之机,一个军官就冷然挥手,令着:“放!”

    “咻咻咻咻!”弩手放箭,三石的弩箭带着破空之声,飞射而来。

    王存业是身经百战的人,是军官在冷然挥手时,已猛的一拉缰绳,又立刻翻身在后面,这马匹嘶鸣,高举前脚!

    只听“噗噗”之声,数支弩箭已射中了马匹,就在这时,王存业喝着:“疾!”

    顿时,一张符箓在空中化成一个古篆,黄光烁烁,立于虚空,演化出日月星辰,又垂下丝丝波纹,这时军官也显然意识到不好,用尽气力嘶喊:“盾牌!”

    “砰”一声,马匹哀鸣跌下,王存业的身影已经趁着这个缝隙出现,瞬间跨越到弩手的面前。

    “噗噗噗!”剑光一闪,拦截在前面的弩鲜血飞溅,和麦子一样跌了下去,这个军官睚眦欲裂,却还没有超过时效,只见剑尖在前面二个盾牌上一点,两个持盾的士兵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就软了下来。

    这瞬间后,符箓的时间冷去,王存业已经穿入了军阵中。

    “杀!”王存业和军官几乎是同时呐喊,深沉的杀意弥漫开去。

    只听“噗噗”两声,前面的甲士惨叫着跌了上去,见着战友被杀,几个甲兵顿时红了眼,挥着长刀砍杀上来。

    ……惨叫声不断响起,转眼之间,已经有几个甲兵被杀,但这些甲兵以武士来说,个个技艺普通,而且每人只会军中刀法,就几式,不过人人都精于配合技击之术,这种默契深入到骨髓去。

    左右上来,群刀劈来,举枪刺去,一往无前,虽前面战友战死,却丝毫不乱。

    “如果道歉有用,还用警察干什么。”

    “如果勇气有用,还用枪炮干什么。”

    莫名其妙之间,王存业突然之间想起了这二句,眼神凝出杀意,只是一声冷笑,长剑反巧为拙,只是平平的点上,顿时和盾牌产生几下交鸣,乍合倏分,对面本来天衣无缝的战阵,前面几个甲兵七孔溢出鲜血,迅速扩大,缓缓倒下。

    王存业剑气本来就阴毒异常,这些甲兵就算穿着盔甲举着盾牌,只要没有内在抵抗力,一丝剑气就可立刻沿着袭上,顿时毙命。

    只是这些甲兵见此,更是疯狂,一拥而上,刀剑直砍了上去,王存业一声长啸,长剑剑光凛然,反冲了上去,杀气弥漫,突的阵破开,王存业奔出了战阵数步,冷冷一笑,只见肩上胸口都有刀痕,却不见鲜血流淌。

    而在后面,十几个甲兵和麦子一样,不断跌下。

    眨眼间,四十个甲兵,只剩下一半,雨水打在这些甲兵身上,寒意逼人,这些甲兵突地清醒过来,原本激励的勇气,顿时散尽,呐喊一声,连连后退。

    此时军官怒吼着,挥着长枪扑了上去:“兄弟们,杀,你们难道忘记了黑甲卫的尊严了吗?杀!”

    听着军官的荣耀,又有三个甲跟了上去,一起整齐出刀:“杀!”

    剑光一闪,长剑刺入肉体的声音令人心寒,这次王存业不再使用着阴毒剑气,却是一剑,破开三个甲兵的铁甲,深深刺入他们的体内,三个甲兵闷哼一声,鲜血飞溅,行了几步就跌下。

    ……而这军官举着长枪,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身上一处飞溅的血,又看着周围缓缓跌下的甲兵,再看着远在几步的王存业,身体一摇,扑在地上,全身抽搐,鲜血不断流了出来,却被雨水打散。

    就算以王存业的武功,实际上这些甲兵还是有很大威胁,只是用甲兵要杀王存业这样道法和武功都双修的高手,这点人远远不够。

    虽也觉得有些力竭,瞬杀着二十个左右甲兵,真元耗费甚巨,但这些甲兵却不会知道,王存业疾闪而过,见得有一匹战马牵在城门口,跃了上去,剑一斩,签绳就断了,马匹一声嘶鸣,奔了出去,只留下二十个已经胆寒的甲兵。

    任何军队都是以胜利来培养战意的组织,这方面没有神话,谅余下的这些甲兵已经胆寒,不敢动手,王存业看也不看,在雨中疾奔,让冰寒的雨打在身上,转眼消失在雨中。

    河堤

    雨噼啪下着,河堤上风雨很大,王少云行在上面,衣袍被雨打着,却近不了身,在河堤上向下看,宽阔的忻水河河面,被雨点打的一片朦胧。

    “少爷,就在这里了!”钱敏跟随在王少云后面,开口提醒着有些走神的王少云。

    蓦听得此言,王少云惊醒过来,微微眯起眼睛,就见的前面季子英河碑,不由苦笑一声:“嗯,到了,是到了。”

    此处河堤,高约六丈,巍峨庞然,从上而下不断变宽,一直延伸到河底,简直是一条蜿蜒巨龙,保佑着忻水沿岸不被暴涨河水夺走生命。

    六丈高的河堤用坚石叠起,一层一层累积而上,中间参杂粘土干胶,坚固非常,大堤下面,无边的忻水不停拍打,溅起阵阵晶莹浪涛,席卷而来,又黯然而去,有了如此堤坝,放有了魏侯昌盛统治的根基,魏侯郡内万民繁衍,三分之一要依它阻挡河水之功。

    有河堤上远望,不远一堵巍峨城墙,就是依此而建,城墙上魏侯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还可以见到数个士兵在其上负责看守。

    还真是威武雄壮,王少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城墙,这样想着。

    王少云默默看着,河堤上风吹下,雨打不下,风却吹着衣襟贴在身上,他是丝毫不觉,只是伸出手来,自衣袍处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明青色珠子。

    一时之间,碧光深深,熠熠生辉,王少云周围,都染上一层璀璨的清辉。

    细细的抚摸这珠子,在江堤四望,隐隐可见城中万家灯火,一阵阵雨雾中弥漫着江面……在这样的时刻,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王少云不由回想起往事,自己叛逃出师门,自己拼着负伤换取了一丝远遁机会,还记得逃出时,师门一位执法长老见追捕不上,雷霆一样传声百里,告诫他勿要拿师门宝物投靠妖孽。

    只是,自己虽没有投靠妖孽,但干的这事,恐怕比投靠妖孽更严重。

    手中此物是师门重宝,唤作太阴灭绝神球,此法宝是当时师门二代祖师所练,威力之大,能灭一切生机,在当时祖师手上,劈山断海都不在话下。

    想起昨夜自己已经自开关窍,只怕自己的元气已经激活了山门殿中的真元反应,追捕就在眼前了,但却来不及了。

    希望破开山门,断绝关系的作法,使大孽不至于牵连到师门吧!

    不知过了多久,王少云自失地一笑,说:“自古艰难唯一死,真的是这样,连我现在都有迟疑,下意识拖延着时间,还真是怕死!”

    又说着:“魏侯这次真的如我意,逼出了城去,嘿,三千军营在平原河道之下,正好一水全部冲了,真是天随我最后愿望,看这贼子失了军权,百里沼泽,破了大运,又是什么下场!”

    “钱敏,我是无法亲自杀得魏侯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钱敏听了,就在雨中,在石上磕着响,只是几下,鲜血就在石上和雨中流淌:“少爷,你就放心去吧,这事我拼了性命,也要完成。”

    “恩,我相信你。”话一落,手中碧珠就化作一轮明光,照彻四周,整个江面都波动起来。

    在雨水和波涛中,王少云于河堤上,面无表情,单手持宝,一手结印,默默念起了启动法咒。

    一团碧光,越来越大,照亮了河堤。

第七十五章 天诛魏侯

    衙门大门紧封,议事厅桌子上摆着蜡烛。

    眼见着葛克和一个校尉黄参进来,都是脸色铁青,郑解笑了笑问:“都准备了?”

    “都准备了,三百黑甲卫,七百城防军,连行刑司三十个刽子手,总共一千零三十人!”黄参禀告的说着。

    行刑司三十个刽子手是处决俘虏或者女人小孩。

    葛克眸子幽黑,带着点黯淡:“覆窠之下岂有完卵?范家运兵进城,实是过了……队正以上的我都见了,并且都在外面广场上候着,就等着侯爷烟花号令了。”

    郑解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到外面看看!”

    说着起身佩剑,到了外面。

    这里总共有三十个队正以上的军官,都预感要出大事,个个齐整站立,院中一片寂静,郑解处于第一位,葛克和黄参分列左右,到了台阶上。

    见三位上官立住,军官都一齐行礼。

    郑解嗓音沉厚,扫看了一眼,就说着:“侯爷有令,今夜围剿范家,满门抄斩……”

    这句话还没有落,军官就是一阵不安骚动,郑解双手虚按,军官又静了下来,见此郑解略感满意:“巡捕司和青衣阁已秘密监看,各个道路已封锁,我们主力,务必一举将范府包围一网打尽,不听号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私藏金银者斩,你们听见了没有?”

    “是!”众军官齐声应着。

    郑解这时望了望天,这天并不怎么样,小雨还在下,一大片黑沉沉云气,正想着,突然之间黄参喊着:“烟花射上来了!”

    郑解一看,果城外天空出现三个红点,接着就是一团火光,炸出了一个“天罗地网”四字,顿时异彩缤纷。

    郑解见此,顿时喝命:“开拔!”

    一声号令,顿时上千人列队出发,向着范府扑了过去。

    看见了烟花,此时范府就有了警觉,顿时铜锣震响,大批人声鼎沸,灯火都纷纷亮了起来。

    大军奔流,范府哪能不知,顿时向着里面报信。

    范闻衣着不整,出现在侧厅,而几个探子跪在地面,范闻大声喝着:“你说什么?魏侯大军直压范府?”

    就在此时,一个仆人慌张跑了进来,绊倒在地,磕破牙齿也丝毫不觉,“砰”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大事不好了!已经能看见大军向着我们扑来!”

    话音刚落,范闻就听远远有着兵甲和脚步声隆隆传来,听闻这声音,范闻顿时老了十数岁,脸色苍白,跌坐椅上,眼中失去焦距。

    而这时,范世荣已经出来,扫了一眼,想着什么,却又没有说,只是赶了出去,才上了箭哨,就见得一条火龙已经靠近,包围着范府。

    火光中,一将自军中大步行出,身形巍峨,煞气冲出,喝着:“范府私藏甲士,大逆不道,逆反朝廷,实为该杀,令革除所有职务,满门抄斩!”

    这声音滚滚雷音,这样武功当真可怖。

    范世荣一看,却是自己好友葛克,虽有些交情,但这时却各为其主了,知道要是不抵抗,断无活路,心一横,大声喊着:“魏侯无道,滥杀大臣,众位,还不抵抗,就要全部被杀了,杀,杀出去!”

    说着,已拔出了长剑,后面涌出的数百亲兵,见二公子这样,顿时士气大震。

    “杀上去!”

    “杀!”魏府的军队扑了上去,而范府的军队靠着城墙抵抗,一时间,杀声震天,残肢断臂横飞,尸体堆积起来,血汇聚成一片。

    而周围的人家这时个个熄灯,躲在家中颤抖,希望这恶梦赶快过去。

    河堤

    随着法咒渐渐接近尾声,无声波动越来越剧烈,忻水滚滚波涛卷起,潮起潮落,不断朝王少云这里聚集,不断拍打着大堤,惊涛阵阵,声音闷雷一样,远远传了开去,就连府城内,都隐隐能听见。

    水花四溅,激起七八米,有的水点就落在城上。

    守城的士听着闷雷一样的声音,不由看向堤坝,就见到数丈高的巨浪打着堤坝,顿时人人脸色苍白。

    府城里,原本被着杀声吓的躲在了屋中的百姓,虽看不见堤坝,却还能感受到这一阵阵闷雷,顿时人人都全身颤抖。

    忻水

    河道深深幽暗,有一种朦胧意境,幽暗不见光色,尾尾鱼儿游动其中,一阵阵的波动不断传来,从河面直到河底。

    水府中,河伯在珊瑚宝座上小憩,突眼皮一阵跳动,不由纳闷,起身出了大殿,还没有来得及转念,“轰”的一声,整个水府都不由一阵摇晃,颤抖起来。

    河伯一惊,脸色一下白了:“不好!”

    只听一声龙吟,河伯身躯一阵白光闪过,身躯暴涨,就化作一条玉白色泽蛟龙,爪子一抓,水府上空都撞个窟窿,轰然破碎。

    河伯真身就飞了出去,在水府中有阵法阻挡,动静不是很大,一旦到了外面,就能感觉到河面上一种灭绝一切的恐怖气息在弥漫,顿时大惊。

    “为什么,我没有预先知道?”这样想着,蛟龙却毫不停留,直扑上去,瞬间就抵达水面,就要破水而出。

    河堤上,王少云扫见了河中破开的蛟龙,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还想上来阻挡,晚了啊!”

    话音一落,法咒完成,王少云只是将手中太阴灭绝神球一丢,一道碧光顿时就扑向了一处河堤。

    瞬间一声闷响,一团雷火炸开,坚固的堤坝在这面前,顿时化作了一团靡粉,连片刻都阻挡不住。

    转眼之间,碧光产生的波纹就击中了王少云,虽隔了百丈,但只听“轰”一声响,王少云就跌了出去,飞到背后一颗树上。

    “咔”就是这种大树不过片刻阻拦,就猛的折断,伴随着王少云,落在地上,而几乎同时,才冲出的蛟龙,就被余波轰着。

    蛟龙一阵嘶吼,金光大盛,却被碧光破开,余波散去,就见得鳞片飞散,鲜血淋漓,却是受了不小的伤。

    而这时蛟龙却顾不得,睁眼看去,只见滚滚忻水咆哮,突然失去堤坝阻拦,刹那间就决堤而出,带着隆隆声响,宛如雷震,滔滔水流直冲而下。

    雷声随水而行,波涛滚滚,一浪高过一浪,扑了下去,河伯虽暴怒愤恨异常,但此时却顾不上百丈外的敌人,直扑上去,就想着阻水。

    只是三十丈的缺口,虽水伯一河正神,却也拦截不住,滚滚洪水,沸腾而下,一时间,下面就成汪洋。

    去年冬季雪异常大,春来雪消,忻水水位随之上涨,水势比往年更大,现在决堤下来,更汹涌不可挡。、

    无数沿河房屋都被滚滚而来的洪水冲垮,水流毫不停歇,奔流前去,狠狠撞了过去。

    军营

    眼见着烟花开放,又眼见着城中烟花再射,作了响应,魏侯笑了笑,回转营中。

    见着伴随的众臣有点惊慌,魏侯伸手按按,示意他们都坐下,笑了笑说着:“你们别怕,孤这次算是了却一件心事,谁想到范闻这样的人,也会私养死士意图谋反呢?还是祖宗有灵,让孤觉察,所以提前铲除这个祸害。”

    说到这里,顿了顿,见众人还是惧畏,就又是一笑,转移的话题:“立春了,春荒青黄不接时,就要饿肚子,刘纪文,你准备的怎么样?”

    刘纪文见点了自己名字,就立起身,听魏侯说完,已经定下神,说着:“侯爷励精图治,现在治下饿死人的事不多,并且官府早有准备,粮库的粮已屯得发霉了,或许可以调剂一下,发下补贴,赈粮到户!”

    魏侯听了,笑说着:“这主意不错,深合孤的初衷,就按照这个来办……”

    魏侯正说着,突听远处一阵闷雷,宛如万马争奔,连军营都颤抖了起来,魏侯不由大惊,开始时以为是骑兵,但这时谁有这样大规模的骑兵?

    连忙出门而看,夜中还看不见,正要派人巡看,就见得有人高喊:“是水,大水!”

    话还没有落下,一线波澜波涛汹涌呼啸过来。

    “轰”一声,水流带着巨势,撞击到石块泥土高台上,顿时炸开一块,却还没有冲垮掉,来不及发号施令,只见大水冲过,一般军营的小屋和帐篷,顿时卷了进去,在水中沉浮,一时间连人影都看不到。

    洪水中,被水冲下的甲兵在水中沉入水中,说起来这还是魏侯的命令,为了准备战斗,人人都穿着甲衣,顿时因兵甲太重而沉溺者不计其数。

    高台上,魏侯望着滚滚的洪水,里面挣扎的士兵,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双眼怒睁,“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直直倒了下去。

    不仅仅这样,洪水还直扑入城中,只是城墙和民居连绵,洪水冲入,缓了冲,虽是这样,也和沼泽一样,水面不断上升。

    正在厮杀的两军,顿时被洪水冲开,一时间兵荒马乱,见此,苦苦挣扎抵抗的范世荣,突福至心灵,喝着:“魏侯无道,天降洪水灭之!”

    周围亲兵一怔,有着聪明的人,就一起跟着喊着:“魏侯无道,天降洪水灭之!”

    “天诛魏侯!”

第七十六章 蝴蝶

    “魏侯无道,天诛魏侯!”

    天降大祸,万民都是惶恐不安愤恨之际,突有声音喝出,顿时就有不少人响应,开始只有几百人,转眼之间就是几千人,最后满城都是这喊声,远远传播到天空之中。

    青羊宫·正殿

    道正垂坐云榻上,静静入定,突墙上高挂的一只玉环,“叮”一声,这次却不是响彻,而是炸开,道正全身一震,醒了过来。

    见此情况,道正也不由大惊,连忙大袖一挥,殿中水镜“哗”一声展开,将城中情况显示出来。

    顿时,道正脸色铁青。

    只见堤坝崩毁,忻水滚滚不可阻挡冲下,高高城内,万顷良田,叠绵的屋舍,都一一被摧毁,大树卷拔而起,不知多少人在水中挣扎。

    水面上偶尔可以看见尸体沉浮不定,又一阵波涛拍下,顿时渺渺茫茫,一切痕迹都是不见。

    河水肆虐而出,一片汹涌咆哮,整个府城都变成一片汪洋,无数生灵在水中挣扎,原本厮杀和对阵,顿时一文不价,都在各自奔命。

    城中有着连绵的建筑,虽冲垮了一批,水力还是减缓了,不过也有着一人高,可以见到不少民众抱住浮木,努力保持浮在水面,而后面水浪拍打着,有些民众直接拍晕,纷纷沉落水底。

    “怎么回事,河堤为什么会决口?”一直从容雍容的道正,也不由手颤抖着,怔了片刻,突喝着:“来人,鸣钟!”

    “当当当!”只是几分钟,钟声就震荡全宫,人声鼎沸着。

    闷雷一样的声音,隔了几十里都能听着,王存业这时疾策着马匹,向着云崖山奔去,这时听见了,回首一看。

    这样远的距离,却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怔了片刻,猛抽了一鞭,继续向着道观奔驰而去。

    城中一处,一颗巨木上,一个中年人扶着一位公子,拍打着身子,期望醒来。

    身下浮木横张一丈,突兀漂浮在洪水中,上面斑斑驳驳,显是被巨浪直接拍断,直接断成两截,漂浮到此。

    随着钱敏拍打,王少云幽幽转醒,扭过头去,印入眼帘的就是疯狂暴涨着的河水,飞快淹没沿河两岸,滚滚波涛此起彼伏,不住继续向高处蔓延,原本清澈水浪已变得浑浊不堪,巨大水浪拍打在山岩上,发出隆隆响声。

    百里水面,仿佛置身海中。

    “钱敏,扶我起来。”王少云挣扎发声,尽量让声音更大,保证不被巨浪拍打声掩盖了去。

    不远处水花四溅,水面带起阵阵巨风,让他不由喷出一口血来。

    太阴灭绝神球威能实太大,根本不是一个人仙三转能掌控,勉强使用已经伤及了根本,但这并不出于预料。

    钱敏观察着水势,给王少云活络血脉,闻声看了上去,眼中带着神光,脸上带着苍白,显比王少云情况好多了。

    “嗯?!公子,你醒了?”

    两人在浮木上沉浮着,四周全是大水。

    “嗯,醒来了。”王少云苦笑,扫看着四周,叹着:“水泽百里,二十万亩良田,数十万人……”

    良久,王少云苦笑一声,说着:“我们还是去堤上。”

    一处坚固石垒处,并没有冲垮,并且经过泄洪,水渐渐有些小了。

    钱敏立刻移了过去,王少云找了块青石,整了整衣冠,这些衣冠都是法器,片刻就和新的一样,又是一个翩翩公子。

    “钱敏,我还有一事未了……刺杀魏侯的事,就拜托你了!”

    钱敏闻言立刻肃然,他曾探查王少云身体,发觉经脉小部分断裂,显是刚才反震所导,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现在这话……

    下面滔滔河水,钱敏长身而起,滚荡的水风吹得衣襟飘飘,沉然说着“我此去定然不负公子所托!”

    王少云看了看他,眸子幽幽生光:“洪水已下,龙气已破,本来再等十日,魏侯气运彻底散去,我一道魇术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说到这里,突笑了起来,笑的泪花都出现:“可惜我等不到这日子了,开启灵窍已经被觉察,动用师门重宝,师门定会急赶而来,我想最迟今日下午,就要到了。”

    说着自失一笑:“不过,虽气运未失,不能咒杀,但魇娃却也可起作用了,你尽管去吧!”

    钱敏没再说话,叩了一下,就脚踏一块木板,远远去了,虽巨浪滔天,对这种武道先天的高手,影响并不大!

    目视钱敏远去,王少云自怀中取出两只娃娃,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着。

    这个娃娃一共有三只,为了对付文先生用掉一只,现在还剩下两只,上面玉瓷纹理精致非常,只是下面却咒刻着鬼道铭文,让着两个娃娃显得狰狞,仿佛幽夜中哭嚎的鬼怪,又仿佛是地狱中索命之魂。

    两个娃娃微微散发着红光,在这情况下让人一阵阵的毛骨悚然,王少云细细抚摸,却是丝毫不觉。

    顿了顿,又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弹开盖子,一束发丝静静躺在其中,王少云见了,笑着:“就是你了,父子同归黄泉,也是佳话!”

    说着将发丝取出,盒子抛落进水里不见。

    巨浪拍打滚滚泄下,王少云脸色略显的苍白,手却不停,只见把一束发丝放入了一个娃娃内部,念个咒语,顿时两个娃娃眼眸红光大亮,隐隐有着丝丝血色在内,王少云见了,只是一笑。

    办完了这件事,王少云端端正正而坐,闭目冥思,七窍中丝丝不断的流出黑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绿色衣裙,云鬓风鬟,天姿绰约,秀丽端庄少女,正踏着一个紫玉六角花篮,急急的在在水上踏波而行,一路分波涌浪,行程已是飞快,掩盖不住眼中的焦虑。

    她能感觉到,自己师兄的灵力波动,就在不远处。

    自王少云叛逃师门,她就接下追缉任务,暗中搜查,当年师兄是出走后遇到师门,因此只知道就在这州。

    奈何王少云封闭灵窍,修士探查不到,这州又有六郡,一时查不到。

    昨天灵力启封,她才感应到,立刻赶来,只是才到这郡,就已迟了,感受到太阴灭绝珠爆炸的灵波。

    现在大水泄下,她丝毫顾不得,只是追寻着灵力源头,飞快赶了过来。

    并且刚才,师兄王少云灵力突沉沉隐匿,这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述恐慌,脚下紫玉花篮更是快了几分。

    冲过一片水波,突见一处石阶,一个玄色道袍的青年,端正的坐着,神色安详。

    她不由身躯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俞师妹,你终于来了,能见我最后一面。”王少云微微睁开眼说着,这话本是平常,只是此时说来就让人不能自胜,偏俞初夏心里有着真情,听了这话就立刻动了心怀,顿时凄楚不胜,眼都红了。

    “别,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哭。”王少云说着。

    可这一说,反而让俞初夏身子颤抖,她是何许人,已知道他生机已绝,喃喃说着:“师兄,你说。”

    “我作下这事,已罪不可赦,只有二件事心里一直挂记着。”王少云目光凝望着她,露出一丝微笑,似悲似喜。

    “第一件事,就是虽我已经自绝于师门,但作了这种大孽事,只怕对师门还有不少牵连。”王少云声音很低,却是十分清晰:“当年师门大恩,救我于长岸上,一转眼就是十五年。”

    “……只是我心神不定……再难有寸进,坏了道基,无以报答师门,又坏了这事,你要重重处置,代表师门斩杀于我,可免去师门一些业报,我才能安心去了……”说到这里,王少云还保持着平静,声调温和,而俞初夏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王少云这时,不知从何处,抽过手帕轻轻替她揩了,柔声说:“不要意气,这是我的心愿。”

    说到这里,王少云已经撑不住,面上露出一丝最后潮红,咽了一下,说:“数十万人受灾,我有大罪,我几年来有十五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都存高崖山的洞穴里,你把它抄了,就可以去救济灾民——我自己想来我也是太过矫情,师妹你说是不是。”

    “我真是一个矫情的伪君……子……真……不想……走……啊!”王少云说到这里,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身体已开始抽搐,顿时不能再说话,用着最后的力量,看着师妹,恳切催促着。

    见着这个恳切的目光,俞初夏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两行长泪垂垂而下,只喊了一声:“师兄!”

    一咬牙,剑光一闪,王少云的头颅就掉了下来,这鲜血喷出,飞溅着一地,俞初夏出了剑光,站起身来,不敢相信,不知所措转了二圈,才醒悟过来,顿时跪在地上,扳过脑袋,就见着师兄七窍流血,表情平和又带着笑,眼角有着泪迹,再看了上去,只见尸体和头颅处,丝丝蝴蝶一样的亮光飞出,宛然萤火虫。

    这些精魂所化的蝴蝶,恋恋不舍,绕着她转着几圈,渐渐的淡去,化成虚无。

第七十七章 罗拜

    夜色蒙蒙,丝丝细雨连成一片,不断打了下去。

    暴涨的洪水淹没了大半个府城,又向着周围县城扩散,王存业提前了一小时左右,正赶过了一桥,进了山崖县境内,后面就听见了“轰轰”的声音,回过去一看,只见一米左右的洪水扑了过来,转眼之间,就淹成一片汪洋。

    王存业顿时惊的目瞪口呆,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面前突有一小片黑红色的烟雾降下,若隐若现,一转眼就不见。

    当下只觉心灵一震,激怜伶打了一个冷战,要是别人就会忽视了,王存业却立刻起了警惕,凝神向下看去。

    只见着识海中,刚才觉察的一小片烟雾,已变成了暗赤色密云,天塌一样,正往识海压去,受到这个影响,下面一块识海立成血海,宛如山呼海啸,地震天崩。

    王存业渐渐看出厉害,这是罪孽,怎么会有罪孽,刚把手一指,待要出手,一片黑光闪现,向上冲起,这光一涌现,周围暗赤色密云当时溶化,一只巨大的龟壳浮现,这点罪业立时被镇压住。

    转眼之间,识海恢复正常,再看下去,就一切恢复原形——小小的龟壳,以及被镇压的更小薄薄一层罪业。

    这时无暇处理这事,眼见着洪水弥漫过来,虽经过上百里只有薄薄一层,王存业还是抽了一鞭,让这马向着山崖而去。

    雨水噼啪而下,深夜在继续,朦胧看不清楚的雨水世界,河流水涨着,顺着河水,河中游鱼觅食,不时有大鱼鳖甲穿过,在河中卷起阵阵暗流。

    幽幽的河水中,一只大鳌自幽深河中逆流而上,四肢摆动间,在河中划起阵阵暗流,卷着泥沙,伴随着一下破水声,露出一个木盆大小的脑袋,转眼之间拱起一道十数米粗的水柱,蔚然壮观。

    水柱相托,跨越数米河面,“轰”一声,庞大身躯就地一滚,再次起身时,已变成一位身带鳞甲的大将,浑身肌肉贲张,黑色鳞甲覆满四肢躯干上,一直蔓延到了颈项。

    这大将抬起手来,摸了摸颈项下鳞甲,它是水中大将,修行三百年,当年河神还是一条水蛇时,就彼此相识,自是心腹。

    自水衙一路从河中逆流而上,直到云崖山的青竹河,花了它半天时间。

    这个世间虽是修道妖神层出不穷,但肉身飞行却是少数人的特权,天庭甚至划分了标准,除了灵体和禽族,能肉身飞行者,就可进入天庭任职。

    原因很简单,飞行一旦出现,就意味着超脱了一个层次,一个能飞行的人随时可以斩首、暗杀、游击袭击。

    当然腾云之术本身就要相当高的修为,在道门中这一层叫做真人,也就是地仙,这水族除了水伯,无人可以腾飞,只得沿河道而上。

    罗拜这时爬了上来,目光顺山峦而上,隐隐可见云崖上雨雾缭绕处,一座道观若隐若现,这就是他此去此行的目的地——大衍观。

    四周打量,见这里是一处渡口,沿路而上,还可见春草,再上就是山路,当下认准了路径,再不迟疑,就抬脚而上。

    大衍观

    神像上红光一闪,白素素脸色忧虑的浮现出来,想了想,还是向着一处而去,敲了敲门。

    “谁?”片刻,里面传来了谢襄的声音。

    “是我,白素素,可以进来嘛?”白素素说着。

    片刻,谢襄开了门,对着门口的白素素说:“请进……”

    白素素打量了下,只见她穿一件纱褂,青丝直垂下,露出一抹凝脂白玉,心中暗暗有着想法,却只是行了一礼:“见过谢小姐……”

    谢襄却不敢这样承受,连忙回了礼,说着:“原本姐姐在殿内,却很少来往,不知现在何事?”

    白素素斟酌一下,说着:“下午时河神要擒我不果,现在只怕要派妖将来围剿,本想等着观主回来,但现在看来来不及了。”

    说着,一一把过程说了,谢襄听了,脸色微微发白,想不到一开口就是这个,她也不是外行人,问着:“神人之间有契约,河神敢攻打?”

    “直接出兵攻打不会,但派遣个大将前来,却还是可行,就算有违背天规之处,一般也难以计较。”白素素说着:“所以小姐,您还是召集着人,先向避难洞内避避,等着事情解决了再说。”

    谢襄身体虽弱,却相当果决,深深看了白素素一眼,立刻起身就去,只是片刻时间,陆伯就被唤醒。

    “是!我这就交待去,小姐您放心,一刻时间就完成……”

    这时白素素已经不见,她守着神和凡人少接触的规矩,谢襄披着一件衣服,站住脚说着:“洞穴里有棉被,不必带太多衣物,连食物都不必多带。”

    陆仁说着:“小姐放心,我知道。”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避难洞离着并不远,并且实在不算很隐蔽,假如有敌人占领了道观,搜索一下肯定可以找到。

    这时,雨噼啪下着,所有围墙、树木、走廊都笼罩在雨中,就算黑灯瞎火,一刻时间内,还是带着家人,还有一批丫鬟道童集中。

    “我们快走!”谢襄只点了一支小蜡烛,打量了下,就说着,顿了一顿,又说着:“陆伯,注意嫂子,她带着身子,别跌着,更别淋着了。”

    陆仁答应了一声,两个道童乖巧的上前,撑着大油伞,又有个丫鬟扶着陆叶氏,见此,谢襄很是满意,当下就率人沿着走廊,向着避难洞而去。

    只是片刻,整个道观就一片寂静。

    这时,罗拜沿着青石台阶而上,虽是雨夜,但是水族能夜看,就是见得滚滚东去的忻水,在此处下望,也能感觉到其中奔涌不息的力量。

    罗拜的视线,沿着河流延伸到水府处,他就是自那里一路逆流而上。

    忻水蜿蜒数百里,穿过整个郡,穿过整个宁州六郡,灌溉出了数万顷农田,滋养着这方民众。

    忻水河神掌管这水脉枯荣,众人无不对它敬畏非常,就算有些荒淫之事,也只求自保,不敢对河伯生出非分之念。

    这就是水族人人想获得的大位啊!

    罗拜默默想着,脚步下隐隐有黑云顿生,不过半柱香,就来到大衍观门前,才想靠近,就听“嗡”的一声,一片红光照了出来。

    这对凡人或许无效,但对水族鬼怪,却有着奇效,罗拜见此,不闪不避,就是一拳击了上去。

    只听“轰”一声,这红光波动一下,飞溅出些赤屑。

    “白素素,我奉河神之命诛杀于你,要是识相,早早受死,或可保得魂魄,要不就是魂形都散……看你这个防护,能接我几拳!”罗拜哈哈笑着,又是一拳。

    “轰,轰,轰!”赤屑不断纷飞着,罩子不断波动着,似乎已经摇摇欲坠,这闷雷一样的声音,连雨声都无法掩盖。

    避难洞

    避难洞实际上不远,就隔了上百米一处青石下,洞内一进去,就透着一阵寒气,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丫鬟提着小灯笼,光线很暗,在山洞中幽幽发着青绿的光,就见得一块块钟乳石,继续前行,眼前豁然开朗,众人置身在一个高大的洞穴中,里面已经砌了小墙,隔离着风,一进去就觉得温暖。

    打开了箱子,取出了里面棉被,虽略感有点潮,但已经不错了。

    铺着几床,就请了小姐和陆叶氏先躺着休息,又用着火折子点起了篝火,暖气就弥漫着,人人就安置下来了。

    才安下来,就听见了外面不时的滚雷声,顿时又是一阵沉寂,各个丫鬟和道童就面面相觑。

    陆伯取出一个小锅,煮了些水,说着:“小姐,请用茶。”

    又见着谢襄若有所思,问着:“小姐,你想着什么……或许我不该问。”

    “我在想,假如我也能学得道法,就可以……”说到这里,把话吞了回去,说着:“把茶给陆叶氏,她有着身子。”

    陆仁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就去照顾自己妻子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炸响,整个道观都震动了一下,连避难洞中都隐隐感觉到,一些灰尘籁籁落下。

    只见雨水打下,红色罩子已经破开,罗拜狞笑着,冲入了道观。

    这时,一个女子闪着红光,显出形来。

    “哈哈哈!”见了这女子,罗拜停下,仰天而笑:“我本道你被吓呆了不敢出来,不想你一个小小毛神,也有面对我的勇气,真是好胆!”

    “哼,你只是连妖气都没有蜕尽的妖怪,我岂会怕你!”白素素冷哼一声,说着,手中就凝聚出一团阴雷,只听一声喝着:“爆!”

    罗拜眼神一缩,就见这阴雷带着滚滚电光朝飞射而来,没有来得及转念,这阴雷顿时爆开。

    炸开后,只见罗拜衣衫尽破,露出里面鳞甲,鳞甲里,有着暗红色鲜血渗了出来。

    罗拜立在原地,目光阴冷的扫过白素素,咧嘴一笑,笑容充满狰狞:“区区一个小神,懂得岳山雷法,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道士教给你的?不过,你又能使得几次?要是不能再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说着,身影一晃,一拳就击了上去,已经落在了白素素身上,只听“砰”的一声,白素素跌了出去,落入大殿中,才停了下来。

    刚才灵体的特性,并不能阻挡隐含着妖力和神力的拳头,被结实击中了。

第七十八章 迷惑

    “可恶!”这一拳,几乎把白素素神魂打碎,一时挣扎不起来。

    就见着罗拜踏步而来,脚步厚重,近着又是一拳击来,这一拳而击,空气发出爆响,白素素的脸一下苍白,对这一拳,几乎没有抵抗余地。

    “啊!”就在这时,下面台阶上跃上一人,人还没有靠近,剑气一闪,破空而来,罗拜大惊,身子一收,大喝一声,反手一圈,击在剑尖上,顿时全身一震,如受雷击,向后疾退五步,喷了一口鲜血。

    杀了钟贺云,王存业信心力量都攀上了高峰,这一剑顿时使罗拜吃了个大亏。

    “王存业,你敢阻我?”罗拜大怒的喝着:“我奉河神之命,扫灭叛孽!”

    “你杀我到观里,还敢问我?别说是河神所命,就算是河伯所命,一样要以死来弥补!”王存业冷笑着,踏步上来。

    “哼!”这罗拜身经百战,这时头颅突胀大,身体周围蒙上一层浓密黑云,将身躯包裹了进去。

    只是片刻,黑云消散,王存业瞳孔一缩。

    只见殿内空间,就有一只巨鳌漂浮在半空中,这鳌身上全是巨壳,一显原形,风起云涌,隐隐有着波涛声,神通法力在迅速增长。

    “现原形了?”王存业心中默默想着,不过瞬间,听到一下破空声,极是细微,王存业现在感知非常灵敏,这一下袭击虽迅速无声,转瞬刺至尺许,但还是身影一晃,避了过去,随之,剑光一闪,半空中鲜血飞溅,一条鳌尾落了下来。

    “啊!”断尾之痛,没有那个妖族能承受,罗拜眼中除了痛苦,还有不能置信,这鳌尾被它炼制,近于透明,硬胜钢鞭,靠这这招,已经杀得了不少强敌,但没有想到一下子会这样。

    “去死!”罗拜扭动着巨大身子,咆哮着,身躯一转,硬壳和转轮一样,压了过来。

    “杀!”王存业毫不躲避,一剑斩下,剑光和硬壳交战,火光四溅,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接着大蓬血水洒落下来,染红了殿内。

    罗拜急退几步,露出惊惧,只见硬壳硬生生斩开一道剑痕,刺入肉中,虽不深,却血水喷薄而出,罗拜身经百战,顿时知道不妙,强忍疼痛,念起法决,化作一道水流遁了出去。

    王存业冷哼一声,剑光一闪,这水遁出不过数米,就被剑光斩中,只听“噗”的一声,就落在地上,化作原形。

    下一刻,甚至来不及求饶,剑光一闪,一颗硕大的鳌头就滚落下来,顿时鲜血飞溅,弥漫着一地。

    王存业站了过去,伸出手来,只是一触,巨鳌肉身就被一道清光接触住,只见识海中龟壳亮起,只是一抽,就见股股白色精元抽取出去,灌入王存业体内。

    巨鳌的肉身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着,不过片刻,半个房间大小妖身,化成一个骷髅,身体之中,弥漫着巨大的精气,还带着血色,这些精元不但没有好处,反对身体有着侵害,却是和血液一样的排斥反应。

    龟壳发出“嗡嗡”的声音,将一丝丝精元转化成人体可吸取的精气,一时间,王存业有着连服了十颗白虎培元丹的感觉,顿时有些后悔。

    这时事情还没有完,看着巨鳌骸骨,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单手一招,一阵红光笼罩,一条巨鳌的魂魄就显化了出来。

    巨鳌再也没有以前的威风,一显形,就不断中磕头求饶:“饶命,我愿将数百年的藏宝给予你!只要留我魂魄转世。”

    不怪它这样,只是神魂俱灭实在太可怕了,比永不超生还要可怕。

    王存业听了,却是不理,不过见了这魂魄上居还带着红光,有些惊讶,因这种红光,就代表代表一种神职,神职红光有独特光色,王存业却不会认错。

    不过没有理会罗拜,只是一摧,龟壳就喷出一口黑气,这黑气一出现,就将巨鳌魂魄牵引,巨鳌魂魄拼命挣扎,看似还很强大,但遇到这黑气,顿时就连半点抵抗力量也没有,被吸了进去。

    把魂魄都吸取了,龟壳黑光一闪,微微震动着,又消化着魂魄和精力。

    白素素这时挣扎起来,见着巨大的骸骨,心中又是感伤又是庆幸,又想着自己必须勤修道术,不然空有一身法力,却也无济于事。

    凝看向王存业,只见脸色红涨,肌肉抽搐着,片刻才徐徐平静下来,见着王存业缓缓睁开眼睛,白素素躬身行礼:“多谢主上及时赶来救援。“

    王存业淡淡一笑,说着:“没事,主有庇护之职,你投奔了我,我就要庇护你——对了,观中没有人,是转移了?”

    白素素是神体,被打的有些不稳定,听了这话说着:“刚才这妖上来,就就让小姐带着所有人去了避难洞了,要不要我去唤他们?”

    “不用,神不轻易显形嘛。”王存业笑着:“你办的不错,就是这样,并且这妖怪的精气真是强大,虽转化折耗很大,但一旦完成,却凭空多了一股精元,只怕就凭着这股精元,我就可以冲入凝元奠基。”

    白素素听了,笑着:“这样真的太好了,主上只要凝元奠基,还怕阴神不成?”

    王存业听了,又笑了,笑容片刻就收敛,端容说着:“刚才我回来,听见闷雷声,又看见水卷扑来,虽到了山崖县,水就不到一米了,水灾不是很大,但府城只怕就泄了洪。”

    说到这里,王存业纳闷的说:“我也看过这水坝,修的坚固,现在水也不算太大,为什么能破堤?”

    迷惑了一下,说着:“不管怎么样,你要赶快修养,修复了就配合着道童出去救灾,你虽只是小小河神,但也不能不照顾,能救几个就是几个。”

    “这是主上的仁德!”白素素说着,微微行礼。

    过了片刻,王存业又喷出一口气,却见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魂魄,显是洗去了一切记忆,连形态都变成人形了,随手一丢,就落到地上隐没不见,再一喷,却是一股红光,还带着一张符文。

    “这巨鳌魂魄还带着一道神职,正是管辖六子口河的神职,和你的青竹河相连,你就取了这个神位!”

    白素素听了,也是爽快人,连忙拜了下来,说着:“谢过主上!”

    王存业点点头,手指一弹,这道红色符诏带着红光,融入白素素体内,受此一进,本来虚弱神魂,顿时又有着波动。

    “你这去炼化这道神职,我会封锁正殿,不让外人打搅,你安心休养就是!”

    说罢,王存业取出了更章令,只是手一抖,化作一道红光,在正殿周围弥漫着一道结界,见此,白素素再微微一礼,红光一落,回神像之中,静养去了。

    此时,避难洞中,众人听得外面声音没有,都是面面相觑,谢襄有些迟疑,站在洞口前面,心中思量着。

    就在此时,远处有着一个灯光,大家都直盯着,有的丫鬟还瑟缩着,恐惧得将头偎在周围姐妹怀里。

    待到近了,才看见是王存业,大家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见礼:“师兄(观主)!”

    王存业见了众人,又见得朦胧中谢襄苍的面孔,问着:“你没有受惊受凉吧?”

    “没有!”

    王存业听了,还是不放心,上前看着,就见着她在暗里啜泣,连忙上前挽着她,谢襄擦了一把泪水,说:“我没事!”

    王存业就一笑,说:“洞中阴湿,没事了大家就出去,小心些,外面雨还没有停,小心摔着!”

    “白素素没有事吧?”

    “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需要静养些时日,为了不让人打扰,我已在正堂周围布下结界,一般人靠近不了。”王存业说着。

    出了洞,雨丝还是噼啪而下,一行人各回到自己院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让着陆伯赶着回去了。

    “你先回去安排,过会到殿中来,我有事吩咐。”见着陆伯应了一声,王存业说罢就进院,穿过走廊,到了侧殿,见炉子还没有熄,自己倒了茶。

    过了片刻,陆伯就跟了进来,问着:“观主有何吩咐?”

    不过半年多,他对王存业的称呼没有变,态度却已经变了很大,王存业就笑笑:“你派几个人,下山去看看,府城到底怎么了,水淹到哪里了。”

    “淹水了?”陆伯不由吓得一跳。

    “我回来时就见得了,淹到本县就没有多大水了,只要这雨一停,水就很快退去,不会有多大损失,但府城只怕不一样了。”王存业皱眉想着,这大水淹过去,不知对魏侯和范家产生什么影响,不过这时却顾不得这些。

    自己和范家合作,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杀得了钟贺云也足够了,现在就是打听下消息,因此摆了摆手,说着:“就这样办吧!”

第七十九章 “扑”的一声

    王少云殒命时,钱敏心中一颤,不过片刻就沉下心来,继续前行着,直奔魏侯营地而去。

    脚步踏在木板上,炸起一片片浪涛,钱敏身带着淡淡火焰一样的罡气,布满周身,这时用到极处,木板划过才听得爆响。

    云层涌动,蒙蒙细雨下着,脚下水浪滔滔,过了片刻,就到了原本的营地,只是这营地已经被淹没,只露出半截营房,显得有些荒凉,滔滔流水在营地周围不断打旋,雨水滴打在水面之上,溅起片片涟漪。

    钱敏停下,仔细查看着,转眼又盯向了远处一个山丘,片刻,他朝这个山丘而去,这时天越来越黑了。

    魏侯手下有三大先生,文若已被王存业斩杀,而剩下两位先生一位跟随世子,一位跟随魏侯。

    也就是说要斩杀魏侯,必须要和自己同阶位的高手还有残兵作战。

    魏侯残兵败将皆不足道,唯一可虑的就是武道高手和散人,这是魏侯的护身符,想到这里,钱敏眸子露出了寒光。

    话说魏侯军营,大水后一片狼藉,过了许久军中才反应过来,见隔了几百米有个山丘,山上有个庙,于是用木板让魏侯乘着上去,又命令收集人员和物资。

    这时水已小了点,在水中行进,还算平安无事,终于赶上了庙。

    这时副将郑兴,见人人一身泥水,立刻吩咐烧了汤侍候着魏侯沐浴,并督促着庙里造饭,忙了一个时辰,才清点了收集的残兵,点上了篝火。

    一时就静了下来,只见六个军官都迅速将军服洗了,晾在了火上烤着,又有着米粥分了狼吞虎咽。

    用完后,齐整站成一排,注视着殿内等候着召见。

    良久,里面传来了魏侯的声音:“……都进来吧!”

    接着一个侍卫出来,脸上毫无表情,说着:“都进来拜见吧!”

    六个军官鱼贯而入,一起叩拜,齐声说:“拜见侯爷,给侯爷请安!”

    “起来吧!”魏侯脸色苍白,神色黯然,抬手叫起,第一件事就问着:“收集了多少兵了?粮食有没有捞到?”

    郑兴看了一眼阶上这个魏侯,躬身说着:“侯爷,才收集了一百七十三人,连我在内,总有六个队正以上的军将校尉,都在这里了。”

    “粮食大部分被冲去,只勉强收集了一些粮食,看情况只够现在吃上三天,至于武器更是少了,只有五十一人随身还带着军刀。”

    魏侯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虽脸色苍白,却还是神色不动的听完了话,叹着:“这也怪不了你们,这样大的水……先生们找到了没有?”

    问的先生当然就是二个宗师和二个散修,现在在魏侯背后,只有程先生,郑兴是军队中的人,向来看不起这些人,当下就说着:“侯爷,末将没有见着。”

    这话说的本是对着,但这时总有些轻慢,魏侯盯了这人一眼,顿时产生一种厌憎,当下说着:“你们再去寻着物资和人,整顿营盘!”

    “是!”

    “就这样吧!”魏侯摆了摆手,让这人退下,眼神却有些忧虑。

    这时程先生叹了一口气,他是魏侯家的老人了,从没有见过他这模样,当下就低声劝慰的说着:“侯爷不必伤怀,幸亏世子昨天有事返程进了城,这就是大幸。”

    魏侯听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这时,外面篝火处处,士兵和军官在烤着火,喝着热粥,渐渐恢复,又安排着岗哨巡查四周,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面目上带着悲容。

    这样大的水,同营的兄弟,再找不到的话,只怕……

    雨丝这时渐渐停了,夜色却越来越重了,就在这时,只听“啪”一声,一个士兵正在执勤,感觉到一阵疼痛,想叫喊,却发觉天地颠倒了起来,接着就沉入了黑暗中。

    并非是一具,是八具无头尸体一起喷洒着鲜血,缓缓倒下,守在周围士兵呲目欲裂,这些都是同袍,居这样眨眼杀死,士兵又惊又怒。

    “大胆!居敢杀同袍!将士,随我一起杀……”一个军官喊着,不过话还没有落,只见身影一晃,被钱敏抓了上去。

    这军官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疼痛,有什么东西破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噼啪”一声,西瓜开裂,坚硬头骨经受不起一爪,直接被捏爆,脑浆飞溅。

    钱敏打量着剩余的上百士兵,却没有再下手,这时庙里已经出来一个人,

    “好武功!为何倒行逆施行谋刺杀侯爷?嗯?”

    程先生缓步而出,吐气开声间,滚滚雷声而过,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碾压过来。

    只是钱敏一身修武道先天,罡气加身,丝毫不受压迫,冷冷一笑,脚步连续三踏,瞬间就到了程先生跟前,左手上扬,右拳下劈,自胸部到肩膀,肩膀下沉到手肘,又自手肘涌到手间。

    光焰一样的罡气猛的提出,击了上去,四周空气和水一样出现了波纹,刹那后,才传出爆响,这一下,就要将这程先生打成一张肉饼!

    “好!”程先生不闪不避,直直迎了上去,吐字出声,单拳一横,就似一条撑起天地的巨梁。

    “轰”一声,两根血肉之躯互相碰撞,炸出来的声音,却金戈碰撞,周围靠近的士兵承受不住,捂着耳朵,跌在了地上。

    这种程度的武道先天非常可怕,罡气凝结,滚滚焰光,鬼神辟易,道法难侵,不成就鬼仙,休想用道法对这种人形成直接伤害。

    钱敏见程先生浑身光焰翻腾,却是冷笑:“你果然也是武道先天。”

    武道先天所凝聚罡气,道法不能侵,入水不溺,入火不焚,是武道中最高成就,同阶修行术法者,遇到这种武道先天高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钱敏单手一摆,右手如钩,直啄向程先生右脑太阳穴,这一下子要被打实了,就算程先生同样有罡气护身,脑袋也要破裂成西瓜。

    程先生不敢怠慢,身躯老树盘根,辄扎而起,诡异一扭,堪堪闪过这一夺命啄,接着反客为主,身体一窜,空气水波一样波动,欺身而上一掌拍下,却是程先生的绝技。

    钱敏眸子射出三寸精芒,程先生手掌清晰影在了钱敏眼中。

    “吒!”举臂轰上,雷一样响声,钱敏右手极不自然垂下来,显被这一击生生打折了,但程先生也脸上一红,手震开,就在这一瞬间,钱敏欺身上前,单肘发力,程先生向后一晃,却还没有完全避开,一肘擦着,向后跌去,嘴口吐血。

    右臂虽然废了,但只要能完成公子的遗愿,就是性命丢在这里也没有迟疑,随着程先生跌飞出去,钱敏不退反进,脚步踏地,一身爆响,脚下石阶开裂,钱敏直直朝程先生追了上去,一腿踢出。

    “砰”一声,这腿击中了胸口,顿时远远的飞了出去,掉入到远处水中,一下子沉了下去。

    程先生不知生死,钱敏一窜就进了里面。

    这时里面还有亲兵护卫着,可以看见魏侯苍白脸色和惊恐神情,亲兵就要誓死扑上去,就突听一声:“吒!”

    这一声如雷炸响,整个殿内都震的嗡嗡作响,在场的亲兵都站不住脚,扑在地上,只见钱敏罡气流转,单脚一横一抽,直直抽到还勉强站着的一个军官身上,这军官一手拔刀,却见得自己身躯断成两截,上身飞了出去。

    “你这个贼子……”魏侯这时,突惊醒过来,指着就说话,只是钱敏本是黑道出身,心狠手辣,哪给他机会,右手折了,左手还在,当下左手一掌拍了过去。

    拍了过去,隐隐有着黄光一闪,只听“啪”的一声,魏侯脑袋和爆裂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飞溅了一地,顿时扑在地上毙命。

    见杀了魏侯,钱敏仰天大笑,笑声滚滚:“公子,我杀得魏侯,你放心去吧!”

    周围的亲兵这才醒悟过来,一声呐喊,扑了上去。

    钱敏这时也不想继续作战,哼了一声,一声跃起,扑出二丈,再一跳,落在水中一块木板上,真气一催,就滑了出去。

    眼见着积威二十年的魏侯被杀,副将郑兴一时间都惊呆了,这时听着亲兵喧哗哭喊,就只是怔怔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尸体活着时候,郑兴伏首听命,半点也不敢违抗,只是这时看上去,脑浆飞溅着,表情扭曲着,却和普通人并无一样。

    “大人,怎么办,要是被世子知道了……”这时,有个军官轻声上来说着,郑兴“嗯”了一声,顿时清醒过来。

    按照军法,魏侯被杀,自己这些在周围的军官一个都活不了,想到这里,郑兴就眼神变了,语调低浊,扫看着那些魏侯亲兵。

    “大人,他们才七个,我们一起把他们……”一个军官说着,露出了杀机。

    “是啊,就说被水冲去了。”几个军官都眼露凶光,见这些军官的样子,郑兴咬牙沉思着,心里矛盾,意识到自己假如不从,也会处在危险中。

    郑兴是聪明人,当下就说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为了兄弟们的身家性命,有些事不得不作啊!”

    他的话立即引得军官的反应,个个交头接耳,脸上带了喜色。

    片刻之后,突然之间,他们呐喊一声,挥刀向着魏侯亲兵砍去,只听“噗噗”声不绝,魏侯亲兵来不及反应,就惨叫着几个被砍倒在地。

    “大人,这怎么办?”地上躺的是魏侯尸体。

    “我们谁也没有见得魏侯,他由程先生护着去了。”郑兴见了,就说着。

    两个军官点了点头,抬起魏侯的尸体,向着水下一抛,只听“扑”的一声,这具尸体落到水中,只是打个旋,就沉着不见。

第八十章 投靠

    屏山湾

    天空灰蒙蒙,一波一波水涌动,忻水河泄洪,连这里都能有所感觉。

    上面波涛滚滚,河道内幽静,一群硕大银鳞游鱼穿梭觅食着。

    前面不远,河神水衙四周,水流湍急,突侧殿传出一声咆哮声音,还伴随着器皿破裂之声,水兵不由得心头一紧,连游荡摆尾的鱼儿都吓的纷纷游开。

    水衙中一只巨龟脸色发白,地上瓷器被它摔碎,明显表示着主人的心情,它目视着前面一盏灯,只见这灯已熄灭。

    水府大将和分支河神,为了保证控制,都命令将命元真魂,留一丝在前面供桌油灯上面,一旦出了不测,此处就可显示。

    这桌子上油灯看似亮着,实际上只是影子,真正控制在河神拥有“金丝银灯”上,但也足够显示迹象了。

    每只巨龟的梦想都是成为龟相,但只有成为龙王才能称相,此时它心中不安。

    白素素不过初重登神位,上次河府观礼一见有人仙三转的神力,但怎么说也不是罗拜的对手,罗拜当能斩杀才对。

    就算不能,万万没有陨落的危险,正寻思着,供养在桌上的河道地图,突发生了变化,原本屏山湾本支是金红色,隐隐带着河神的气息,而七条支河中,河神直接控制一支,五支虽别有河神,但气息和屏山湾河神相通,唯有青竹河明红色,弥漫着不属于屏山湾河神的灵力。

    此时,青竹河的灵力突弥漫过去,越过了界限。

    “什么?”巨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置信,不过片刻脸上的惊讶就转变成暴怒,河图上,原本青竹河一片小小河流的气息,迅速扩大,直直占据了柳子河口。

    “好胆!居敢不经上封,私自占据神位!”巨龟自言自语,暴怒神色转眼敛去,略一思索,就朝大殿而去。

    穿过数个水晶走廊,游鱼群落,就到了河府大殿,巨龟长步行到河神高台面前,一震衣袖跪下。

    高台宝座上,河神正在冥想,这时睁开眼眸,里面隐隐有点点金色光焰,眼见巨龟行此大礼,不由开口相问:“何事?”

    “禀报主上!青竹河河神白素素大逆不道,不知道用什么依仗,将我水族大将罗拜打灭,神魂已经归到了地府!”巨龟低头叩首,不敢将脑袋抬起一点。

    “哼!真该死,莫非道宫派下人来帮忙?”屏山湾河神怒吼着。

    “而且,柳子河口神位已被白素素夺取,此神现已有了两处神职,狼子野心啊!大人!”巨龟深深跪在地上,禀报着。

    “好胆!”河神听得此言顿时暴怒,令人胆寒。

    这位屏山湾河神站起来,在大殿内踱步,渐渐怒容消去,他冰冷冷的说着:“知道了,你且下去,此事我自有决断!”

    “是,大人!”巨龟缓缓起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此时大殿空旷,河神踱步的声音,在大殿中传出,此时河神面容带着迟疑,只是细细想着。

    忻水河决堤,大水倾泻而下,这种不需要打听,水神就能自神职中感应到,这水淹了万顷良田,死伤自是无数。

    这牵连之大,堪称少有,不知有多少人神要被这事牵连。

    魏侯大位必会动荡,不过这不关它的事,关键是河伯神位有倾覆之患。

    天庭威严镇压三界,虽对正神相对宽容,但这样大事,天庭必会降罪,具体就是怎么样结果罢了。

    要是上神废黜,这水伯之位就空了出来。

    沂水河绵延三百里,有十六条分支,自己屏山湾只是其中一支,但在这样情况下,还是有希望争一争,相比这个目标,青竹河和柳子河就完全是小事了。

    府城

    三日,雨过天晴,水退了不少,但还有积水在城中肆虐,半米左右,隐隐可见一具具尸体浮在水里,破碎房屋瓦片到处都是,一派灾难后景象。

    张家

    家主张严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喝着浓茶,眉头紧紧皱起,听着一个个手下不断汇报着财产损失。

    张家本身是魏侯郡内排的上前五的世家,张严更是深蕴藏拙之理,是以家室庞大,基业四散,但始终让魏侯把自己把柄牢牢握在手上,是以魏侯一直对他相当满意,视为羽翼。

    不过这次损失很大,城外不说,城内府邸内泡了一米多深的水,不少珍贵物品都冲去,甚至连地基和建筑泡松了,也要大修,这损失很大。

    因此张田氏不断哭泣着,一声接着一声。

    “啪!”听着不耐烦,茶杯重重贯在桌面上,顿时茶水四溢,张田氏被自家老爷这一下子吓住,不敢哭泣,眼泪汪汪的看着张严。

    “够了!妇人心肠,损失这点算什么,一二年就又回本了,你回屋子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是!”张田氏听了,只得退了下去。

    张严摆了摆手,冷着脸对着手下道,“你继续说。”

    “是!”

    就在这时,管家慌张冲了回来,大声呼喊:“老爷,大事不好,出大事啊!”

    “慌张什么,是那个官员被淹死了?说!”张严怒喝着,这些日子,不少官员都被水患冲散淹死,老爷子也听多了。

    却见管家张丁眼泪鼻涕横流,扑的一声跪倒在老爷面前,说:“老爷,大事不好!魏侯薨了!当今魏侯薨了啊!”

    张严听了,顿时一晕,他转过头去,吃力的撑着:“什么?你说什么?”

    张丁跪在地上,听了这话,连连叩着:“老爷,魏侯薨了,当今魏侯薨了。”

    张严坐在椅上,不断喘着粗气,良久,才有些平静下来,铁青着脸,问着:“这事证实了没有?”

    “是!军营被水冲了,据副将郑兴说,主将和魏侯以及先生,正巧巡查,就一下子被水卷了,事后郑兴只收拢了二百兵,仔细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魏侯的下落,因此急报给城中了。”

    “……那这也未必薨了。”张严冷冷的说着。

    “大水后有三天,魏侯要是没有薨,怎不和世子联系?”

    这话问的实在,张严慢慢踱着步绕着房间兜了一圈,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说着:“你说的没有错,你知道了,各家也会知道,但是你还是派人通报下,顺便看看各家的动向怎么样。”

    以前有着探子,现在这时哪有,有也被水冲走了,只得用这个苯办法了。

    “是!遵命!”管家听得此言,一瞬间有了主心骨,立刻退了下去吩咐去做。

    事实证明,世家的能量是巨大,无需通知,中午时魏侯薨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官员和世家圈子。

    李府

    经过了一天暴晒,夜幕缓缓降临,虽府邸一片狼藉,并且积了一尺水,但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了,几个丫头忙着制着食物,厨房也烟雾袅袅,这是泡湿了的木柴经过一天晒着,又没有干透,所以弄的满院烟雾,但这反而显的多了几分人气。

    二楼没有泡着,这时基本上干了,里面已掌了灯,李涛正在楼上走廊中看着下面,沉着脸不语,这时就听着大儿子陪着笑:“爹……张家给我们传了信,说着魏侯薨了,我们要怎么样应对呢?”

    沉默半响,李涛不言语,只把眼神望向城外,顿了一顿,问着:“你觉得是薨还是假薨呢?”

    “真薨,原因有二个,据说原本三千军营,现在只剩二百,算在城中真正掌握的也只有黑甲卫二百,加起来还不足五百!”

    “可以说,魏侯现在处于最空虚的时候,这时最好的办法是迅速依靠以前的威望,掌握大局,而不是潜伏在暗里装死引蛇出洞——这样干的话,只怕立刻就是喧宾夺主,弄假成真。”

    “三天都没有见着动静,范家和魏侯经过上次一战,已经撕破脸,公然招降纳叛,已经有不少人投靠,这万万不可能继续下去——所以魏侯是真薨了。”

    这话说的有条理,李涛听了,面无表情,许久才出了口气,说:“你说的还算可以,那你觉得,我们要如何应对?”

    “现在实力差不多,世子能掌握的实力和范府差不多,下面就看城防巡捕这些力量,投靠到谁的手中。”

    话还没有落,就见一只信鸽落下,信鸽并不稀罕,但这时大灾后,还有信鸽就不简单了,大儿子李旺见此,单身上前,把纸卷解了下来,手一扬就叫信鸽飞走。

    “父亲,你看!”李旺却是没打开,而是交给身为家主的李涛。

    家族等级森严,这种观看密信权利非得家主不可,就是亲生子女也不可逾越半分!

    李涛眯着眼睛,缓缓将它展开,默默看着,只是随着观阅,突冷哼一声,起身抄手在走廊里迅速徘徊。

    连转几个,李涛停住身子,喊着:“李挂青!”

    随着李涛一声呼喝,顿时一个身躯高大青衣人大步上来,行礼:“小人在,老爷有何吩咐?”

    “你拿我令牌,调动一队家兵,随我一起前去范家!”

    “是!”李挂青将令牌接了过来,没有半点询问和怀疑,家族内礼教可杀人,家主决策根本不是他可以质疑,接了令牌就下去了。

    李旺眼中闪过震惊,这就是投靠范府啊,他嗫嚅着张口想说,又吞了下去,只怔怔看着缓缓踱步的父亲。

    李涛声音有些空洞,在走廊上洒了出去:“刚才幸存的密探上传情报,城防军有人叛乱,杀了主官,率众投向了范家,这显是范家的暗手,有兵在手,加上范家这些年底蕴,大势已成,我们此刻在不站队,恐怕就可以等着清洗了。”

    李岩听了,顿时明白了,心中暗暗震惊,不想范家埋着这样深。

第八十一章 送你上路

    魏侯府·一处侧殿

    夜中静谧非常,一轮明月高悬天上,照着河川府城。

    世子颓坐在一张椅上,身子丝丝颤抖,桌上的烛火摇摆,漂浮不定。

    大水渐渐退去,这对别人或许是好事,对世子来说,却恨不得大水不退——大水不退,人人还有个期望,现在大水一去,父侯薨了消息传了出去。

    虽自己严加呵斥,说之谎言,但心里明白,三天都不派人联系,的确是凶多吉少。

    最重要的是,三千甲士十去九空,自己手上真正可用的,就只有二百侍卫,在这种情况下,镇压局面都难。

    世子这样想着,脸色苍白,不由咳嗽着。

    这时进来的先生见此,却是出言说:“世子勿要忧虑,不管怎么样说,世子是正统,周围边境又有重兵,只要等得片刻,边军响应,就可度过这难关。”

    “此刻关键时,安危系于世子,坏了身子却不好,我于医道也有树见,且去为你拿一副药方子!”

    魏侯府上武道宗师招揽三位,一位就是文先生,死于王存业之手,剩下两位分别跟随魏侯和世子。

    眼前这位张先生,凭着超人武道,不知挡下多少密谋暗杀。

    世子听得张先生此言,脸上带上一丝笑容:“有劳先生了,此刻正最空虚时,我能依仗的着实不多啊。”

    顿了顿,继续说着:“还好先生在……”

    张先生摆了摆手:“世子勿要作此女儿态,大事还在您身上呢!”

    张先生出了殿,漫步在月光下出去,就在此时,一个青衣阁番子一脸惶恐奔向世子所在侧殿。

    张先生见了,眼眸一紧:“过来!”

    声音一条细线,传入这番子耳中,番子听言,顿时看去,见是世子身侧的先生,顿时一惊,出现几缕恭谨,躬身说着:“不知先生有什么吩咐?”

    侯府有三大先生,都是武道先天高手,虽无实权,却地位超然。

    张先生问着:“深更半夜……你这样慌张行踪可疑,青衣阁令牌拿来!”

    青衣阁传信有一套专用令牌,以供辨别,张先生负责保护世子,索要令牌虽不是常事,却也算可以。

    番子听了,自腰间掏出一块精铁令牌,递给张先生。

    这是一块玄黑精铁令牌,黑底银字,正面书“青衣阁”三字,反面有着细细的具体官职,张先生见此无误,将令牌抛还着这个番子,问着:“深更半夜,却是何事,不知有扰世子休息?”

    “城防军黄参叛了,杀了大将郑解,起五百人投靠范家!”番子见问起,思量着这事也瞒不住,最多半天就会传开,就回答了。

    “嗯!”听得这话,张先生身躯一震,说着:“那你就去吧!”

    “是!”番子连忙行路,见着番子远去,张先生缓缓踱步,月光幽幽照着他颀长的身子,他深深思索着,眼神深如古井,又自打量着四周。

    这时月光下,虽经过洪水,但由于地基高,并没有太大损失,这时见得石子铺就的走廊,苔藓茵茵,种了几十年的树木森森绿绿,绿瓦粉墙、亭榭阁房连绵不断,心中不禁暗叹,喃喃说着:“天意难测,这样府怕是要易主了……”

    有此一念,却下了决心,返身折了回去,向自家屋舍而去,不过片刻,就进了房中,里面布置清雅,水才退去,已清扫干净,不见半点污秽。

    墙壁裱上桑皮纸,窗上是名贵的绿色蝉翼纱,张先生扫看着四周,叹了口气,打开了一间格子。

    里面有着一叠银票,都百两一张,看上去有上万两,还有不少珠宝陈列其中,张先生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心中若有所思。

    魏侯大势在,可依附其上,借力修行,此时魏侯倾覆,大军倒戈,留在此处,不但没有益处,只怕还有杀身之祸。

    想到此处,张先生自腰间取出供奉之印,怀恋的摸了摸,却放到了桌上,思量片刻,又取了笔墨纸砚,疾书一封,同置在案上。

    取了长剑和银票,将珠宝放到怀里,袖子一挥,就自离开。

    话说番子一路行到大殿前,高举青衣阁令牌,喊着:“报!”

    世子见着来人,先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院子,出了一阵子神,才问着:“什么事?”

    番子细看,见世子面带倦容,眼圈发暗,声音嘶哑,只是这时眸子里闪着火焰,一扫以前的迟疑,显的英气逼人,于是出言禀报:“城防军黄参,围杀主官郑解,现率城防军投靠范家!”

    “嗡”的一声,世子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跌了下去,坐在了椅子上。

    “世子!”青衣阁番子见世子神情不对,低声喊着。

    “黄参叛了,葛克呢?”世子年轻,过一会就缓过神来,只是脸色铁青的问着。

    “葛大人带着上百亲兵杀出重围,却不知去向。”

    听了这话,世子自座椅上直立:“可恶,黄参这逆贼!亏我父侯还厚待,不想是叛逆,亲兵何在?”

    最后一句是向四周喝问。

    台阶上一个黑甲亲兵上来,腰带长刀,面色沉凝,上前跪下:“世子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立刻召集所有侍卫穿甲,准备作战。”世子面色铁青,眼眸中寒光凛凛:“也给我穿上。”

    “还有,快快找到张先生,请他过来护我!”世子面沉似水,连连下令。

    却见这个亲兵伏在地上不动,世子皱眉:“你是什么规矩,为什么还不听令?”

    话还没有落,只听得“哐”一声,这亲兵起身,顺势就将长刀抽了出来,只听“噗”的一声,就自刺到世子腰间。

    这一下刀行云流水,刹时间,世子脸色变得苍白,手臂艰难抬起:“你……你敢弑……主……”

    “世子大人,我送你上路……”话还没有落,反手拔出,对着惊呆的番子就是一刀砍了上去。

    殿内灯火忽暗乎灭,只听噗了一声,又是血溅了一地。

    过了片刻,黑甲亲兵背着一个包裹,手持卷文,自大殿内出来,高举世子手谕,对左右说着:“世子有令,一刻时间内,任何人不能进入其中!有违令者斩!”

    左右亲兵闻言看见世子手谕,顿时行礼应声。

    这个亲兵见此,一路而出,去马厩牵一匹马出来,一跨而上,就以传令名义,一路直出侯府,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中。

    道宫·正殿

    水镜的影相渐渐淡去,三个执事都是胸中深沉,只是看着,没说一句话。

    “你们都看过了,有什么想法?”道正这时却从容了,握管在一份青纸上写着,说着:“不要迟疑,我写完了就跟你们说话。”

    三个执事都是稽首,其中一个夜明执事,这时就说着:“本来龙气掩盖,魏侯府邸观看不出,现在看出了,就知道魏侯不妙了……只是这是分支龙气变革,却和我们无关吧!”

    正说到这里,听见沙沙声停止,夜明执事看去,见道正已写完青章。

    道正淡淡一笑:“是,我道宫不得私立人主,不得参与这龙气变革,如果仅仅是龙气变革也罢了,这王少云虽叛出师门,却是我道门出身,行此大孽,牵连不小。”

    “而且道宫享官位,享田地宫殿,却有维护之责,凡人私斗死多少无所谓,但用法术大规模杀人就有责任。”

    道正说到这里,微微苦笑:“我已经上青章给道君请罪,向天庭请罪,想必处分这几日就会下来。”

    三个执事目瞪口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正,这事并不是你的责任……”

    道正静静摆了摆手,神色平常,只有在此时,众人才看清了这位道正的养气和胸怀,当下都止了声,换了正容,凝神倾听着。

    “天道本是幽明,借阴阳运行,阴极阳生,阳极阴始,机藏于至微,人不能觉,到它显现出来,已是不可逆转。”

    “龙气是由民意和天心而定,我们插手不得,既成了就有顺之,现在世子已死,魏侯根基已崩,世孙才七岁,又能干什么呢?”

    “你们只要勒令各道观各道士不许插手就是了,待得范府登位,照样和以前一样,上得道书,签下共约,以后的事,自有新一任道正来施令。”

    三人齐声应着,夜明应了后,身子一倾:“道正,我们道法不精,下面局面怎么样,还请点破,我们也好按事而行。”

    道正听了,哑然失笑,说:“魏侯龙气已折大半,世孙还有三分残气,估计还可以在位,范闻虽得天佑,根基还浅,估计会慑政,以渐渐收权。”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三人一起稽首,应着:“是!”

第八十二章 谁敢不服

    马匹奔驰涉水而过,直直向范府中飞奔而去,大风吹在身上,心脏砰砰跳动,脸色涨红,要窒息一样。

    这人只是一个小兵,本来没有机会接近世子,但是大批亲兵调出,府内空虚,就有了机会。

    刚才实在太冒险,稍有不慎,就是乱刀砍死的下场,不过还好逃出来了。

    明月高悬,照在地上,马蹄踏过,溅起阵阵水花,驾着马匹,穿过漆黑巷子,前面不远处灯火通明,门前有着甲士守卫,这就是范府了。

    亲兵望着范府,一时间脑中念头转动,却一抽马股,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大胆!来者何人?”

    “再向前一步,立刻格杀!”

    门前甲兵很是警觉,手按刀柄,抽刀半出,月光照下,冷光闪烁,带着逼人的寒气,冷冷问着。

    “范府密派入黑甲卫周邦,有紧急情况来报,请速速通报家主和公子,要有耽搁,你们吃罪不起!”周邦却丝毫不惧,自腰间拽下一块青铜令牌抛了过去。

    火光下马匹嘶鸣,守门甲士听了这话,心里大惊,却细细检查令牌真伪,过了片刻,就见着甲士向周邦一躬身:“果是府内兄弟,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你稍等,我这就禀告家主和公子。”

    说完,就向范府里疾奔而去。

    一阵脚步声,范府中一位中年管家行了出来,立在台阶上,眼光直视过来,上下打量着一下。

    “果然是你,进来吧!”管家见得周邦,确认是府上派出的人:“有什么事这样紧急要见家主和公子?先带你去见二公子吧,你是他的人。”

    “是!”周邦应了一声,提着包裹,翻身下马跟着进去,却没有多说,一路直行,带到二公子院中。

    一进门中,周邦就立刻跪下,大声说着:“二少爷,周邦幸不辱命,提了魏侯世子来见了!”

    说着扯开包裹,撕开里面防止泄露血腥的油纸,只听“哗”的一声,一个双眼怒睁的头颅咕噜噜一声滚在地上,披头散发,早就没有昔日世子风度了。

    “什么?”范世荣闻言,脑袋“嗡”的一声,连忙快步上前,顾不得头颅狰狞恐怖,抓住头发,将它提起来,细细打量着。

    片刻后,范世荣突倒退数步,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哈哈,魏侯,你父子也有这一天!”

    这要是以前,非得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罪名,而在此时却一切理所当然,大位倾覆,云泥差别。

    如果说洪水倾覆是第一件喜事,这使范家免了灭门之祸,而魏侯身死是第二件喜事,一下子使摇摇欲坠的范府站住了脚跟,可以分庭抗礼,虽有着种种隐患,但已经可以招降纳叛了。

    不过边境几个大将还是心中之刺,一旦和世子汇集,只怕就是内战。

    但现在世子一死,顿时一切都倾向范家,再也无可心忧。

    范世荣顿时深刻感受到了天命存在,唯一可惜的是高先生已经去了,不过这一念转眼就没有了,他沉在喜悦中。

    “好!好!好!周邦是吧,你立了大功,要什么赏赐?”范世荣踱步地上,脸上红光湛然,精神抖擞,连连叫好,对跪拜在脚前的周邦这样说着。

    周邦深深将头底下,此刻时节虽有际遇,但更多却是暗中考校,一旦有所出格,就立刻会使得主子不高兴,甚至可能会上黑名单。

    “小人只求一家人丰衣足食,不为田间事物操劳身心,能够让他们安享晚年,心愿足矣。”说着又是叩首,头颅撞击地面,咚咚作响。

    范世荣眼神眯起,上下打量着这人:“好,这些算得什么?来人,给他拿一套队正衣甲,赏百两黄金,百亩地契!”

    顿了顿,又继续说着:“将此头颅包好,等会我亲自送往父亲处,你派人先去告知一下!”

    语才落下,就有随从大声应下,分批下去置办。

    “周邦,你且听着,我封你队正,先领一队,晋升也要慢慢来,你放心,有此功劳,我不会亏了你。”范世荣显心情大好,出言抚慰。

    “谢公子大恩,小人敢不效死?”周邦连连伏身叩拜说着。

    “你换了衣甲,就去歇息。”抛下这句,范世荣长身而起,四个亲兵跟在身后,行了出去。

    一路直行,拐过数个走廊,就行至到范闻的院子前,范世荣在门前停下,命两个亲兵停留在外,一个亲兵捧着头颅进去。

    “父亲!”进了里面,就见得一个中年人,虽熬了一夜,却没有显出半点疲态,显是此刻心情大好。

    “荣儿,世子真的死了?”

    “是,还请父亲观看,的确被我门下周邦所杀,我许了队正之职。”

    “赏的对,赏的对,我范家大运来了!”范闻顾不得血腥,仔细看着盘子上的头颅,他是同知重臣,不知多少次对世子行礼,这时却变成了一颗首级,顿时大喜,几乎语无伦次。

    “是!魏侯父子尽被诛杀,城防军彻底投靠我范家,既是这样,要不,就一不做二不休,乘此大势,我范家自立,拥戴父亲当上魏侯,如何?”范世荣一躬身,说着。

    范闻听得此言,自惊喜中醒过来,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沉思着,不住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范世荣见父亲思量,静静垂手立着,等着父亲的回复。

    范闻停下步子,目光幽幽,凝看着烛光,许久才说着:“不行,现在自立虽可以,但是我家根基还不能和魏侯相比,直接自立,虽可成,但难免根基不稳之患,也许边境大将会不服。”

    范闻思虑极深,当时魏军攻府院时,他吓的脸色苍白,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但一旦缓过气来,又是深沉明智之士,因此这时缓缓说着。

    范世荣听了,又躬身问着:“还请父亲明示。”

    范闻先是不言,坐在椅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才说着:“魏侯父子虽身死,还有血脉遗留,我们立七岁的世孙为新任魏侯,谁敢不服?”

    “只要一周时间,将府城控制,收集了府内兵将,就又有三千,那时就算万一边将攻来也无妨了,到时我们扎实根基,剥茧抽丝,将魏侯的权柄全部夺来,彻底扫平大患,到时这侯位就是我们范家,谁也夺不了。”

    “在这之前,我们先把实权握到手中,按计行事就可。”

    说到这里,范闻微微一顿,露出一丝冷笑:“虽魏侯爵位目前不可夺,但知府之位却不可不夺,明日一早就召集诸人,为我担任知府见礼,谅他们也不敢不来。”

    范世荣听言,细细一想,却是心折,如果现在自立,就凭手中三百兵甲,以及摇摆草的城防军,只怕抵抗不了,到时一将而来,只怕立刻开城投诚,范家立刻烟飞云灭,步魏侯后尘。

    但是现在立了魏侯世孙,名义上还是正统,就算有将想要起兵也难,只要获得点时间,一切就会转变,当下称赞:“父亲贤明!”

    范闻哈哈一笑,大手拍打在范世荣肩上:“你远胜于你大哥,范家将来就是你的,过些日子,你就去云崖县当县令吧!”

    范世荣听言一惊,不过还是立刻应声称是。

    魏侯领地,有离江府和六个县,当上了云崖县县令,就有了八分之一领地,并且可以培养班底。

    但是远离了府城,只怕未必全是好处。

    对父亲范闻的安排,到底是好是坏,还真的难说,范世荣特想念着高景,要是有他在,也许一切就不同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凛,暗想着:“父亲明知我和王存业的矛盾,为什么还派我去当山崖县当县令?这是考验,还是……”

    他是极聪明和深沉的人,虽对王存业满腔仇恨,但一想到大业,立刻就清明过来,看了父亲一眼,他抿了抿尾,已经有了想法。

    就在范世荣这样想时,山崖山大衍观中,此时夜色深沉,虽房间中点了油灯,还是光线幽淡,显的格外静谧。

    王存业脸色沉郁,把手一翻,黑光一闪,一个龟壳就出现在手中。

    以指为剑,“哧”一声划破自己手臂,在龟壳上一抹,上面沾染大片鲜血,均匀涂抹在黑色龟甲上。

    龟甲沾染着鲜血,发出“嗡嗡”之声,将鲜血都吸了进去,片刻后黑白之气就浮现了出来。

    王存业盯了上去,观看格局。

    龟壳上笼罩着一层灰黑气,只见无论哪一方都折了些气运,道宫在本地的红气略有折损,而代表着水伯的却折了四成左右。

    魏侯折了七成,只有三成,而范家却猛的膨胀向外扩展。

    范家……王存业有些沉郁,当日和范世荣结下死仇,现在范家崛起,只怕会麻烦不小,不过转念间,感受着身体内还没有消化完的一团精气,心中稍安。

    只要自己能凝元奠基,进人仙三转,身份地位和实力又不一样,范家也未必能奈何得了。

第八十三章 府君

    天还未亮,张严来到魏侯,这时门前挂着四盏宫灯,照得明亮。

    门上“魏侯府”三个金字黄灿灿明亮亮,但这时看来,却让人觉得有些讽刺,最关键的却是门前亲兵都换了。

    现在府城内,尽被范闻一一镇压,裹着大势压平,一郡内已没有高过范家的声音。

    扫眼一看,已有二十多人,都是世家和官员,分成了几团低声议论着。

    张严一扫眼,见得了李涛,连忙上去,赶上去一揖,说:“李世兄来的早!我是迟来不恭了!”

    李涛笑了笑:“不算迟,不算迟,只要比范大人早一点就是了。”

    说着,两人神色都有点诡谲,正说着,就听远处有着整齐的脚步声,二人都转身出来,就见着一个车子停着,范闻从容下步过来。

    范闻身穿一身大红同知官衣,缓缓行出,顾盼间,威严慑人,这时在场的人,都纷纷上前躬身作揖:“见过大人!”

    却都没有指明具体名号,这让范闻很是满意,含笑说着:“都不必多礼,还是请各位大人一起进殿吧!”

    众人都是躬身听命,随范闻身后进了殿。

    这殿是议政殿,铺着一色青砖,殿宇深邃,能给百人议事,高台是五阶,上有一个大座,众人跟随进去,就见着范闻直直上去,心中顿时大惊:“难道此人就立刻要篡夺不成?”

    却见行到高台上,并不落座,站着扫视,顿时不少人都舒了口气。

    但是转眼之间,一片寂静中,一批范府侍卫按刀随行,脚步橐橐进了殿,分列到左右,各位大人本来就忐忑,见此,整个殿一下子变得一片肃穆森严。

    这些情况,一一印在范闻的眼帘中,当下双手轻抬,示意诸人,诸人纷纷目视范闻,看着他下一步。

    范闻的声音,从高台上响彻下来:“诸位大人,现在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洪水倾泻,沼泽百里,诚是可哀!”

    说到这里,口气变得严峻,扫看四周:“郡内侯爷身死,世子不幸遇难,国不可一日无主,郡国虽小,也不可马虎,第一件事,就是在此立世孙魏武为魏侯。”

    听了这话,下面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说话。

    范闻站着看着,露出一丝笑意:“当然第一件事,是行葬礼,只是人子尽孝,无论天子诸侯庶民,都要尽心尽礼,诸侯礼丧以日代月,有二十七日丧礼,世孙要作表率,当竭尽孝子之礼,自二十七日后再正式登位!”

    说到这里一顿,见众人都目瞪口呆:“而且世孙尚年幼,又要行三年孝礼,不可不诚,就由本官担任知府,繁细政事由本官主持,大事禀告共议,这样既不误军国大事,世孙又可尽孝子之职。”

    “我们都是饱读史籍,此时正是郡国安危存亡之时,这是非常之变,礼有经亦有权,现在只能从权了,不知诸位大人对以上几条有何意见,嗯?!”说到这里,范闻脸色冷峻扫看着四周。

    这时台下有着骚动,范闻淡淡的眼光扫过,却都平息,片刻李涛上前一步,说着:“大人说的是,此时非大人无以挽回,担任知府顺天应人,下官拜见府君大人!”

    说着,就上前叩拜,众人面面相觑,顿时齐声高呼:“范大人说的是,拜见府君大人!”

    范闻站在高台上,见着众人叩拜见礼,心中顿时一热,有着片刻模糊,不过他终为官数十年,迅速警觉过来。

    自己已是知府,整个弘明郡的实际掌握者,看着这批世家和官员行礼,说着:“各位大人都起来吧!本府初任知府,有许多大事要办。”

    “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先侯尸体,要是找不到,就衣冠代之,并且直接上书朝廷,请朝廷赐下谥号。”

    “第二件事,就是通知全郡,世孙继位魏侯,本官担任知府,这就稳住大局,还有些细务再议不迟。”

    下面张严听了,眸光一闪,暗了下来。

    范闻不愧是世家出身,久历政事,这些办的滴水不漏,找不出破绽。

    见得台下世家官员这样识相,范闻不由稍稍满意,继续说着:“第三件事,黄参任郡尉负责城防,郑兴继任府军卫指挥使。”

    顿时,二人都出列,叩拜说着:“谢府君。”

    别的众人都脸色复杂,这样一来,城内城外都控制住了。

    紧接着下面,却见范闻狞笑一声:“黑甲卫负责保护侯爷和世子,不想却有人谋逆,刺杀了世子,这就是大罪!”

    “来人,将黑甲卫火长以上的人,全部拉到殿前斩首!”

    “是!”顿时,就见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军官被拉出来,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被拉着,还惨呼着:“大人——各位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冤枉啊……”

    “杀,不杀不足以惩叛!”范闻格格一笑,说着,他的决心已下,这时自没有谁能阻挡,只听殿外惨叫连连,隐隐有着刀砍下头颅的声音,顿时使在场的人都个个毛骨悚然。

    “黑甲卫谋叛不可信,但世孙不可没有侍卫,本府自当重建之,范成林!”

    这一喝之下,就见着一个身材高大,黑红脸的军官出来,此人双目炯炯有神,上前跪着。

    “黑甲卫谋乱取消名号,重建可称羽林卫,本府任命你为侍卫统领,负责保护世孙安全,明白了嘛?”

    范成林重重叩拜,说着:“下官明白,请府君放心。”

    李涛一直听着,心中一叹,这一下处置,就把世孙彻底架空了,周围亲兵都换上了范府的人,再也没有机会了,这范闻真是又狠又准。

    “青衣阁也要重建,李波,你本是执事,就担任阁事。”

    李波也出列叩拜,磕头说着:“是!”

    一系列调整完整,就基本上控制了府城,范闻这才笑着:“别的都依原位。”

    这时,下面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这没有超过下面人的底线,当下一起行礼:“府君英明。”

    范闻笑了,又话锋一转,说着:“刚才是体制,现在要办的是政事,首先,要命全城百姓一起出动,收敛溺亡尸体埋葬,前些日子水患甚大,房屋倒塌无数,里面可能有积尸,更要快速处理,免得瘟疫。我会开放粮仓,救济民众,以粮代工,供他们一日三餐,不得克扣。

    “其次,要开渠分流,清理城中积水,水患后就是疟疾肆虐,历年来都是这样,速速命人去请道宫道长做法驱除病患,同时命官员配置治疗疟疾的药物,要有不够,立刻向外地购买,不得有误。”

    “第三,城中积水浮尸清理后,就全城修复破开的河堤,现在是春时三月,接着就是夏天暴雨时节,我不希望看到我治下府城再有水患。”

    话音一落,顿时台下众人都是肃然,齐着行礼:“是!”

    “你们都退去吧,组织人手,把这些紧要的事办下来!”范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容,拱手说着。

    台下诸人都纷纷应是,个个凛然,不敢有违,鱼贯而出。

    见着众人鱼贯而出,殿中已经没有人,范闻看着高台四周,以前站在下面,看着上面的人尊贵威严,今日自己就站在这里。

    种种感慨,真的难以概述,不由绕着上座,徘徊转了一圈。

    道宫

    殿中水镜闪烁,将城中一幕幕显示,只见大水后城内城郊一片狼藉,尸骸在水中漂浮着,到处是残屋败瓦。

    一个街道上,一个还活着的中年妇人,无力倒在积满水街道上,面上黝黑,咳嗽着,整个府城,这种情况举不胜举,都是水患遗留的问题,不少水患中幸存下来的民众已患上了疟疾。

    大灾后有大疫,古来这样。

    不过远处,已经有公差敲着锣声,甚至有着声音传了过来:“居民听着——瞠瞠——范大人放粮了,每人一份粮!”

    “要领饭的人——到广场凭户籍登记,编队干活,把家里死人,还有病的人,都挖出来——瞠瞠!”

    城中公差分成十几处,喊着敲锣,街上人群顿时炸了锅,连忙一拥而出,向着广场而去。

    道宫中,道正端坐云榻上,下面是内宫的执事,大家都见得了这情况。

    水镜最后镜头,停留在了范闻身上,他的身上一股股浓郁的红黄之气在凝聚,当下道正叹着:“这人虽有天命,但根基浅薄,只是还有些本事,这些措施下去,气运就凝聚成形了。”

    众执事稽首,应着:“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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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神入侵仙道大千世界,掌握死亡法则,形成埋骨之地,步步紧逼苍茫大地,谁是正统,谁掌纯阳纯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