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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纯阳txt下载     纯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四章 俞初夏

    不过这并非是正事,请罪青章,已上报道君和天庭,用不了多久处置就会下来,青羊宫有资格的执事,都在此等着。

    大殿中香炉青烟缭绕,已经开启了圣像。

    只见中间是一个白发垂眉的老者,却是本世界道门源泉——道君!

    下面左右是五个道人,有男有女,排列左右。

    道正上前,点上九柱香,三跪九叩,将香插入炉中,又退到了下面,下面执事都正襟而立,面容肃穆,等候祖师和道君的法旨。

    片刻一位少女神像上,一道宏大庄重的意识降下,神像一下亮了起来,周围有阵阵青黄之光环绕,神像上双眸亮起。

    这少女身着淡青衣裙,秀丽入骨,天姿绰约,但殿中众人连同道正在内,见此异象,都不敢怠慢,一起拜下:“青羊宫一脉拜见云英祖师!愿祖师圣寿无疆,功参造化!”

    神像周围虚空一阵波动,一道道清光涟漪散出,传出一个声音:“青观!”

    道正不由一惊,立刻俯身拜倒:“弟子在!请问云英祖师有何吩咐?”

    “这里出了这事,你不宜在这里任职,回到祖山安心静修,至于新的道正,道君自有安排,汝等无须多虑,遵着法旨就是……”

    “是!”道人拜倒齐声应是。

    半响,道士抬起头来,清辉已消散,道正缓缓起身,望着刚才祖师显圣的神像,怔怔不语。

    这五个神像,就是达到“神仙”的师门前辈,受诏飞升任职。

    这云英祖师就是道正这一脉,因此才出声指点,这件大事,只是罢免回山,想必是出了不少力。

    正寻思着,大殿中又一道金光而下,朵朵金光落下,飘渺庄严,一阵阵威严一波波的传开。

    一张青紫色的道卷自金光正中垂下,徐徐展开。

    “青羊宫诸人接旨。”浩瀚,磅礴,威严,飘渺,神圣,这些都不足以描述着声音的万一。

    青羊宫道人都被震慑,纷纷拜倒在地。

    “道正青观率青羊宫一脉跪听道君法旨!”道正朗声带头出言着说,伏身跪下。

    “青观身为府城道正,管束不严,致使成平道弃徒王从云用神通祸乱世俗,酿成大灾,但看以前薄有功绩,从轻处罚,革去青观道正之位。”

    “此事成平道责职不轻,虽斩杀弃徒王从云,也不能免去,由成平道弟子玄云携道符前来接任,戴罪任职,直到消除才可解脱。”

    清清的声音消去,金光隐匿,一道青紫色的道卷落了下来,道正忙跪上前叩拜,捧了回来。

    十几个执事道人缓缓起身,都目视上面的道正。

    道正见弟子这样,开口说着:“你们不要这样,祖师有言,我们自当遵守。”

    “新任道正前来,我就卸职,按照祖师法旨,回祖山静心潜修,以求天仙大道,说起来这些年,我的道业虽有精进,还是被道宫事务牵绊不少,现在我得以一心求取天仙大道,你们当为我高兴才是。”

    道人所求,就是了却生死,求得天仙业位,从此形神俱妙,超脱其上,别的种种,都是路途上的风景,这道正之位,却也不算什么。

    青观道人现在已是地仙,神仙天仙未必无望。

    “谨遵道正之言。”当下,在场的人都稽首为礼。

    王从云祖宅

    经过不久前主人的修缮,这时虽没有人在,这祖宅却打理的很干净,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秀丽端庄少女,正挽着一个紫玉六角花篮,在其中看着。

    这宅中还有着师兄的气息,但他已不存在了,因此这些气息,格外使人惆怅悲哀,不知不觉,泪水又自滑下……

    正想着,突一道金光照耀而下,包揽住俞初夏,片刻后金光隐去,只留一块金色玉符在她掌中。

    俞初夏擦去了自己泪痕,缓缓起身,收起玉符,扫看着四周:“要我替师兄弥补罪孽,还有这道正之位……”

    只是道君法旨不得不从,必须去青羊宫了。

    俞初夏按捺下心思,思量片刻,丢下了紫玉花篮,这花篮顿时放大,将她受了进去,青光一闪,向着青羊宫飞去。

    这个世界只有地仙才能飞行青冥,俞初夏天纵其才,已是鬼仙颠峰,不过要穿越青冥还是差了一步。

    只是有这法器,却可代步而行,只见这花篮掠过天空,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青羊宫上空了。

    青羊道宫位于府城,依山而建,地势高绝,清幽非常,就是忻水决堤大水倾覆而下,也没有殃及此地。

    俞初夏到了此地,却是没有进去,而是抽出玉符,轻轻一弹,一阵波纹就闪过,收了起来,就在外面等候着。

    就在此时,道宫中道正青观心血一动,已是明了,转身对诸位执事说着:“你们再此等着,我去将新任道正接过。”

    执事都没有这瞬间飞行的力量,来往一次只怕浪费很多时间,都行礼应是。

    青观道人下了云榻,出了正殿,凌空飞起,片刻就落到了俞初夏前。

    俞初夏见青观道人出来,稽首行礼,而青观道人打量着这位新任道正,只见她一身青色裙,秀丽入骨,可见周身五气隐隐,祖窍含光,真灵凝聚,当真是不凡。

    青观道人不由暗赞,她修为已到鬼仙三转,要是让她完全凝聚五气,和神魂打成一片,炼化了凡身,脱胎换骨,就立刻是地仙业位!

    青观道人同样回礼:“道友是成平道一脉,却是许久未见了!”

    俞初夏听言,眼中一阵恍惚,不由忆起初入成平道脉时,自己尚年幼,给一位别脉道长行礼的场景。

    忆得此处,俞初夏又行礼:“果真许久未见了!”

    青观道人点头说着:“只隔了十余年,道行修为精进如斯,可喜可贺!”

    俞初夏说着:“少时有幸见得道友,那时您就是鬼仙业位,现在更是精进,已到地仙,脱了道正牵绊,却是大道可期。”

    “多谢吉言……不说这个,你我进去交割差事。”青观道人摇摇头,说着。

    俞初夏应着,就进了去,就见得众人在殿内周围站定,静静立着。

    青观道人见了,引着走了上前,扫看了一下,说着:“成平道玄云道友,尊道君符诏前来任职,诸位见礼!”

    这时,俞初夏一个金色符诏,漂到顶上,一转间,大放金光,诸多道人见得符诏,都稽首成礼:“见过玄云道正!”

    一时间,殿内清音如海,涛生涛灭,一波波而上。

    “善!”俞初夏稽首还礼。

    “礼成,自此,玄云就任此郡道正,还请与诸位道友彼此照应,同舟共济了。”青观道人说着。

    在场道人应声:“正应如此。”

    此礼一成,青观道人心神一震,似有一道黄气抽离身体,俞初夏同是身体一震,一股黄气袭到身内。

    青观道人见此,就是一笑,朗声说着:“诸位道友,今日我就去了,以后有缘自当再见,就此别矣!”

    此言一出,脚下生云,驾云而起,只是片刻,就飞入高空百丈,破空而去。

    天空罡风阵阵,青观道人隐隐下望,天空下,府城宛如方块,百姓小如蚂蚁,叹了口气,就自远去。

    青观道人破空而去,道宫诸人都是观看,却见俞初夏回过神来,咳嗽一声,顿时殿内众人,都回过神来,个个垂手恭谨而立。

    见此,俞初夏很是满意,说着:“此时城中难民甚多,此番劫难因我门神通而起,我自有责任救赎——镜林执事。”

    镜林一惊,踏步而出,稽首:“道正有何吩咐?”

    “小田村村西有我一位师兄的暗仓,你且去全部取出,用作充灾。”俞初夏神色平静,静静说着:“有十五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可以作一场功德了。”

    “谨遵道正法旨!”镜林闻言,立刻应下,退了出去。

    镜林出去后,俞初夏又缓缓说着:“此番劫难,溺死无数,患病者也是甚多,自即日起,道宫大开方便,渡亡者入地,病患者痊愈,四面遭受水患之人,都在救济范围之内。”

    道人听得,都应着:“是!”

    当下分批鱼贯而去。

第八十五章 天旨

    府城·鹿口镇

    这里一条官道岔开,左右都是农田

    此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金黄阳光照射而下,带来温暖气息,镇上百姓在重建房屋家园,远远看去,堤坝街道,密密麻麻全是辛勤劳作的人。

    河里和屋下的浮尸一具具被寻出,入土埋葬,这些泛着腐烂气息的尸体周围,有着道士用着符水洒着,这有防治瘟疫之效。

    有的尸体实在找不到亲人了,有的还有亲人,这些亲人虽神情忧伤,但只是接受着,看着道士做法超度。

    鬼神显形,道法显圣,大力影响着民生社稷,冥土流传民间,是民众都知晓,死亡并非终结。

    人来人往,有的粥棚是道宫,有的是官府,保的灾民活过这段时间,一排排的人衣衫破烂,眼中并非是死寂,含着隐隐的希望。

    范世荣观察着民生,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中闪动难明的光,又回过首来说着:“尹先生,你怎么看?”

    后面跟的是一个中年人,长相清癯,这时住了步回顾,说着:“我才来不久,不过也能看着人心是稳了。”

    范世荣凝视着眼前的中年人,这人尹尚和前面高景是同一类人,就不知具体本身怎么样了,踱了几步,望着忙碌的百姓:“你继续说!”

    尹尚看了范世荣一眼,眸中闪烁着光,沉吟说着:“府城大水,这冬天种的麦子是绝受了,不过现在时间来不及,可以补种麦子,到秋天还可以收一次……道宫的人虽放粮招揽人心,但也减轻了官府的压力。”

    说着目光扫看,似笑非笑的说着:“公子,现在郡内格局已定,无论是府君,还是范家,或者是您,目前最关键的是养气,扎实根基。”

    “公子,过些日子,您就要去云崖县当县令了,这才是您重中之重……”

    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这时话嚯然而止,只见远处一线黑云涌现,翻滚着,缓慢又毫不犹豫涌了过来,天空以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来,顿时路上行人都变了颜色,纷纷逃到屋檐下躲避。

    “公子,速速退避,这情况不对。”见天空异象涌动,片刻就是满天浓云,和黄昏一样晦暗,尹尚皱着眉说着。

    “我们且避一避。”范世荣看着一眼,退了出去,只见闷雷响彻天际,“轰”的雷声中,几点雨就打了下来。

    片刻,云层中突有一道电光划过,把天地照得雪亮,接着又陷入一片晦暗,一亮一暗间,闷雷又一声巨响。

    接着,倾盆大雨直打而下,范世荣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四周,见屋檐下的百姓都战战兢兢远远朝天际望去,掩盖不住惊惧和敬畏,脸沉的更是可以滴下水来——大灾后,百姓对神仙的敬畏更增一层,这对官府是重大打击。

    又一道电光更粗大,直直打了下来,满天云层都被这一击击开了巨大的孔洞,“轰”一声,天地都一颤。

    电光后,金色阳光自孔洞中洒了下来,照耀波涛起伏忻水河面。

    云层卷动,金色锁链自云中垂下,粗大锁链上带着着天庭气息——威严,浩瀚,博大,庄严,神圣,隐隐有着天音降落下来。

    “忻水水伯敖白接旨!”一个金衣使者降落下来,滚滚天音,带着威严庄重。

    忻水水面波涛起伏,一条白蛟飞出,鹿角鱼须,蛇身两爪,带着阵阵波涛,落在水面上,就水一翻,化作一个中年人,向着天庭使者拜了下来:“忻水水伯敖白,跪接天旨!”

    浓黑的天幕,滚滚的云层,随着天庭使者手中天旨展开,一时间,金光照耀,唯天庭使者和一道金黄色锁链横贯天地。

    “今据天律诏令,查沂水水伯敖白,本属有职正神,受敕命血食一方,保境守土,却妄兴祸福于人民,才有破河之劫,此罪甚重,姑念你二百年来云行雨施薄有功绩,得以免死,当金锁擒拿,捆绑沉入河底百年,钦此!”

    滚滚天音,自有一股贯穿天地时空的韵律,听此,忻水水伯敖白脸色惨白,俯身拜倒:“罪臣接旨,谢过天恩。”

    天庭使者在虚空上微微点头,单手一指,顿时横贯天际的锁链落下,只是一翻,顿时敖白现形,化作一条白蛟,紧紧捆绑,缓缓沉入河底。

    最后入水时,可见敖白龙目中闪过点点水花,不知是泪痕还是水痕。

    这时天庭使者又是一指,一道金色光柱凭空而生,穿越空间直贯魏侯祀堂,这金光玄妙非常,灵物两性,能撼动物质,也能过而不伤,直直落在一尊神像上。

    神像一震,一位城隍被金光一卷出了祀堂,转眼就到天上,脚下是万里河山,忻水玉带,青山点缀,城隍虽为神,却并不多飞行,一时见此,不由多看两眼。

    “府城城隍孙康拜见天使!”城隍见了天庭使者,只见得这天使面容被一层金光包裹,看不清面容,心中暗暗震惊,就拜了下来。

    “孙康!”

    “在!”

    “今据天律,具陈本郡城隍孙康不法事,查本郡城隍孙康,本属有职正神,受敕命位据一方,虽还算勤勉,但汝是魏侯一脉先祖,暗自沟通阳世子嗣,透露天机,妄兴祸福,宜按天律断罪,当革去城隍正职,贬为平山县土地,钦此!”

    城隍浑身一颤,却不敢违抗:“罪臣孙康接旨,谢过天恩。”

    顿时之间,一道明黄光被抽离体外,没有了这神职,孙康神魂顿时黯淡下来,只余一片红色。

    使者见了,也只是微微点头,面目上蒙着一层金光,看不清面容,只是又一指,一道明红神职就降了下去,汇入孙康神魂之中。

    使者淡淡说着:“你接了这神职就下去,安心做你的土地,不可再干扰阳世,不可职责有失,不然难逃押赴斩神台依律处斩的大罪。”

    孙康听了,只得叩拜领命,恋恋不舍的看了下面府城一眼,黯然而去。

    两道旨意完成,使者无意停留,化作一道流光去了。

    府城·道宫

    俞初夏和大批道士,早早行了出来,立于广场上默默观看,当然能直接看见的,就是少数。

    “都回去吧!”见天上异象隐去,俞初夏开声说着。

    “是!”道人听言都退下,道宫广场上,只留俞初夏一人,她默默思量着魏侯与范府之事,过了片刻,回到殿中,盘坐云榻上闭目静思。

    过了片刻,对着水镜一指,睁眼查看。

    顿时只见一大团明黄气流动着,原本庞大气运范围,已缩减到不足三分之一,干涸痕迹依然犹存。

    俞初夏见了微微冷笑,收了灵觉。

    世俗中范府已掌权,世孙还是魏侯,只是傀儡罢了,自此不成气候。

    只是魏侯虽有杀伐,自良心上说,还是有功绩,政治还算清明,百姓还算和睦,因此衰而不绝,还有一块难以消融。

    道法显世前,也许功德不能抵消杀劫,多少仁人志士都被杀了,何况魏侯?

    但显世后,气运功德的效力就变的强大,直接影响祸福,看这情况,就算日后范府当上魏侯,原本孙家也未必被根除。

    这也有着是魏侯不是皇帝的原因,如果把孙家赶尽杀绝,那别的诸侯就有理由讨伐,也会获得朝廷不满和呵斥!

    俞初夏安坐在云榻上,眸中渐渐露出寒光。

    师兄之所以断绝道基,又作此大孽,就是因为魏侯孙家,这时见着气数还不断绝,心中顿时有了思虑。

    范府·精舍

    范闻逗着笼中鸟儿,听着汇报,突手微微抖一下,停了下来,问:“这样说,我二儿此刻已去云崖县赴任的路上了?”

    这是青衣阁新任执事,见府君转过头来看着,不由身子一抖,说:“是,公子今天中午已启程,现在出了城外,去往云崖县的路上了。”

    范闻听得此言,不由手抚胡须:“行了,你且下去!”

    黑衣人闻言叩头退了出去。

    这人去后,范闻吐出一口气,看去有些忧郁,这次范家能成事,洪水是关键,但魏军攻打范府时,要不是范世荣挺身而出,组织抵御,只怕就已经被破了。

    范世荣挺身而出,得以掌握机会,在府内声誉渐起,直接威胁了长子范世昌的地位,甚至隐隐对自己都产生影响。

    这次就任命为县令,本郡六县一府,担任其一不可谓不重,但就远离了府城了,至于去云崖县,却是长子的建议。

    范闻也听闻了二子和大衍观的王存业有些矛盾,虽说还是采取了长子的建议,可心中总不是滋味,无可奈何苦笑一声。

第八十六章 赔礼

    马车在道路上驰骋,三十个面容剽悍,身着黑甲骑士跟随着。

    这些原本是范府的亲兵,现在都脱离私兵范围,成为了光明正大的“羽林军”亲兵,这一转变,气度就不一样了,原本狠毒转成了威凛,随护范世荣后面,用着军人的目光扫看四周。

    马车内,范世荣掀起帘子,望着四周道路。

    “公子,今日黄昏前,就可以到云崖县,那里都安排了。”一个管家靠近着说着。

    范世荣揉揉额头,点着头,听完“嗯”了一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下一路而行,下午时,到了云崖山地界。

    这时接近黄昏,县城和田野笼罩在灰暗的天穹下,此时县令丞带着迎接,由于天有点暗,已派着公差和官员,点起了灯笼,几十个差役伺候着,排列成一排。

    见着马车和士兵到了,官员都心中一震,连忙行庭参礼,范世荣下了车子,表情似笑非笑,不过转眼就敛容:“天晚了,大家都跟我进去吧!”

    县丞张玉泽忙抢一步,笑着:“县尊,请去衙门,接风筵已经备了。”

    “行,一起去吧!”说着又提步上了车,众人各自上车跟随,跟在马车后面,鱼贯进了城。

    范闻前些日子就将云崖县县令调回府城,范世荣文书早已经下来,就等他赴任。

    片刻,官员就到了衙门,虽快入夜,但因是新官上任,又是府君的公子,在座诸人无一缺席。

    范世荣下了马车,步入正堂,走到衙门内,里面已摆了不少酒席,第一张就是县令的位子。

    筵席上菜很不错,范世荣坐了下来,就见得张玉泽带着官员都再次正式行庭参礼,人群中,桑笠站立在最后面。

    范世荣当下就笑着:“不必多礼,以后还劳烦各位大人呢!”

    这顿饭,有着双方配合,还算吃得舒服,宴后,个个心满意足,见天色不早,就行礼辞出。

    范世荣亲自送出,说着:“今日不早了,不敢久留,明日再集了论事,哦,主薄留下,我还有些话说!”

    县主薄听得此言,心中一颤,不知道新任县令何意。

    官员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当下只是鱼贯退了下去。

    片刻后,正堂一走而空,只留下三十个黑甲亲兵,还有掌灯的捕快,范世荣见这主薄冷汗直流,摆了摆手:“杨主薄,你勿有担忧,我且问你,县中土地户籍,可是归你查管?”

    “是归下官管理。”主薄杨孙道不知范世荣何意,只是应着。

    “嗯,你查了户籍,割出一块靠近云崖山的田地出来,要十顷,把地契交予我,就这事,你退下去吧!”说完,范世荣挥挥手,命他退下。

    主薄杨孙道心中纳闷,碍于不能询问,当下只是应了,喏喏的退了下去。

    这时,有一个火长上前,低声说着“少爷,衙门住处已整顿,查看一切安全!”

    范世荣听言点点头,挥散了人群,命自去休息,自己也入了房舍休息。

    夜中深沉,星月穿行天际,直到月落西方,红日升出。

    范世荣刚刚起身洗漱,管家行了过来,低声说着:“公子,今日一早,主薄就差人将十顷地契送了过来。”

    说着,就将地契递了上去。

    范世荣闻言一惊,暗想好快的速度,看来是连夜办了,想着,手上并不迟疑,擦干了手,将地契接过,细细检查,不由暗暗满意。

    “你去县库提出些礼物,不够去城中购买,你且在等等,我写个礼单,一并提取出来!”

    “是!”管家自是立着伺候。

    范世荣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挥笔疾书,不一会就写完了,吹了吹墨,说着:“你去办吧!”

    管家闻言,转身出去置办这些东西,出了门,打开单子,就见写着:“金一百两、银五百两、参须三斤、参膏一斤、宣纸十令,青笔八枝(精制),墨十盒,砚五方,碧井茶二十斤、江绸十匹、杂用绢二十匹。”

    看了不由咋舌,金银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两,这不说,别的加起来也有五百两,总计二千两银子。

    管家看了一眼,就通知县库准备,幸亏都有,不过半个时辰,就准备妥当了,于是一辆马车带着礼物前行,带上二个仆人,八个骑士跟随。

    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云崖山,马车不能行了,就把礼物背到马上,马蹄奔走在台阶上甚是艰难,佣人吆喝着,抽着马股,伴随着一阵阵嘶鸣,艰难的向上行走着。

    又过一刻钟,行到山顶,就见一座古朴道观巍峨耸立,飘渺庄严,诸人见此不由的心神被夺,暗暗震惊。

    就连范世荣,也是心中一震,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上下打量着满是青苔爬藤的道观,不由眼光闪动。

    此时仆人回过神来,连忙继续向前,到了门口,范世荣并不出声,让仆人上前。

    “客人为何而来?”门前道童见此,出声询问。

    “就说云崖县县令范世荣前来求见观主。”仆人说着。

    这道童一惊,打个稽首,说着:“还请稍待,我去通报。”

    说着,道童转身一路上前,到了后面静室,不敢直接去,敲了下铃铛。

    王存业此时坐在云榻上,调息吐纳,隐隐显出光明,听见声音,停了吐纳,双眼睁开:“何事?”

    “观前有人自称是云崖县县令范世荣,特来求见!”道童垂手回答的说着。

    “哦?”王存业略一思忖,起身对道童说着:“打开正门,排列迎接!”

    “是!”道童连忙说着,自原路飞快出去,召集着人手,片刻就排列整齐了。

    王存业出了静室,穿过走廊,亲自迎接去,一眼看去,只见一个青年人,穿着很普通的青杉,正负手看着景色,听到脚步转过身,自有一股慑人气息,正是范世荣。

    而范世荣看了过去,见得一个少年,顶戴星冠,月色大袍,长袖翩翩,意态从容,眉带英气,的确有几分出尘之姿。

    一时间,两人都是脑海中念头纷呈,这时只是范世荣向前一步拱手:“观主风采更甚从前,可喜可贺。”

    王存业见了,稽首:“岂敢,范兄担任云崖县县令,才是可喜可贺。”

    说着,见得范世荣眼眸漆黑,气度沉然,让人心折,心中顿时有着种种想法,只是说着:“实在简慢了,请进,上茶。”

    进了殿,一时间两人却是无言,过了片刻,听得范世荣喝了口茶,恳切说着:“以前虽有些不快,但过去了,你我也没有过不去坎,就此作罢,如何?”

    王存业顿时想起自己杀得高景,又当面打了此人耳光,但这子现在却反过来求和,态度诚诚,言辞恳切,这真是让人惊惧。

    不过人家都这样态度,王存业却也不能反驳,当下说着:“当然,先前我有对不住你之处,还请海涵。”

    说着,只是一念,气海中龟壳一动,喷出一股清气,直贯而上,顿时眼睛一亮,看了上去,一切都是不同。

    虽只是片刻,就见得一团赤气,范世荣身在其中,被整个气运笼罩,不仅仅这样,整个气运隐隐凝聚,要化出形来,王存业见了,心中不由一惊。

    一旦气运凝聚出形,就是说此人已有了格局,结合今日所见,更是凛然。

    却见范世荣双手按膝端坐,又说着:“本来因为误会有失亲近,特来拜会,今能释去误会,实是欣喜。”

    “只是还请观主务必鉴谅,我只能稍坐片刻。”范世荣说着:“本县虽水灾不多,但也有不少损失,今天回去还要安排安抚灾民事宜。”

    说着,在仆人手里拿过一封礼单来,说着:“以后县政之处,还少不得观主指点,我无以为敬,谨具薄礼,观主权且收看,略表心意。”

    又说了一会,就此起身作别,王存业起身相送,见着下去,将礼单一看,别的都罢了,就见得一张十顷田地地契,盖着县里大印。

    当下却不动神色,又将礼单展开,细细研读。

    却见得书信:“我与兄台宴上相识,结识至今,磨难误会不断,但诸般种种,都过去,略备薄礼,还请收下——范世荣启”

    王存业看完,再看着一行人下去,范世荣此人以前虽略有格局,但终不成气候,现在却完全不一样,当下呆呆望着越行越远的这人,长叹一声:“真是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呐!”

    看来要是不能早早修成阴神,此消彼长,恐怕日后祸患不小,落得谢诚的下场。

    不过有着龟壳之助,这人再怎么样进步成长,终难以为祸,而且仙凡分离,怕是这次别后,就和他再无瓜葛了。

    想到这里,心中略略心安,不过,这种情况真让人有急迫感,王存业沉吟片刻,想起了父母,突喊着:“来人,备马,我下山去。”

第八十七章 预感(凌晨上架,求月票)

    话说自范世荣黄昏前赶回了县衙,县衙修得结实,只不过几十年风剥雨蚀,更显的沉静,由于才来,一切还没有完整,就见着管家带着佣人挑着食盒进来。

    “县君,今天丫鬟婆子还没有打扫完。”管家叫着布菜,说着:“前面云南楼的菜不错,就买了些布置,还请县君见谅。”

    少爷当了县令,却换了称呼。

    范世荣笑着:“这算什么事,总有收拾的过程嘛!”

    见着远处一人,喊着:“桑笠!”

    桑笠本是衙差的代理捕长,时刻在下面候着,听言就上来,“啪”的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范世荣笑了笑:“你这个代理捕长,可以直接转正了,我查询官职,县中还空缺九品巡检一职,就由你担任,不过你起点太低,只能先是代理巡检,一年后再给予转正吧!”

    捕长不是官,而巡检虽只是正九品,可掌管县里所有捕快,相当于地球上某朝的县公安局局长,算得上县中实权官职,桑笠按捺住心中激动,跪拜下来,谢了恩典。

    叩拜后,顿时满面红光,想起以前自己只是差役领班,转眼二代捕长身死,自己得了代理捕长之职,又投靠了范府,不想上了贼船,眼见着身死族灭,正心灰意冷时,突发洪水,威严赫赫的魏侯一日崩死,范府夺了大权。

    靠着从龙之功,立刻就提拔到正九品,虽现在是代理,可这实际上已经当上了。

    二代捕长哪个不是人杰,可终不是官身,自己却转眼之间,就得了官身,这命运之奇,真是难以描述。

    却见范世荣又吩咐着:“有请尹先生。”

    只是片刻,就见得一个中年人进来,这个中年人尹尚略一躬身,就说着:“恭喜县君,恭喜县君。”

    范世荣一笑,说:“何喜之有?”

    尹尚注视着范世荣,只见就是去了云崖山一次,就立刻有了大变化,原本只是赤气萦绕,现在赤气凝聚,从无到有,已隐隐有条白蛇盘旋吐舌。

    这白蛇之相,却是大贵之局,当下说着:“桑大人沉伦于泥涂久矣,今脱离蓬蒿,可喜可贺,青绳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前途不可限量,而县君也多一个羽翼,未来大是可期。”

    “这是一喜,更可喜者,是县君审势度局,弃得以前恩怨,得以扫清了命数上的大障碍,就此一事,就见龙蛇之相矣!”说罢这人就仰天大笑,除了范世荣,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范世荣不禁鼓掌大笑:“好好!听此一言,如饮三杯佳酿,痛快!”

    范世荣也觉得,自云崖山后,自己仿佛落了一块大石,顿时全身轻松,灵智清明,他心思深沉,要说是解得仇怨却是没有,只是此时还不是敌对的时候。

    尹尚又说着:“县君有命世之主相,且请以后都有今日之忍决,以期未来!”

    说着酌酒,共举杯贺喜,范世荣哈哈一笑,举杯一口饮了。

    王存业策马驰下,只是路途遥远,到时,已是黄昏了,此时晚霞弥漫天际,如火如焚,瑰丽非常,王存业却是无暇观看,来到住所外面。

    在此停下来,马匹打个响鼻,王存业翻身而下,向着里面而去。

    一进院门,就见母亲在院中靠着井水洗着衣服。

    “业儿?!”母亲见王存业回来,脸上带着惊喜,连忙放下衣物站起身来。

    “嗯,母亲,你怎么自己用井水洗?井水凉,再说也不用你亲自干了吧,请的婆子是干什么的?”

    “才这点田,请什么婆子洗衣。”母亲白了一眼说着。

    良田三十亩,桑田十五亩,是不算地主,王存业听了微微笑了,摸了摸口袋中的地契:“父亲和弟妹呢?”

    王存业眼光扫看,一切正常,只是隐隐有着一种令人压抑味道。

    “你爹出去干活了,你弟妹去私塾先生里就学!”母亲听见王存业问着,就答着,起身把洗完的衣服晾干。

    “哦,我等他们回来,赶路一下午,我去休息下!”王存业说着,就向里面而去,里面有个小楼,推开一间房,很是干净,里面铺着被褥,这是专门给他留的房子,王存业就眯着眼养神。

    过了片刻,就听见了声音,王存业出去一看,见弟妹回来了,父亲也洗着手,进来了,王存业略皱眉,不是为别的,觉得不痛快,这屋中有什么东西盘旋一样,不过当下却只是按捺住心思,和父亲打着招呼。

    母亲自厨房中出来,端出一盘盘菜肴说着:“饭好了,大家都坐下!”

    王存业点点头,陪家人一起坐下,五菜一汤,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着,但是这些时日,也就慢慢适应了。

    用完了饭,王存业搁下筷子,含笑不语,心中一念,识海中的龟壳就是一动,喷开一股清气,短暂开了灵眼。

    仔细一看,见得席上父母和弟妹,却是一惊,只见原本普通的家人,因着获得田亩和银子的关系,隐隐有着一团白气,这就是小有安康的表现,但这时,一层灰黑气压在上面,混淆着。

    王存业坐在席间,不动声色抓过一丝,顿时发觉这灰黑气属于罪孽。

    王存业心中奇怪,自己父母不过普通人,那会造了这样多孽,就是想行恶,也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转念之间,脑中就有火光划过,王存业一惊,顿时想明白了。

    一人得道七祖升天,一人获罪全族承担,这事情古来有之。

    王少云是王氏族人,他用道门重宝轰破河堤,使万顷被淹,死伤无数,罪孽自是深重,而王少云身死道消,化灰而去。

    虽因他死,罪孽消散小半,但显不可能就这样完了,罪孽自会冥冥感应归属,其中自有一小部分追寻着血脉而来。

    落在家人身上,就是这小部分了,只怕自己当日获得,也是这部分。

    这些罪孽只是因,还没有成熟,但是要是放任,久久自演化成孽报,王存业脸色微变,稳稳坐着,片刻下了决心,一挥手。

    龟壳一动,清光扫过,家人身上的那些罪孽,顿时化作一小团黑云,尽数没入了王存业身中。

    才进入,就想渗透到王存业心中,识海中龟壳黑光大放,这些罪孽黑云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全部镇压下来,凝成了下面一朵黑云。

    这龟壳本是地球冥土轮回所化,其中蕴含不可思议威能,镇压古往今来无数鬼神大能,这小小罪孽自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轮回不全,虽能够镇压,却无法化解,还要寻机会化解,要不留在身上,终是个祸患,王存业思索着,收了灵眼。

    却见得一家人望着他,当下微笑着:“我在想,刚才回来,却见母亲还是自己洗衣,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现在是道官,正九品,也要有些体面才是。”王存业看了看亲人,笑着:“不过现在家里就这点田,却也撑不起体面,我带了张地契来。”

    说着,就将一张地契拿了出来,平静的说着:“这是范家二少爷范世荣的帖礼,他现在当了县太爷了,这里是十顷。”

    听着十顷,家人都是大吃一惊,直直看着。

    “这十顷是给道观的,所以我分割一下,家里我给三顷,有三百亩田,三十亩桑田,就是县里大户了。”

    “原本朝廷盛时,百顷以上都会记录到省政上去,三十顷以上都由府郡登录,十顷以上报给县令,我们家有三顷正是合适,这就是个章程规矩。”

    王存业话有些文绉绉,但父母想了想,还是大体听明白了,顿时露出一片喜气,连连说着:“我明白,我明白。”

    “这样多田,可自己耕不了,要编着佃户和户长,这些事我会派陆伯帮着完成,爹娘你们也要学着些,还有弟妹,你们进了私塾,就要学会算帐,这些事以后要帮着,到成年后结婚,就各割些田宅。”

    见着父亲要说话,摆了摆手:“爹,割个三五十亩不算啥,是自己弟妹,你看着办就是了,要不是田地现在已经足够,我想要,还没有办法不成?”

    “家里有三顷三,观里有九顷,绰绰有余了,再多也不是幸事了。”说到这里,王存业一叹,心中突有一种怅然的预感——也许,自己会远离这个家很长很长时间。

    这种预感一出现,就如此清晰,甚至让他怀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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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一章,就是本月免费的最后一章,本书将在10月1日0点上架(修改下时间),我会在05分到10分连发二到三章,请大家投月票,谢谢)

第八十八章 凝元奠基

    伴随着这个预感,更清晰的是就要突破的感觉。

    新年来三个月,王存业服食着白虎培元丹,又用龟壳吸取了一股河将元精,日夜打熬,将它们转化精气。

    身体内精气是突飞猛进,但是抵达一个极限后,只感觉身体血气滚滚,却到了一个极限,无论怎么样修行也无法再进一步,知道这就是到了瓶颈口了。

    以后就不再勤修,只是默默反复阅读着道经,又时时推演着“青华宝箓”,增益其资粮,直到今日,王存业突心血来潮,知道突破在即。

    当下说着:“我出去下!”

    见着王存业出去,几人面面相觑,跟着出去,就见得乌云漫空而至,片刻间就掩盖了星月,只听“噼啪”几声,雨水就打了下来。

    雨中,夜中黑压压一片,伸手难见五指,王存业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母亲正要出去,就见着父亲拉住,叹口气:“别跟了,他和我们不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闷雷炸开,照亮了母亲怅然若失的面孔。

    雨丝不断洒下,王存业此时,却沉在一种奇妙的气氛中,散着步子缓缓而行,任由风雨打在身上,湿透了全身。

    每当电光闪下,天地一片透明,照亮了山川河流原野农舍,一种说不出气息,弥漫在天地中。

    王存业想起了百年冥土生涯,想起了幽深黑暗的地面徘徊。

    想起了自阳世醒来喜悦,想起了师妹谢襄的柔情,想起了水伯之宴中自己雨中搏杀,想起大骂自己国贼的沈正直,想起了城府日益深沉的范世荣,想起了刚才油灯下用餐的父母……

    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思绪翻滚。

    王存业仰脸迎接着雨点打下来,在这时只觉得凉丝丝十分受用,这雨水洗去所有尘土一样,每走一步,就觉得身子开窍一些,丝丝灵气自四面八方向王存业涌来,在呼吸着。

    王存业顾不得这些,只由雨水淋漓,不断的想着,突唱着:“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

    识海中,数百卷道经都烟消云散,只余下十几个相对完整的真文,以及残缺不全的几十个真文,这时龟壳猛一震,喷出一道清光,这清光凝而不散,顿时大放光明,这几十个真文顿时发出异声,个个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也随之在心中流淌,却是相互攻伐着。

    王存业只觉得不吐不快,歌声远远传开去,连雷雨也不能掩盖丝毫,天地之间,只听着高歌:“……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澹乎若深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何足以疑!”

    最后一句话说出,王存业猛着停定,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上空,天地瞬间一片雪白,目睹着这一刻,只觉得身子“轰”一声。

    几十个字符顿时炸开,化成一团赤气,转眼又出现了一个真文,它宛如活物,隐含着道韵,一旦形成,只见精气随之,顿时海量灵气被吸引过来,不断进入王存业身体,只听着真气不停震荡窍穴,一个又一个沉闷的声音不断响彻,随着响声,一个个穴窍丝丝缕缕云气渗透而出,如烟云,如雾气,缓缓包裹住全身。

    片刻,只听“轰”的一声,全身一震,王存业猛的睁开眼睛,长啸一声。

    这一声长啸冲上天空,连雷声都无法掩盖,声震数里。

    再过片刻,长啸停止,只觉得全身通灵轻盈之极,内视身中,原本溪流一样真元,尽转化为丝丝赤雾,丝丝滋润着魂魄,原本虚假的识海,渐渐生出了赤色的小池塘,这就是“灵池”!

    灵池一出现,龟壳就是一亮,转到了灵池中,而最后打成一片的真文,就落到龟壳上空,一点点将真元化成水滴落下,这灵池看似微小,却波涛声灭,蕴含难以描述的力量,这正是凝元奠基!

    经过多次坎坷,终于水到渠成,开辟“灵池”,完成了凝元筑基,自此一身真元尽数转化成法力,滋润魂魄,只要灵池蓄满,就可上冲祖窍,养育真灵,冲击鬼仙业位。

    并且,有着法力才能驱动法器,有着法力,才能真正修习诸种神通。

    修仙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身具法力,是以诸多武道先天高手,不通此节,或不得转化法门,终生受制于真元,不能出神通,遁天地。

    凝元奠基一成,原本垂在了龟壳上,时时垂下丝丝金光赤气的符箓就是一动,产生一股大力,涌出一丝消息,又要传出一丝金光,却被龟壳一动,立刻压制住,王存业沉下心来一看,却明白了。

    当初道士受箓,受了此箓,其实暗含禁制,这时就启动条件之一,却要将王存业转移到道宫去。

    这时既知道了,却也不反驳,让龟壳放开禁制,就见得金光一闪,顿时人就不见了。

    这转移的速度非常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啪”的一声,落在了一处,王存业向着四周望去,见着带凉意雨点还噼啪落下着,周围却是台阶,四盏灯挂在走廊门前两着,靠近就是高大飞檐,矗在夜空中,觉得很熟悉,再一想,明白了——这就是道宫内的广场。

    还没有细想,就见得一个道童过来行礼:“道长是引渡阵而来?必是完成奠基了,还请入内喝茶,执事立刻就来。”

    话来没有落,就见得夜明执事过来,正巧在走廊口相遇。

    “噢,是你,你完成了凝元奠基了?”夜明执事一下子站住脚,这时背着灯影,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语气就听着惊讶了。

    “是我,今夜雷雨,突有所悟,就奠基完成了,不想被传到了这里。”王存业笑了笑说着。

    夜明执事听了,许久才说着:“……你才领道职多少时日?现在就是凝元奠基了,这可就遇到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件大事,你要亲自去见道正!”

    王存业躬身称谢,但不知怎么样,心中却掠过一丝寒意,似乎这话里有什么不对,不过这时,又一个道童拿着灯笼过来。

    这个道童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正已经在殿内等候,道长请进!”

    王存业点点头,跟着向内殿而去,穿过长长走廊,到了内殿前,就朗声说着:“更章令王存业求见道正。”

    “唔,进来吧!”就听得一个声音,泉水叮咚,不染尘埃,让人心神一清,但却是女声,王存业心里诧异,抬步进去,就见得一位女冠,秀丽入骨,看上去是个少女,跌坐在云榻上,不远处放着一个花篮。

    见王存业疑惑,这个女冠平平说着:“前任道正卸职,由我来担任,你称呼我玄云即可。”

    虽不知其中为何,但这不是他的事,王存业当下从善如流,稽首行礼,不过却还是不敢直呼道号:“见过道正!”

    玄云点点头,打量着下,张口说着:“你十六岁就已经凝元奠基,真是难得,按制可授从八品副执事一职,来人!”

    她唤起殿外伺候着的道童。

    “弟子在!道正有何吩咐?”这个道童立刻应声进来。

    “且将道门卷宗取来,令带一封玉符。”玄云静静说着,清音隐隐有着波涛,王存业垂手立着,心中暗暗惊讶。

    原本道正是深沉似海,但是这女冠是波涛阵阵,虽明显不及原来道正,但这隐含的法力,却更具威慑。

    道童闻言,应了声就退了下去,不一会,就捧着一宗文书过来,上面还置放着一封白玉符箓。

    玄云点点头,命道童出去,静静翻阅起来。

    过了片刻,抽出笔来,在书卷上添上了名字,填完合上,看向王存业:“嗯,却是无误,现在你已经列入此册名谱之内,你且等着,我为你填上法印,把这副执事的道券给你。”

    “是!弟子自当待命。”

    过了片刻,见得玄云口中默,伸出转化,白玉符箓就变了颜色,上面红黄相间的光流转着,符文转动飘到王存业面前。

    王存业捧了过来,细细打量,这就是副执事的道券了,一落到手,顿时识海中龟壳沉浮其中,新的一张符籙落下,放出丝丝光华。

    原本一张明红色泽的法职符箓,顿时向上合并,生出一张红黄相杂的符籙,垂在了识海中,不过转念又是炸开,重生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籙,同样放出丝丝光辉,又有着红黄气萦绕。

    “我观你修道不过数载,一连破关功至三转,历来少有,你要好好珍惜,切不可自误前程。”玄云提点几句,又对着道童说着:“你带着他前往藏经阁,阅览诸般道藏!”

    这是应有着福利,道童闻言应是,将王存业带了下去。

    出了殿,就在台阶时,一个灰袍道人正进得内殿,眼神掠过王存业,就见得还未收下的副执事符箓,见此,脸色微变,深深注目了一眼,冷哼一声。

    王存业不由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却并不停留,直直而下,到了远隔百米的走廊,才见得带路道童解释说着:“这是灰藏执事,却不知为何对你有着成见!”

    这些话本不应该是道童说,所以说了这句,他就立刻闭上了嘴,王存不动神色,却将刚才这灰衣执事面容特征深深记下。

第八十九章 成道之机

    一路前行,就到了藏经阁所在。

    “传道正口谕,命王存业进入藏经阁翻阅道藏!”道童上前,将一个令牌取出,左右看守道人看了,发觉无误,让来道路。

    “道长,我就把你带到这里了,里面我不能进,我在外面等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道童转过身来,对王存业说着:“只能再取一部。”

    上次也是这样,王存业明了,没有多说,就走了进去,道童见王存业进去,寻了一处靠近竹亭坐下,等待着王存业出来。

    王存业看着,静静一笑,看了看藏经阁上巍峨牌匾,走了上去,进了藏经阁,一楼正中,和上次一样,书架上不是纸书,而是玉卷。

    王存业上前,默默扫视,这藏经阁中各篇大法门上,都有符文大阵覆盖,上次由于权限原因,只许阅看十分钟以及三成内容。

    这次随手取过一卷,靠近着,法阵一动,而符箓红黄光色一闪,却再无阻挡,翻看了下去,就见得下面都可翻阅。

    见了这事,王存业不再耽搁,开始看着一卷卷玉卷。

    识海中,龟壳喷出一股赤气,这赤气就是王存业法力所化,法力比上次精气更是快速,一本本法门不断扫描在内,顷刻气息凝聚,也结成一个字,这字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也随之在心中流淌。

    一楼玉卷不过百卷,王存业翻阅一圈不过半个时辰,默默定着片刻就朝二楼上去。

    二层上面比一层要小很多,上次过来时,这些玉卷隐含的气息,让王存业一阵头晕目眩。

    但是这时,王存业只若有所感,知道自己根基比之前厚实数倍,所以不受威慑,当下不再犹豫,又一本本翻阅着,这时清光继续,字字结成。

    很快,王存业寻着记忆,又到了最后几卷上面,首先是一本“剑道真解”。

    剑仙之法,让他眷恋很久,不得不舍去,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虽不可能主修这法,但也大有裨益。

    心念着,就将这一卷书取了出来,静静翻开看着。

    随着不断向后翻去,一道道剑影在识海中出现,或划破长空,或风雷激荡,或雷霆而降,种种剑光轨迹,交织成一片连天大网,只是看到一半,却嘎然而止,气息凝聚,结成一个字,却是残字,闪着清光。

    王存业悠然一叹,到底是残卷,不过有此目前也够了。

    定了定神,又观看着《太阴鬼箓》,这一卷内容是灰红色,里面有一道光明,隐含万千鬼众,本是难修的冥修法录,但是一落空间,连真文都来不及凝聚,就被龟壳吸了进去。

    龟壳吸完了,微微一震,一丝裂痕似是弥补,仅仅就此。

    就算精气远胜以前,但阅读完毕,王存业还是觉得有些晕眩,却是法力消耗太大,见时间差不多了,王存业再无停留,出了藏经阁。

    外面一处竹亭,道童在此坐着,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见王存业走出,连忙回过神来,问着:“道长取的是什么典籍?我记录一下就可回去交差了。”

    王存业点点头,说着:“剑道真解。”

    道童听言,顿时怔了,连记录一时都忘了:“道长,你怎么选那个。”

    王存业却是不言,摆摆手,道童见了,也不再多问,记录下来,就要回去复命,就在这时,一只玉瓶塞给了他。

    道童目光一看,却是十二颗半透明的药丸,上面贴着“白虎培元丹”五个字,顿时大喜,这丹虽不算上乘,却最适宜他现在,顿时默默稽首去了。

    见道童走了,王存业也不以为意,这就是报答刚才道童一语之恩了。

    这时雨变小了,在风中丝丝落下,远远相对的就是一个侧殿,殿前挂着两盏灯,灯下人影幢幢,时有道童出入,王存业若有所思站住了脚,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自己又去哪里住着呢?

    当然以副执事的身份,找个住所住一夜并不难,只是刚才灰衣执事的表情和反应,却值得自己咀嚼,正想着,就见不远处一人过来,却正是夜明了。

    王存业稽首:“见过执事。”

    “道友已见过道正,阅了道藏?”夜明执事又比上次客气了不少,对王存业同样稽首回礼,用的是相对客气的口吻。

    “是,道正赐了副执事之职,又引着阅了道藏。”

    “哦,这样要恭喜了。”夜明缓缓说着,接着就话机一转:“你可知功成三转后,有入内门这一说?”

    这个话一出,王存业一怔,忙敛容说着:“还请执事指点!”

    夜明无声透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雨丝,眼神带点惆怅,徐徐说着:“但凡道门弟子,人仙三转后就可去内门,只是凝元奠基到鬼仙成就,却是一道巨大的门槛,进去了,哪怕身死也可被师门庇护,名录鬼神之籍,还能继续修行。”

    见王存业若有所思,夜明不禁一笑,顿了一顿又说着:“但是如果进不去,就是凡人了……自此基本上路途断绝,成道无望……”

    王存业听了,心中一惊,立刻长身而起,躬身说着:“还请师叔教我。”

    夜明挥挥手让他安心,说着:“你我有些交情,我自帮你,你且听我道来!”

    这是今天第二个示好结善缘的人了,王存业心里感慨,却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就听着夜明继续说着:“内门考核中,每州三年一次考核,众多考核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沙中淘金,只有十个名额可通过,被道门赐下真种。”

    “真种何物?”王存业问着。

    “道脉重宝,能使人仙超脱,成就真灵。”夜明严肃的说着。

    王存业听言,暗暗震惊,要真是这样,称之成道之争也不过分,于是又问着:“那一人能考核几次?”

    “一人只能考核三次,要是三次不成,就再无机会,贬到下面当一辈子道观主持,所以竞争极是激烈,虽考核时不用真身,基本上没有身死之祸,但却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这话说得王存业心中凛然,默默思虑,想必当年谢诚,就是在这关上被打落,不得不黯然回去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正想着,夜明又说着:“能进凝元奠基,都是有些气运,根骨,悟性,可是这样多人考核,只有十人能出,这里面世事无常,什么都可能出现……”

    王存业默默思量,突然间想得不久前灰藏执事无端对自己冷哼,突一阵明悟,起身问着:“师叔,还请明示,灰藏执事,是否有个徒弟也要参加这次考核?”

    夜明听了,敛住了笑容,缓缓起身踱步,过了良久才说着:“你说的不错,灰藏师兄的确有个徒弟要参与这次考核,也是不错的苗子。”

    王存业顿时心里明白,攀谈片刻,托言告退,夜明见善缘结成,也不多留。

    这时雨水渐停,露出了星光,王存业慢慢行着,心里思潮翻滚,这种成道之争,要是不能激流而上,就是被打落尘埃。

    一旦打落,说不得要和师尊当年一样,榜上无名,老死终生。

    想到此处,眼中不由有着幽幽的光,又念到了龟壳算卦,打消了住在道宫的想法,向着外面行去。

    此时夜已深了,寻到之前住过的老店,很明显,这里受灾不多,地势高嘛,但还是有几分痕迹。

    见得里面厢房一小间连着一小间,王存业就进去。

    “嗨,客官请进,见您衣服都湿了,请洗个澡去去寒气!”老板嗓门响着:“我这里有洗有干净的内衣,临时先穿着,等您这些衣服洗了烤干,再送上来。”

    王存业听了不禁微笑:“行,就按照这个办,弄个干净的单间给我。”

    “好,您有没有吃过饭?没有吃过,我才割肉剁了一盘馅儿,新鲜肉馅混沌!”

    王存业笑了:“来三大碗馄饨,别放少了,我不差钱!”

    店主看王存业一眼,笑着:“我开店还怕饭量多?“

    说着就引了下去,伙计伺候着上了热水,真的洗个澡,换了衣服,又将湿的衣服全部拿出去洗,再烤干。

    接着又上了三碗馄饨,王存业此时肚里空空,吃得鲜美,狼吞虎咽三碗下去,说着:“赏你!”

    说着怀中一摸,取出一小块碎银,五钱光景,伙计见他出手阔绰,吓了一跳,反复看了看这银子,白灿灿耀眼,连忙就谢了:“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喊我一声。”

    说着,笑眯眯的去了。

    王存业见四下无人,只是手一翻,唤着:“到来!”

    黑光一闪,龟壳出现在手中,这时熟悉的以指代剑,“哧”一声划破自己手臂,将大片鲜血,均匀涂抹在龟甲上,再默念要观的事。

    龟甲沾染着鲜血,发出“嗡嗡”声,将鲜血都吸了进去,片刻后黑白之气就浮现了出来。

    王存业盯了上去,只见一点明红略带点黄气的正是自己,这次突破,比起先前,却大了一倍有余。

    但是这时场景又不一样,只见满满的星点,个个都和自己相似,都是明红色,它们宛然星斗一样,相互隐隐排斥,又相互联合,再远处,却是大了数圈的星辰,个个灼灼耀射。

    突地,只见一颗星有一道强光升起,划过天际,射向自己的星点,自己的星点受此一冲击,顿时晦暗不明,显得惨淡无光,有着摇摇欲坠之势。

    见此,王存业冷哼一声。

    这显是预测未来,将受到某些人排斥甚至打压,以断绝他的成道之机。

第九十章 打落尘埃

    第二天黄昏,王存业策着喘着粗气马匹,在天黑前赶回了道观。

    马匹嘶鸣着,想喝水就食,王存业就把绳子交给一个道童,让他照看着,自己并不休息,穿过走廊,进了谢襄屋内。

    掀开门帘,见得谢襄半躺在榻上,正计算着帐本,见着了她,王存业就心中一松,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师兄,你才回来么?”谢襄一抬眼见得了王存业,就连忙要坐起来。

    王存业连忙扶住:“别,别起来!让我瞧瞧你的脸色……真的好多了,都带了很多血色了,来,别动,我给你垫个枕头。”

    谢襄半躺着,见王存业凝视自己,满眼都是爱怜,心中一热,才短暂一年时间,王存业的身份已经翻了几倍,但对自己的感情,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深厚了不少,当下咬了一下唇笑着:“我没事,用了这药很有效,病根在慢慢化解,现在差不多已愈了。”

    王存业听了,笑着:“愈了也要服一段时间,免的复发。”

    说着认真打量,见谢襄穿着荷色裙子,青丝光滑落在白玉一样的肌肤上,越来越撩人了,王存业心里欢喜,说着:“让我看下,这裙子料子不是很好,不是有丝绸十匹嘛,用上吧!”

    谢襄嗔了一下,说着:“这也是绢制,等闲穿着就很奢侈了,要是日常都穿丝绸,怕是官太太都未必有。”

    王存业笑着:“我功成三转,去了道宫,把副执领了,现在是从八品,没有折扣就是官了,你自然是官太太。”

    谢襄脸一红,顿时惊喜问着:“真的?”

    见着点头,谢襄更是一片喜气,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师兄,我听爷爷说过,人仙三转后有内门考核,其中激烈非常,你要早做准备!”

    王存业点点头,笑容有些冷意:“这个我已知道,正是回来和你说说,我这里还有七顷地,充入道田,这样道观就有九顷地了。”

    “这要编九个户长,观里真是什么都不愁了,不过这事你不要管,你把一切都交给陆伯好了。”

    王存业摆了摆手,又说着:“你身子日好,只要补充了元气,并非不可修道,我凝元奠基后,一身真元渐渐转化成法力,其中蕴含着着巨大伟力,只是目前太过稀薄,我准备让你同我一起周游全郡,超度冤死亡魂,淬炼法力。”

    “你虽不可亲自动手,但只要参与,就有一些恩泽,退一万步说,就当是历练也是好着。”

    谢襄听了,明白师兄的用心,她自己有时也在想着,师兄越来越进步,自己只是弱女子,怎么和他长伴呢?

    这时见得王存业这样说,真是想念她紧了,心中一热,眼都红了,只是说着:“师兄要去,我自当陪着。”

    其实王存业还有一事未说,是他先前用龟壳镇压王家的罪孽,终究是要寻功德化解了去,不然终究是祸患,此番游历全郡,超度亡魂,也有着这个打算。

    见谢襄应允了,两人有说了一会,天色不早就都去休息。

    第二日清晨,王存业起身去谢襄处,却见得她比自己起的还早,东西都收拾了,这时已有一辆马车停在下面,却是观中购买和配制的车夫,养着专门马匹和车夫,花了一些银子,不过也没什么,方便了。

    两人上了车一路下去。

    小阳镇是郡内一处大镇,民风剽悍,械斗经常,这次受灾了,死了不少人,而且十二年前有过大规模械斗,不少村民被波及,冤死者不在少数,这就是第一个目的地。

    到了黄昏时,两人相伴下了车,就见得一片荒林,里面有着点点坟丘。

    王存业目光看了上去,自一身真元渐渐转化法力后,法术威力倍增,就连五感都增幅不少,现在不必用龟壳开启灵眼,就能感受到了丝丝阴气。

    这些阴气随着黄昏而渐渐浓郁,惨白又带着灰暗,遇到活人的气息,就丝丝见缝插针一样渗透。

    谢襄抽出法剑,捧了上去,王存业接过,却没有使用,吩咐着:“你退出十步!”

    谢襄应了,退出十步,身上渐渐出现一片红光,却是让她持着更章印,这淡淡的一层光,就足以保护她的安全。

    刚才抽过法剑,其实就是参与了。

    荒林幽深,王存业看了上去,不由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处阴穴,难怪积了不少死气。”

    当下,就不再迟疑,放开一丝龟壳气息,顿时龟壳似乎闻到腥味一样,放出一朵黑色的云气。

    这云气一出现,就形成着一个漩涡,将四周凶、煞、阴、死四气吸过来,一时间整个林子惨白雾气翻滚,受到这个刺激,原本在阴穴内鬼众,顿时哭声阵阵。

    转眼之间,就出现上百个孤魂野鬼,个个双眼赤红,散发出痛苦和憎恨气息,其中一一只大鬼,看向王存业,将手一伸,手臂急速伸长,就直扑而来。

    王存业脸色不变,五指捏决,顿时喝着:“摄!”

    进入凝元奠基后,已经无需符咒,直接可施法,王存业得了龟壳帮助,更是直接用真文施法,这个“摄”字一出,空中就结出了一个“摄”字,只见这字金光灿烂、八角垂芒,丝丝垂下,顿时整个鬼众都被震撼住,不能动弹。

    见此,王存业丝毫不迟疑,默默念咒,黑云一吞,就见诸多冤魂纷纷被吸了上去,这个黑云宛然一个旋涡,一只只吸了进去,也不饱满,实际上却是吸到了龟壳处。

    只是龟壳一磨,这些怨气和死气都消失不见,但转眼间,周围就又不断冒出一个个鬼魂,只是这些鬼魂已经失去了自己思想,脸孔平平,穿着白色寿衣,并且都变的一模一样。

    王存业见此,只是一指,一个小小缺口处就出现了,这缺口冒着浓郁的阴气,向内看去,似乎里面有一条深远幽黑的河流。

    手再一挥,上百已洗白的灵魂,就步步走了进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缺口内,当全部消失后,这处缺口渐渐化作一道虚影,渐渐消失。

    做完这些,龟壳微微一震,王存业却不以为意,龟壳本身是轮回所化,有此反应也是正常。

    王存业沉下心去观察着,发觉一切照常,龟壳镇压着一层罪孽,只是仔细观看,才见得这层罪孽微不足道薄了一些,不由暗暗松一口气,效果低不要紧,只要超度亡魂能消除罪孽就可。

    “师兄,行了?”谢襄见异象散去,上前来问着。

    “嗯,完成了,我们寻家客栈休息,明天再启程,赶到下一个去,道宫给我的时间不多,才只有二个月,我们要踏遍全郡,超度能找到所有亡魂,工作可不简单呢!”王存业说着

    “嗯!”谢襄应着,一起去了,只留下这个荒林,说来也奇怪,现在虽夜色暗暗,却感觉不到丝毫阴森。

    再过了片刻,一丝阴气浮现,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腰间盘着一根漆黑锁链,手中拿着一根黑色哭丧棒,这正是阴差黑无常。

    这黑无常皱着眉,在林中盘旋了下,又闻着空间气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玄黄气息,还有着阴律的气息。是哪位阴神施展律令?有些陌生啊!”

    就这样想着,又转了几圈,才消去。

    一处山峰,被浓浓云雾包裹,半山腰的一殿中,一排开着七个水镜,前面都有一个羽衣星冠的修士主持着。

    “长阳郡,合格三转奠基者十七人。”

    “新陵郡,合格三转奠基者十九人。”

    “蓝郑郡,合格三转奠基者二十一人。”

    “闻香郡,……”

    “弘明郡,合格三转奠基者十一人。”

    “灰藏,怎么和上次初报多了一人?”一个白眉道人听了皱眉问着。

    “三日前,弘明郡王存业进入凝元奠基,因此报了上来。”隐隐水镜内传出灰藏执事的声音,这个白眉道人听了,不由有些阴沉。

    “宏州七郡,总计一百二十七人。”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的人的脸色,都略一沉,有几个新进的,甚至都露出一丝叹息。

    宏州只有十个名额,却有一百二十七人,这都是竞争者,能进者,十分之一都不到。

    “三月后来人,还请照看。”水镜中,灰藏最后说着。

    这个含意,这白眉道人自是明白,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片刻,水镜消去,一切都恢复正常。

    道宫.水镜下

    灰藏执事阴沉的收回了目光,见着水镜熄灭,在水镜上一切都有记录,但这样的话,却让人抓不出把柄。

    顿了一顿,又向着殿角落一个道人看去,这是一个年轻道人,坐在蒲团上笔直,正在入定调息,丝丝明红光色在他身上浮现。

    看着这年轻人,灰藏渐渐露出坚定神色——他有足够天赋,也勤奋修行,但是无情的淘汰率,却已经使他落空二次。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能让这样的天才,就被莫名其妙的运气打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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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血海与迷团

    月亮悬挂在高空,张记老店渐渐平静下来。

    老店规模很大,有二排厢房,建的很矮,一小间连着一小间,左右有二十间,每间房点着油灯,聚赌、独酌独饮、闲天、有的睡觉。

    后面又有二个院子,都别开着门户,出租给富贵人家,王存业就租了一个院子,就听着车夫说着:“观主,晚餐送来了,是东阁楼的菜肴。”

    “哦,我知道了,在院中桌子上用。”王存业说着,这时郁郁葱葱,密草丛生,虽明月照耀,还是掩盖不了炎热气息,却是夏天了。

    谢襄此时过来,穿着薄薄的绢衣裙,下面是凉木屐,话说地球上中国穿木屐的历史至少有三千年,这个世界更是除了在室内,基本上都穿着,夏天穿更是凉爽。

    不过此时王存业注意的是她的面色,白中透着健康的红,清姿绰约,见王存业看,谢襄抿嘴一笑,说:“刚才我看了看,这东阁楼整治还干净,味道也可以。”

    到饭桌前,院中无风,点了二支蜡烛,王存业坐了,她也坐到对面,就见着食盒端了上来,四菜一汤,不算奢侈也不算节省。

    王存业和谢襄用着,谢襄就说着,声音接近于悄悄话:“……转眼就二个月了,要回去了,不过这次全郡踏过,却打响了不少名气,大衍观怕是香火更旺盛了……还有,我看李府马上就要派人来请了。”

    王存业微笑不语,这二个月踏过全郡六县一府,处理怨魂,净化污秽,不知不觉就打响了名气。

    王存业与别人不同,他有着道官身份,看中哪里就可以哪里,不必看主人眼色,这李府是本县的大户,一见着就知道有异样,但要主人前来相请才是。

    “处理完这次,我们也要回去了,你的身子已经大成,就可修炼道法了,这六阳图解是奠基正宗,完整版我也教给你了,勤修的话,配合着白虎培元丹,必能大成。”

    二个月周游全郡,度化亡魂,曾上山杀过虎,收集各种药材,终于重新炼出一炉白虎培元丹来。

    “恩!”谢襄应着,就在二人基本上用完时,门外一阵喧闹。

    片刻,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进来,这人穿着一身灰绸,见了进来就叩拜:“小人拜见道官大人,小人自幼信奉道君,今日还请道官相救。”

    王存业暗笑,以前读小说时,再强的真人都很容易遇到“真人不识相”的情况,总要施展道法后才惊讶,又将信将疑,现在却是叩拜如仪,自称小人!

    这才是道法显圣后的情况,只是这人面色灰暗,印堂发黑,脚步虚浮,精气神三衰,不由就皱眉,这人只怕未必是好货,救他值不值?

    “道官大人,只要能救得小女,小人愿献上千两白银,还会在本县建分观,请道官派员主持。”中年人连连叩拜说着。

    “那就去一次吧!”王存业沉吟片刻,终于答应了,又对着谢襄说着:“这次你就不用去了。”

    李府在城西,靠着一条河,进去后,就见的一个夫人带着满院十几个人迎接着,见了就叩拜:“见过道官大人。”

    “起来吧!”王存业微微抬手,很是满意,这才是道法显圣的世界。

    这时打量着,这李宅很大,窗口还有着名贵的蝉翼纱,只见满院寂静,各房都点了灯,人影幢幢,随着真元一丝丝转化成法力,王存业的眼睛渐渐转化,无需龟壳喷出清气,就见得宅中,有股浓黑的阴气,隐隐还有一团血煞纠缠其内。

    察觉到王存业的法力,里面阴气翻滚,隐隐传出哭声让人心寒,吓的在场的人都是哆嗦着。

    王存业一皱眉,不敢大意,法眼一开,就见得了一处卧房阴气最重。

    “恶鬼?”王存业直直就上去,才踏前几步,就见得一团一团阴煞化作一只枯手抓了上来。

    王存业眼中一寒:“敕!”

    口吐真文,只见一个雷字浮现,顿时垂下阴雷,这阴煞发出一声惨叫,立刻被炸化成无形,卧室的木门无风自开,就见得粘稠血液在门上溢出,在里面翻滚着。

    这是幻境,但能这样,说明非常强大,已有一丝道域的影子。

    王存业脸色阴沉,带着莫名的神色,熟读了经典,王存业知道,鬼仙就是阴神,地仙就是将肉身和魂魄合一,产生道力,才能渐渐参悟大道,形成道域。

    这恶鬼何德何能,能生一丝道域的影子,而在现实形成着幻境?这简直是跨级显圣!

    “道官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夫人刚才见得白日显雷,顿时“啪”一声,再跪到地上,泪水落在地上,连连叩拜。

    “你们退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非我呼喊切勿进来。”这个世界的道官,从不自称“贫道”,谦虚点称“我”“吾”,不客气的就称“本座”“本官”,至于“贫道”这只有在道法衰退的世界才有道士这样自称,当下淡淡的说着。

    就见得中年人,慌忙带着夫人佣人行礼,再退了出去。

    院中只剩王存业一人,他冷冷一笑,就踏了进去,一踏进去,就见得门无风自关,啪的一声关上,转眼之间,粘稠血液扩散开,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变成了血海的世界。

    一声尖叫刺破耳膜,一个少女自血海中浮现:“小道士,你道法不纯也敢坏我好事,我要你的命!”

    “敕!”

    再次口吐真文,只见一个金色的“雷”字浮现,垂下丝丝阴雷,这少女和血海身上,都“滋滋”冒出白烟,但是转眼之间,这白烟就消去。

    “啊,啊,我要杀了你!”这少女血光大盛直扑了上去,王存业顿时身上金光大作,却是垂在龟壳上的金箓在起作用,只是被这血影一冲,就岌岌可危。

    眼见这少女露出阴笑,伸出的枯手扑到了身前,突然之间,一片黑光闪过,龟壳浮现而出,只见四周顿时产生着震动,丝丝黑光浮现出来。

    这黑光一浮现,血水中突显出无数魂魄,个个双眼赤红,浮现出贪婪又畏惧的神色,似乎这龟壳和黑光,对它们极强烈的吸引,又充满恐惧。

    不过转眼之间,少女和这些魂魄就尖啸一声,扑了上去,就在这时,黑光一闪,化成一团旋涡,这团旋涡一出现,就隐见着不可思议的冥冥长河,刹那间,整个血海就被丝丝抽了上去。

    少女挣扎着,却没有丝毫抵抗力量,整个空间显出一片幽幽暗暗,她尖叫着:“吾主,吾主,我呼唤你的圣名,请你拯救我。”

    话还没有落下,只听“噗”的一声,就吸到了旋涡中。

    转眼之间,血色淡了下来,变成了正常空间,就在这时,还没有消退的法眼,朦朦胧胧中,就有一丝玄黄气息飘过。

    这一丝玄黄气息一闪就无,几乎让人感觉到错觉,王存业皱眉看了看,退了出去:“没事了,你们进来吧!”

    这时中年人带着夫人,小心翼翼的进来,王存业不再理会,说着:“事情已经清理了,我要回去休息。”

    中年人连忙拜下说着:“谢大人……”

    王存业急急出去,连身子也没有回,这次吸取了魂魄,龟壳并没有吐出来,无论是幻景还是玄黄气息,还有这个“吾主”,都非常奇怪,要急着回去检查着。

    中年人连忙追了出去,奉上了一张银票,王存业随手收了,车夫就“啪”的一声,鞭打着,赶了出去。

    这时,街道上基本上没有行人了,只听马蹄踏在路上的声音,王存业靠着,心神就沉了下去。

    赤色的灵池比二个月大了一倍有余,丝丝赤气还在渗入,龟壳漂浮在上面,照了下去,已经不见半点灰黑色的罪孽,这也没有意外,早在超度三千条怨魂时,就已经消失不见。

    再仔细看,才发觉灵池中,若有若无有着一点黄色,却不是刚才感觉的玄黄,总觉得有些错过了,认认真真扫过几次,这才发觉,龟壳上一丝裂痕,似乎弥平了。

    见了这个,刚才迷惑不但没有解开,反增了几分,正在思考着,车子一顿,就到了旅店了,就见着谢襄迎出来,王存业心中有事,下来后,就到了院子渡步几圈,又回到谢襄身前,就说着:“过几日我就要去道宫了。”

    说着,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这是我那份白虎培元丹,我现在三转大成,放在身上也是无用,你却是还用着。”

    说着就放在桌子上。

    谢襄听言,见王存业神色不宁,不急着问,柔荑的手持了茶壶给他上茶:“师兄,难道这几天就要去了?”

    王存业点点头,当下谢襄就微露出黯然的神色。

    王存业又说着:“六阳图解是完整人仙阶段修行功法,我传你的都已修正,上面还有我自身经验,可以让你少走许多弯路,虽因个人体质不同,难免会有些磨难,只要不急不躁,用水磨功夫慢慢磨过去,人仙三转还是能成。”

    谢襄本身就冰雪聪慧,就是这种离别时也是能把持住,把黯然神色一收,说着:“师兄,待我人仙圆满之时,就去道脉师门寻你。”

    王存业点点头。

第九十二章 飞舟(求月票)

    第二日早晨,王存业起身,本欲去和谢襄道别,又恐增添离别之苦,当下作罢,一人踏步而下。

    这时渔船都出来捕鱼,当下拦了一艘,乘着船逆流而上,向着府城去了。

    行到了道宫,就见广场上,有着十个道人,年纪都很轻,正看了过来,夜明执事已经站于阶台前,见王存业进来,舒了口气:“你来的正好,你周游全郡,一时寻不着人,再不来,就要耽误这次了。”

    听了这话,众人笑着,眼神含义不明。

    夜明执事见诸人到齐,不在啰嗦,说着:“此次我郡内人仙三转十一人,去往师门考核,你且谨记,无论名次高低,不可和邪魔外道同流合污,平白坏了根基。”

    诸人纷纷称是。

    就在这时,诸人有察觉,都纷纷向上一看,就见得一艘丈六飞舟,横渡而来,夜明执事见了,就高声说着:“鸣钟!”

    就有着道童大声应着,敲着钟声,在钟声中,众人行礼,飞舟徐徐下降,一个道人站在上面,盯视下面各人片刻,才淡淡回礼。

    夜明执事毫不在意,呵呵笑着:“原来是离指师兄,这次前来真是麻烦了。”

    这个中年人见他态度谦恭,才露出一丝笑容,端容说着:“飞舟运行,每刻都要消耗玉石,就不多言了,你们此时还不上来,更待何时?”

    听了这话,十一人都再次行礼,跃了上去,上去了飞舟,这道人拿出名册,一一喊着,见十一人应了,又验了玉卷,才说着:“坐了,不许喧哗!”

    不见这道人有所动作,只是吐纳间,飞舟就扶摇而上,不一会已深入云层,隆隆罡风,在四周掠过,使人呼吸都困难,这时飞舟上,几个神秘符咒启动,一股明黄焰光将整个飞舟全裹住,飞驰着,只是一刻时间,就出了郡内地界。

    一路行去,下面大山宛如假山,就连大河变得小溪一样,十一人看了又看,见前面领班的道人不理会,渐渐出声。

    首先说话的是一位年青人,很是英俊,笑容亲切,拱手行礼:“在下杨玄,你就是王存业吧,想来日后可能是师兄弟,特冒昧前来打声招呼……你可是我们郡里的名人呢!”

    “在下刘紫靖,也见过王兄,这次我们一同前往师门,可能是一片坦途,也可能有诸多磨难,但是一个郡内出来的,有事还请多多帮忙。”这时刘紫靖拱手坐礼说着。

    “理当如此!”

    “大善!就应这样!”

    十一位道人开始攀谈,顿时热络非常,王存业随其大流,只是淡淡应着,他眸子眯着,就见得这十一位都隐隐带着明红色的光,程度深浅不一,不过总体上相差不大。

    而前面那个中年道人,明红略带黄色,厚度却是自己的二倍左右,正想着,突收回了视觉,而前面道人这时,略皱眉,回首扫看。

    不过,交谈了一下午,渐渐天黑了,飞舟还在飞着,跨越辽阔的大地,直到一天一夜后,前面出现一片汪洋,横际无涯,就算在飞舟上,都望不见海际。

    此时身处高空三百丈,向下望去,看见点点岛屿,星罗棋布其中,沙盘珍珠一样。

    原本已经无聊的众人,第一次看见大海,顿时纷纷惊讶,向下望去,指指点点。

    王存业在前世早见过这些,自不如土包子一样,只是有些诡异的是,大海和岛屿,并不似王存业想象的灵气蕴然,相反带着薄雾一样的灰色雾气。

    王存业心中一沉,只是不动神色,暗暗打量着。

    这时飞舟上道人说着:“你们勿要慌张,这里是神州东海云荒海域,道脉多位于沿海岛屿,已不远了。”

    “至于这里海景为何这样,你们以后能进晋阴神就会知晓,不能的就无权知道,现在你们不要多问,对你们没有益处!”

    诸人听了,都诺诺是应是。

    过了三小时,前面由远及近出现一个大岛,这大岛宽二百里,长八百里,青山点缀其间,有泉水溪流,顶峰涌出,一路蜿蜒流入东海。

    王存业众人一同在飞舟上俯瞰,讶然发觉,大岛四周,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层,飞舟缓缓向前进去时,有一种很明显传过膜的感觉。

    到了里面,高度越来越低,清泉奔涌,溪流滔滔,都能清晰听见,王存业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和外面海域截然不同,身在外面海域上空,总觉得灰蒙蒙压抑,而这里灵息蕴然飞泉流瀑,虽不如传说中三仙岛风景绝胜,却算得上上好福地。

    飞舟在行一刻时间,缓缓下降,落在地上,前面磅礴巍峨的道宫耸立着,这道人带着诸人下了飞舟,一路行上去。

    这里诸多道士或骑云鹤,或驾法器,不过大多数还是在地上行着,王存业眯眼大略看了下,就见得百人左右。

    再看去,宫殿鳞次栉比,坐落分布在山间各峰,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山间清泉上,不时可见有道全真跌坐石台,静诵黄庭。

    这时道人说着:“此峰取名天一峰,是此岛最高山峰,上面大殿就是连云道正殿。”

    十一人极目上望,发觉正殿上空隐隐有法界,隔绝内外,内蕴灵气,外阻凡缘。

    再上五百阶,视野开阔,下望能一览全岛风光,远处万里海疆,都可窥觊,一时间气象万千,十一人都讶然,先前海域所见的念头,尽然抛在脑后。

    到了正殿前,这道人说着:“你们十一人,就此进去寻个团蒲坐下,后面自有里面安排!”

    十一人纷纷稽首,这人取出一个法器,身影一动,远远遁去。

    众人就踏进去,见得这座殿四面开通大门,却有着厚重穹宇,地上铺着全部是金砖,话说凡世帝王大殿,也有金砖,这里几近类似,这些金砖都打磨得光可鉴影,踏上去觉得满是清凉。

    殿宇深邃,十几个人进去,就受此威慑,定了定神,才见得殿内满是团蒲,已有近百人端坐团蒲上,十一人纷纷从善如流,寻了处都坐下。

    又过了半刻,就见的原本还空着团蒲上,渐渐坐满了道人,正寻思着,这时大殿中突一阵黄吕大钟之声,钟声振聋发聩,震着全殿,有着洗涤人心之效,全场弟子都是一静。

    片刻,随着脚步橐橐,一位星冠道人走了上来,身后几个道士,众星捧月一样,将他围在其中。

    这道人相貌奇古,高冠清风,踏上正殿祖师像下方安坐。

    下面新进道人见此,都知是殿主来临,一起起身拜见:“拜见殿主!”

    这相貌奇古的道人眼帘微睁,淡然扫视台下一百余人,说着:“今日看见你们,我很是欢喜,你们都是一府一郡之俊杰,不然不会被下面道宫推荐上来,能有此番造化,也是你们的机缘,切不可自误。”

    听得殿主这样说,下面一百多人,都伏身应着:“是!”

    殿主见此,微微一笑,转眼却敛去,沉静说着:“不过我道门不收无能弟子!”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扫看下才说着:“内门会举行一场考核,在座诸人要是仙业不成,就怎么来怎么退回去,道门重地,凡人不得踏入。”

    这话说的平平静静,但在台下诸多新进道人耳中,就凭地起了个炸雷。

    修行业位,分为人仙、鬼仙、地仙、神仙、天仙、上面还有太乙和大罗,但称得上仙业,必是凝聚真灵,也就是鬼仙才可,人仙虽带个仙字,说到底还是凡人!

    按殿主话里的意思,非鬼仙不得入道门,在座诸人恐怕全部要被扫回去。

    台下一百多位弟子,听见了殿主的话,都不由纷纷骚动起来。

    殿主却是不言,淡然目光扫视全场,目光到那里,那里的骚动就平息了下来,这目光似能看穿一切,让人顿觉得全身透明。

    王存业在一处角落,心中暗暗震惊,就算不用法眼,殿主那丝丝金光就垂了下来,带着神秘的道韵,笼罩着整个空间。

    “是道域!”王存业心中想着。

    地仙是阴神和肉体合一,产生道力,开始体会大道,而真正形成道域,就能进位神仙,这殿主就算不是,也不远矣。

    殿主眼神缓缓转了一圈,收了回来,说着:“不成鬼仙,纵人仙三转,寿数也是一百五十年就尽,不过是凡俗之躯,怎能入的我道门?”

    略顿了一顿,继续说着:“不过天衍四九,唯留一线,修士法天象地,你们有三个月的缓冲期限,三个月后考核就至,是一步青云,直入仙道,还是重归凡俗,全看你们自身造化。”

    “三月内,有长老安排你们,你们可以接受,也可不接受,可阅读道藏,可聆听长老讲道,可静修冲关,或游山玩水,或选取任务,尽在你们自择。”

    台下弟子闻言,都伏身行礼:“谢殿主仁德!”

    “凌霄子,寒竹子,盲云子……你们在这里安排他们!”殿主连连念出十数位道人的名字。

    “谨遵殿主法旨!”长老都是稽首应是。

    殿主点点头,一震衣袖,就身化流光,飞遁而去。

    大殿内,只余下长老和台下一众弟子。

    一位青袍道人走出,拂尘一扬,连点数十人,言着:“我还缺数十人,你们且随我去灵矿采集星沙金!”

    被点到的弟子都是应了。

    一位女冠身着云纹袍,连点数十人,命他们上了飞舟,载着出去了。

    到了最后,大殿内只余三十人,王存业就在其中。

    一个灰袍老道一笑,说着:“师兄,左边的归你,右边的归我,如何?”

    一个中年道人说着:“善,就这样。”

    中年道人去后,只剩下王存业和十位弟子。

    只听这老道说着:“你们跟我去吧,我十几个藏经阁,却还空缺人清扫呢!西山居小峰处,是我洞府,你们且去!”

第九十三章 处处有不公

    殿中十一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一人笑着:“诸位道友,这个差事却是美差,清扫藏经阁,不但清贵,而且还能饱读经书,大有裨益啊!”

    在场的人一想,都觉得是,一起去了。

    王存业在后面随着,心中却有着迷惑。

    西山居小峰处隔着几个山峰,大家都不能飞行,都远远下去了,王存业心中有些迟疑,脚步就慢了些。

    此山上,处处是亭阁洞台,这些景致点缀起来,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山道左右,还有着密林,风穿掠而过,被林荫滤了,失去燥热还带着凉意。

    远望云岫横亘,万木葱郁,掩映其间——这样的景致王存业却无心观看,到了一处石林处,听见后面远远有着声音,王存业突觉得心里一动,快行了几步,就寻了处隐蔽石块,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就听得二个道人过来,并且在说着话。

    “师兄,刚才殿里新进的弟子,最后一批差事不错,只要扫扫就能拿到月俸,还能饱读道卷,真是羡慕!”

    却听得还有一人一笑:“你懂什么,这差事是不错,我们都求着干,但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他们是什么人?是候选弟子,三月后就是入门考核,都要不断打磨自身道业,以求精进。”

    “无论是采集星沙金,打杀海鱼,或者别的,都有指点,都可打磨身心,赚取师门勋点,但是最后一批人,差事虽清闲,却也被限制了地点,能抽出时间去听得长老讲道就不错了,想接取任务简直是妄想!”

    “道门考核是道业和厮杀,就算饱读再多道卷,短时间内有啥成就?没有实践经验直接上去,下场会怎么样?”

    “啊?!要这样说来,这些人考核就要完蛋了?”

    “嗯……虽说可能还有转机,但九成九没有希望了,看,一下子就淘汰了十人,这真是可怜呐!”

    “不是说可以不服差遣,自择任务嘛?”

    “如果是这样,就是心性上差了,违逆不道的人,谁会培养?虽大家不说,这人就断绝道途了,别说三次,三十次都不可能得授道种了。”

    “这次吃了亏,下次还有希望,要是违逆不道,哼哼,这也算是问心路吧!”

    听到这里,王存业心中不由一沉。

    待得这二人去了,王存业才快步跟上,追着前面人群而去。

    主峰高耸,山脉蜿蜒几百里,周围山峰都在其中,本来这些山峰很难走,看山不远,行路艰难,但现在却有着明显的开辟出来的道路,主干山路三丈宽,密密麻麻台阶连绵几千级。

    抵达邻峰的路,又修了架空在二山之间的山道,也有丈许宽,不过就算这样,山风一吹,摇摇欲坠,没有一定武功也难以上去。

    当王存业快步跟上,终于在抵达前追到了,过了山道,就见得一个牌坊,两根立柱上雕刻着鹤纹,正面写着三个古篆:“西山居”

    “西山居到了,找找洞府,我们且去!”一群人中就说着,过了牌坊来到一大片建筑群,见到最外面一间大殿里有人在,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双鬓微白的道人,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了看这群年轻道人,有一些了然,不由带上一丝惋惜,还是开口说:“你们是何人?”

    “我们奉着长老的命,前来藏经阁清扫。”十一人都稽首。

    这老道见着他们还带着喜悦,显还不清楚事情,只有淡淡惆怅,不过想着自己的职责,微微点头,平静的说着:“这事我已经知道,你们无需再去见长老,西山居总计有十五处藏经阁,你们可以抽签去哪一个。”

    “抽中者领有云牌,这云牌不可丢失,不管选住处,接任务,都靠这个记录,你们可以在藏经阁附近厢房挑一间空房入住,可以随意阅读第一层的藏经,但不许进入第二层。”

    “每日辰时用云牌进,申时出,不可怠慢。每月一日可领月俸,也是在我这里,附近就有着店铺和酒店。”

    “此中不许私斗,动手者驱逐,杀人者死,也不许折辱道仆,这里不是你们福威自用的地点——你们都听清楚了?”

    十一人都稽首,应着:“是!”

    抽签就是很简单,随手抽一根就是,抽了报上号,就自这个道人手中领一个云牌。

    王存业随手抽了一根,说着:“七号!”

    又抱上了名字和身份,就见得这道人和刚才一样,用手一摸,就发出微光,等着光芒消散,就递了过来。

    接过云牌,见上面绘着云纹,看这道人不想再说话,就离开这里。

    这才发觉“西山居”虽远不及主峰,却也不小,自上而下,有着连绵建筑,并且这些建筑皆是石块建成,自上而下都是以一座殿为中心,扇形分布着厢房。

    并且里面并非只有道人,还有着普通人,能进来的都手脚敏捷,修了些武功,却是负责着衣食住行。

    王存业恍然,觉得这才正常,哪有道门没有衣食住行,也许只有成了地仙后,才能不食不饮吧!

    想起在飞舟上看见的田野和民居,只怕这山下也有万顷良田,数十万百姓,这就是道门直属的领民了。

    王存业转了几圈,才寻到一处石殿,牌匾上正是七号藏经阁,看有三层,当下就进了去,进去时微感到一层膜,只是在云牌一闪时,就毫无障碍进去了。

    这和道宫的藏经阁非常相似,里面没有人,面积非常宽宏,只是书架上不是玉卷,而是绢卷。

    这些都有着轴,卷起来堆在书架上,一眼看去,满殿连绵书架上都是绢卷,至少有几千卷。

    王存业随意抽出一卷,展开有六尺长,两尺宽,每个字都是手抄,只有拇指盖大,却是字字清晰,书法极其优美。

    “……山神长存符,道士佩之,入山林,众灵奉卫,莫敢当子……道君敕文高微不可見,故神灵出之……唯仙人題山中名物芒處作謹字,不得一上之耳……”

    王存业默默看着,识海中,龟壳喷出一股赤气,顷刻就见字字入内,化成一团团气息,待得这卷完看,就结成一个字,这字金光灿烂、八角垂芒,一丝丝奥义也随之在心中流淌。

    只是这次和以前不同,这个真文凝聚后,就见着它渐渐变小,微微沉入到龟壳中,到这时,龟壳必微微一亮,又转眼熄灭。

    片刻,真文又自龟壳产生,却隐隐有些变异,王存业只是有这个感觉,却也看不出具体变异在何处,就见这真文徐徐沉入了“灵池”中。

    灵池内原本只有一个真文,却是冲破三转时凝聚,看上去和一个石块一样,种在了灵池中,而这个真文加了上去,却宛是细小的卵石。

    身内真气已形成一个完整循环,和全身穴窍沟通外界灵气,缓缓纳入体内,融入真气循环中,再炼化成自身真气。

    而经过灵池时,又一点点转化成法力。

    这灵池在沉下心观看时,就见得一尺宽,当时开辟时只有半尺,现在扩大了一倍。

    也许是完全由正宗六阳图解奠基,又或是经过龟壳净化,这灵池中的赤水非常纯粹,不见半点污秽,而这真文落了下去,这真文微微放出淡光,时时和池水发生交换,显的更清澈纯净。

    灵池内,现在已有二个真文,王存业内视着这些变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但有种感觉却知道大有裨益,当下就取出第二卷,又读了起来。

    同样,顷刻字字入内,化成一团团气息,待得这卷完看,又结成一个字,同样金光灿烂、八角垂芒,一丝丝奥义也随之在心中流淌,并且再落到龟壳上,片刻生出一个落到池水中。

    就这样一卷卷,不知时间。

    一个殿中,水镜徐徐展开,上百个弟子都一一记录在上,片刻水镜熄灭,殿中一片寂静。

    殿主居中坐着,就见着一个道士上前欠身就要说话。

    殿主笑了:“你不必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着他们各种各样安排,或文或武,或左或右,有些误人子弟的样子……是不是?”

    这道人稽首:“是!”

    “你这直爽的性子,到现在都不改!”殿主不禁笑了,片刻后起身踱着步,笑容渐渐敛去,片刻就是一声长叹。

    “一州十人,天下三十六州就有三百六十人,还有着小国二十,再加上各个道门直领中的名额,五百人都不止呐!”

    “每颗真种,都需地仙凝聚,每次都要耗费本源和道韵,这是多大的代价?”

    这道人听到这里,顿时渗出汗来:“是!”

    “我不是针对你说!”殿主似笑不笑说:“三百年前,凝聚道种是自己打磨道心,往往千人中只出一个。”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才由师门赐之,比例就变成了十分之一左右,这本是拔苗助长,不得已的事。”

    说到这里,殿主咽了一口苦涩,脸色阴沉了下去:“这是何等恩典?而有些人还嫌少,一个得不到,就恨天恨地恨不得反出道门!哼,有本事,就回去自己磨出真种,立拔成仙!”

    这话说的,使殿内众道都不由稽首。

    殿主怒容收去,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一百多人就只有十颗道种,总有人贬下,总有人失望,比如说这清扫藏书阁,总有人去,不是这十一个,也有别的十一个。”

    “这藏书阁是很少有实践经验,但下一批就不会继续安排,而且这藏书本是弥补,如果他们按下心来,能在这三个月内认真阅读,回去就可扎深根基,下次就大有把握,如果恨天怨人,这样的弟子不要也罢!”

    说到这里,殿主冷冷一笑:“我看还有些人不知道,传下命令,把这藏书阁的,还有几个不好差事,都议论一下,让他们听见,我就要看看,这些明显‘不公’的差事,他们是怎么样应对!”

    “是!”殿内众道稽首应着。

第九十四章 巧遇

    一个月后某天,藏经阁内清扫的纤尘不染,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落在王存业身上,他不由放下书卷思量着。

    清扫阁楼并不算重活,只是的确和先前双鬓微白道人说的一样,云牌一出去,就有记录,所以必须留在了里面,活动范围受到很大限制,无奈之下,只得细细研读道经,总好过无所事事。

    只是这时冥想着,只见灵池又大了半尺,变成了一尺半,里面赤水荡漾,而一座小山石宛如假山一样,占了大半面积。

    试了一下,却粗重的透出一口气,只见一个真文在灵池上空徘徊了半刻,终落不下去,渐渐散去。

    一个真文就是一块卵石,现在一尺半池中,落了三百块,就再也装不下了,这就是现在王存业的道基,只能承受这点真文。

    叹了口气,王存业又默默调息,只见龟壳喷出一股赤气,顿时下面水池中,一块大石浮出,转眼之间,就又变成了一个金中带青的真文,却正是“青华宝箓”所凝化,它宛如活物,隐含着道韵,徐徐抽取精气,又将身外灵气吸引过来,丝丝缕缕灵气被吸取,又转化成法力,落到灵池中。

    在外界看来,同有丝丝缕缕云气缓缓包裹住全身,这时藏经阁中就只有他一人,显得寂静非常。

    就在此时,藏经阁门被推了开来,一个青衫中年道人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少女,这少女明眸皓齿,看上去十五岁左右,秾纤合度,不过还带着一丝稚气,两人进来,见得了隐隐有着云气包围的王存业,不由微微一怔。

    王存业这时徐徐收去,丝毫不惊,起身行礼:“见过前辈,却不知所来何事?”

    青衫道人点点头,说着:“这藏经阁,可是清理?”

    “是!”王存业垂手说着。

    “你取出天人道藏第一卷和第二卷,木部符箓第一卷,大衍藏经第七卷秋水篇给我!”说着,自腰间抽出一道黄玉令牌,在他眼前一晃:“你且做了记录,为我去取来!”

    “是!我这就去。”王存业躬身应是,退步而下。

    心中暗暗惊讶,道脉中不是鬼仙以上者,不得以授黄玉,眼前这位至少是一位鬼仙真人。

    见王存业去取,这青杉道人倏地回身,说着:“明玉,你资质甚佳,悟性不差,就是修行时日短了些,这天人道藏包罗千万,玄妙非常,虽不涉及具体修法,但能增长道基,你可以拿去做参考,正适合你现在!”

    顿了顿,又说着:“这木部符箓,是太乙金光符咒宝录的奠基之一,你现在只是人仙,读些辅助就是了,等你凝聚真灵,我再传你进阶。”

    “谢过师尊栽培!”少女听了,用清脆的声音说着:“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青杉道人摆摆手,示意勿要打断:“先前这两步道卷,都是参考辅助,都不得做主修,你之体质,偏寒属水,是水命之女,这大衍藏经第七卷秋水篇,上应你天辰,又是高深玄法初步,正适合你主修。”

    青杉道人正教导着弟子,王存业已捧着三卷道书走了过来。

    “前辈,我与你取出了。”

    “哦?!这样快?”青杉道人转过身来,眼眸中神光湛湛,看了过来。

    藏经阁中,虽没有高深法门,但低级法门遍地都是,还有诸多杂书,成千上万,浩瀚无际,眼前这位弟子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能找到并且取了出来,着实令他惊讶。

    细细打量四周,见得藏经阁中纤尘不染,异常干净,道卷也整理的井井有条,这道人看了王存业一眼,伸手把这三卷道书接过,随口说着:“你做的不错,却是那峰弟子?”

    “回前辈的话,弟子自弘明郡而来,入门不过一月,尚未经过内门考核,是以并没有道号和师承!”王存业闻言,躬身应着。

    没有师承,自不能居住灵峰中,那峰弟子自是无从谈起。

    青杉道人闻言一怔,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刚才见着王存业云雾弥漫,百窍通达,其气清纯,本以为是哪峰弟子,也不以为意——内门弟子有这个也不足为奇。

    但知道眼前这人是考核弟子,却大是不凡了,当下说着:“我见你法力精纯,真意已凝,你修的是哪一门?”

    “弟子修的是青华宝箓。”王存业应着。

    青杉道人一怔,沉吟良久,才冷哼一声:“胡闹!”

    王存业却不知这道人为何发怒,只是静立着,待着下文。

    “你且将我令牌拿着,去善渊阁接取些任务磨练自身,过些日子就是内门考核,不要耽误了自身道业。”青杉道人将腰间将黄玉令牌解下抛给王存业。

    内门考核时激烈非常,这三个月中限制在藏经阁中,白白耗费了光阴,青杉道人见他这样真才,不忍因这事无缘仙道。

    “多谢前辈!”王存业接过,见得上面有着“玉琤”二个字,来不及细看,就深深躬下身子。

    本来被分配到此地清扫藏经阁,虽是清净,但三月后就是考核,别人都去历练,自身却只能翻翻这些书卷,此消彼长,内门争夺时,机会更是渺茫。

    不过有了此道人的令牌,一切兴许还有转机,当下就恭谨送出两人,这少女很是惊讶,走了几步,还回首看了看。

    见青杉道人远去,王存业就出了藏经阁,不在此处停留。

    一同到来弟子有一百二十七,自己已比别人落下一个月,现在却再也耽搁不起了。

    顺着青山而上,半山腰处一片开阔空地,殿宇依山耸立,大殿前青烟缭绕,洪钟大吕之音滚滚传出,澈越非常,令人闻之心神一清。

    这就是弟子接取任务的地点——善渊阁。

    一路上去,却无人阻拦。

    诸多弟子三三两两接着任务,王存业进来时候,前面正有一人接着,等了一会,就轮到了他。

    眼前瘦高道人淡淡瞅了一眼:“出示令牌。”

    王存业不言语,只是将道人与的黄玉令牌取了出来,置于这瘦高道人眼前。

    “哦?!这是玉琤师叔玉符,怎么在你手上?”瘦高道人神色淡淡,见得这玉符令牌,顿时一惊。

    “他说我现在还是要多接任务,所以才赐下,现在有什么任务,罗列出来,我且看看。”王存业将黄玉令牌一晃既收,取出自己的云牌。

    “哦,好。”见得王存业不说,这人目光一扫,见是临时的云牌,又问了名字,开始翻阅记录任务的卷宗,半晌抬起头来:“啊,真不凑巧,现在一时没有,你且等等吧。”

    王存业闻言,眉一皱:“要等多少时间?”

    “明天吧,要不就到里面去取卷宗,看有没有别的,但那些任务一般难了点!”这道人此刻又恢复先前平淡。

    王存业闻言,虽受制于藏经阁,却有大量时间翻阅道藏,晚上也能出来交流,却没有听说过有这事,心里就怀疑,不过这里由不得他发泄怒火,当下就说着:“无妨,你且拿出来。”

    见得王存业这样说,瘦高道人也不在说什么,回去就取出了一叠宗卷,又取出了一只小盒,当面打开。

    “你抽一个,这都是比较难的任务,一般弟子都不接这个,长老定下的规矩,只能抽一次。”

    王存业也不言,手伸了上去,随手抽出一根牙签,取了拆开,却是一个35的数字。

    这道人就按照这号,自中取出一封文书,展了开来。

    随着文书被展开,这道人一瞅,惊讶的说着:“居是这个任务,这任务不算很难,但时间很紧,我劝你不要接这个任务,现在放弃,还来得及,而且这任务不能一面之词,必须有二人以上参与。”

    王存业低头一看,见得上面写着,近些年来,大陆沿海郡内,经常有异端宗教混淆在正神内,当地民众深受其害,接令弟子,调查出有价值情报,要能排查而出,并且杀灭,赏赐更高。

    这个任务要回大陆,来去恐怕就要半个月,盘查起来时间就更难以计算了。

    王存业看到这里,心里一惊,目光凝视着卷宗,沉吟片刻,问着:“如果不做这个,还有别的任务可以接吗?”

    瘦高道人听言,有些不快:“长老定下规矩,放弃任务不接,一月内不能再接,你也是知道,何必再问!”

    道人顿了顿,却又说着:“不过这任务真不好做,又不是你一个能接了,劝你还是放弃了吧……”

    王存业就见得这道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想说话,就听着一声:“缺一人?那我也接了!”

    说着,一个道人过来,却是郡里一起来着的杨玄,说完了这句话,又对着王存业微微一礼:“正是巧,不想在这里遇到道兄。”

    见这情况,眼前这个道人不由愕然,上下将两人打量下,露出一丝难以描述的表情:“你们既接了,却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凭着文信,去乘船出海!”

    说着,就把二人云牌印了,又登记了二张文书,王存业和杨玄,就把文书收了,一起出了殿去。

第九十五章 统统贬落

    就出了殿,迎面遇到一个年轻道人,满脸愤愤不平,却是同样在藏经阁的一位,见了王存业,更是冷哼一声,擦身而过时,一声低微又清晰的声音:“无耻!”

    王存业知道此人误会了,也不理会,下着山去。

    就算是人仙颠峰,下山也不是容易的事,二人花费了一个时辰,才下到了山脚下,这里却是一个镇子。

    二个人同时停住了,只见两山夹峙,石门封天,下面一座镇子,却是山明水秀,仔细一看,连绵着千户人家模样,镇前一河清水碧绿,淌流蜿蜒,是块好地。

    两人下去,沿着青石路行着,沿街就有着杂货、竹木作坊、瓷器、绸缎、客栈、酒肆……

    街上行人不算很多,但来来往往都很精神,显的一片太平,王存业就心中一怔,笑说着:“果是道门直领,却是不凡。”

    说完,又说着:“见着有车马,我们租一辆去码头?这样行着什么时候呢?”

    杨玄就笑着:“道兄说的是。”

    找了几条街,见着了车夫,就上去说话,两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主,几句话,出了一两银子,就去码头。

    这车夫请着二人上了车,笑着:“二位道官老爷,里面还有油纸包子,新买的点心,路上饿了就用着。”

    说着一声吆喝,车子动了,只听蹄踏在路上的声音。

    观看着外面,出了镇子,见着一片片农田,王存业有些惊讶,说着:“真大啊,这岛有多少人?”

    “这岛有府治安稜府,下有新山、中园、兰平、化治、云山、高台六个县,人口有三十万。”杨玄淡淡的说着,说了这话,两人都是无话,向外看去。

    只见马车疾奔,渐渐闻到海风,带着阵阵大海腥味,再进一段路,就听着一波波浪涛拍打着海岸,潮涨潮落。

    杨玄与王存业两人再等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码头,下了车,就见得一百多艘船只在码头上来往。

    不少是普通船只,这且不说,前面不远处有一艘三帆船,上面刻印玄奥花纹,灵息流转,显并非凡间船只。

    到帆船前,出示了文书,船上有人说着:“正巧,这船就要开了,两位上来吧!”

    王存业身躯一跃,翻上船去。

    这时一潮打来,飞溅起一些被涨潮推到岸上的鱼儿,不住的挣扎着,杨玄大袖一挥,一股柔劲将它们全数推回海中,也不说话,跳了上去。

    “开船了!”船上见着来了,不多话,就开动着帆船,向着大海海岸安南郡而去,开始时不觉得,行了一阵,海上海风刮着,船上灵文渐渐亮起,出现着一层红黄光,抵挡滔滔海浪,在大海中安然穿行,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天上乌云滚滚,眼见着遇到海上大雨,王存业不由有些忧虑,这船能抵挡了?

    “你勿要多心,这帆船是师门法器,虽不及飞舟,却非同一般,除非遇见百年难见的惊涛骇浪,不可能沉溺海中。”

    王存业转过头来,却见得是杨玄出言安慰。

    “我在道藏中见过描述,只是没有亲历,难免不安。”说罢,王存业也是一笑。

    “哦?”杨玄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言语,退到了大舱内,这大舱还有着平台,有着茶座,就坐了,取出一张宣纸,一支毛笔,自顾自的描绘着大海景色来。

    王存业见他兴起,也没有叨扰,转身望向海天。

    乌黑苍穹上,这时点点大雨滂沱而下,击打在海面之上,卷起阵阵涟漪,王存业望了下去,幽幽深深,真的望不到底,难以度测。

    “轰!”一声,天空中龙蛇肆虐,电光飞舞,横贯天际,大海苍穹被这刺目电光印的一亮,有几分刺目。

    大雨拍打在帆船所化的光幕上,涟漪阵阵,王存业回过身来,却见杨玄还在里面大手疾挥,上前一看,却见一个脚踏波涛的少女跃于纸上,汪洋为她衬托,天上雷霆肆虐,天地之间唯有一人。

    王存业看的入神,不由出言赞着:“道友好手笔,当真妙哉,妙哉!”

    单单上好丹青,王存业不会这样称赞,难能可贵的是,这其中还有一股妙韵天成的道韵蕴含其中,这就了不得了。

    却见得杨玄画完,将这画卷一抖,卷起收入,说着:“我闲来无事,喜欢作画,浸淫此道十三载,每每有所感悟,都会流落画间,以画载道!”

    王存业闻言,朗声一笑:“道友这样丹青妙笔,如不能尽数观阅,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这次回去,可不要藏私,却要让我细细欣赏!”

    “何须回去,这些墨宝,我都随着带着,让道友观阅又何妨!”说着解下背后一个木匣,从中展开画卷,厚有百张左右。

    王存业顿时惊讶,不想他随身带着,伸手接过一张,盘腿坐下细细观阅起来。

    这每一张都意境不同,又混宛天成,开始时还有些稚气,到了后来张张不凡,有着道韵流转,或明月,或山川,或野花,都隐含着此人对大道的参悟。

    这样一张一张的翻阅,王存业欣赏之余,不由皱眉:“道友,我观你这画,虽篇篇绝顶,为何都是画的仕女图啊!”

    杨玄听了,先是怔着,后来叹了口气:“她和我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来为了道业,却是割舍了这段情缘,只是这些年却想念的紧,经常空闲时画画她!”

    王存业见他说得洒然,不由望向于他,想了想,就说着:“道友好造化,丹书寄托情思,尽数斩断,自身却清清不染,好手段,好造化。”

    却是连连叹着。

    见着王存业这样说,杨玄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眼光悠悠望向海涛,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第二天清晨,大雨停歇,小风小雨却是不停,到了下午,又起风浪。

    这时两人已熟悉,连连论道,或作坎离,或谈炉火,或曰黄庭,或研性命。

    杨玄身出玄门,根正苗红,言语间,总能让王存业获益匪浅。

    杨玄心中惊讶,眼前此人虽郡内闻名,本身没有上好师承,不想见闻这样广博,见解也是深刻,当真不凡。

    又是两天,一路向西驶去,前面已隐隐可见陆地,虽船身本身就是法器,但经受着三天三夜的风雨,船身上光罩都略微有些黯淡。

    “陆地!道友,却是快要到了!”见得前面陆地,王存业朗声一笑。

    杨玄点点头,带着笑容:“嗯,要到了,看着航程,下午就能抵达对岸,这风雨三夜,还真是难熬呢!”

    “嗯。”王存业闻言,很是赞同。

    有言道望山跑死马,同理可以看见大陆也是很远,早晨就已遥遥望见,接近着黄昏才抵达陆地。

    王存业连连感叹:“这般长的水路,却是从未行过,虽在弘明郡也经常乘船在忻水上上下下,但没有这云荒海域这样广大。”

    杨玄一笑,说着:“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不过却是不知道现在走,到安南道宫需要多少脚程!”

    新进弟子到着已一个月,各个领班长老都已心里有数,到了这日下午,几个道人联袂到了殿中相议。

    这时殿主还没有来,有个道人在沉思,就有人问着:“这会你在想什么呐?”

    “哦,我在想着我领着这二十人的事,这二十人我都看了,基本上都还合格,要真选出顶尖苗子,还真难着呢!”

    对面一个道人不以为然一笑:“你是第一次,才这样想,我带过几次了,也就把这心去掉了。”

    “这些人都是人仙三转,除个别用药堆上去的,别的那个不是有根骨有气运有天赋?人多粥少,想不屈才恐怕谁也办不到。”

    又有一人笑着:“这话说的中肯,不过就算这里面,还是有优劣之别。”

    话还没有落下,就听见外面一片吵嚷声,一个道人皱了皱,长袖一盛,水镜就在殿中展开。

    仔细一看,就见着二十余个新进道人在门前喧哗,声音隐隐传来,这些道人对望一眼,都是冷笑,主持过这样多次考核,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这时一个道人冷冷说着:“这样胡闹,围攻殿前,就以为可以了?”

    话还没有落,就听着一人接口说着:“说的不错,这些人要统统贬落。”

    众人一惊,看了上去,见得是殿主进来说着,这些长老一起行礼,殿主点头微笑,叹着:“这修道之材,也有着气运一说。”

    众人诧异,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到这里,忙请教其端,就听着殿主说着:“天地生人皆无大异,只有少数秉性不薄,或应运,或有地脉,或有祖德,或有时势,但就算这样,清明灵秀之气总是少数。”

    “道门拔举修士,本是置于万万人之上选拔根基厚重聪慧之士,现在三年选拔六百余,一代二十年中就有三千,简直比朝廷选举进士都多了几倍——朝廷一次选进士,不过二百人。”

    “这样选上来的人,自就不纯了,虽都有些有根基,但乖僻邪谬的人也不少,因此该贬落的就要贬落,这批人就这样,以作效尤,各位觉得怎么样?”殿主最后说着。

    虽有人觉得这有些太狠了,但在场的人都有心思,这名额只有十个,当下就应着:“殿主说的是!”

第九十六章 一起贬落

    天色近晚,大地蒙上了一层夜色,深蓝天空显得静谧非常。

    “道友,看来今日不宜前行了。”杨玄望着远处一些船,取出个折扇悠悠的说着。

    “嗯,我且看看这小镇上哪里有道观,好借宿一宿,同为道门一脉,应该不会拒绝这个!”王存业略微思量,就出言说着。

    “嗯,那就这样。”杨玄仰着看天,不知何时,又阴了天。

    王存业就去询问,走了几步,就见前面一个拉车的车夫,陷在泥坑里,脸上憋的通红,吭哧吭哧拉不上来,王存业见了,上前去只是用手推了一把,轱辘一下,车轮滚动着,就上了地面。

    车夫吐了口气,正要道谢,转身一看,却见是一位道士,顿时有些惶恐。

    “小人多谢道长帮忙!”车夫连忙道谢。

    “无妨,我且问你,这附近哪个道观离着最近?”王存业摆了摆手,问着。

    车夫寻思了一下:“直直向前五里,就有一家道观,里面的观主是个老道士了,头发都白了,在此主持道观有三十年,已有九十多高寿了,道长要寻道观的话,可以去看看。”

    “多谢!”王存业谢过,转身而去。

    “前面五里就有一座道观,我们可以去看看,借宿一宿。”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启程。”

    两人都是人仙颠峰,在世俗中同于武道先天宗师,在这个阶段,虽不及武道宗师日行五百里夜行三百里,但一夜百里只是等闲,这点脚程根本算不上路程。

    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小道观前,虽说是小道观,但前面有段青石板路,门前柳树摇曳,甚是秀美。

    道观内还隐隐看见桃树,不过此时当然都结了桃子了。

    “咚咚!”王存业上前敲了敲,片刻里面出来一位道童,打开了,见得是二个道士,顿时稽首:“两位道长可有何事?”

    “我自云荒海域而来,此时夜了,却是想借宿一宿。”王存业略回个礼,说着。

    “请进,我向观主禀告一声。”道童就连忙进去了。

    两人进了门,见着前面就是正殿,正殿前却是宽阔的香火鼎,左右是两排厢房,窗户上都糊着窗纸,闻得些人语声。

    再一看,墙根上还种着一丛丛梅花,灰蒙蒙一片都是齐人的梅树,不过这时当然不可能有清芬寒冽的梅香,这环境还真的雅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过来,就见得一个老道带着一个年轻道人进来。

    这老道须发皆白,显是高寿,但腿脚灵便,眼眸中神光湛湛,让人不能相信是一位超过九十高道。

    这时隔了些距离,杨玄见了,似笑非笑,叹口气:“你我要是不能登得仙位成就鬼仙,被贬落下来,年老后怕是和这位道兄一样!”

    听了这话,王存业低声说着:“嗯,我观这位老道内息蕴然,丝丝法力凝聚,却是凝元奠基,却始终没有堪破生死,转成鬼仙,可叹……这人后面的徒弟,也有运元开脉,按照年纪算的不错了。”

    正说着,老道就带着弟子进来,两人停止不说话,一起稽首:“杨玄(王存业)见过观主。”

    三人境界一样,但是老道年纪大了,自然是二人先行礼。

    老道目光一扫,就心中暗凛,就说着:“请入内,二位从何而来?”

    杨玄缓步上前,说着:“实不相瞒,我们自云荒海域而来,却是受着任务,要寻本地道宫,却是要问一问,这道宫怎么走。”

    老道也是过来人,一听就知是考核的道人,叹口气:“先进来休息用膳,明日我将行路路线写出来,给予你们。”

    “就多谢道友了。”杨玄和王存业对视一眼,说着。

    说了这番话,引着入殿礼敬之,只见老道吩咐几声,立刻就有五六个道童人来人往,在西院弄出一间雅室来,清扫着,擦着家具。

    院中又烧着水煮着茶,没几分钟,满院的茶香扑鼻。

    “两位请喝茶!”老道笑着:“这水可是收集的露水,存在了里间。”

    说着,这时道童已用条盘端着茶盅上来了,茶水碧色琥珀,满室里荡漾着茶香。

    王存业是阅读着经书知道情况,而杨玄是家世,都清楚茶水的话,以朝阳初露水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

    当然泉水不在此列,又有讲究,不过适宜煮茶的泉水不多,很少有人能有茶泉。

    这道人用露水上茶,显见是用心了。

    王存业屏息细品,果茶香空谷之兰清冽沁人,赞着:“好茶!”

    喝了茶,晚膳就端上来了,三菜一汤,二人都不再客气,用了起来,片刻用完后,再说些话,老道就说着:“带两位道长去厢房休息。”

    “是,观主!”两个道童各自引了过去,只见静室清雅,已铺了床,王存业就说着“你们退下吧!”

    说着上了床,开始打坐,见此,这个道童蹑手蹑足退出了房间。

    连云岛.大殿

    三三两两的道人站立着,殿主安坐其上,具体的商议出来了。

    “凌霄子!”

    “弟子在,殿主有什么吩咐?”一个女冠出来应着话,这女容华清丽,慧根入骨,行着一礼,说着。

    “虽决意贬落,但具体还要你去查看,不必直接和他们纠缠,去各长老处,把这些闹事弟子一一记下,回来将名单上报与我。”

    “谨遵法旨!”凌霄子应声转身而去。

    大殿中只留下殿主和一位长老。

    “殿主,真要全部贬回凡间么?”这时空旷大殿中没有别人,这个长老迟疑了片刻,又问着。

    “嗯。”良久,殿主才应了一声。

    此时凌霄子行到大殿外,身形一纵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下面山川河流飞快掠去,片刻后就落在了西山居小峰处一个洞府。

    只见金霞一闪不见,洞府就开了,当日领着王存业这一队的老道就出来了。

    老道虽鬼仙成就,修行不曾松懈,但却始终没有突破地仙,看这样子就只得名录鬼仙,沿着神道而进了,而这这位可是得了“元妃”的封号的地仙!

    女弟子进位鬼仙,得“夫人”封号,进位地仙得“元妃”封号,进位神仙得“真妃”封号,进位天仙得“元君”封号。

    当下这老道就立刻出来迎接,稽首行礼了。

    凌霄子就把话说了,这老道就带着怒容说着:“藏经阁内含万千妙法,本是扎实根基的大好机缘,不想这些人如此乖僻邪谬,我这就去看看,要是不在就立刻登记禀告上来……您请稍等。”

    这凌霄子听了,就静坐着,等候着。

    话说这老道虽不能凌空而飞,但是是长老,却有法器,当下金霞一闪,道衣加持,化成一道光气下去。

    见得一处藏经阁,见得这处藏经阁已空旷无人,不由冷冷一笑,权记录在案,又化光而起,去了下一处。

    这样飞遁记录,一一查看,十一个地点个个而去,却见得藏经阁这一处,连一个弟子都不在,顿时脸色阴沉。

    别的职责的弟子,大多都安分守己,就是有几个出格,也还可原谅,唯藏经阁弟子个个都不自爱!

    虽早就放弃这批人,但还是颜面无光,这老道带着怒容回去,禀告着,又说着:“这些弟子,真不堪造就,还请建议殿主重重责罚,不但这次贬落,下次也不许参与才是!”

    听了这话,凌霄子淡淡说着:“这事还得殿主决定。”

    说着,身子一晃,化光遁去,又赶去别的长老处询问着缺勤私出的名单,有着飞行遁光,这事办的异常快速,只是半个时辰,就重新回到大殿。

    凌霄子行了进去,到得殿中,躬身说着:“启禀殿主,不在职责的弟子名单,都在此处!”

    凌霄子说着,把一份名单交了上去。

    殿主把名单接过,展开一看,看着一行,眼神就是一凝,问着:“这藏经阁所派十一人,全部去闹事了?”

    凌霄子略迟疑,说着:“这个不知,但长老巡查,十一人都不在藏书阁内!”

    殿主大袖一挥,冷哼一声:“这样弟子,皆不可教化,全部贬落,以惩前毖后,以敬效尤!”

    凌霄子闻言,应声说着:“谨遵法旨!”

    这话一落,远远千里,一处静室

    王存业正吐呐着,将丝丝灵气吸取,一点一滴存在了灵池之中,就在这时,龟壳突“嗡”的一声,一声震响,将他自入定中醒了过来。

    王存业猛的惊醒,感觉到了心血来潮,起身踱步,越感到有种不祥的感觉,再走了几步,终于忍耐不住,黑光一闪,龟壳出现在手中,熟悉的以指代剑,“哧”一声划破自己手臂,将大片鲜血,均匀涂抹在龟甲上,再默念要观的事。

    龟甲沾染着鲜血,发出“嗡嗡”声,将鲜血都吸了进去,片刻后黑白之气就浮现了出来。

    王存业盯了上去,只见一颗大星有一道强光升起,划过天际,射向自己的星点,自己的星点已晦暗不明,显得惨淡无光,有着摇摇欲坠之势,这可不是当日预测,是现在的情况,顿时大惊。

    这……又是何事?

第九十七章 三条

    第二天天亮,谢过了老道,两人携了地图出去。

    道观门口,老道眯着眼睛看两人远去身影,眼中神光闪动,不知寻思着什么。

    身后弟子却是忍不住:“师傅,你为何对这两个道人这样礼遇?”

    老道听言,眉宇皱起,目光穿过晨光一样向前遥望着,说:“你知道什么,连云道是上古道脉,天庭中都有这脉飞升坐镇,连云岛拥一府六县,本身就富比王侯!就算你以后考核,也可能去哪里,哪能得罪?”

    “就算这两人所言不实,不是连云道考核的内门弟子,也是凝元奠基成就,我观两人法力都是纯净厚实,也不能得罪。”

    这弟子闻言,只得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老道叹了口气,看了弟子一眼,说:“你且记得,以后做事多思量,不可以貌取人,平白误了自身的际遇和道业!”

    “弟子明白!”见老道话语严厉,这年轻人不由低下头来。

    话说王存业和杨玄两人乘了马车,一路而行,穿过多处山岭小村,到了太阳接近中午时,才到了安南郡府城。

    马车交了盘查费,一路前行,两人掀起门帘,打量着这西海小郡。

    见得民众服饰,和弘明郡相同,就是口音略有差异,显是同一文化圈子,街道上人众甚多,叫贩小卖都有,一路吆喝着。

    街道左右屋檐高耸,店铺毗邻连绵,珠宝店、成衣行、玉石行、茶行、花果行,肉肆行都是,满街人群川流不息。

    王存业看了眼,就闭目养神,心中还在度思着昨天占得的事,心中很是沉重,细细想着有什么事,怎么样应对。

    杨玄看得还有些兴致,默默估量着。

    马车又行了一会,突一阵震动,伴随着一阵马匹嘶鸣停了下来:“两位道长,道宫到了。”

    “知道了!”王存业应了一声,和杨玄下了车,随手给了一两银子,这车夫就笑眯眯的去了。

    下了马车,才有时间打量这座安南郡的道宫。

    却见得还是一贯道门风格,郡内道宫都大同小异,古朴间透着一股磅礴,隐隐含着道韵。

    两人看了一眼,便不再观看,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与连云道脉的殿宇相比,这里的太逊色了。

    “我们是云荒海域连云道脉前来调查邪神的弟子,还请殿中执事前来相见!”杨玄走了上去,面无表情,把连云道的云牌取了出来。

    两个道童见得这两个道人来头甚大,不敢怠慢,告退一声回去通报。

    只是片刻,就见一个殿中执事行了出来,对两人稽首:“两位远道而来,快快请进,道正在大殿中等候。”

    王存业和杨玄同时稽首还礼:“谢了。”

    能当上执事,有二个途径,第一就是凝元奠基不成鬼仙,但有七年副执事的资历,第二就是鬼仙成就,无论哪种,都不可怠慢。

    这执事带着行了进去,甬道左右有二个道兵按刀侍立,远远就见着不少道人出入,这一切都这样熟悉。

    正想着,已走过广场,自正殿西侧进了,到了殿中,就见得一个道正跌坐玉石台上,周身五气隐显,两人不敢怠慢,快步行上前去。

    “弟子杨玄(王存业)见过道正。”说着,又将云牌和公文递了上去,道正接过公文一看,顿时心中了然。

    “无需大礼,起来吧!”道正说着,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平淡如水,把公文返给他们,说着:“你们来意,我已知晓!”

    只见道正对先前执事说着:“你且带这两位道友去执事大殿,阅览案宗,异教之事,全权由两位负责,你们不可干涉,但要有需求,你们自当配合,不得怠慢。”

    这二人虽只是考核弟子,但一旦得了道种,堪破生死,地位顿时就不一样,道正虽位高权重,修为也不是小小考核弟子能比喻,也不愿意得罪。

    “弟子应命!”这个执事听言应下,又转身说着:“两位道友,请!”

    当下就带着王存业和杨玄出去,才出去,天阴沉下来,整个广场都灰蒙蒙一片,上空浓云重压,风袭来,满身暑气一洗尽净。

    突一声沉雷,闪电破空而下,转眼之间,飒飒雨点打了下来。

    不过在道宫却也不必在意,过了一个侧殿,由西而入,经过走廊,直到了执事大殿,沿途都是走廊,并没有淋着。

    到了执事大殿,实际上里面分割成不少空间,就见得一人在伏案疾书,专心致志,这执事就笑着:“天暗了,点一盏灯吧?”

    “是啊,下雨就天黑了!”这人放下笔,笑着起身见礼,见着两人,问着:“这两位很是陌生,新进的?”

    “不,是云荒海域来着,对了,你把邪教的案卷都拿来,给这二位。”这执事吩咐的说着。

    王存业杨玄都上前见礼。

    这人一怔,脸色有些不好,说着:“两位,可疑案件,全部在大案上,我正好已寻了出来整顿了一下,你们尽管阅看,只要不弄丢了就行。”

    王存业看了,也不以为意,就算在地球上,把原本案子接过,都有些不快,何况现在这情况?

    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不错了。

    见得前面书案上,案件堆积厚厚五沓,看样子有上千,不由皱了皱眉。

    “嗯,有劳道友了。”杨玄稽首回礼。

    执事又说着:“两位都是副执事,按例自云荒海域来都算高半级,以执事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住房就膳都会准备。”

    正说着,有道童打着伞快步进来,怀里抱着几件油衣,放下后又点了几灯,使殿中明亮就出去了,片刻,殿中除了伺候的道童,就没有人了。

    杨玄上前去,拿起最上面一张翻阅起来,片刻又放下,脸上似笑非笑,对着王存业说着:“这样多案宗,至少上千,要一一排查不知要到何时!”

    王存业先没有看,先坐了喝茶,这时风雨如晦,噼啪打了下来,良久才说着:“所以才变成任务,考验的就是细细打磨研究的用心。”

    这话说的有点胸有成竹,杨玄坐在椅子上,略一欠身说着:“道兄可有良策?”

    “昨晚我没有睡着,反复了想了很多,也想到这件事。”王存业静静说着:“这件任务可能是我们在道门考核前作的最后一件任务了,因此要作的漂亮。”

    王存业在殿中渡步,缓缓说着:“我仔细想了,清理邪教是一个大帽子,最容易清理的就是没有敕封的野鬼小神。”

    “这些小神阴鬼祸福于人,不曾受到敕封,只要抓到这点盘查,都可以给予清理和拆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过这是个人都会作,算不得多少善功。”

    “道门和天庭要征诛的,是那些隐藏在赤敕甚至金敕里的邪神,我自藏经阁里‘天律征诛录’中读得,几百年来,这些邪神利用赤敕数目繁多的情况,往往夺一赤敕而伪装成正神,我们要打击的实际上是这个!”

    杨玄闻言,眼中一亮,他没有想到王存业会对这个这样精通:“确实是这样,还请道兄继续说!”

    王存业隔着玻璃望着晦暗的天穹,幽幽说着:“我反复思量,邪神夺取赤敕伪装成正神,有什么破绽呢?”

    “我思量了很久,才渐渐弄明白,就算是敕封正神,神力都很低微,不出意外的话,往往香火和祭祀,其获取和支出,以及发展都有规律!”

    一阵沉沉的雷声,王存业的话字字掷地有声:“正神香火有规律,往往不会多取也不会少取,施展灵验也是恰当,当然贪婪小神也多的是,但这些贪婪没有长性的小神,往往更吝于显示灵验,以免花费。”

    “而邪神往往一开始,就有很充足的神力,多次显示灵验以招揽扩大信徒,我观看这些邪神,往往香火索取不多,但发展异常快速,香客又异常虔诚,这些都是有疑之处。”

    “道兄真的一言中地!”杨玄听得双眸炯炯,他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反应过来,说着:“要查的只有三项,第一就是信徒迅速扩大,第二就是香客异常虔诚,第三就是多有灵验。”

    “大善,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王存业拍手,又缓缓说着:“只要按照这三条选出,再加以证实,一旦实证,不必追究信民,草民无知,易受蛊惑,不必纠缠,只要联合道宫官府,雷霆处置,不给反应的机会,就一个字——杀!”

    话才落,天空中猛的一明,一道闪电倏一闪,接着一声雷落下,让两人都是一惊。

    杨玄眼中连连放光,对着听呆了的道童说着:“你们不要发怔,就照这三条,自案宗中理出可疑案件来。”

    这里诸多道童都是熟悉文章和公务的人,听了这话大梦初醒,纷纷开始行动着。

    杨玄再想了片刻,上前去一笑,拍了拍王存业肩,叹着:“多年疑案,被你一朝破除,不知道说什么才可,这办法比单单这个任务更有价值,应上书道庭给予推广才是!”

    “当联名上书,如何?”王存业眯着眼笑着,这些办法实际上并不算很难,只是一时没有人从这方面想着罢了,一言点破,自是行了。

第九十八章 一一排查

    这一夜,雨连绵不断,到了凌晨时,是由膳室的人抬着早膳过来着,王存业已有着吩咐:“用我的银子,给大家加餐。”

    因此抬上来的膳食很精美,不过雨下得大,有着走廊避雨,就隔了十几米,抬着食盒过来的几人裤脚和鞋子都被打湿了。

    不过这时是八月,还算夏天,这点雨不算什么,王存业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抬了进去,一时没有出声。

    依着此法而行,果是快速,道童也很卖力,一一排查,到了入夜时,就整理出许多不必要的案卷,凌晨时分就全部排查完毕,只剩可疑六宗案件,只是这些案子交给道宫的人,会不会急功近利……

    这时大雨还在噼啪下,但隆隆的雷鸣基本上没有了,整个道宫都笼罩在苍暗天穹之下,许久王存业一笑回身,就想回去,就听得一阵衣裳悉悉,杨玄步履橐橐过来了,神色有些忧郁,说着:“说实话,事情做到这份上,却是可以交个上差了,但是这些都关乎着人命,草率的话与心不忍,不如我们下去一一排查,你觉得如何?”

    王存业正思量这事,听得杨玄此言,知道和自己想的一般无二,顿时应声说着:“大善!道友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这事交给道宫,弄的再好都算是虎头蛇尾,再说,说不定有人假公济私,以我们的名义却作些不法的事,还是全程参与,弄个漂亮的结果出来!”

    杨玄颔首应着:“你说的是,至于具体的行程,你有什么意见?”

    王存业冰冷冷一笑:“我们先去元水娘娘庙,这庙据查,是有着赤敕,但有段时间香火稀少,几近倾圯,这几年突香火旺盛起来,信众每天有几千人进香。并且多有灵验。”

    “这虽属正祀,不过既倾圮又兴旺,又有灵验,就符合这三条,我们第一个就去查她,看她是什么根脚!”

    “善,不过要换了衣服,一身道袍实在太显眼了。”杨玄鼓掌说着。

    当下两人说干就干,换了两件青衣,就在这时,昨天遇到的执事行了上来,稽首说着:“两位道友现在就要出去?听闻昨天忙了一夜了,还是休息下,明天再忙,你们看行不?”

    这确实挽留和示好了,王存业淡淡看了一眼,说着:“道友好意心领了,但道门重任,不敢怠慢,而且我和杨道友都是奠基修士,一两天不眠不是问题。”

    王存业这话说的实在,并没有虚言,人仙三转后,可以调和坎离,运转内外,心肾相交,几日不眠精神奕奕并不是空话,这点大家都知晓,只是经常这样对于修行有些损害罢了。

    执事见王存业执意要前往,杨玄虽不说话,显是默许,就不再挽留:“这样的话,且让我送两位道友一程。”

    说着要命着手下道童去找马车。

    这时杨玄出来,拦住要去的道童,对执事说着:“道友莫要这样,我们还未仔细观赏过安南府城美景,你这样却是坏了我们的好事啊!”

    这话说的风趣,这执事哈哈一笑,不在让道童叫马车,将两人送到了广场口

    “两位道友珍重,我就不送了,回来了再设宴款待。”执事稽首说着。

    “务须远送,道友请回吧。”王存业与杨玄转过身来稽首,才渐渐远去,此地离着道宫门口并不远,两人沿廊而上,过了一层殿向东而去就到了。

    门口就经常有着马车,唤了一辆,说着:“去元水娘娘庙!”

    这车夫应了一声,马车轻微摇晃,嘎吱嘎吱作响,就这样一路前行着,又行三里地,见得前面一个庙宇,庙前诸多香客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杨玄和王存业对望一眼,杨玄就出言问着:“人很多啊!”

    车夫听了,说着:“近几年才有的,不过庙里神灵灵验非常,上香人很多……哦,到了!”

    杨玄摆摆手,示意知道,两人跳下马车,抛了一钱银子过去打发了车夫,朝着庙里走去。

    只见大殿前,有一条石路,信徒双手捧香排队上前,有的虔诚的,还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来许愿还愿。

    殿前是一座铁鼎,香灰已经有大半鼎,还有人不断将香火插上去。

    王存业和杨玄远远望着,见香烟袅袅,帐幔垂下,掩盖了一个女神像,却是看不清楚,就见一个老者对着女神叩拜,又取出一些铜钱塞了,这才起身。

    王存业叫住了:“这位,来捐香火钱?”

    老者看了上去,见着两人都穿一身青杉,缝工精细,很似小地主家的少爷,说着:“我是求愿——两位客人为何而来?可是来上香的?”

    王存业说着:“嗯,听人说此地神灵灵验,特来祈福——真的灵?”

    “灵!真的灵!千万别轻慢了啊!”老者严肃的说着,见四下无人,又说着:“我家孙女摔了,瘫在家里了,百生堂医师收了我二两七钱银子,却说我孙女不行了,真是可恶!”

    “后来听着娘娘灵验,特来许愿叩头,把娘娘赐的符水回去给孙女用了,就渐渐有感觉了,这真是灵啊!”

    这老者说得恳切,眼中满是感激:“我说要还愿给钱,庙里主持说你家穷,娘娘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心念到了就行——我就动员全家,大家早晚颂经百遍,不过到底还是过意不去,今天捐了一贯钱!”

    王存业与杨玄对望一眼,杨玄出言说着:“这样灵验,那我也要快快请香祈福!”

    “既是这样,就快进去,那里就有高香可请,你们自己去拿!”老者听了,顿时脸上露出笑容。

    “好!”王存业一拱手,就和杨玄行了进去。

    进了庙宇,更觉得此处香火旺盛,远胜得一般庙宇,众多香客脸上肃然,虔诚上香叩拜,王存业心里寻思着。

    这时,杨玄出了十文钱“请”了高香,走到面案前,分了三根高香过来,递给王存业:“勿要多想,露了马脚。”

    王存业单手接过,点点头跟了上去,上香人众多,两人排队半刻,才轮到,将高香在烛火上点燃,躬身三拜,插入面前半人多高的香炉中,退了下去。

    杨玄照着样子做了一套,也是退下。

    两人上完香,寻了处空旷地,细细打量起眼前神像,只见这娘娘和本地诸多神像一模一样,带着一种宁静安详。

    王存业微微一动,龟壳喷出一股清气,眸光一动,就看了上去,只见这神像笼罩着一层金光,只是隐隐之间,有着一种黑暗,安息,归宿的道韵流转其中。

    这种感觉,给王存业一种熟悉感,但是转眼之间,又有着很大的排斥感,就在这时龟壳猛的一动,眼前一切消失了。

    几乎同时,神像眸子微亮,似是看过了一眼,扫了一遍。

    “果有些不同啊!”王存业不由渗出一些冷汗。

    “并没有见得那里有邪气啊?”杨玄听言不由迷惑。

    其实并不怪他,眼前庙宇虽香火鼎盛了点,香客虔诚了些,但仅凭这些,要断定是一位邪神根本不够,相反,见着这殿中纯净安详的气息,杨玄反而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判断了。

    “嗯,道友所说的是,我们继续静观好了。”王存业闻言也不做反驳,只眼眸中闪动着难以言述的光泽,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阵风袭来,两人都打了个冷噤,就听到“轰”一声,巨轮碾过一样的滚雷声震动着天地,接着又是一闪,闪电透过黑云打了下去,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大家都是一惊。

    “又下大雨了!”众香客也顾不得,纷纷躲避,只是这时倾盆大雨就没有半点空闲的直泻而下,打的“噼啪”连绵响着……

    杨玄见此,连忙说着:“快快,跟我寻处旅馆,休息一宿,这样的雨真大,虽夏天淋着也不好。”

    就在此时,先前说话的老者还没有离开,恰好听得此话,说着:“两位客人,你们不知道么,这地方是小村子,那里有旅馆啊?”

    老者寻思了下,一拍大腿,说着:“算了,你两个来我家住一夜得了,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给娘娘上香,怎么能流落在外。”

    王存业与杨玄对视一眼,点点头:“也好,只是就麻烦老人家了。”

    老者摆摆手:“都是香客,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跟我走,我老婆子该作饭了,你们回去热乎的吃了,好好休息。”

    说着,就带着两人寻路回去。

    过几条小路,翻过一个小土丘,前面出现一个小小院落,三间房屋,院子之中一个简陋棚子里,拴着山羊,后面土窝中,隐隐还听见几只鸡咕咕咕咕的在架子上叫唤。

    老者尴尬一笑,解释着:“小老儿没钱,养着山羊,等儿子大了,卖掉凑钱,也好给他娶个媳妇,老婆子老了,身子也不好,养着鸡,下蛋给她补补身子。”

    王存业听得不语,杨玄回着话:“没事,老伯不用解释,养着鸡很好嘛,早晨还可以打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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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神入侵仙道大千世界,掌握死亡法则,形成埋骨之地,步步紧逼苍茫大地,谁是正统,谁掌纯阳纯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