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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苏落葵     食色生香txt下载     食色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3章 终身误

    农夫一家听闻,连连称赞陈秋娘想得周到,便准备去睡了,明日一大早起身办大事。 [800]【..】那农夫大哥走后不久,又担心贼人跑脱,拿了两个拇指那么粗的草绳进来,说:“这位夫人,这草绳加了点麻,我又浸过水,最是结实,你再给系个贼扣,保准跑不了。”

    “还是兄台想得周到。”陈秋娘接过那浸过水的草绳,又将月捆了一遍。

    月急得眼泪流下来,可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言,只神情哀求地瞧着陈秋娘。

    陈秋娘冷漠地看着他,待农夫回去休息。她才轻声说:“我入秦岭了,沿途会留下记号。他们想拿玉灵,就跟来,但一定要告诉他们,记得带上张公子,否则,我就不能保证玉不碎。”

    月想要摇头,但不能,眼里涌出泪水。

    陈秋娘站起身来,将他拖到了床上,脱去外跑,盖上被子,揉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装扮成他的模样,静静地等在外间。果然,不大一会儿,听见有人在轻轻敲击窗户,她开了窗户,见有人一跃而出了院墙,身手了得,悄无声息。

    她亦抓起包袱,从窗户一跃而出,如同一只夜鸟,跟着那人快速到了村外。

    凌晨时分,秦川平原的初秋,雾气涌动,繁星满天,四周唯有夜鸟偶尔的凄厉叫声。那人在一处树荫下停下来,陈秋娘亦在另一处停下来。

    “月,夫人如何?可曾怀疑?”来人急切地问。

    陈秋娘听得是十八骑里的兑,内心哂笑,学着月的声音回答:“夫人今日十分疲累,已睡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方才我想来找你,却见农夫家里闹哄哄的,有灯火,我便在远处看着。”兑说道。

    “那是有贼人前来想要掠走夫人。”她回答。

    “啊?谁人这样大胆?”兑惊讶地问。

    “柴瑜。”陈秋娘径直说。

    兑“啊”了一声,依旧是惊讶,问:“是柴荣之子?”

    “正是那位。”陈秋娘说。慢吞吞地挪步过去。

    “他为何要掳走夫人?这人不是在汴京为人做护院么?”兑语气依旧十分疑惑。

    “他为了玉灵而来,如今,夫人已知晓玉灵之事,还追问我可知。我推说不知。但她虽没问,但似乎不信。我这边快瞒不住了。怕是该实行别的方案了。”陈秋娘虽然知道言多必失,但还是冒险大胆一试。

    她想若是兑起疑心,那必定柴瑜所言为假,若是兑顺势回答。那柴瑜所言就是真的。

    “即使如此,你且再撑一晚,待我回去与公子商议,明日一早,定会有新行动。”兑思索片刻回答。

    陈秋娘听闻,只觉一阵彻骨寒意侵袭,一颗心碎得四分五裂,却还是强撑着说:“好。请公子尽快行动,夫人冰雪聪明,怕夜长梦多。”

    “既已来到秦川。你就莫担心。不过,竟有别人打玉灵的主意,这着实让人惊讶,我定会告知公子。”兑回答,尔后就急速往田野之外蹦跶而去。

    陈秋娘在原地站了片刻,深深呼吸,大步往远处隐隐山川而去。

    即便是他要那玉灵,她也不要成为被牵着鼻子团团转的傻逼。何况前面就是秦岭,在那个时空,她莫名穿越的地点。这么几年。她一直刻意避开这个地方,就是怕到达此处,或者会莫名其妙地回到了那个时空,从此与张赐分别。再无相见之日。

    可如今,柴瑜所言,隐隐属实。一场华丽灿烂的生死相许,到头来却是权力巅峰者长生不老的一盘棋罢了。若真如此,这个时空又有何留恋?与自己相关的陈氏一家,陈秋生已成为顶梁柱。有豪门盛宴与陈氏农场,衣食住行已不愁,时间会让他们遗忘自己;至于柴瑜,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费小怜入了道,即便牵挂,也只得那般。唯独对不住,怕只能是为了她的幸福,只身入局,舍身为棋,到北地以韩德让的马甲活着的江帆。

    可对不住,也只能对不住。陈秋娘轻叹一声,脚步更加快了。

    黎明时分,已走了几个村庄,尔后又在一个小镇上买了一匹马,快步到了秦岭山脚下的村落。村落里不多,陈秋娘在一户猎户家里住下,打听了一下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入山。

    猎户是个老把式,善射,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论及秦岭山区,说打小就跟随自家父亲在山里来去,熟悉得不得了。至于是否有可疑之人进山,老猎户蹙蹙眉,说:“像你这样的外乡人,每年都有很多进山的,算不算可疑?”

    陈秋娘哈哈笑,说:“老伯说笑。”之后,没再打听是否有人进山。倒是在做早饭时,猎户的儿子说:“公子,你莫要介意,我阿爷脾气古怪,这村里人都被他得罪光了。”

    “我没介意,只觉老伯性格爽朗。”陈秋娘笑着说,往灶堂里添了柴火。

    猎户的儿子笑道:“没想到一个公子,还会做厨房粗活。”

    “你焉知我是贵公子出身?儿时,我与母住在乡村,挑水劈柴烧饭,亦样样精通,即便是田里的活,也是跟大人一般干的。”陈秋娘说,惶惶然想起小时候,觉得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

    “原来如此,我看公子衣着,以为你是贵公子呢。”小伙子一边往锅里丢香叶,一边说。

    陈秋娘摇头,说:“没有人天生贵胄,不过际遇罢了。”

    “公子所言,太深奥,听不懂。”那小伙子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不管一手的油。

    陈秋娘也不打算解释,却忽然听那小伙子说:“传言这山中有宝藏,每年来寻宝的人络绎不绝。可好多人都有去无回。山里猛兽多,林子密,就是我们这种猎户也不敢贸然深入,只在浅山打打猎。公子,若你也是寻那宝藏的,我劝你也就折返回去吧。我们乡人都说山神的宝藏,谁也不能觊觎。”

    “多谢兄台提点。我并非寻宝而来。而是救人。”陈秋娘说。

    “救人?”小伙子十分疑惑。(未完待续。)

第354章 入秦岭

    陈秋娘点头叹息一声,才说:“我妹子被人抓了,对方让我来秦川。我从洛阳马不停蹄来秦川,如今,又让我入秦岭山区。我这是被逼无奈。”

    “呀,这山中有猛兽,还有,还有妖怪,对方显然是要害你啊。”小伙子大惊。

    “唉,那也没办法,我与小妹感情笃厚,爹娘疼为掌上明珠,即便刀山火海,我亦要进入。”陈秋娘说得斩钉截铁。

    小伙子恍然大悟:“难怪你问我阿爷是否有可疑之人。”

    “是呢。”陈秋娘说,看屋外天光渐渐亮堂起来,琢磨着打听一下地点,基本上就可以入山了。随身携带的罗盘可以精确指引道路。当年,那一份米酒漂洋过海而来,还附带了米酒产地,详细标注了经纬度。因为在美食研究里,精确的数据有助于细致的研究。所以,每一种植物、动物的产地、模样,处理方式都要做详细的记载。

    她因为那个米酒很是不错,在做了精确的研究,判定这个米酒不仅能饮用,且富含丰富的营养物质。那时,她就想亲自考察这个酒窖,因此找国内的朋友拿了许多关于这个酒窖资料,其中这个酒窖的经纬度,她记得特别清楚。

    后来,她穿越而来,在她在柳村彻底苏醒来的时候,就默默地牢牢记住这个经纬度。那时,她想着万一有朝一日需要穿越回去,怕就能使用这么一个地点了。

    “要说可疑之人。”小伙子抓了抓脑袋,说,“前几日,倒是见过几人进山,其中有个居然是须发全白的道士。”

    陈秋娘一听。立马想到袁天罡,便问:“那其中可有一名长得甚为好看的贵公子?”

    “这个,我倒没注意,那些人走得很急,又是黄昏时分,而且他们步伐太快,像是鬼魅似的。我们村人还说避开些。怕是阴兵过境。所以都躲避得远远的。”小伙子说。

    陈秋娘“哦”了哼。又往灶膛里填了柴火,才问:“既是如此,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地。”

    “啥地?”小伙子问。

    “进山不久有一片杜鹃林。杜鹃林过去后,有一条大河。大河有一节是在山洞里流淌,外面看不到。大河上游有一处瀑布。过了瀑布继续往上有一块平坦的树林,林木茂盛。再往前走。有个荆棘岗子,岗子那边有一片树林。四月天会有满山桃花。那树林之外,有三座山峰像是拔地而起似的。”陈秋娘描述一下,其实她基本上已经使用罗盘确定了方向,只是为了避免走冤枉路。她便来这边村里打听打听。

    “有没有桃花我不知,你说的这个地方,已经很深山了。我们通常打猎都不会走那么远。但你说的那个河我知晓,就是我们村外流淌的那一条。从村外一条小路上山。走一段之后两条左转就可以沿途而上,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看到杜鹃林。杜鹃林那边据说有条在修炼的大蛇,虽然是秋天了,你也要小心。之后的路我就没走过了。”小伙子很认真地说。

    陈秋娘拱手道:“多谢。”

    自然,在这过程中,她亦悄悄解除了药粉所致的幻境,悄然离开了农家。至于屋中,那个小伙子混混沌沌地醒来,奇怪了片刻,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初秋早晨,日光照着涌动的薄雾,秦岭山间,落叶乔木泛黄,秋味浓重。而常青树叶子更加苍翠,映衬得青山更加肃穆,山野间鸟雀是不是扑腾腾飞起,唱出几首婉转的曲子,空山鸟语格外清脆。矮荆棘丛里,红的、黄的,各类不知名的野果点缀其间,显示着大自然最丰厚的馈赠。

    在一个美食家的眼里,秦岭是最丰厚的美食篮子,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能成为舌尖最美味的存在。可如今,陈秋娘只是看看,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进。那个酒窖或者现在已经存在,那个地方就在眼前,所有的真相就在那里揭开吧。

    那个时候,在这里穿越千年,来遇见这么一个人,已经遇见了地老天荒;那么,如今,剧情要落幕了,也就选在这个地方。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失去。

    初秋的山野,清凉的风,空山鸟语,潺潺流水。偶尔有猿猴在藤蔓上跳跃,惹得鸟儿扑腾腾飞起,往蓝天更高处飞去。陈秋娘走了半晌,到达了杜鹃林的位置。整个人十分疲累,肚子也咕咕叫着,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喝了水,吃了点干粮。

    就在这时,她就发现有东西遮挡了光线。原本日光是从杜鹃林的岗子岭照过来的。她就坐在杜鹃林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此刻,余光感觉光线暗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遮了似的。陈秋娘立马往那岭上看,却只有秋天的芦苇随着风此起彼伏。

    野兽,还是人?陈秋娘立马警觉起来。随手在周围撒了一把药粉,布了一个幻境。可就在幻境布置完毕的瞬间,有人破开幻境走到了她的面前,背对着光站着,一时之间,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

    “谁?”陈秋娘大惊,此人居然突破了她的幻术,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她顾不得手中一块饼未啃完。倏然起身一个后跳,整个人跳到十几米外,手持唐刀对着那人。

    那人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陈秋娘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人依旧站在原地。

    陈秋娘正要质问对方到底何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却看到玉佩陡然流光涌动,而眼前那人化作了虚幻的影子,消失于阳光之下,就连杜鹃林里的轻雾也瞬间消失。

    原来是有人施了幻术,被这玉灵给破解了,看来这玉灵真是个好东西啊,也不枉张赐一番辛苦。

    陈秋娘暗想,同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有人在这里施展幻术,她却浑然不知。对方身手绝对高出她很多个等级。

    “呵,我一个人,你何必藏头露尾呢。”陈秋娘朗声道,周围山空,有些许的回音。

    她等了片刻,周遭并没有人回答。她又朗声一句:“若不出来相见,我可要走了。”

    她丢下这句,径直就往岗子上走,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山顶上站着一个人,因他背后就是刺目的日光,陈秋娘只看得见山风将他的衣袂吹得乱舞。(未完待续)

第355章 盛装而行的贵公子

    “你是谁?”陈秋娘停住脚步,朗声喊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又是谁?打扰我休息。”那人回答。

    陈秋娘听这声音,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这冷冰冰的声音不是张赐又是谁?难道这又是谁施展的幻术?她不知深浅,只原地站着,笑道:“不知道兄台在此休息,叨扰于你,实在抱歉。”

    那人缓步走下山来,站在一棵满树黄叶的树下,蹙起眉头,问:“你是何人?”

    “路过之人。在下不叨扰兄台。”陈秋娘拱手,就快步横着走,准备从另一侧绕道过去。谁知她才走了两步,那人倏然跳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喊,“可是云儿?”

    “阁下认错了。”陈秋娘立刻回答,抬眸看来人,果然是张赐。白色圆领内里,红色交叉领中衣,衣领上绣着红色祥云花纹。外袍乃窄袖交叉领灰白色,领口、袖口、衣襟边缘、后襟摆都是红黄丝线绣的祥云图案,与中衣相得益彰。宽腰封亦红黄丝线绣着祥云图案,一双灰白的靴子,也是缀了这样的图案。长发并未绾起,只用灰布头巾扎成马尾状。

    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腰里缀着璎珞的玉佩装饰,还系着长剑。山风猛烈,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微微蹙眉,说:“路过之人,却拿着我侍从的佩刀,这说得过去么?”

    陈秋娘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所持的唐刀,很淡定地说:“村落拾遗而已。”

    “本公子的侍从,功夫了得,若不是熟人,何以能对付。( )再者,我自己的女人,我还认不出来么?”张赐说到此,笑了起来,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煞是好看。

    这一句已彻底戳穿了陈秋娘的身份,然而陈秋娘只是退了退,说:“荒郊野岭,公子盛装而行,可是诚心召来猛兽?”

    “与心爱之人,同游山野,自是盛装而行。”张赐回答。

    陈秋娘垂眸,轻笑,内心充满鄙夷与讽刺。眼前的男子并非幻境所致,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之人,再加上他并非易容,且气息都是陈秋娘熟悉的,那么,此人就是张赐无疑。

    之前,各种信息说他被贼人所擒,危在旦夕,害得她不顾安危,拖着疲累病痛长途跋涉,骑马奔千里来到秦川。可人家此刻好端端地在这里,盛装而行,神情没有半点的不适,只是脸略略清瘦了些许。

    而且,看他这样,定然是等在这里许久了,是算她会入秦岭,才在这里等着的吧。罢了,他到底是算无遗策的张氏族长,那么多老谋深算都算不过他,自己不过一个实战经验颇少、且不够黑心的小女子,又怎么算计得过对方呢。

    之前自己还说这次换自己来布局。此刻看来,那一句话实在是可笑。她何德何能可以布局来谋算他?

    不过,自己原本就没想过能谋算他。陈秋娘从头至尾想的是:要死也死个明白,至少要亲自见到他,而非临到人家要取玉灵时才与之见面。

    “云儿,我等你久矣。”张赐叹息一声, 缓缓向她走来。

    陈秋娘略略退了两步,喊:“你且站住。”

    “为何?”他问。

    “月说你为贼人所扣,我自渝州日夜兼程,奔袭而来。”她平静地说。

    “一路披星戴月,还为我担心,辛苦我的云儿了。”他说,语气依旧是从前那样温柔,晶亮的眸子依旧充满了怜惜,在明媚的山野秋色里,他一身贵公子的装束,还是美得如同梦境里的部分,像是一幅古典画卷里举手投足的谦谦公子。

    若是从前,陈秋娘从内心到外在,都会洋溢着温暖幸福的轻笑,只这样看着他的脸,就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看到这张脸,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嘲讽。

    “只一句‘辛苦’就算了?”她轻笑,反问。

    “那云儿待要如何?话说,我想起云儿已经十五了!”张赐靠过来,在她的耳畔低语,语气暧昧,气息迷人,但很快被山风吹散。若是从前,陈秋娘定会脸红,羞涩到骨子里去了。而今,她只是后退一步,瞧着他微笑,问:“难道没个解释么?”

    张赐也不在意她的躲避,顺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兀自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说:“只想给云儿一个惊喜罢了。”

    “哦?什么惊喜?”陈秋娘语气平淡。

    张赐没继续说这事,反而是叹息一声说:“云儿恼我。”

    “只是不喜被算计。”她平静地说。

    张赐抿了唇,低叹一声,说:“我待你如何,你且问你的心。你如今这般与我说话,绝不是恼我而已。”

    “公子既有自知之明,不妨开门见山。”陈秋娘依旧是瞧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张赐眉头蹙得更紧,说:“你且说,如何这般对我?只因我让月引你来么?你什么都不听我说,便要如此么?”

    “那请公子说,我听。”陈秋娘说着,便寻了旁边一块大石坐下来,尔后拍了拍另一块大石头,说,“来,说。”

    “你还是在生气。”张赐神情十分担忧。

    陈秋娘垂眸,不再说话,张赐叹息一声,在她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才说:“你可记得,我们赏月那次,我与你说过在各地,像后山那种秘密的存在还有很多?”

    “记得。”陈秋娘点头。

    “嗯,这秦岭山中就有几处。”张赐说,尔后又问,“那你又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米酒?当时,我说过过几年请你品尝的。”

    “记得。”陈秋娘回答,想起那时在山顶的事,以及后来在论及酿酒工艺时,他总是神神秘秘地说他有好酒,还未到启封之时,等开启之时,她就带他去瞧瞧。那会儿,他也说酒窖在山中,至于在何处。他只说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幼年时,曾在那里接受训练,山中风景甚好,摸鱼、打猎、采摘蘑菇,甚是舒坦。他说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安闲的时光,酿造米酒也是跟那会儿的师父学的。

    “那是说的米酒,这几日就可启封。所以,我让月引了你来。”他说。

    “是么?你没遗漏什么?”她微笑着问。

    张赐眉头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云儿,你不信我!”r1152

第356章 这一生

    陈秋娘不说话,只将头扭向一边,抬眸瞧着远处的山岚,秋阳落了满山金灿灿,秋色明丽而辉煌,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水粉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云儿。”张赐站起来,绕开几棵杜鹃小树,站到了她的面前,将岗子上投射过来的秋阳遮挡了大半。

    她收回视线,抬头瞧着近处的他。他逆了光,但却因站的很近,便可瞧见眉头紧蹙,正很委屈地看着她。

    “何事?”她平静地问。

    “你别这样。”他语气有些哀求。

    陈秋娘垂了眸,瞧着他外袍上绣得反复的花纹,平静地说:“世人皆言,张二公子,智勇双全,算无遗策,世间之人,莫有与之相比者。”

    “那不过是世人的谬赞。他们不曾接近过我,亦不曾了解过我。又怎知我不恐慌?”张赐一边说,一边下身来,捕捉她的视线。

    陈秋娘将视线埋得更低,盯着硬靴上的泥土看。张赐见她不瞧他,便是叹息一声说:“云儿,你若是恼我,你如何都行,却不要这般不理会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你这般,我甚为害怕。”

    “张二公子也会害怕么?”陈秋娘笑道,心若空洞,有一种大风过境的疼痛与悲凉,语气便也失却了冷静,变得尖酸刻薄。

    “云儿,我不喜欢你如此。我这一生,失去太多,儿时在一场场杀戮中活下来,最终被逼杀了自己的同伴。尔后,又被逼手刃恩师。家族里名义上的父亲敬我怕我,那些兄弟姊妹即便与我关系好的,却也守着各自本分。至于几个挚友,却各自担负家族荣誉责任,但凡一丝各自家族利益冲突,那友情便可以随时抹去。至于十八骑,与我出生入死,却也只是效忠于我。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可我遇见了你啊。”张赐大声说,最后一句拖得很长。

    陈秋娘听到这一句,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

    过去的美好历历在目,而他所言的孤寂,她亦有同感。她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却不曾想有这般奇遇,穿越时空而来,与他相遇。那时,在那高万仞的山顶,一轮圆月之下,她听他说起这样的话,一瞬间就爱上他,爱得奋不顾身。她甚至想:也许这就是天意,穿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

    后来,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只觉得彼此之间的爱情是天地初开以来,最纯净最美好的爱情,美得如同一匹绝世的锦缎。 可如今,这匹锦缎上被生生划了一刀。虽然还没有到最后百分百定论,但种种迹象表明,柴瑜所言不全是假的。

    “你哭了。”张赐低声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说,“别哭,那些苦难都过去了,我们能彼此遇见,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陈秋娘听他说这话,很想讽刺一句“是不是高兴自己更接近长生不老了”,但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即便心里有了刺,也断不可口出妄语,乱伤无辜之人。所以,她忍着没有说话,只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周围便全是他的气息,清新干净、还有一种醇酒甜香。这样的气息让她迷醉,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踏遍大江南北,每一个晚上,她都在他怀里闻着这样的气息成眠。

    两年的时间,早就让一切成为习惯。以至于从湘州分别之后的每个晚上,没有了他的气息与怀抱,没有他的手臂做枕头,她竟难以入眠。

    “云儿。”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喊。

    “嗯。”她反射性地答应。

    “从前我说过很多次。如今,我却还是要对你说,遇见了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才不觉得孤寂,才不用去羡慕我的先祖们。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张赐在陈秋娘的耳边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咬得清楚而郑重,像是在对天起誓。

    陈秋娘颓然闭上了眼,即便聪颖如她,此时此刻也不想去追究什么,哪怕真的如柴瑜所言,她不过是他养玉灵的一个容器,注定被杀的下场,她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去计较什么。

    “云儿。”他又喊了一声。

    “嗯。”她回应他,已不像先前那般冷漠尖锐。

    “你要记得,你之于我,比我之性命更甚。”他很固执地强调,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陈秋娘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搂住他,在他怀里回答:“我记得。”

    “若是于你有益,即便逆天而行,我亦愿背负所有罪责。”张赐轻叹一声,随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耳边。

    陈秋娘身子一颤,他喃喃自语:“我这一生,波澜起伏,站在权力顶端,想的却是与心爱之人归隐山林,研究美食,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只不过,或者,真有命运这回事!”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陈秋娘却是蹙起眉,想他说的这一段话,疑点重重,但她却始终缄默,不曾问出口,只乖乖靠在他怀里,两人坐在山风猛烈的杜鹃林里,一抹日光正从岗子的缺口投射过来,偶尔有小松鼠在林间跳跃,行动极快。

    两人拥抱,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才稍微缓和,说:“若不是生魂之事缠绕于你我的命运。两年前,我就带你来此隐居了。从前,我与你提过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陈秋娘轻声回答。想起当年自蜀中离开,张赐便说起想与她归隐山林,去往他儿时读书练剑的地方,那里深山之中,无人叨扰,周遭美食遍野,最好不过。

    “我说的就是此处。”他说着,看着远处的风景。

    陈秋娘亦抬眸看着远处的风景,初秋的下午,日光澄澈明净,高大乔木叶子已黄,常青植物苍翠,苍山秋色,群山起伏,怪石嶙峋,山峰各有其状。山野间飞鸟成群,期间,沟壑小溪无数,确实是归隐的好去处。

    “那时,我就在前面那座山峰读书练剑。”张赐说着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陈秋娘看那山势,似乎也是拔地而起的突兀山势,跟六合镇后山的石林阵一样。只不过,这里似乎只有这一座山是拔地而起的。而六合镇以及云南石林都不止一座这样的山峰。r1152

第357章 即便——

    “你别看不远,其实离这里远着呢。( )”张赐说。

    陈秋娘也不好不回答,便说:“我在山里生活过,便是知晓对面山上应了声,走个来回好几日。”

    “是呢。我有一次练剑完毕,发现师父出山去办事了。我便自顾自地想要到前面那一座山上去瞧瞧,因为平素里总看见几只苍鹰往那边飞。”张赐站起身来,牵着陈秋娘挪了挪步子,指着更远处一座隐隐的山峰说,“你看,状若蘑菇的那一座。”

    陈秋娘顺着他手势所指之处看,便瞧见状若蘑菇的山峰,她却也没说话。若是换做从前,她怕早就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而今,因有了隔阂,陈秋娘变得寡言。

    “每日里,都可看见苍鹰飞到那山上。我总想那里定有苍鹰巢穴,趁师父不在,就去瞧瞧。看了起来很近,谁知走了三个时辰还没到达,我怕师父回来瞧见我不在,于是快速折返,却还是被师父逮住了。”张赐回忆起那段愉快的时光,语气里满是高兴。

    陈秋娘看着这一张英俊的脸,看那眉宇间的神情,想起彼此遇见以来的点点滴滴,便又陷入了无尽的怀疑中:过去的一切,真的是阴谋与虚幻么?这个对自己竭尽温柔的男子,最终真的会露出狰狞的面目?

    她真的没法相信,却又没法全信。这样的感觉很是糟糕,仿若是温水煮青蛙般难受。

    陈秋娘思绪翻飞,就那么怔怔地瞧着他。而他却还是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跟她讲述在她记忆里最安闲的两年时光。那时的他,在这山间练剑、读书、学习兵法、布阵,研读族长典籍。[ 超多好看小说]

    闲暇时,下河摸鱼虾蟹蚌,林间下套捉雉鸡獾狐,亦或者拈弓搭箭射杀野猪飞鸟野兔,提篮子采摘野果野菜.....,碳烤、火烧,泥包焖、蒸熟,诸如此类。在闲暇之余,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他能把周遭一切能吃的都吃了,甚至还因此误食毒蘑菇出现了幻觉,被自家师父提拎起来丢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好几天才缓过气来。

    “那时,真快活。”张赐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陈秋娘就站在他身边,思绪时不时抛锚。她总是想:若没有生魂事件,也没有玉灵一事,两人归隐于此,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风景如画,食材遍地,身边是帅哥相伴,此生此世,白头到老。那该是多么美丽的画卷,多么完满的幸福。

    但世间,真有完满么?

    她想到此,兀自看着远处的山岚发呆。张赐却还在说:“云儿,你可知,毒蘑菇事件清醒后,师父就问‘也不怕给毒死’,成天弄奇奇怪怪的东西吃。我回答师父‘此生最大的乐趣,恐怕就剩下吃了’。我师父还让我有点高雅点的乐趣,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你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他回头瞧她,看见她看着远处山岚发呆,便拉了拉她的胳膊,朗声喊:“娘子,我问你呢。”

    陈秋娘听他喊“娘子”,恍恍惚惚像是还在一起到处行走的岁月,便是应了一声,问:“方才欣赏美景,你问我啥?”

    张赐像个孩子嘟囔了嘴,将方才说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让你猜,我如何回答师父。”

    他如何回答?陈秋娘略略想了那时的他,经过了养蛊一样的杀戮,最终成为族长的他,虽然年幼,但内心已十分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定是身不由己,甚至很多事都不会随自己的意愿而行。

    “此生唯一自由,怕只余吃而已。”陈秋娘分析片刻,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张赐一听,忽然就不动了,只怔怔地看着陈秋娘。

    “怎了?”陈秋娘看他神色有异,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

    “知我者,唯娘子一人耳。”良久,他缓缓吐出这一句。

    “我当是有什么大事呢。你这模样怪吓人的。”她说,神色已不如初见那般冷漠。

    张赐笑了笑,依旧是看着她,却泪湿了眼。他握着她的双手,又郑重其事地说:“此生,能遇见你,张赐死而无憾。”

    不知怎么的,陈秋娘听这一句,眼泪倏然滚落。他抬头来擦她的眼泪,说:“莫要哭了,再不赶路,我们就要露宿山野了。你莫看那山峰近,山里的事,你也清楚,其实隔得远。我们要于落日之前赶到家里。”

    “家里?”陈秋娘轻声重复,怔怔地看着他,很意外他用的是“家里”两个字。

    “是。我想与你隐居于此,白头到老。”他说。

    陈秋娘垂了眸,只问:“还有几日,米酒才可开启呢?”

    “馋嘴的家伙,还有三日。”他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捡起她的包袱,说,“哟,娘子,你这包袱还挺重的啊。”

    陈秋娘却在他一口一个“娘子”的亲昵叫声中兵败如山倒,心里那一丝丝的抵抗都被放弃了。她暗想:罢了,罢了,即便一败涂地,就任他去吧。自己愿意沉溺在这种美好里,不醒来,哪怕只是虚幻的假象。

    “行走山野,定要带装备防身。”她回答。

    他嘿嘿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神情有点憨傻,就那样静静地看过来。山风猛烈,让他未绾结的头发在风中乱舞,秋阳之下的那一张脸真是让陈秋娘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陈秋娘觉得他的眸光太灼热,倒是在这对视中,率先不好意思,便是别开视线,问了这么一句。而这一句一出,陈秋娘才发觉在面对他时,自己的语气竟不知不觉撒娇,活脱脱一个小女人。

    “你不生我气,真好。”张赐低声说,神情语气皆轻松。

    陈秋娘“哦”了一声,下一刻,他就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说:“云儿,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我对天起誓:生生世世,千秋万载,我都不会做出半点有愧于你之事,否则让我五雷轰顶,挫骨扬灰。”

    “你说这作甚?从前你若不信神灵,不信世间有灵魂。如今,我便是活脱脱的来自一千年后的生魂。你说这等毒誓作甚?”陈秋娘挣脱他的怀抱,责备起他来。她从前也是不相信什么灵魂,什么神灵。可经历了这些奇怪的事后,她对于神灵、誓言、命运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也是此时此刻,听闻他说这等毒誓,才忽然感受到《色戒》里王佳芝的心情:即便那个人是坏的,却也舍不得他有半点的闪失。r1152

第358章 只不过

    张赐看她这模样,却是兀自笑起来,说:“你到底是关心我。【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从前就与你说过,莫说这等毒誓。你却不曾听了?”她蹙了眉责备他。

    他却像是个孩子蹦跶几步,嘿嘿笑着回答:“只要娘子不恼我,信我。哪怕让我立刻身死于此,也无憾。”

    “又胡说。”陈秋娘朗声喝道,板着脸甚为不悦。

    他只嘿嘿地笑,尔后忽然正色道:“不曾胡说。方才想到云儿恼我,不信我。我便是生不如死。”

    “哼,既知我生气,却又遮遮掩掩,不坦诚相待。还说什么我不信你?”陈秋娘朗声数落,语气神色虽像是生气,却从内里不曾有丝毫的冷漠。

    “坦诚相待啊!”张赐断章取义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思考状,点点头说,“你已十五,是该考虑一下了。”

    陈秋娘自知他所言为床笫之事,又羞又怒,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圆润离开。”

    “哎,娘子,我有认真在考虑你的建议。”张赐一边喊,一边跟上来。

    陈秋娘大步往岗子上去,一刻也不停,脚步踩得特别狠,心里是对自己深深的无力与鄙夷:自己从前遇事冷静,总是快刀斩乱麻,断然不会有今日这般拖泥带水自欺欺人。

    她兀自想着,却不料张赐快步上前拦住她,喊:“娘子。”

    “何事?”她抬眸问。

    “我背着你。”他特别认真地说。

    “为何?”她问,不明白这男人这神叨叨的举动哪里来的。

    “就是想背你,我们回家。”他说,然后转身站到她面前,弯下了腰,拍了拍背,说,“来,云儿,到我背上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秋娘瞧着眼前的张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却在催促快些。她挪了挪步,伏到他背上,闻着他好闻的气息,兀自流了泪。张赐却是背着他在林间行走,林深树密。他顾及她的安危,常常绕行,将一身盛装挂破了不少。

    陈秋娘伏在他的背上,没有说话,他亦没有说话,只执着地往前走。深山之中,连猎人都鲜少造访,便没有所谓的路。只不过,大自然鬼斧神工,阴阳之气流动,分出草木茂密与否。张赐背着陈秋娘挑了草木稀疏的地方,迂回前进。

    过了杜鹃林,下岗子时,陈秋娘还是在他耳边说:“你放我下了,我自己走。”

    “不要。我要被你回家。”他说。

    “你让我走一段可好?这般背着我走半日,却也不是个事。”陈秋娘跟张赐商量。

    “不要。”他拒绝,语气笃定。

    陈秋娘也不想真让他背到那山洞处,就开始挣扎,说:“不放我下来,我就拉着这棵树不走了。”她说着就伸手拉着旁边一颗臂膀粗的树挣扎。张赐很无奈,将她放下来,很是遗憾地说:“哎,你就不能让我体验一下古人的质朴么?”

    “什么古人的质朴?”陈秋娘理了理衣衫,捶了一下发麻的腿。

    “我听人说,茹毛饮血时,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敲晕扛回自己所住的山洞,两人就结为夫妻,结婚生子了。”张赐笑着说。

    陈秋娘也听过这个说法,说那就是最早的婚姻。所以两人在一起,叫结婚,很可能最初是叫“击昏”。她站起身来,问:“难不成你还想把我打晕?”

    “哪能呢。”张赐连连摇头,说,“就这几日,让你风餐露宿,为我担心,我都心疼得紧。还能对你下狠手么?”

    他神情语气皆诚挚,看不出半点的虚假。陈秋娘一瞬间有有点纠结,很想脱口而出询问他玉灵的事。但她还是忍住,跟着他往山的更深处进发,往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前进。有时,遇见小溪,他就将她拦腰抱起,跳将过去;有时遇见高坎,他就先下去,然后张开手,对她说“来,莫怕,我接着你”,陈秋娘纵身一跳,果真稳稳地落在他怀里;偶尔在某些稍平坦之地,他毫无防备之下就将她背起来走上一段。

    陈秋娘则是埋头赶路,一路上很少说话,心情越发纠结。因为张赐的表现似乎又与柴瑜所言有出入,而柴瑜所言似乎又不是虚假。而她又太过懦弱,沉溺于眼前的美好,不想轻易打破一切,哪怕只是镜花水月的虚幻。

    至于张赐,一路上少不得打趣逗弄她。说快要到家了,如果像古人那般,拖回洞中,必定就是为娘子做饭,给娘子裁剪衣衫。在娘子醒来之后,吃饭洞房。

    “嗯,我虽然舍不得把你敲晕,不过——”他转过身来看陈秋娘,嘿嘿地笑。

    “转过去,小心我抽死你。”陈秋娘被他看的不好意,想到什么洞房之类的香艳场景,立马羞恼慌乱得不行,只能大声呵斥他转过去。

    “哎呀,娘子,你越发狠心了。”张赐逗趣她。

    陈秋娘便认真看路,坚决不看他。张赐看她表现,便是嘿嘿笑,但笑了一阵,看她就是不会看他,就叹息一声,继续赶路。这才走了没两步,此君又开始废话,说:“云儿。据说‘洞房’一次的来历也是因古人这种风俗。看见可心的姑娘,也不管什么世俗礼教,门当户对,直接敲晕带回去,为她准备食物、兽皮做的嫁衣。等她醒来就洞房,成了夫妻。真是自由啊,什么都不管。”

    “也许,他们的苦楚只是你没法理解罢了。”陈秋娘看他感叹,不由得点评了这么一句。

    张赐点点头,转身过来,很严肃地说:“嗯,可能吧。他们那时,定也有不如意之事。方才,是我魔障,多谢娘子提点。”

    陈秋娘被他这般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便是抬头看他一眼,才回答:“你哪能不知此理?不过是来逗我罢了。”

    “娘子。”张赐又喊了一声,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何事?”陈秋娘问。

    张赐扶着她的双肩,轻叹一声,说:“其实,我没你们想的那样坚强,那样聪明。我害怕那种没有尽头的孤寂,害怕没有边界的寒冷。我也会固执,也会着迷。”

    他语气略略颤抖,陈秋娘心疼得很,一把将他抱住,说:“莫要想这些了。过几年,将族长之位交出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去吧。人生如白驹过隙,什么人生大道理,都是浮云。自己活着,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手将她搂住,说:“族长之位自然是要尽快交出去,现在已选定了几个小子。待过几年,选出族长,我就可功成身退了。”

    “那就好。”陈秋娘将他搂紧,心想:就算柴瑜所谓的玉灵事件是假的,就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怕也陪不了他几年。想到此处,她心情越发暗淡,眼泪滚滚而下。

    “嗯。”他将她搂得更紧,叹息一声说,“只不过——”r1152

第359章 我是这样的人

    张赐说到此处,便打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陈秋娘在他怀里,正等着下文,却发现他只是将她搂得更紧,身子微微颤抖。

    “怎了?”她问,也隐隐觉察自从在这山野相见,他便隐隐有些异常。

    “只要抱着你好,别的没啥。”他将头埋在她脖颈之间 ,脆弱得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

    “你若不说,我亦不勉强。只是你我认识这一场,无论初衷如何,结局怎样,我到底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说。从前,她会觉得这种心思傻*且圣母,可今时今日,她才明白真正陷入爱情中的女子就是这般傻*且圣母。

    “你莫胡说。你与我,定能生生世世,千秋万载。”他抬起头来,急切地说。

    陈秋娘轻笑着摇头,说:“我生魂附体,身体每况愈下,怕也赔不了你多久。而我是生魂,在这个时空是无根的,寻不到归宿,据说鬼差都不抓我,只能魂飞魄散。何以谈千秋万载生生世世?”

    “云儿,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谁也说不清,既然一千年后,你存在。那么,在这一千年前,就必然有方法保住你的魂魄。这世间奇人异事众多。”张赐急切地说。

    陈秋娘吐出一口气,看着满山的灿烂秋色,微笑着说:“但愿——”,她其实是想问“你真的爱我么?”,可她终究还是懦弱。

    “不是但愿,是一定会。你是我存在于这世间唯一的意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我自是拼尽性命也要守住你的。”张赐说,指尖划过她的脸庞。

    陈秋娘听得心潮起伏,便是问了一句:“当真?”

    “绝无虚言。”他说。

    陈秋娘站在满山的秋色里,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认真的神情,微笑着落了泪。下一刻,他忽然过来,她抱住,俯身而下,与她唇齿纠缠。陈秋娘亦不管不顾,沉溺于唇齿的缠绵。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同往常无数次那样将她推开,说:“我,我情不自禁。”

    她在一旁不语,想起这两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却兀自在一旁研究荆棘丛里的山果转移注意力。她看着他那模样,犹豫片刻,却还是忍不住问玉灵之事。

    “你今日可见过兑?”她找了个切入点。

    “见过。”他语气平静,尔后摘了山茶子,红红晶莹的小果球,顺势丢了一颗在嘴里,还问她要不要来一颗。

    她摇头,只觉得若他是处心积虑用她来养玉灵、而今要杀她取玉灵的话,无论多么会伪装,神情也该有些微的破绽啊。但眼前的男子太淡定。陈秋娘未曾得到自己的答案,便继续追问:“那你知道柴瑜见过我么?”

    “知道。”他说,嘴里在嚼着山茶子,说话有点模糊不清,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陈秋娘有些抓狂,暗想:张赐这神情看不出破绽啊。莫非真不曾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未曾得到自己的答案, 正想着再找个切入口,却听他说:“玉灵一事,非你所想。”

    “啥?”陈秋娘有点慌,连忙掩饰一下。

    “我说玉灵一事,非你所想。我不相信世间有长生不老,也对长生不老没兴趣。”他瞒也不瞒,遮也不遮就这样说了出来,语气非常平静,说完后还随手丢了一串山茶子在嘴里继续嚼着。

    陈秋娘有些愣,她这一晚上想过此事戳穿的很多版本,却从不曾想到是这样云淡风轻就说出来了。所以,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说,只得“哦” 了一声。

    张赐拿着一串山茶子,将手中的包袱抢过去,翻了翻,将什么砍荆的刀扔了,拉出一件她平素穿的男装递给她说:“月的品味向来不高,你这身衣服难看,换这个吧。”

    “啊。不用吧。”她连连摆手。

    “他这衣服看着碍眼,扔了得了。”张赐一边说,一边将那衣服又往她跟前递了递。

    “荆棘众多,我怕挂破了。”陈秋娘又摆摆手,表示不换。

    “月被人跟踪,这衣服上有气息。”张赐嘴里还嚼着山茶子,漫不经心地来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一惊,问:“不是你的人么?”

    张赐斜睨她一眼,说:“不是。”

    “那可能是曹璨了。”陈秋娘想了想。

    张赐笑道:“你还挺厉害的嘛,神不知鬼不觉地请了曹璨来。不过,很可惜,曹璨不擅长追踪的,在华山下时,我已摆脱了他们。他们直直往长安而去。”

    “呀,你知我去找曹璨?”陈秋娘很是疑惑。

    “你若不在我掌控中,我怎么安心躲在暗处。这一路上,我都跟着你。只是前日入了秦川,我想先到山里部署一番,才让了兑和几人守着你。可兑被人引开了。”张赐说话还是很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今晚吃苦笋炖老腊肉,还是吃蘑菇蒸鸡一般。

    “这么说,你知道我一切行踪?”陈秋娘问。

    “嗯。我在你后面不远,兑他们在你前面。拿金叶子指路给你的就是兑。”张赐回答。

    陈秋娘这会儿糊涂了,摇摇脑袋,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你还读书少么?这个时代多得很的男子,都没你读书多了。”张赐调侃,随即打趣道,“我从不骗你。若是骗了你,那定是为你好。”

    “不要。为我好就直说。我不喜欢欺骗。”陈秋娘固执地说。

    张赐将手中吃剩下的山茶子丢在一旁,将那件衣服丢给她,说:“换上,我再慢慢与你说。”

    陈秋娘拿过包袱,接了过去,看着张赐。张赐咳嗽一声,说:“你这眼神是让我帮你换,还是?”

    “转过去。”陈秋娘娇嗔一句。

    张赐哈哈哈转过身,陈秋娘赶忙到隐蔽的灌木丛后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个遍。张赐则背对着陈秋娘,手里把玩着一根芦苇花,叹息一声说:“云儿啊,你糊涂啊。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羽化登仙,长生不老感兴趣呢。如果获得了永恒的生命,但却要陷入没有心爱之人相伴的孤寂,我宁愿只要短短的一生。我是这样的人,你如何就忘记了?”r1152

第360章 玉灵

    陈秋娘手一怔,想起从前的点滴,他似乎真是这样的人。

    “你呀,怎么就一叶障目了。”他说着,就要转过来,陈秋娘正在系腰封,立马就喊“还没穿好,不许转过来”。

    “行,行,你别激动。”张赐挥了挥手中的芦苇花,说,“话说,你也快点啊,不然晚饭只能吃干粮对付了。”

    “呔,你好意思?既然是先来收拾这边的住所,也不知出门前炖一小鼎野味?”陈秋娘一边穿衣服,一边数落张赐,心情却莫名其妙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她心里还是会有另一个她跳出来告诫:要警觉,要警觉,不要他说啥,你都信。虽然是穿越来的生命,但也是生命,不要不当一回事。

    “你怎知我没炖一小鼎呢?我告诉你,炖了一只雉鸡,用的是咱们在湘州那边农家要的干蘑菇,还加了一些山茶子果。”张赐说。

    “啥,这种你也炖进去?能吃么?”陈秋娘看了看旁边的山茶子果,小小的一串,像是珊瑚珠。她小时候没少上山采摘作为零食,丢在嘴里酸酸的,未熟透的还带着一种苦味,味道并不鲜美。以至于她在国外,基本不会考虑这些野果子入菜,以免搅乱滋味成黑暗料理。

    张赐理所当然,说:“选个大熟透的,搁再小鼎之上的隔间,说是炖,其实是蒸。那滋味渗在汤汁里,有一种淡淡的酸甜。啧啧,我小时候自己做过,甚是好吃。”

    “不信会好吃。”陈秋娘不相信。

    “别处的山茶子果是做不出这个滋味的,也只有这秦岭复地的山茶子果才有这个滋味。”他得意地说,尔后示意她可采摘一二尝尝。陈秋娘采摘了旁边红红的一串。放了几颗在嘴里嚼,倒真与别处的山茶子果滋味相异。这里的山茶子水分十足,水分有一种清淡的甜,细细嚼起来,在嘴里会散开一种香醇清澈的滋味。

    “这倒是好东西了。”陈秋娘啧啧地说。

    张赐倒是十分得意,又在附近采摘了些许放到陈秋娘的手里,将先前陈秋娘穿的那一身衣衫尽数丢到了一旁。两人便沿着山间往前行走。

    此刻。已是下午。虽然山山余落晖,树树皆秋色,山腰与山顶看起来一片明丽。但山谷里却是林深树密,不见天色,让人觉得异常凉寒。不过,这山谷里的小溪水极少。裸露出不少的岩石,两人倒不用去钻荆棘。

    “这条小溪的尽头就是那座山峰了。”张赐说。回头来让陈秋娘小心些,这些石头本身在水中,湿润阴寒,生了不少青苔。走起来十分滑。

    “嗯。我会小心的。”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偶尔还会看到一两条不知名的蛇吐着芯子对他们虎视眈眈。张赐一把药粉撒过去,那蛇嗖嗖就不见了。

    “秋日了。竟还有蛇。”陈秋娘说,尔后又说刚才那两条蛇。看起来应该肉质不错。

    张赐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蛇这种东西,我却是不爱的,肉过于阴邪,会损了玉灵。”

    “哦。”陈秋娘低头看脖颈上的玉佩,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谷底,竟也见得到隐隐的流光。

    “佑祺。”她走了一阵,便喊了一声。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听她喊,便停下来转身问:“何事?”

    “你若是想要这玉灵,却莫要瞒我,与我说便是。”她来了这么一句。

    张赐立马发怒,喝道:“江云,临到此,你还是不信我?”

    陈秋娘不说话,他便二话不说,欺身前来,将她一把抱住,死死地搂在怀里,径直跑起来。他功夫本来就好,加上陈秋娘身体疲累得不行,也没挣扎,便任由他抱着。

    他跑得极快,虽说功夫了得,却因在气头上,有好几次险些摔倒。

    陈秋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靠在他怀里,听得在呼呼凄清的风声里、在猿猴偶尔的哀鸣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偶尔有日光透过深深的密林投射下一块光亮,她看到张赐紧紧抿唇,神情坚毅。

    他在生她的气。陈秋娘颓然闭上眼,自责起来。这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就被自己一句话破坏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在一块大青石上停下来。此处林子稀疏,光线便亮堂了。小溪在此处积水成潭,水潭里有游鱼来去,怡然自得。潭谁四周的青藤因时间的浸染,在这初秋亦显出风霜的痕迹,略略泛黄。

    “江云,若当初我知晓玉灵会损了你的气息,我打死也不会继续张氏这一项传统。”他说,嘴唇咬得紧紧的。

    “什么传统?”陈秋娘抬头看他。

    他垂眸,没有说话。陈秋娘挣扎了两下,他也没继续禁锢她,便任由她挣脱开来坐在一旁。

    “你知道不?就是你什么事都不与我说起,我才只能凭借我的所知来判断,才会误会你。佑祺,你我既然是相爱之人,就该同甘共苦。很多事都该开诚布公。”她见他还在生闷气,便是叹息一声,说出这一番话来。

    “我以为张氏主母养玉灵的事,没必要说的。”他嘀咕了一声。

    “如今却是有必要,你且说说张氏主母养玉灵是何意?”陈秋娘追问。她从前听张赐说张氏一族的当家主母,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玉牌,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封号。而在张氏当家主母嫁入张家前,这块玉是由张氏的族长亲自选中,并贴身携带的。

    张赐也在她身边坐下来,缓缓讲起张氏一族养玉灵的由来。说是约莫晋初,天下大乱,道术玄学盛行一时。当时的当家主母乃琅琊王氏,自呱呱坠地就惊才卓卓,然体弱。打小与之青梅竹马的张氏族长走遍三山五岳,寻仙问药。最终于葛洪处,得遇一仙人。说可养玉成灵,吸收日月精华,以滋养其主。而养玉灵,则要先找上好通透之玉,以童子指尖血入玉,佩戴数年,玉乃开窍。在温玉过程中,此童子,切勿行男女之事,否则污了玉,前功尽弃。

    待此童子寻到心仪之人,亲手刻上对心仪之人的封号,由对方刻上自己的名,贴身佩戴。此玉就会吸收日月精华,为女主人祛病消灾,驱邪增寿。若机缘巧合,还会孕育出玉胎。玉胎假以时日,就会成为玉灵仙物。(未完待续)

第361章 可否携带家眷

    “那么,你那位先祖,是否养成了玉灵?”陈秋娘在张赐叙述完玉灵之事后,问了这么一句。热门

    张赐摇头,说:“我看他的手札中记载,他利用此法让其妻活到了九十岁,但却始终不曾养出玉灵。但得了此法,他便记下来,传于后人,用于寻仙,或者增寿。从此后,九大家族的族长都会贴身携带两块玉,一块是自己的,另一块是为自己的娘子养的。”

    “那有没有人养出过玉灵?”陈秋娘问。

    张赐点头,说在北周时期,其张氏当家主母养出过玉灵,据说还曾化作女子跟在其身侧,日夜护卫。

    陈秋娘听此十分玄,便也没多追问,便是径直问:“你方才说玉灵会损我气息,我先前见天逸先生可未曾说起。”

    “这躯体非你所有。你是生魂附体,这具躯体虽因你的强大能力在生长,但却算作已死之人。袁天罡说我生辰八字属极阳之人,而陈秋娘的生辰八字属极阴,你又是生魂附体。好在你我并无邪念,玉胎乃成。而你的躯体就成了最好养玉灵的器皿。玉灵快速成长,很快就会苏醒,而你的身子越发弱了,最后的结果——”张赐说到这里,立马就打住了。

    “什么结果?”陈秋娘隐隐感觉到不会太好。

    果然,张赐一脸懊悔,说:“袁天罡与你的师祖都说最后的结果就是你的生魂被玉灵吞噬。因为玉灵会认为你是入侵者。最后,莫说轮回转世,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陈秋娘低头看了看那玉灵,说,“既然如此,将之丢掉即可。( 800)”

    张赐摇头,说:“可丢掉玉佩,却丢不掉玉灵。”

    陈秋娘不说话了,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很多恐怖片,再低头看着胸口隐隐流光的玉灵,觉得这人生真是苦逼啊。简直是一山放过一山拦。

    张赐见她不说话,便说:“你切莫太担心。自从半年前在兰陵偶遇临邛道士,我亦知晓玉灵之事。这半年,我在四处找寻福地、高人,解决此事。”

    “那会儿,每晚我睡下,你都要悄悄拿走玉佩,亦是因此事?”陈秋娘恍然大悟。之前还一直以为张赐是怕她睡得太死,玉佩被盗,所以在就寝时,将贵重物品锁到盒子里。

    “是。那盒子是吴道长给的。那时,你我在兰陵游历,去一道观上香。恰巧吴道长在那道观,在阁楼上看到你,觉察玉灵一事。便与我说了此事。”张赐回答。

    “当日在青城山,他说对我没办法的。如今,玉灵一事即便去除,又有何意义?”陈秋娘叹息一声。

    张赐立马来了一句:“你切莫灰心,哪怕刀山火海,我亦陪着你。”

    陈秋娘听闻此语,只想呜呜大哭一场,想质问一下老天这个命运的剧本到底是谁写的啊,太让人憋屈苦逼了。她眼泪簌簌而下,正想要扑倒张赐怀里大哭一场,却听得有人快速往这边来了,定睛一看,是十八骑里的楚风,是张赐留在家里看家的,因自家公子久去不归,他十分担心,便出来寻找。

    张赐命了楚风先回去,楚风见自家主子与夫人皆平安,便先行回去了。陈秋娘经过这么一搅和,已哭不出来了。

    “走吧,我们回家。”张赐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

    陈秋娘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他又要抱她。陈秋娘立刻阻止说:“就这样牵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就好。”

    “好。”张赐一愣,随即回答,两人都湿润了眼眶。

    接下来的旅程,张赐平素只需半个时辰,两人却手牵手,慢慢地行进在山谷之中,走走停停,看沿途的风景,回忆相识以来的点滴,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

    在这一路行进的过程中,陈秋娘也知道有人亦知晓她身上的玉灵,想要收为己有。便想方设法在打她的主意。而他这一次确实是在洛阳城外遇险,当时情况也是凶险万分。脱险之后,张赐将计就计,放出风去,说玉灵即将苏醒,福地洞天非秦岭腹地不可。

    张赐一路部署,就是想要背后之人认为还有第三方想要抢夺玉灵。毕竟玉灵也是百年难见,对于寻仙问道之人颇有帮助。

    “那可有查到?”陈秋娘小心翼翼地跳过一块石头,朗声问。

    张赐“嘘“了一声,让她小声点,才低声说:“目前只引出一个柴瑜,却是对方抛出来鱼饵。”

    “你说柴瑜是鱼饵?”陈秋娘惊讶。

    张赐点点头,说柴瑜恐怕是被对方欺骗了,认为他张赐真要拿陈秋娘的玉灵去寻找长生极乐。所以,急切想要将陈秋娘带走。如果陈秋娘跟柴瑜走最好,更便于对方下手;如果陈秋娘不跟柴瑜走,执意要跟张赐见面,也会因为柴瑜所言,与张赐心生罅隙,从而让对方有可趁之机。

    “其心之歹毒。”陈秋娘啧啧地说。

    “谁让你呀,身怀异宝。人家养几辈子也未必养得出来。”张赐揶揄她。

    陈秋娘不屑地“呔”了一声,说:“若你说了,我未必稀罕养呢。”

    “是,是,是。为夫错了。”他立马做伏低状。

    “本宫宽宏大量,原谅你了,平身吧。”陈秋娘哈哈笑道。

    他却不起身,只说:“来,我想背着你回家呢。”

    陈秋娘没动,他就催促:“娘子,跟为夫回家。”

    陈秋娘的泪又流出来,一下子扑到他背上,脆生生地说:“好叻。”

    “根据古代习俗,背回去,吃过饭,就要洞房了啊,哈哈哈,你要想清楚啊。”张赐背了她起来,却还不忘打趣一句。

    “谁怕谁呢!”陈秋娘回了一句,却不是意气用事说的话。她是真怕下一刻就与他分离,永无相见之日。那此生未能完完全全做他的女人,怕会是最大的遗憾吧。

    张赐听她这一句,便说:“莫可戏言。”

    “我不是戏言。”她伏在他背上,在他耳边缓缓地说,语气一本正经。

    他被这话语吓得一顿,险些踩空落到水中。她却在他背上咯咯笑,说:“原来张二公子也有慌乱的时候。”

    “哼,我为了玉,我,我这不是不近女色么?我为了谁啊?”张赐哼哼地说。

    陈秋娘笑得更欢脱,惊飞了一群在水边喝水的鸟。他却正色说:“江云,若没有你在身侧,无尽的时间与永久的寿命对于我来说,都是最大的酷刑。所以,我对寻仙与长生从来没兴趣。若有一日,得登仙机缘,我定要问问‘可否携带家眷,若是不可’,我宁愿与她在轮回里纠缠,千秋万载。”

    “你莫说,我早已信你。”她急忙捂住他的嘴。r1152

第362章 我爱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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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下的路,两人鲜少说话。八零电子书/张赐背着她走得很稳,陈秋娘觉得很疲累,就在他背上趴着沉沉睡了。

    迷迷糊糊里,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还在世,她生病了。三月天的夜晚,天墨黑。爸爸背着他走二十里的山路,去镇上的医院。经过乱坟岗子时,他低声说:“小云,小云,莫要睡。”

    “嗯。”她回答,小小的她强忍着不睡。

    后来,她只记得那一夜,爸爸背很温暖,山风很冷,医生家里的日光灯好亮啊,像是白日里最明净的太阳。没过多久,她痊愈,父亲去世了。有人传言是她引了父亲深夜走乱坟岗被勾了魂。她渐渐长大,心里有着难以言诉的愧疚与自责。很多次,她独自在山顶哭泣,喊:爸爸,对不起。爸爸,我好想你啊。

    但山不回答,云也似乎没听见。她就那样孤独着,外婆很少关注到她的情绪,也很少抱她,背她。再加上外婆身子羸弱,有时背她,她都觉得外婆可能倒下。后来的后来,她变成了坚强得不得了的人。可在内心深处,她依旧想念父亲的背,那样温暖。

    辗转流年,三十年的光阴,却再也没有谁来给予这份安宁与安全!

    “爸爸,我好想你啊。”她兀自说,流了泪。

    张赐感觉到脖颈间的热泪,便低声喊:“云儿,我们到了。八零电子书/”

    她没有应声,他就更耐心温柔地喊:“云儿,我们到家了。”

    陈秋娘在难过与悲伤里,听得温柔好听的声音,便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还在张赐的背上。眼泪却更加汹涌,哽咽地说:“我想起我的父亲。我小时候,他常常背着我,护着我。我喜欢采摘树上的花朵,摘不到,他就将我托起放在他的肩头——”

    她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地哭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回避想起父亲。

    张赐昔年是听她提过自己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过世,她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他以为她那时太小,如今想起不会太悲伤,但却没想到,她内心深处竟然是这样的疼痛。

    “云儿,乖。”他只得这一言语,同时将她放下来,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陈秋娘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停下了哭泣,才发现天色已黄昏,只有天上几丝云彩,山里的光线却暗淡无比,面前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流,其深不见底。而岸边的野渡头上,楚风早就等在那里。

    “走吧,天色已晚。”陈秋娘主动往前走。

    张赐也不主动再去勾起她的伤心事,便与她一并乘船而行。

    渡过了绕着山峰的河流,在一处光滑的大青石上下船,走了几步,便有大石头徐徐打开,石门洞开后,便有人工凿出的向上盘旋的石阶。楚风点燃了火把,三人一并往上,不久之后,便是来到了一处平台,张赐打开机关,平台的石门洞开,便是入了石室。

    一进入的一间有八仙桌,陈秋娘说起的椅子,还有竹榻、软垫,俨然是品茶弈棋之所。这石室的左边是一间借了外光的卧房,右边也是一间借了外光的卧房,而厅堂之后的石室则是一间过渡的隔间,连接着厨房,库房,书房,还连接着通往下一层与是上一层的楼梯。张赐还说那楼梯还可以一直通往山顶。

    厨房之内,果然炖着一小鼎的野鸡肉,味香扑鼻。陈秋娘饥肠辘辘,便与张赐取了些许的糯米饭团就着喷香的鸡肉对付了一顿。尔后,张赐带了她去她的衣橱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带了她一直往下走,却是到了一处温泉。

    泉水淙淙,凿壁借了些许天光,蒸腾的热气飘拂,如同仙境。

    十分疲累的陈秋娘,把张赐赶走之后,放下轻纱帷幕,兀自泡在温泉中,一身都轻松了不少。

    这地方还真是洞天福地,隐居的好去处啊。原本秦岭深山,就极少有人打扰,再加上这山峰周围还有十多米宽的河流作为天然屏障,简直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再看看这边石室简直应有尽有,这会儿还可以天天泡温泉。

    山珍野味天天换;温泉天天泡;看云卷云舒,听空山鸟语,赏雪赏月。呀,还有颜值颇高的帅哥厨师兼老公!这日子多惬意啊!可是,为啥我的命要这么苦逼呢?每次都是幸福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却注定要溜走。

    她想到即将而来劫难,美妙的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于是草草洗了洗,换了干净的衣衫,披拂着头发就出去了。张赐却已在另一处温泉洗漱完毕,换了一袭玄色宽袍,长发披拂,坐在厅堂的竹榻上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棋子。

    “洗好了?”他看到陈秋娘过来,便起身牵起她的手。

    “嗯。”她点点头,莫名想到之前在他背上的对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瞧出她的窘迫,却是笑了,说:“你却莫怕。如今,我却是不敢损了你精气神。”

    “啊?”她一惊。

    他苦笑,说:“你身子如今越发弱了,又有贼人虎视眈眈,我切不可为了一己私欲冒险,将你置于危险境地。”

    “那有那么多规矩呢。”陈秋娘嘟囔。

    “云儿是迫不及待了?”他打趣道。

    “不理你。”她起身。

    他却是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说:“我想得不行。”

    陈秋娘听得身体颤抖,想到今日不知明日死活,便是大胆地来一句:“那就不要顾及那么多。”

    “你——”张赐身体僵硬,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反手将他抱住,张赐害怕得很,喊了一声:“你,你糊涂。”然后掰开她的手,说,“我去方便。”

    然后,陈秋娘看着张赐急急忙忙地跑掉,那模样又好笑,又让人觉得莫名心酸。

    时夜,陈秋娘入睡后,他才来到她的身边躺下如同这两年来的每个晚上,将她搂在怀里。她睡得并不沉,所以,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我爱你”尔后又用更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再见”时,她听得很清楚。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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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今日生别离,泪湿衣衫袖

    陈秋娘并没有问“我爱你,再见”是什么意思。既然他并不在她清醒的时候说,那就是不想她问,不想她知道。所以,她只往他怀里挪了挪,枕在他的锁骨处睡觉,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

    清晨醒来,日光扑进来,落了一屋子的金灿灿。他微眯双眸,在她的额上亲吻。隐居的第一天正式开始,他做了好吃的糕点,炖了野菜鱼汤,作为早餐。

    早餐之后,洗漱一番,两人暗搓搓地摸到山顶泡茶欣赏秦岭的秋色。

    不得不说,秦岭的秋是浓墨重彩的画卷,比春日更有滋味。高天之上,流云所过之处,有鸟来去盘旋。喝着茶的男女争论到底是苍鹰还是鹞子,争论来去,没有结果。于是两人收拾器具,去附近打猎,期间抓回一只野鸡,某帅哥想要尝试一下驯化,结果野鸡受到惊吓啄了楚风一口。某帅哥觉得此野鸡野性难驯,还是给它正常的归宿比较好。所以,楚风三下五除二,放血拔毛,挂到了厨房后面的平台上做风干肉去了。

    两人在附近转悠,寻找了一些食材,开始讨论新的菜式,争论之下,各自大显身手,做了风格迥异的两道菜。把十八骑中的四个请来做评论,一时之间,这四位颇为为难,借口还有一些事情要部署,纷纷离席。

    期间,陈秋娘身子不好,下午就休息。张赐负责熬药,弄得家里全是药味。他把私藏的果脯蜜饯都拿出来,才哄得自家夫人喝下了药。

    晚饭依旧由张赐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两人喝着清淡的蘑菇鸡丝汤,算作对饮。

    饭后。张赐欲要抚琴,被陈秋娘阻止。于是,二人改为对弈。又因对弈太耗费精力,在张赐落后一子的情况下,立马就搅局,催促陈秋娘喝药睡觉。

    当然,两人还是时不时亲不自禁地亲近。擦枪走火尴尬不已的事频发。

    不过。陈秋娘不得不佩服张赐的定力。她还打趣说:“因为你啊,我还真的相信柳下惠确实存在。”

    张赐咬牙切齿,说:“我这是为了更长久的幸福。暂且忍耐。”

    陈秋娘就哈哈笑,最后笑出泪光。

    第二日,两人显然就和谐得多。不过,还是在做饭和家具的摆放上发了诸多争执。惹得十八骑中守在这里的四位频频扶额无语。当然,二人的分歧最终还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当然。这一晚,两人睡得比较迟。因为当夜是八月十四,山中朗月,颇为美丽。两人没上山顶。就在门外平台上放置案几,喝茶吃糕点,随意聊天。其实说是随意聊天。却大多数时候都是张赐在询问她那个时空里的点滴,她在那个时空里的事。或者让她唱她喜欢的歌来听听。

    说到后来。张赐忽然说:“其实,在岷江之上,你说你的魂魄是你们那里的科技让你过来的,那是骗我的吧?”

    陈秋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那时,怕我活不了,又怕你做傻事。其实,穿越这种事,很是玄妙,我那个时代,也没有那样的科技来达成这件事。”

    “嗯。”张赐语气暗淡了不少。

    陈秋娘看他沮丧,便主动要唱一支歌给他听,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马修.连恩的《》,从前她踏遍千山万水,随身携带的音乐里却总是有这一首,那种淡淡的哀伤与纯净,让她觉得平静,觉得命运玄妙。

    她唱的是英文,张赐自然听不懂。她便拿了纸笔写下了歌词,写下了那首歌的旋律。张赐拿了古筝、琵琶、横笛、古琴,最终都没办法达到这乐曲的意境,最终选择了埙,有了意境,却不够表现此音乐的张力。他遂放弃,转而要求陈秋娘告知那英文的意思。

    陈秋娘不想说。此时此刻,这首歌是她的心境,她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你且说说,我只觉得你唱得很伤感。”他催促。

    “这个歌曲,是个故事。嘿嘿,我明日会把故事写出来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到时候,我们比一场,看看你能在规定的时间找到不?”她笑嘻嘻地说。

    “好啊。”他说。

    她就翻身说困了,顺势靠在垫子上。迷迷糊糊里,张赐将她抱上了床,睡在她温暖的怀抱,却在后半夜睁眼看了一夜的白月光以及身侧英俊的容颜。

    第三日,依旧是艳阳天,这一日恰好是中秋。

    陈秋娘忙活了一个上午,做了几种馅料的月饼。因山中食材不足,便没有过多讲究。十八骑中有十四人还担负着别的工作,并不在这边。所以,主仆六人便在上午品尝了月饼。

    品尝完月饼,陈秋娘洗漱一番,穿了窄袖对襟衣衫,下穿粉色襦裙,梳了个双环髻。而楚风则是蹙眉,提醒说:“郎君,午时,要开酒窖了。”

    张赐一怔,便挥手,说:“你且去准备。”

    “是。”楚风得令离去。

    陈秋娘听闻“酒窖”,心里也是一惊,想到或许过一会儿,所有的谜底就要揭开,真相就要大白了。但她面上还是如常,语气更像是闲话家常:“今日要开酒窖了啊。可有口福了。”

    “嗯,是我亲酿的米酒,那个酒窖是我师父亲自选的。说那地方吸收日月精华,储存的酒必定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他说。

    陈秋娘“哦”了一声,便又问:“那幕后之人,你却是查到了?”

    “已查到,乃袁天罡的师弟。此人混迹于权贵,做逆改命之事,有违天道,道术再难精进。却于那一日也瞧见了你的玉灵。”张赐回答。

    “那可除去?”陈秋娘问。

    “几百年的道行,我欲毁之,怕亦非功德。”张赐回答。

    陈秋娘却笑着打趣:“什么时候,你却是讲起功德,因缘了?”

    “遇见你之后。”张赐立马说,陈秋娘手一凝,那磨墨的手顿了一下,那块上好的墨就断了。张赐也不心疼这块价值连城的墨,只说,“以前,不信命,不惧怕报应。遇见你之后,便惧怕了。”

    她抿了唇,竭力留住泪,低头继续拿了断墨在砚里来来回回研磨,却再也无法专心致志。

    “你莫要担心,我已给了他警告,若他执意与我做对。九大家族也不介意毁人修为。”张赐见她不语,又赶忙说。

    陈秋娘“嗯”了一声,说:“那你且去准备,我要去书房写昨晚那首歌的故事。写完之后,我就藏起来,你要天黑之前找出来啊。”

    “好啊。若是找不出来呢?”他问。

    “找不出来的话,你就给我做一辈子的饭。”陈秋娘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

    “那要是我找出来了呢?”张赐又问。

    “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何如?”陈秋娘还是低头,因为泪水蓄满眼眶,她怕轻轻一个动作就会哭得稀里哗啦。

    “嗯,这个赌注很有意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张赐朗声说。他与陈秋娘相处好几年,学了不少她那个时空的话语。

    陈秋娘赶忙催促:“那你快去,可不许偷看,不许作弊。”

    “好吧。”张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书房。

    他一出书房,书房里的陈秋娘泪如雨下,紧紧抿着唇,不要自己哭出声来。而他则一步一步往酒窖而去。男儿泪在阴气最重的中秋午后,洒了一路。(未完待续)

    ps:本来说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完本,但实在因为要带孩子,没办法全部写完。后面还有一到两章,于明日完成。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64章 故事里的他们

    张赐走后,陈秋娘在书房哭了一阵,哭得累了,就靠在石头书桌休息。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才缓缓起身,往砚台里添了水,继续将已研磨得差不多的墨再研磨的更均匀些。然后,她选了小号的毛笔,在宣纸上写关于《》的故事与歌词大意。

    故事里的男女好不容易找到命定的那个人,疯狂地爱上了彼此,但命运捉弄,两人还是要分别,且这一次分别就是永不相见。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男女,如同寻常,吃饭聊天,绝口不提即将而来的离别。

    而那一张火车票也被男子收起来,不让女子看到,免她难过。

    然后,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晚饭之后,男子不得不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女子倚在门边看他忙碌的背影,偷偷抹泪。可当他转身过来时,她却只是神色如常,眼神安静,深情沉稳。

    他将行李往后挪了挪,虽然知是徒劳,她早就看见,但还是这样做了。

    她依旧站在门边,风吹着她大摆的裙子,长发在风中飘拂,未曾穿鞋子的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

    男子没有说话,因为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女子却是笑了,说:“你等我,我换身衣裳。”她说着跑开,咚咚咚地下楼,不一会儿,穿了一身艳丽的衣裙,草编的凉鞋,长发绾结,鬓边是一朵蓝色的桔梗花。穿着打扮便是他初见她的模样,连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如同当初那般灿烂。

    男子站在原地,傍晚的风一阵阵肆虐而来,他落了泪,大步上前。便是彼此最热切的亲吻。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亲吻,今日一别,便不会相见。

    时间,最是无情。

    分别时刻来临,男子拖着行李走在前面,女子提着裙子在后面。彼此一言不发。甚至别后珍重这样的言语也没有说。晚风来去。带来植物的清香与夏日的清凉,星空璀璨玄妙。这是多么美好的日子,但彼此却分别了。

    沉默寡言的男女。站在离别的站台上,看火车来来去去,带着无数分别的哀伤与重逢的惊喜。最后,终于轮到了他们。纵使万般不忍,他还是请求她放开手。她默默放开手。任由他随着人群涌上火车。

    布列瑟农只是小站,火车停留片刻,便缓缓启动,尔后快速奔跑。他看到她的身影模糊。直到看不见,耳畔唯有火车单调的声音,如同心里挥之不去的哀伤。

    看着满天的繁星。他忍不住泪落如雨,心如刀绞。

    陈秋娘顾不得古代纸贵。只根据自己的理解,任性地写了这么一个离别的故事。尔后在这故事的末尾附上了歌词大意(这里就不浪费文字帖歌词了,大家自己搜索啊)。

    做完这一切,她又写了一句:浮光再潋滟,依然淌不过流年。纵使往事如烟,依然感谢你,有缘在我生命中,遇见。我爱你,再见。

    她写好之后,将这个故事用丝绢裹好,放到了他书桌上的鱼缸下。然后,她提了灯笼去温泉沐浴,之后便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柜,选了一套襦裙穿上。尔后,拉开梳妆台上的盒子开始梳妆打扮。

    正在细细地描眉时,张赐回来了,看到她在梳妆,便是站在身后愣了。她瞧见镜中的他那惊讶的神情,便回头嫣然一笑,问:“郎君可是来接我去瞧酒窖开启?”

    张赐摇摇头,说:“酒窖已开启,但今日为中秋,盛阴之时不在午时,而在子时,那时才能启封米酒呢。”

    “哦。原是这般,我这嘴馋都在想米酒滋味了。”她笑着搁下眉笔,又说,“我且去准备吃食,做一桌子好饭菜,宵夜即可喝那好酒。”

    她说着起身,张赐却捉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摁坐到软榻上,拾起眉笔,认真从镜中看着她,说,“莫忙了,我与你细细画眉。你平素素面朝天,今日一看,这般修饰一下,却又有另外一种美。”

    陈秋娘也不推辞,便依旧端坐在镜子前,任由眼前人执了眉笔为她细细描眉。

    放下身段为女子描眉,这是古代男人对女子最大的宠爱,亦是闺阁之乐。但今生今世,怕也得只有这一次。她觉得伤感,但面上却笑得格外灿烂。

    “笑甚?”他问,语气温柔,气息轻扑而来。

    她垂眸说:“欢喜。”

    他亦笑,说:“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便每日为你描眉。”

    陈秋娘听闻,只觉难过,心想:你与我,还有将来么?

    两人在房中耳鬓厮磨一番,便换了干练的衣衫,出门寻找食材,准备晚饭。厨房是两人最喜欢的地方,共同讨论,协作,完成一桌丰富的晚餐。彼此看着对方吃得开心,心里就万分心。

    两人始终微笑,大声地说话,动情时拥抱,亦或者亲吻,绝口不提玉灵之事。陈秋娘亦不再去管他是要这玉灵助他羽化登仙,还是拿这玉灵送她离开,只这样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的山中时光。

    当然,陈秋娘绝不会傻到认为张赐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即可以解决生魂一事,还能让她健康地留在这时空。

    是的,她昨晚听他在耳边说“我爱你,再见”,她就隐隐觉得接下来的就是一场离别,一场可能永不相见的离别。比如,利用这边的地形、玉灵送她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去。

    或者,这也正印证了那一句:从哪里开始,从哪里失去。

    两人如同《》中男女那样彼此从容生活,珍惜着最后的时光,绝口不提即将到来的离别。犹如鸵鸟一般逃避,却又无可阻止。周围秋色明丽,但丝毫阻止悲凉蔓延。

    两人晚饭之后,还在屋外的平台上喝茶,对弈了一局,直到日落之后,楚风来说准备就绪。陈秋娘才起身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对襟的红色襦裙,绾了一个倭堕髻,将流光隐隐的玉佩从锦囊上拿出来挂在了腰间。

    张赐亦换上了前日里,那一身盛装。她出来时他早已站在屋外的平台上,向她伸出温柔的手。(未完待续)

    ps:嗯啊,应该还有两章,唉唉唉。

第365章 伤别离

    陈秋娘把手交给了张赐,盈盈一笑,柔声说:“郎君,且带我去瞧瞧那米酒,我可是想得不得了。”

    她说完,还啧啧最,神情语气都似乎对即将而来的事情浑然不觉。

    “嗯。”他低声回答,眉头微蹙,倏然转身,不让她看到他的难过。

    徐徐洞开石门,他便牵着她沿着山洞石阶款款而下,因山洞石阶只容得一人来去,他便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在黑暗的甬道里,没有别人,光线亦暗淡,他无声落泪。走了几步,他便喊:“云儿,你为我唱一支歌吧。”

    “好。”她脆生生地答应,尔后便响起她黄莺出谷的声音,清脆婉转。声音流转,是那一首她爱唱的《采薇》。

    唱完一首,他又说:“我还要听。”

    “好。”她依旧笑着回答。

    之后,她唱了《春日宴》。两曲唱毕,两人才从甬道走出。尔后,甬道的门徐徐关上,两人就站在河边等到十八骑的兑划船过来。张赐指了指,说酒窖在那边。

    陈秋娘抬眸看对岸的山岭子,那个酒窖正是她穿越而来的那个。

    兑划了船来,因不是宽阔的江水,只是河面,便只是一叶扁舟。张赐抱了她跳上船,待船稳妥了,才与她并肩站在船头。

    其时,河水平静流淌,游鱼在其间跳跃,日光早已隐去,水中一轮圆月,偌大金黄,像是一块巨大的沉璧。山风袭来,带来阵阵冰凉的寒意。她抬头看着周遭巍巍高山,听水拍岸的声音。便又唱了那一首《采薇》,一直重复那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山中空谷,便一直回响那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道我者谓我何求。

    在陈秋娘听来,那曲调都过于悲伤。张赐将她搂在怀中。说:“今日中秋。此曲其境过清,莫要唱了。”

    “嗯。”她窝在他怀里,又说。“我与你唱个别的。”

    “好。”他说。

    陈秋娘就唱那一首《水调歌头》,唱到后来,倒是张赐喃喃重复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郎君眼毒。这个是百年之后的诗人写出的唱词,这一句被传颂颇久。”陈秋娘笑道。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张赐来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一怔,说:“嗨,对于你我这俩吃货来说,餐饭是必定要努力加的。”

    他笑了起来。她却是剧烈咳嗽起来。张赐赶忙用大氅将她裹住。

    十来米宽的河并不需行船太久,区区几分钟,两人便上了岸。往另一座山岭而去。陈秋娘原本以为要上得那山岭,打开地窖。拿了扶梯下去。如同以前那些人的大白菜地窖一般。可张赐却带她走到了那座山岭的底部,拨开藤蔓,便露出一块巨大的石壁。楚风难处一块圆圆的石头钥匙放到旁边锁眼里,那石头便开了。

    “这是?”陈秋娘问。

    “酒窖的门啊。”张赐回答,便牵着她走了进去,尔后吩咐楚风在门口把风。

    进入石门之后,也是一段蜿蜒而上的石阶通道,两侧放置了灯笼,早已点燃。依旧是张赐走在前面,陈秋娘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不曾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期间,她走累了,两人便在石阶上坐下来。

    “你这米酒真藏得隐蔽。”陈秋娘说。

    “得在此处,才能吸收日月精华,而又不被外界之浊气侵蚀,历久醇香,才是佳酿。”他说。

    陈秋娘嘿嘿地笑,转头的瞬间,偷偷抹了泪。张赐却忽然将她紧紧搂住,低声说:“我不忘记来我们的约定。而是我不想在日落前找到那个故事。因为我真想一辈子为你做饭啊。”

    陈秋娘只觉得异常难过,将他紧紧抱住,笑着说:“别人会说你没出息的。”

    “这是我心底最大的愿望。我自己欢喜就好,关他们什么事。”他将她搂得更紧。直到离从甬道之上下来催促说天逸先生让公子莫要误了吉时,两人才放开彼此,尴尬地整理整理衣衫,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张赐问:“你不问为何天逸先生在此么?”

    “郎君请来之人,定有郎君的道理。”她说。

    张赐叹息一声,说:“你就不怕,是我骗你。那柴瑜所言皆属实么?”

    “这个时空,若你也欺骗了我。我又何必留恋?没有了你,连可供回忆的都没有。”她回答。

    张赐却有点恼,叹息道:“你却就这般不信我?”

    “那到了如今,你到底是怎样打算的,却不与我说一说?”她问。说实话,她希望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他是利用这里的地形摆下阵法,唤醒玉灵,将她的生魂送回去。

    张赐转过来,神情难过,眼里流出泪来,说:“云儿,我没办法。”

    “我没明白,你说清楚些。”她瞧着他,在盈盈跳动的烛火里,看着这一张英俊的脸。

    “何须明白,莫要误了吉时。小樱,来日方长。”甬道那边响起了苏清苑的声音。

    “师父,你也来了啊。”陈秋娘很平静地跟苏清苑打招呼。

    苏清苑一袭灰色衣袍,长发绾结,手持木剑,俨然一位道者。他笑道:“瞧你这语气,怕个中原因,你亦是知道了。”

    “弟子愚钝,只能窥伺一二,却不能观全局,还望师父点拨。”陈秋娘说着,对苏清苑深深鞠躬。

    “你这丫头,莫要这般生疏。你当日入了我门下,是我嫡传弟子,也算是道门中人。你两位师祖也来了。到底是不能让你这道门之人遭了劫难。”苏清苑叹息道。

    “两位师祖?可是天逸先生与临邛道长?”陈秋娘问出心中疑问。

    苏清苑点头,道:“正是二人。他二人虽年龄相差甚远,却是师兄弟。且你师祖亦是有奇遇之人,其间沉睡百年,尔后魂灵归来,才又正式修行。”

    “那晚辈在此多谢二位师祖以及师父为我奔走了。”陈秋娘又是深深鞠躬。

    苏清苑还没说话,却听得前面的酒窖内有人喊道:“星河,还不快将小樱带进来?”

    “是。”苏清苑十分恭敬地回答,便让陈秋娘与张赐速速前去。(未完待续)

第366章 归去兮

    陈秋娘听那声音像是近在咫尺,原本以为酒窖就在近前,却没想到还有好远一大截。他们三人一起又走了半个时辰,才算到达了酒窖的正门。酒窖正门也是厚厚的石门。此刻,那石门已大开。

    陈秋娘站在石门口,却犹豫了,抬着脚步不敢往里走。而从门口往里看,只隐隐看到酒窖里摆了几方案几,还有蒲团,以及一些似乎是招魂的幡子,只不过丧葬人家基本实用白色幡子,而这里布置的却是黄色幡子。

    “走吧。小樱,二位师祖等了许久了。”苏清苑催促。

    张赐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两人并肩,徐徐入了酒窖之内。

    这个酒窖比她在那个时空看到得要大得多,酒坛子也多。而且这里还分几个室。现在一群人都在酒窖的大厅里,大厅的顶端已被打开,中秋的圆月从那里肆无忌惮地流泻而下。

    室内,除了几位十八骑的护卫,便是一袭道袍的天逸先生与袁天罡。月光之下,三个案几,摆满了香烛,算作三个法坛。

    “小樱,你乃生魂。陈秋娘乃已死之躯,虽这几年你强行支撑而下,这具身体未曾身死,但支撑不了几日的。且到你身死之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世人质疑之,你却也算道门中人,便知我们不会骗你。”天逸先生朗声说。

    “师祖先前就与小樱说过,多谢师祖提点。”她对天逸先生施礼。

    “因你与二公子牵绊过深。不能自动离魂,我们亦无法强行驱逐生魂。一则没有护魂之灵,怕强行驱逐,你不肯回去;二则谁做此损阴之事,莫说浑身修为散尽。就是常人亦会五雷轰顶,不得轮回。因此,当日贫道亦对你束手无策,并非贫道见死不救。”袁天罡说道。

    “多谢师祖。小樱从未责怪旁人。”她对袁天罡深深鞠躬。

    袁天罡摆手,说:“你莫要行此大礼。今日我渡你魂魄归位,便是功德圆满。因缘际会而已。”

    “师祖仙风道骨,小樱佩服。”陈秋娘回答。同时转身看着站在近旁的张赐。问,“你这筹备了多久?”

    “两年。”张赐轻轻地说。

    “从青城山那次遇见袁道长开始么?”她又问。

    张赐轻轻点头,只是看着她。神情越发哀伤。陈秋娘轻笑,却又恍然大悟,继而喃喃自语:“怪不得郎君这两年会整夜整夜睡不着,站在窗前静待东方白。先前。只怕你有心事,如今看来却是这般。”

    “你没睡?”张赐略惊。

    陈秋娘摇头。笑道:“我睡眠向来浅,偶有时候,你轻轻起身,便已察觉。见你长吁短叹。想你定有心事,来日会与我言。却不计,到今时今日亦未曾告于我。”

    张赐蹙着眉。神色哀伤,说抱歉。

    她粲然一笑。熠熠生辉,笑道:“不曾想郎君竟如此不喜我在身边。”

    “何来之说?张某恨不能日日与卿好。云儿,你明知——”张赐上前一步,却是说不下去。

    “玉灵一事,亦是想尽办法养的么?你瞧瞧这个。”陈秋娘说着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了他在两年前求来的平安骨雕配,问,“这是促进玉灵成长的吧?”

    张赐点头,说:“那是袁道长三成的修为所制。”

    “小樱,莫要留恋此间。来日方长,他日定能相见。”苏清苑看不下去,立刻喊道。

    陈秋娘抬眸看着站在道台上的师父,笑着问:“师父,你们焉知在那个时空,我身体还在?若不在,我纵使会去,岂不也是无根飘荡?”

    天逸先生手持长剑,朗声道:“痴儿,切莫狡辩。你面相,半生坎坷,却有奇遇,枯木逢春,富贵百年之相。若是回去,断不悔成了野鬼亡魂。”

    “师祖说得轻巧,你们不曾亲眼所见。何以如此笃定?”陈秋娘依旧笑着。

    苏清苑喝道:“小樱。即便你已身死,这生魂回去,亦不会成为无主亡魂,至少可跳入轮回。无论如何,却都比在这世间灰飞烟灭强。”

    “我不信。”陈秋娘径直说。虽然经历了魂魄穿越,也见识了幻术,但她还是不太能接受所谓的轮回转世,阴朝地府。

    “痴儿,由不得你。”袁天罡喝道,声若洪钟,震得她耳膜疼痛。

    陈秋娘不由得看向近在尺咫的张赐,大声问:“你,你就如此容不得我?今日一别,怕他日再难相见啊。”

    她喊到后来,声嘶力竭,尔后剧烈咳嗽起来。

    “云儿,云儿。”他喊,却被兑与离紧紧拉住。

    陈秋娘只觉得浑身无力,呼吸困难,不由得咳嗽起来,却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如何也停不下来。她只能弯腰下去,咳得惊天动地。就在此时,她腰间的玉佩那种流光骤然扩大,发出绿光,而山顶的月光如同潮水倾泻而下。玉佩从腰间跌落,继而在周遭升腾。

    那团绿光之中,有垂天羽翼的大鸟扑翅而出,在月光里飞动。

    “竟是如此化身。”袁天罡感染,尔后朗声喝道:“开。”

    周遭的黄色幡子转动,如同密密麻麻的转经筒。月光涌动,她像是仰面缓缓沉入月光深海。头顶一轮中秋月,明净得不染纤尘。那只透明的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周围盘旋,发出低低的鸣声。

    “归去兮,归去兮,魂归去兮。”陈秋娘听到有念经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一般渺远。那声音像是自己的师父,又像是天逸先生,她听不真切。

    是的,她此刻咳嗽倒是停止了,但浑身无力,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悲伤,不可名状的悲伤与难过,周遭流光涌动,她有些想不起为何如此悲伤与难过。恍然之间,她转过头,看到周遭黄色的幡子转得飞快,三人手持桃木剑在舞剑,而那个英俊的男子站在月光里,眉宇之间,全是哀伤。她想伸手抚平那眉宇,却只看到他看着她,动了动嘴唇。

    陈秋娘听不见声音,努力几种注意力,想起他似乎在说:我爱你。

    “还不回去,更待何时?”有人大喝一声,头顶那只盘旋的透明绿鸟吓得惊慌失措。下一刻,倾泻而下的月光倏然消失,黑暗如同潮水汹涌而来,研磨了所有的光亮。

    陈秋娘只觉疲累到了极致,便颓然闭上眼,沉入无边的寂静与黑暗之中。

    (终于还有一章了,要先带然宝去散步,回来写最后一章)(未完待续)

第367章 醒来

    “哎,三姐姐,她到底是谁啊?”有年轻女子脆脆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很低,像是怕别人听见,刻意压低了。

    无边的寂静里,陡然有了这女子的声音,虽然这声音飘忽不定,渺远得像是在天边,却又似乎近在耳畔。陈秋娘有些混沌,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千斤重,正努力睁开一瞬,立马又闭上了。

    “嘘,你别乱打听。能住进这里的人,你别乱打听。”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子也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与之前那声音相比,这声音如同最华美的月亮,柔和而美丽。

    陈秋娘又试了试,还是睁不开眼,但索性耳畔再不是那种寂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的可怖。那些声音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

    那年轻的女子又似乎是嘟着嘴在小声说:“三姐,我初来此处,有点好奇嘛。”

    “韵琴,我也不管你走了哪家关系进了这里,你却莫要打听了,快些做事。”那被称为三姐的女子有些不悦,催促那年轻的女子。

    “三姐,我不是走关系来的。我先前在总院呢,是他们调我来的。”那女子嘟囔。

    “你这么嘟囔,我看明日,你就不用来。这四周都是监控。”三姐冷冷地说。

    “呀,看来这位真不简单。”韵琴高兴起来,声音略大。

    “住口,她若有什么闪失,你我都等着自裁吧。”三姐声音还是很低,但怒气已很强了。

    “啊?”韵琴似乎什么都不懂,很讶异地“啊”了一声,却还不死心地嘀咕:我就是好奇,这床上躺了将近五年的女子到底是谁嘛。”

    陈秋娘在纳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却再也听不到那位三姐回答。只是偶尔听到她报出什么心率、脉搏、营养测试等复杂的数据,让那位韵琴记录。

    期间,陈秋娘又努力睁开了一次眼睛,只觉得眼前白晃晃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眼睛生生疼。她便闭上了眼,眼睛却又流不下泪来。于是。她静静躺着。希望那两人再说点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听得那位三姐吩咐韵琴要拉严窗帘,免得病人醒来睁眼受到刺激。最近天气干燥,加湿器要调配精确。要保持水分,身体清洁舒适。最重要的是按摩。

    韵琴一一应了,说到最后一个按摩时。韵琴就来了兴致说:“三姐,你放心。我师承中医世家周家。”

    “咦?你是京城周家弟子?”那三姐倒是“咦”了一声。

    陈秋娘听到京城周家,还在想汴京城哪一家姓周,而且是中医世家的。她才这么一想,却又猛然想起方才那三姐似乎说到心跳脉搏、加湿器。她顿时明白:她已不在张赐的时空。一瞬间,一种难以言诉的哀伤蔓延而来疼痛得她流下泪来。

    耳畔,那韵琴很是骄傲地说:“是呢。先前是我师姐来与她推拿。前些日子。我师姐出国,就让我来此地了。”

    “你师姐是程雨彤?”三姐又是一惊。但声音还是很小。

    韵琴“嗯”了一声,陈秋娘感觉她走到了跟前。忽然,那韵琴“呀”一声,十分高兴地喊:“三姐,三姐,你且来瞧。她哭了,她,她是不是快醒了?”

    “什么?”那三姐也是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失控,比先前大了很多。

    “呀,这,快按铃叫医生,我通知戴先生与陈先生。”那三姐急切地说。

    然后陈秋娘就听得韵琴在按铃喊医生,说病人似乎要醒了,在流泪。而三姐则在门口压低声音打了两通电话,声音不大却是在跟人说病人流泪,恐有异变。陈秋娘想这位三姐毕竟年长,说话果然是措辞严谨,相比较下,那位韵琴到底是年轻些。

    尔后是有一大帮人涌进来,让人拉严窗户,命令护士为她拭擦眼泪,随后拿了冰冰凉凉的帕子为她敷眼。随后,她想继续养精蓄锐试着睁开眼的算盘落空于有人拿了医用手电掰开了她的眼睛。

    她索性睁开,因有手电的光,她立马就眯起眼,随后闭上。

    “呀,江小姐,你是不是醒了?”那男子一口普通话夹杂了上海音。

    “呃呃呃,你莫说话,你先莫说话,免得伤着声带。”那男子又说。

    陈秋娘听他们这样说,已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一想到这个时空没有他,整个人就陷入一种难以言诉的绝望里,眼泪涌出,她抑制不住呜呜哭起来。吓得医生手忙脚乱,一直劝解她莫要哭了,不然眼睛会受损。

    她点头,却还是抑制不住泪水涌出。

    这个世间,没有他啊!

    陈秋娘醒来是在日光灿烂的中午,当她彻底清醒做了一系列检查后,见到了一直坚持治疗她的戴元庆与陈汐华。其时,五年的活死人病床生涯,让她已不能正常运动行走。虽然每日里都有专业人士为她进行按摩,做各种复建工作,以预防她肌肉萎缩,但那毕竟不是自己在运动。所以,她要能行走自如,还得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锻炼。

    “好久不见。”她率先开口对戴元庆说。因太久没说话,嗓子没控制好,有点沙哑又有点尖锐。

    戴元庆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笑着流泪,说:“好久不见。”

    “你胖了。”她说,也笑了。她曾设想过无数次与戴元庆的重逢,却从不曾想会有这样平静。

    “岁月是把杀猪刀,我已是大叔了。”戴元庆自嘲。

    “做父亲了吧?”她问,语气平静。

    他点了点头,说:“去年,有了一个女儿。”

    她笑,说:“真好。”

    “嗯,顽皮得很。”他回答。

    两人闲话家常的语气,彼此都平静得很。那些过去的伤痛都被时间治愈,被流年抚平。

    “女孩多愁善感总是不好。”她说。

    “是呢。”他笑,再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陈秋娘微笑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相似一笑,呼啦啦的时光便这样匆匆而过。流光潋滟,退去华美,彼此再也不是彼此的心魔。如今,她思念的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少年,那个爱她到底的宋初少年。

    戴元庆来后不久,陈汐华亦赶到了医院。他这些年驻扎在上海。成为商界叱咤风云的男子。岁月似乎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英俊,只不过似乎气质更加沉郁。

    陈秋娘想,大约是当年与他接触太少。现在已经想不起当初他的模样,才觉得时光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吧。

    “江云。我——,很高兴。”相较于戴元庆的内敛平淡,陈汐华激动万分。

    “谢谢你们。”她看了看两人。她在那个酒窖中毒晕倒之后的事。她都听说了。先是小田他们将她送到了县城抢救,尔后转院到西安的大医院。大医院专家会诊。束手无策。也就是这时候,戴元庆与陈汐华出现了。

    自江云离开中国后,两人就找寻海关、公安,将她的照片、信息都发过去。说一有情况就发给他们。

    “那是我们该做的。”陈汐华说。

    “是啊。”戴元庆也附和。

    “总之,谢谢你们。”她向他们道谢。

    “莫要说‘谢谢’。你这些年,却是让我们俩担心。尤其,尤其是他。”陈汐华说着指了指戴元庆。

    戴元庆有些尴尬。躲避了她的视线,说:“我妈手段我亦看不惯,怕她对你不利。当时,我,我以为你有什么不测。”

    “是呢,有人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却没想到你是换了个身份,化名江丹枫活跃于美食界。”陈汐华揭戴元庆的短。

    “好像云儿失踪,你过得很好似的。”戴元庆反驳。

    当年,他们同为世家子弟,便是这般互相诋毁,水火不容的。但今时今日再看到二人的举动,却瞧出内里早就没当初那种针锋相对了。

    她笑了笑,还是那一句话:“总之,谢谢你们。”

    “莫要说了,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亲自下厨犒劳我们这几年每日每夜的担忧。”陈汐华笑道。

    “哎。”陈秋娘脆生生的回答,声带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声音变有些阴阳怪气,惹得三人都笑了。

    戴元庆与陈汐华在这里陪着她吃了晚饭,又与她说了她国外产业还由她的下属莫妮卡打理着。那边的员工都说等她醒来,等她回去,会一直等待。她听得心里暖暖的。

    “你要听医生的话,积极静养,我得要走了,明日还有几个会。”戴元庆看了看时间,起身与她告辞。

    等他走后,陈汐华转过头瞧她,问:“还难过么?”

    “什么?”她问。

    “他们说你醒来之前,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

    “你以为我是因为他哭了么?”陈秋娘这才明白陈昭华所言是指戴元庆。

    她笑着说:“早就不会难过了。”

    “那你哭了。”他在一旁坐下来。

    “我啊。那是做了一个美梦,遇见了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他说他要娶我,可是我们不得不分离啊。”她笑嘻嘻地说,心却抽抽地疼。今生今世,怕再难相见。

    陈昭华听闻,却没有说笑,只说了一句:“你回来就好,毕竟每个人都要回归本位。”

    “你似乎知道点什么?”陈秋娘问。

    陈昭华抬头看她,很是认真地说:“这五年,医院检查不出什么。你以为我跟戴元庆什么都没做么?”

    陈秋娘何等聪敏,立刻就知晓他所说的是玄学道术之类的事了。她只是笑笑,讪讪地说:“庄周梦蝶,亦或者蝶梦庄周,谁又能说清楚。”

    “想不清,就莫想了,好好生活。”他站起身来,拿黑色的风衣穿上,说,“许家老三今日大婚,我要去瞧瞧。”

    陈秋娘隐隐记得许多年前,许老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明亮的双眸。

    “去呗。时间真快啊。”她感叹,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夜空里的点点繁星,玄妙而虚无,心疼痛得像是要碎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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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介绍:
作为一个吃货,穿越到调味品都不齐全的古代农村已经很悲剧了
结果老天还配置了不祥的身份、嗜赌老爹、年迈奶奶,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极品邻居外加泼皮未婚夫.......
哟喂,这是分分钟要毁人不倦的节奏咩?
作为吃货,陈秋娘很负责任地决定:带领全家奔小康
只是在这乱世,她规划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一段食色生香的风华录,一个魂穿女的智慧与幸福追寻史,一部缔造盛世的女人传奇。食色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色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色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