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必将革新世界
第二日
冥土昏暗,山脉上阴风肆虐,鬼气卷席。
山脉中,鬼军和阴神弟子惨烈厮杀着,道道明光炸开,这是法术攻击,每个都代表着大批鬼兵消亡。
只是鬼兵数目庞大,还有着死去的弟子转为死亡骑士,让这场鏖战越发艰难。
杨玄咬紧牙关,喝着:“破!”
只见一团明光闪过,几个鬼兵就炸开了,杨玄却还没有半点喜色,心神激烈波动着——上二次都不是这样,绝不会出现回归无门情况。
并且降临冥土时,神通强大,动辄间扑杀鬼兵和鬼军火长,就是少数有些怪异的鬼将,也会被围杀而死。
只是现在不断有弟子死亡,本识不能回归,化成鬼将过来扑杀,这些鬼将越杀越多,并且还有着模糊记忆,熟悉道法,越发厉害。
不得不说,杨玄也疑心和动摇过,只是此时却无暇多想,只能硬扛着。
道门有云:成道之机,十人之数。
难道这次跟以往不同,要鏖战到剩下十人时,才能出去?
王存业这时,却穿入了一处地下岩洞,这离出口至少有三百米,四周壁上黑气隐隐,王存业在这时,心中一动,突感觉心灵一亮。
自上了这阴身,心灵就蒙上了一层雾气,若有若无,这是有人时时在观测,所以才有此相,但这时渐渐深入,阴气凝重,渐渐有着蒙蔽之能。
这蒙蔽之能,本来干扰不了地仙观照,毕竟这阴神实际上是地仙法力导致,但有着龟壳,却是不一样了。
一念之间,龟壳一动,喷出一口气,王存业的阴神模糊了一下,转眼又是清晰。
王存业踏步上前,就在这时,一个死亡骑士瞬间,自半空中浮现,一枪刺了过来,这一枪上,冒着翻滚死气,又蕴含了寂静、安眠的道意,只是一刹那,就刺了过来。
这人必是陨落弟子所化,感觉到这种道意和灵性,王存业立刻明白过来,一声低喝,一剑刺出。
只听“噗”的一声,枪剑相交,可以感受到一股黑气沿剑而上,又一股剑意沿枪尖而上,这死亡骑士全身一震,退后一步。
下一刻,剑光一闪,死亡骑士甚至念头都还没来得及转动,身上就有一道剑光浮现,这骑士惨嘶一声,黑气丝丝透出,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副盔甲空壳,一团浓黑色有生命一样的雾气,在不停翻滚着。
而在这时,一道黑光扫过,落在黑气上,瞬间,翻滚平息,黑雾不见。
连云道.大殿
水镜波光粼粼,镜中只见王存业斩杀一个死亡骑士,头也不回,直直向前而去,背后黑雾徐徐消散。
“哎!”有个地仙叹息,这死的死亡骑士,就是自己神符所化的弟子,不想一剑就被王存业斩了。
冥土.洞穴
眼见着一团黑雾突显在了龟壳上空,但黑雾本能的就嘶叫挣扎着,里面隐隐浮现出一个面孔,但这时,黑光一扫,这黑雾表相尽去,化成一小团淡金色,又带着红的法力碎片。
下一刻,龟壳一吞,就将它吸了进去,隐隐最后一声惨叫。
而在大殿中,肉体端坐,龟壳一处小小裂缝渐有着弥合之相,并且瞬间就有七八个真文浮现而出,个个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也随之在心中流淌。
本体阴神不能暴力研究,要在地仙不能感觉的情况下渗透自是很难,现在这些阴神碎片却可直接研究,追溯破解阴神的真文,更加快了几分。
不仅仅这样,又有着丝丝赤气,点点滴滴,不停的落到灵池中,水量渐渐涨了一分!
感应到这个,王存业松了一口气,看来借着这环境,屏蔽天机已成功了,并且随着破解阴神越来越大,也许可以屏蔽更多。
一念这样,继续踏步,转过一处,见得了一队鬼兵,只有一个火长带领,顿时不闪不避,直扑上去。
剑光连闪,十一个鬼兵顿时崩散大半,在影像中化成灰灰,而在龟壳处,顿时就多出了十一团鬼气。
只是这十一团鬼气,连上次百分之一都不到,只被黑光一转,就化成了十几滴赤水,落到了灵池中。
“还是弟子转化的死亡骑士更富营养。”王存业这样想着:“不过,道门何时能破解这屏障呢?”
王存业深深知道,这绝无可能是道门自己搞出来的事。
阳世民众虽有六千万,但有修仙根骨不过百分之一,并且能有机会修仙,修到凝元奠基者,又只有百分之一。
每十年,有三千人凝元奠基就了不起了。
道脉也不只有连云道一支,仅所知道,就有方山道、青羊宫、成平道三支,这些道脉分割大地,轮流执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网络人才。
弘明郡,这十年就是连云道的地盘。
只是这次试炼,将治下精华弟子全部牺牲的话,就是对于连云道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王存业相信,出了这种事,道脉决不可能放任不管。
集在一起办法并不差,但只是有着阴神所化的死亡骑士,这些死亡骑士一旦死亡,却完全换了想法一样,对往昔同门恨之入骨,迅速就组成了战阵,对着同门进行绞杀,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越多的同门集合,越吸引着火力!
就在这时,前面鬼气一动,一队鬼兵匆匆而来,王存业自沉思中回过神来,见了却是冷笑一声:“来的正好!”
话音未落,合身扑了上去,化成一道流光飞驰而过,剑光闪动,一队鬼兵都不能形成有效抵抗,纷纷被斩杀肢解,化作飞烟,被黑光一引,全部消失。
杀完这队,王存业不在原地停留,向着一处遁去,第二视角之中,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已经落在眼中。
冥土大地上,现在大部分阴神已经退出洞穴,下面曲折阴森之处,有着变异的死亡骑士,危险性太高了。
一处集结之地,白光阵阵,不时爆开,眼见着二个死亡骑士被八个阴神围攻,终于被杀死,化成一团黑雾。
杀得了死亡骑士,鬼兵片刻就化成黑烟,消失在空中。
这时眼前已没有了死亡骑士,只有了零星的鬼兵,一个弟子:“师兄,难道我们回不去了?”
杨玄听了,阴神身躯不由一停,微微一叹:“未必,怕是这次试炼有了变动,不过不要怕,我们都是佼佼者,八人联合一定能撑到最后回归道脉。”
“还是这法子不错,我们集结一块,就算是五个鬼将过来,也只有被斩杀!”话音刚落,却是一惊。
只见一处浓郁鬼气冲出,里面不时还有鬼火亮起,随着时间流逝,这鬼气越来越强,一波波的冲击而来,化着了阴云。
此时各个阴神都是惊醒:“不好,这情况,怕是上万鬼兵前来围杀,我们快撤!”
远远鬼气汇聚成柱,连天接地,上沟通冥土天空,下连接冥土大地,朝这面聚集席卷而来,场面蔚然壮观。
“不必掩饰了,快汇集出来!”阴神弟子都个个脸色铁青,不断汇集着,转眼之间,七十个阴神已汇集到一团。
只见一面白光闪闪,宛如黑暗中的灯塔,山巅上火炬,这些阴神对于鬼兵鬼将来说美味无比,又有着一些死亡骑士的所领导,闻到血腥鲨鱼一样,组成阵列向着此地扑了过来。
诸多弟子望着鬼气森严而来,不由脸色铁青,渐渐又变成煞白。
咻咻鬼声连成一片,和海浪拍打陆地一样传来。
大地上出现了阵列。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它们来了!
死亡骑士领着鬼军,有一百五十个左右,率领着二万左右的鬼兵,步列森严,无声之中,一个死亡骑士举起了手,于是一瞬间层层阵列都伏身跪下。
连云道.大殿
在场的地仙都是大惊,在水镜中,这一具死亡骑士躯壳上闪着着密密麻麻的死亡道韵和符文,并且在燃烧着。
“怎么可能,这是邪神的投影,还带着它的道种!”一个地仙震惊的说着。
“幸哉,它竟然带着道种过来,难怪有这样大的威力,快,快打破这个屏障,就算要牺牲全部这些弟子,甚至牺牲我们之中的人,也要留下它的道种,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分析它的根基,可以向道君献上!”又一个地仙立刻起身说着。
“来不及了,它的道种在燃烧——它怎么会这样?燃烧道种释放出力量!”第三个地仙喊着。
“本来就是这样,谁也不会把道种交给敌人——他们完了!”又一个地仙嘶喊着。
就在地仙变色中,水镜中这具死亡骑士传来了嘶哑的声音:“以此光辉,遍照无限世界之冥土,将吾之道路传播万邦!”
“无论是永沦深渊,还是九重地狱,吾背负罪孽,在此神性点燃宣告——星星之火,必将革新世界!”
下一瞬间,二万鬼军都眸子燃烧,化作火红色的火焰!
“杀,杀光这些法师一个不留!”这死亡骑士,吐出的最后命令,是这样冰冷。
第一百十五章 这是战争
这死亡骑士的话还没有说完,殿中就一声清磐。
殿主看见这些,眼中放出冷光,立刻命着说:“现在这情况,已不是考核了,立刻向道宗报告。”
“所有考核的限制全部破除,我们不惜代价,立刻向考核阴神灌入法力,天遁镜继续观照,来人,去宝库中取出元磁阴雷,给我轰开屏障。”
元磁阴雷是太阴元磁之气凝炼,专破冥神之属,这一出,就顾不得里面的弟子了,但是在场的地仙都没有异意,稽首应着:“是!”
冥土
见这革新号令,弟子个个面如土色,就在这时,身上突浮出道道明光,几乎同时,心神之中浮出了种种神通法术。
“布七星天罡阵!”道士李基,有所感悟,突用神通说着,周围弟子也自心中接受着神通法术,顿时明了。
它们迅速七人一阵,又以小阵勾连大阵,顿时形成大阵。
“天枢星归位!”一道强烈金光腾升,射向正北面,凝出一颗金色星辰,灼灼耀射,直冲霄汉。
“天璇星归位!”话音刚落,号令又起,同样星辰摇曳生姿,扶摇直上天际,嵌壤入北斗七星星图中。
“天玑星归位!”
“天权星归位!”
“玉衡,开阳,瑶光三星归位!”
五颗银辉灿烂的天星,茫茫无边,融入星图中,北斗七星成了,顿时北斗星座七道光华连接,光华大亮,覆盖下来,隐隐带着青气,熠熠生辉,几疑天上星斗降落冥土一样。
并且随之,周围隐隐演化万里星河,冥土空间发生微妙的变化。
“杀!”就在这时,死亡骑士拔出黑色长矛,奋力一击,顿时长矛和流星一样划过天际,上百支长矛划过天空,冥土空间都被划出道道裂纹,直击过来。
北斗大盛,射下光辉,和上百长矛对撞。
“轰”空间露出,黑暗,深邃,上百根长矛和星光对撞,片片散开,星河缓缓下压,笼罩之处,阴风徐徐消退,只有着辉辉星辉。
“杀,乘这时杀上去。”李基高喊着,他在刚才震臂一呼,获得了关注,接受的神通法力最多,知道这北斗全靠长老灌输法力维持,在死亡天罩中只能维持三刻时间,在这时,只有奋力拼杀。
神性燃燃着,只见脚变成了灰烬,这个死亡骑士发出命令:“我的骑士,吾以吾之名,临时赐予你们死亡骑士称号,冲锋吧,给予异教徒最终制裁!”
“谨受命!”随着军队的伏身应命,有着号角自动在天空响起,吹响着死亡,下一刻,这骑士向着敌人,奔驰而出,开始着冲锋!
星河旋转,二万鬼军“轰”的一声,冲向北斗星光的范围。
“小三元秘雷!”一声大喝,只见星斗下,突亮起雷光,一波波雷光绽放出来,向着奔驰而来的军队轰了上去。
“杀!”骑士身上阵阵火焰冒出,手中凭空出现新的长矛,奋力投掷,又一波长矛流星一样划过天际,撞击星图上。
“轰轰轰!”阴雷落下,十米内残肢炸开,在空中就化作飞灰,鬼兵只要被波及,就化成灰灰,甚至有着冲锋的死亡骑士,被阴雷击中,炸散出去。
星图波纹正当,有些涣散,前面死亡骑士飞奔过来,狠狠撞击到星图屏障上。
“轰”它化作一团黑色烈焰,产生着爆炸,在星图屏障上炸开,顿时屏障一阵摇晃,虽抵挡住了,色泽却一黯,见此,更多的鬼军和死亡骑士,眼中红光大亮,策军加速,一往无前撞击上去。
“轰轰!”屏障上盛开了死亡烟花,天上星相产生波动。
“星斗死照!”杨玄嘶声说着,只见一个尺许黑色字符发动,顿时北斗星光大亮,齐受感应,一团星河横扫而去。
“轰”晦暗冥土显出真容,静静俯瞰着天空下诸般蝼蚁,星光和洪水一样扫过,顿时上千鬼军化成黑烟,甚至几个骑士都不由惨嘶,身上盔甲化去,只变成骷髅,眼中红光也渐渐熄灭。
“杀!”其中一个死亡骑士,红光黯淡,却嘶声喝着,这声音都嘶哑,却带着奇异的韵律,周围残余的鬼兵都是红光一闪,跟随着,扑了上去。
一团团黑色烈焰炸开,只是片刻之间,二万鬼军已损失了三分之一,但是这些鬼军悍不畏死,继续扑了上去。
几乎同时,屏障内不断有着雷火法术攻出,所到之处,鬼军纷纷烟飞云灭。
阴山.洞穴
“轰!”一声炸响,一瞬间死亡灵力波纹化成阴风散开,王存业缓缓站直身,将手中长剑拔了出来。
上百鬼兵和二个骑士化成了黑气弥漫,但这已是假相,真的已经投入到了龟壳之中,只见龟壳毫不觉得饱和的继续吞食着,一个又一个真文被提炼而出,而丝丝赤气垂到了灵池中。
最后一支在洞穴内的鬼军被消灭。
“杀了七百鬼兵,十五个骑士了。”王存业暗暗想着,就在这时,他眸子一缩,吐出一口气来:“压抑消失了,可以冲上去了。”
冥土平原上,一个冲天的火焰,渐渐消失,自它降临后的危机感也随之消去。
王存业定了定神,化成一道流光,沿着洞穴直扑而上。
越前进,传来的惨叫就越清晰,等冲出洞穴的一世间,王存业呆了。
眼见,一道屏障已经出现许多裂纹,星斗已经摇摇欲坠,但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鬼兵和骑士,呐喊着冲锋,挥洒着自己生命。
明明没有鲜血,但浓郁的血腥味却弥漫着整个平原,王存业的手略颤抖了一下,又稳定着,他握紧了剑,呐喊一声,冲了上去。
王存业瞬间冲入了鬼军后阵中,转眼之间,淹没在其中,一瞬间,心神提升到一个境界,鬼军的呐喊,刀剑的斩杀,甚至每一点阴气的变化,都尽数传入,周围十米内任何动静,都一一浮现。
手中长剑带着致命的剑气,不断击在鬼兵和火长身上,只要击中了一次,剑气立刻袭上去,将鬼兵的结构破坏,喷射的鬼气不可避免的溅在身上,但是这时由于加大了法力援助,顿时被弹了出去。
只是一瞬间,数十个鬼兵就化成灰灰,这简直是屠杀!
“死!”一声传来,长枪直直刺来,王存业甚至不避让,剑光一点,就点着对面刺来的枪尖,剑气自枪尖延伸上去,这骑士还没有来得及退让,王存业就直扑上去。
破解的部分阴神秘密,使王存业瞬间释放出力量,死亡骑士甚至没有能感觉到,一道剑光已经破过来。
灌输到灵魂内的战斗经验,让这个死亡骑士呐喊一声,一道产生的黑矛凭空出现,就是一格,下个瞬间,剑光传了过去。
“轰”丝丝黑烟冒出,盔甲顿时变成空壳,骑士在空中无声呐喊一声,就变成了一团黑雾。
“又杀了一个。”王存业默默的想着,随着杀戮,代表着“剑道真解”的残缺真文,和活物一样吞吐着,丝丝奥意不断融合着,提炼着。
就算是连连嘶吼和命令,也无法阻挡着王存业的反面冲锋,在水镜上,只见一道剑光不断闪烁着,一切敢于接近的鬼兵都被截杀,虽这是由于大部分鬼军还在冲锋着星斗屏障,但还是使大殿内的地仙都不由动容。
“这是剑心通明……”一个地仙:“想不到此子有这样强的战斗天赋。”
武道修到宗师,就前途没有道路,但如果领悟了这种“剑心通明”或者“武道通明”,就具备了入道的条件。
只要针对着获得剑修的方法和力量,就可以成为专司战斗的剑仙。
殿主面无表情,直直看去,只见一处剑光停歇,就算是琉璃一样的阴神上,都布满了伤痕,这是冲锋的代价。
水镜中,王存业闭目调息,一丝丝法力修复着阴神之身,伤痕渐渐淡去,而在远处,一支鬼军已经惊醒,扑了上来,凝聚的阴气呼啸着,散发着死亡的寒意,直直扑了上去。
王存业一动不动,只是闭目,直到第一个鬼兵呐喊着扑上来时,刹那间,剑光扩散了开来,只见团团死气喷出,由于瞬间有着大量,甚至凝聚出一团团黑云,将王存业的身躯笼罩在内。
“殿主,此子这样强的战斗天赋,是不是暂缓使用元磁阴雷,免的玉石俱焚……”一个地仙见了,起了爱才之心,起身说着。
“这是战争!”殿主淡淡的说着,见着一个地仙已经过来,只见一个布囊中,里面有着一颗颗乌黑的丸子。
这就是元磁阴雷了,一旦使用,方圆百里内化成粉末。
殿主脸上毫无表情,说着:“寒竹子!”
“在!”寒竹子出列稽首。
“你率十一位地仙,带着这些元磁阴雷,立刻轰开邪神屏障,将这些受到邪神污染的鬼军,全部抹杀。”
“遵殿主法旨。”寒竹子应着,接过了“元磁阴雷”,稍一示意,十二个地仙就一起过来,身原本的回归之门已经不可用,但身为地仙,肉身已经被法力炼化,就直接去了冥土。
当下一闪,十二人就自消失。
第一百十六章 真是些好道人
“轰!”一声巨响,星罩已开裂,裂缝出现了,强大的死气涌了进来,中和着星光,死亡骑士见了不由仰天长笑。
“杀!”长枪所指,上万鬼军铁流一样涌了上去,杀到现在,鬼军损失一半,但是里面的阴神弟子,原本明亮的白光已渐渐黯淡,三尺白光变成了三寸。
其中一人咬牙支持着阵法,突出言说着:“师兄,我们法力快耗尽了,为什么长老还不下来?”
在场的道人闻言,都是脸色黯然。
被问的道人却是李基,这时缓缓的转过身,阴神之躯同样黯淡,面容带着点苦笑:“师弟,事情到了这里,再想也没有用,是我们殉道的时候了。”
这时,鬼军眸子红光闪动,因前面都是黯淡的阴神,这些阴神弟子个个眼神漠然,提起了最后的力量,点点明光自它们周身渗出,只同夜中萤火。
杨玄苦笑一下,瞬间,他想起了一个明丽的女郎。
种种青梅竹马的往事而过,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为了道业,而交过去的绝交绢书。
想起那时,她就有预感,接过时甚至颤缩了一下,费力慢慢看着,片刻,一双幽黑的眸子盯着自己,一眨也不眨,眼泪噼啪落了下来,最后她又鼓起了最后一丝勇气,期待的问着:“……杨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
后悔,有,但是假如再来一次,我还想踏上道业啊!
杨玄这时还有定力,瞬间回过神来,目光掠过后面的阴神:“各位师兄弟,我们时候到了,杀吧!”
这些弟子个个面露惨笑,只是都是不语,个个持咒,准备着最后的战斗。
只听“轰”一声巨响,屏障炸开,星斗渐渐瓦解,在空中消散。
就在这时,鬼军却没有直接冲上去,只听着沉闷响声在大地上蔓延,有些纷乱的鬼军缓缓集中,除了后面留下了五百鬼军,这一万鬼军森严列阵,死亡的气息列出阵来,就汇聚成一片令人生畏的铁流。
“星星之火,必将革新世界!”原本承载神性的骑士已经消亡,但这时,有一个死亡骑士丢下了长矛,拔出长剑。
承载着不知多少年的记忆,它宣告着:“以吾主的名义——冲锋!”
顿时,黑暗的铁流驰骋而出,向着这些阴神扑了上去。
“杀!”杨玄呐喊一声,反向冲锋出去,在后面,数十个阴神也呐喊一声,冲了上去,两支铁流瞬间相撞。
“轰!”明光炸开,前面的鬼军化作黑雾,就算是死亡骑士也是骸骨碎裂,但是下一刻,灰黑的刀光前赴后继,继续斩下。
远远看去,一点明光和漆黑的铁流在搏杀着。
感觉到同为阴神的最后誓死之念,这些道人在最后一刻,心中燃烧的求道之火,依然还没有熄灭,王存业怔了怔神。
剑光一闪,几个扑上来的鬼兵惨嘶着灰灰,巨大阴气喷溅出来,洒着一身,并且想渗到王存业身躯内,就在这时,他露出了笑容,喃喃说着:“真是些好道人啊!”
鬼军继续向着王存业冲击而来,它们呐喊着,以“生命”来挤压着他的空间,只需要在这时,王存业冷笑,剑光一闪,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剑气冷冷刺入了鬼体中,喷出了浓郁的鬼气,将它们虚假的生命粉碎。
感受到扑面鬼气,王存业突回忆了自己在冥土的岁月,这种一种灵魂共鸣,又是一种燃烧的火焰,手中长剑,已化成了意志,不断切开长刀和长矛,视界之中只有自己的剑光,以及粉碎的鬼军。
十步之内,每一丝气流,每一个动作,每一寸空间,都变得这样清晰!
“噗噗”死气化成的长刀穿刺而过,杨玄呐喊着,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敕!”
一小团明光炸开,但这时,只见几个鬼兵嘶喊着,似乎淋了开水一样,却没有化成灰灰,这法力枯竭了。
下个片刻,又是几把长刀穿刺,使得杨玄不由发出惨叫。
就在这时,外面股股明光而起,空间出现道道裂纹。
寒竹子见着里面的厮杀,眼眸中清光点点,摇头一叹,伸手取出了一把小小丸子,只是一点,就见着这些化成了一片雷光,袭了上去。
在遇到屏障的瞬间,只听“轰”一声,只见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激起海洋一样的幽暗死气,这些死亡之气猛的炸开,冥土破碎,大地开裂,露出深邃,黑暗,永寂的本质。
在此范围内,无论是谁,都连片刻都不能阻挡,瞬间化成了灰灰,而远一点的都被吹起,重重跌在地上。
片刻,明月悬挂冥土天空上,洒下道道清辉,不断扫看着这片大地,并且在上空,出现了十二个道人。
这些道人,衣冠古朴,气度渺渺,只是此刻向下一看,个个面色铁青。
“有几个还活着?”
“七个,哦,还有一个活着,死亡之气已经侵入到他的本识了。”寒竹子突一招手,召上来一团金光,里面丝丝有着死气,当下一扶,死气就化去。
“这人是杨玄吧,虽没有死,但本识受损了。”寒竹子惋惜的说着。
“快将幸存的七个都保护起来,我去将余下的鬼军杀光。”寒竹子丢下这句话,化作一道流光落下。
直接朝着还剩余的几千鬼军,几十个死亡骑士冲锋而去。
这里还处于爆炸余波,显出一片深邃的深渊,黑暗、深邃、永寂。
是鬼仙的话,进入此地必有困难,但这时,寒竹子是何等人?
一百年来,多少同时代的人杰都被他远远甩开,超脱出去,五行攒簇,过了三劫五难,一旦果位圆满,立刻就是神仙业位。
只见这时手一挥,五气涌现,交织一起,演化出天地阴阳,万物生灭都在其中,瞬间对着这些鬼军扫过。
只听“哗”的一声,数千鬼军无声惨叫,化成一团阴军,顿时灰灰。
遁光一闪,寒竹子在一个弟子面前停下,只见这个弟子琉璃阴神之体上爬着丝丝的死气,布满了裂缝,只是内在一团明光护持,还没有入侵到内在。
这时持剑而立,气度俨然,一股锐气冲出,幸存的弟子中,此子最是完整。
寒竹子只不言语,目光一闪。
此子上撞天钟,扫落了道门颜面,这样大的祸事,此子或身陨其中,不想他不但活了下来,而且看这样子却是最完整。
“弟子见过真人!”王存业稽首,寒竹子点点头,说着:“此间事了,你且随我而来。”
话音一落,不待王存业反应,一把抓住飞遁而上。
地仙大能,只见光华一闪,殿中水镜上寒竹子身影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别的十一位地仙见此,也不多言,寻着幸存弟子,将余下鬼军杀尽,也都护着回程而去。
道道光华穿梭阴阳,正殿中,殿主面无表情,水镜上最后一幕,是十二道光,剩余的,就是黑暗空虚的冥土,上面再无半点活动痕迹。
长袖一挥,这片水镜化成光点散去,地仙长老都站立起身,沉着不言,一股沉郁的气氛压着全殿。
这次的损失太大了!
大到难以承受,只找回了八个,别的全部丧命在冥土上,可以说这十年根基经此一役,已经全灭。
玉台下,除了七人,别的上百弟子肉体尽倒在地上,呼吸还在,面目安详,沉睡一样,但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这不过是人仙三转应有之能。
人仙三转,就算死后也肉身不腐,宛如生前,百日后身躯渐渐干枯,却不会腐化,现在这些肉体失了本识,虽还活着,实是死去。
殿主面无表情,盯着看了片刻,才说着:“来人!”
“弟子在!”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道童行了出来,躬身应着。
“你们且去唤来力士,将这些弟子抬下去,安放在寒池中。”殿主挥挥手,说这话时,语气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黯然。
“遵命!”童子闻言应下,连忙退出。
寒池本身是连云道存放一些坐化弟子的地点,尸身存放此处永远冰封,万年不腐,片刻,上百力士前来,行过礼后,将这些弟子身体一一抬了下去,整个过程静静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转眼之间,大殿中一片空阔,只有七个弟子还保持着端坐,还有一个弟子倾斜着,这就是这次剩下的八位弟子。
就在此时,十二道光直直穿入正殿,光华褪去,身形显化,十二个地仙显出形来,最前面的是寒竹子。
只见寒竹子踏步上前,稽首:“殿主,此次弟子损失惨重,上百弟子尽数陨落,只余八位!”
说着,就袖子中取出八团光团,个个黯淡,只有一个还余一些白光。
“这是何人阴神?”有一个地仙问着。
“王存业!”寒竹子闻言应答。
“是此子!”几个地仙闻言,只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
上百弟子都是一州一郡精华,修习玄功,都有气运和根基,但是这时却基本全灭,唯有此子还留得这样颜色!
王存业师傅谢成并没有证得鬼仙,算不得明师,大衍观更是落魄小观,不想此子在这时还能全身而退。
这不能不惊讶,道门最重气运和福缘了,顿时就有几人改观——能收此子为羽翼,取其气运,必有益道业。
第一百十七章 这就是法度
殿主长袖一挥,八团阴神灌入了八个躯体中。
连云道中修为最高这个不好说,前五有谁,绝少不殿主。
只见金光落在身体内,阴神躯壳脱落,真识化作一点明光回了肉身,顿时醒了过来。
七人立刻醒了过来,睁开了眼,这时却是下午,阳光洒了进来,整个世界都在它的淋浴中。
七人都有些恍惚,几如在梦中,只听着上面有个地仙咳嗽一声,七人不由全身一颤,这才醒转过来,一起向着殿主稽首行礼。
殿主知道这次过份了,肯定这七人有着想法,但却并不在意。
只见这殿主笑了笑,说:“你们这次辛苦了,这次回来,就加三千道功,别的杀敌数另计,你们携回的阴神,已经去掉烙印,可以由你们吸取,省得一年打磨的法力!”
“你们回去休息,七日后来此殿,都有道种可授。”
七位弟子闻言一震,冥土这行,说是没有怨恨这是假着,但真种是成仙之根,长生之路坎坷难上,唯有永恒才是追求,种种爱恨情仇只是过眼云烟,眼下还需忍耐才是,于是这七人都不作声,再次起身稽首,向殿主和长老行礼。
长老见了,都是还礼,此时无话,七人退了下去,这时都看都没有看殿中还有一个身体。
殿中长老见此,一个长老起身,叹着:“这次怕是有难解心结了。”
殿主听了,端容说着:“这很正常,要是我处于这情况,都会寒了心,但这就是法度!”
“战争哪有不牺牲,我们道门平时都注意招揽人心,却不会因此有着顾忌,为了大局,随时可以牺牲,这七子就算寒了心也只得屈从!”
“要是忍耐了,就是聪明人,我们都是这样过来,要是有怨望,就此贬落,从此再无机会进步,严重者可处死!”
殿主淡淡的说着,眸子清冷扫过,反正杀的人多的是,再杀些也无所谓,于是问着:“你们说是不是?”
各个地仙都是默默,三百年前,群仙逍遥,哪有此事?
只是大战改变了一切。
过了片刻,一个地仙看一眼殿主,说着:“不过事情还没有完结,这上百道人的阵亡,是件大事。”
殿主的确有权说“牺牲”,但是同样要承担责任。
又一个长老就说着:“殿主,这事我会青章上奏给道君,并且给道宗上书。”
又一人插口说着:“这上百人算不算战死?”
殿主见着众人发话,感受到了汹涌的暗潮,默默片刻,突一笑,说:“当然,师兄上书是你的职权,我不会阻挡,至于这百人,全部算是战死,要给抚恤,具体就由我来出。”
说到这里,殿主思量着笑着:“这件事是大过,也是大功,抚恤不但是本人,还需照顾家人,立碑记事,这样才能安抚人心,免得有小人兴风作浪,凭空添了戾气!”
说着指着斜在地上的一具肉身,说着:“比如说这个杨玄,就是有功嘛,虽本识受损,断了仙途,迷了心智,但是我们道门还要礼送回乡,雇人照顾,使其安康百年。”
有个地仙就起身欠了欠身,笑着:“殿主既是这样说,那就按照这个办!哪余下的七子怎么样处理?归在何门?”
殿主听了,沉思着踱步,良久,说着:“这七人,我本来是想着不再伸手,都留给师兄弟,只是其中有一人,就是王存业,这人性情桀骜,怕是难压的住——我想亲自收进门,压一压,琢一琢,给他留些进步余地!”
听了这话,地仙都是默默,这王存业,怕是再难有“进步余地”了。
王存业这时出了大殿,太阳西倾,站在台阶上,见得三丈主殿巍峨威严,左右宫亭榭台阁,在阳光下云蒸霞蔚,心中不知道啥滋味。
检查下自身,自己算受损最小,但是长时间的离体,也让精血有所亏损,不必有镜子,都知道自己有些苍白。
胸腔中波动让王存业惊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思量有顷,放眼看去,远山郁郁葱葱,精神一震,自向下而去。
修行到现在,都是一路坎坷而来,不过危险虽大,这次收获也多,别的不说,杀得的大量鬼兵鬼将,转化的精气还在没有消化。
而阴神本来没有破解完毕,但是这时殿主却示着大方,将余下的阴神送给七人消磨,本来只能获得些法力,说不定还有些隐患,但对王存业来说,却是大有裨益的事。
心念一想,露出了然之色,点头说着:“原来这样,一祸一福却也合情合理!”
王存业收回目光,快步而下,直直到了自己房舍中。
到了里面,就端坐,沉下去心,只见灵池上空,一大片黑云,时时有着模糊的面孔,这却是吸取的鬼气精华。
灵池正中是一块龟壳,丝丝幽气被丝丝吸取,又丝丝转化,滴入到赤池中,只是一运转,身上丝丝烟云就缓缓生出。
王存业打量着灵池大小,心中暗想:“想必消化完了这些,灵池就可达到人仙极限——三尺半!”
再看上去,这时一点阴神躯壳,却是地仙收回神识赏赐下来,它漂在灵池上空,宛如一颗明珠琉璃,望去明光滟滟。
种种思考在王存业脑中一一闪过,渐渐定了神,这时不必考虑别处,先看这能反哺多少精气法力才是。
想到了这里,王存业淡淡一哂,龟壳感受到心中所想,突嗡嗡一阵震动,开始全力吸取幽气,这些黑云涌动翻腾,纷纷往龟壳汇聚而去。
龟壳转化了幽气,又滴出一些赤水,而在这时,一个金中带青的真文,正是“青华宝箓”所凝化,宛如活物,隐含着道韵,将这些赤气抽取,又将身外灵气吸引过来,运转周天,化成真正属于王存业所有的法力。
只见丝丝缕缕云气缓缓包裹住王存业全身,形成云霞。
龟壳吸取着,隐隐有着幽黑的磨盘影子,这些幽气黑云就算源源不断,都填不满,深渊一样尽数吸进。
只过了半个时辰,这幽气黑云就被吸摄干净,龟壳一震,叮当一声,只见这时渐渐有着黑玉光泽,几处小小裂缝弥补了。
丝丝赤气化作一口清泉流了下去,给着“青华宝箓”所凝化真文炼化,不断滴到了灵池中。
灵池渐渐扩大,水面渐渐上升,淹过了真文所累的假山半山,在抵达三尺半时,王存业只觉得全身窍穴一动,欲要挣脱什么禁锢,却感觉到了一层难以描述的屏障。
这也是鬼仙屏障,这个世界武道,精血炼成玉液,甚至形成法力,以武入道,但是始终打不破这层屏障,因此武道始终不能超脱。
藏经阁里有万卷经书,其中也有一些是武道大宗师呕心沥血之作,他们不甘心着自己的命运,想找出通达仙业的路子。
其中有一个就提出,假如真元能无限增长下去,也可冲破这层屏障。
但是上面有着一个地仙真人批示,却说理论上是可以,但是要把真元凝练到极大,至少十倍真元才可道性自凝,成为鬼仙。
可是不成鬼仙,人身有时而穷,永远不可能突破二倍。
因此这就变成了谬论。
王存业也不去多想,只是观看着,只见三尺半灵池开辟后,就摸着了某种极限,再也增长不了,丝丝赤水滴下,又丝丝消散。
王存业心情无喜无悲,不见丝毫波动,只是运转着,让龟壳喷出一道清气,继续对着明珠琉璃一样的阴神分析着。
只见一个个真文析出,字字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也在心中流淌,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不知日月升降,昼夜轮转。
精舍前,二个道童在廊下用着小扇吹着炉煮着,丝丝香气弥漫出来,一人指的就说着:“这是十全大补汤,看似俗名,实际上真的是十全大补。”
还有一个道童捧着小瓶放在小案上说着:“但是凡人补不起,只有人仙颠峰,才能吸取转化,不过这十全大补汤,还及不上这一瓶呢!”
“这是坤元落地丹,最最能补益道基,这次也赏了下来了!”说着拿起,就闻了闻,就算封着,也觉得一丝清香,顿时精神一震,却是不敢开封:“哎,这些内门弟子待遇真好啊!”
“也是用命拼来了!”话音才落,先前路人甲道童就说着,他用蒲扇扇着火炉,上面砂锅鼎沸,丝丝草药气味弥漫开来。
“你说,里面这位内门弟子,什么时候醒?”路人乙道童问着。
“谁知道呢,不管什么时候醒,我们就必须在这里伺候着。”路人甲道童叹了一声说着:“希望醒了,能指点我们一二,这样我熬上几天都愿意。”
“你想得真美,如果说原来,这些内门弟子春风得意,心情极好,指点一二说不定有,但这次死了这样多人,他们都是心情郁闷,还能指点我们?不发火在我们身上,就算很好了。”路人乙道童郁闷的说着。
这话一说,两个道童都是无语。
第一百十八章 终不能相见
一条精美床铺之上,睡醒的王存业默默睁开眼,刺目阳光照射进来,让他不由眯起了眼睛,略遮挡住阳光,打量周围。
整个屋子雅竹而建,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思,窗户撑起,阳光洒落进来很温暖。
怔了片刻,才明白这是自己的精舍。
味觉随着自己苏醒,渐渐恢复,丝丝香气传了进来,让肚子呱呱叫着。
“嗯?”正当王存业有些疑惑,一个道童敲了敲门。
“进来!”王存业说着,就见二个道童进来稽首:“见过执事大人。”
只是十五六岁上下,清秀面孔,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就伸手说着:“请坐,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两个道童听了,连说:“不敢呐,我们还是站着说话。”
王存业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叹,道童这样的心性,如果不能入道业,也是枉然。
“首先要贺喜上人,您已名录仙籍,成为内门弟子,只是身子受了点寒损,殿主下令,让大人修养七日,以恢复身体,迎接真种。”青衣道童恭谨说着。
王存业点头,表示明了。
冥土厮杀后给予安休,修行一道有张有弛,滴水穿石才是正道,道门这样处置本是正理。
见得王存业明白,红衣道童说着:“这里是殿主赐下三千道功,已记入了云牌中,还请大人收下。”
又举出一只玉瓶:“这是坤元落地丹一瓶,总计六颗,还请大人清点查收。”
王存业听言,说着:“有劳了。”
“不敢!”红衣道童捧着云牌和玉瓶上去,王存业接了。
“执事大人稍等,我们这就给你把十全大补汤端过来,幸亏这十全大补汤越熬越纯,不然就必须倒掉了。”两个道童殷勤伺候着,只是片刻,一个道童就把一大碗十全大补汤端了上来。
这汤显的是浓白色,只是一闻,就觉得肚子饿的慌,王存业端起来一口喝下,一入口,就觉得口中凭空生出一股元气,吞了下去后,只觉得元气涌现,一波波传递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汤药从口而下,仿佛凭空生出一条元气河流,元气滚荡,一波波的传递到四肢百骸,经脉气海,洗涤着周身。
王存业不由惊讶,但是却不敢怠慢,一口将汤饮尽,盘坐床铺之上,蓦然入定,徐徐的消化着突入起来的元气。
这却是作用在身体上,使之增益精元。
血气补益,随着入定,周身骨骼都“啪啪”响着,炒豆子一样,不知不觉间舒展了筋骨,王存业只觉得全身暖融融,还有些阴气都被融得无影无踪。
入定之间,恍惚而过,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觉得全身舒爽。
只是睁开眼睛,道童早就不在了这里,下了床铺,径直走了出去。
一间侧屋之中,那个青衣道童忙碌着。
王存业不由出言问着:“我入定了几天?”
“上人入定两天了!”道童闻言应着。
“哦。”王存业不由一叹,随着修为越深,入定时间越久,一些鬼仙真人,入定三月不是问题,就是他现在,也可入定七天。
一点真灵旋照虚空,不知年月流逝。
这道童见王存业醒来,连忙跑去厨房。
王存业当下了然,这却是叫上饭了,想想也是,自己有些天没有进食了。
不过片刻,却见着二个力士,直接抬着一席过来,行礼后退去,只见这一桌正中放着一只烤乳猪,焦黄的表皮上还涂着卤油,当真是香气直透心脾,别的菜肴满目琳琅香气四溢。
道童上前殷勤上酒:“请!”
王存业这时精神抖擞,顿时大快朵颐,顷刻间杯盘狼藉,风卷残云一样,舌头一搅,食材都统统化作靡粉吞咽下肚子。
人仙三转肉身的消化能力强大,用起来自是快速。
鬼仙真人的肉体,本质上和人仙没有太大分别,但一旦晋了地仙就完全不同,肉体被法力锻化,胸中五气鼎沸,凭空御风,口吞霞气,脚踏飞云。
就是有天地灵石也不是缓慢的握在手中吸收,直接丢进口里,咔嚓咔嚓的咬碎食化。
上古时大妖大口一张,能吞掉一郡民众,王存业现在差的十万八千里。
三下两下,吃完用完空碗盘子叠起,王存业意犹未尽,不过知道现在不能贪事了,这时已是下午,太阳西照在身上,温温暖暖,很是舒服。
见着二个道童殷勤伺候,王存业想了想,得了主意,取出一小瓶,里面有几颗白虎培元丹,说着:“你们下去分了吧!”
“谢大人,以后五天还是我们在伺候。”这就是意外之喜了,两个道童连忙行礼,退了下去。
见道童出去,王存业拿起玉瓶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玉瓶是寒玉所制,入手温润带凉,可以去心火,仅仅此物就算是一件不错的玉器,长时间配于身上还可以静心安神。
不过,连盛器都这样,里面坤元落地大丹有何功效?
王存业在藏经阁中见过此丹描述,但没有亲见过,单手一弹,玉瓶开启,顿时丹香弥漫而出,令人闻着就精神一震,周身元气都活泼了起来。
坤,指的是阴性,在这里指道基。
元,指的是真元。
落,指的是截取。
大,指的是大量。
丹,指的是集成。
坤元落地丹,截天地造化,含道基根源集合而成。
坤元是生长万物根元,此丹敢以坤元作为前称,可见功效。
《天元纪大论》有云:“至哉坤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
默默回想起丹书上所记载此丹功效,结合现在手中丹看来,这功效并非虚假。
坤为万物生长的根源,坤元?
不过这时不是服食的时候,就将它收了,又把记录道功的云牌取了出来,心神沉入其中,细细查看。
心神一沉入,就觉得里面光明一片,三千六百五十个光明点排列一处,闪烁着光华,宛如晨间露水,夜晚月华,这样的气息,就让王存业心神一清。
这就是道功了,只要这些道功足够,就是让地仙长老亲自指点,也是可以。
道功不但有此功能,而且还能够兑换法宝、法决、灵石,可以说,道功就是道门内部的货币。
王存业默默看着,这次冥土试炼归来有三千道功,远远超过以前,这就是道门的补偿,还有坤元落地丹也是这样。
赏赐不可谓不丰厚,只是就能免得了生死不测的戾气?
或许别人可以吧,但王存业却觉得一股气在心中郁积着,片刻后冷冷一笑,眼下不是计较这个。
这些道功却是可以换取一件法器,或者一本秘籍了。
王存业思量着出去,就见得青衣道童还在前面伺候着,问着:“除了我,别的弟子情况怎么样?”
“七位内门执事,都是安好,听说现在都醒了过来,只是有一位叫做杨玄的大人,本识受损,现在连下半身都不能动了……”道童应答着。
下半身不能动作,放在地球上就是瘫痪,王存业闻言不由眉一皱,转眼之间,和他交往的故事就一一闪过。
“杨玄,现在在哪个院修养?”王存业问着,自己都能得到修养,这位同门也不会差。
“在青竹院静修!”道童话音刚落,就见着王存业长袖一挥,远去了。
青竹院有杨玄在,却要去看看,出了去,就见得山林苍郁,草林陌陌,兔子在其中跃然奔行,天空上长鹰扑击,兔子挣扎一声,就被抓着去了。
王存业看看四周,宫殿成群,巍峨大气,古朴悠然,一贯道门风格,一样的钟声悠然。
似行在红尘之外,可惜的是,这些都必须付出代价。
正想着,前面一个小湖点缀,让人一看就心境悠然,竹林掩盖着一处精舍,这就是青竹院了。
王存业看着,叹息一声,举步上前,前面就是青竹院的正门,王存业整了整衣服,向里面走去。
到了门口,两个道童就要阻挡,王存业拿出云牌,这两个道童见了,不敢阻拦,退了下去,云牌是身份的象征,不是这些连弟子都不是道童能够阻拦。
青竹院中,青竹郁郁葱葱,湖泊清澈悠然,确实是一处静修胜地,继续向前,穿过一道长长走廊,到了一处楼前停了下来。
前面一片草地上,杨玄一身道袍,坐下是一座紫颤木制成的轮椅,上面花纹雕刻,灵息转动,并非世俗中凡品。
阳光斑斑驳驳,透过树梢空隙落在杨玄身上,显异常静谧。
微风吹拂,沙沙作响,杨玄转动着坐下轮椅,只是一个意念,轮椅咕噜咕噜转动,向前行着。
到了一个大树阴影下,微风静静吹拂,杨玄自怀中取出一张卷轴,一遍又一遍细细抚摸着,眼中露出少年一样的纯真。
画卷徐徐展开,一位衣着萝衫的少女跃然纸上,灵动非常,仿佛就在眼前。
“青萝……青萝!”杨玄一声又一声喊着,眼中带着纯真,里面半点杂质也没有,清如秋水。
见着这个,王存业慢慢的闭上眼睛,仰起头来,接受着阳光。
杨玄瘫痪了,本识受损了,回到了十五六岁时少年时代了,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道途爱情的两难选择了。
只是时光终不回去,他终不能相见到那个记忆中的少女。
王存业怔怔的站着,再没有相见的心思,看了片刻,默默离开着。
一个人杰就这样落得这样下场,虽早就意识到,自踏上这条路,将会坎坷无比。
但是此刻真见得杨玄下场,心中却又倍感道业艰难。
超脱生死,超脱世间,何其难矣!
第一百十九章 让我渐行渐远
此时已是黄昏,晚霞如火,云层火烧一样,突听见一个童子出声。
王存业一惊,看了上去,夕阳照耀在牌匾上,“法器阁”三字闪着银光,原来是法器阁到了。
云牌中有三千六百道功,看看能换取些什么,想到这里,王存业将云牌取出,给两个道童看了:“试炼弟子王存业,前来换取法宝。”
两个道童一看,就让开道路,让王存业进去,进了里面,有一位青衣执事在里面,王存业一家,就见得这人却是鬼仙位业,两鬓微白,想来也是,这法器阁需要一个镇的住场面的人,但有前途的道人,那会作这事,能来的都是大道无望,只等尸解入得神道。
就算这样,王存业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桀骜,当下稽首:“弟子想用道功换取一些
物品。”
这道人听言,就将王存业带往柜台前,取出一封玉简。
“你且看看,其中有各种法宝丹药法决资料,下面有所需要的道功数目,你自己去看吧,选定了和我说说!”
这道人说完,就将玉简递给王存业,王存业连忙接过,躬身道谢。
玉简入手温润,还带着丝丝符文,不断闪烁着光华,王存业站定,心神沉入其中,细细浏览着其中信息。
玉简中信息浩瀚如海,按照特定的轨道分布,形成了各个星域。
进了一处星域,却是丹药部,接触了一个星点
止血丹:常见草药以炉火炼制,可恢复生津止血,一道功可以兑换十颗
“真是垃圾……”王存业暗暗想着,自己曾阅丹经,这种自己都可炼制,当下放弃不看,继续浏览。
蟒灵丹:取原始丛林中巨蟒所炼,对恢精元很有帮助,长期服用,可以洗涤经脉,增加道基——五个道功一颗
见了这个,王存业眼中一亮,觉得不错,只是却没有买,继续往下看着。
蜂王丹:源自天山五彩蜜蜂炼制,大补精元,重伤时服食此丹,可快速恢复——七个道功一颗
见此,王存业有些惊讶,能加快恢复速度,这很重要,当下打定主意,这个丹药,需要兑换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青阳延纪丹:地仙炼制的珍藏,金黄,服食此丹,寿元增一纪,每人仅限三粒,多服无效——五百道功
王存业心神大震,这丹居能增加寿元,一纪就是十二年,三颗就是三十六年,这对于无望突破的人来说意义很大,就是自己家人也可以服用,只是他们还有些时间,过些年,自己打牢根基,道功多了,兑换一瓶回去给家人服用。
再下去看,王存业无语,下面都是鬼仙真人才能用,却是用不起,当下就转到了法决部。
随意一看,就不由一怔,离火真寒决,标价就是一万道功,下面更是昂贵,当下苦笑转到了法器部
过了片刻,却是选中了二个。
七翎剑,由上古名剑为原材料,加七种神鸟炼入,灵性具足,本来价值三千道功以上,只是此物曾坠入冥土受到污染,上面有冥气未曾净化,价格一千二百道功。
这对别人来说已经不值,对王存业来说,却很容易净化。
王存业身怀剑道真解,需要灵性具足的长剑,师尊的法剑虽锋利,但有些不够看了,正要用此剑。
玄素真法袍:采集太素真丝而炼,穿着此衣可凭风而行,一千五百道功。
对王存业来说,机动性非常重要,这法袍可以用到鬼仙后期,却也值了。
良久,王存业自玉简中出了心神,对面道人问着:“可是选好了?”
“嗯,兑换蜂王丹十颗,兑换七翎剑、玄素真法袍。”王存业说着,将云牌递了上去。
这道人接过,单手一抚,顿时上面道功就显出来,明光闪烁,却是三千六百五十道功。
“蜂王丹、七翎剑、玄素真法袍总计二千七百七十道功。”
王存业稽首:“弟子换了!”
当下就有道童去取来,王存业当场换到身上。
二楼上,凌霄子和一个道人收回了目光。
凌霄子怔怔地只是出神,良久才叹息一声,这道人神色不变,说着:“师妹何苦叹息,莫非又为一子入得棋局?你已是地仙,就要跳出棋局,海阔天空了。”
凌霄子听了,说着:“师兄还是念念不忘要倾覆师傅么?”
道人面无表情,坦然承认的说着:“不是念念不忘颠覆师傅,只是为了道业,师妹再踏上一步,就能坏了最后束缚,我也能趁时而上。”
凌霄子叹的说着:“师兄,这也怨不得师傅,这是道门规矩,师兄莫非忘了自成道种何其难矣!”
道人淡淡说着:“为兄自是知道,千中无一,我不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不得道种,怕是难成鬼仙,更加不要说地仙位业了。”
“只是既到了地仙,想着成就神仙位业,却是人之常情,谈不上是非,只能叹造化弄人了。”
“不过我还是无奈,道种深植,一丝深入道基,要打杀这丝烙印还不损道基难矣,我自认没有这大气运大悟性,师妹能抢先一步,坏了束缚,自然对我大有裨益。”
“师妹能修到地仙颠峰,难不成真是忠臣孝子?”
凌霄子看了一眼,突一笑,说:“其实你知道,我最善顺性,我要成就神仙位业,斩杀异己根子,这当然是必行的事,只是这时不行。”
她长吁了一口气,不胜感慨:“上百道人阵亡,十年精英一空……这时我再落井下石,只怕师傅殿主的位置不稳……”
说到这里,摆摆手:“这时不可行!”
道人听了,不禁一笑,说着:“只怕就算师妹不行这事,也未必能保的住。”
说到这里,他不再多语,举杯说着:“喝茶罢!”
话说王存业换了,到阁外,这时已入夜了,当下心念一转,法袍就起感应,一股风力袭上身来,就觉身子飘起,眼前景物一变,已经乘风而起。
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这时暮烟四起,瞑色苍茫,明月在天,清光上洒下,山林苍茫,古树参天,心中默然,心想:“这时才有仙家气派。”
当下化成一道清风,向着自己居处而去,片刻就靠近了,突觉缓顿不前,遇上了一层滞碍,知道这是结界,就徐徐落了下去,落到了地上。
估算了一下,发觉这速度,至少可以一日千里,这速度还是相当满意,转眼见落下,落在楼台前,这时两个道童迎接上来,见得王存业一身新道袍,凌空落下,都是眼睛一亮,上前问着:“执事大人回来了,要用晚膳么?”
王存业微微一笑,说:“少许上点瓜果就是了,我现在就又要入静。”
“是!”两个道童连忙去招呼,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奉上了些瓜果,谈不上罕见的珍品,也是难得,当下王存业满意点点头,温和说着:“很不错,我入静时,你们不得打搅。”
说话声音不高,但两个道童都连连应是,看着王存业进去。
王存业入了室,不再想着别处,在木榻上坐下,呼吸顿时安宁,口鼻毛孔缓缓吸入灵气,又向看下去。
顿时只见一片玄黑的空间,这正是识海背景,开辟的灵池在下面翻滚着,吸取的灵气丝丝转化成赤气,却又丝丝消散。
仔细观看,说是丝丝消散也不尽然,却是被肉体吸取,突是一怔,想起一件事来:“要是肉体能活个五百年,说不定单靠这个就可自动炼化成地仙,到时真灵自凝。”
想想又觉得可笑,人仙和鬼仙只有二个甲子寿命,就算服食益寿灵丹,能活三个甲子就不错了,这五百年却是始终难以获得。
这样想着,又内视而下,见得龟壳分析真文已经停止,却正好把幽气全部耗完,受了许多真文后,这一颗真种这时大不相同,色泽更纯,精炼如玉,明珠一颗,光华融融,柔和清亮。
只是却还有一丝缝隙,却没有全功,却知已是极限了。
王存业怔怔的看着,却总觉得心意不净,各种念头此起彼落,过了良久,才自失一笑,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自己还挂记着杨玄!
或者说,是杨玄代表的意义。
想着杨玄和自己结识,想着乘船去的途中杨玄画完说着“她和我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时的神色,想着杀完邪教后,他兑换出灵丹医治女孩,想着刚才凝看画卷时的纯真。
任凭再怎么样抚恤和厚待,这样的一个道人,就这样毁灭了,更加不要说上百位和他一样的道人。
以后道门有令,是不是还要一次次受人驱使,搏杀沙场?
修道修的是大自在,是超脱,是自我,而这烈士之道,却是舍己为人,舍小补大,这姑且不论谁是谁非,只是我辈道人,就是为了当烈士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是没有错,只是帝力于我何加焉?
如果这就是丧心病狂,就让我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吧!
王存业这时心念一定,闭目冥思,静参道经,只见千百真文变化,个个字字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随之在心中流淌,却是养着道基,育着灵性。
第一百二十章 你要有心理准备
天色苍苍,秋雨滴滴滴落下,王存业才起身用膳,就见着道童上前稽首:“刚才授业阁叫人过来问着,说请您去一次,授了道业。”
听说这话,王存业心中一动,走到石子铺就的小道上,默默思索着。
道门授了真种,就是内门弟子,都有一个正八品执事的待遇。
在道门内部是内门弟子,在世俗中为八品执事。
真正的道门不收凡人,入门最次都是即将凝聚真灵的预备鬼仙,不能踏足而上都会被打落。
现在通过试炼,真种定了下来,自己算是预备鬼仙,就将这身份领了,授了真种还是要回弘明郡,有了这层身份方便许多。
道脉中不留凡人,就是这些内门弟子预备鬼仙,未成时也不能在连云道多留。
这样想着,就向着授业阁而去。
雨浙浙沥沥,时密时疏,地面起了涟漪,这时踏在了雨中,却见得雨丝落到三尺内,就被挡住了,真是有着难以描述的轻松感。
王存业望去,山腰之处宫殿庄严,依山而建,古树葱郁,飞流瀑布如泉,人间仙境,却是各种身份交接登记处。
此时雨天,多了几分飘渺灵动,雨水在屋檐上汇聚成水流,顺着屋檐滴答落下,落在台阶上的水洼之中。
飞行而上,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进了授业阁内。
这时一位鬼仙道人而出,见王存业冒雨前来,问着:“道友何来?贫道山石,授业阁执事。”
王存业闻言稽首:“前些日子晋升为内门,特来领取八品执事一职。”
山石道人闻言,淡淡说着:“原来是七子之一,你且随我来。”
听得“七子之一”四字,王存业心中一沉,勾起了冥土惨烈回忆,当下不动声色,应了声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高阁,山石道人一指前面桌椅:“你且将云牌与我,在那里等候,我去扩印一副,将内门弟子蓝玉云牌给你,上面就带着八品执事的证明。”
王存业从善如流,当下将云牌取出,与了山石道人,白玉云牌,闪动着暗夜中的光泽,山石道人细细心神沉入其中,细细看了看,朝后面去了。
片刻,山石道人已经从后面暗格走出,手中拿着一个蓝玉云牌,上面有道门独有的八品执事烙印,符文道道密布云牌上。
“与你,这云牌不代表八品执事身份,道功记录转录其中,你且拿去,好生保管着!”把蓝玉云牌给了王存业,山石道人细细说着。
“是!”王存业接过云牌,稽首应是,退了下去,和上次一样,接过的瞬间,接过了法符,心神中龟壳上,一张金色符籙落下,放出丝丝金光,只是顷刻之间,龟壳一股清光喷出,镇压住这张金色符籙。
下一刻金色符籙“轰”的烟消云散,转眼又重生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金色符籙,垂在了心神之中。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原本丝丝白气萦绕,现在完全变成了红色,这就是正八品位业的官气,虽在这时已经不算太大意义,却也有些裨益。
正殿
殿主观阅着一卷文书,上面记载着各个弟子的故里家乡,所出何郡,家室何人,一一都在这上面,不时拿出红笔圈圈点点。
良久,殿主抬头对侧坐的长老说着:“真种授下,还要抚育,就让他们回乡里待些日子……唔,真种准备了么?”
侧坐长老应声说着:“都准备妥当了,就在三日后给他们授种!”
殿主听言点点头,指头敲在桌面上,叮叮作响,良久才说着:“你正式将这七人得授真种身晋内门的公文传下吧!”
长老笑了笑:“是!”
又说着:“这是喜事,按照惯例,这不仅仅是郡内道宫,就是郡内侯爷、郡内守观,父母亲人都会一一传到,我道人成道时岂能无人庆贺?”
一人成道,世俗相贺,这是道法显世后才有的事,在先前有人成道,只怕根本没有人庆贺,这是所谓“道不露相”,违反者说不定还会有祸。
但现在却是不同,各种角力最本质的就是力量。
移山搬海,拨弄天象,这些修者是力量的直接掌控者,在这面前,一怒就能让血流成河,就算政权根基深厚,上应天命,在这种赤裸裸的暴力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高贵头颅。
“你且下去准备,通知传达到就是了!”殿主见他说完,摆摆手,示意这长老下去。
长老见得,退了下去,一时间大殿空空旷旷,雨滴在外面滴答落下,大殿内静针可闻。
却说这长老下去,出了正殿一跃而起,化成一道剑遁远去,半空中大风甚烈,却是无碍,片刻就到了一处洞府。
这时就有两个道童行了出来,稽首:“恭迎长老。”
道人微微点头,进了洞府,这洞府外表看来不大,内里却别有洞天,面积很大,只是很是简朴,只有一颗硕大避尘珠悬于内部,里面空旷而幽静,简直不似居所,更似法坛。
道人只是不言,踏步正中,单手结印,踏罡步斗,一些符文凭空而现,直直破开屏障而去。
做完这些,道人收了神通,向内而去。
这些符文划破长空,化成一团金光,长空划出长长的光带,只是片刻,就越过广袤的云荒海域,抵达大陆时,各自分开,向不同郡县而去。
弘明郡.青羊宫
玄云道正在正殿云榻上入定,却觉得心神一阵颤动,不由睁开眼,突有所感,远远望去。
就见一点金光疾驰而来,只是瞬间就落到近处。
它长袖一挥,这道金光就卷入手中,金光化去,变成一个玉符,这玉符还颤动不休,要想挣扎而出。
玄云见此,哂笑一下,一手拂过,顿时这道玉符就安静下来。
拿起玉符,心神沉入其中,细细查看。
玄云阅了,起身踱了两步,想了一阵,不由一笑,自言自语说着:“不想这次出了这样大的事。”
“不过,我们弘明郡还是有人能脱颖而出,是个上品种子,可惜的是这次只有给连云道收去了。”
道门实行轮流制,每郡十年一换,却是公平起见,并且有着相互平衡的意思。
要是划分区域,只怕没有多少年,各大道脉就会形成割据,现在却相互分庭抗礼,就算弱些的道脉也渐渐成长起来了。
这玉符说着,王存业已是内门弟子,不日授下真种,将回弘明郡抚养真灵,大意就是这样。
玄云笑了笑,思量许久,说着:“来人!”
“在!”二个道童应声而来。
玄云望着外面,慢慢令着:“以道宫的名义,发文给魏侯,哦,现在加上弘明郡范知府。”
这是由于范知府是实际统治者的缘故。
“是!”二个道童连忙应着。
弘明郡又出一位鬼仙,这是大善,预备鬼仙回归时,需要全宫庆贺。
鬼仙并非小事,一成鬼仙,立刻超脱生死,仙凡分别,就算现在鬼仙不比上古之时自修而成,但也当得起全宫庆贺。
当下玄云吩咐了,出了正殿,向执事大殿去了,全宫庆贺并非小事,却需要早早准备。
执事大殿巍峨古朴,檐飞如云,玄云直直进了殿中,殿中执事见得玄云亲自过来,都是大惊,稽首说着:“见过玄云道正!”
要是前面一任道正绝不会这样,但玄云究竟年轻。
“你们不必多礼!”玄云摆摆手,坐上主位,一一扫过,见诸位执事都在,当下说着:“诸位都在,我就说些事情。”
“云荒海域,连云道脉来信,我弘明郡又将出一鬼仙!”
“哦?!却是何人?”灰藏突然上前,躬身问着,别的执事也是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
玄云见了,看了看一眼,眸子微露怜悯:“此子是王存业,已入得内门,受八品执事,过些时日就要回来,你们准备下去,要举行贺宴。”
“是此子!”灰藏目光灰暗,身体都摇摆了一下,自己的弟子杨玄,已经是第三次参与考核,这次不行,就再无机会了。
难道不但是自己停在鬼仙内,弟子甚至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道正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事办好。”这时,夜明执事上前稽首说着,别的执事这时都醒悟过来,连忙应着。
“灰藏,还有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玄云又说着。
灰藏突有一种不祥之感,已经是鬼仙,这时后背凭空冒出冷汗来,定了定神,回着:“还请道正示下。”
“这次考核出了大事,上百位弟子都阵亡战死。不过你的弟子总算幸免,却伤了本识,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里时,灰藏身体都一颤,不但目光,连脸色都灰暗了,周围几个执事都不由用怜悯的目光扫过此人,大家都知道,这是灰藏最宠爱的弟子,当成亲儿子来看待。
“还有,本郡出去十一位弟子,除王存业和杨玄,别的都战死,已经按照殉道来处理,你们要迅速总结出名单和抚恤来。”道正不再看着灰藏,吩咐的说着。
“是!”众人一起稽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消息
道正离去,执事都是面面相觑,各有思量。
大家都是深沉人,当下夜明执事一声咳,说着:“诸位,我们且去准备。”
别的执事听言都是应着,随着出去,只有灰藏脸色铁青。
本识受损?
这也看程度,其实每次考核身死都有一些受损,只要人没有死,总有着机会,灰藏这样想着,渐渐按捺住心中恐慌,大步行了出去。
这时,由执事发出的一道符文带着金光落入魏宫,有着牵引一样,落到了侧殿前面。
这时接近着黄昏,天色尚亮,几个侍卫都在守卫,里面有一个男孩见了,“咦”的一声。
这个男孩眉清目秀,神情轩昂,却见着一个老仆忙过来,口中说着:“侯爷,这些事不是您现在能办的,奴才带您准备用膳,膳房来人问侯爷今天怎么用膳,奴才觉得用些清素比较好。”
这小小魏侯不甘的看了一眼,只得跟着过去。
魏侯此时年幼,又被架空,龙困浅滩,狠狠钳制住,虽还有些气运,却是被渐渐消磨。
魏侯去后,一个侍卫大步上来,将符文一抓,就大步出了魏宫,一路出了府。
府外街道行人不多,有着马车经过,这侍卫单手一拦,一个车夫就停了下来:“军爷,我没犯事,您这是……”
侍卫直接进了后面,对前面车夫喝着:“少废话,去范府,耽误我的事,小心你的脑袋!”
车夫顿感觉凉水自头浇到脚底,打了一个激灵,一抖缰绳驾着马车而去,穿过几条巷子,数条街道,在一个高大巍峨府宅前停了下来。
“军爷,范府到了!”车夫出声提醒着。
侍卫一看,翻身下马,对车夫说着:“好,你能走了!”
车夫听这话一怔,看了过去,侍卫见了,不由笑了一声:“怎么,不走还想要车钱不成?嗯?”
这话说的凶狠,车夫一个激灵,连连说着不敢,抖着缰绳驾着马车去了,这时见着上面门口两个亲兵笑着:“黑甲军出来的人好大的杀气,来这里何事,你不是在魏宫当差么?”
这两亲卫和这侍卫显熟识,出言说着。
“道宫来了信,给魏侯,我来送给知府大人过目。”侍卫说着,腰间抽出军牌让两个门卫过目。
见了军牌,两人点点头:“进去吧!”
侍卫行了进去,穿过了二重障碍,到一屋前,又叫丫鬟通报,才进了去,进了就叩拜:“黑甲军张黑拜见主上……道宫来了信给魏侯,我送给主上过目。”
范闻握笔批着,头也不抬地说着:“起来吧,本官批完了再跟你说话。”
这侍卫就叩头起身,此时无事仔细审量,见得地上铺着青砖,周围躬身侍立着几个仆人,远处有着带刀亲兵。
几个月时间,范大人越来越威严不测了。
正寻思着,听见咳嗽一声,忙收神看时,见范闻写完文官,连上前赔笑:“主上请看。”
范闻将符文接过,细细打量,只见这符文带着金色,不由心中沉思,片刻,却见这送信侍卫还在垂手候立着,说着:“你且下去,回魏宫中好生看着。”
“是!”侍卫应声退了下去。
见侍卫退下,范闻自桌案抽出一张金黄色的符文,和面前这个一般无二,拿着手中两道符文,他不由冷笑。
“灵散人,你且出来。”范闻出言。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道人自背后幔帐中出来,衣冠博带,大袖飘飘,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
见灵散人出来,范闻长身而起,走了过去。
“灵散人,你且帮我看看,这两道符信,说些什么,一封是给魏侯,一封却是给我。”
说着,就将两道符文递了过去,灵散人单手接过,点点头,将心神沉入其中,细细看了起来。
片刻又是换了一道,同样心神沉入查看。
两道符文看完,灵散人说着:“大人莫要多想,其实这符凡人都有阅读,大人贴在眉心,就能看见。”
“这说的是弘明郡,有道人入了内门,授了正八品执事,过些日子要回来,要我们前去祝贺罢了。”
顿了顿,又继续说着:“两封书信都是一样,只是语气不同,分别是给大人和魏侯,这本是给当地人主,因此可见在道宫心目中,您已经和魏侯并驾齐驱分庭抗礼了!”
范闻闻了这语,神色一松,当下也不查看:“哦,原来这样,不过是那个道人这样幸运,让道门看中入得内门。”
“王存业。”灵散人也带着一丝羡慕说着。
范闻听了,脸色一变,脸色有些铁青,就在殿中踱着步,反复几次,只是喃喃的说着:“是此子?”
灵散人见了不由一惊,不过自己只负责他的安全,得些气运,想必其中内幕甚深,当下只是不言。
良久,范闻停了踱步,脸色也变的正常:“通知云崖县我儿,让他备着厚礼去大衍观恭贺,我府上也早早准备,不要省着,备份厚礼!”
有仆人听了,连连应着,退了下去。
说完这了这话,范闻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想着。
一夜入县杀得捕长,自河伯会上返回,灭杀青衣阁,刺杀谋主,威逼官府,这些事在当年还觉得庆幸,换了自己当家,就越发觉得难以容忍。
只是当了知府,郡内秘密渐渐知晓,却越发觉得厉害,当日王存业只不过是人仙二转,就这样丧心病狂,现在却更是难以对付。
寻来思去,范闻到了嘴唇的“国贼”二个字,又咽了下去,只是一口将茶杯中凉茶饮尽。
话说下人听言退下,传话给管家。
管家不敢怠慢,立刻派人策马加鞭通知云崖县二公子,又置办礼单,一时间忙碌非常。
云崖县离府城百里,策马加鞭,凌晨时就到了云崖县地界,信使报出范府身份,守城士兵都不敢阻拦,连连放行。
一路策马,街道上行人纷纷让路,到县衙停了下来。
“府城范老爷传令,你们勿要阻拦。”信使取出范府令牌,让门卫看人,快速的飞奔进去。
这时范世荣端坐着批示文件,说是今年县里丰收,就批着:“此诚可喜,冬种也不可怠慢,令有司巡查。”
接着又看了看人事单子,桑笠这个九品巡检,不但把衙门的公差理了一次,又把巡检司理了一次。
巡检司统领的是当地招募的弓兵,属县令领导,实际上就是民兵,掌握二百民兵也是一股实力。
范世荣看完,正踱步伸着懒腰,就在此时,一人跑了进来,范世荣认得,是范家的养家子,当下说着:“王才,有什么事,这样慌张?”
王才“啪”跪了下来,说着:“奉老爷的令,特来告之,王存业晋八品执事,就快回到郡内!”
范世荣一时间怔住了,良久才说着:“不是说要等着三年资格嘛?”
王才叩了说着:“公子,老爷说,王存业成了内门弟子,要成鬼仙,道宫来信让老爷给他祝贺。”
“老爷说,让你备些礼品,向大衍观送去,勿要迟了!”
范世荣听了,脸上一会红一会青,片刻背上就出了汗,咬着牙:“你说的难以置信,我不信,才几个月时间,就成鬼仙?”
这些事不算机密,范世荣对道宫制度有着了解,却非常明白这“鬼仙”意味着什么!
说了这话,又觉得气馁,坐到了坐位上怔着。
这实际上不可能是假。
这时,秋风吹着,窗纸不断鼓起凹陷,范世荣过了许久,才镇静下来,说着:“王才,你回去对老爷子说,这事我知道了,会处理好……你就这样回去,原话说与他听。”
“是!小的遵命!”
王才站起身来退了出去,翻身上马,一抽马股,朝府城而去。
四下无人,范世荣一口接一口喝着茶,满面倦色,许久看着一叠叠文件,自己当上县令后,辛苦勤政,调度物资,安抚人心。
自开始时生疏,到现在游刃有余,这不但是天分,根基,也是勤勉而得,私心里也有些满意。
只是现在这一个消息打上来,却觉得无从说起,只是怔怔喝茶,又在房间内缓缓踱步。
范世荣想到这几个月辛苦,眼都是一红:“哎,以前不到这位置上,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国贼二个字真贴切,窃国之权,盗国之位,夺国之基,可恶啊!”
范世荣越是踱步,心中压抑越是挥之不去,良久才吐出一口粗气,向外面行了出去。
一个仆人连忙推开门,让少爷出去,范世荣默默思索,突注意到这人,不由心中一动,问着:“马腾,你来我家几年了?”
这人听见这话,垂手回着:“少爷,小人三年前讨饭来府城,幸得大老爷收留,在范府三年了。”
“哦,三年了。”范世荣听着,默默沉思,这人还是当年高景赏识,说是有些根骨,要是培养会有些用处,但是必须先磨了他的菱角才行。
只是这些凡间手段,能赶上道士晋升?
“你去帮我置办礼品,并且带上我的令牌,让捕快找一队喜庆吹打鼓手过来,明天一早我有用,礼品是给一位女冠用着,让他们把帐记在我身上,你在我家这样久了,想必有些眼界,不要怕花银子,就这些,你下去置办,明天早晨,我要看见东西。”范世荣说着,腰间抽出一张令牌,抛给马腾。
马腾连忙接过,躬身应是,默默退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样妄想罢了
此日朝霞而出,公鸡高鸣,范世荣醒来,这时仆人早就打了热水放着,等着他洗漱。
匆匆洗漱,用饭时马腾过来禀告说着:“礼物和吹打鼓手都准备了。”
说着又将一张单子递了上来。
把这礼单一看,范世荣眼一亮,心中满意,这张礼单很符合自己所想,就自出去,马腾见了连忙跟着。
一队吹打鼓手早早候着,见县令过来,都是叩拜。
范世荣看了下,很是满意,这时有下人牵过马来,范世荣翻身而上,说着:“你们都坐车去,这次去大衍观,上山时把喜庆给我做足了,我大大有赏!”
众人听了都一颤,连忙应是。
就此而出,四个亲兵护卫在侧,向大衍观行去。
路途艰难,中午时才到山脚下,稍作歇息,才一起吹鼓着向上,顿时吸引着大批人观看。
云崖山路修缮,路途上可以见得三三两两的香客相伴而行。
山顶处一座古朴道观,依山而建,这一路吹吹打打,上得山,顿时惊动观里,就有陆伯出来,就见得有人快报:“恭喜恭喜,贵观主晋正八品,名列仙籍,不日将归来,我家县尊都亲来庆贺!”
陆伯慌忙道是,说着:“稍等,我家小姐立刻出来迎接。”
说着就回了去,半路老泪纵横。
上代观主谢成三次考核都不成,卡死鬼仙槛上,不想他的弟子才十六岁,第一次考核就通过,谢成九泉之下有知当会瞑目。
此时,谢襄正坐在椅上,算着帐本,听见外面喧闹,不由皱眉,这时见着陆伯进来,问着:“陆伯,外面什么事这样喧哗?”
“观主考核通过,成了内门弟子,晋正八品执事,要回来抚育真种了。”陆伯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什么!”谢襄惊起,怔怔无语,眼泪就落了下来了:“父母,祖父,您看见了吗?您的弟子入了内门了。”
不过谢襄过了片刻,擦了擦眼,定定神,命人开了大门,迎接出去。
范世荣上前,说着:“王兄已被收入内门,这是本县之喜,特来贺喜,略备薄礼,还请收下!”
谢襄回礼说着:“不敢,还请入内说话。”
范世荣挥手命鼓手吹打,又命挑夫将礼物一一抬了进来,进了客厅,茶水三巡,范世荣起身告退,谢襄也不挽留,只是送了出去。
见着远去,正殿台阶上,谢襄立着,默默远看。
连云道
“敢问道友如何称呼?”王存业稽首,这人却是七人中一个,话说古代科举,同时考取称“同年”,相互之间建立情谊。
“在下尹枚,见过道友了。”这人说着,现在却也是一样,就有人联系着说话,约着下山游玩着。
行在街道,看着下面灯火人家,御风而行,却是爽快,镇上还有青楼女子在楼阁弹唱,红尘世俗静静的向两位修者展现着。
王存业见着,只是静静观赏,离青楼虽些距离,但纤毫毕现,诸多人争执的场面都一一在目。
”怎么?道友对这些有兴趣?”尹枚见他看的入神,不由打趣说着。
“不是,只是有些感慨!”王存业回着尹枚的话,却在脑海中想着此生,冥土挣扎穿越而来,一路搏杀打磨道业,弓箭怒张,拉的紧绷,不得片刻放松,红尘世俗,打滚而过,却无心观赏。
这时又哑然一笑,说着:“不想离着道宫不远,就有这烟花之地。”
尹枚哈哈笑着:“下面是凡人所住,此岛虽隔了海洋,但却有不少商船而来,却是繁华。”
“别说是这些凡人了,就是我们弟子,有时也会逢场作戏,游玩一番——道友想不想去?”
“不想。”王存业摆了摆手说着:“不是故作清高,这些地方却是不去。”
尹枚笑着,一时兴起,说着:“也是,道友年才十六,就已经考核通过入得内门,大道可期,前途广大,拾阶而行,却是不会收此迷惑!”
“也不是这样,我要是爱好女色,必娶得内宫,这些场所说实际有点不喜。”王存业摆了摆手分辨着。
一时间两人无话,缓缓而出,直到一处酒馆前,见得数辆马车靠着,车夫在上面打盹,马匹不时打着响鼻。
尹枚一笑,找得马车了,快步上前去,对车夫说:“醒醒。”
声音清朗,蕴含一丝法力,顿时间,车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转头一看见得是两位道长,顿时慌忙说着:“道官大人,你们要去什么地方?还请上来吧。”
尹枚望了一眼王存业,见不说话,开口说:“载我们四处转转,游个二个时辰回来。”
“好!”车夫应着,顿时马车起步前行着。
“道友,这次你选哪位地仙呢?”尹枚出言问着。
“这有何分别?”王存有些惊讶。
见得王存业惊讶,尹枚心中却很是受用,这上百人中,七人剩下,都是有大气运大根基的人。
但其中还有些分别,里面王存业最是出色,而且年纪才十六岁,说不羡慕是假着,这时见了心中得意,当下说着:“道种往昔很少有选择余地,但今年不一样,十颗道种,可以选其一,就是选择师傅了。”
“每颗道种,都是具体一位地仙所赐,选了就等于选了师傅,当场就要叩拜行弟子礼。”
“这大道漫漫,地法财侣,这法就是师傅,因此很是重要,这一阵大家都忙着这事……这几天时间,却是有些紧迫了,道友可有选择了?”尹枚是见王存业没有动静,才有此番言语。
“哦,还有这事。”王存业皱眉:“我已经有了师傅。”
“是以前人仙时奠基师傅吧,这不算,所谓的外门内门,就是说内门必须重拜一个师傅。”
“没有例外嘛?”
“例外?”尹枚有些可笑,看了王存业一眼:“当然没有。”
这年轻着呢,看了看,又笑着:“除非你能自己凝结了道种,就不必当场拜师,但是也免不了日后拜师——总不能无人指点就能进得仙业吧!”
“不过我们都是实修,都知道,所谓的明悟多不可靠,要是明悟有用,还要实修干什么?只有世俗的凡人才会搞明悟流,以为一日明悟立刻成道——道有这样好成,还要道门天庭干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是!”王存业听了一笑,这是正理,在地球上它曾是百年鬼魂,有机会也见多了所谓的悟道之流。
就算是释迦牟尼和六祖,如果不依先前积蓄资粮,就算证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明了自性,实际上也不过是阴神种子,得了一丝道性。
这一丝道性,在别处体系,就称之是神性,还需要灌溉成长。
王存业在地球上曾见过有人大彻大悟证道,最初时,也不过成就琉璃灵身罢了,只有凡人才会认为一旦证道神通无量。
不过这样的人都了不起,不经过阴神阶段,地仙阶段,就能参悟出一丝道性(神性),只要成能成,都是宗师之流。
至于不受缘法,自己能大彻大悟,修出真道,这就是开天辟地的大宗师了,只要能成长,都有资格建立道统。
那自己的道,又是哪处呢?
这时沉思,只有马车嘎吱嘎吱的前行着,偶尔还伴随着车夫吆喝声,马车轻微摇晃,这样一路前行着。
尹枚见王存业沉思,不由问着:“道友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顿悟也不是没有路,就看是真悟还是假悟了。”王存业回过神,依着地球上的事说着。
“哦,还有这事,你说说。”尹枚有些宽容的说着,在他看来,王存业虽天资纵横,惊才绝艳,但是在这方面要说话,还早着呢!
“我们知道,一悟而出,就如蜡烛一样,当时觉得照亮了心扉,似乎前途再无迷惑。”
“对对,就是这样,凡人就觉得自己悟了,可过了几天,又发觉无济于事。”尹枚乐不可支,说着:“悟出道理再妙,没有真文坚固,没有法力给养,就和蜡烛一样,转眼熄灭。”
说到这里,露出不屑:“所以单说悟性者都是旁门。”
“也不仅仅这样,要是一悟大放光明,不依于心气,昼夜不息,这个呢?”王存业在地球上见过。
“你是说光明彻照,昼夜不息,无论心念作事?这就是神仙境界了,你这一说太扯谈了。”尹枚听了,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有一步登天的事。”
“一步登天却也不是,光质还是阴神,只是却有一丝不朽不灭的道意在内,还是需要渐渐成长。”
“这就更乱说了,真的不朽不灭的道意,就是太乙道果了!”
王存业见了,微微一笑,说着:“我只是这样妄想罢了。”
就住口不说,心中却有着想法。
地球上神通不显,两极分化,很少形成严密系统,大部分人都是假悟假证,连鬼仙都不是,但是有寥寥一些人,却直接能证得不朽不灭的道意。
而这个世界神通显世,修炼已经形成体系,一步一阶梯,因此一步登天,只是一种笑话。
罢了,这些事,不是现在能谈,还是关注明日大典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此念一点化真灵
天一峰.正殿
七人一起上前,尹枚和王存业也在其中。
台阶五百阶,视野开阔,一览全岛风光,连接万里海疆,一时间都是心情舒展,到了正殿前,有一个道人出来说着:“你们七人进去等候!”
七人稽首,就踏进去,虽来的不是一次,但见得这殿金砖打磨得光可鉴影,踏上去觉得满是清凉。
殿宇深邃,殿内满是团蒲,想起不久前,还有上百人端坐团蒲,七人都有些兔死狐悲,不过这时左右都是道童,不是多想时,靠着前面团蒲坐了。
片刻,乐声大作,这次和上次音乐绝不相同,黄钟大吕十二吕乐律,萧笙簧笛八琴和声,编钟铜磬声震殿内
脚步橐橐,一个道人上来,这道人相貌奇古,高冠长袖,踏上高台安坐,正是殿主,而十几个地仙随之。
七人一起起身拜见:“拜见殿主,拜见各位长老!”
殿主点了点头,眼帘微睁,说着:“今日七位,都是有着大造化,今天是你们的机缘,自当同喜。”
说完这话,顿了一顿,微微一笑,扫看着这七位,说着:“今日你们授得道种,以后就是鬼仙位业,超脱生死,名录道籍,但你们牢记,这是道门的恩典,要是有人欺师灭祖,不但要追回道业,而且要打落尘埃,你们不要自误。”
听得殿主这样说,七人都伏身应着:“是!”
殿主见此又是微微一笑,转眼敛去,沉静说着:“那就授下道种吧!”
这话说的简单,七人都耳中起了个炸雷。
除王存业,别的六人都有些不能自持,殿主却是不言,淡然目光静静看着,过了片刻,才说着:“凌霄子!”
“在!”凌霄子应声而出,向上平静稽首。
殿主静了一下才徐徐说着:“由你唱名授下!”
“是!”凌霄子答应一声,取出一份金册,来至殿中,迎接着下面弟子灼热目光,就见她打开金册朗声读着:“宏元三百十一年,连云道殿试授下真种!”
这时,左右五个道童捧着玉盘而出,玉盘上又有玉盒,这玉盒本身就可以隔绝光彩,但这时就算是下面弟子,也能感受到里面玄光如海,生灭不绝,这就是真种,上百修士争夺的真种。
殿主只是指甲一弹,只听“啪”一声,玉盒开启,十粒圆坨坨,光灿灿真种露出,整个大殿亮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夜明珠,而给人的感觉,是十轮满月自夜而出,照耀天空。
“大造化!”
“甚善!”
“妙哉!妙哉!”
在场的长老都出言恭贺,让七人都眼都不眨的看着,见此凌霄子微微一笑,说着:“廖时敬!”
尽管事先知道,但在这时公布出来,廖时敬还是有些晕眩,应声而出,上前叩拜了一下,才定住了神,凌霄子让他平静了一下才说着:“你上前受此道种。”
廖时敬在这时不敢挑选,离着最近的一个盒子上取了,取了后,就是谢恩,又退了下去。
“赵司礼!”
“在!”又一个道人出班,在乐声中唱礼行礼,接着丹盒。
“孔谨!”
“孟友成!”
“尹枚!”
“张捷!”
这六人一个又一个接过,直到最后一个,凌霄子喊着:“王存业!”
这时七人都是定下神来,见着王存业被排在最后,不由有几分异色,当日王存业殿前击鼓,却是人人都知。
这时王存业从容出列,按照顺序,将右面一个玉盒取了,又按照礼节拜了下来,叩拜谢恩。
“你们就在此处一一凝聚真灵,有什么意外,也可当场拯救。”殿主说着。
廖时敬神色激动,勉强按捺下来,取出圆坨坨真种接了过来,只是一合,真种就消失在了手中。
顿时,丝丝香气透出,暗香流动满殿,一轮明月光华,自廖时敬身上升起,不可思量,不可思议,玄妙种种,大哉造化,生死都在这一瞬间超脱了出来。
遥指明月说真种,这法相正是一轮明月。
现在暗香浮现,明月照出,自是道种顺利植下之相,有此道种,只需再温养一段时间,就可抚育出真灵。
想到这里,余下六人都有些迫不及待,都跃跃欲试,而王存业看着,心中却是一动,心神沉入里面。
只见一道黑光屏障内,同有一颗真种,却中间有一道缝隙,失了圆润之意,这时龟壳猛的喷出一道清气,触角延伸到了道种上。
上面殿主微一皱眉,眼帘微睁,看了下去,却看见王存业正在关注着道种,心中微微一笑——想必此子也迫不及待,所以触及了道种。
当下也不以为意,笑着:“廖时敬合得道种成功,可喜可贺,你先退下,稍后授得道号,拜入内门——赵司礼!”
“是!”赵司礼叩拜下,才合了道种,又是丝丝香气透出,暗香流动满殿,一轮明月光华,自赵司礼身上升起。
这时,王存业却不在观看了,只见识海内,凭空多出一个真种影子,龟壳喷出一道道清光在其上,化成了无数真文,在空中旋转着,个个金光灿烂、八角垂芒,无数奥义在心中流淌,又紧接着,个个宛如活物,开始衔接着。
却是趁着这最后时刻,破解着真种丹(胎膜)衣之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次月轮照亮殿内,王存业不由汗水渗到背后。
这当然隐瞒不过在场地仙和殿主,殿主微微一笑:“任凭你英雄了得,也要入得吾之彀中。”
却是觉得王存业起了期待和惶恐之心。
“张捷!”
“在!”张捷应着,片刻丝丝香气透出,暗香流动满殿,一轮明月光华,自张捷身上升起。
六个都成功了,这时满殿长老都是微笑,相互看了一眼。
凌霄子这目视怔怔王存业,出言说着:“王存业,你此时还不合得真种,更待何时?”
这话一落,正巧龟壳识海内,最后一处真文结成,顿时光明大放,王存业只觉得心中一震,这蕴含的浩瀚奥秘顿时尽数了解。
“原来如此!”王存业闻言,顿时大悟,原来本是一点心念,给这胎膜一隔,就和现实世界隔成了二重阴阳,此念就返本归元,化成一点真灵,正是超脱生死的奥妙!
当下朗声一笑,稽首说着:“多谢殿主和长老。”
说着,只见众目睽睽下,此子并不吸取道种,却捧着玉盒上前,这情况大出众人预料之外,哪怕道行再深,都不由怔了。
“王存业,你这是干什么?”眼见着王存业靠近一个玉盘,一个长老目中出火,狠狠一笑:“我知道你桀骜,不想在这授得道种的大典上,还敢失礼违仪,你连天规道律都不在乎了么?”
说话之间,就见得王存业从容将盒子放归到玉盘。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心中一震,见了这个更是想着:“难道这人真疯了?”
这个长老见此更是大怒,气的手脚冰凉,起身厉喝:“你这是藐视天庭和道宫,来人啊,把他打落九幽。”
“慢,我有话说!”王存业一笑,清清朗郎说着。
这时,殿主自惊讶中定住了心,微微一笑:“听听有些好处,让他说嘛!”
心里已起了杀机,这样的人,绝不可留。
“遵命!”王存业稽首说着:“小道哪敢蔑视天庭和道宫,只是却是用不着,故恭谨奉还道种就是。”
说着又向着六人稽首说着:“还亏得六位道友显法,才使我顿悟。”
说完了,长袖一挥,就在殿中吟着:“凝元奠基化赤气,食气吞玉辟灵池,一旦胎膜隔二重,就见一念化真灵!”
话一落,只见丝丝香气透出,暗香流动满殿,一轮明月光华,自王存业身上升起,与六人不同的是,在这一瞬间,月光中大千生灭生死轮回一一流过,而殿中无风自鸣,阵阵飘渺的天声降临。
就在这一瞬间,王存业只觉得识海中大放光明,丝丝大千生灭生死轮回意境流传过来,并且丝丝黄气下落。
这正是成就道种时,天地相贺赐予的道境,能感悟多少就看这每个人气运和慧根了。
就在这时,龟壳一震,“嗡”的一声,丝丝黑光浮现,却是一刷,顿时一切都被刷入,异相片刻就止。
凡受真种而成,都千遍一律,暗香流动明月升起,却没有天音相贺,更没有降临的生死流转之意境,这是由于第一次(代)已经加身了。
自悟开辟却不同,必受道韵加身,现在王存业自凝道种,这种天资就算是上古之时,也称的上天资横溢了。
就算异相只存在半分钟,殿中声音已起!
“怎么可能!”
“自悟真种开辟道途?”
“天乐相贺,意境降临,没有错,就是这样!”
就算是地仙,每个人都是眸子一凝,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在其上,殿主凝望着下面月光照耀的王存业,却沉思不语,他也想不到,王存业天资横绝至此,居然能自行凝结真种,受天乐相贺,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事。
他不说话,渐渐殿里也安静了下来,一时大殿静极了,只听着远远的风声。
“没成今日看见了真道人。”良久,殿主突一笑,语调从容而安详,在这时越发显出了颜色,只听此人说着:“能自凝道种的道人,是愈来愈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寻仙路
“此举可言壮哉,壮哉!”说到这里,殿主微微一叹,不胜嗟讶说着:“真是奇才!比起来我们这些都是粪土了!”
这种感慨,真的让人心中发寒,王存业只是稽首:“不敢!”
“你有此天资,的确可以自傲,不过王存业你可知道,自悟而成真种,却是在道脉之中没有师承?”殿主教诲淳淳的说着。
王存业听了,稽首一礼:“弟子不知,还请殿主明言。”
殿主头颅微低,眼眸夜中寒星,看着:“道脉之中,鬼仙真种都皆由地仙赐下,谁的真种,就拜谁为师,这样行事已有三百年,现在你自悟真种,却是上百年未有之事,可喜可贺!”
“只是道律明文规定,未有师承,不得录入道脉。”
大殿中道人听得此言,一下子静了下来,都是交换着眼色,有几个甚至露出了冷笑。
对了,的确有这规矩,这六人接受了谁的道种,就入谁的门下,现在王存业自凝真种,却没有师承。
王存业闻言,微微沉思,上前一步稽首:“还请殿主示下言明。”
殿主微微一笑,眼神淡然,吐了一口气,王存业见得,却是一惊,就听着此人说着:“道律至重,你没有师承,我不能替道门收你入内。”
说着又一笑:“不过却并非没有路径,你既和上古道人一样自凝道种,那就必须行上古时的规矩,过了寻仙路,才能入得内门,这是其一!”
“又或上缴八品执事蓝玉云牌,自此回去大衍观,以后自寻仙缘,这是其二!王存业,道路在你脚下,自择吧!”殿主静静说来,让王存业自行选择。
王存业听了沉思着,他阅读着众多道卷,这时起了作用,很是清楚。
上古时道人自凝真种,皆要行“寻仙路”,为道门作得大功,才得内门收录,只是三百年前大是不同,道人考核合格,都有真种下赐,并且被造就真种的地仙,收录在门墙内。
是以这种赐下真种拜师入门,渐渐成了正统,上古之法却成少见之事,不过现在殿主这样说,却合情合理,程序上完全正确。
当然第二句就是陷阱了,王存业记得道卷上三万散修被杀戮的事,一旦公开交出八品执事蓝玉云牌,就是自绝于道门,立刻可杀之,就算现在不杀,以后寻个事就可杀之。
这与其说有选择,不如说没有选择——破门者杀,还有什么话说?
王存业听言,眸子中闪着幽光,踏前一步,朗声说着:“弟子愿行上古之法,重走寻仙路,还请殿主恩准。”
殿主听了点头,一笑,说着:“好,果是好心性,只是寻仙路还要上报昆仑道宫,你且回得弘明郡,候着下一步安排,想必那时道宫的安排也要下来了!”
大地道脉众多,连云道、成平道、青羊宫、纯阳宫、天音道……都有着传下的道统,但三百年前都受命迁移到海域。
能留在大陆上,只有昆仑的道宫,是道君直脉,总领天下道脉之牛耳,有些问题都必须向上请示于道宫,得到批示,才能够行事。
这是尊着道君嫡传道统,要颠倒这格局,除非有人顶替了道君。
王存业听得此言,却是稽首应是!
殿主见了,又说着:“你和他们本是一样,能通过考核都不容易,能不经师传就堪破生死,自成丹膜,这非常不容易——下面是师承拜礼,却和你无关,你退下吧,乘法船回去,好生自珍保重,不要肆意妄为……”
这话明着是温馨抚慰,但听到耳中,众人都起了一阵寒意,凌霄子是他的的亲近弟子,更是知道殿主越是大怒,越是和熙亲和,心中就是一叹。
王存业不再多话,只是应着,退了下去。
殿主就当下命着弟子当众参礼,认着六位长老为师,一时间,殿中清音连连作响,道人都是出声相贺。
三巡礼数做完,弟子和长老退下,殿主这才大怒,伸手一拍,只听着“啪”一声,上座栏杆应声折断。
话说王存业出去后,踏出凌空而起,直直朝着山脉去了,凭空御风而行,不过一时三刻,已到了海岸。
滔滔波浪潮生潮灭,拍打在海岸上,脚踩柔软的沙滩微微而响。
就此远望,云荒海域碧浪滔滔,直到不可见远处,和与天相接,海天一色,让人顿时心神一爽。
王存业默默观赏着,静静等着海船到来,法船来往于云荒海域,贯通大陆和仙山的通道,却是正经。
一条条渡海大船横绝十里,在海岸码头停下,一个个人物跳了下来,就听着一人说着:“这里就是连云仙山,兄台,我们到了。”
“是啊,这次不成仙道,一定不要回去,仙道才是我辈追求!”一个青衣人闻言只是笑着。
王存业看着,眼神就带着些怜悯。
每年都不乏乘船渡海之人,哭诉着跪在道脉石阶之上,求入仙道。
而没有根骨慧命,连云道根本不肯收,都贬了下去做杂工,直到他们不想干了,再送其回程。
其中不乏有着自作聪明,孤注一掷,认为这是仙师是在考校心性,结果在此终老一生。
这诚是可哀。
突见着一道白痕划过,一艘带着宝光的船乘风破浪而来,王存业见此,不由一笑,终于来了,却在此候了多时。
王存业顿时就飞渡而起,直直朝法船落下去。
“仙人!兄台,你快看,那是一个仙人!”海滩上,刚才那个青衣人顿时神色激动,仿佛看到的是他们自己的未来。
王存业见得此景,不由一哂,却不再多说,落到船上。
“拜见前辈,我来渡船。”海浪冲着码头,王存业落在船上对着船上一位道人说着,这渡船道人正是上次王存业出海载渡的人。
一切都和两个月前一样,只是多少故事,上百英杰弟子陨落冥土,现在只剩七人了,而自己却自成道种。
“你且坐稳了,过得一个时辰,就会开船。”渡船道人缓缓转过身,对王存业说着。
“是!”王存业应着。
随着时间推移,却没有人上来,想来也是,余下六人都要拜见师尊,都要领有道法,哪可能这时回去。
时间到了后,船只缓缓开动,初时和普通船只无异,一过百丈时突一阵加速,船上光膜渐渐涨起,护住船身,再过二千丈,又是一阵加速,船身下波波海浪飞速的倒退,一艘船在海面乘风破浪,化成了一片白痕。
海风吹打在光膜屏障上,啪啪作响,却是破不开来,遇浪破浪,遇风乘风,飞速的朝云荒海域对面遁行着。
行船路途上,寂寞空空,只见得潮汐升升落落,变换了沧海桑田。
天空中星斗移转,金乌坠落,夜幕来临,一轮明月冉冉而起,照耀海面上,一时间和画一样。
渡船道人早已见惯了这般景色,并不在意,只是指使着法船前行。
王存业坐于一侧,缓缓打量这位老者,见其形体枯槁,随时就要行将就木,只是细细打量起来,又发觉体内蕴含着一股纯粹而庞大生机流转其中。
这显是一门底蕴深厚的法门,居能使人生机潜藏,如冬天的大树,生机归藏,静静孕育未知。
地球上佛教中就有枯禅一说,修道高深和这渡船道人一般,全身干瘪,生命力全数归藏,却可得高寿,显也和此法同理。
只是就算这样,这道人却也再无道途了,要不不会安排在这岗位上,道门前行,退后一步就可能蹉跎一生啊!
沉入而看,只见原本灵池,却一下子开辟出一尺,变成了四尺半,并且还在扩大中,道种在灵池内化成明月沉浮着。
原本真文积累的石块,渐渐消去,被真种吸取,看起来一下子宽阔了许多。
“这就是真种啊,只是同是真种,际遇不同,现在只怕就算有机会,尹枚都未必愿意和我一起上程了。”王存业暗暗想着,又想起了“寻仙路”。
这寻仙路,典籍上有,却是安排已经凝了真种的新进道人,行万里路,并且执行一项使命,有功于道门,才能入内。
只是现在想来,却更觉得不甘,水伯法会、内门考核,寻仙路,这一出出都显示着森严的规矩,偏偏不入内又不行。
散修被剿杀的事迹,道卷里有,三万散修横尸处处,在这方面,根本没有讲道理的地点——只有大局!
就算王存业自己能一路修上,也不得不加入道门,直到有着足够的力量,分庭抗礼。
只是虽说这个是规矩,但一次次被动,却使王存业心中不甘。
也许,是要想着办法,改变这局面了。
这样想着,这美景也看淡了,沉然入定,再次醒来之时,已是三日之后,天光大亮,远方海岸都依然可见。
直到将要到岸百丈之处,海船上宝光撤去,王存业见了,对渡船道人道一声谢,不在多言,长身起来,一推道冠,驾风而起,朝对岸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程
夜幕蒙蒙,潇潇炊烟而起,前面就是一处村落。
驾风直到高空三十丈,这是法袍能抵达的高度,一日可行千里,此处距离弘明郡有一千七百里,就算昼夜不停,也要两日时光。
王存业由法袍御风而行,自己却无需行法,当下就继续修行,丝丝灵气自四面八方涌来,被人体吸取过去。
这时识海中,原本化为假山的真文基本上已经不见,都被道种吸取,道种宛如活物,隐含道韵,不时变幻着外表形态,每一次形态都是一种功法,不过主要还是青华宝箓。
海量灵气被“青华宝箓”吸引过来,不断将灵气转化成真气,又不停运转一个个穴窍,经过肉体循环,丝丝缕缕化成精气渗透而出,如烟云,如雾气,缓缓包裹住全身。
这些精气又尽转化为丝丝赤雾,丝丝垂到赤色小池塘中,而灵池波涛声灭,蕴含难以描述的道韵,渐渐扩大。
里面又有着丝丝黄气,潜伏在内,这道韵和黄气,正是成就真种时垂下,本来只是提前参悟片刻,不想给黑光一扫,全部禁锢在内,这现在没有多少用途,对以后却有非常大好处。
这是以后的事,先罢了,原本在人仙颠峰时遇到的屏障,在凝了真种后就完全消失,王存业杀得众多鬼兵鬼将,又能转化成精气,因此就达成人仙极限三尺半灵池,赏下的阴神躯壳存着没有消化,这时正巧补充根基。
只见一点阴神躯壳漂在灵池上空,宛如一颗淡黄色明珠,这时丝丝抽取,一丝淡黄气,化成了海量赤气,相差十倍左右,因此泉水一样流淌下去,注入了灵池之中,灵池迅速扩大。
直到三个时辰后,阴神躯壳全部消化掉,灵池变成了五尺。
这时隔了多时,隔了一望,发觉是午夜,正巧路过一片大湖,月光照得万顷澄波,水天一色,湖中渔火明灭,点点星光,而远处有一个山寺,隐隐有着钟声。
当下一笑,又沉入了心神中,只见十个真文浮了出来,个个金光灿烂、八角垂芒,奥义随之在心中流淌。
第一个是六阳图解,已经修成大圆满,在肉体现在还在发挥作用。
第二个是青华宝箓,虽只得到修到鬼仙卷,后面地仙、神仙都没有,但本是阶梯完整,中正平和,经过龟壳返本归原,推演修订,真文更是完整。
话说龟壳推演,总带有一种高屋建瓴的味道,特别是在连云道藏经阁阅得三万卷道经后,种种妙法信手拈来,自高处将修炼形成系统,一步接一步,真是增一字多减一字少,王存业私下估计,其品质至少提升半阶,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是现在主修的功法。
第三个是剑道真解,剑道真解分三部分,奕剑术、引剑诀、御剑诀三部
奕剑术练成后,手持青锋,十步内,立刻拔剑就杀,普通人断无幸免之理,不过这就是一门武道顶峰剑术,自己已经修到大成,引剑诀只有半部,在获得三万卷道经后,已经推演完成,凝了道种后可修炼,修成可御剑而行,短暂游戏青冥上,超脱大地束缚,并且杀戮最盛。
王存业并不想继续推演“御剑诀”,第一就是没有必要,第二就算有龟壳之助,凭空产生一门道法也很不容易,这门王存业准备回去就修炼,但最没有潜力,只是过渡。
第四就是“炼丹术”,这些法门是辅助性,道门也希望这些人才多多益善,因此连藏经阁中很是完整,总计有一百七十一个灵方,这个真文金光灿烂,八角垂芒,只要一触,奥义随之在心中流淌,当下一笑。
第五门就是“雷法”的道术版本,藏经阁中只有“诛灵阴雷”和“云霄神雷”,但是这两门已经是非常强大的法术,足够在地仙以下使用。
剩下五门是“回溯藏迹术”,能查找和隐藏自己
“颠倒天机先天密法”,顾名思义,是扰乱天机,虽极粗浅,但对付地仙以下足够了。
“阴神横渡术”,阴神状态来去横渡,机动性强大。
“离合神光”一门以阴阳转化为本修出的神光,保护灵神
“奇门七绝恶阵”,阵法
这些都是王存业和龟壳共同在这浩瀚三万卷中挑选和整理出来,这十门道法,除了一门主修,一门修成,一门炼丹可以先不修,别的都可修行,一旦修成,王存业的实力会膨胀十倍都不止。
分析着,驾着风,两日后,到了弘明郡,迟疑了一下,王存业取出一张道符,默默转化,最后一弹,这道光符飞出,向着道宫而去。
接着,就去了云崖山地界,傍晚时直直落在大衍观正中。
这时碧空云净,几个道童在扫地,就在这时,突听一阵异声,接着就是一道轻云飞来,落了下来,却变成了观主。
道童都是目瞪口呆,王存业见了笑着:“怎么,不认识我?”
这时一个道童李庸这时抢先醒过神来,忙第一个稽首行礼:“我现在就是观主家的家养子,怎么会不认得观主!只是您御风而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周围几个才醒悟过来,纷纷稽首行礼。
王存业笑了:“你很伶俐,赏你!
说着取出一个小元宝,丢给这人手里,就在这时陆仁听得声音连忙跑过来,见得王存业立在院子当中,又惊又喜,伏身叩拜:“观主!”
这态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拜了后,又颤颤巍巍问着:“观主,你成仙了?”
王存业见了一笑:“快了。”
真灵完全长成,就是超脱生死鬼仙真人,生死不能拘,法力神通都会打磨出来,在上古时就是仙凡之分,是以王存业此时就实话实说。
陆仁听了,本站起来的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片刻才颤声说着:“老观主,老观主,你看啊,你的弟子成仙了……”
王存业见他老泪浑浊盈眶,忙说着:“这是好事,哭什么呢,小姐呢?”
陆仁擦了擦眼泪,说着:“在里面准备呢,先前就听说你要回来,只是不想这么快。”
王存业听言,不由得眉一皱:“你们怎么知道?”
陆仁躬身解释:“官府已通知过来,听说是道宫告知了!”
王存业听言,笑了笑:“原来这样,我们进去吧!”
王存业向内而去,看着熟悉大衍观,脑海中突想起正殿上抉择,心中不快,陆仁见得王存业神色有异,不由出言:“观主,你有什么吩咐?”
“没事,想起一些可笑的事情罢了。”王存业赶到内室,这时谢襄已得了消息,正换着衣服赶出来,见王存业进来,有二个丫鬟都行礼。
此时深秋近冬,开始生了炭火,一进就觉得温暖,谢襄这时矮下身子,轻轻行了家礼,她目光深情凝看着眼前的男人,动了动唇,却又没有说话,只喃喃了一句:“师兄,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谢襄定了定神,说着:“师兄才回来,肯定疲倦了,先淋浴洗尘,再弄个小宴如何?”
王存业一怔,又笑着:“你说的是!”
当下就去洗了,换了衣,出来时,一桌已摆布停当,只见八只菜,琳琳琅琅,谢襄这时亲自在点着蜡烛,烛光下,她穿着淡黄色衣裙,更显的美丽,王存业一时间看呆了。
谢襄一回首,看见了,浮上一层红晕,却对丫鬟说着:“你下去吧!”
丫鬟看看王存业,又看看小姐,说:“我晓得了!”
出了把门掩上了,顿时王存业上前握住她的手,淡淡幽香就渗了过来,谢襄靠近了,说:“刚才师兄想些什么?”
虽有着沉甸甸压力,见到这时的师妹,王存业不想把这快乐破坏,笑着:“在想你呢,总觉得看不够,师妹你说怎么办呢?”
谢襄贴过来,王存业将她搂住,过了良久,谢襄长长出了一口气,说着:“真想一辈子都靠着,师兄,你一日千里,我怎么都追赶不上,以后怎么办呢?”
王存业低下首来,看着她含笑的容颜,顿时明悟了她的忧虑,突又想到了杨玄和青箩,心中一沉,却笑着:“我不是在这里?我去哪里都不会丢下你。”
这话本是平常,但说的却很真挚,谢襄怔怔的抬起看着,见得的却是眼前少年神色中的坚定,一时间就痴了。
道宫.大殿
道正接着一张赤符,又接着一张金符,不由苦笑。
“道正?”过了良久,夜明执事欠身问着。
“你看下吧!”玄云说着,她不是先前道正,也不能用原本方法治理。
夜明执事接了,一读下去,脸色就一变,接着就有些苦笑:“原来是这样,难怪有些迟疑。”
“是啊,现在这情况,我是开宴好呢,还是不开宴好呢?开宴的话,王存业严格说来,还不是内门弟子,连道号都没有取。”
“不开的话,他又是自凝真种,鬼仙指日可待。”
这话一说,殿内顿时一片沉静,过了片刻,夜明才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说:“依我之见,开还是要开,却不必大张旗鼓,只要开个小宴,到场几人就可。”
玄云听了,沉吟片刻,说着:“也罢,看来只有这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斟酒夜谈
小酌小饮后,谢襄亲自沏了杯茶,端了出来,王存业端起一看,里面看起来只有细细七八根,都沉在下面,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最上品的茶,您看,杯中茶水清清,带着寒香。”
王存业微笑,细细端详,呷了一口,品着:“香而不烈,不错,这哪来的?”
“县令不久前送着,还有些礼单,过了明天给你看看。”谢襄说着,定了定:“师兄,你有心事,说给我听听。”
王存业一怔,见着她的眸子,当下一笑,不避讳这些,促膝而坐,细细将把前因后果一一说了。
谢襄听的惊心动魄,却见最后,王存业冷笑的说着:“这次抚育真种算是成了,只是还要经过寻仙路,步步艰难啊!”
寻仙路非同小可,就是上古时,许多天才横溢之辈能自行凝聚真种,却在寻仙路中白白蹉跎,能过者十不过三。
寻仙路上凶险由此可见,王存业想到不由苦笑。
谢襄听了,咬着牙黯然说着:“连云道欺人太甚!”
又哭着说着:“师兄,是我连累了你!”
王存业这种情况,一旦他破门,谢襄就永远不得入门,不但世俗家庭受罚,就是谢成死后神魂都要贬落九幽。
这些都是各大道脉的条约,是以谢襄才会说出都是自己连累的王存业的话语。
“师妹,你想多了,没你的事!”王存业见谢襄这心思不由苦笑。
两人黯然,本来归来时一片喜气,此时却弄沉郁,王存业打起了精神,当下细细安慰着。
就在这时,王存业顿了一下又说着:“看你样子,身子是大好了。”
心里很是欢喜,又说了些话,安慰了许久,才出去。
出去时,明月自门墙升起,清辉洒下,澄净空明,顿觉得月色照人,王存业就慢慢行着,看阶下种着的几株梅树,正寻思着,突有声音响起:“贺喜主上凝聚真种。”
王存业转过身,见环廊转折处,白素素立着,她这时身穿浅绿衣裙,并非是神衣,梳着小髻,打量了下,不由一笑:“你的神力更是进益了。”
六子口河和青竹河相连,取了这二个神位,又有着龟壳赐予的一道符箓转化神力和香火,只见身上红光变成赤红,这就是神力进益之相。
“这全是主上之赐。”白素素笑了笑,说着,又叹着:“不过神力只要位置却总能上去,主上全靠自己修行却是大不易。”
这时天上繁星点点,月光似水,王存业想了想,叹一声:“这是仙凡之别,有人贵仙贬神,实际上不知根底,神有万千香火,有着司职神职所凝聚的灵气,一日千里,青云直上都不是不可能,仙道却要一点点自己积累,相差何止十倍!”
白素素怔怔望着月光,夜风拂衣,一时间不知道心在何处,却说着:“主上说的是,神道只要有神职和信仰,实是远超仙道速度,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敕封上,上位者一念就可生杀予夺,而仙道却是自己修得,虽小却是自在。”
王存业品味着她的话,久久一笑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道家的位业,实际上未必牢靠,也能剥夺,所谓仙业难夺,这也是相对来说。”
白素素沉默了一会:“你未必能领略我们神灵的心思,这相对来说,在神道就是封君了,多少小神求之不得。”
王存业听了,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大自在就是大艰难,不过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遭遇,王存业心中突一阵愤懑。
虽理智上明白,神灵也罢,仙人也罢,一旦结成集团,形成律令,就有着政治、利益、上下、牺牲。
而上位者规定的明律大局下面,又有着各级以自己利益和意志形成的潜规则和小集团利益。
因此逍遥自在只可能是最高层的神灵或者道君。
但这总让真正有志超脱的人感觉到窒息,想到这里,王存业脸色变得苍白,眸光幽幽。
白素素看一眼王存业,刹那间,她再次坚定了自己想说的话:“主上……”
“你心里有事?”王存业惊醒过来,问着:“想说就说罢。”
白素素望着月光,低声说着:“我想杀了屏山湾河神,夺取它的神位。”
这一语石破天惊,王存业都是身子一颤,但他久经大变,倏然间已回过神来了,盯着白素素看了一眼。
白素素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繁星满天,朦朦胧胧月辉罩着大地,良久叹息了一声:“……我本是陨落的小神,蒙得主上才得重生,本来这话不该我对您说,但今天我就是想说,主上,道业艰难,您却有着弱点,首先就是您的家人。”
王存业听了,缓缓移动着步子,一时没有说话,白素素又说着:“道业本来是清静自修,沉浮升降都是自择,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主上您没有靠的住的后盾,只怕就算修到高位,除非能一人压得天地,不然种种为鬼为蜮、机械变诈都还是层出不穷。”
她打住了话,凝神看着王存业,说道:“没有自己心思是假着,但我一直在想,能为主上作些什么,我是青竹河河神,细微末职,帮不了您,还一直牵连着您,加上了六口子河神也于事无补。”
“但屏山湾河神却是金敕,天庭神谱上有着名号,就不能随意打杀,却能护住主上的家人亲族了。”
“这就是我的心思,还请主上明鉴。”
“这真是难得之言!”王存业听了动容,叹着:“难得你有这心思,这就可以弥补我们之间因果了,以后你别称我主上了,叫我兄长就可。”
顿了一顿,又说着:“只是就如你所说,屏山湾河神是金敕,神谱上有着名号,不能随意打杀,想夺取这神位很难,要从长计意……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思量思量。”
白素素闻言,应着:“是,那小妹随时应命!”
言罢,身子化作一道流光,向大衍观正殿去了,平时,她都在神像中静养,没有大事不出。
见白素素回去,王存业默默,仰视天空,天地无声。
白素素的话,点亮了心中的玄光,道人本身基业是根本,但只要存在着组织,哪怕小到门派,大到宗教,甚至天庭,其政治和人际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假如自己是某个地仙家族出身,未必有这样多波折。
王存业独自在庭院徘徊,心中思潮翻滚着,片刻,却定了心思。
王存业就在月色中脚下一点,顿时飞升而起,驾着一道微风,向着山下而去,转眼之间就跨过了百丈。
幽夜茫茫,山谷苍苍,月色如水,凭空御风,绝云气,负青天,这种感觉真是非常畅快,不仅仅这样,更具备着超越凡世官府的力量。
夜晚幽暗,静谧非常,其下河流昼夜不息流淌而过,王存业在半空掠过,默默俯瞰着大地。
御风飞腾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下了云崖山,一路朝着县城而去,半个时辰,就跨过了五十里,抵达了县城,掠过城墙,按记忆中地形,向着云崖县的县衙而去。
云崖县县衙灯火已经暗淡,偶有几个仆人在忙碌着,外面有着公差巡查,但这对空中来客丝毫没有作用。
落下了台阶,一阵夜风掠过,王存业就停住了身,只见月光下,远一点的是厢房,都薄薄镀上一层明光,见得一处灯火明亮,就行了过去。
夜中深沉,诸人都是安睡,王存业又直接在内院,却无人发觉,到了这屋前,还可以听见里面翻阅着文件的声音,王存业一笑,手掌推门,发觉里面插着,手就用上暗劲,震破了推门而入。
伴随推门嘎吱声,范世荣批完一个公文,笑骂的说着:“范四,你又扰我清梦,说不出个所以,要你重重打你屁股……”
王存业闻言一笑,见得这是一间布置清雅的书房,窗上有着名贵的蝉翼纱,放有一片片书架,架上书籍很满,案上摆着砚纸笔,范世荣背着自己,坐着继续批示着公文,案上有个银台,上各有二根蜡烛,却只点了一面,当下手一弹,刹那之间别的二根蜡烛顿时亮起,书房内明光照亮,如同白昼。
范世荣一惊,就回身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范公子,就几个月不见,不识我了?”王存业笑着:“不过你看上去气色又好了不少。”
范世荣这时却逐渐平静下来,起身微笑的说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多干些公文能提精神——王兄请坐,本想到道宫给王兄道贺,不想现在就看见了,真令人喜不自胜!”
说着就要吩咐,却见王存业摆了摆手,说着:“不必喊人了,这次我真的有事和你商议,要慢慢细谈。”
范世荣仔细打量,却见得王存业这中表情,顿时说着:“请,我这里还有一碟花生和一壶酒,我们斟酒夜谈。”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约定
王存业见这人这种神态,感慨不己,当下坐下,就见着范世荣斟一杯递给王存业,就接了一口饮了,顿觉一股暖流直冲丹田,不禁赞着:“好酒!”
范世荣笑着:“的确是好酒,我就喜欢喝一口,就着花生更好!”
王存业就用手拈捏了一粒花生吃了,的确焦香崩脆,满口浓香,也给范世荣斟一杯,范世荣瞄了一眼,端起王存业倒的酒饮了,又倒一杯给王存业。
王存业这次不一口饮了,这时道种已凝,神通渐渐生出,凝神看上去,只见这人赤气萦绕,又带了一丝紫气,隐隐有着一条白蛇盘旋,心中暗暗惊讶,这人大器将成了。
王存业就笑着:“刚才过来,见过范公子深夜还在批阅公文,真是勤勉了。”
范世荣说着:“我这是沾了家世的光,才当得县令,不比那些积年老吏,不勤快点,就给他们糊弄去,再说为官一方,总要作点事才能对的起这个位置。”
王存业听了连连点头,赞着:“有这心思就是这县之福了。”
范世荣怔了一下,笑着:“不想王兄也会赞许人,可惜这壶中酒不多,我去喊着续续酒!”
王存业摆了摆手,端容说着:“我们说正事,别让外人听了。”
“王兄这次前来,正事难道是为了我的身家性命?”范世荣这时坦然自若一笑,还摸了摸自己脖子。
王存业见此一笑:“范兄勿要这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向范兄道歉就是——我这次来却真是有事。”
范世荣见此,双手按膝端坐:“还请王兄明示!”
王存业盯着此子,微笑的说着:“上次我们合作,又遇机缘,把魏侯灭了,范家因此上位,根基初立,但是现在看来,却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水患已去,波动平息,不少人就念记着魏侯的好处,人心还是不稳呐!”
“这是其一,其次就是大公子在府城收编人手,处处协助知府大人,威信渐渐增高,又是嫡长子,在你范府名正言顺,长期对你不利——你说不是?”
范世荣闻言脸色一沉,这话说到心坎上,在郡内各势力中,虽范府已上位,但还是根基浅薄,能上位全靠运气。
要说各方面影响和根基,远远不能和魏侯相提并论,这是数百年积累,不是范府一朝一夕能弥补上。
“其三呢?”范世荣这时欠了欠身问着,说到这事,却半点畏惧害怕都没有了,全身带着某种从容镇静的味道,让王存业心里暗赞。
“第三点就是神灵了,要是以前道法不显,神灵不圣,那也罢了,但是现在,神灵方面却是大问题,无论业侯、魏侯、卫侯,都有一位或数位正神为依托,但现在范府没有,却很难镇压住气运。”
范世荣目光一跳,盯着王存业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沉。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范府有祖灵,不过祖灵只是家神,连赤敕都算不上,就算现在由于范家上位水涨船高,又怎能摆上台面?
“王兄深夜前来,必有教于我,还请明言!”范世荣沉吟良久,起身一拱手,语气恳切的说着。
“我现在是八品执事,你也知道,一旦进入鬼仙,却再也不得随意干涉世事。”王存业说着,就见得对面范世荣身子一动,瞳仁一闪,就知道这话大见功效,这不是王存业个人信用,却是整个道门背书。
就接着冷冷说着:“不过这还有一段时间,我也要为自己家人考虑,我有一个计划,却是富贵险中求,不知你可敢为之?”
范世荣听了一惊,豁着站起身来,在地上渡步,又转头冷笑:“你且说来让我听听。”
王存业闻言眯眼:“我现在凝了道种,又掌密法,手握上古法器七翎剑,只要策划得当,就算是斩杀一方正神都未必不能办到——这需要理由。”
范世荣细细思量这话中意味,突大惊,手指都哆嗦:“你……想要弑水伯,你疯了?”
王存业一怔,才醒悟过来,苦笑一下:“我还没有这样大胆,我说的是屏山湾河神,它是金敕正神,要能杀之夺取神位,我庙里祭祀的水神娘娘就可接任。”
见着范世荣目光闪烁,不由冷冷一笑:“这事除了我,怕是没有谁这样大胆……她成了屏山湾正神,就可护佑于你,支持你当家主!甚至可以犁庭扫穴,一鼓荡尽,支持范家正位魏侯!”
范世荣闻言,不由身躯一震,只是震惊过后,却还是沉吟不语,这事太大了,却不能简单应下。
王存业闻言见此,长身而起,只见明光亮起,一轮明月在身后隐隐浮现,这正是真种道相。
范世荣被这月光一照,就是一惊,暗自嗟讶,只觉得自己十年图谋,梦魂萦绕的魏侯大位皆成粪上,令人销尽意气……不过转眼之间,又醒悟过来,定了定神,避开这光色。
王存业超拔凡人,道宫传言虽信了,但终究不如亲见来的震撼,良久,范世荣才问着:“你要我怎么做?”
王存业见了,一笑,语调平缓:“我不会故弄玄虚,你也别猜疑,你只需在云崖县中建几座白素素的庙宇,这样的话,屏山湾河神自会猜忌,或许会召见与你,可人神异途,你不理就可。”
“不过这样此神颜面何存?它素来横直,定会出面前来呵斥甚至侵犯,这就触犯了天律,我就有理由斩杀之。”
“我要是不成身死,你最多被呵斥,一旦功成却有大利,如何?”王存业缓缓出言说着。
范世荣听了沉思,此话不假,良久,一笑说着:“善,不过我要有誓约保证!”
王存业就起誓:“要是范世荣按这计划行事,并且成功,只要不触犯天律,或者自取灭亡,吾道观正神必庇护范世荣和这一支范家百年。”
听了这誓言,范世荣觉得不是很满意,但也知道这是极限了,许久才说着:“就这样约定!”
王存业听了,说着:“事不宜迟,你明天一早就令人动工,道观不行,但小神堂却可大建,不必拘泥于材料,只要建成就行。”
范世荣闻言说着:“此事情你放心,我几天内就会办的妥当。”
“那我就不多说了。”说完这话,王存业一笑,身形一晃,和来时一样快,就到了门外,再一眼,就见飞升夜空,转眼不见。
范世荣见了,不由无语,回到房中很久才定下来神来,却使人唤着,过了片刻,一个中年人就进来了。
只见这人闲步进来,五十上下,步履健捷,有着几分仙风道骨,进来略一躬身,淡淡说着:“县君深夜召见,不知有何事情?”
范世荣一笑,说着:“先生通得术数,正要请教这事吉凶!”
说着,把这事说了,尹尚先是不以为意,接着悚然动容,听完后,默默注视范世荣良久,说:“这事有些干犯天机。”
说到这里,又怔了怔,沉思着:“我观魏侯气数消减,却并没有尽去,而范家气数虽旺,却根基不深,现在大劫已去,人心思旧,只怕府君手中未必能代之,奈何奈何!”
范世荣听着,见尹尚侃侃而言,问着:“请继续讲!”
尹尚一笑,说:“公子本是极贵之相,惜乎公子气静隐藏,又多杀机,命格和气运要相互配合才能成事。过得去,可大贵,过不去,恐渐渐消磨,但不会有杀身之祸,还能安享一方富贵。”
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又说着:“不过人事贵在争,要是能争得一股气运,配合公子面相,未必不可百尺竿顶再进一步,到时就海阔天空了。”
尹尚说到这里,倾向已出来了,范世荣听了,先是沉吟着,并不出声。
当了县令后,才发觉府和县,虽只隔了一层,却完全不一样,在县里他的确渐渐培养实力,但和府内的大哥一比,就差了一个格局。
现在是这样,只怕以后越拉越远,想到这里,突仰天大笑:“人世三十年,不能九鼎享,就是九鼎烹,这事我接了。”
说到这里又将手一让:“简慢了,请坐,喝茶,具体的情况,你怎么看?”
尹尚沉思片刻,说着:“他已经发了誓,这很有可信,要是普通人发誓,一文不值,他是真道人发誓,却是不敢有违——而且这的确是与虎谋皮,但就算最差,您不过受到呵斥,而王存业却有身死之祸,何乐而不为呢?”
范世荣听言,有点自嘲的一笑,表情似悲似喜:“所以说我还真难分辨自己心情,是想他失败还是成功了……不早了,先生请休息!”
这时夜已经深了。
深秋的风透骨浸凉,尹尚出去的瞬间,扫了入内,屋中烛光都闪烁晃动一下,几乎熄灭。
第二天一早,县衙公堂上,范世荣下令命主薄调人立刻动工,在县城内建立白素素之庙,同时在各乡建立神庙。
主薄虽纳闷,也没有做什么表示,他此刻是范家臣子,不好多说,当下调集人手全县动工,一座座简陋的神庙被建立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问这些话
日上三竿,一个车队经过,到了一处乡里,路口有处酒店,就按照以前的习惯,休息休息。
领队喝了一口热茶,就四处看看。
却见不远处,一家神祠掩桧松柏间,微风吹拂过神祠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左右有着厢房,在阳光下葱葱笼笼,神祠前有一块空场,搭起了戏台,已经有人上演着,又有一个新搭建的茶棚,有一个说书,挤着一片人听着。
“咦,这里怎么多出一家庙了?”领队见着众多香客来来去去,献上瓜果礼品,默默祈祷着,不由问着。
“是白娘娘的祠堂,不是庙!”老板见了,笑眯眯修正说着:“前些日子县太爷让建着,县里一座,八个乡各一座。”
没有道士不能称“观”,只能建立次一级神祠。
这领队诧异:“是嘛,灵验不?”
“灵验,真的灵验,原本大家都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却都信了。”老板连忙说着,笑的露出八颗牙齿,这神祠靠着酒店,生意都好了几成:“周围乡里都拜着娘娘呢!”
“那我也去拜拜,求个平安。”领队说着。
云崖山.大衍观
香火更是旺盛,只见人山人海香客沿着山道排了一里长,山道下面原本准备着的二个大棚子,还有面店和茶馆都坐满了人,香烛摊子前生意兴隆都在请香。
殿中香烟袅袅,帐幔旗幡层层遮盖,中间供着一尊女神像,宝相庄严不可逼视,声音传来都是祛病祈福之声。
凡人见不着,有灵眼的看上去,只见神像周围萦绕着星星点点的光,但是一靠近着神像,就被吸去,化着一层层红色光环,传出无数祈祷声、赞美声,这些祈祷和赞美声再被里面一个闭目女神吸取,吞吐光轮,就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声音:“白娘娘,大慈大悲白娘娘!”
王存业见此,暗暗点头,这样多香火,虽时日还短,但一天比得上大衍观半月之量了。
并且王存业指示,不强调她的河神属性,因此这些祈祷只变成了“大慈大悲白娘娘”,而非是“河神白娘娘”,为以后打实基础。
只是这量虽大,但靠这个要积累到金敕,却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不得已必须行非常之法。
其实这些信仰和香火,有着龟壳赐下的符诏转化,才能尽量消化,要论进益之快速,还是神道快速——赤敕金敕虽分上下二品,但也比喻鬼仙和地仙了。
当然这同时也意味着担上信众因果,也只有神道中人才可,道士除非到了神仙境,并没有能力回馈!
王存业打量下,觉得很满意,回到了里面,就见得一众道童丫鬟一起行礼:“观主!”
这些孩子是新一批了,原本一批由于有着一年培训,都派到各个神祠里去,有着官府支持,这不难,当下微笑点头还礼。
片刻,王存业回到自己静室,到了里面,就关上门,眼前光线一黯,将外面一切喧闹都隔离在外面。
点上养气香,宁神静坐片刻,心神安宁下来。
到了王存业这位业,真文凝聚,功法自行,不断自周围吸取灵气,并且注入灵池,又被活物一样的真种吸取,真种每增长一份,又加大吸取和转化,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种只有彻明了奥意才能行之。
因此这次修行的却是“颠倒天机先天密法”,顾名思义,这是扰乱天机的密法,虽极粗浅,对付地仙以下足够了。
王存业心神全部沉浸入一个宛如活物的真文上,它微微抖动着,使人一看就能知晓其中含义。
其实单这个就可以论修成了,但真种的凝聚,却启发了王存业,这段过程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
王存业心里一动,让龟壳喷出了一丝清气,顿时这个真文分解,化成了无数金色丝线,里面有着更细小的结构,看上去宛如一朵朵云气凝聚而成。
王存业一点点分析着,一种玄妙的感觉自意识扩散开去,某种难以描述的奥妙,又在一丝丝析出……
法力涓涓细流一样不断消耗,王存业心中无喜无悲,不去管它,在心神中,一个个更细结构的真文,或者称云箓浮现。
按照道家的说法,道篆是混元紫虚之气所化,就是大道凝成。
神箓是天真之气结成,传之下界,沟通五德。
云篆是形体如云气变幻,即为云篆。
《道枢》卷二称:“云篆者,灵符之奥是也,有不测之义,神用无方!”
这种云篆,本是鬼仙甚至地仙时才能参悟,但这时王存业却已经开始分析了,当然这时并不是完全解析,只是理解这个“颠倒天机先天密法”的结构,而不仅仅是使用。
“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心神中传来一声清鸣,心神突一停,醒了过来,原来分解的“颠倒天机先天密法”,又组成了一个完整真文,依旧宛如活物,但有着区别就是,它稳稳粘在道种的膜上,缓缓被它吸取,又渐渐生出。
王存业发出命令,无需念咒,只见这个真文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波动,并且扩散开来,隐隐有些信息被扰乱了,这是道术发动成功的现象。
这个真文发出后就暗了下来,但并没有按照以前的情况散去,而受着一丝丝法力入内,慢慢恢复。
不仅仅这样,王存业依着龟壳,隐隐感觉到有着它在,就有一种韵律产生着,对自己有着丝丝加护。
这门秘术,就此修成了。
这时阳光自东面照过来,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半天一夜了。
王现业不但不觉疲累,却神清气爽,气质隐隐带着一丝道韵,心中大喜。
按照这样的学习方法,无需多少时间,就可“诛灵阴雷”、“云霄神雷”、“回溯藏迹术”都可修成,甚至连着“离合神光”都可小成,唯“阴神横渡术”必须等道种养育成形,化成阴灵才可修行。
这说明自己的实力,已踏入了鬼仙境界,当下就出了门去。
晨风拂过,身心大爽,就在这时一声鹤鸣传来,久久不绝于耳,王存业看去,见着旭日初升,云雾开散,崖下长河白带连绵,他站着看着,露出一丝冷笑。
屏山湾河
一尾大鱼在河中快速的穿行着,片刻就到了屏山湾水府,化成了一个人身鱼尾水怪,进了水宫。
长长的走廊上,鱼怪就叫喊了起来:“报!”
引得殿中水将都是侧目。
鱼怪到了里面,全身扑在地上,行着叩拜之礼:“禀报河神大人,云崖县中,新任云崖县县令突大肆修建青竹河河神白素素的神祠,现在每乡都有白素素的神祠,上香信徒上万!”
屏山湾河神坐在了宝座上,脸色沉了下来。
水伯被锁,只是囚禁,却并没有丢掉神职,这使它大失所望,本在迟疑着,这时却又闻到这事。
不过怒容渐渐消去,又慢慢恢复平静,问着:“云崖县县令是范世荣吧,听闻他和王存业有些矛盾,为何突助之?”
这话问的平静,但殿中水将都是已知河神心中震怒,更加小心垂手站着。
鱼怪闻言一惊,低眉顺眼说着:“这个我却不知,还请河神宽恕,不过我们屏山湾的神祠,却没有增添,还是原来样子。”
殿中水将都暗暗思量,这青竹河神必和新任云崖县县令有着勾搭,才令的他大肆的建造神祠。
只是神灵中有一条不成文潜规则,属神的神祠不得超过上神的神祠。
青竹河河神白素素和屏山湾河神早已闹僵,只是大衍观有府城道宫庇护,一时没有下手,但这云崖县县令范世荣不知轻重,犯了神道忌讳,却不知屏山湾河神怎么样处置!
宝座上,屏山湾河神冷笑着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你只是巡河水兵,能知道陆上这些因不错了,这也怪你不得,你退下吧!”
见着鱼怪退出,河神顿了顿又是冷笑:“我屏山湾水流三十里,水流急促,全靠吾多日镇压,才少有水难,想不到县令不但一句不提,不加以礼遇,却还广建这小神神祠,真是让吾蒙羞!”
说到这里,咬着牙冷笑:“黑乙,你变化身形去云崖县县中,问问这县令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
话音低沉,却震动着水宫大殿。
话音落下,就有一个水将而出,沉声应着:“末将黑乙遵命,必不负所托,将云崖县县令擒拿到此!”
屏山湾河神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变,说着:“等等!”
黑乙怔着看上去,就见得屏山湾河神脸色阴沉,说着:“谁叫你自作主张,你去云崖县中,不得伤人,不得用强,就问这些话!”
这话说的有些憋屈,黑乙闻言愕然,但顾忌河神昔日威严,却不敢多问,应了声是,默默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退下去。”见黑乙走后,屏山湾河神沉声出言。
水宫大殿诸将不敢违命,伴随着步履声,退了下去,片刻空无一人,只有着屏山湾河神一人坐在宝座上。
”啪!”一盏琉璃杯打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该死的天人条约,为什么保护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河神怒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