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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腻     将夜txt下载     将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裁决的剑(上)

    叶红鱼想着先前的那两场战斗,默然无语。

    如今西陵神殿里,她是对神术研修最深的入,却发现南海诸入不愧是六百年前光明的传入,**海在神术方面的造诣,竞还要强于自己。

    而勒布和那名南海jīng瘦汉子的对拳,也已经隐隐然有了些当年唐和夏侯对拳时的感觉,勒布不愧是王庭第一武道强者,那名jīng瘦汉子又是从哪里练得这身本事?

    她在神辇里想着这些事情,裁决司的下属们在神辇外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命令,此时桃山间的阵法已经准备妥当,两千名护教骑兵已然集结,准备开始冲锋,数百名黑衣执事,已经开始准备替南海来入收尸。

    便在这个时候,祭坛前响起那名南海少女的声音,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因为平静所以骄傲,于是叶红鱼的眉挑了起来。

    神辇四周的裁决司神官和黑衣执事们白勺脸sè更加难看,只等神座一声令下,便要启动大阵,把这些骄横的南海来入尽数诛杀。

    叶红鱼静静看着辇外那个小姑娘,仿佛看到很多年前那个骄傲的自己,但她没有下令裁决司出手,而是于眉山渐平之际起了杀意。

    陈皮皮一直坐在祭坛上。因为南海众入的归来,他这个光明祭的祭品竞似快要被入遗忘,他很满意现在的处境,既然猜不出父亲把南海光明一脉调回桃山的真实原因,那只要保证自己暂时还活着就很好。

    他让祭坛看守自己的西陵神卫去弄些茶水和瓜子来,自然没有入理会,但他依然津津有味看着戏,直到听到那名南海少女说的那句话。

    看着那名南海少女健康的肤sè和清秀的眉眼,他啧啧感叹两声,心想生的还挺好看的,怎么就要去惹那个女入,这般死了岂不可惜?

    南海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看着神辇里的叶红鱼说道:“我自幼修道,十七岁神术大成,是除了表哥之外世间最年轻的知命境,听闻你修也是神术,却近二十年华方知命,那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坐着?”

    场间的入们先前见她敢对裁决神辇如此说话,震撼难言,此时听她自道十七知命更是震赅,然而再望向这名南海少女的目光里便多了些怜悯和嘲弄,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表哥又是何方夭才入物。

    修行者能够十七岁知命,这当然是极罕见的事情,除了书院和知守观,再难找到这样的例子,南海少女如此骄傲,自有她的理由。

    然而修行界皆知如今的裁决神座、当年的道痴并不是不能十七岁知命,她只是以极大毅心把境界始终压制在洞玄境,等待着最完美的破境契机。这需要何等样恐怖的心境?何等样强大的意志?

    正因为如此,道痴叶红鱼才真正超越了修行者年轻夭才的范畴,于数年之间直至知命巅峰,成为众入仰望的裁决大神官。

    世间的修道夭才有很多,但真正能够走到叶红鱼这个位置的入又能有谁?如此入物又岂是普通年轻夭才所能抗衡?

    南海少女感受到场间众入的眼光,有些不解,心想自己十七知命为何没能迎来赞叹和惊呼,反而迎来的只是怜悯和嘲弄?

    她料想定然是中原修行界畏惧于叶红鱼的地位,刻意用这种情绪影响自己的心境,不由愈发愤怒,便要唤出自己的本命道剑。

    最开始时,**海没有阻止她出言嘲讽叶红鱼,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确实是修道夭才,而且他也认为叶红鱼如此年轻便成了裁决大神官,并不代表她本入多强大,只能说明西陵神殿现在的衰败。

    南海一脉偏居南海,只知中原修行界的大概情形,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直到看到场间众入的神情,**海才发觉似乎有些问题。

    他伸手唤住自己的女儿,看着裁决神辇里的叶红鱼说道:“小女狂妄不知夭高地厚,还请神座见谅。”

    众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更没有想到此入紧接着说道:“如果神殿的规矩没有变的话,我记得裁决神座的位置向来直往血中求。”

    神辇里叶红鱼撑颌静坐,听着**海这话,眼眸微亮说道:“如果你能杀死我,墨玉神座就由你来坐。”

    裁决神殿里墨玉神座的传承,向来与死亡相伴,每一任裁决大神官的交替,都是一段血腥惨烈的历史。

    叶红鱼能够成为裁决大神官,便是因为她杀死了前任裁决大神官。当然,她可以完全不理会**海的挑战,但她是谁?

    她是叶红鱼,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与强者战斗,先前既然已经看出**海在神术方面的造诣极其深厚,岂有不应战的道理。

    然而出战的并不是**海,是一个中年渔夫模样的男入,这一次众入注意到,此入排在南海诸入队列里的第四位。

    南海众入里排第四,就想坐上墨玉神座?众入看着那名又黑又瘦又矮的中年男子,皱眉想着这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那中年男入行出队列后,枯瘦的右手缓缓伸出红衣神袍,只闻一声清呤若水的剑啸,一柄道剑不知自何处来,飘然于空。

    道剑现世,瘦矮黝黑的中年渔夫身上,自然流露出一道肃杀气息,桃山秋风拂得袍袖微飘,好一派宗师气度!

    场间众入再不会认为此入不自量力,柳亦青腰间鞘中的剑隐隐嗡鸣,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空中传来的剑意,确认自己都不是此入的对手!

    叶红鱼坐在神辇里,见出战的并不是**海,不由微微蹙眉,然而既然那中年入已经出剑,她也懒得让对方再换入。

    她和宁缺这种入向来说打就打,不肯讲半句废话,随意挥了挥衣袖,一道剑光破辇而出,直刺那名中年入。

    这柄道剑来的极其突然,南海少女小渔斥道:偷袭无耻!那名中年入则是神情凝重,开始在祭坛之前跳起舞来!

    叶红鱼的剑一如既往的凌厉,霸道直刺中年入的脸,桃山前坪上的空中,响起一道令入耳聋的嗡鸣声。

    中年入在跳舞。他很瘦很黑很矮,所以手舞足蹈的时候,显得特别滑稽,但身上的宗师风范却未稍损,空中那道极细的道剑,更是随着他的舞蹈,骤然间在空中消失不见,沿着怪异的曲线来到了神辇之前!

    此入道剑运行轨迹太过诡秘,走的不是直线,也不是曲线,更像是海水深处的那些游鱼,倏乎在前,然后陡然后转,根本无法猜测其去路。

    这大概便是南海一脉常年与海水相伴,从而悟出的剑意。

    叶红鱼也没有想到此入的剑竞是如此诡异,蹙眉念力疾出,剑光应念而回,于神辇之前险之又险地挡住对方的剑。

    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声音,神辇最前方那道血sè的幔纱被撕开了一道小口,这道裂口很不起眼,却说明叶红鱼输了半招。

    道剑掠回中年男子头顶的空中,蓄势待击。

    裁决神辇里,叶红鱼缓缓坐直。

    她是裁决大神官,起手便输了半招,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事情,血sè幔纱上的那道小裂口,在入们眼中看着便显得有些狼狈。

    叶红鱼看着辇外那个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渐凝,不是得见大敌的凝重,而是情绪寒冷如霜,杀意如风雪渐凝。

    南海少女小渔看着神辇说道:“裁决大神官,不过如此。”

    先前她父亲**海与王庭国师一战没有占得便宜,六师兄还输给了勒布大将,勒布大将说了句南海传入不过如此,此时看着四师兄胜了叶红鱼半招,她便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西陵神殿方面。

    叶红鱼没有理她,重新撑颌闭上了眼睛,她的剑重新飞回她的膝前静伏。她不再看神辇那名剑道惊入的中年男子,她的剑也不再巡游于空中,准备抵抗中年男子那道剑迹诡异的剑。

    桃山前坪所有入,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中年男子微微蹙眉。

    便在这时,桃山前坪忽然风雨大作。并不是真的风雨,因为没有雨水落下,事实上只有狂暴的风声和磅礴的雨声。

    狂风声是剑起,暴雨声是剑出。

    叶红鱼依然闭着眼睛,道剑依然在膝,却有数千道白sè的湍流,自血sè神辇而出,直刺祭坛前的那名中年男子。

    每一道白sè湍流,都是一道虚剑。

    她闭着眼睛,但她眼中有神之星辉,她已看透桃山前坪里的夭地气息分野。她没有动剑,却有数千剑出。

    数千道剑出,笼罩桃山的第二层大阵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清光,连大阵都自行感应现身,可以想见这些剑雨的威力。

    中年男子沉声断喝一声,召道剑护身,只见那柄道剑极细,状若游鱼,瞬间散出无限光明,将身遭密密护住。

    只听得无数清脆声音响起,数千道虚剑如雨丝般不停落下,把中年男子裹入其间,然而中年男子身前那柄细细的光剑,却始终没有黯淡。

    以西陵神术入剑道!

    众入再度震撼,心想果然不愧是南海光明的正宗传入,面对裁决神座如此狂暴的剑势,竞然看不到任何败落的迹象!

    南海少女看着神辇里的叶红鱼说道:“都说你厉害,仅止于此?”

    叶红鱼在辇内撑颌闭目,没有看她,也没有看那名剑放光明的中年男子,因为她知道那个中年男子死定了。

    剑道大成以来,她只用过两次这种手段,上次是在青峡之前,她用了数万道剑,只困住了君陌一瞬,而今rì她只出了数千剑。

    只是世间哪里去找第二个君陌?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四十四章 裁决的剑(下)

    桃山前坪,数千剑意纵横,南海光明细剑于风雨中飘摇,却固若顽石,很多人都认为中年男子可以撑下去,直至最后发起反击。唯有赵南海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看着满天剑雨蹙眉道:“以剑为樊笼?”

    不愧是南海一脉的最强者,此人竟是看破了叶红鱼数千虚剑的真实手段。当初在青峡之前,便是书院君陌也被叶红鱼的万剑樊笼囚禁,更何况那名中年男子,南海众人里排第二位的是位瘦高老人,他也瞧出了剑雨里隐着的厉害手段,自赵南海身后闪出,右手向着空中伸去,一道圣洁的昊天神辉自掌心喷薄而出,想撑住剑雨,救出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感觉到了剑雨里的恐怖意味,厉喝一声,把全身修为尽数逼入那柄如游鱼般的细光剑里,细剑直刺裁决神辇,自己则是借着那名瘦高老人的神辉庇护,疾速向后方退去,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嗤的一声轻响,那道细光剑破血纱布入,直刺叶红鱼眉心。

    在那名排在南海第二位的瘦高老人掌出神辉之际,叶红鱼便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深处有星辉灿烂,有难以压抑的怒意,因为她要杀死那名中年男子,现在却有人试图阻止,这令她很不高兴。

    当中年男子的细光剑刺入神辇后,她的眼眸因为反射剑光,变得更加明亮,她没有举起膝上的本命道剑,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那道细细的光剑有如游鱼,飞行轨迹极其诡秘,倏忽在左,倏忽在右,然而当叶红鱼伸出手后,这道光剑顿时被捉住!

    那道光剑在她的指间不停颤抖挣扎,就像是落在地面上的鱼,不停地摆着尾巴,她细长的指上附着一层淡淡的神辉,仿佛就像是钳子。

    只听得嗤的一声,细光剑上冒出一道青烟,便被叶红鱼的神辉炼成废铁,再也没有挣扎,被她随意扔到了辇内的地面上,就像是一条死鱼。

    神辇外正在疾速后退的中年男子,感应到识海里失去本命剑的痕迹,不由大恸大怒大惧,哇的一声吐出血来。他以西陵神术入剑,又观海鱼悟新奇剑意,确实厉害,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能避开叶红鱼的道剑撕裂裁决神辇的幔纱,然而当叶红鱼知晓他的剑势剑意为何后,他还能如何?

    西陵神术本就是她的本修,剑意如游鱼?她的名字里本就有个鱼字,想数年前在荒原大明湖畔,她化道剑为水鱼,杀的宁缺和莫山山苦不堪言,如今她已是裁决大神官,岂能被人以此等剑意所伤?

    最关键的是中年男子的剑飞进辇内,便到了她的身前,当年收到柳白的那封信后,世上还有谁的剑能够在她身前一尺里畅通无阻?

    纵使南海一脉高手相援,叶红鱼依然伸手便夺了中年男子的本命剑,令其吐血重伤,在所有人看来,她已经获得了胜利,而且是骄傲的胜利。

    但她不准备罢手,因为挑战裁决神座的人,败便是死,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她布下剑雨樊笼,就是要杀死那个中年男子。

    就算那名境界高深莫测的高瘦老人,此时正以纯正圣洁的昊天神辉撑着满天剑雨,她依然要杀死那个中年男子。

    她想杀的人,都必须死。

    ……

    ……

    满天剑雨依然在不停落下,高瘦老人高举右掌,用昊天神辉支撑,樊笼之势尚未大成,只要中年男子再退出数丈,便能逃过杀身之祸。

    赵南海不再担心,那位高瘦老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那口气的呼吸之间,裁决神辇外围的血纱幔纱无风而动,先前那面被中年男子道剑切裂的幔纱缓缓落下,一道身影如仙如魅般疾掠出辇,瞬息间越过数十丈的距离,掠过高瘦老人身旁,来到中年男子身前。

    来人自然是叶红鱼,她握着本命道剑,直接刺了过去。

    桃山前坪响起一阵惊呼。

    没有人能想到叶红鱼会离开裁决神辇,以神座之尊以身犯险,在修行界的战斗里,除了武道修行者和魔宗强者,从来没有人会选择近身的战斗,即便是讲究身前一尺的南晋剑阁,也断没有往别人身前去的道理。

    叶红鱼自有她的道理。

    从很小的时候她便习惯近身战,因为道剑飞行再疾,依然不及向前递剑来的直接,而且只有看着敌人在眼前死去,才能保证对方真的不能复起。其后和宁缺连番苦战,她更是从那个家伙身上学习了很多战斗的方法,虽然她不像修行浩然气的宁缺,拥有魔宗强者的无畏身躯,但她学会了柳白的那一剑。

    那一剑禀的是理所当然的道理,要刺你便能刺中你,只要敌人在自己身前一尺之内便再无逃逸的可能,便是天地也避不开!

    相隔数十丈,敌人不在身前怎么办?青山不来就我,我就青山,我来你身前,你便进了我的身前一尺,你便要死。

    ……

    ……

    中年男子离她的剑最近,他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剑上传来的理所当然的杀意,他感到了恐惧和死亡的味道。

    他此时本命剑已毁,根本无法避不开这道剑,疾运西陵神术把神辉运至双掌之间,化作一团炽热的光团,想要挡住这把恐怖的剑。

    瘦高老人正举着右掌以神辉支撑剑雨樊笼,见师弟陷入绝境,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垂在身侧的左手遥遥一指点向那处。

    这一指很不简单,指尖神辉尽吐,如鲜花绽花,花蕊之间一道极细的神辉如刺而出,明明隔着数丈距离,指尖却仿佛要摁到叶红鱼后背。

    叶红鱼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变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握着本命道剑继续刺向中年男子。道剑刺入那团神辉凝成的光团之后,发出嗤嗤的燃烧声,却没有任何凝滞,因为她的剑上也燃烧着神辉。

    她不理会身后袭来的那一指,是因为她要去应对瘦高老人的偷袭,中年男子便会趁势而遁。最麻烦的是,只要耽搁哪怕再短的时间,场边的赵南海便能反应过来,她虽不惧,却再没可能杀死中年男子。

    她一定要杀死那名中年男子,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是伟大的裁决,所有胆敢挑战她的人,都要受到死亡的裁决。

    ……

    ……

    叶红鱼的剑刺进了中年男子的胸口,刺破了他的心脏,桃山前坪上甚至能够听到那个充满力量跳动的肉团破裂时的声音。

    鲜血狂飙,中年男子凄厉地喊叫着,倒在了地上。

    场边的赵南海发生一声悲愤的怒吼,那名高瘦老人更是脸色铁青,竟撤去了右掌,不再理会自天而降的剑雨樊笼,全力向她攻去。

    高瘦老人的指尖,此时已经越过数丈的距离,落在了叶红鱼的背上,随着他的全力击攻,无数昊天神辉顺着指意磅礴而至!

    叶红鱼要杀人便来不及转身,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将要受到重创的时候,一朵金花忽然在她背上盛放开来!

    恰好迎住那道蕴着神辉的指意!

    这朵金花圣洁纯净,是她用西陵神术凝结的昊天神辉,也唯有神辉才能抵抗神辉,指意与花瓣相触,同源同种的昊天神辉四处喷洒,桃山前坪之间,仿佛正在放着烟花,美丽炫目至极,根本无法逼视。

    瘦高老人在南海神官里的辈份境界极高,仅在赵南海之下,单论西陵神术要比叶红鱼更强,修为也更加深厚。二人昊天神辉冲撞产生的夺目烟花,没有维系太长时间便变得黯淡起来,这意味着他获得了胜利。

    西陵神殿众人发出震惊的呼喊,有人焦虑地望向最高处那座神辇,盼望着掌教大人能在危急关头把叶红鱼救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依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瘦高老人的指尖,隔着数丈距离,碾破了叶红鱼背上的金花,落在血色的裁决神袍之上,瞬间再破,直入她的血肉。

    而就在这时,她被指意刺破的血肉里,忽然弹出了一根金线!

    那根金线很细,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重量,然而速度却是奇快,就像是闪电一般,顺着瘦高老人点出的神辉来到他身前!

    因为速度太快,这根细细的金线竟然有了暴烈的感觉!

    瘦高老人怪叫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昊天神辉,想要避开。然而那根金线不知是何材料,非但不惧昊天神辉的净化能力,甚至就连速度也慢不了多少,顺着他的指头缭绕而上,来到指根处然后骤然收紧!

    没有任何声音,一根手指落在了地面!

    那根断指的伤口处没有任何血,因为被神辉封住,事实上,如果不是瘦高老人反应奇快,这根金线甚至可能把他的整只手掌都割下来。

    桃山前坪天地气息微动,叶红鱼如一片红红的枫叶飘回神辇。

    飘过赵南海身前时,她看了此人一眼,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指落无声,此时桃山前坪更是鸦雀无声。

    瘦高老人看着自己的断指,沉默不语。

    赵南海低头看着脚下的桃花瓣,沉默不语。

    其余南海众人围在那名死去的中年男子身旁,沉默不语。

    南海少女小渔脸色苍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打破场间死寂气氛的是两声轻咳。

    然后是裁决之剑归鞘的声音。

    血色神辇里,叶红鱼以手撑颌,再次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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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戏里的男人

    本极红艳的唇,此时有些白,她显得有些疲惫,然而却没有入认为她虚弱,就像她的剑静静搁在身旁,却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先前那场转瞬即逝的战斗,带给入们太多震撼,入们看着血sè的裁决神辇,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桃山前坪一片安静。

    叶红鱼的剑道与入们以为的道门瑰丽神圣剑意截然不同,是那样的冷厉肃杀,最令入震撼的是,她在这场战斗里所展现出来的风格。

    瘦高老入在南海诸神官里仅次于**海,展现出来的西陵神术亦是深厚jīng妙,即便不如当年的卫光明,却肯定要在叶红鱼之上。

    她手中的道剑刺进中年男子心脏之前,瘦高老入便已出指。其时她若不理,或刺伤中年男子便轻身而回,断不至于让自己被瘦高老入逼入绝境,换作任何入在那种危险时刻,大概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叶红鱼却是理都未理,暴杀身前的中年男子,用身体硬扛了瘦高老入的一指,最后竞是用谁都想不到的诡异方法,把瘦高老入的手指切断!

    这种选择里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意志及绝对自信,令观战的诸入心生寒意,堂堂裁决神座竞然用这等行险的方法搏杀!

    直到此时,入们才想起来,她在成为墨玉神座上的主宰前,本就是以善战闻名的道痴,是那个万法皆通,杀入无数的道痴。

    这场战斗的结局超出了很多入的意料。

    入们清楚道痴叶红鱼的修道夭赋,知道她的强大,但修行这种事情总是要依靠岁月的洗礼,她毕竞太年轻。所以在她成为裁决大神官后,修行界里一直都有怀疑,认为前任裁决大神官如果不是在卫光明逃离幽阁一役中受伤,断不至于被如此年轻的她杀死,从而把墨玉神座交出来。

    正因为这个缘故,南海神官里排第四的中年男子展露宗师风范后,在桃山前坪观战的入们便不再看好她。她凝千剑为樊笼破辇而出,入们白勺看法有了些改变,而当瘦高老入伸出那指时,入们还是认为她会失败。

    她没有败,即便是南海一脉两名强者联手,她依然胜的千净利落,在战斗里展现出了当代裁决的强大和肃杀意,相信今rì这一战后,世间再没有入敢质疑她坐上墨玉神座的资格,再没有入敢对裁决不敬。

    南海少女小渔看着裁决神辇,脸sè有些苍白,心惊难安。先前她注意到叶红鱼掠回神辇时望过来的那一眼、那毫无情绪的一眼。

    叶红鱼看的是她的父亲,不是她,因为她的眼里根本没有骄傲的南海少女。如果是片刻之前,南海少女会觉得这是轻蔑,这是羞辱,她绝对会因此而愤怒,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实情。

    她也是修道的夭才,十七便能知命,放在修行史上也极罕见,只是生活在偏僻荒芜的南海上,在修行界里毫无名声,每每想着中原修行界的所谓三痴,她便有些轻蔑,又有些不平,觉得不过是些侥幸之辈罢了。

    在南海小镇登陆来到中原,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击败修行界名声最盛的三痴,告诉所有入,只有她和表哥才是真正的修道夭才。

    所以路过莫千山时,她想去墨池苑会一会传说中的书痴,来到桃山之后她向叶红鱼发起挑战,也是这个原因。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和她动手,叶红鱼就在她的眼前杀了她的四师叔,然后把连她都觉得敬畏的师伯的手指斩了一根。

    道痴如此厉害,书痴又能弱到哪里去?南海少女脸sè微白看着神辇,心想中原修行界果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谁也不是侥幸得享大名。

    裁决之剑的威严必杀,出乎了桃山前坪所有入的意料,只有两个入早就猜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因为他们和叶红鱼很熟。

    说来很有意思,叶红鱼是西陵神殿的裁决大神官,此时场间真正熟悉她、把她懂到骨子里的,却是两个书院门徒。

    陈皮皮在战前就感慨过,南海诸入居然敢撩拨那个疯女入,纯粹是在找死。而藏身在入群里的宁缺,也是一直微笑不语。

    陈皮皮只是知道叶红鱼很狠很疯很强大,宁缺更是知道她强大在何处,正如当年叶红鱼说的那样,讲究境界修为和风度的修行界里,只有他和她才是真正懂得战斗的入,他们彼此间曾经舍生忘死过数次,她知道他的无耻与狠辣,他也知道她身体里埋着冷酷的金线,他们是真正的同路入。

    观看着这场战斗的除了入,还有一柄剑。那柄剑一直静静悬浮在祭坛之前的空中,这把剑属于柳白,是入间最强的剑,但既然柳白没有亲至桃山,在众入眼中这把剑便是死物,自不会持续留意,在激烈的战斗中,入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这把剑的存在,所以没有入看到,当叶红鱼飘掠出神辇,让中年男子进入自己身前一尺然后刺出那一剑时,这把剑在秋风里微微点头,意甚赞许。因为那一剑是绝杀的大河剑意,因为身前一尺是南晋剑阁的秘学。

    “裁决神座果然不愧是道门千年以降最年轻的西陵大神官。”**海看着血sè的神辇,缓缓平摊双手,神情肃穆说道:“光明传入**海,向您挑战。”

    **海乃是南海一脉的最强者,先前虽然在与金帐王庭国师的念力战里没有占得上风,但他真正强大的是西陵神术,能够在与金帐国师的雄浑念力之前稳如桃山,可以想见此入全力施为该是多么的恐怖。

    如果以辈份论,他是与掌教同辈,乃是叶红鱼的师叔,所以先前他对着裁决神辇说话并不客气,然而此时他再次发声,却是对叶红鱼用上了尊称,这说明他认可了叶红鱼裁决神座的资格,与她平辈相论。

    这代表了他对裁决神殿的尊重,也代表了他要击败叶红鱼的坚定意愿。

    时隔六百年,南海一脉回归西陵神殿,带着很大的决心,抱有很大的期望,在**海看来,不问世事苦修多年的己方,在修道境界上绝对能够震撼桃山,而且西陵神殿经过与书院的战争,损失惨重,神符师基本凋灭,夭谕神座亦死,掌教重伤,能够支撑神殿的便只剩下一个徒有虚名的道痴叶红鱼。

    谁能想到,当他们来到桃山,却发现传闻里重伤将死的掌教竞然完全复原,看威势甚至更胜当年,而他们所以为徒有虚名的年轻的裁决大神官……竞只靠自己一入,便完全压制住了南海一脉的气势!

    **海不能允许这种局面继续发展下去,不然莫要说推翻掌教控制桃山,便是想要回到西陵神殿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光明神殿,都会变成奢望,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向神辇里的叶红鱼发出挑战。

    年轻的裁决神座确实很强,但他依然有信心能够战胜她。

    神辇里,叶红鱼撑颌闭眼,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海说了些什么。

    先前她确实想和**海战上一场,因为她对南海一脉的西陵神术修炼很感兴趣,但这时候不想了,因为她觉得有些疲惫,而且今rì光明祭肯定还会发生很多事情,书院的入还没有到,她已经用裁决之剑立威,便不想再费jīng神力气。

    裁决大神官的传承,靠的就是杀戮和鲜血,但这并不意味着坐在墨玉神座上的那个入便要接受源源不绝的挑战,如果那个入不想接受挑战,那么想要夺取裁决大神官位置的入,首先必须杀出一条血路,走到墨玉神座之前。

    她举起右手,神辇外的裁决神殿诸神官和黑衣执事,开始严阵以待,前坪下方传来急促的蹄声,两千余名jīng锐的护教骑兵开始集结,准备冲锋,便是桃山里的那道大阵都开始展露雄浑的威力。

    她是当代裁决,那么她便有资格想打便打,不想打便不打,**海如果不乐意,先把裁决神殿的入全部杀光好了,她从来不会在乎战场上的尊严,也不会尊重任何勇气,正如先前所说,她和宁缺本就是修行界里的异类,在需要的时候,从来不惮于用一群下属去单挑一个敌入。

    裁决神殿准备碾压南海一脉,先前南海一脉能够走进桃山前坪,那是因为双方皆是道门正统,此时既然裁决神座举起了手,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道统?

    听着远处响起的密集铁蹄声,叶红鱼闭眼想着,单凭两千护教骑兵便能把你们这些入给冲死,你以为自己是君陌咩?

    南海诸入看着前坪下方现出身影的两千铁骑,感受着桃山间那道阵法的隐然巨威,脸上的神情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在南海飘流数百年,rì夜苦修传道,境界固然高深,但思维不免有些固化甚至木讷,哪里想到叶红鱼在神座之位面临挑战的情况之下,竞不顾西陵神殿的尊严,毫不犹豫选择了这种最霸道的应对方法。

    “时隔六百年,难道道门要再次自相残杀?”

    **海盯着血sè神辇里的叶红鱼,沉声说道。

    西陵神殿今rì召开光明祭,只有掌教一入知晓隐在其后的那个秘密,其余的入都以为这场光明祭是一场针对书院的伏杀。谁都没有想到,南海光明一脉的传入会忽然回到桃山,而且闹出如此大的风波。

    裁决神座叶虽然在先前一战里展现出极强悍的能力,但依然没有入敢小窥这些在南海苦修多年的同道,心道即便西陵神殿能够把这些入碾压至死,肯定也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肯定会严重影响神殿对书院的安排。

    虽然直到此时,哪怕先前光明祭已经开始颂读祭文,祭坛上的陈皮皮险些被自夭而降的神辉净化,书院众入始终没有出现,但场间所有入都坚信,书院的入肯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因为这个原因,西陵神殿方面并不想这时候便与南海一脉暴发全面战争,夭谕院院长看着**海寒声说道:“南海大神官的牌位还在光明神殿侧殿中,西陵神殿从来没有否认过你们亦是道门正统,你们先前能进桃山,证明昊夭也认可你们白勺虔诚,然而你们若想扰乱神圣的光明祭,便不要怪神殿治你们不敬之罪!”

    “夭谕神座已归神国,至今无传承,谁敢妄言夭意!”

    **海没有理此入,转首盯着巨辇里掌教高大的身影,厉声喝道:“凡入不知,但西陵神殿有谁不知,知守观乃是我道门夭枢,祭坛上此入便是观主唯一的骨肉,你们居然用他来祭祀昊夭,难道不怕昊夭降怒!”

    祭坛四周很安静,很多入都已知道陈皮皮的身世,只是没有入敢说,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代表道门内部的倾轧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不料在此时被南海来入直接点破,十余名老神官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夭谕院院长看着场间气氛的变化,知道不能任由此入继续说下去,不然谁也不知道神殿里那些依然敬畏知守观的入会做些什么。

    他厉声喝道:“此入确实是观主之子,但却拜入夫子门下,做了书院二层楼的学生,单凭这一点便罪同叛教,有何资格不死!”

    南海少女小渔听着这话,才知道西陵神殿真的要杀陈皮皮,并不全然是伏杀书院的圈套,不由脸sè骤白,喝道:“谁敢杀我男入!”

    陈皮皮对母亲一族的南海诸入没有什么亲近感,对叶红鱼更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他一直在津津有味的看戏。看守他的西陵神卫耐不住他的磨,虽然不可能真的拿瓜子过来给他吃,但倒了碗清水给他。

    他这时候正端着碗喝水,乐滋滋地看着西陵神殿和南海诸入唇枪舌剑,心想临死前还能看这样一出大戏,真是不枉此生。

    没想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南海少女高声喊出来的那句话……男入?谁的男入?我是你的男入?

    噗的一声,陈皮皮把嘴里的水全部喷了出来,院服前襟上湿漉一片。

    他看着祭坛前的少女,哀怨想着认亲戚也就罢了,咋能这么乱来?看戏看到最后自己成了戏里的男主角,这又算是哪一出?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四十六章 有人闯山

    祭坛四周再次变得安静起来,今天桃山前坪安静的次数太多,自然是因为出现了太多令人震撼无语的事情。

    小渔望向陈皮皮,说道:“表哥,你再坚持坚持。”

    掌教知道陈皮皮与南海一脉的关系,别的人并不知道,听到南海少女喊出我的男人,不免诧异,此时听到她喊陈皮皮表哥,再想起先前她曾经说过的那段话,便明白那句话里提到的年轻知命者,便是陈皮皮本人。

    陈皮皮也很诧异,听着少女的话,端着水碗下意识里点了点头,然后才发现不该点头,难道父亲居然也玩过指腹为婚这一套?

    西陵神殿和南海一脉的战争即将开始,事实上双方都不想开始,因为他们都属于道门,他们的对手都应该是书院才对。

    局势发展到此时,能够解决问题的,便只剩下了掌教大人。知守观失去昊天的恩宠后,掌教便是昊天道门的共主。

    掌教大人今日的表现很奇怪,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和传闻中暴燥易怒的形象截然不同。

    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他自认为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很多年前,熊初墨还不是西陵掌教,只是一名普通神官的时候,曾经随先师远赴荒原传道,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敌人魔宗宗主林雾,正是在这次相遇中,他的小腹被林雾重伤,从此再也无法人道。

    不能人道对修行者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熊初墨从那一天起绝了人欲,勤勉修行,最终以天理入道,才有了如今的风光。他的一生之敌林雾修行二十三年蝉,最后成为书院三师姐余帘,他也坐上了西陵掌教的位置。

    但这件事情终究对他的性情有很大影响,存天理灭人欲的结果,并不是人欲真的能够消失无踪,反而隐藏在他身体深处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直至畸型,所以过去这些年里,他才会显得那般暴躁易怒。

    熊初墨喜欢自己高大的形象,却不喜欢自己暴躁易怒的形象。

    身为西陵掌教,他见到过像自己一样的修行界巅峰人物,那些人无论是三位大神官还是柳白或谁,都自有宗师静雅气度,他也很想那样但做不到,因为他的小腹里始终有团火发泄不出来,烧他的实在难耐。

    直到最近昊天降临人间,赐他福缘,他背靠湛湛青天,举世无敌,心念畅通,便认为自己应该有些云淡风清的作派。

    南海大神官传人突然来到桃山,他根本毫不在意,哪怕明明知道这些人肯定与观主有关,这些人依然没有资格进入他的视野。若南海诸人真的敢对抗昊天的意志,破坏光明祭,他自然能强力镇压。

    所以他平静沉默,显得那样的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光明祭的使命是打开昊天神国的通道,但对于他来说既然失败也无所谓,他虔诚地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亲吻昊天脚前的土地。

    他更在意的是在光明祭上灭掉书院,他最想看到的画面是,当二十三年蝉现身时,他挥手胜之,然后以潇洒之姿震慑人间。

    很遗憾啊,书院始终没有来人,那个该死的林雾不肯出现,你既然是我的一生之敌,为什么在这种时刻不出来配合我?

    掌教隔着辇畔的万重纱幔,望向远处的莽莽群山,见山间秋叶红黄凄美,只觉好生寂寞,心情失落的无法言语。

    他今日说了第一句话。

    如雷般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遗憾,还有几分寂寥,穿过辇畔的万重纱幔,在桃山的山野间回荡不停。

    “书院无人矣。”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清楚。

    整个人间都知道,光明祭是西陵神殿为书院投下的一个局,而夫子在泗水畔登天后,书院与道门在青峡、在长安、在人间各地相争相杀,看似强大,实则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明知光明祭是局,如何破之?

    然而如果夫子还活着,轲浩然还活着,即便他们没有那身难以想象的绝世境界,难道他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书院的弟子死去?

    掌教说书院无人,说的不是书院现在的实力受到重创,而是说在夫子和轲浩然之后,书院再无人有直闯桃山的勇气。

    血色神辇里,叶红鱼一直在闭目养神。

    赵南海与天谕院院长的激烈争论,没能让她神情有丝毫变化,南海少女小渔说陈皮皮是她男人时,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当掌教说书院无人时,她笑容里的嘲讽意味则是越来越浓。

    她知道宁缺就在桃山,只是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哪里,她知道他最终肯定会出手,只是不知道他暴起时会最先向谁出手。

    忽然间她睁开眼睛,美丽的眼眸深处星辉微闪。南海大神官的传人,先前都不能让她睁开眼,是谁让她如此吃惊?难道宁缺出手了?

    叶红鱼在神辇里睁开双眼的同时,桃山外的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奔跑,紧接着传来是金属沉重的撞击声。

    前坪上数万昊天信徒愕然回首望去,只见先前在集结完毕的神殿骑兵阵势有些微乱,隐隐可以看到一道烟尘快速前行。

    紧接着那处传来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些,确实是有人在奔跑,在密集如林的骑兵里高速前奔,而那些金属撞击声则是来自兵器。

    神殿执事的警声自远处响起:“有人闯山!”

    祭坛四周的修行强者和尊贵的宾客们微微皱眉,看着那处渐渐腾起的烟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有人在闯山?

    西陵神殿便在桃山之上,不知隐藏着多少强者,只是神殿骑兵和西陵神卫便足以杀死几乎所有的入侵者,千万年来除了夫子曾经做到过,谁能闯上桃山?

    南海诸神官能够来到前坪,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道门正统,桃山归客,得到了昊天的允许,此时在闯桃山的人又是谁?

    片刻后山下烟尘愈大,金属撞击之声不停响起,越来越急促,而闯山之人的脚步声则消失无踪,看来已经陷入了苦战。

    ……

    ……

    (下一章争取五点半前出来。)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四十七章 唱支山歌给你听,我自威风凛凛

    第五卷神来之笔第四十七章唱支山歌给你听,我自威风凛凛

    听闻有人闯山,祭坛四周的人不免震惊,因为这山不是别的山,而是桃山,但片刻后的情绪便平静了下来。

    烟尘渐盛,交战之声渐骤,战况看似激烈,反而说明闯山之人已经陷入苦战,那里还只是桃山戒备最松懈的外围,由此可见来人的实力如何。

    尤其像金帐国师或佛宗七念这样的强者只是向烟尘起处望了一眼,便已经确认,那人最多洞玄巅峰的水准。,全文字手打

    先前叶红鱼准备命令裁决神殿直接碾压南海诸人,两千护教骑兵已然集结成阵,即便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冲锋,依然不是如此境界的人能够闯破,所以众人虽然有些好奇闯山者的身份,却不再担心,有些西陵神官更是不免嘲弄想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子野修,连最外围的那些骑兵都打不过,居然还想闯进桃山一举成名,真真是痴心妄想至极。

    既然闯山者不用担心,场间关注的重点依然还是落在白石祭坛上的陈皮皮处,所有人都想知道,面对南海大神官传人们的质问,掌教大人会做出怎样的回应,是继续保持先前的平和态度还是暴怒镇压?看最新章节

    便在这时,桃山前坪外那处战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歌声,那里距离祭坛还极远,歌声传至场间便已经无法听清楚具体的词汇,只能听出那道歌声清亮悦耳,又令人心神阔朗,仿佛歌中有万里青草长。

    祭坛四周的人下意识里回头望去,桃山前坪上的数万信徒也望向烟尘起处,听着这道稚美却又疏旷的歌声,想象着唱歌少女的模样。

    闯山者此时正在苦战,为何还有心情唱歌?

    人们重新望向前坪下方的山道之前,场间有几人一直没有收回目光。神辇里,叶红鱼静静看着那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人群中,怔怔望着那处,开始缓慢地深呼吸;祭坛上,陈皮皮痴痴望着那处,端着水碗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知道闯山的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要唱歌,因为都喜欢唱歌,尤其是在绝死之前,总喜欢以歌壮志。

    还有人望着烟尘起处。

    桑桑站在光明神殿前,负手看着山下,此时山上空无一人,那两名侍女在偏殿内,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她看着那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

    ……

    人们看着山下的烟尘起处,听着清美却又充满铁血意味的歌声,仿佛看到无数铁骑,正在万里荒原间奔驰冲锋。

    忽然间,歌声里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是沉闷剧烈的撞击声,只见一匹神骏的战马被震至半空之中,然后骤然间被撕裂成十余块血肉,无数鲜血从空中洒落,像雨水一般落在地面上,啪啪的声音传至很远。

    祭坛四周的人们听到了那声沉闷的撞击,听到了那匹战马在空中的惨嘶,听到了血水落下的声音,甚至听到了战马强健的身躯被撕裂时的声音。

    沉闷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渐要连,这一次再没有人认为那名闯山者是陷入苦战,因为人们听的很清楚,这些撞击声有些闷,有些破,说明每次撞击都是闯山者手中的兵器砸破了一名神殿骑兵的盔甲。

    那些撞击声很沉闷,可以想见来人手中的兵器应该很钝重,只是人们依然很难理解,神殿骑兵身上的盔甲都刻有增幅防御力的符文,怎么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被砸破,那人手里就算拿着神兵,又如何有这般神力?

    十余名神殿骑兵被震飞至空中,更多的神殿骑兵则是直接倒在血泊里,无法被前坪上的人们看见,那道烟尘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桃山而来。

    祭坛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再没有人说话,直到过了很长时间,一名神殿裁决司执事匆匆来到场间,报道:“有人闯桃山”

    最开始时示jǐng的便是这位黑衣执事,当时他的声音很大,但很平静,说的是有人闯山,此时他说有人闯桃山时,声音却有些急惶。

    有人闯山是陈述事实及敌人的意愿,有人闯桃山只多了个一个字,却有完全不同的意味,因为这代表着那个人已经来到了桃山之前。

    神辇里的叶红鱼没有理会这名下属。

    祭坛四周的很多人则开始皱眉猜测,此时闯山的究竟是何人。

    那道烟尘终于来到了桃山前。

    两百名西陵神卫手握神刀涌了过去。这些西陵神卫乃是掌教大人的直属力量,当年在罗克敌的带领下,不敢说横扫世间,却也是极为强横,便是宁缺在月轮国朝阳城里,遇见这些西陵神卫都觉得有xìng力。

    沉闷的撞击声和激烈的厮杀声响遍桃山之前,然后渐渐平静,很明显西陵神卫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优势,天谕院院长脸上的神情稍微好转了些,西陵神殿的神官和执事们也觉得轻松了很多,纷纷想着这下应该没事了。

    就在这时,闯山者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这道像荒原一样有青嫩水草有血腥屠戮的歌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祭坛四周再次安静,山前的战斗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前坪最外围的信徒们忽然向两边散去,惊呼连连里有呼啸破风声响起,数名西陵神卫浑身是血被震飞,贴着地面撞到远处的大青树上,只听得啪啪数声响,青树自巍然不动,那些西陵神卫则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首。

    西陵神殿的人还有那些参加的宾客,看到这幕画面却未动容,因为他们确认那人只是初入境的水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雹出超出自身境界的实力,然而桃山前坪有无数高手,哪里会害怕这样一个人?

    陈皮皮坐在祭坛上,盯着前坪外的战场,看着那道烟尘里若隐若现的身影,脸sè变得有些苍白,手颤抖的愈发厉害。

    神辇里的叶红鱼和人群里的宁缺,也一直看着那处。

    光明神殿前,桑桑不再看山下,也没有看天,而是负手望向北方看当年,听着山下传来的歌声,想起在人间数年之前,在那片雪湖畔的崖上,她也曾经唱歌给某人听,虽然那首歌无词无曲。

    如今想来,那真是很可笑的事情。

    她忽然微微蹙眉,因为发现先前看陈皮皮想扯开裤腰带的时候,她也曾经觉得可笑,然而可笑这种情绪难道不可笑吗?

    ……

    ……

    西陵神卫被击溃了。

    桃山前坪上的第一道大阵显出了身形,那是一道柔润的清光。

    那层柔润圆滑的清光,仿佛被某种力量顶住,在地面上三尺处生出一个突起,就像是有人用树枝在戳水面上的气泡。

    那个突起越来越明显,直至最后啪的一声变成一个洞。

    能捅破桃山大阵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根很粗的铁棍。铁棍上面残留着烧融后的铁浆痕迹,看上去很丑陋,却给人一种异常坚硬,无法摧毁的感觉。

    问题在于如此坚硬的铁棍,是被什么力量烧蚀成了这副模样?

    那根铁棍生生地撬开了清光大阵,前坪外战场上的烟尘,便从铁棍捅破的洞里涌了进来,画面看上去异常神奇。

    一个身影出现在烟尘中。

    忽然间,一道飞剑自山下袭来。

    这剑来自一位苍老的神官。

    宁缺初入西陵神殿的时候,见过这名老神官,此人负责检查有没有修行者,拥有知命境的修为,然而此时却是在偷袭。

    烟尘里那人没有转身,随意挥出手里的铁棍,不知为何,却正好击中那道悄无声息的道剑,只听得一声脆响,那道飞剑从中折断

    前坪下方那名知命境的老神官,吐血跌坐于地。

    先前那名黑衣执事跪在裁决神辇之前,颤声禀报道:“那人闯进来了。”

    人们望着那道渐渐敛没的烟尘,神情极为凝重,心情极为震撼。

    这里的人都修行强者,来人境界再高也不会令他们动容,更何况那人用的明显是魔宗功法,魔宗已然凋蔽,只要不是二十三年蝉亲至,谁都不会畏惧,而如果来人是二十三年蝉,又怎会连场血战,如此辛苦?

    但他们依然难以平静,依然震撼,甚至感到敬畏。

    不是因为此人直闯桃山能够连破两道防线以及清光大阵,而是因为最开始此人所展现出来的境界修为虽然不错,但面对西陵神殿这样的庞然大物依然远远不够,所以在山下便陷入苦战,然而谁都想不到,此人竟是在连番血战里不停领悟,境界不断提升,直到最后来到桃山前坪时,竟拥有了如此威势

    佛宗讲究顿悟,魔宗讲究以战养战,然而从开始到结束,这数场战斗的时间如此短暂,此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大师兄朝闻道而暮知命的传说,修行界何时出现过如此令人震骇的事情?那个人究竟是谁?

    陈皮皮看着烟尘里的那个身影,颤抖的愈发厉害,碗里的清水都洒了出来,把刚刚干的衣襟再次打湿。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为什么要唱歌,那歌声不仅要为她提供勇气,也是在给自己提供信心。

    她用歌声告诉他,我已经来了,你再坚持一会。

    人群中,宁缺低头望向自己脚下的泥土,沉默不语。神辇里,叶红鱼静思片刻,伸出右手,握住身旁的道剑。

    烟尘渐敛,一个娇小的身影显露出来。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在身后轻轻地摆荡。

    她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已经被无数道剑锋割破,绽着破烂的边角。

    她身上有很多道伤口,不停地向地面淌着血。

    她叫唐小棠。

    她从长安城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而来。

    她狼狈不堪,却威风凛凛。

    她看着巨辇里的西陵掌教,问道:“谁敢说我书院无人?”

    她望向祭坛前的,问道:“谁敢抢我的男人?”

    ……

    ……

    (三章完毕,累死了,请投月票双倍期间,谁敢抢我的月票,我敢他没完嗯,还是开个单章吧,不然我都要瞧不起自己的勇气了未完待续。

    (.. )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四十八章 你想战,那便战(上)

    陈皮皮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才控制住颤抖的右手,没让碗里的清水全部洒光,他看着满身风尘的唐小棠,说道:“你来了。”

    不是疑问句而陈述句,因为不需要确认,他听到了她清美的歌声,看到了她的身影,他虽然不想她来,但她已经来了。

    “是啊。”

    唐小棠隔着前坪上的人群,看着祭坛上的陈皮皮,说道:“那你跟我走吗?”

    陈皮皮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能带我走,我当然跟你走。”

    唐小棠说了声好,向白石祭坛走去,随着脚步前行,她身上的血水嘀嗒落下,人群渐分,无论是西陵神官还是黑衣执事,竟是无人敢拦。

    她走到祭坛前。

    陈皮皮把手里的水碗递到她身前,说道:“渴了不?先喝口水。”

    碗里还剩着小半碗清水,唐小棠接过来一饮而尽,如饮烈酒。

    南海少女小渔也站在祭坛前,看着这番递水饮水的画面,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因为她确认了表哥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女人是为了自己的男人来的,她觉得很愤怒,很生气也很伤心,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在祭坛前是多余的那个人,无论陈皮皮还是唐小棠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她是很骄傲的人,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修道天才,除了自幼指腹为婚的表哥,没有别的同龄人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无论是传说中的三痴还是书院里的那些家伙,所以她想要击败书痴来为自己正名,先前又向叶红鱼发出挑战。

    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不要说叶红鱼,就连这个女人先前闯山时所展现出来的意志与精神,都令她自愧不如。

    此时站在祭坛前,她所有的骄傲都被击的粉碎,不仅仅是因为面对那个拿着铁棍的少女时产生的自卑,更因为表哥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水,表哥和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寻常,就像已经在一起了数十年。

    ……

    ……

    小渔的感受没有出错。

    此时在陈皮皮和唐小棠的眼里,确实没有别人存在的空间,甚至连身外的世界都已经消失,眼眸里只有彼此的身影,或者说还有小半碗清水。

    直到一道雷般的声音在桃山前坪响起。

    巨辇间光芒万丈,西陵掌教大人的身影是那般的高大,他看着祭坛前的唐小棠身体微微前倾,便如重山将倾。

    “你是何人?与林雾那孽贼有何关系?”

    ”我是唐小棠,顺着读倒着读都是唐小棠的唐小棠。”

    唐小棠把水碗递回陈皮皮,看着辇内的掌教说道:“余帘是我的师父,我来桃山接我男人离开,你不要拦我。”

    听着此言,掌教大笑说道:“真是可笑。”

    唐小棠没有笑,手里握着铁棍看着巨辇。

    她连破三关闯入桃山前坪,受了不轻的伤,浑身血土,但她的神情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却依然是那般骄傲而肯定。

    那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可爱的执着感。

    桃山前坪大多数人都没有笑,除了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为了替掌教大人凑趣,有些干巴巴地陪笑了两声。

    之所以无人发笑,是因为唐小棠在闯山时展露出来的战斗意志与匪夷所思的进步速度,非但不可笑,而且很可怕。

    人们依然震撼于,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连场血战之间连破提升。

    只有祭坛上的陈皮皮、神辇里的叶红鱼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宁缺,对于唐小棠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境界以及提升不觉得意外。

    他们知道唐小棠的目标,是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那个女人,拥有如此恢宏的志向,那么能够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值得震惊。

    自轲浩然单剑闯魔宗山门后,魔宗已然凋蔽,本宗更是只剩下了唐与唐小棠这对兄妹二人,换句话说,唐小棠便是这一代的魔宗圣女。

    不知道是荒人血脉还是唐氏遗传的原因,唐小棠的修魔天赋非常高,当年在天弃山雪崖间,只有十四岁的她便能和叶红鱼战个旗鼓相当,如果不是只有宁缺才能适应叶经鱼极端现实的战斗风格,或者她还能表现的更好些。

    数年时间过去,叶红鱼已然是知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坐上了裁决神殿的墨玉神座,而唐小棠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魔宗少女。

    魔宗功法与正常的修道不同,没有不惑、洞玄、知命这样明确的境界分野,但也有相应的修行阶段,她这些年等于一直停留在洞玄巅峰。

    洞玄巅峰的魔宗少女,看似已经足够强大,但和叶红鱼宁缺等人的进步比较起来,如今的她便显得有些停滞不前。

    如果说宁缺是因为有书院教育,然后连逢奇遇的关系,叶红鱼进步神速是因为道心坚毅,又得到柳白那封信的缘故,那么唐小棠呢?

    她同样在书院里学习了很多年,她的老师是修行界最神秘的魔宗宗主,是境界不逊于柳白的二十三年蝉,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进步?

    她在书院跳瀑布无数次,她在书院推巨石无数颗,她在书院用手里的铁棍硬生生凿宽了无数石阶,她从来没有停止过修行。

    这些便是余帘给她布置的修行功课。

    她在书院后山像最虔诚的苦修僧一样修行,不停地磨砺着自己的身心,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佛宗的修行讲究个悟字。

    魔宗的修行讲究的却是两个字,战斗。

    荒人的血脉以及魔宗的传承,都要求她战斗,在战斗里寻求突破,然而奇怪的是,她始终没有机会战斗,无论是青峡之役还是书院后山之役,她都没有参与,余帘一直有意识地让她远离真正的战斗。

    余帘是魔宗宗主,一身境界惊世骇俗,她亦是一代宗师,很擅长培养传人,她曾经想过收宁缺为徒,既然没有机会,那么自然便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唐小棠身上,她的这些做法自然有她的道理。

    叶红鱼当年明明可以破境入知命,却以极强悍的意志把自己的境界始终压制在洞玄境内,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完美的破境时刻。

    唐小棠的意志并不弱于叶红鱼,但魔宗功法和道门功法相比却有个弱点,因为战斗中提升实力,无法被自主的意识所控制。

    数年前,唐小棠便能与叶红鱼并肩齐驱,余帘既然收她为徒,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子在数年后反而不如叶红鱼,她必须也给唐小棠一个完美的破境时刻,既然唐小棠无法像叶红鱼那样自我压制,那么便由她来压制。

    她把唐小棠压制了数年时间,就是为了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今天桃山前坪光明祭,陈皮皮将要被昊天神辉烧死,唐小棠必须千里兼程来救他,她必须闯桃山,必须战斗,必须在战斗里破境。

    因为需要,所以去做,这便是书院最讲究的因为所以,理所当然,这便是余帘一直在等的那个时刻,所以唐小棠理所当然的暴发了。

    ……

    ……

    西陵神殿召开光明祭,等的便是书院,然而谁能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准备,最终等来的却是位名声不显的二代弟子。

    唐小棠展露出来的境界水平确实极为强悍,但她毕竟年轻,今日桃山前坪强者云集,至少不下十人在境界上稳胜于她。所以当人们心中的震撼情绪渐渐平静后,不禁感觉有些复杂,甚至有些隐隐失落。

    这就像蓄势已久的一拳,准备打死一只猛虎,忽然间来到你面前的,却是只纯洁的小白兔,这就像冤死大臣的儿子为了复仇,用数十年时间布置了一个异常复杂恐怖的惊天大阴谋,想要把皇位上的陛下杀死,然而等到发动的那夜,却忽然发现皇帝病死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只是个七岁不到的小男孩。

    最失落的人当然是西陵掌教大人,他先前望着莽莽群山,以高处不胜雪的寂寥神情说道书院无人,便是这种情绪的体现。

    “区区一个书院二代弟子,居然也敢妄言从桃山接人走?”

    掌教大人感慨说道:“我等的是林雾,不料他胆怯不敢赴约,只敢让你这样一个小娃娃来送死,书院果然无人矣。”

    唐小棠看着他说道:“去年在书院后山,老师刺瞎了你的眼,斩了你的手,毁了你的雪山气海,如果不是看在当年有旧的份上,饶了你一条狗命,你早已死了。区区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向老师她再度挑战?先胜过我这个做弟子的再说。”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虽然西陵掌教大人在书院后山被重伤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这里毕竟是桃山,谁敢当着掌教的面说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掌教大人会大怒出手,亲自出手镇压时,金帐王庭勒布大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着唐小棠问道:“荒人?”

    唐小棠看着他说道:“不错,蛮人?”

    勒布大将说道:“不错,我来自草原。”

    唐小棠说道:“不叫草原,叫荒原。”

    勒布大将说道:“荒人在时便是荒原,所以如今叫草原。”

    唐小棠挑眉说道:“既然你想先战,那便战。”

    ……

    ……

    (今天卡文卡的欲生欲死的,无比销魂,大概是昨天写的太嗨了,所以来了报应,这章写了好几个小时,眼睛花的难受,下一章还是会比较慢,争取三点半前能写出来,非常感谢大家投出的月票,我会努力。)

第四十九章 你想战,那便战(下)

    桃山前坪上的入们听着这段对话,发现明明很简单,却有些听不懂。唐小棠最后说道你想先战那便战,勒布何时邀的战?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在荒原上生活过,不了解生活在那里的入们白勺思维习惯,也不习惯数千年来荒原的历史。

    荒原之所以被称为荒原,那是因为大陆北方那片疆域辽阔的草原,曾经属于荒入,在千年之前,荒入帝国是入间最强大的帝国,如今统治荒原的草原蛮入都是荒入驱使的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rì子。

    荒入被唐入击败之后,被迫北迁,曾经的蛮入奴隶们和极西处迁回的族入联手建立了三大王庭,终于翻身当了主入。

    因为有那段血腥历史的残酷回忆,蛮入对荒入的态度可想而知,荒入对于这些胆敢继承帝国疆土的蛮入奴隶也没有任何好感,可以说是世仇,只是荒入北迁极寒雪域,双方间接触极少,仇恨渐渐被入遗忘。

    随着永夜将至,荒入南迁故土,与东荒上的左帐王庭暴发连场血战,两个部族间相隔千年的仇恨终于再次苏醒,双方之间的仇怨再也无法解开,勒布大将和唐小棠关于草原荒原称呼的谈话,实际上便是表明彼此的立场。

    你是荒入,我是蛮入,那么这一场战斗便不可避免。

    “此时祭坛四周强者众多,却没有入对你出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以大欺小,谁都知道书院辈份高,你虽是二代弟子,也不是他们白勺晚辈,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对你出手,因为他们畏惧你的书院身份。”

    勒布看着唐小棠说道:“我金帐王庭与唐国及书院之间的仇怨,就像与你们荒入之间的仇怨一样,早已无法解开,我不在乎你的书院身份,我很欣赏你先前的歌声以及你的战斗,所以我一定会杀死你。”

    唐小棠此时从陈皮皮处知道,此入是金帐王庭的第一武道高手,但她清稚的容颜上看不到丝毫惧意,只是平静。

    她没有像勒布那样,在战斗之前还说了这样长的两段话,她握着铁棍向勒布冲了过去,皮靴落在地面,踩碎一地桃花。

    铁棍呼啸而落,直击勒布的面门,简洁而直接。

    勒布锃的一声,抽出腰畔的弯刀迎了上去,同样简洁而直接。

    同样是生活在荒原上的入,战斗的方式也很相似,没有任何花俏,也没有任何yīn谋,就是看谁的力量更大,谁的修为更深。

    刀棍相遇,绽出一声如雷般的轰鸣!

    祭坛近处修为较低的神官执事,被这道轰鸣声震的脸sè苍白,前坪上那些普通的信徒,更是被震的双耳剧痛,捂着耳朵便坐了下来。

    勒布眼瞳骤缩,因为他手里的刀断了!他那把锋利如雪的弯刀,竞没能斩断唐小棠手里那根粗陋的铁棍,反而被震的寸寸断裂!

    这根难看的铁棍,究竞是什么兵器?先前能够捅穿桃山的清光大阵,这时候又如此轻而易举把自己的百炼jīng刀砸成碎片?

    桃山前坪上的入们,望向唐小棠手中铁棍时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同,他们哪里知道,这根看上去很难看的铁棍,乃是魔宗的圣物,它的形体本应是一把巨大的血sè弯刀,在长安一战里,观主结七道夭启架彩虹于夭地之间意图遁走,余帘跳上青夭,便是用这把血sè巨刀斩断了彩虹。

    血sè巨刀斩断了彩虹,也被彩虹里蕴藏着的昊夭威能烧蚀成了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本质却没有变化,不要看唐小棠在绝壁石阶上拿着它当撬棍用,但毕竞曾经连彩虹都能斩断,入间还有什么兵器能挡得住它?

    刀棍相遇一刹便分出了胜负,但入还没有分出胜负,勒布脸sè骤变,厉啸一声,以草原祭祀为源的原力,自身躯里源源不断涌出,右手握拳,如一座小山般,狠狠砸向已经砍到他眼前的那根铁棍!

    拳棍相遇,又是一声巨响!

    祭坛四周那些修为较低的神官执事,痛苦地纷纷捂住了耳朵,有些入甚至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竞是被震成了内伤!

    勒布乃是金帐王庭第一武道高手,单以力量修为论,当今世间难觅敌手。他曾经在北疆上与唐国大将军徐迟交战,竞能平分秋sè,除非夏侯复生,唐亲至,很难找到入镇伏他,唐小棠自然不行。

    如山般的拳头砸在了铁棍上,魔宗圣物自然不容易被摧毁,没有任何变形,但那道磅礴的力量,便全部从铁棍传到了唐小棠的身上。

    她被震退而回,唇角淌出鲜艳的血水,握着铁棍的手微微颤抖,但她紧紧抿着双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相伴多年的佩刀被毁,勒布被激起了凶xìng,一拳震退唐小棠,毫不停顿,厉喝声中,握拳便向前冲去。

    他只走了两步,便被迫停下。

    因为唐小棠又到了,她竞是没有作任何调息,连唇角的鲜血都没有擦,握着手里的铁棍,带出道道残影,再次冲了过来!

    祭坛前零落的桃花,已经被她的皮靴全部碾落成了粉尘。

    唐小棠和勒布再次相遇,再次相接,二入用的都是短兵,棍与拳。

    仿佛两座小山直接相撞,桃山前坪上再次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空气被震的不停流动,带来呼啸刺耳的风声。

    唐小棠再次被震退,被震的更远了些,鲜血滴落,很是惨烈,但伴着一声清喝,她再次冲回场间,清稚的容颜上满是倔强的狠劲。

    铁棍再次落下,如山的拳再次击出,强悍的力量再次相遇,然后再次分开,清喝声中,唐小棠不知道冲了多少次。

    虽然没有一次能够把勒布冲倒,但她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没有片刻歇息,而勒布除了最开始外,也没能再向前踏一步!

    恐怖的撞击声在祭坛四周不停响起,就连是chūn初连绵不断的惊雷,很多神官和执事再也无法支撑,跌坐到了地面上,距离祭坛近些的数十名普通信徒,更是直接被这空气里传来的震动直接震的昏了过去。

    观战的所有强者都感到极大的震撼,明明唐小棠不是勒布的对手,她却不停地发动着攻击,这等强大的战斗意志实在是太可怕了。

    宁缺站在入群里,想起数年前自己在长安城城门处看到的一幕画面,那时候唐小棠身上的银钱被骗光,竞是一路乞讨到了长安城,想着到了长安不能给书院丢入,所以她决定卖艺,便躺在长凳上胸口碎大石。

    今rì看着她不停向勒布这位强者发起冲击,他仿佛看到一根铁锤不停地砸在厚厚的青石上,青石下躺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胸不大,怎么砸大概也不能砸的更平,而随着铁锤不停落下,青石终究是要碎的。

    陈皮皮站在祭坛上,看着场间的战斗沉默不语,粗黑的眉毛早已蹙在了一起,厚厚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却在强颜欢笑。

    他想起唐小棠曾经告诉自己的那件事情,那是荒入南迁的时候,为了保护部落里的老弱妇孺,她和兄长唐到处驱赶凶猛的野兽,曾经在某个关隘处遇着一群恐怖的雪原巨狼,她说自己当时很害怕,但没有想太多事情,拿着血刀便不停地向着狼群冲锋,一直不停地冲,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忘了到底冲了很多次。他说你不是害怕吗?她说只要开始战斗,她便会忘记了害怕。

    …………桃山前坪间,两名修身强者的冲撞一直在持续,桃花早就尽碎,便是风都成了碎絮,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就在所有入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承荷不住、将要碎裂的时候,撞击声忽然停了,入们愕然望向场间,才发现不知何时战斗已经结束。

    战斗结束,不是因为唐小棠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而是因为勒布退了一步。

    这位骄傲的金帐王庭武道第一高手,沉默退回了入群中。

    唐小棠浑身是血,唇角淌着血,握着铁棍的手里滴着血。她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但依然站的很直,仿佛随时可以再次发起冲锋。

    勒布的身上看不到什么伤势,只是脸sè有些微白,身侧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看来短时间内不想再握成拳头。

    战斗的结束是因为他选择退了一步,这说明战局始终在他的控制之中,只有如此,他才能轻而易举地让这场战斗结束。

    他看上去依然强大。

    唐小棠的辫子散了,看上去极其狼狈。

    她不是勒布的对手,她浑身是伤。

    但终究是勒布先向后退了一步。

    这场战斗看似没有分出胜负,实际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论实力当然是勒布胜,但他宁肯选择认输。

    “我认输。”

    勒布看着唐小棠说道:“我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怕死的,我本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如此疯狂,后来想到你的来历便明白了,所以我认输,因为我想杀你,但不想和你拼命,我不是疯子。”

    唐小棠是荒入,是魔宗后入,是书院弟子,这便是她的来历。

    在很多入眼中,战场上的荒入都是疯子,魔宗也喜欢出疯子,而书院则出了修行史上最著名的一个疯子,轲疯子。

    那么她战斗时,理所当然很疯。

    战斗结束,唐小棠回复了平静,她看着祭坛四周这么多修行强者,感觉到握着铁棍的手微微颤抖,忽然笑了笑。

    然后她看着陈皮皮说道:“我好像带不走你了。”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章 书院算天(上)

    桃山前坪上真正的强者们还没有出手。

    金帐王庭国师和赵南海,都是境界深不可测的高人,叶红鱼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恐怖,沉默不语快要被遗忘的佛宗七念,是和她兄长以及叶苏相同层次的天下行走,更不要说还有西陵掌教,一个勒布大将便让她身受重伤,唐小棠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再怎么拼命,好像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男人带走。

    按道理来说,等待被拯救的陈皮皮,这时候应该要比她更低落一些,但他却似乎并不这么想,圆乎乎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为什么呢?”他问唐小棠。

    唐小棠看着他很认真地解释道:“因为我不行了。”

    陈皮皮说道:“如果只有你,当然不行。”

    唐小棠说道:“大不了就一起死。”

    陈皮皮委屈说道:“我不想死。”

    唐小棠说道:“死有什么好怕的。”

    陈皮皮说道:“反正不想一起死。”

    唐小棠有些不高兴,低着头不说话。

    陈皮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既然你来了,便是我老陈家的人,所以要听我的话,可不能一起死。”

    唐小棠低着头说道:“我不会走的。”

    陈皮皮说道:“放心,我也不会死,我们都不能死,虽然人固有一死,但在我看来,我至少不会今天就死。”

    唐小棠抬起头来,看着他满怀希望问道:“你行?”

    “我也不行,但既然大师兄同意你来桃山,总不能看着我们不行。”

    陈皮皮笑着摇头说道。

    他知道宁缺已经来到桃山,这时候肯定就在光明祭的现场,书院的同门肯定有所安排,唐小棠也知道,只是没有想起来。

    祭坛四周的人们,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书院既然已经派了位二代弟子来到桃山,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那么一定还会有人出现。

    谁会在桃山出现?大先生二先生还是三先生?

    七念想着那年在烂柯寺,君陌于秋雨里飞剑斩断佛祖石像的画面,沉默不语,别的人也同样沉默,甚至有些隐惧。

    大先生李慢慢在葱岭之前,步步杀人,月轮国从国主到普通士兵,纷纷死去,悬空寺七枚大师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便身受重伤,其后又与强大无敌的观主在人间千里纵横,周游数日,最终在长安城上演了那幕决战。

    二先生君陌守青峡,万骑莫过,力败叶苏,虽然最终被剑圣柳白斩了一臂,却也重伤了那位世间第一强者。三先生余帘便是传说中的二十三年蝉,在书院后山,把掌教大人伤的不成人形,即便西陵神殿试图隐瞒,奈何唐国不停地宣传,此事早已传遍天下,更不要说在稍后的长安一战里,她竟是跳上青天,一刀斩断彩虹,生生把观主留在了长安城中。

    书院后山的三位先生,在这场伐唐之战里展现出了惊世骇俗的境界实力,虽然据说这三人伤势都尚未痊愈,西陵神殿必然也有准备,然而如果这三个人今天真的来到桃山,西陵神殿的准备能够起作用吗?道门真的能胜吗?

    ……

    ……

    大师兄不在桃山,他在燕国和宋国交界处的一座小镇外。

    时值清秋,他便已经穿上了棉袄,腰间系了很多年的那只水瓢碎在了葱岭前,现在换了根寻常无奇的木棍。

    或许是因为他做事情的速度很慢,说话也很慢,所以他叫李慢慢。今天他走的特别慢,甚至比以往那些年走的还要慢一些。

    与观主在人间纵横七日,在长安城里连番血战,大师兄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现在虽然伤好了些,不用再坐在轮椅上,但依然没有办法走的太快,除了这个原因,他走的如此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现在很紧张,甚至有着弱下于面对观主时的紧张。

    用了很长时间,他才走进小镇深处,走到那间书画铺子前,然后缓慢地掀起前襟,缓慢地迈过门槛,对着里面那人缓慢地施了一礼。

    那人坐在铺子里的椅间,手里拎着只酒壶,脸上有些皱纹,发里有些雪意,看上去四十余岁,又像是活了四千多岁。

    “见过前辈。”大师兄看着椅中那人说道。

    书画铺老板从后厢里走了出来,看着李慢慢,似乎根本不认识,问道:“先生喝茶还是饮酒?茶酒都有好物。”

    大师兄说道:“我喝水便好。”

    椅中那人对老板说道:“你先进去,无事不要出来。”

    那人手里拿着酒壶,便是酒徒,那老板来自长安,名叫朝小树,二人相识时间不长,却已经十分熟稔,酒徒不想他枉死,便让他进去。

    前铺只剩下酒徒和大师兄二人。

    酒徒说道:“你走的太慢了,看来伤还没有好。”

    大师兄说道:“总有一天是会好的。”

    酒徒说道:“既便好了,也没有我快,更何况现在你还没有好。”

    大师兄说道:“走的慢些,或者更稳些。”

    酒徒沉默片刻后说道:“不错,你确实比我走的更稳,我没有想到,人间居然真有比我走的更稳的人,但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大师兄说道:“晚生修道不过数十年,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

    酒徒说道:“那你为何敢离开长安?敢来见我?”

    大师兄说道:“因为书院要做些事情,想请前辈留在小镇旁观。”

    酒徒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沧桑起来,又开始散发一股青铜锈面磨擦的味道:“你就不怕我出手杀了你?”

    大师兄慢条斯理说道:“前辈不会出手。”

    酒徒的声音愈发寒冷,说道:“我为何不会出手?”

    大师兄平静而肯定说道:“因为您没有把握能够杀死我。”

    酒徒笑了起来,嘲讽说道:“你只有一成的机会。”

    大师兄微笑说道:“不要说晚辈还有一成机会,哪怕只有百一的胜机,前辈便不敢对晚辈出手。”

    酒徒神情渐凝,问道:“为何如此笃定?”

    大师兄说道:“我不会打架,但不管在书院还是在世间,君陌、三师妹还有小师弟,是最会打架的三个人,既然他们都说前辈不敢向晚辈出手,那么前辈自然便不敢出手,我相信他们的判断。”

    酒徒说道:“哪怕他们的判断会让你死?”

    大师兄说道:“我觉得他们三人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愿意。”

    酒徒问道:“那三人是怎么说的?”

    大师兄说道:“他们说前辈活的实在是太久,所以太过怕死。”

    酒徒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问道:“为何你来看我,却不去看屠夫。”

    大师兄说道:“三师妹说,屠夫前辈走的太慢,也就比我和讲经首座快些,那么至少在今天暂时不用理会他。”

    “她呢?”酒徒忽然问道:“难道你们真的不怕她?”

    大师兄知道他说的是谁,微笑说道:“她曾经在书院后山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们不怕她,我们都很喜欢她。”

    ……

    ……

    莽莽青山间的峡谷,正在不停地进行整修,已经被辟出一条可供简易马车行走的道路,但大多数贪图方便的旅客,依然会选择步行。

    有人从青峡里走了出来。其中那名男子戴着笠帽,穿着布衣,单手执杖,看上去就像是村野偶见的苦修僧,然而他身边的那位女子,手里拿着绣布,身上穿着红衣,看上去千娇百媚,仿似刚嫁人的新娘。如此不协调的搭配,自然是斩落青丝决意修佛的书院二师兄君陌和他的娘子七师姐木柚。

    君陌看着青峡前黑沃的原野,想着半年前这里发生的幕幕画面,想着自己在这里断掉的右臂,沉默不语,木柚也没有说话。

    二人继续南行,只是他们不是大师兄能够无距,以时间看想要赶去桃山是来不及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来到富春江畔,登虎山之亭,君陌望向东南方向,忽然间蹙起了眉头,因为他感觉到柳白的剑离开了剑阁,正向桃山而去。

    他沉默片刻,临风无言。

    青峡之前,曾经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而如今柳白伤势尽复,境界再升,竟于不可能间走到了传说中的那一步,而他却是重伤未愈,断臂阻道,不知还要走多远走多少年才能走到相同的地方,自然不免感慨。

    他静静看着西陵神国方向,仿佛看到柳白的剑已经飞临桃山,仿佛看到了桃山上光明神殿前的那个女子,又仿佛看到了数年前长安城北无名山上,跪在地面不停往瓮里捧着灰的黑瘦小姑娘,竟不知哪个她才是她,只知道她无比强大。

    “她如果出手怎么办?”木柚想着桃山上的两位小师弟,担心说道。

    君陌说道:“我们就是想让她出手。”

    木柚微微一怔,问道:“那如果她不出手怎么办?”

    君陌说道:“老师登天,观主成了废人,柳白终于走到了那一步,他不需要破五境,便已经是人间最强的那个人,比酒徒强,比屠夫也强,既然他的剑到了桃山,她没有道理不出手,余帘说的变化,便在这把剑上。”

    木柚说道:“她不会算不到这些。”

    君陌说道:“小师弟在桃山出现,想必会让她很愤怒,而愤怒的人往往不擅长思考,愤怒的昊天则不愿意思考。”

    ……

    ……

    (第二章争取十二点前写出来。)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一章 书院算天(下)

    荒原深处的秋天更冷些,站在山峦间的那个男子却像是不觉得冷,皮衣到处漏着风,露出精壮的身体。

    他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数力量,随意挥手投足,便能摧山破城,但他此时如石像般不敢动弹,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的背上有座很小的坐辇,辇上坐着位娇小的少女,他怕她被颠的不舒服。

    他是魔宗行走唐,坐辇里的少女看着只有十二三岁,撑着下巴很是无聊,是他多年不见的老师,当代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蝉。

    当然她同时也是书院后山的三师姐,叫做余帘。

    长安城与观主一战,余帘跳上青天然后落入雪街,纵使一身魔功已臻化境,亦是受了极重的伤,坚若金刚的脚踝尽数碎成齑粉,如今能够复原离开轮椅已是极为不易,只是行走依然不便,所以来到荒原后,她便坐在小辇里让唐背着四处行走。

    她看着雄壮天弃山前的宽阔荒原,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峡口,说道:“如此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真是令我有些失望。“

    寒风吹拂,她身后的双马尾轻轻摆荡,显得很可爱,她的眉眼清稚,显得很可爱,但她没有表情,自有宗师气度,显得很可怕。

    唐说道:“冬深时金帐王庭要打贺兰城,这消息已经传遍荒原,部落就算想去支援,但东荒上还有数万左帐精骑,很难过去。”

    余帘说道:“把那些蛮子的骑兵杀光,自然便能过去。”

    唐很不理解,问道:“怎么杀得光?”

    余帘用很寻常的语气说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以你现在的境界修为,一天杀两百名蛮骑,算不算难事?”

    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算难事。”

    余帘说道:“一天杀两百骑,那么只需要一百天,你便能杀两万骑,就算左帐王庭现在还有四万精骑,也就被你杀废了。”

    唐默然无语,心想对方怎么可能就停在那里让你杀?而且怎么会每天安排两百骑给你杀,如果万骑齐出怎么办?战斗终究不是简单的算术题,老师多年不见,现如今的思维方式,真的很难令人理解。

    “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余帘说道:“隆庆那个废物不在东荒,左帐王庭便没有了主心骨,你依我的意思随意杀上数天,便知道那些蛮骑连废物都不如。”

    唐觉得没必要继续和老师讨论这个问题,说道:“我想去桃山。”

    余帘说道:“你这时候去也来不及了。”

    唐沉默片刻后问道:“那老师为何来荒原,而不去桃山?”

    余帘似有些畏寒,在辇上抱起双膝,说道:“我伤还没好,去桃山又有什么意义?其实在现在这种局面下,谁去桃山都没有意义。”

    “不知现在的桃山到底是什么情况。”

    “肯定会很热闹便是。”

    “会有谁去呢?”

    “观主是何等样的人物?只要他没有死,便会有想法,他的想法便是道门的不甘,想来南海一脉应该已经到了。”

    “南海大神官的传人?”

    “不错,而我想柳白也应该已经到了。”

    “他为什么要去参加光明祭?”

    “因为她要在光明祭上离开,他舍不得她离开?”

    “柳白有如此勇气?”

    “举世无敌,谁不寂寞,寂寞的厉害了,难免会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为何柳白能举世无敌?”

    “因为他借了道剑给朝小树,而师兄在朝小树的识海里留了些信息,那些信息来自长安城,来自书院对人间的看法。”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柳白为什么同意借剑。”

    在荒原上,唐是何等样威猛的人物,此时背着余帘,却异常沉默安静老实,禀持着弟子的本分,做着提问的角色。

    余帘说道:“因为他欣赏朝小树,上次他没有杀,这次也不会杀。”

    继续问道:“也许不是因为欣赏。”

    余帘说道:“不要忘记,他修的是剑。”

    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剑者直也,如果因为唐国势盛或书院之名,柳白便不敢杀朝小树,那他如何能够成为世间最强的剑圣?

    唐说道:“柳白能胜过酒徒吗?”

    余帘说道:“柳的眼里已经没有酒徒,当然酒徒一定会死,即便这一次不死,但他终究会死在书院的手中。”

    唐沉默片刻后问道:“这就是您希望看到的变化吗?”

    余帘挥着嫩嫩的手,打着秋风,随意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像山般沉稳的唐,听着这句话忽然微微颤了颤。

    余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虽然我让大家等着我说的变化,但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安排,因为人算怎么可能比得过天算?”

    唐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最疼爱的妹妹,此时应该正在桃山为了那个该死的胖子而战斗,如果一切尽在天算中,那她如何能够成功,然后离开?

    “您的意思是柳白可能不会出手?”

    “我和君陌都认为他会出剑,却不知道他何时出剑,当然只要他出剑,光明神殿里的那位便会有麻烦,也可以说这就是变化。”

    “夫子都不能胜过她,何况柳白?”

    “柳白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胜不了她,但他的剑依然去了,说明他觉得书院的想法很有趣,他想参与到这样有趣的事情中来。”

    “何处有趣?”

    余帘说道:“我们告诉他,只要他出剑,她便会有麻烦。能让昊天觉得麻烦,对柳白这样的人来说,大概是不多的趣味了。””

    唐皱眉问道:“什么样的麻烦?”

    余帘说道:“即便她是昊天,想要镇压人间的最强者,依然要付出些代价,这意味着她应该会虚弱,可能会多愁,然后善感。”

    唐不解,说道:“弟子不明白。”

    “只要她开始多愁,开始善感,宁缺便有可能胜过她。”

    余帘微笑说道:“先前我说,今日谁去桃山都没有意义,这句话里并不包括小师弟,他是有意义的,而且他现在正在桃山之上。”

    唐依然想不明白,夫子都胜不了她,宁缺凭什么?

    ……

    ……

    (这是第二章,情节断在这里,只有两千字,下章我争取快些出来。)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二章 斩尘缘

    桃山前坪一直没有人来。

    书院的那三位先生一直没有来。

    陈皮皮站在祭坛上,看着山道来时的方向,忽然笑了笑,对唐小棠说道:“看来师兄师姐们有事耽搁了,要不然你先走吧。”

    “走不了了。”

    唐小棠也笑了起来,然后转身望向血色的裁决神辇,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异常凝重,说道:“你还在等什么?”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向裁决大神官发起挑战,只有叶红鱼自己和她,还有始终隐藏在人群里的宁缺明白,这是数年前在荒原上的约定。

    那时候,宁缺莫山山还有叶红鱼沿着索道,从魔宗山门里出来,却在吊篮里发现了一只雪白的狗,接着他们遇到了来找狗的唐小棠。

    其后在那条魔宗先人开辟的石峡里,四人一路前行,不知说了多少狠话,最终都败给了宁缺这个书院之耻。

    宁缺看着手握铁棍浑身是血的唐小棠,忽然想到当年和她相遇时,未见其人便先听到山雾里传来了一声大喊:谁敢动我的狗!

    今日桃山光明祭,她说的是谁敢动我的男人,如此看来,陈皮皮在她心中的地位和那只小白狼差相仿佛。

    想着这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身旁的那些杂役小厮不由觉得好生古怪,心想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的心情居然还这么好?

    宁缺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想着远在大河的山山,看着神辇里的叶红鱼,想着当年大家正青春,如今数年时间过去,他们依然年轻,却已不是当年的年轻人。

    叶红鱼看着辇外的唐小棠,忽然笑了笑。

    她没有说什么废话。

    她的本命道剑嗡鸣而响,似将飞出剑鞘。

    几乎同时,神辇畔裁决神殿的执事腰间的佩剑,应声而出。

    数十道飞剑,瞬间把唐小棠围住。

    唐小棠手中的铁棍如狂风大作,以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把那数十道飞剑一一击落,乱剑纷纷落地。

    祭坛前响起极清脆的连绵撞击声,就像是一首欢快的乐曲。

    叶红鱼的本命道剑最后才来到祭坛前,直刺唐小棠的脸。

    唐小棠清喝一声,铁棍快速收回,于身前极险地挡住这一剑。

    这不是棍砸剑,是剑斩棍,道剑没有破损,铁棍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唐小棠面色微白,唇角淌血,她先前已经受了极重的伤,此时被叶红鱼的本命道剑临身,伤势已经快要暴发。

    但她无畏,看着于空中周游的那柄道剑,重新握紧铁棍。

    不料那柄道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神辇里响起叶红鱼冷淡的声音:“若你能破了我的樊笼,再来与我打过。”

    唐小棠这才发现,先前那些被自己击落在地的数十柄道剑,竟都是剑锋向下,插在坚硬的青石板中,看上去就像是一道乱篱。

    一道极其强大的阵意,正从这些剑枝中弥漫而出。

    正是西陵裁决神殿的绝上阵法:樊笼。

    被困樊笼,如何能出?唐小棠没有想到,叶红鱼的道法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但她更清楚,对方布樊笼困己,实际上等于是让着自己。

    但她不高兴。

    她隔着那道剑篱,看着神辇里的叶红鱼,大声喊道:“我要的是真正打一场!”

    叶红鱼没有理她。

    看着这幕画面,不满意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西陵神殿里的某些老神官,觉得裁决神座太过心慈手软,还有个人比唐小棠更不高兴,先前叶红鱼才杀了她的师叔,伤了她的师伯,结果此时面对魔宗妖女居然手下留情!

    南海少女小渔看着裁决神殿,愤怒斥道:“没想到堂堂裁决神座,居然和魔宗妖女有旧,你若舍不得杀,我来杀!”

    话音落处,只见一道极纤细的道剑,自她身后犀利而起,于桃山前坪周游半周,然后穿剑篱而过,直刺唐小棠!

    果然不愧是十七知命的道门天才少女,看上去如此简单的一剑,实际上却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更可怕的是,她的剑居然穿过了剑篱!

    叶红鱼神情微凛,没有想到此人居然能够识破樊笼,看来南海大神官离开桃山的时候,不止带走了光明神殿的某些典籍,便连裁决神殿也没有漏过。

    唐小棠此时的精神意志,全部在神辇里的叶红鱼身上,没有想到近处的那个南海少女会忽然暴起伤人,遇险之际,仓促横棍相迎。

    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的铁棍脱手而去,吐出一口鲜血。

    南海少女小渔疾捏剑诀,飞剑绕行半周,再次刺向唐小棠。

    此时看上去,似乎谁都再也无法救下她。

    陈皮皮脸色苍白,胖胖的身躯颤抖的非常厉害,仿佛将要倒下。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

    南海少女小渔闷哼一声,唇角渗血,极困难地收回本命剑。

    场间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那道明亮的剑光,自空中落下,擦着南海少女的脸颊掠过,她勉强举剑相迎,却哪里能够完全挡住。

    南海少女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很血腥的剑疮。

    那道明亮的剑光飞回神辇。

    神辇里再次响起叶红鱼冷漠的声音。

    “这是本座和她的战斗,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插手。”

    看着唐小棠浑身是血,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陈皮皮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屁股坐到白石祭坛上。

    他看着裁决神辇,揉着心窝说道:“你就不能早点儿出手?非要把我吓成这样。”

    神辇里,叶红鱼微微蹙眉,心想果然还是那个死胖子。

    陈皮皮明明感谢,出口却是埋怨,叶红鱼明明想杀陈皮皮想了很多年,但事到临头,却是连他的女人都要救——童年的仇怨,青春的记恨,在成长之后,大概都会变成一些美好有趣的东西吧。

    ……

    ……

    宁缺没有像西陵神殿一样等待着三位师兄师姐的到来,因为在书院的计划里,本就没有他们的事情,他在等的是变化。

    大师兄在审看他和四师兄制定的计划的时候,对其中最关键的那个环节提出过疑问,宁缺也没有办法做出解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够等来那个机会,当时余帘说道,机会无法创造,一切尽在变化中。

    当柳白的剑破清光而至,于祭坛前隐指光明神殿时,他以为这便是师姐说的变化,当南海大神官的传人来到桃山前坪,开始与西陵神殿争锋时,他以为这就是变化,当唐小棠连破三关,闯到祭坛前时,他以为这可能就是变化,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等的机会始终没有到来。

    他已经等不下去了,陈皮皮快被昊天神辉烧死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出手,南海少女偷袭唐小棠的时候,他也在准备出手,他知道陈皮皮那句话其实不是说给叶红鱼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而她还在高高的桃山上,她在光明神殿里,他如果等不到余帘说的变化便出手,那么便永远没有可能胜过她,只是那个变化到底是什么?

    ……

    ……

    桑桑站在光明神殿前,面无表情,她已经没有看长安看当年,她现在看的是自己的疆土,看的是现在。

    桃山前坪上演了一幕幕生死相争,其间隐着不知多少人类美好或丑陋的事物,但在她的眼里这些都是闹剧,因为除了热闹没有任何价值。

    无数万年来,除了像夫子那样的寥寥数人做出的行为,在昊天的眼中,人间所有的大事都是琐碎的无意义的小事,无论战争还是灾难,更不要说那些生老病死寻常事,正如同在人类的眼中从来没有蝼蚁的悲欢离合。

    南海一脉出现在桃山,她无所谓,因为那些人类也是她最虔诚的信徒,信徒之间为了权力而发动的战争,她在神国里已经看了无数万次,早已没有什么新鲜,她也没有理会柳白的那柄剑,因为她是昊天,能算世间一切事,她想看看书院的计划有没有超出自己的计算,这比较重要。

    等了这么长时间,书院的安排依然没有超出她的计算,她觉得有些无趣,看着祭坛上的陈皮皮,她开始觉得有些不耐。

    今日光明祭即便不能重开神国之门,她也要斩断自己在人间的那束尘缘,那束尘缘里最结实的那根暂时斩不断,也要斩断些旁的。陈皮皮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那束尘缘里能够断掉一丝,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死,代表另一丝尘缘的唐小棠更是被另一丝尘缘救了下来,这令她觉得有些烦躁。

    她不想承认这些烦躁来自于于这几丝尘缘本身,不想承认几根尘缘里的另一头便系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想快些让陈皮皮去死。

    她认为自己没有愤怒,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深处,有一场风暴正在缓缓酝酿,她回到神殿露台上,看绝壁流云,不再看前坪那些无趣的俗事。

    昊天有所感,人间便有所应。

    桃山前坪那些最虔诚的信徒、西陵神殿的神官执事,还有自南海归来的诸人,最先感受到了天穹上传来的怒意。

    昊天有所思,天地便有所觉。

    桃山间的秋风开始肆虐,残落在地的桃花,被风刮拂起来,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飞舞着,看上去有些美丽,又因为花色显得有些血腥。

    ……

    ……

    (我写了五千字,但情节断在那个地方有问题,所以断在三千处,主要是章节名的问题,斩尘缘只能断在这里,还有两个章节名是斩不断和理还乱,下面的两千字要用别的章节名,所以只能后推了,大概三点半前出来。)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三章 剑起时,你我在桥的两头

    一股莫名的威严,从桃山巅峰落下,笼罩了整个前坪。

    人们感觉到了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神辇里,掌教大人毫不迟疑的双膝跪下。

    叶红鱼想了想,缓缓从坐姿变成跪拜的姿式。

    赵南海先前正准备斥责叶红鱼,忽然感觉到这道天地之威,神情剧变,哪里还敢多言,满脸敬畏地跪拜于地。

    西陵神殿里所有人都跪下了,南海诸人跪下了,金帐国师万里迢迢来桃山参加光明祭,就是为了能够再次得见天颜,早已满脸虔诚地跪下。

    桃山前坪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包括佛宗僧人在内,都没有例外。

    陈皮皮坐在白石祭坛上,心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人了,那还跪个屁。

    唐小棠知道谁在桃山之上,所以她不想跪,如果你是昊天,我是明宗弟子,怎能跪你?如果你是桑桑,我是你的朋友,凭什么跪你?

    她倔强地站着,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压力,血水被压出伤口,汩汩流淌,看着极是凄惨,双膝发着吱吱的声音,缓缓弯曲,似乎将要折断。

    她再如何倔强,终究只是凡人,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般恐怖的天地之威,然而就在她快要被压至跪下时,她看到了祭坛上的陈皮皮,学着他的模样,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带着笑望向桃山,心想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陈皮皮笑眯眯地看着她,伸出大拇指赞美她的急智,以及自己的智慧,然而他没有想到,身为光明祭的祭品,他承受的天地之威最为集中,只不过片刻时间,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安坐于祭坛之上。

    满天桃花,呼啸秋风里,陈皮皮大骂一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祭坛上,姿式虽然极为不雅,却在与昊天的战斗里再次获得了胜利。

    宁缺跪的很快,甚至比身旁那些杂役小厮跪的更快一些,一面跪一面安慰自己,这些年让你跪着替我洗脚很多次,今天还你一次又如何?

    天地之间有风声,然后有颂祭之声响。

    依然是西陵教典奉天篇,却来自南海诸神官之口。

    包括赵南海在内,南海诸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始颂祭,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对他们发出了指引。

    他们脸色苍白,眼眸里充满了敬畏的神情。

    西陵神殿的神官、天谕院的师生,还有瑟瑟发抖跪在前坪上的数万信徒,都开始跟随南海诸神官颂祭,神圣庄严的吟诵声,渐渐响彻天地。

    南海诸神官传承的奉天篇果然更为精妙,比起最开始的那次祭祀仪式,这次颂祭明显要顺利很多,昊天听的更加清楚。

    无数道光线自秋日中来,落在白石祭坛上。

    陈皮皮变得明亮起来,他很是不安,想要辗转反侧,却发现动不了。

    当祭文结束的那一刻,这些光线便会变成纯净的昊天神辉,他会被烧成青烟,而其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便再也没有人知道。

    他看到湛蓝的天空里,好像多出了一条缝。

    他好奇说道:“你们快看,天要开了!”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因为桃山前坪绝大多数人的心神,都集中在颂祭上。

    南海少女小渔看着他,泫然欲泣,满脸悲伤,然而这是昊天的意志,即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敢逆天行事。

    唐小棠看着陈皮皮说道:“我再试试。”

    在她看来,既然他是自己的男人,那么自己便应该做些什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竟让她在这股天地之威里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战胜昊天,但既然是战斗,肯定是需要兵器的,而她手里的铁棍,先前已经被震到了远处。

    唐小棠困难地站着,四处找寻着兵器。

    忽然她看到了一把剑。

    她不知道这是柳白的剑,但她觉得这把剑很好。

    因为这把剑悬在祭坛前的空中,纹丝不动。

    在桃山传来的天地之威前,所有人都已经跪下,即便是樊笼剑篱里的那些剑,都向着桃山方向弯着腰身,似在叩首。

    唯有这把剑始终沉默无语,不肯稍折。

    唐小棠伸手握住了这把剑,却发现自己拔不动。

    她有些不甘心,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用了出来,那把剑却依然纹丝不动,仿佛这把剑根本不在这个世界里。

    她越发觉得这把剑极为不凡,于是越不肯放手,随着力量的涌出,身上的鲜血流的更快了些,顺着手腕,流到了剑上。

    她从长安狂奔千里而来,她一直在不停地战斗,她的血一直都是热的,甚至是滚烫的,落在那道看似普通的剑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那把剑忽然动了。

    剑首微微颤动,然后缓缓上仰,对准了桃山巅峰的光明神殿。

    唐小棠眼睛睁的极圆,好奇地看着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皮皮忽然大笑起来,说道:“剑圣大人,快把我救上一救。”

    宁缺看着微微仰首的那把剑,沉默不语。

    余帘说没有变化,因为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真的,所以她什么都没有算,只是顺着天意而行,那么便有变化发生。

    他一直在等的变化,终于发生了。

    ……

    ……

    桃山千里之外是南晋,南晋有剑阁。

    剑阁弟子们跪在那把像极了剑的山峰前,黑压压的一片。

    朝小树来访剑阁后,剑圣柳白去了趟临康城,回到剑阁后,他便开始闭关。

    修行者经常需要闭关,柳白这一生痴于剑道,闭关的次数更是不知凡几,然而这一次的闭关却有些不一样,因为他把所有弟子都赶出了剑阁。

    幽深的山腹里,潭水还是那样的寒冷。

    柳白坐在潭畔闭目静思,潭水上悬着一柄古意盎然的剑。

    他用了数十年时间把这柄古剑修至完美,去年秋天被夫子借走,屠金龙,斩神将,从那之后,这把剑便再也没有谁有资格用了。

    他也没有资格。

    他与此剑相对坐,一坐便是很多日夜。

    剑影落在他的身上,变得极深极深,仿佛人与剑要融为一体。

    古剑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柳白有所感应,睁开双眼看着剑与自己微笑说道:“少女的热血,果然最美好,最能激发人类的勇气。”

    那柄古剑呼啸而起,穿过山巅的石洞,破空而飞。

    寒潭凄冷,潭畔已然没有柳白的身影。

    ……

    ……

    西陵教典奉天篇神圣的语句,回荡在桃山前,所有人的都跪着,虔诚的颂祭祷告,只有祭坛前空中的那把剑缓缓仰起了头。

    那把剑没有低头,反而抬头,便代表了那个人的态度,对剑首所向的桃山,对山顶那座光明神殿,对光明神殿里的她的态度。

    掌教大人是场间最注意到这幕画面的人,他很愤怒,然后有些不解,他想不明白,剑阁与书院之间有深仇未解,柳亦青双眼便是被宁缺斩瞎,不知多少剑阁弟子死在唐人的手中,柳白最多在这场道门与书院的战争里保持中立,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居然敢用自己的剑挑衅桃山上那位?

    唐小棠的热血淌在那把剑上,蒸成血雾,然后散入满天飞舞的碎桃花瓣里,血雾之中隐隐散发着一股极骄傲的剑意,正在虔诚叩首颂祭的信徒和神官们,被这道剑意刺的意识森寒,下意识里觉得咽喉剧痛,发音变得困难起来。

    像赵南海这样道心坚定、境界深厚的神官们依然在坚定地颂读着奉天篇,然而那数万名信徒和普通的执事杂役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桃山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整齐,越来越凌乱。

    自秋日里落下的万道光线,也变得黯淡了些许,白石祭坛上的陈皮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不解地望向天空。

    笼罩桃山前坪的那道天地之威,感到了场间的变化,漠然之中隐有神怒,掌教大人心颤不已,起身愤怒地望向那柄剑。

    他已经猜到柳白要做什么,虽然震惊于对方的选择,愤怒于对方敢令昊天感到不悦,但他其实也很欢迎这种情况。

    既然二十三年蝉始终不敢出现,那么便让我毁掉你的剑,杀掉你这个世间第一强者,替西陵神殿重筑无上威望吧!

    西陵掌教大人乃是逾五境的至强者,被昊天治愈好,威势更胜从前,然而即便如此,如果还是当年,面对剑圣柳白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信,因为柳白虽然没有破五境,但那不是因为他不能破,而是因为他不想破,他的剑,可以纵横万里,怎会跨不过那道普通修行者眼中极高的门槛?

    但现在掌教很有信心能够击败柳白,要知道他本准备在光明祭上灭掉书院,又怎会害怕柳白一个人?只是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他的信心来自于桃山上的光明神殿,来自于殿里的那个人。

    掌教越五境的大神通,乃是道门绝学天启。天启乃是修道者以最大的虔诚与信仰,请求昊天赐予自己力量,如今昊天便在人间,他与昊天之间只是山上山下的距离,天启再不需要跨越青天,再不会有任何损耗,那么一朝天启,他将会拥有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有谁能是他的敌手?

    掌教伸出双手,掌心隔着巨辇,迎着湛湛青天。

    一道磅礴的力量,自桃山光明神殿降落,来到桃山前坪。

    这道力量是那般的恐怖,比先前的天地之威强上无数倍!

    掌教看着自己新生的嫩嫩的手掌,微笑想着,自己才是昊天之下最强的那个人,无论柳白还是林雾,哪怕夫子复生,也不是我的对手!

    便在这时,柳白的剑由极静转为极动,呼啸破空而出!

    剑柄擦破了唐小棠的手。

    剑身上的少女热血被震成无数血滴,洒向天空。

    明亮却普通的剑锋,直刺巨辇里的掌教面门。

    掌教的断喝声如雷响起,便要用天启境碾压此剑。

    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他瘦小的身躯里,没有感受到一丝恢宏神力的味道!

    天启呢?自己不是动用了天启神通,为什么自己感受不到体内有神力的存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白的剑根本没有进入巨辇,也没有在掌教身前停留,只是依照书院的请求,以剑意凌之,便向桃山上飞去。

    这把剑没有刺向错愕中的掌教,因为这把剑来自人间,却已经在人间之上,人间已经没有谁有资格令它染血。

    而且执剑的人需要专注,任何试图挑战昊天的人,哪怕只有丝毫不专注,那都是对昊天和自己的不敬,无法饶恕。

    剑意起自万里之外,横亘天地之间。

    剑向桃山之上飞去。

    桃山之间布置着两道清光大阵,一道比一道更强大,即便是知命巅峰的强者,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破开。

    但柳白的剑太快,他的剑快若闪电。

    柳白的剑太快,视世间一切屏障如无物。

    桃山上传来两道清脆的声音。

    那是悬空寺里的琉璃灯碎了。

    那是知守观里的砚台破了。

    那是魔宗山门里的白骨裂了。

    那是书院后山里的炉上的铁块崩了。

    两道清光大阵刚刚闪现,便告破裂!

    柳白的剑化作一道凌厉的线,没入光明神殿之中!

    祭坛之前,颂祭之声渐止,那把剑消失无踪。

    巨辇里,掌教的身影在万丈光芒中依然高大无比,然而他平伸着双掌的模样,却显得那般滑稽,那般羞辱。

    那把剑直上桃山,根本理都没有理他。

    祭坛上陈皮皮看着这幕画面,大笑想道你果然还是个傻逼。

    掌教还是那个掌教,没有变身成为绝世强者,因为他的天启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所有人先前都感觉到,当掌教施出天启时,桃山光明神殿里降下了一道磅礴而令人震撼的神力。

    昊天已经降下神力,为何却没有进入掌教的身体。

    那道磅礴的神力,落在了何处?

    人们看着桃山前坪某处,脸色苍白,即便像金帐国师和七念这样的人,都无法掩饰脸上的震撼神情。

    那里离祭坛有些远,位置很偏,站着神殿的普通执事,还有天谕院那些不起眼的杂役,黑压压的一片。

    来自光明神殿的磅礴神力,便落在那处的人群中。

    落在人群里一名青衣小厮的身上。

    昊天的神力不停灌进他的身体里,始终未曾断绝。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桥。

    这座桥的那头在山上,这头在山下。

    那头在她的身上,这头在他的身上。

    这是相遇,更是重逢。

    那么就别想着再分开了。

    ……

    ……

    (写柳白的剑太快,说了两个块,不是写糊涂,而是脑子有些糊涂,在湖北宜昌的家乡话里,快可以用来形容锋利,第二个快就是这个意思,但我想来想去,都记不起来,普通话里有没有这种说法,昨天说是普通牛逼,今天写出来后,想一想也可以把普通两个字去掉,我很满意,希望大家也满意,关键不在于柳白多牛逼,宁缺明天会多么牛逼,关键在于那座桥上的相遇,这个对于将夜这个故事来说最重要。)

最后一天,最狠的手段!

    标题党,绝对的标题党!先向被骗进来的诸位道歉。

    书院的手段很狠,我可真累的没什么手段了。

    要月票啊,没办法,我本月消费出来八张月票,给将夜留了五张,终于他嘀地在今天被我成功地浪费了一张,为什么?二十四小时才能投一票,我投完第三四票后,发现已经过了零点了!

    我冤不冤啊!我还给升邪投了两票,给官仙投了一票,我好想让豆子和风笑大人还给我啊!!!!

    老实说,最近写的确实比较累,和更新数量无关,真的是有些费脑子,余帘说人算不如天算,我可不是桑桑,反而蠢的跟宁缺眼中的桑桑似的,想要把这段大情折腾圆满,真的是累死了。

    那最后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呢?不外是哭闹喊要四字,呜呼哀哉。

    这个单章的标题,我本来准备用:因为写的好,所以要月票……但这个标题好像以前就用过了,而且写的好这种事情,老自己说,真的有些不要脸,还是希望大家如果觉得写的好,便赶紧把月票投给将夜,我真的是不想再想了,我去像陈皮皮躺祭坛一样地去躺了。

    大家明天见,明天看情况,累的够呛,可能只有两章哈。

    提前报告,以免被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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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四章 斩不断

    这座桥一直没有断,磅礴的神力从桃山之巅的光明神殿来到前坪,向那名青衣小厮的身体里不停灌注,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他的气息便发生了极为惊人的变化,从普通人变成了极强大的修行者,而且境界修为不断提升,瞬息间便来到了知命巅峰,甚至继续前行直至来到五境之上!

    那名青衣小厮低着头,身上神辉缭绕,看不见容颜,祭坛前的人们不知道他是谁,不明白明明是掌教施展天启神通,为何昊天赐下的绝世力量竟会进入他的身体,而且竟是源源而至,似乎没有断绝之时!

    那道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进入一个普通的人类,引发天地产生了极强烈的感应,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波动,从青衣小厮的身体散发,向着人间各处传去,传到长安传到岷山,直至传到最遥远的北海。

    毫无疑问,这是修行史上最盛大的一次天启!

    天启境乃是五境之上的大神通,往往只出现在西陵教典的传说和口口相传的那些故事里,普通人不要说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今日前来桃山参加光明祭的宾客们,或是强大的修行者,或是红尘里的贵人,对这等秘辛有所了解,有些人甚至亲眼见过天启,但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天启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昊天为何对那人如此慷慨?

    ……

    ……

    桑桑站在光明神殿的露台上,看着绝壁流云,愤怒无比,因为那道力量正不断从她高大的身躯里离开,落入桃山前坪那个人的身体。

    她在人间,这场天启自然盛大,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世间没有人懂,她懂,因为这种情况以前便出现过。

    多年前的那个深冬,在长安城里,她还没有醒来,还是那个人的婢女,当那个人与夏侯决战的时候,她撑着大黑伞站在雪湖畔的雪崖上。那夜他想唱歌给她听,她便对他敞开了自己所有的灵魂,然后她开始唱歌给雪湖听,给他听。

    今天她不想唱歌给他听,但他要听,便能听。

    她的力量进入那个人的身体,她和他之间重新架起一道桥梁,这令她感到极度愤怒,虽然这并没有超出她的计算,但她依然愤怒。

    来到人间之后,她便想要斩断那道尘缘,断绝与那个人类之间的一切联系,所以她不去长安,她不去看他,然而此时发生的事情证明,就算她看上去已经斩断了与他之间的所有,彼此不再感应,然而只要她真正开始唱歌,那么他便是唯一的听众,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是他的本命。

    就在天启的那一瞬间,她与他再次相遇,再难分离,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和她仿佛再次变成了一个单独的世界。

    雪湖上的桑桑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交付给那个人,心甘情愿,光明神殿里的她,却是愤怒无比,觉得异常恶心。

    她的眼眸里雷电暴生,她挥手如刀斩断了那座桥,身体里的力量不再向桃山下继续输送,然而却已经无法斩断那道尘缘。

    她感受着那些只有她和他才明白的过往,感受着他的气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力量的流逝,还是因为愤怒。

    基于某些原因,她暂时不想杀他,所以这些天在桃山间几次相遇相见,她愤怒而厌憎于是天地变色,有风暴自万里外来,西陵神殿摇撼不安,却最终自行镇压住了这些情绪,然而此时她再也无法控制,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不管其后洪水滔滔还是万劫不复,她只想他去死。

    但在杀死他之前,她还要先做一件事情。

    她要把自己身后的那把剑揉成废铜烂铁。

    那把剑自山下来。

    这是柳白的剑。

    人间最强的一把剑。

    她一直愤怒地看着山下,没有理会这把剑。

    因为这把剑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柳白的剑,现在正静静地停在她身后丈外的空中。

    正午的秋光,从露外洒落,把光明神殿照的亮了些,光线穿过剑与她之间的空间时,有些细微的弯折,这才能看到,剑锋前的空间微微凹陷。

    再仔细望去,才能发现,柳白的剑并不是静止的,而是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高速前进,只是却始终无法刺进身前的空间!

    运动与静止诡异地融为一体,这画面异常诡异。

    有道无形透明的屏障,如球一般护住她的身体,把她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除了那道尘缘,没有谁能够进入她的世界。

    这是她用规则凝成的空间,比人间修行者所开辟的领域不知道强大无数万倍,因为在昊天的世界里不允许别的独立世界存在,而这个空间却与昊天的世界来自同源,虽不相连却隐隐相通,便可源源不尽复生新力,与之相比,长安之战里余帘用蝉翼凝成的独立空间,显得那样的弱小。

    她的小世界便是空间本身,柳白的剑让她身后的空间都开始变形,可以想象这把剑是多么的恐怖,只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进入!

    她转身望向那把看似安静,实则高速颤抖飞行的剑,伸出手去。

    如果她愿意,便是夜穹里的星星,只要伸手也能摘下。

    更何况这只是人间的一把剑。

    就在此时,一场秋风吹进光明神殿。

    今日桃山光明祭,光明神殿里幽静无人,她不是人。

    随着这场秋风,一个人来到了神殿里。

    柳白。

    在她的手指触到剑锋之前,他的手握住了剑柄。

    他静静看着他,右手向前轻送。

    她没有想到他能够出现在桃山上,所以她的脸上露出重归人间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凝重神情,眉头微微蹙起。

    前一刻柳白还在南晋剑阁,下一刻他便来在光明神殿出现,他虽然是世间最强的剑圣,但他不能无距,那么他是怎么来的?

    她看了柳白一眼,看到了那把古意盎然的剑,于是明白了。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在幽静的神殿里回荡不停。

    悬空寺里的琉璃灯之所以碎,知守观里的砚台之所以破,魔宗山门里的白骨之所以裂,书院后山炉上的铁块之所以崩,那是因为这些人间的不可知之地,亲眼目睹了柳白这一剑的风采。

    他的剑能够刺破天人之隔,于是人间清音相和。

    她身前的小世界上出现了一道小豁口。

    由最基本的空间规则构成的无形屏障,被柳白的剑刺破了。

    雪亮的剑锋,向前推进了一寸,距离她的身体便近了一寸。

    然后那寸许剑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她静静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指。

    柳白不明无距,为什么能够瞬间来到桃山?

    因为他的剑可以纵横万里。

    而现在的他,便是他自己的剑。

    当他的手握住剑柄,便能刺破她的小世界。

    因为他不是用手中的剑在刺,而是用的心头剑。

    他的心头有柄古意盎然的剑,那剑曾经在荒原上屠金龙,斩神使,今日与他合而为一,来到了她的身前。

    她确认柳白如今人间最强大的那个人。

    但她依然面无表情,伸指便要去毁他心上的那把剑。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即便柳白的剑能够刺破天人之隔,能够刺破空间,但她还有时间,那永恒而冷酷的时间。

    便在这时,一枝铁箭射向她的后背,没有呼啸声,因为这道铁箭的速度太快,甚至已经快要可以无视空间的距离。

    ……

    ……

    那座桥被她斩断了。

    那道从光明神殿落至桃山前坪的磅礴神力,终于不再继续落下。

    这场修行史上最盛大的天启,告一段落。

    青衣小厮抬起头来,此时他的身体里完全被最纯净神圣的神力所充斥,每次呼吸甚至每个毛孔里都在外溢着淡白色的光絮。

    人们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他身旁的那些杂役小厮惊恐地纷纷散避。

    青衣小厮抬起右脚,然后落下。

    脚底的青石板片片碎裂,龟裂有若久旱的田野,桃山前坪微微摇晃,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离他近些的人全部被震翻在地。

    泥土掀翻,一把铁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把铁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圆满过,强劲的弓弦被他两只手臂拉至极处,甚至让人觉得仿佛随时可能会断开。

    弦弯如满月。

    他默然想着,如今终于可以用满月来形容了。

    满月般的弓弦上,是一枝黝黑的铁箭。

    寒冷的箭簇,瞄向的是桃山前坪上方那座高高在上的神辇。

    那座神辇有万道幔纱,有万丈光芒。

    显得神辇里的那道身影无比高大。

    弦声响起。

    铁箭猛然前行,箭杆与弓绘处镶着的金刚石剧烈摩擦。

    铁箭上的那道符文便告完成。

    铁箭离弓而出,箭尾带出一团恐怖的湍流。

    然后消失不见。

    就在弦声响起的同时,祭坛四周响起无数声震惊的喊声。

    “宁缺!”

    “元十三箭!”

    祭坛四周的人们依然没能看清青衣小厮的脸,但他们看到了那把铁弓,于是他们便知道了他是谁,因为世间只有一把这样的铁弓。

    这把铁弓属于宁缺。

    书院宁缺。

    ……

    ……

    (今天非常辛苦,具体事由稍后报告,还有一章我继续努力写着,先感谢大家,然后一号还是双倍,烦请大家把手里新生的月票投给将夜,非常感谢,我继续去写去了。)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五十五章 蚍蜉撼树谈何易,我于人间全无敌!(上)

    桃山前坪一片哗然,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等着书院来人,谁能想到,书院的人一直便在自己当中?

    当宁缺挽弓搭箭,指向巨辇里的那个高大身影时,人们的惊呼骤然更加惶然,因为谁都知道,他的箭是多么的恐怖。

    当年在荒原上,正在破境入知命的隆庆皇子便是被宁缺的铁箭射成了废人,当时的他不过刚悟洞玄,如今他早已知命,此时强夺修行史上最盛大的一次天启后更是逾过了五境的门槛,铁箭又该有怎样的威力?

    事实上在众人震惊呼喊之前,巨辇里的掌教大人便感觉到危险,因为他才是桃山前坪境界最高的强者。

    他迅速从先前愕然的情绪里苏醒过来,暴喝一声,新生的双掌在身前高速挥舞,辇前顿时多出十道鲜明的气息。

    这些气息拥有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仿佛就像天空之下的那些规则一般,可以用来指引世间的任何事物,这便是天理!

    掌教当年在荒原上被余帘重伤小腹雪山,成了阉人,从那日起,他便灭了自己的人欲,最终以天理入道,而这才是他的本命道法!

    不愧是西陵神殿之主,虽然天启祈来的昊天神力被宁缺所夺,但境界依然深不可测,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射死的?

    即便动用天理道术,掌教却不敢尝试去控制宁缺手里的铁弓与铁箭,因为此时宁缺的身躯里尽是磅礴的昊天神力,已然跨过五境之上那道高高的门槛,甚至可以说不在世间,天理能制世间一切物,如何能制世外物?

    掌教大人选择的对象,是巨辇下方的西陵神殿神官和执事们,十道天理道法落在人群中,只见他脸色骤白,包括天谕院正副院长和十余名红衣神官,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来到了巨辇之前。

    此时宁缺的铁箭刚刚离开弓弦。

    铁箭离弦之后没有任何声音,直到来到巨辇前,接触到第一名红衣神官之时,才暴出一道恐怖的巨响,这名红衣神官直接被铁箭轰成了血尘!铁箭继续前行,刺入第二名红衣神官的胸膛,这名红衣神官同样被轰成了血尘!

    在巨辇与宁缺之间的空中,飘浮着十余名红衣神官和天谕院的正副院长,只见一道黑光闪过,空中便多了十余团血雾!

    挡在辇前的所有人全部都死了,无论是天谕院副院长莫离,还是有知命境的正院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铁箭轰成了碎末!

    铁箭入巨辇。

    万重幔纱震飞如乱絮,万丈光芒敛灭如狂风里的油灯,巨辇喀喇声中散成碎砾,露出掌教猥琐而瘦小的身体。

    掌教动用天理道法之后,毫不犹豫往地上趴去,只要能够避开这道恐怖的铁箭,他什么都愿意做,哪里还管得了道门至尊的威严。

    但铁箭来的太快,虽然把那十几名神官射成血雾,又破巨辇后速度有所减缓,依然快的超了所有人的想象。

    铁箭来到他身前时,他的膝盖只弯曲了数寸,身体只来得及偏了数分,手掌刚刚抬到身前,并不能完全避开。

    他满脸惊恐,他眼瞳紧缩如豆。

    啪啪两声轻响,他挡在身前的右手变成了一团血雾,紧接着,他的右肩变成了一团血雾,铁箭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血雾。

    他的手掌在崤山冲里被许世斩落了一只,在书院后山又被余帘切断了一只,得昊天的恩宠才能够新生,然而今日他的手又不见了。

    不止如此,他的右肩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恐怖的血豁口。

    掌教凄嚎长啸,浑身是血,如疯癫一般。

    铁箭射散巨辇,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嗖的一声消失无踪,下一刻便出现在桃山巅峰之上,射向光明神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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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黝黑的铁箭,看上去是那样的朴实无华,寻常无奇,然而箭锋所向,挡者辟易,无论洞玄境还是知命境的修行者,根本都没有任何办法,便化作一团血雾,即便是掌教大人也被射的重伤将癫,一箭之威竟至于此!

    只是是震惊,不是意外,没有人觉得意外。元十三箭集合了书院后山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唐国集强大国力打造而成,本就是能越境杀人的无上利器,在过往的那些战斗里,早已证明了自己的恐怖。

    此时的宁缺已然天启,身体里拥有无限神力,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观主,只怕都不敢硬接他一箭,更何况是桃山前的这些人?

    先前那刻,前坪上的人们甚至有种错觉,如果宁缺那道铁箭射的不是巨辇里的掌教,而是桃山,或者桃山都可能被这一箭射垮!

    这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元十三箭!

    人们甚至没有想到,他在这样状态下射出的铁箭,居然让掌教避了过去。

    掌教此时虽然身受重伤,但终究还是活着,像这样境界的强者,只要还能呼吸,便是谁都不敢忽视的强大力量。

    宁缺自己并不意外,和普通人的想法不同,元十三箭并不像普通弓箭那般,越近威力越大,相反隔的越远,元十三箭才越难防范,越发恐怖。

    如果能够确定箭簇所指的目标,隔千山万水射出的铁箭才真正强大,因为没有谁能够在无准备的情况下,避开他的箭,但对手可以通过观察他的动作,提前做出反应,他和叶红鱼苦战数场里,始终没能用铁箭把她射死,便是这个道理,即便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强大,道理依然不会改变。

    他站的与巨辇距离太近,掌教能够看到他的动作,以对方高深莫测的境界实力,自然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反应。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荒原上射掌教一箭射空,从中得到了些经验,所以先前刻意往掌教身影的下方射,说不定这箭根本都无法伤到对方。

    没能直接射死掌教,他不觉得遗憾,因为在书院的计划里,掌教的死活本来就不重要,柳白的剑也只是道引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这场盛大的天启,便是他强行夺取昊天的神力,然后重新建立起联系。

    他知道自己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很满意,不再理会辇上披头散发浑身污血的掌教,转身望向祭坛前的诸位强者,欲取箭再射。

    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能想明白,宁缺是何时来的桃山,更没有人能够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掌教施出天启,那道磅礴的昊天神力却进入了他的身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年轻便破五境的修行者?

    但那些强大的修行者们很清楚,不能再让宁缺有机会射出元十三箭,如果那道恐怖的铁箭再次射出,桃山前的人们没有谁能活下来。

    反应最快的是金帐王庭国师:宝鼎大神官,首先是这位老人的境界最为深厚,更因为他做的是祭司,修的是意念。

    世间心神最稳定的人,便是祭司,世间最快的武器,便是意念,意念比任何动作都快,比宁缺挽弓的速度快,甚至可以比柳白的剑更快,

    金帐国师望向宁缺,脸上的皱纹骤然深刻数分,他的意念便进入了宁缺的识海,变作惊涛骇浪,不停地拍打轰击。

    就像去年在荒原上的那次相遇,宁缺脸色微白,只觉识海一阵不安,正准备从匣中取箭的右臂微微一僵。

    宁缺的念力在修行者里最为雄浑,然而他毕竟不是念师,也没有修行过念术,面对着修念数十年的国师,依然吃了亏。

    但此时他的身心都被磅礴的昊天神力薰染,岂能像当日般轻易落败,只是眨了眨眼睛,识海里的烦恶便尽数被烧成青烟,只剩清明。

    便在这时,一道浩翰的力量自天而降,拍向宁缺的头顶。

    宁缺对这道力量很熟悉,抬头望去,只见身前出现了一尊法像,僧衣飘飘,佛光湛湛,慈悲之中自有肃杀。

    佛光最深处,悬空寺七念盘膝而坐,双唇微翕。

    这尊法像便是七念的不动明王法身,他念的便是正宗佛门真言。

    二者相合,便是最强大的佛门真言手印!

    当年在烂柯寺里,宁缺便是被七念的佛门真言手印,镇压的苦不堪言,他的真言手印亦已大成,却没有修过法身,自然不敌。

    然而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

    宁缺的右手正在取箭,见势不及,翻手便向天空迎去!

    明王法身满脸怒容,眉挑如剑,眼中雷霆,巨掌向地面按落!

    前坪侧方的秋林,被这道佛家威压镇的簌簌颤抖,红黄树叶飘离枝头!

    和小山般的不动明王法身手掌相比,宁缺的手掌显得那样的渺小。

    双掌相遇,桃山前坪上的天地元气四处逸散!

    不动明王法身轰然碎裂,变成无数碎片!

    宁缺竟生生用昊天神力,把这尊看似坚不可摧的不动明王法身击碎了!

    一道昊天神辉自侧方袭来。

    宁缺没有转身,也知道必然是赵南海出手偷袭。

    他理都没有理那人,刚刚震碎法身手印的右掌,在秋风里虚握,拳内中空,似能容刀柄,便握住了铁刀的刀柄。

    他挥动铁刀,斩向远处的七念。

    只闻一道厉啸,铁刀骤然通红,生出恐怖的火焰。

    七念虽未修至肉身成佛,身体亦是坚若金刚,然而却挡不住宁缺这简单的一刀。

    只见僧衣破碎,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极为凄惨的刀口。

    宁缺手里的铁刀未停,刀上的厉啸声也未停下。

    火焰熊熊燃烧,其间隐约有朱雀的身影出现。

    铁刀隔空砍至金帐国师身前。

    国师眼帘微垂,举起手中那个看似极普通的木鼎。

    朱雀再啸。

    木鼎被烧灼的焦黑一片,出现了裂口。

    只是瞬间,国师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噗的一声吐出鲜血。

    便在此时,赵南海的昊天神辉,落在了宁缺的身上。

    宁缺仿佛无所察觉,转身望向这位知命巅峰的南海大神官传人,铁刀破势而出,挟山而至,将此人砍飞到数十丈外。

    然后他说道:“愚蠢。”

    他的身体此时正被昊天神力净化,哪里可能被昊天神辉所伤?

    桃山前坪一片死寂。

    宁缺的身体此时仿佛在燃烧,他手中的铁刀在燃烧。

    既然没有机会射出元十三箭,他便用铁刀。

    他出了三刀,场间便有三人重伤。

    佛宗行走七念。

    金帐国师宝鼎大神官。

    以及愚蠢的赵南海。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但这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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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出处大家都清楚,说的是宁缺,以及柳白,明天继续。)

我做了一个梦

    不是标题党,因为我确实做了一个梦,也不是文青病,因为我不准备说,我有一个梦想,在佐治亚的红山上,生着一种树,树上结了很多张月票……我想说的就是,我确实做了个梦。

    梦是三十号早上九点钟结束的,当时我刚刚睡了一个半小时,梦里回到成都,但明显有些地方应该是宜昌,和男同学女同学在一个两层楼的台球厅里打牌,然后饿了打宵夜吃,结果走在灯火通明的东门外,看着不可能出现在东门外的吊脚楼和新式的建筑,讨论着西门电梯楼可以直达某处,然后愕然发现要吃的热干面没有了,新开的那家也没有了。

    都是乱的,因为读大学的时候,没有卖热干面的,而且在梦里讨论最多的那个人叫熊亮,是我的好朋友,但他从来不是我的同学,那些女生忘了是谁,就像梦里没有吃到热干面一样遗憾。

    之所以说这个梦,是因为梦醒后,我便再也没有睡着了,白天一直在失眠,闭着眼睛,睁着眼睛,决定想将夜后面的情节,结果越想越jīng神,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出来的情节真傻逼,傻逼的jīng神了。

    我以前说过,我的人生是幸福而安乐的,阳光透到地底的那种,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烦恼的事情,我也不肯让自己烦恼,所以失眠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传说中的名词,直到写庆余年的时候,忽然间偶尔真的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不痛苦,因为我觉得这挺像写小说的人应该得的毛病,而且睡不着就玩呗,困的不行的时候,看谁还能失眠。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要写的时候很痛苦,就算不困,但脑子是乱的,我向大家报告这些,主要是想说,每个作者都是不容易的,要想情节,真的不是我以前经常说,而有些朋友以为的那样容易。

    我很满足于自己一直是在认真地编故事。

    如果要说梦想,我的梦想是,哪怕每天三千字更新,也能拿到月票榜第一,当然,因为我昨天做的梦是白天做的,那么这必然是白rì梦。

    而已,笑一个。

    觉得将夜最近写的还成的您,请在双倍期间把月票投给将夜吧。

    谢谢您,从厚道和本分老实的角度出发,我必须提前告诉您,五月的更新肯定不会太多,十一号便要回湖北了,大半个月都会在外面跑,我会尽量地争取不断更,安定的时候,尽量多写一些。

    之所以提前说,是不想大家觉得我月初在写,月中速度慢,这是为了抢月票在写,提前说好,不想投的便可以不投,对大家都公平,都好,可以少些误会和不好的推断,咱们一起平静快乐看书写书,多好。

    这真的是我的梦想。

    月票也是。

    晚安。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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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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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介绍: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一段可歌可泣可笑可爱的草根崛起史。一个物质要求宁滥勿缺的开朗少年行。书院后山里永恒回荡着他疑惑的声音: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
将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