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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芨     一仙难求txt下载     一仙难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6、别人的徒弟

    “唉,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呢?”靖和道君望着她摇头感叹,“想我秦靖和一世英明,那什么什么什么……”

    “师父!”陌天歌瞪着他,“我不就是想问点事,用得着这样吗?”

    “唉,不孝顺啊,居然这样对师父说话……”

    “师父!”不说他还唉个没完了!

    靖和道君瞄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恼怒,才嘻嘻笑道:“天歌啊,师父我觉得这样子比较像你,你看你突然又跪又请求责罚的,师父心里就毛毛的……”

    “……”

    陌天歌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这叫什么师父?意思就是说,她要不凶,这个师父就觉得骨头轻了,浑身不舒服?

    “好了!”她板着脸,“师父,我问你,我不在的时候,一切还好吧?真机呢,可筑基了没有?”

    “哦,挺好的,都挺好的,你的小洞府我啥都没让人动。真机早就在你走后第四年筑基了,现在好得很。”

    听说真机已经筑基了,陌天歌稍稍放了心。当年她虽私底下留了一些筑基丹给他,可真机到底灵根差些,能不能筑基真不好说。二十二年过去,真机如今算来也有四十多岁了,要是现在还没筑基,那可就麻烦了——有些修士,并非步入老年才无法筑基,往往是长期筑基失败,引发心境不稳,才渐渐离筑基越来越远。

    “师父,那这些年你都有教导他吧?”

    “啊?教导他?我哪有那个心思!”靖和道君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中的书。

    陌天歌拧起了眉:“难道你让真机自生自灭?!!!”

    看到她要发怒的表情,靖和道君呵呵讨好地笑,软声说:“徒儿啊,你别生气,师父我虽然没有管那个笨小子,可是找人来管他了,你放心吧!”

    “找人?”

    “对啊,你的师兄们闲着没事,我就找了一个替你看孩子。”

    “……”这倒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当年不就把她丢给玄因师叔好久,后来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没办法才认了她这个弟子。

    叹了口气,陌天歌道:“师父,既然你没什么好问的,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行行,”忙不迭地点头,“好好休息,有事我会让她们去叫你的。”

    “哦,对了,真机在哪位师兄那里?我先去领他回来吧。”

    “这个……”靖和道君看着她,小心地说,“真机现在都四十岁了,可不是当年的孩子,你还领?给他留点男人的面子嘛!”

    “他年纪再大也是我的侄儿。”陌天歌道。更何况,以岁数论,她确实可以当真机的母亲了。想到这里,她有些怀疑地扫过去一眼:“师父,说实话,你对真机干什么了?”

    “真没有!”靖和道君理直气壮,摆出正经的面孔,“等会儿我让人喊他回来总行了吧?我保证你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他。”

    陌天歌看着自己师父好一会儿,终于点头:“好吧,我希望师父你没说假话。”

    “嘿嘿,怎么会呢?你快去休息!看你累的。”

    疑似关心的语气,陌天歌被劝服了:“知道了。”

    转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了……”

    靖和道君吓了一跳:“啊?”

    “师父,你要不要吓成这样?”

    “没有啊,哪有吓。”靖和道君摸鼻子,目光游移,“都说把真机叫回来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想问,这次发出门派传讯符,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这个问题,靖和道君一下镇定了:“这个啊,大事确实是大事,不过不是坏事。事情比较复杂,晚点再跟你说,你先去休息。”这一次,他的表情很坚持。

    陌天歌想了想,师父虽然不着调,正事上却从来不会耽误,既然如此,就由他去好了。

    “好吧,师父,我信你一次,你可别让我失望。”

    “知道了!”靖和道君不耐烦地赶人,“刚回来就这么缠人,快回去休息!”

    这个样子,要说没鬼她还真不太相信。心中暗暗叹口气,陌天歌举步往自己的明心居走去。

    待她走后,靖和道君连忙叫道:“明夏!”

    “在!”明夏匆匆跑来。

    “快去那个臭小子那里,把真机弄回来!”

    …………

    陌天歌自然不知道靖和道君说了些什么,她走进自己的小洞府,发现一切都没改变。

    屋前水潭,屋后药田,一排五间小屋。小厅里仍然只摆着几张桌椅,一套茶具,桌上丢着两本书,是她以往经常看的。炼丹室里,摆着她最开始学习炼丹的十五块灵石买来的粗劣炼丹炉。炼器室,她根本不曾用过,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休息室里,真机的床铺还在,却没有了常用之物。最后是她的修炼室,仍然维持着以前的模样,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她不在的日子里,时时有人打扫。她当然不认为是那些侍女们好心,是师父吩咐的,或者是真机自己做的吧?

    想到此处,她微微勾起了嘴角,捡起书架上的一本兽皮书,随意地翻弄起来。在这里,到底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的。

    “姑姑,姑姑!”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陌天歌转过身,却见修炼室门口,跑来一个青年,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讨喜,一笑起来,便有两个小酒窝。

    “姑姑!”看到她,他欢喜不已,陌天歌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跳起来,结果却只是快步跑到她身边,“你终于回来了!”

    眼前的叶真机,已是筑基修士,面貌仍然年轻,气质也依然温良,可给人的感觉,却成熟了很多。

    她看了许久,最后只是一句话:“真机,你长大了。”

    叶真机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姑,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当然长大了。对了,为什么你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有没有事情?我担心死了,可是师祖老说我瞎担心……”

    陌天歌在蒲团坐下,看着他自动自发地在自己面前坐好,叽叽呱呱地问着别后的事情,便觉得心暖暖的,如在冬日的煦阳之下。

    “姑姑,你怎么不说啊?”叶真机问完了一堆的话,终于发现了她的沉默。

    陌天歌始终微笑着,此时才答道:“姑姑看你说得很高兴,就让你先说个痛快。”

    “姑姑!”叶真机垮下脸,“你怎么跟师父一样!”

    “师父?”陌天歌微微蹙起眉。

    叶真机忽略了她这其实是一句问话,再度迫不及待地追问:“姑姑,你还没说这二十二年过得怎么样呢!”

    “我……”她笑了笑,想了一会儿才答道,“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也得了一些机缘,最后有惊无险。没有联系你们,是因为我被困在一个地方很久,不过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危险。”轻描淡写地说罢,她问,“你说的师父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是谁教导你的?”

    “是师父啊!”叶真机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问题,“姑姑你走了以后,我花了好几年才筑基。看我一筑基,师祖就不耐烦了,然后就把我送到师父那里去了。”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师祖的作为很不满意,然后又笑道,“还好,师父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挺好的,这些年师父虽然很忙,却一直很照顾我……”

    陌天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说的师父是谁?”

    “还能是谁,我不就一个师父吗?”叶真机一脸不解。

    陌天歌慢慢拧起眉头,沉默不语。

    “姑姑?”叶真机小心地唤。

    “没事。”她慢慢露出一个笑。有事也不关真机的事,是她被那个老不修算计了。真是奇了怪了,她事事躲避不想与那位师兄扯上关系,为什么那个便宜师父就是想算计她?现在好了,当徒弟养大的侄儿,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徒弟。师父师父,叫起来多亲热,一点也不像原来那样……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陌天歌愣了愣,然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现在这是什么心态?吃醋吗?因为自己二十多年不回来,所以真机有了一个可能跟她一样重要的人,所以觉得不爽快?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妙,似乎一回来,一些控制得很好的情绪就不由自主地漫延上来。她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明明早已没有了一丝痕迹。

    “真机,”她慢慢地问,“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你师父待你怎样?”

    看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叶真机才放松了,想了想,也慢慢答道:“那年姑姑你送我到叶家,我就在叶家留了半年回来,有小火在我身边,一路上也没出什么事。回来之后,我顺利通过了考验,得到了筑基丹。得到师祖同意,我就闭关筑基了,可是没有成功。”

    看到他摊了摊手,陌天歌不解:“我不是给过你东西,让你筑基的时候拿出来吗?”

    “姑姑你说的是那瓶丹药?”叶真机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我……第一次太兴奋了,给忘了。”

    “……”看他这样子,陌天歌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什么忘了不好,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叶真机道:“我没筑过基,一时太兴奋……”说到这里他也不住地笑,“后来筑基失败,我才发现姑姑还偷偷留给我筑基丹。可大家都知道我筑基失败了,又不好重新闭关,而且,刚刚失败就再次闭关也不好,我就又等了三年……这次终于成功了。”

    “嗯,总算没笨得彻底。”

    “姑姑!”

    看他赧然的神情,陌天歌忍不住笑出来:“好了好了,继续说。”

    叶真机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我筑基之后,就碰到了很多修炼上的问题,都去问师祖。一开始师祖还很详细地指点我,后来问多了师祖不耐烦了,就说,我师父都结丹后期了,身边也没个弟子服侍,我身为他的弟子,怎么可以这么闲呢?然后就把我丢给师父了。”

    “……那,你师父如何待你?”

    “师父挺好的。”说起师父二字,叶真机的表情不再像二十多年前那么不屑,而是带着崇敬,“师父这个人,不大爱说话,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知道的人,总觉得师父又冷漠又高傲,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刚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挺怕他的,可是后来就觉得师父很好,他那么忙,教我修炼却很耐心,从来不会不耐烦。师祖说是让我去服侍师父,可是师父连端茶递水都没让我干……”

    叶真机滔滔不绝说了很久,一直说到最后,陌天歌都没说一句话。

    “姑姑?你不高兴吗?”

    过了很久,陌天歌才叹了一声:“没有,你这样……很好。”

    还是让那个老家伙得逞了,只怕他一开始提出那建议就没安好心吧?也罢,有人对真机好,她应该高兴才是。至于那个老家伙,哼,别以为他真的赢了!

    这是昨天的加更~咳,对无良的我来说,没睡觉就算一天……至于今天的更新,请等晚上。

227、传召弟子的原因

    叙过别后之情,叶真机看着陌天歌,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半天没说出来。

    陌天歌见他如此,不解:“怎么,有事?什么话不能和姑姑说?”

    叶真机为难地看着她,小心说道:“姑姑,你回来了,照理我也应该回来就是,可是师父待我那么好,你一回来我就走,是不是不太好?”

    “原来是这个问题。”陌天歌笑笑,“你有这个心就好了。如今你不是孩子了,又是筑基修士,没有再住在我这小洞府中的道理。何况那是你师父,你理应侍奉左右。”

    “可是姑姑你……”叶真机却踌躇,“我不想让姑姑一个人住着。”

    陌天歌摇头道:“姑姑又不是孩子,再说,姑姑马上就要闭关冲击结丹了,最起码也要二三十年,你便是回来,姑姑也顾不上你。”

    “这个……”

    “你不必为难,依旧回去吧。”陌天歌淡淡说道,“你师父既然待你好,那你也应该尽尽弟子之孝,姑姑如今还忙着结丹,着实顾不得你。”

    “……好吧。”叶真机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

    “好了,你也来很久了,这就回去吧。”

    “知道了,姑姑。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我有空就过来看看。”

    陌天歌含笑点头,看着他离开。

    屋内再度剩下一人,陌天歌收了笑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心头百般滋味掠过,最后只是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其实这样,对真机更好,而她自己,也少了许多牵挂。

    靖和道君左等右等,翘首看了许久,都没人来,忍不住嘀咕:“奇怪,怎么还不来?”

    伺候在一旁的明夏问道:“师祖,你在等什么?”

    “等那个不孝的死丫头!”靖和道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不来,难道真的转性了?”

    “陌师叔?”明夏不解,“师祖,为什么陌师叔要来呀?您不让她去休息吗?”

    “我把真机弄到那小子那里,她肯定要生气!”靖和道君端着茶却皱着眉,“按她以前的个性,生气了肯定要跑来发一通脾气,可今天怎么半天都不来呢?”

    “……”明夏半晌无语。服侍了这个师祖几十年,她当然也知道师祖是什么个性,可这般等着自己徒弟来兴师问罪……是个元婴祖师干的事吗?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啊?”靖和道君瞪着自己的侍女。

    明夏道:“师祖,我怎么总觉得您就是想惹陌师叔生气啊?她生气了有什么好处吗?”

    “唉,你不懂!”靖和道君摇头晃脑地说,“活了快一千年,要是不自己找点乐子,人生无趣啊!再说了,那个丫头,又是个修炼狂,我可不想把她教得跟我们家臭小子一个德性,失败一次就够了,还教出这么个徒弟,那就是我的大失败!”

    明夏眨眨眼:“弟子怎么觉得,您其实就是想当红娘呢?”

    靖和道君被明夏一针见血插个正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看周围没人,明夏大着胆子问道:“师祖,您以前不是说,我们道门中人,不双修有不双修的好,没有牵挂,心境才能更平和吗?”

    靖和道君摸了摸鼻子,说道:“双修亦有双修的好处……再说,这个事情,要具体来看,那个臭小子,分明已有心结,既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他。”

    “心结?成全?”明夏不明白了,但靖和道君也不准备回答了,抓了抓头,说,“行了,你去看看,那丫头在干什么,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吗?陌天歌问自己。当然不可能不生气,这个师父,摆明了就是要算计她。只是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真机托付给别人,更好一些。她如今面临结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真机又已经筑基,她能为真机做的不多。

    既如此,何必与那个不着调的师父生气?对自己没好处,白白让别人高兴。

    收敛心思,好好休息了几天,期间那些个侍女们跑来打探消息,都被她随意打发了。经过碧轩阁之事,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晋阶,渴望变得强大。

    而后,得知她回山,叶景文,洛封雪,韩清玉,就连况烛等人,都发了传讯符问候。陌天歌一一前去拜访。

    叶景文修炼顺利,已是晋阶后期。洛封雪在修为上虽没进益,却已成了甘露峰的首席执事,如鱼得水。韩清玉和况烛与她一般,已经筑基圆满,等待结丹。展白未能晋阶,却是在闭关,他那两个义弟义妹小古子和小醉,筑基失败了好几次,眼下被况烛勒令闭关,不筑基不许出关。

    等到拜访完毕,对于此次召集所有筑基弟子回师门的原因,她也有所了解了。

    玄因师叔迁居甘露峰,洛封雪身为他的弟子,又擅管理之事,如今甘露峰的事务都由她来处理。对于此事,悄悄透了口风给她。

    原来,在二十年前,正好门派大比,两位结丹师叔比试之时,无意中引起山壁崩塌,竟发现主峰的山谷之中,隐有一个绝秘的法阵。经过一番查探之后,掌门与数位结丹长老认为,这个法阵最起码也是十几万年前所设,于是这件事立刻禀告到各峰师祖那里。

    要知道,玄清门已成立数万年,不知出过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此阵居然深在太康山主峰之中,数万年无人发觉,太不可思议了。

    陌天歌思索片刻,问洛封雪:“十几万年,难道还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

    洛封雪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几位师叔师伯看过,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并不肯定。”

    传说太古漫长的几百万年后,仙魔大战,人间几乎毁于一旦,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仙魔被分离出人界,拥有独立的世界,这才有了新的人间。自此以后,被称为上古时期。

    这段古老的传说,陌天歌曾听靖和道君讲过。靖和道君认为,世界从无到有,神一直在调整着人界的规则。太古时,神也是在人界的,后来他们发现,神最好不要插手人间的发展,于是神离开了人界。

    然后是太古结束时,仙魔大战,酿成大祸,这段时间被称为神灭,因为人间礼乐崩坏,妖魔横行,神却不管不顾,以至于人间几乎毁灭,最后,所以修炼得道的仙和魔,也离开了人界。

    接着便是上古,没有了神,也没有仙和魔,却拥有太古时一般丰沛的灵气和资材,结果修仙者和修魔者发展得太快,正魔再度发生大战,这一次却是天地异变,沧海桑田。

    后来,人间终于稳定下来,再也没有浓郁的灵气和随处可见的天材地宝。不管是修仙者还是修魔者,都艰难地生存着,再也没有听说过有人飞升过,正魔仍有大战,但他们却不再有力量毁天灭地。

    最后,靖和道君如此说道:“神是世界的主宰,仙和魔则代表着正与邪,正邪自古不能同存,所以他们是天生是对头。别看神不再管人间,其实,人间的一切都掌控在他们手里。仙和魔力量太大,于是他们分离出了仙界和魔界,任由世界毁灭。修仙者和修魔者力量太大,于是上古结束之时,天地异变,人间再也没有了丰沛的灵气。从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人界若是发展不合意,就会被毁灭重建。哼哼,我们都是神手中的玩偶,即使修炼有成,也不过是更高级的玩偶。”

    这些话,对筑基修士而言着实令人震惊。陌天歌想了许久,问他:“那我们修炼做什么?如果最终也不能得成大道的话?”

    靖和道君说:“傻丫头,即使是高级的玩偶,也比低级的玩偶强。再说,大道未必无望,这些始终是师父的推断,你见过化神修士,他们过得可爽快?”

    她想起钟沐灵和元宝二人,犹豫着说:“他们说……他们在人间已是相当于神的存在。”

    “不错。世界会一直毁灭重建,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太古几百万年,上古十几万年,我们能活那么久吗?我们都不是化神修士,焉知不可得成大道?化神之后,若能成仙,到达仙界,是不是可以再谋取下一步呢?是不是最终还能修炼成神?”

    最后,靖和道君说:“大道之行,只要有希望,就值得去争取。什么天地异变,与我们又有何干?”

    “上古时期,灵气丰沛有如太古,许多东西,传承自太古,威力极大。发现了这个法阵之后,我们几位师叔师伯,就埋头钻研了十几年。最后,终于发现,这个法阵,是上古时期,某个修仙门派历练弟子的法阵。”

    思绪被洛封雪拉回,陌天歌听得此话,沉吟了片刻:“这里面能得到什么?”

    洛封雪道:“灵药。”

    陌天歌一怔:“这么多年,这些灵药都不能用了吧?”

    洛封雪却笑:“非也,其实这个法阵中,并不是奖励弟子灵药的,十几万年过去,那些东西早就不能用了,倒是其中生长的灵药,也许那时很普通,可十几万年后,却是最珍贵的财富。”

    “原来如此……”陌天歌想了想,又问,“太古时期,高阶修士必定很多,为何却要我们这些筑基弟子前去?”

    洛封雪道:“天歌,你别忘了,那时高阶修士比现在可厉害多了。这个法阵,是看进阵弟子的修为而自动调整难度的,几位师叔师伯都试过,元婴和结丹都过不了几关,倒是筑基弟子,过得还多一些。”

    遗憾地说,今天只有一章,设计新副本中,调整完了慢慢补。

228、骄蛮女子

    陌天歌想了想,明白了洛封雪的意思。

    上古时期,灵气资材比现今都要丰富,所以那些修士虽与今日的修士同阶,手段却厉害多了。尤其是结丹以上修士,他们可以发挥出法宝的全部力量,而那时的法宝,所用的材料比今时不知优越了多少,所以,结丹元婴修士比之上古时同阶修士弱了许多,才会进这法阵寸步难行。反而是筑基修士,就算使用法宝,也难以发挥出威力,与上古时同阶修士差距要小一些。

    “既如此,选取修为高的筑基弟子入内也就是了,为何要把所有的筑基弟子召回?”

    洛封雪笑道:“这法阵厉害着呢,这十几年间,几位师叔师伯钻研了很久,依然摸不透其中的原理,只琢磨出了一二。一进入法阵,就会出现许多岔路,我们只是想要其中生长的灵草,并非为了通过考验的奖励,所以进阵的弟子越多越好。”

    陌天歌又问:“听你的意思,进这法阵并不会有危险?那为何不让所有人进去?”

    洛封雪摇头:“这法阵的启动,只看阵中修为最高的人是什么修为,若是结丹修士进入,威力就会大增,所以最好还是由一批同阶修士进入。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曾想过让炼气弟子进入,可是,也许炼气弟子在上古时期根本还不算入门,竟是连法阵入口都进不去。”

    “原来如此……”陌天歌喃喃念着。上古时期保存完好的法阵,其中生长有上古的灵药,这可是玄清门发展的巨大契机啊,难怪这些师叔师伯们一点也不冷静,直接把所有筑基弟子召回。

    洛封雪又道:“不过,天歌,你还是多准备一些东西。这法阵虽然不伤人,可若没有通过是会被传送出来的。发动这法阵所需的灵气着实太多,几位师叔师伯估算过,像这样大规模地开启,五十年才能有一次。而且此次的奖励颇丰,按所得灵药的多少分发丹药,你通过的关卡越多,能采的灵药就越多,到时奖励也更多。”

    “我明白了。”陌天歌谢过,回了清泉峰。

    既然是这样的内情,像她这样筑基顶峰的弟子,必是门派寄予厚望的,那她还真得多准备一些,总不能掉了师父的面子。

    一路想着,往上清宫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骄蛮跋扈的女子声音。

    陌天歌诧异,上清宫竟有人敢如此喧哗?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面貌双十年华的女子正盛气凌人地责骂守门弟子,看其修为,也不过筑基中期。

    那守门弟子瞪视着这女子,冷声道:“师姐又是何人?这里是靖和师祖的洞府,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能给师祖守门的,就算不是精英弟子,也是普通弟子中的佼佼者,这女子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恼才怪了。

    “我是谁?”这女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哼哼道,“几十年没回来,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可守门弟子仍然不肯后退半步,冷冷地看着她:“师姐请离开,再这样的话,我只好赶人了!”

    “你——”听到赶人二字,这女子勃然大怒。

    可还没等她发火,守门弟子看到陌天歌走近,已是变了笑脸,和气恭敬地道:“陌师叔,您回来了。”

    陌天歌颔首:“嗯。”便举步往里走去。

    守门弟子自然不会拦她,可陌天歌刚迈出步子,后面就传来喝声:“不许进!”

    陌天歌侧过头,正是这骄横女子。

    她还没出声,守门弟子已喝道:“这位师姐,不可对陌师叔无礼!”

    这女子满脸通红,又气又怒的模样,目光扫视着陌天歌,却是充满敌意:“她是谁,为什么她可以进?”

    守门弟子冷声道:“这是陌师叔,师祖的弟子,当然可以进。”

    “什么?”这女子吃了一惊,看着陌天歌的敌意更浓了。

    陌天歌懒得说什么,扭头进了上清宫。不管这人是谁,这么个骄横跋扈的样子着实惹人生厌,她懒得理会。

    绕过影壁,跨进殿门,却见靖和道君正在与微雨轻雪二人谈笑。

    “师父。”她唤了一声。

    靖和道君转过头,“哦”了一声,又继续说:“还有一次,师祖在西沙见到个老太婆,那才好笑呢,明明皱纹满脸,总是掐着兰花指,自以为美貌无双……”说着,还学人家翘起兰花指,嗔了一句,“讨厌!”

    陌天歌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个师父,做这种事都不觉得丢脸么?

    微雨轻雪当然不觉得,她们两人听得“格格”娇笑,还催问:“师祖,还有呢?”

    陌天歌黑了脸:“师父!”

    这才正眼看她,靖和道君不满地说:“师父我正说得高兴呢,有事晚点说!”

    陌天歌瞪了微雨轻雪一眼,示意她们退下。

    微雨轻雪二人虽然不情不愿,可当年陌师叔的积威尤在,所以福了福身,便要退下。

    “等等!”陌天歌叫住她们,“外面吵吵嚷嚷的,你们去看看,没事就打发了。”

    门口有阵法相隔,是以两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得陌天歌这么说,连忙应了一声:“是。”

    两个侍女出去了,靖和道君越发觉得没趣,哼道:“干嘛?有什么事快说!”

    “师父,外面那人是谁?”微雨轻雪只是侍女,不敢随意铺展神识,可这里是清泉峰上清宫,要说靖和道君对洞府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是半点都不会信的。

    “哦,那个丫头啊,”靖和道君捡起几颗花生抛来抛去,“别管她,几十年都没个长进,让她先吃一回闭门羹。”

    虽然脸上是不在乎的表情,陌天歌却看到他眼里有伤感之色,再联想到那女子的作派,两人所说的话,心中已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事她也不该管,便不再多说,转而问起:“师父,我从封雪那里听说了,这次召集回来,是因为在主峰山谷中发现了一个法阵,到时要让我们所有筑基弟子进去采集灵药,是吧?”

    “哦,封雪都告诉你了?”听她说起此事,靖和道君终于正眼看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让她坐下,“那你什么想法?”

    “当然是看师父什么想法。”陌天歌把小几上的一本书拿起来翻了翻,“您是想让我大发神威,还是默默无闻,说吧!”

    靖和道君看她这模样,起了点兴致:“你很有信心嘛!”

    “身为您的弟子,怎么能没信心?”

    这句话说得靖和道君龙心大悦:“看样子,这二十多年,你长进不少。说说,都遇到什么事了?”

    “师父您不是说,摸摸我的经脉就好得很,什么都不用问吗?”

    靖和道君被她堵了一句,又瞪眼:“死丫头,不想说别说!哼,二十多年连个音讯都没,还好临走时我要了你的精血,不然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陌天歌无奈道:“我还真的差点死在外头了,可不是我不愿意传讯回来,被困了二十年都不能动,我有什么办法?”

    “困了二十年?”靖和道君挑挑眉头,颇感兴趣,“怎么回事?你被什么东西困了二十年?”

    于是陌天歌将这二十二年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提到碧轩阁邀请她做客卿长老,便问道:“师父,我这样做应该不违背门规吧?反正只是客卿,不必管事。”

    靖和道君听得津津有味,闻言挥挥手:“不过是个小门派的客卿,有什么关系?你说那个魔修居然能修炼死气?”

    “对,而且还可以利用死气攻击,我记得,刚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有筑基后期,可被死气缠身之后,修为暴涨,到了结丹期,甚至在斗法再次暴涨。师父,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邪法?若是如此的话,魔修岂不是比我们这些正道修士修为高得多?”

    靖和道君一边蹙眉思索,一边摇头:“不,此人也不是一般的魔修,昔年为师也曾去过魔道的地盘,魔修的功法虽然大多诡异,而且很多伤及人命,但也没听说过可以修炼死气的。你说的这个人是个异数,问题应该出在功法上——你把那记载功法的石碑弄过来了?拿出来给为师瞧瞧。”

    陌天歌顿了顿,道:“我不敢直接拿取,师父且等等,我想想办法。”其实是那石碑被她扔在虚天境中,一下拿不出来。

    所幸靖和道君没怀疑:“好吧。”

    “另外,师父,我是否可以准备结丹了?”

    靖和道君道:“你感觉对了就行。等此次事了,你就闭关吧,到时师父借着这次机会,给你弄一批丹药,以你目前的修为境界,估计再花个一二十年,就可以筑基圆满了,到时稳稳当当地结丹。嘿!我清泉峰又该出一个天才弟子了!”说到这里,得意非凡地摸着胡子。

    陌天歌正要说话,却见微雨一脸狼狈地进来,叫道:“师祖,那个女人好不讲道理!”

    状态不好,相当不好。所以,大概没下一章了。再去研究下大纲。

229、不知悔改

    假如真是那个女人,当然不讲道理。

    陌天歌看了看上面,却见刚才还笑嘻嘻的靖和道君面色淡淡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师祖……”微雨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应道,“是。”

    照理说,陌天歌应该就此告退,但她很想看戏,所以厚着脸皮无视靖和道君的目光留下来了。

    瞪了她一眼,她也没反应,靖和道君也懒得理会她了。

    微雨出去不久,就见那女子从门口奔进来,看到靖和道君,眼眶一下就红了,语带哭腔地向靖和道君跑过去:“师祖!”

    她跑到靖和道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他的衣摆,眼泪汪汪地抬头:“师祖,我……”

    陌天歌看到,靖和道君的表情一开始是冷漠的,但,当这个女子跪在面前哀哀哭着的时候,他的神色慢慢地柔化下来,最后无奈叹了一声,轻轻将她拉起:“明珠,这么多年,你知错了没有?”

    这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师祖,我知道错了……我在外面好想你,我好后悔……”

    “你要真知错才好,”靖和道君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严肃道,“你说,你错在哪里?”

    “我……”这女子擦去泪珠,道,“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和同门动手……”

    “还有呢?”

    她咬了咬唇:“我不该不让别人接近师兄,我也不该心存妄念……师祖,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让我再一个人留在外面好不好?”

    师兄?陌天歌抬了抬眉。事情的经过封雪应该不会说错,不管按修为还是按辈分,她不是都应该叫师叔么?

    靖和道君和缓了脸色,语重心长道:“我们修道之人,应当知道心随意动、意守清宁的道理。并非不该心存爱慕,也不是一定要摒弃情爱之念,而是不可执着,不可入了魔障,这个你可懂得?”

    这女子低着头,一边垂泪,一边点头。

    靖和道君本来还想再说,看她这模样,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此次召集弟子,你本应当回来,就不算你擅离了。你且回你的知礼斋去吧,那里还与你离开时一样。”

    陌天歌看到那张还在垂泪的脸,顿时狂喜,却在抬起头时收敛了一些:“师祖,你还待我这么好……”

    靖和道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有怀念,亦有伤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好了,你去休息吧,等事情了了,再回云冈别院去。”

    这女子却是一怔:“师祖,我还要回……”

    靖和道君淡淡笑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去休息吧,这么远赶回来也很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这女子脸色变幻,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住了,起身行了个礼:“师祖,那我先去了。”

    靖和道君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样。

    这女子无奈,咬咬牙,只好走了。

    看到对方经过自己时,露出一瞬间既轻蔑又嫉妒的表情,陌天歌端起桌上的茶,面无表情低头啜饮。

    等到脚步声消失,殿中再度变得安安静静,靖和道君才睁开眼,望着那女子消失的方法,目光充满伤怀。

    这是陌天歌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没正经的师父露出这般伤感的表情,她忽然有一瞬间对离去的这个女子产生嫉妒,虽然师父在她面前从来不摆架子,任她没大没小,却从来不会用这样一种目光看着她。这样一种,看着珍爱的孩子的目光。

    她知道,师父待她再好,在他心里,恐怕还是不及那个女子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陌天歌自嘲地笑了笑。前两天刚吃了真机的醋,今天又吃师父的醋,她这是什么了?别说不该执着于此,她又凭什么要真机和师父待她更重呢?这二十多年,教导真机的不是她,她也并非师父从小养大。

    “天歌。”靖和道君忽然开口。

    陌天歌怔了一会儿,才抬头:“师父。”

    “你可知道她是谁?”

    陌天歌微微蹙了蹙眉头,道:“我想,应该就是清远师兄的女儿吧。”

    “没错。”靖和道君一点也不意外她猜出来了,靠在他的龙椅上,目光落在虚空里,“那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晋阶结婴中期还不久,一心想要在仙路上走得更远,时常外出寻找机缘。为此,我的几个徒儿,也时常放下修炼之事,为我奔走。清远虽是我的徒儿,资质却不怎么好,当年我见他资质一般,却修炼刻苦,起了怜悯之心,才收他为徒。这孩子心实,总觉得他能结丹,都是我的照应,所以对我最是崇敬,为我办事,从来尽心尽力。”

    “……有一次,清远外出,无意遇到了一棵万年铁黎树,他知道我想要铁黎果,便去摘取。谁知道,那铁黎树旁,却守着一只八阶妖兽……”说到这里,靖和道君闭了闭眼,“我看到他的长生灯灭了,一路寻去,才发现他竟是尸骨无存。”

    陌天歌一怔。八阶妖兽,相当于元婴初期,这位师兄不过结丹期,哪里打得过?难怪师父对那位骄横的徒孙那般容忍,原来她的父亲竟是为了师父而死。

    “师父……”她低声道,“你与我说这些,意思是……”

    靖和道君露出苦笑:“明珠那孩子是什么个性,我还不知道么?她因我之故自小丧父,我又没把她教好,论起来,着实是我欠她。把她接回来之后,我又把她宠得太过,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个性,我虽明知她错了,却总是不忍管束她,直至她对同门下重手……”

    这件事,陌天歌曾听洛封雪说过,魏佳思正是被此人重伤的,而原因仅仅是魏佳思领了差事侍奉守静师兄。

    “被她打伤的孩子是玄因的徒儿,也是我的徒孙,我便是再疼爱明珠,也不能太过偏心,只得重罚明珠,下狠心管束她。可这孩子早已被我宠坏了,怎么也改不好,甚至变本加厉,完全不知道悔过……我失望不已,一怒之下,就命她去了离此万里之遥的一处别院,若无召令,不许回山!”

    陌天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问道:“师父,你是想让我让着她一些吗?”

    靖和道君望着她,叹道:“你是个聪明的,刚才为师的意思,想必你看得清楚。屈指算来,我令她去别院已有六十年了,这孩子也应该吃过苦了,可她如今的样子,哪有半分悔过?六十年,守门弟子,我的侍女,全部都换了新的,哪里认得她?她既回来,却不知道让人禀告,只是一味胡缠……”

    陌天歌在心中仔细算一算,这位她名义的师侄,恐怕也有一百六七十岁了吧?如此行径确实太过胡闹。刚才师父虽是温和待她,态度却带着疏离,而且她这个同门师叔就在场,师父却没有让他拜见,显然根本不准备让她回来。

    想到这里,陌天歌觉得自己的醋吃得好没道理。

    “我知道了,她只会留一段时间,便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不予理会就是。”

    “嗯。”靖和道君略感欣慰,“她是为师一手带大的,即使是你守静师兄,都及不上她,看她这般回来,我哪有不心疼的?本想着都六十年了,她若知错了,就让她回来。可是她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态度仍然骄横,修为没有半点长进,甚至还学会了糊弄我!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丹药法宝自不会亏待她半分,可太康山,她以后都休想回来!”

    看到师父一贯笑咪咪没正经的脸上露出冷酷之色,陌天歌知道他是动真怒了。那个女子,着实愚蠢,当着师父的面装作眼泪汪汪的样子,神色之间却不晓得遮掩,堂堂元婴修士,岂是好糊弄的?这样自以为聪明的愚蠢,比单纯的不聪明还可怕。

    “师父,你莫要太伤心,此事……着实怪不得你,她与守静师兄一起长大,可守静师兄不是好好的?不管是修仙之路,还是人生之路,都是要自己走的,自己不长进,还能如何?”

    靖和道君摇摇头,他岂不知这是安慰:“因材施教,这一点却是师父我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总觉得她是女孩子,娇惯一些也没什么,才让她一错再错。罢了罢了,我给过她多少的机会,她一点也不知道悔过,反倒学会了耍心眼,既如此,那就让她在别院过一辈子吧,什么时候改过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

    虽是这么说,陌天歌却知道,靖和道君这是放弃了。对那个女子,她不知该是嫉妒,还是同情。师父说了这么多话,希望她让着些,显然心里还是极疼爱她的,可言下之意,将来却是任由她在别院终老此生,连提点她犯的错都懒了。

    再心爱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始终不肯悔改,疼爱的心终是会冷下来。狠心让她去别院思过,六十年不见,原希望她能改好一些,结果还是如此,岂能不失望?陌天歌自问,换作她自己,恐怕早早就连人都不想见了,何况像师父一般,还如此温和待她。

    师父平日里没个正形,为了她却如此伤怀,可知以往如何疼爱她,她却不知惜福。这女子,当真一点也不可怜。

    中午一更,更完出门。先不预告下次更新时间了,今天真不知道……

230、冲突

    让陌天歌好笑的是,上清宫又来了一个女子,还是嚣张跋扈的那种,梅兰竹菊琴棋书画那一干人终于明白了她的好,于是立刻转了性,三天两天往她这跑,不但通风报信,还煽风点火。

    然后,她不但知道了此女的一切相关消息,就连她每天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发什么火都清清楚楚。

    这位她名义的师侄,名叫阮明珠,清远师兄陨落之时,她还只有五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师父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同时,师父又回了俗世秦家,接回了守静师兄。二人年岁相差无几,从小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一人住在明心居,一人住在旁边的知礼斋,可说是青梅竹马。

    几十年一起生活,阮明珠很自然地认为,守静师兄应该会一直和她在一起的,谁知道,守静师兄却是沉闷的个性,平日里总是埋头修炼,无视她的好意。她心中恼火,想让疼爱自己的师祖为她作主,偏偏这种事情,别人作主是没有用的。

    两人渐渐长大之后,修为心性相差越来越大,守静师兄慢慢地不再理会她,不是埋头修炼,就是四处游历,根本不在洞府之中。

    阮明珠早就习惯了所有的东西是自己的,但凡要什么,疼爱她的师祖就会立刻送到她面前,哪里受得了守静师兄不理她,越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越想要。

    可他们的距离,却随着两人的修为差得越来越远。结丹之后,守静师兄搬出了上清宫,阮明珠不想着自己该努力修炼,却处处为难替守静师兄做事的女弟子,最后终于酿成大祸。

    这些话,都是秀琴等人传到她耳中的,她们这些人,都不喜欢这位阮师姐,偏偏碍着师祖,不好做什么手脚,就希望陌天歌出头,替她们教训教训。

    可惜,陌天歌有听等于没听,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事,让她们失望不已。

    她当然知道,因为师父咬死了不让她回来,阮明珠现在恼火得很,所以总是不停地找她们这些侍女的麻烦。可她早已应了师父,只能装聋作哑。再说了,阮明珠又没惹到自己头上,找她麻烦做什么?事不关己,陌天歌一向很淡定。

    “陌师叔,听说,这位阮师姐都管守静师叔叫师兄呢!”

    陌天歌坐在明心居水潭前,抱着飞飞喂食,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清棋看她没反应,转转眼珠,继续说道:“我听说啊,当初师祖想让阮师姐改口,阮师姐死都不肯,偏偏守静师叔也不在意。”

    陌天歌继续淡定地“嗯”一声。

    秀琴只好接着说道:“陌师叔,你有什么想法吗?”

    将一枚灵果喂给飞飞,放它自己溜达去,陌天歌道:“没什么想法。”

    秀琴和清棋对看一眼,不死心:“难道您不觉得阮师姐太……那个了?”

    可惜陌天歌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看得她们心里发毛,才说道:“那你们想怎样?我出面去教训她一顿?”

    秀琴清棋“呵呵”一笑,又悄声道:“这位阮师姐对师叔您很不满呢!听说您现在住在明心居,差点把自己屋子都砸了,虽然最后忍下来了,却背地里一直骂您!”

    “对对对!”清棋接过话头,“那天我都听见了,那位阮师姐说您也不过是个筑基修士,凭什么让师祖另眼相看,凭什么就能拜师祖为师,凭什么住在明心居,还说,您把自己当回事,师祖最喜欢的还是她……”

    一边听秀琴清棋搬弄是非,陌天歌一边翻弄手中的书,听到此处,终于抬了抬眼。

    秀琴清棋暗喜,以为把她说动了,谁知陌天歌只是说道:“你们在这说闲话,师父不会知道吗?”

    “呃……”秀琴清棋顿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上清宫的事,哪里逃得过师祖的眼睛?端看师祖的态度罢了。

    陌天歌就笑笑,站起身拿书本敲了敲二人的肩:“早晚要走的人,你们那么留心做什么?她自以为聪明,你们何必跟着傻?”

    秀琴清棋对看一眼,突然了悟,当下笑道:“陌师叔,多谢你提点。”

    陌天歌挥挥手,什么也没再说,打算进修炼室。

    却在此时,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哇,这是什么东西?好可爱!”

    陌天歌抬头往明心居门口看去,蹙起了眉头。

    秀琴清棋一看,连忙往外面走去,不多时,响起两人的声音。

    “见过阮师姐。”

    “嗯。”阮明珠傲慢的声音,仿佛她们叫的是师叔。

    “阮师姐,”秀琴说道,“这是陌师叔的灵兽呢!”

    “嗯?”阮明珠的声音微微提高,“是吗?这是什么灵兽?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清棋答道:“这是腓腓,是陌师叔从东海寻来的,很少见的!”

    “腓腓?”阮明珠显然没听说过,喜道,“长得跟狸猫一样,全身金色的,真可爱!”

    飞飞的模样,相信女子看了没几个不爱的,浑身金色,没有一丝杂毛,圆溜溜的眼睛,尖尖的尾巴,短短的四肢,又十分通灵性,哪怕当年的小火,可爱程度犹有不及。自带了飞飞回家,琴棋书画等人时不时地都凑过来看,飞飞又脾性温和,被她们逗弄也不生气,十分招人喜爱。

    不过,知道陌天歌很重视这只灵兽,哪怕是逗弄,她们也一直小心地把握分寸,此时小心地提醒了一句:“阮师姐,飞飞可是二阶灵兽呢!”

    “我当然看到了!”阮明珠不快地回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道,“这是陌师叔的?她人呢?”

    叫陌师叔三个字时,不情不愿,问及她人在何处,也是没有半分尊重的样子。

    清棋道:“陌师叔就在明心居内,阮师姐可要拜见?”

    “拜见?”阮明珠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词,过了一会儿,终是说道,“好吧。”

    陌天歌以为她会让秀琴清棋二人进来禀告一下,结果明心居的门当下就被撞开了,阮明珠阮大小姐抱着飞飞直接走了进来。

    陌天歌皱了下眉头,看到被她捏在怀里的飞飞,神念一动,飞飞便挣了开来,跳下了阮明珠的怀抱,向她跑来。

    “喂!”阮明珠叫道,“你跑什么跑!”便要追上来。

    陌天歌抱起飞飞,目光淡淡:“有事吗?”

    眼看着飞飞跳进陌天歌的怀里,理都不理她,阮明珠气哼哼的瞪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这个主人来,稍稍收敛了周身的散漫,说道:“陌师叔,这只腓腓送我可以吗?”

    虽是问句,可从称呼到内容,却没有半点诚心。从头到尾,更是连行礼都没有。

    陌天歌道:“这是我的契约灵兽,恐怕不行。”

    听到拒绝,又看到她冷淡的态度,阮明珠立刻竖起眉头,叫道:“那你解除契约啊!”

    此话一出口,陌天歌还没什么表情,秀琴清棋二人惊呼一声:“阮师姐!”

    在昆吾,一般的灵兽都是没孵出来就认主的,这种契约,一般一生都不会解除,想要解除,主人自身会损伤精血。

    这阮明珠,并知道她与飞飞之间是从属契约,而非认主契约,却如此理所当然地出口,竟是根本没把别人的损失放在心上。

    偏偏阮明珠还一无所觉,追问:“怎么样?答应我了?”

    陌天歌皱了皱眉头,慢慢说道:“飞飞不送人。”

    “你——”听到这句,阮明珠脸色大变,也许是想到今时不比往日,脸色变化许久,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说,“陌师叔,你把灵兽送我,我就让师祖给你补偿好不好?”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三人侧目。

    清棋忍不住了,叫道:“阮师姐,师祖对陌师叔从来有求必应,师叔要什么,只管与师祖说就是。”这话却有示威的意思,师叔想要什么,向师祖要就是,何必要她开口?

    阮明珠一下变了脸色,清棋这话,分明让她下不了台。她本想再忍忍,终是没有忍住,怒声道:“师祖一向疼爱我,不就是我六十年不在吗?你们竟敢小看我!一个半途插上来的徒弟算什么?你以为她会比我重要?”

    陌天歌暗暗勾起嘴角。师父的态度她清楚得很,要说重要嘛,她在师父心中确实及不上阮明珠,可师父也不是不讲道理偏心之人,任由阮明珠说什么是什么。而且,师父现在分明对她死了心,岂还会纵容于她?这个阮明珠,一百多岁了居然还是这样的个性,真不知道她这把年纪都活到哪去了!

    秀琴清棋没接话,这种话,她们两个侍女不好说。可她们也不想忍下这口气,目光便一直扫着陌天歌。

    终于,陌天歌不负众望地开口了,只听她慢吞吞地说道:“阮师侄,这只灵兽我是不会送人的,你若想要的话,自去向你师祖开口吧。”

    阮明珠唤一声陌师叔,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此时听得陌天歌理所当然地叫一句阮师侄,心里十分恼火,又听她咬死不肯将飞飞送她,这火烧得就更旺了。

    “你——”阮明珠瞪了她一会儿,怒声道,“你别后悔!”扭头就走。

    看到她被陌天歌气走,秀琴清棋脸上都露出解恨的表情,却听陌天歌又慢吞吞说道:“你们两个——哦,不是,你们十六个省省心吧,别想利用我对付她,好给你们出气。上清宫的事务一向不瞒你们,我也老实说,她在这住不了多久,看在师父的份上,你们也别找她麻烦了。一个已经被师父放弃的人,有必要吗?”

231、执迷

    “师祖!”阮明珠哭着跑进上清宫大殿。

    靖和道君原本笑咪咪地说笑话,看到她进来,收了神色,语气淡淡:“这是怎么了?”

    阮明珠眼泪汪汪,说道:“师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陌师叔的灵兽很好玩,所以才想向她要,不是要惹她生气。”

    靖和道君慢慢蹙起眉头:“然后呢?”

    阮明珠低着头,掩饰住眼角的恨意:“陌师叔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说完好半天都没反应,阮明珠再抬起头,却见靖和道君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来:“明珠。”

    “嗯?”她有些搞不明白师祖的态度。

    靖和道君望着她,神情淡漠:“天歌对待身边的东西,一向很珍视,你要的虽是灵兽,她却视为伙伴,所以她才不肯给你。”

    阮明珠一怔,没料到师祖是这样的反应。

    靖和道君接着说道:“你若无事,就回去好好修炼吧,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几十年时间,若是不能结丹,以后就难了。”

    突然提到结丹这个问题,阮明珠怔了一怔:“师祖……”

    “难道你不想结丹吗?”靖和道君望着她,眼神锐利,“心里装着那么多东西,怎么结丹?天歌年岁比你小很多,少时又颠沛流离,她如今已是筑基后期,很快就会筑基圆满,冲击结丹。你呢?你自小由我亲自教导,二十一岁就筑基成功,应是天之骄子才对,为什么如今一百七十多了,却还只是筑基中期?这六十年,你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毫无寸进?!”

    靖和道君神色严厉起来,阮明珠心口一抖,结结巴巴道:“师祖……那,那云岗山灵脉太差劲了,我在那修炼,根本就没效果……”

    “是吗?”靖和道君仍然这样望着她,“那我这些年给你送去的丹药呢?虽然没有叫你回来,可你的份例,师祖可从来没有克扣你的,便是硬吃丹药,六十年的时间,也够你到中期顶峰了吧?”

    阮明珠低下头,没说话。

    靖和道君又放柔了神色,轻声道:“好了,你别想无关的事,好好去修炼吧。此次师门召集弟子回山,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若能做好,对你只有好处。”

    “……”阮明珠沉默许久,终于老实应下,“知道了,师祖。”

    冲出上清宫,阮明珠脸色通红,看到守门弟子一副探究的表情看着她,眼中暗有敌意,便怒道:“看什么看?!”

    被她喝斥,守门弟子收回目光,没有回骂,脸上却浮起不屑。

    “你——”正要发脾气,想到这里是上清宫门口,阮明珠咬牙忍了下来,一挥手抛出飞行法器,飞上半空。

    看到她离去,那守门弟子,才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咕哝:“真把自己当回事……”

    阮明珠飞到一处无人的山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自己的目的地。她落了下来,走向隐藏得很好的洞府。

    “师兄,师兄!你在吗?我是明珠!”她喊了两声,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音,又继续叫道,“师兄!你出来见见我,我是明珠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洞府的门才打开了,她大喜过望,正要冲上去,却是一怔,沉下脸色:“你是谁?!”

    开了洞府出来的正是叶真机。他看到阮明珠,也是一愣:“你又是谁?”

    阮明珠沉着脸色,往里头看去:“我师兄呢?”

    叶真机摸了摸头,奇怪道:“你新来的吗?走错地方了吧?”

    “这里就是我师兄的洞府!”阮明珠瞪着他,“小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师兄的洞府里?”

    “你又不是我姑姑,这里哪有你的什么师兄。”叶真机虽是好脾气,但别人语气这么冲,他也就不客气了,“你快走吧,我师父虽然和气,但是有人这么不懂礼貌,他也会生气的。”

    “师父?”阮明珠探头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你是我师兄的徒弟吧?你告诉他,我是明珠,他就知道了。”

    看到叶真机没动,阮明珠又叫道:“你快去啊!”

    她指使起人来,着实不客气,叶真机是个老实人,没发火,只是皱着眉头道:“你师兄是谁?我师父正在修炼,没头没脑地去打扰他老人家,他会生气的。”

    “你——”

    阮明珠正要发火,就听洞府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真机,让她进来。”

    阮明珠大喜:“师兄!”说着便冲进洞府。

    “哎——”叶真机看她这模样,更加不解了。这到底是谁啊?师祖在师父之后不是只收了姑姑一个徒弟吗?哪里又蹦出来一个人喊师父师兄的?

    不过,既然师父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关了洞府,慢吞吞走回厅堂里,想了想,没回自己的修炼室,而是坐到正蜷成一团修炼的小火旁边,假装看护着灵兽的样子。

    其实,小火已经是三阶灵兽了,修为始终比他还高,根本不用他看护,这段时间小火又在埋头修炼,师父说,好像又要晋阶了,所以他才没把小火送回去。

    师父的修炼室门没关,叶真机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师兄!”看到秦羲,阮明珠激动不已,几步冲到他面前,眼含热泪,“师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秦羲仍维持着修炼的姿势,睁开眼,淡淡扫了她一眼:“明珠,不管是按修为还是辈分,你都该唤我一声师叔,而不是师兄。”

    阮明珠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和师祖都待我这么冷淡?都六十年了,你们还不能原谅我吗?”

    “这是两码事。”秦羲语气仍是冷淡的,几乎不包含任何情绪,“以前我们年纪小,才由着你胡乱称呼,今时不同往日,你我都已经不是小孩了,该怎么做心里应该明白才是。”

    “可师兄在我心里始终都是师兄!”阮明珠脱口而出,“要不是我爹是师祖的徒弟,师祖不好收我为徒,我们就是师兄妹!”

    “但事实如此。”秦羲道,“六十年了,你还没明白这个道理,莫怪师父待你冷淡。”

    他语气虽平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阮明珠又是怔了怔,忽然低头痛哭出声。

    哭了一会儿,她抽抽噎噎地说道:“我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和师祖都这样待我?不就是打伤了一个弟子吗?门派私斗的又不是只有我们,那个人又没什么事。你和师祖……让我一个人留在云岗分院,那里那么偏僻,其他人都不理我,我……我在那里过得好苦……”

    如果这番话是在靖和道君面前哭诉,也许她会得到一句安慰,可偏偏听她说这番话的人是秦羲,只见他木无表情,仿佛在他面前哭的是个木头人,他自己也是个木头人。

    阮明珠哭了一半哭不下去,只好擦了眼泪,红着眼睛看着他,软声哀求:“师兄,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让师祖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不会再惹事了,以后都听你们的话,好不好?”

    秦羲没说话,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阮明珠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师兄,师兄你忘了吗?你刚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呆在后山,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你才肯回来……”

    说到往事,秦羲的目光才动了动,阮明珠还以为他会软下心肠,但却仍然听他声音冷淡:“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是当初的明珠,师父又怎会让你独自去分院,六十年没让你回来?”

    阮明珠呆了呆,急急说道:“师兄,难道你现在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我们……我们一起长大,差不多一百年时间,难道你一点情分也没有了?”

    秦羲注视着她,静静地说:“我早与你说过,我的眼中只有大道,其他所有的事情,我都觉得不重要。你要的东西,我没有,你又何必强求?”

    “师兄!”阮明珠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木然的表情,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我……我不求你回应我,我只求你能像以前一样,会亲切地叫我,提点我修炼,没事会与我聊天……这样也很过分吗?”

    说着这番话的阮明珠是哀切的,没有嚣张跋扈,只有欲求不得的痛不欲生。

    秦羲忽然一痛,觉得自己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但他很快便镇定了心神,声音平静:“明珠,你始终都不认为自己错了吗?”

    阮明珠低着头,负气地摇头:“不就是伤了一个弟子?我们修仙之人,打伤一两个人算什么?你和师祖还不是杀了很多人?我还没有……”

    “不是因为你伤了人。”秦羲打断了她的话,“可以得到的,努力去争取,得不到的,就该痛快舍弃。你因为自己得不到,就迁怒于别人,甚至对同门下手,你还不觉得你的心境已经扭曲了吗?师父太纵容你了,纵容得你什么都要得到,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都能让你得到的?你若没有师父,你能得到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话意却严厉,望着阮明珠,目光没有一丝波动:“明珠,我不是师父,不会教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我知道,我与你本是两路人,即使一起长大,也终是走不到一块去,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232、两兽相争

    阮明珠默默地走出秦羲的洞府,再默默地飞回上清宫,一句话也没说。

    说到此处,已是说尽,再说什么,都无意义。

    她一走出洞府,叶真机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修炼室:“师父!”

    秦羲盘膝而坐,维持着修炼的姿势,眼睛都没睁开:“听够了?”

    叶真机抓头,嘿嘿笑道:“我可没偷听,只不过凑巧看着小火……”

    “我也没说你偷听。”秦羲睁眼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视线,“你心虚什么?”

    “我……”叶真机没话说,只好凑上前,“师父,这是谁啊?为什么她喊你师兄?师祖在你之后不是只收了姑姑一个弟子吗?”

    秦羲道:“她是你清远师伯的女儿,名叫阮明珠,论理你应该叫一声师姐。”说完,他抬眼看着叶真机,“你还想知道什么,直说就是,不用遮遮掩掩的。”

    “呃……我还想知道这位师姐是怎么回事?她喜欢师父吗?她又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师祖不让她回来?”

    这一堆问题,让秦羲沉默了好一会儿。

    叶真机等了等,没听到回答,又叫道:“师父?”

    秦羲停止神游,慢慢说道:“明珠……是我自小的玩伴。被你师祖带到太康山时,我还只有八岁,明珠那时也只有五六岁,她的父亲,也就是你清远师伯在此前陨落了,你师祖怜惜她,就将她带在身边。那时候的明珠,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性子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明珠怕我孤单,总是拉我一起玩,我也一直当做妹妹看待……”

    “因为清远师兄的缘故,我师父对明珠比对我还要好。师父对我要求很高,可对明珠却有求必应,不管她要什么,师父都会送到她手上。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明珠慢慢地变了。我们长大了,筑基了,明珠开始变得蛮不讲理,变得霸道多疑。筑基之后,我经常外出,回山之时,就闭门修炼,与她少有来往,不知道她的性格会变得那么可怕。”

    “再后来,我结丹了,师父另赐了洞府,我就搬出了上清宫。那时我还太年轻,一心埋头苦修,根本不想收徒,若有什么杂事,就从诸位师兄师姐的弟子中挑几位来做。明珠也不知怎么的,总是为难这些弟子,偶尔被我撞到,说了她几次,她当面应下,下次却变本加厉。三番两次如此,我渐渐就不喜她了……”

    听到这里,叶真机忍不住插话:“师父,那时候你可知道阮师姐喜欢你?”

    这么直白的问法,秦羲抬头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叶真机“嘿嘿”一笑:“师父,我只是说实话,有眼睛都看得出来,那位阮师姐喜欢师父,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秦羲皱皱眉头:“你小子这么多话,是跟谁学的?我可记得你姑姑并不爱说话。”

    叶真机道:“就是因为姑姑和师父你都不爱说话,我才要多多说话,不然多无聊?”话题又转回来,“师父,你到底知不知道?”

    被缠得无可奈何,秦羲只好说道:“原本不知道,后来有次听到她与别人说话,才知道此事。”

    “那师父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需要什么反应?”秦羲漠然,“我既不会回应她,自然当不知道。”

    “……”叶真机看了秦羲的脸,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师父,喜欢你的人,可真倒霉。”

    秦羲仍然一脸冷漠:“即使倒霉,也不关我事——你问完了没?”

    “没!”叶真机立刻叫道,“师父,那为什么阮师姐这六十年都不在呢?她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面对这没完没了的问题,秦羲叹了口气,若是旁人,他根本不会答,赶出去了事,可这个偏偏是他徒弟,还是惟一的徒弟。他心里也在琢磨,是不是自己对真机也太好了,好得这小子眼里都没尊卑了?

    虽是这么想,问题还是回答了:“那时,你玄因师祖门下有位女弟子在我洞府中做事,明珠生了嫉妒之心,趁我不在时对那弟子动手,将对方打成重伤。同门相残,本就是门规严厉禁止之事,原因还是如此微末小事,所以你师祖震怒之下,亲自对明珠进行惩戒。可明珠死不悔改,你师祖就勒令她离开太康山,去了一处偏远的别院,若非传召,不许回来。”事情说完,秦羲又横了他一眼,“这些话,你听过就算,可不许传出去。”

    叶真机聪明地立刻保证:“那是当然,师父说什么,我从来都照做的。”正说着,一只全身火红的灵兽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进来。

    “呀,小火!”叶真机抱起它,“你不是晋阶吗?怎么还是三阶?”

    小火吱吱叫了两声,秦羲看了看,道:“它晋阶失败了。”晋阶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哪怕小火这些年吃了不少丹药。

    叶真机眼珠一转,说道:“师父,既然小火晋阶结束了,我把它送回去?”

    “嗯。”秦羲闭上眼,摆出继续修炼的样子,“要去就快去。”

    叶真机没说二话,抱着小火,就溜出洞府,往上清宫飞去,嘴里嘀咕:“这么有趣的事,一定要告诉姑姑!”

    可惜,等到他把小火送回去,兴冲冲地提了个头,陌天歌只回了一句话:“我都知道了。”

    叶真机睁大眼:“啊?姑姑你从哪里知道的?”

    陌天歌好笑地望着他:“你忘了?这个上清宫,可是有十六个三姑六婆。”

    “哦……”叶真机摸摸脑袋,“也是,秀琴她们天天都这么无聊,应该早就打听出来了。”

    陌天歌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火,有些惊讶:“这是小火?晋阶后变成这样了?”原来的小火可没有这么漂亮的皮毛,现在这模样,哪里还像昆吾随处可见的烈火兽?

    叶真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小火晋阶三阶时就像变了只灵兽似的,师父说,可能是发生了变异。”

    “变异?”

    “嗯。”叶真机也不甚了解的样子,“师父说,小火不知道吃了什么,体质早与普通的烈火兽不同,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陌天歌若有所思。小火前期一直被她扔在虚天境中,定是在里面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灵药,才会变异。

    “吱吱!”一团金毛从明心居的门口显过来,看到陌天歌手中的红毛,立刻两步并做一步,跑过来一跃,试图抢回自己的位置。

    陌天歌伸手一捞,把飞飞换到另一只手中,免得踩坏了小火。

    小火看到了这个浑身金光的团子,一下在陌天歌的怀里立起来,瞪圆了眼睛。

    叶真机见此,叫道:“姑姑,这是什么?”

    “这是腓腓。”陌天歌看这两只灵兽先是好奇地看着对方,然后小火前腿迈前一步,想要占据更多的位置,飞飞见状,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

    两只灵兽一金一红,彼此一点也不友好地互相瞪视。

    “诶?它们要打起来了?”

    兴高采烈要看两只灵兽自相残杀的叶真机,被陌天歌瞪了一眼。

    小火先是瞪着飞飞,瞪了一会儿,也许觉得自己修为比对方要高,不应该那么失去风度,就昂着头,从陌天歌怀中跳下,冲飞飞“唔唔”叫了两声。

    看它自己跳下,飞飞先是大喜,可是看到小火挑衅的样子,明白过来,也瞪着小火。

    小火伸出爪子虚空抓了下,似乎是威胁的意思。

    飞飞瞪了一会儿,也从陌天歌怀里跳下,与小火对峙。

    两只灵兽瞪着对方,互相绕起了步子,似乎在选择哪处下嘴。

    叶真机看得很兴奋,问道:“姑姑,这也是你的灵兽?有什么本事?能打得过小火吗?”

    陌天歌正在犹豫自己身为主人,是不是应该去劝架,听到叶真机的问题,她思考了一下:“飞飞能力特殊,似乎没见它打架……”在碧轩阁,她听说过,腓腓一般没什么攻击力,可是却有奇异的能力,各种妖兽,都不会主动攻击它们。

    可是眼前所见,分明是小火去挑衅了飞飞,那飞飞会怎么应对呢?还有小火,晋阶三阶,又变异了,应该有特殊的能力吧?

    两只灵兽并不知道它们的无良主人存心要看它们互殴,绕了一会儿圈,小火先动了,它口中喷出太阳真火,往飞飞一身金毛燎烧而去。

    可以想像,这把火如果烧上正着,飞飞这一身金毛就会变成了黑炭,毕竟这可是太阳真火,拿来煅烧各种灵药灵物,很少有烧不化的。

    可飞飞却轻巧地跃了起来,避过了太火真火,叫了一声,爪子一抬,手心放出雾濛濛的一道光,照到小火的头上。

    然后,就见小火停下了施法,脑袋慢慢地耷拉下去,眼睛开始迷糊……

    叶真机奇道:“迷魂术?”

    听到声音,小火一下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望着飞飞愤怒地低吼了一声,一挥掌,带着太阳真火再度扑上去。

    飞飞一惊,抬头看了叶真机一眼,扭头就跑。

    两只灵兽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追逐起来,从屋前到屋后,水花溅了起来,泼得满地都是,药田被踩踏得一团凌乱。

    “姑姑!”看到这情况,叶真机慌忙道,“灵草,灵草踩坏了!”

    陌天歌却看得很有兴趣:“坏了就坏了。”

    小火显然比原来凶猛多了,飞飞虽然修为不及,那类似迷魂术的法术却相当特别。

    下一章应该有,不知道什么时候……

233、被发现了吗?

    两只灵兽,直闹得鸡飞狗跳,把明心居糟蹋得不像话。

    住在附近的秀琴清棋跑过来一看,脸都绿了:“陌师叔!”她人在,明心居可是她们在收拾!

    陌天歌抬手制止她们:“等会儿。”

    秀琴一跺脚:“再等房子都烧了!”

    小火喷出来的可是太阳真火,这会儿已经把篱笆给烧着了。

    陌天歌从来不是喜欢故意折腾别人的人,看到秀琴清棋二人急得团团转,虽然觉得无趣,还是用神念唤回两只灵兽。

    飞飞倒也罢了,与她存在契约,小火却是因为虚天境的关系,与陌天歌存在一些神秘的联系。此时收到神念,还是恶狠狠地追了一会儿,看到飞飞扑进她的怀抱,才甩着尾巴跑过来,也趴在她的腿上不动了。

    “行了,你们俩以后不许打架,要亲如兄弟,知道吗?”一边训话,一边摸出两颗丹药喂给它们,心里在想,也许该捡个时间跟小火也立一个灵兽契约?

    飞飞倒也罢了,这些天在虚天境里不知道吃了多少灵草灵药,只是很欢乐地接过她的丹药,小火看到这丹药,眼睛就一下圆了。陌天歌出乎意料二十多年没回,它的丹药早就吃完了。

    又喂了小火数颗丹药,看到它熟门熟路的跑到小厅里找个角落蜷起来修炼,陌天歌转回头,问叶真机:“小火是什么时候晋阶的?”

    叶真机想了想,说:“好像是十五年前,我快把丹药喂完的时候。”

    “那怎么现在已经三阶顶峰了?”陌天歌不解,“丹药若是吃完了,没道理修炼这么快吧?”

    叶真机答道:“我跟师父说起这件事,师父这些年一直没忘了给小火炼丹。”

    “……”陌天歌想了想,一惊,“你把小火的丹药给你师父看过没?”

    “嗯……”

    听到叶真机的回答,陌天歌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给你的丹药,不管是你吃的还是小火吃的,都不能给别人看吗?”

    看到她蹙起眉头,叶真机惶然:“姑姑,不是我给师父看的,是师父看到小火在吃丹药,拿过去看了。”又不解,“师父看完了没怎样啊,怎么了?”

    “你师父看了没怎样?”陌天歌镇定下来,看了眼正在收拾药田的秀琴清棋,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他说什么没有?你详细地说一下他的反应。”

    叶真机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一五一十说道:“师父看了那丹药好久,我本来也担心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师父最后只是说,这丹药他也会炼,然后说这颗给他研究下,到时还我一瓶。他是师父,我哪里敢说不好?而且后来,师父也没说不对,我就放下心来了。”说到这里,叶真机小心地问,“姑姑,丹药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陌天歌冷汗涔涔,她该怎么说?这位守静师兄的炼丹术,当年洛封雪曾说过,是清泉峰最高的,就连师父都及不上他,他会没看出那颗丹药有问题?那颗丹药不过是普通的给灵兽吃的兽灵丹,可是材料却是最起码有千年以上的灵草。谁会用千年灵草去炼制兽灵丹?普通人最多用几十年的,最高也不过百年。

    她深吸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一下:“那他可曾见过你服用的丹药?”

    叶真机道:“没有。师父虽然奇怪为什么我资质不高修炼却快,但并没有具体问过。”

    陌天歌稍稍松一口气,再次慎重告知:“记着,以后我给你的丹药,不管是什么,都不能给别人看,就算是像这样的意外也不行。”

    叶真机虽不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想了想,又担心地问,“姑姑,让师父知道了,要紧吗?”

    陌天歌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这事让姑姑自己想想。”

    “哦……”

    叶真机乖乖地去了,陌天歌望着他的背景,面沉似水。

    虚天境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是待她有如亲子的师父。修仙界的人,谁受得起这满园灵药的诱惑?便是化神修士也不能。

    可是,他知道了没有?陌天歌一点也没把握。假如他知道了,那师父知道没有?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汗都下来了。仔细地回想回来的事,师父……似乎很正常,没有露出一点特别的情绪来,秀琴等人也很正常。想必那人就算意识到不对,也还没有跟师父说吧?另外,看到一颗丹药,并不能说明更多的问题,也许他也只是心存疑惑而已,毕竟谁能猜出真相来?

    但怎么说,泄漏出此事,都不是好事。想了一会儿,陌天歌起身,决定去探一探那位师父的口风。

    刚刚跨出明心居的门,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正是那位阮师侄。

    陌天歌早知道她在外面,看到她,也懒得招呼,只当什么也没看到,自顾自往前头走去。反正,不管怎么说,也该是身为小辈的阮明珠先招呼才是。

    阮明珠确实招呼了,只是这招呼的语气实在不好听:“站住!”

    陌天歌想了想,听话地站住:“阮师侄,有事吗?”

    阮明珠脸色变幻,终是问道:“那小子跟是你什么关系?”

    “哪个小子?”陌天歌挑眉。

    阮明珠跺脚:“就是刚出去的那个小子!我师兄的徒弟!”

    你师兄的徒弟?陌天歌在心中暗暗摇头,不管怎么说,真机是我师兄的徒弟才是吧?

    心中虽这么想,表面却淡定:“你说真机?他是我侄儿,怎么,有问题吗?”

    “你侄儿……”阮明珠神情难看,“怎么会是你侄儿?”

    陌天歌觉得好笑,勾起嘴角:“怎么不能是我侄儿?阮师侄,你管得太多了吧!”说到阮师侄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提醒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她才是师父正经的徒弟。

    “你——”阮明珠却被激怒了,可她颤抖着唇,始终说不出话来。

    既然答应过师父不找她麻烦,陌天歌也不想继续刺激她,便道:“我还有事,就不陪师侄你闲聊了。”说罢,甩下阮明珠,自顾自去了。

    阮明珠不知是气是苦,始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走到上清宫大殿,靖和道君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周身一个侍女也没有。

    陌天歌走近:“师父!”

    靖和道君睁了睁眼,又闭上了:“有事?”

    “没事,就是二十多年没回来,想跟师父聊聊。”

    靖和道君勾起嘴角,笑了笑:“是不是明珠招惹你了?”

    陌天歌摇头:“即便她招惹我,我也会当没看到。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与她计较又有什么好处?”

    听得此话,靖和道君眼中流露出又伤感又欣慰的神色:“总算我没教坏了你……”

    陌天歌笑笑,转而问道:“师父,我就奇怪了,为何她一门心思认准了守静师兄呢?以师兄那个性,别人也就算了,她日日相处,对她而言,师兄的个性岂不无味?”

    靖和道君苦笑:“她哪里是真喜欢?不过是得不到,就一门心思想要而已。只能怪我把她宠成这样的个性,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手,好不容易有件东西她得不到,所以就入了魔障。”说到此处,心中暗想,那小子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倘若没有遇到化神修士那回事,只怕他根本不会对天歌有了这样的心思,最多只是略有好感吧?偏偏突然间有两位化神修士横亘在他面前,让他好感落空,所以就存了执念,越得不到,执念就越深,到最后就入了魔障。

    要说那小子喜欢天歌什么,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原来仅仅只是欣赏,只是关注,只是好奇,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也许一世也就是这样了,或者,几百年过去,这种感觉也慢慢地淡了。可偏偏又出现了那样一件事,让他落入了自己的心理陷阱。越得不到,就越关注,心思放得多了,渐渐就舍不去了。

    有些感情,本就算不清开始,甚至,没有开始。

    陌天歌被靖和道君的眼神看得发毛,那可怕的念头又出现了。师父当真知道了吗?这是试探?

    好一会儿,靖和道君才收回目光:“别管明珠了,等事情结束,让她回分院就是,这里是留她不得了。”

    陌天歌松了一口气,这语气,没有任何异常。想了想,她问:“师父,守静师兄是不是快结婴了?”

    提及此事,靖和道君脸上反而出现忧色,略有踌躇:“他已结丹圆满,结婴之物也早已准备好,照理说,是可以闭关结婴没错。”

    陌天歌看靖和道君难得地忧愁着,忍不住问:“难道师父觉得有问题?”

    “难说。”靖和道君摇头,“我总觉得这小子结婴会遇到大问题,可偏偏他自己意志坚定,阻止不了。”

    “大问题?”陌天歌默默地想,师父早就说过,他太着急了,可为什么之前他从来没有出过这种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心境出现师父都觉得难办的问题?

    “也罢,就让他结一次婴吧。”靖和道君淡淡说道,眼中忧色却没褪去,“那孩子从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又一向有主见,若是不让他去,只怕他自己也不甘。等到他失败了,自然就会去解决了。”

    这一章迟到太久了,刚吃饱回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234、教育小孩

    失败,还没开始结婴,师父就认为他会失败?

    陌天歌半晌无语,说不清心中的滋味。

    许久之后,她说道:“师父,我昔日遇到两位化神前辈之时,曾得到一批数千年的灵草,只因以我的境界还用不上,所以一直放着。若是守静师兄需要的话,不妨先用来炼丹,想来对他结婴还是有帮助的。”

    靖和道君抬头望着她,眼中有不明意义的神采:“数千年的灵草?一批?如今千年以上的灵草可不好得,你愿意拿出来?”

    陌天歌笑笑:“自从来到玄清门,门派给我的弟子份例从未小气过,可以说,我如今一身宝物,泰半来自门派,若是没有门派,没有师父,我什么也不是。如果师父觉得需要的话,我当然愿意拿出来。”

    “哦……”靖和道君的神色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慰,想了一会儿,摇头:“还是不必了,那小子的个性,从来小心谨慎,我也为他检查过,准备的只多不少,若是这样还失败,只能算他气运不佳。再说,你也该好好为你自己结丹准备一下。为师记得,你自己炼丹术也过得去吧?”

    陌天歌犹豫了一下:“徒儿的炼丹术不过尔尔。”

    靖和道君却笑:“你这丫头也太谦虚了,我见你平日从未出去找过炼丹师代炼,就知道你炼丹术绝对超过门派中的炼丹师。你结丹之事,师父会为准备无尘丹等物,但是你要修炼到筑基圆满,却还要十几二十年好磨,该准备什么,自己看着办,若有想不下来的,只管跟为师说。”

    “多谢师父。”陌天歌心怀感激。在外物之上,这个师父从来不吝啬,无尘丹等物虽是师门自有定例,但凡筑基圆满的弟子都可以分发得到,可师父既然说给她弄来,就绝对不止一份。

    靖和道君想了想,又道:“此次主峰法阵之事,你也不必尽全力,此阵为师进去探过,威力极大,虽无性命之危,却少不得会受些伤。你如今结丹要紧,能不伤就别伤,差不多就别进了,否则得不偿失。”

    “知道了。”陌天歌应了下,过一会儿,又问,“师父,我要结丹,你让我先到外面游历一番,那守静师兄呢?为什么都闭关三十多年了,结婴之前还不用先出去?”

    靖和道君正玩弄着手中的一件小法宝,听得此话,玩味地抬头看她:“我说,你今天怎么好像一直在打听那小子的事?你以前可不是那么爱打探消息的。”

    “呃……”陌天歌眼珠一转,撇清:“师父你想太多了,那不是因为真机现在跟着他么?若是守静师兄能结婴,真机的身份可是水涨船高了。”

    “是吗?”靖和道君斜眼看她。真机眼下不过筑基初期,想要到中期,最起码也还要一二十年呢,离结丹远得很,需要一个元婴师父么?

    “当然!”陌天歌咬死,“师父你快说!”

    靖和道君漫不经心答道:“这小子什么事都会自己搞定,其实以他的心境,结婴并没有问题,若不是他心有魔障,我也不会担心……”

    “魔障?”

    “没什么。”靖和道君立刻圆了话意,“结婴最重要的就是心魔这一关,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了心魔,导致结婴失败。这小子这么急躁,显然被魔障缠住了,所以我才担心。”

    “……”陌天歌当然听得出来,靖和道君没有说实话,不过此事重大,不告诉她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她拐弯抹角说这些,就是想看看那位守静师兄到底有没有对师父提及那颗丹药的事,现在看来,师父的反应很正常,应该是没有。另外,她提及两位化神修士,若是日后问起,完全可以解释那颗丹药的材料来源。

    想到此处,她找了个理由走人:“刚刚小火把药田给烧了,我去看看秀琴她们收拾好了没有。”

    “诶?你不是要跟师父聊聊么?这么才说这么两句话就要走?”

    “聊完了。”陌天歌头都没回,往后头去了。

    留下靖和道君一个人嘀咕:“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奇怪。”

    发现没事,陌天歌恢复了愉快的心情,走到明心居前,却发现阮明珠还站着。

    这个她觉得嚣张跋扈的女子,此时是失魂落魄的,呆呆地看着在明心居内忙忙碌碌的侍女们,目光中满是失落。

    看到她过来,阮明珠似乎惊了一惊。

    陌天歌看她好像不想打招呼,自己也就不说什么,便要进明心居。

    背后阮明珠却忽然出声:“陌师叔。”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其他情绪,听起来可爱了许多。

    陌天歌转过身:“阮师侄,有事吗?”

    阮明珠咬着唇,犹豫了许久,开口道:“陌师叔,可愿意到我的知礼斋去坐一坐?”

    陌天歌怔了怔,几乎怀疑听错了。这个是阮明珠么?听她唤阮师侄,一点情绪也没有,而且还带着些微哀求地请她去坐一坐?

    “陌师叔?”阮明珠又喊,哀求之意更浓,“我……她们都不跟我说话,我只想找个人说说……”

    陌天歌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院子,秀琴等人还在忙碌,弄脏了倒没什么,几个小法术就可以搞定,但是刚才两只灵兽还踩坏了药田,估计要一段时间处理。沉吟了一下,她松口:“好吧。”

    阮明珠闻言一喜,起身带路:“陌师叔,走吧。”

    陌天歌跟在她身后,一边往知礼斋走去,一边心中警惕。虽然她不认为阮明珠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毕竟这是位出了名跋扈的主,什么都敢做。

    知礼斋离明心居并不远,也是一个差不多的小院子,其中之物却奢华得多。

    阮明珠将陌天歌请进去,笨手笨脚地把她让进小厅,请她坐下。

    陌天歌见她这事做得倒是没有半点差错,可见还是知礼的,只是跋扈惯了,不想做而已。再看她自己也坐了,竟是连茶都没有一杯,又有些无言。像她们这些筑基修士,虽已是不食人间烟火,饮茶却是一种习惯,更是待客之道。

    “陌师叔。”坐在她面前,阮明珠低着头,“我离开门派六十年了,所在之地又偏僻,对门派之事全不了解,你可否与我说说?”

    陌天歌淡淡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阮明珠抬头看她:“比如说,你是何时进的门派,为什么师祖要收你为徒之类的。”

    陌天歌摇摇头:“我入门已快四十年了,至于为什么收我为徒,这些事情,你不妨去问你师祖本人。”

    阮明珠望着她,神色奇异:“莫非你资质奇佳?入门之时是什么修为?”

    “一般吧,”陌天歌敷衍,“我入门之时未曾筑基,入门之时得师父赐下筑基丹,这才筑基成功。”

    “四十年……”阮明珠喃喃念着,“四十年从炼气到筑基后期……师祖,难怪……”

    陌天歌看着她神情变幻,似乎内心在剧烈地挣扎,她便淡淡说道:“阮师侄,个人自有个人际遇,强求不来。”

    听得此话,阮明珠忽然失控地一拍桌,大声道:“你就认定我不如你吗?”

    陌天歌抬头,冷冷地望着她。

    阮明珠意思到自己的态度,又连忙笑了下:“陌师叔,对不起……我……”

    这位大小姐居然还会跟人道歉?陌天歌挑了下眉头。

    “没什么,阮师侄还说什么?如果说完了,我就回明心居了。”

    “陌师叔,别走!”阮明珠又哀求,“我、我……刚才只是一时发呆,说错话了,别丢着我一个人……”

    看着她这又可怜又难掩嫉恨的模样,陌天歌只觉得好笑:“那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就是。”

    看她神色又和缓下来,阮明珠终于想起倒杯茶给她,手忙脚乱一阵忙活,一杯茶送到她面前:“陌师叔,喝茶。”

    陌天歌点了点头,看着茶水微微皱眉。这个大小姐,倒个茶都差点把桌子掀了,竟是连这种事也不会做。她忍不住暗暗叹气,换了她是靖和道君,真不知道要怎么头疼。

    “陌师叔,”阮明珠坐在她对面,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我错了。好,真是我错了,那为什么以前他们都不说我?不管我做了什么,师祖都不说我是错了,现在说,却再也不肯理我了……”

    她神色凄然:“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们都不肯理我,我要怎么办?我在云岗六十年,每天都想着回来,每天都等着师祖召我回来,可是却一直没等到。好不容易门派发出传讯符,我回来了,他们却不肯理我……”

    说到此处,她埋头桌面,呜呜哭泣。

    陌天歌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气:“阮师侄,那你有没有想过,靠自己呢?”

    阮明珠哭声一歇。

    陌天歌继续说:“为什么一定要师父和守静师兄理你?你在云岗分院,没有人管你,没有人苛待你,明明可以好好修炼的不是吗?”

    阮明珠抬起头,却是怔怔的:“他们都不理我,我修炼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

    “……”陌天歌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你修仙,就是为了让别人理你吗?”

    “我……”阮明珠一脸茫然。

    陌天歌又无奈又好笑,明明这女子年岁比她大了一倍不止,为什么她有一种教育小孩的感觉?

    “难道你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修仙的乐趣?那你的人生目的是什么?只是活着?肆意妄为?让师父宠着你?然后等着某一天坐化?你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活着哪来的乐趣?”

235、筑基齐聚

    与阮明珠一番话后,陌天歌就坐不下去,回自己的明心居了。

    秀琴清棋动作很快,已经把药田收拾好了。

    陌天歌一回去,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小火蜷在小厅的角落里修炼,飞飞则绕着小火走来走去,很好奇的样子。

    飞飞是她的契约灵兽,既然她吩咐过不能为难小火,就不会再对小火做什么,而小火修炼着还肯让飞飞离这么近,看来也没有伤它之心。

    想了一会儿,陌天歌关上院门,开启防御阵法,在自己的屋内做好假象,抓上小火和飞飞,带进虚天境。

    小火停止修炼,看到久违的虚天境,快活地奔跑起来,去寻找往日自己看好的灵药。

    飞飞见状,连忙也跟着跑过去,生怕自己看中的东西被抢走。

    两只灵兽一边跑一边争抢,过一会儿,发现两兽看中的东西都不一样,这才彼此没了敌意。等陌天歌发了一会儿呆,发现它们两只已经闹在一起打滚了。

    看到这一幕,陌天歌忍不住好笑,灵兽的感情就是简单,喜就是喜,厌就是厌,刚才还打架,现在就玩闹。嗯,当年的小火经常被她独自在扔在这里,总是很孤单,以后有了飞飞,它该快活一些了。

    想着想着,又想到外面乱七八糟的事。

    炼给小火的丹药被秦守静发现,真机有了师父,那个净惹是非的阮明珠,还有师父只说了一半的话……

    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团混乱。如今她可以肯定,师父并不知道那颗丹药的事,但是,那位守静师兄到底有没有怀疑她,她却不敢肯定。不过,她反正已经对师父说过了,就算来找她了,到时把事情推到钟沐灵身上就是。

    说起来,他们也有……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吧?对她来说,可真不算一段很短的时间。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长情的人,三十多年,也没有让她完全忘记。

    放任思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收敛心神,进入修炼。

    六月初六并不远了,虽然师父说不必她尽全力,可总得有所准备才好。

    心思放在修炼之中,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秀琴等人来唤她,已是六月初六。

    这一天,玄清门所有筑基弟子齐聚主峰,就连秀琴等人也不例外。陌天歌在人群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韩清玉,魏佳思,洛封雪,叶景文,况烛,展白……

    大事当前,众人没也心思闲聊,打了个招呼,就站到了自己的队列中去。

    韩清玉等人与她同在一队,洛封雪就挨在她身边说些闲话。

    陌天歌四处张望,竟发现自己的队列中有白雁飞,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自己这队应该是筑基修士中地位最高的一队,都是元婴修士的弟子,白雁飞当然在这。

    数十年未见,白雁飞沉稳了很多,虽然仍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却没那么轻浮了,让陌天歌放心的是,自她到了这里,白雁飞看都没看她一眼,看来当初的那点心思已经没了。

    有意思的是,白雁飞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时不时满脸怒气地瞪他。偏偏白雁飞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眼角都不兜一下。

    洛封雪看到她的目光,凑过来悄声道:“这位白师弟你应该认得,那位姜师妹没见过吧?”

    陌天歌也低声:“原来那位就是流云峰的姜师妹,我看也不错嘛,虽不是国色天香,好歹也是娇俏可人。”

    “是啊,”洛封雪低声笑,“论容貌,姜师妹是不差的,可惜个性嘛……就跟我们的阮师姐差不多。”虽然玄因道君已是另立门户,洛封雪还以旧时称呼唤之。

    陌天歌斜眼看到另外的队列里,情绪低落没有一点往日嚣张气焰的阮明珠,便笑:“看样子你很不喜欢那位阮师姐嘛!”

    “会喜欢她才怪!”洛封雪撇着嘴说,“二师姐虽然个性也不怎么样,可从来不会害人,她把二师姐害那么惨,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说到这个,陌天歌看了眼一脸肃容的魏佳思,意外地发现,她也晋阶后期了。

    “魏师姐晋阶了?”

    “嗯,”洛封雪说,“魏师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她如今已百来岁,如果不赶紧争取结丹,以后可就难了。”

    说到这里,洛封雪又问她:“天歌,你修为怎么涨得这么快?我们一起筑基的,如今我还是筑基初期,你都后期了,岂不是过上几十年,就要比我高整整一个境界了?”她虽是钟爱掌权之事,可修炼也是不偷懒的,每天十二个时辰,必有一半时间在修炼。

    陌天歌摇头道:“你知道的,我刚一筑基就得了机缘直接到中期,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修为到后期并不奇怪。再说,你不是已经初期顶峰了?所缺的只是晋阶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呢?”洛封雪没什么兴致,又把话题拉回去,“其实我们背地里都说,姜师妹以后一定会吃苦头。原来有凌虚师伯给她撑着,她当然是天之骄子,可论起资质来,其实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她与白师弟双修,着实是她占了便宜的,震阳师伯此举,无非是安抚流云峰。”

    陌天歌道:“凌虚师伯若是坐化,流云峰怎么办?凌虚师伯晋阶元婴可是有将近一千年时间,流云峰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洛封雪撇嘴:“所以流云峰迫切想要再出一个元婴修士,不然丹宁师兄也不会那么着急结婴,而不出去游历了。唉,照我说,丹宁师兄现在想要结婴,难!”

    洛封雪虽是筑基修士,可却是甘露峰的首席执事,知道的比一般筑基修士多得多。

    陌天歌听得此话,忍不住问她:“这话你是听玄因师叔说的?”

    洛封雪道:“师父是曾经这么说过,另外守静师叔……”她踌躇了一会儿,“恐怕也悬。”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现在就闭关结婴?”陌天歌疑惑,“结婴不比结丹,危险性很高,若是在心魔之时失败,就此陨落也有可能。”

    洛封雪摇头:“谁结婴时没有危险?哪怕是我师父,也是这么闯过来的,若是失败,也是命数。”顿了顿,又笑说,“其实我觉得守静师叔会成功的,别的不说,以守静师叔的性子,一定要做到十全十美才会继续下一步。”

    “……”陌天歌没说话。洛封雪不知道,可她却知道,师父完全不乐观。

    “对了,现在应该喊守静师兄,我总是不习惯,不过,反正过不多久,还是要喊师叔的。”洛封雪一拍脑袋,说:“我又把话题扯偏了,刚才说什么来着?”

    “说姜师妹呢。”陌天歌提醒。

    “哦,我跟你打个赌,姜师妹最后还是会嫁给白师弟的,信不信?”

    陌天歌笑:“我跟你打赌,那不是自己找输么?整个玄清门,消息谁有你灵通?”

    “那是。”洛封雪得意,不忘压低声音,“上次姜师妹因为白师弟拒绝,所以大闹朝阳峰,依我看,姜师妹八成对白师弟还是心存好感的,也是因为如此,白师弟的拒绝才让她觉得难堪。”

    刁蛮的姜师妹,自视甚高的白师弟……这个组合让陌天歌笑了笑:“倘若真是如此,咱们可天天有戏瞧了。”

    “谁说不是?”洛封雪轻声笑,“而且,白师弟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节操,他虽是拒绝了,可震阳师伯如果一定要他与姜师妹双修呢?姜师妹又算美貌,到时他必定就屈服了。”说到此处,又撇嘴,“要我说,震阳师伯才是最赚的。现在让白师弟与姜师妹结成双修之好,别人都道他心慈,可这件事,绝对不止流云峰有好处。丹宁师兄结婴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其他流云峰弟子,有希望的没几个,可白师弟将来结婴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哼哼,到时白师弟结了婴,就可以入主流云峰,多好。”

    陌天歌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以白师弟如今的修为,最起码也要两三百年后结婴吧?这段时间,我们玄清门说不定出现不止一位元婴修士,到时流云峰不就分出去了?”

    洛封雪怔了怔:“这样说也对……哎呀,就算是这样,震阳师伯也没亏。不说结婴了,就说结丹吧,最近几年好多同门到达筑基后期,我估计,这次法阵采药,竞争会很激烈,天歌你要小心。”

    “嗯?”陌天歌不解,“为什么我要小心?”

    洛封雪道:“虽然法阵之中,有许多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灵药,可这些都是要上交的,到时候你们这些人结丹,还是要门派发放现存的丹药。总共就那么多丹药,你们这些人分——你想,你少拿一点,别人就能多拿一些,会不会有人不想让你采到很多灵药呢?”

    这个道理却是没错。陌天歌问:“难道会有人对我下手?”

    “下手不至于,门规可是不许同门相残的。”洛封雪的目光扫过人群,“但是下下绊子,把你阻在外面,却是很有可能。”

    “……”没想到她没放在心上的门派任务,居然还有风险,幸好师父早说了,让她保存自己重要。

    “来,有些人你要小心,我指给你看。”

236、万法自然阵

    洛封雪指给陌天歌看的这些人,无一不是筑基后期、即将筑基圆满冲击结丹的人,其中有精英弟子,亦有普通弟子。

    “这些人,都是有打算近期冲击结丹的,而且心性都不是很好,你要格外注意。另外,就算不是这些人,只要是筑基后期的,遇到了你都小心一些。”

    洛封雪虽修为不突出,为人处事却是极老道的,陌天歌将她的话记下:“我知道了。”

    洛封雪又笑:“其实你也不用过于小心,反正这本身就是个试练弟子的法阵,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过被传送出来而已。再说,以师祖的个性,哪怕你什么也没得到,结丹的时候肯定不会亏了你。”

    陌天歌也笑:“你对师祖还真了解。”

    “哪能不了解。”洛封雪嘻嘻笑道,“只要摸到师祖的个性,从他那弄东西太方便了。”

    陌天歌忍不住想笑,别人都说靖和道君蛮横好杀,喜怒无常,可他的徒子徒孙们摸到了喜好,就任搓任扁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元婴修士,数名结丹修士从外面走进来,正是首座太上长老震阳道君以及掌门和诸执事长老。

    震阳道君来了之后,便捡了上首的位置坐了,闭目不语。站在他身旁的掌门则站了出来。

    掌门沈一剑是震阳道君的弟子,虽然号称是玄清门的掌门,其实大事都有震阳道君作主,小事各峰执事又都做完了,他这个掌门,也就是遇有不大不小的事情时,站出来替震阳道君说话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玄清门的掌门,身份地位比他们这些筑基弟子高得多,见他一站出来,正交头接耳的弟子俱都安安静静。

    沈一剑扫视了一遍大殿,开口说道:“诸位弟子,此次召集大家回山,究竟有何要事,想必各峰师长早已与你们大致说过了,今日我再与你们具体说一次。不久之前,我们在主峰之下,发现了一座法阵,此阵极其复杂,乃是数百上千个小阵法集结而成的巨大的法阵。经过诸位太上长老的研究,这个法阵并无危险,应是上古时期的修仙门派考验弟子之用。如今十几万年过去,这个法阵还保留着部分功能,其中奖励弟子之物亦有小部分完好,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法阵之中,仍保持着数十万年前的灵气环境,原本毫不起眼的灵草,经过十几万年前的繁衍,放在今日已是巨大的财富!”

    说到这里,沈一剑看了看众弟子的反应。果不其然,虽然已有些风声传出来,许多普通弟子却是第一次知道具体的情况,此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一剑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大家应该能明白,这是我们玄清门发展的巨大契机!这个法阵之中生长的灵草,假如炼成丹药,不知我派之中,要出多少高阶修士!经过几个太上长老的研究,此阵由筑基弟子进入,威力最佳,所以,我们把所有的筑基弟子召回,机会一致平等,你们从法阵之中,采回来多少的灵药,门派就给予多少的丹药奖励。”

    丹药奖励!虽然早已听说,但此时得到掌门肯定,筑基弟子们脸上出现欢悦的神情。从炼气到筑基,丹药的宝贵程度绝对不是晋了一阶这么简单。炼气弟子的养气丹不过两块灵石一枚,有些身家丰厚的,便是一直吃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到了筑基期,就算是精英弟子,培元丹的份量也不过一年二十颗而已,普通弟子就更少了。

    所以,对他们这些筑基弟子而言,别的也就罢了,奖励丹药着实不能放过。

    “好,现在大家已经明白前因后果,现在我与诸位说说这个法阵的特点。”沈一剑看到下面热烈的气氛,微笑点头,“这个法阵,经过数位太上长老查阅,发现乃是古藉上记载的万法自然阵。大家不要小看,但凡称之为法阵,都是由数种阵法复合而成的,此阵亦然。此阵具体有什么威力,古藉上没有记载,不过,数位太上长老已经探过,此阵纯为试练弟子,没有生命危险……”

    “此阵大致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五灵杀身。在这一部分,诸弟子需要一关一关,以战斗破解,这个大家随意就好,看自己的能力究竟能过几关。记着,过关不是目的,每到一关,诸位将此关存在的灵药采集回来就是。”

    “第二部分,五障覆识。在这一部分,大家要特别小心,紧守心神,小心贪嗔痴慢疑五障,若是五障缠身,不但会被立刻送出阵法,还会短期内心神受损。这一点,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最后一部分,是五迷缠灵。五迷者,迷心、迷智、迷念、迷神、迷意,说来复杂,其实你们只要记住一点就够了,不管眼前出现什么,分清真假,坚守道心!”

    说完这些,沈一剑看了看震阳道君,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说下去:“所谓万法自然阵,大家记住万法自然四个字,必能走到最后!好了,给你们一点时间想一想要怎么做。”

    他话刚说完,便有弟子问道:“敢问掌门师叔,进入此阵,允许几名弟子同行?”

    沈掌门答道:“此阵变化无穷,一旦进入,不可控制,所以只得独自一人。”

    听得此话,大殿之中议论之声更大了。

    外人不可信任,门派之中,多少还是有自己的好友的,历练之时,有好友在侧,也放心许多,倘若独自一人,要面对的危险就多了。

    这件事陌天歌和洛封雪早就得知,因此都没觉得怎样。

    又有弟子站出来:“掌门师叔,请问我们会不会在法阵之中遇到?”

    沈掌门拈须而笑:“这是自然。你们有三百多人,那法阵虽大,却也不可能把你们全部隔开。倘若恰巧遇到,望你们互相帮助,共度难关。”

    陌天歌与洛封雪对看一眼,眼中都有无奈之意。虽是同门,可也有看不顺眼之人,他们现在彼此之间都是竞争者,只怕互助者有,互伤者亦有,万事还要靠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场面才渐渐平静下来,沈掌门见大家都已接受,便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这就进阵吧。”

    将近三百的筑基弟子,从大殿中鱼贯而出,而后各自上了飞行法器,浩浩荡荡地随着掌门和数位长老往主峰下面飞去。

    此时,陌天歌看到人群中兴奋地与华凌讨论着的叶真机,飞过去唤道:“真机?”

    “啊,姑姑!”虽然两人已是同阶修士,但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后期,相差依然很大。

    陌天歌低声问:“你师父是否给你准备好东西了?”

    叶真机点点头:“嗯,师父赐了我许多灵符异宝,也教过我要怎么做。”

    “那就好。”想了想,她又从怀里取出数瓶丹药,“这些都拿着,不要舍不得,当用就用。”

    “嗯。”知道姑姑丹药不缺,叶真机也没客气。

    陌天歌仍是不放心,叮嘱道:“你尽力就好,不必强求,一切以保护自己为要,千万别受伤。”

    “知道了。”其实叶真机对于此次法阵试练,是十分兴奋的,他筑基之前,只回过一趟俗世,筑基之后,最多也就是和同门师兄弟一同下山办些小差事,还未出去历练过。

    交待完事情,向华凌笑了笑,陌天歌飞回自己的队列。

    洛封雪见状,凑到她身边笑道:“你还真是疼爱这个侄儿,他是守静师叔惟一的弟子,还会少了什么?莫要瞎担心了。”

    提及此事,陌天歌反而有些郁闷,摇了摇头,没答话。

    一行人很快飞到谷底,依旧列队站好。

    等到所有人集合完毕,掌门与数位长老上前,每人掐起指诀。只见每个人身上升腾起一阵白光,白光越来越亮,最后合而为一,往岩壁冲去。

    白光一触既没,一瞬眼,岩壁上就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而后,他们又开始在洞口之前布下繁复无比的阵法,镶嵌上一块块高阶灵石。

    看到这些高阶灵石,诸筑基弟子的眼睛都放光了。

    这可是高阶灵石啊!像他们这样的筑基弟子,见到的中阶灵石都不太多,这一下子拿出来的高阶灵石,最起码有数百块!

    等到灵石布完,数位长老合力打出一掌,阵法上灵光闪动,数百枚高阶灵石亮光一闪,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出灵气。

    沈掌门转回身,高声道:“诸弟子,大家都看到了,此法阵运行起来,所费灵石太多,此次开启之后,最起码要三五十年后才能再次开启,望诸弟子好好把握机会!”

    说罢,沈掌门示意,与众位长老退到一边:“好了,现在开始,从左到右,一个个进去吧。”

    第一条队列,就是他们这些元婴修士的弟子。人并不多,如今玄清门共六位元婴修士,其中五位晋阶都已有几百年,所收的弟子中,只有寥寥数位筑基弟子,惟有玄因道君,晋阶未久,名下弟子都是筑基期。但合起来也不过二十位左右。

    等到排在她前面的洛封雪进去之后,陌天歌也举步往万法自然阵走去。

    跨过外面支持法阵运转的阵法,进入岩壁上的洞穴,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亮,陌天歌转头四望,发现自己站在辽阔无比的水面之上。

    继续下一章。

237、变异阵

    水面很平静,波光粼粼,微风荡漾,让陌天歌想到初到临海,见到的海面。

    但她知道这只是假象,当它发怒的时候,波涛汹涌,瞬间就会将无数的人吞噬。

    所谓五灵杀身,洛封雪是这样跟她解释的,这其中有五种灵气各自有一个阵法,金木水火土五阵全部通过,才算是完成了考验。五灵阵法有很小的机率变异,择取其中两种至五种灵气,组合成一种新的阵法。

    她的运气很好,眼前这个阵没有变异,只是普通的水灵阵。

    可是,要怎么破阵呢?

    金生水,水生木,土克水,水克火。所以金火二系不能用,宜用木土二系法术或法宝。

    陌天歌略略沉吟,她的法宝之中,没有明确的五灵属性,倒不如运用符箓来得直接。

    如此想定之后,她取出土系法术符箓,高高飞起。

    从上面往下看,这片水面无边无际,却又没有任何波澜,着实看不出危险。但越平静,就越不寻常,一个专门用来考验斗法能力的阵法,怎么可能平静?

    陌天歌一掐法诀,数张符箓往下面砸去,这些灵符一触到水面,便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

    风浪终于掀起,刚才还平静的水面立时掀起滔天巨浪,几欲将她卷下,激荡的灵气试图将她割裂。

    陌天歌停在半空中,稳守心神。这个阵只是进万法自然阵的第一关,并不算厉害,在她接连不断的土系符箓和法术攻击之下,很快风浪没了力气,渐渐平息。

    脚下的水面开始模糊,陌天歌露出笑容。于阵法之道,她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个万法自然阵太大,她还摸不透,但小小一个五灵阵,又有什么可怖的?

    刚刚想到此处,新的阵法已经生成,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她露出苦笑,叹了口气。果然,凡事话不能说得太满,眼前狂风肆虐、雷光跃空、沙石滚滚、烈火腾腾,她这分明是抽中了大奖,金木火土四灵变异阵!

    这一次,不容她慢慢思考怎么破阵,狂风席卷,雷光劈下,四种灵气形成的灵光,全数向她攻来。

    白丝帕祭出,却没有变成砖墙,而是慢慢涨大,如纱一般将她包住。这是她在得道塔的十年中,悟出来的使用方法,虽然并没有比原来砖墙防御更高,却胜在灵活。

    而后,她一探乾坤袋,两件东西甩了出来,却是两个石雕人偶。

    得到这两个人偶之后,陌天歌经过了一番祭炼,已能得心应手,正好用来闯这万法自然阵。

    两个石雕人偶一落地,挥舞着的巨剑向沙石冲去。它们力大无穷,一时之间,挥舞出的剑气将沙石撕裂,连烈火都要让道。

    但这还不够,雷从金,风从木,土生金,木克土。这两个石雕人偶属木,对雷光和狂风无可奈何。

    陌天歌想了想,打开灵兽袋,放出小火。

    小火如今已是三阶顶峰的灵兽,早已非当初抓来时只能用来提供丹火的一阶灵兽,以其太阳真火之威,早已具备了战斗灵兽的能力。

    也正因为如此,陌天歌特意把它收进灵兽袋带在身上,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放养在虚天境。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小火如今已经跟她订立了从属契约,一人一兽心念相通,不需要陌天歌说什么,小火已经一跃而下,张口喷出太阳真火,与狂风雷光斗在一处。

    陌天歌悬在上空,用神念指挥着石雕人偶和小火。

    晋阶筑基后期之后,仗着身上数种宝物之便,她如今的实力,已是不惧结丹以下任何人,哪怕这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阵法,凭借她对阵法的熟悉,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多时,在石雕人偶与小火的攻击之下,雷光越来越有气无力,烈火渐渐熄灭,狂风偃旗息鼓,沙石也沉寂下来。

    陌天歌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地上四种灵气慢慢汇集到一起,而后,沙石慢慢涌动,似乎活了一半,渐渐凝成了一个石人。

    见状,陌天歌脸上浮现凝重之色。这石人沙石为躯,烈火为目,风雷为臂,分明是四灵合一化成的。

    上古时期的阵法,果然不简单。

    手一招,正瞪着这石人的小火跑回她的怀抱。陌天歌拍拍它的头:“不要轻举妄动,我让你攻击再攻击。”

    小火呜呜叫了两声,乖乖缩在她的腿边。

    陌天歌神念一动,两个石雕人偶各自挥舞着石剑向这石人攻去。

    石人的眼睛中,火光跳动了一下,头转向人偶。

    这两个石雕人偶的力量,陌天歌当初是见识过的,说是力大无穷也不为过。此时石剑狠狠地往石人砍去,这石人却不闪不避,正面迎了上去。

    “轰”沉闷的一声巨响,石雕人偶后退数步,竟是被这石人打退了!

    陌天歌神色凝重,幸好这石雕人偶材质特殊,尽管力量不敌石人,却也没有损伤。

    想了想,陌天歌一拍小火:“小火,去攻击它,离远一点,不要让它碰到。”

    小火“唔唔”应了两声,从她腿边跃起,火系法术往这石人身上招呼而去。

    石人动作缓慢,看到小火的法术,不闪不避,转了转身子,沙石之躯面对小火的太阳真火,竟是稳稳挡了下来。

    石从土,火生土,没想到这四灵化成的石人,居然有初阶的智慧。

    陌天歌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挑起眉头。

    这石人乃是四灵合一而成,五灵相生相克之理无法灭它,它又坚固无比,力大无穷,而且根本没有神识……她的攻击手段,竟是一个也用不上。

    因她人在半空中,这石人飞不起来,只能挥舞着一道道的风雷之气往她攻来,陌天歌令白丝帕防护在身,左挪右闪,冥思苦想。

    法术不成,利器不成,炼神诀也不成……她还有什么办法?对了,困,以阵破阵!

    主意一定,陌天歌探进乾坤袋,手一扬,甩出数面阵旗。这些阵旗上,以特殊的兽血绘满了阵法纹路,安置在石人周围之后,陌天歌取出一面最大的阵旗,凝气于指,指如飞电,一点阵旗,布置在石人周围的阵旗尽数立了起来。

    陌天歌一挥手中阵旗,只见石人周围的阵旗全部发出亮光,陡然交织成一片光网,将石人团团笼罩住。

    石人眼中火焰跳动,手臂风雷隐动,无数的风雷法术源源不断地使出来,却感觉不到了陌天歌的气息。

    它没有意识,也没有情绪,只有简单的智慧,当这些阵旗布在它周围的时候,它也不知道退出阵法的范围,只会木木呆呆地站着。现在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它已经完全找不到陌天歌的位置了,只会用布置这个法阵的人给予它的简单的智慧,使用风雷之击,试图打破困住它的牢笼。

    倘若是普通的阵法,在它的风雷之击下,大概已经被强行破除了,偏偏陌天歌布下的这个,是她研习玄机阵书,结合虚天境内相关书籍的改良阵法。石人的风雷之击打在阵法之中,阵旗摇摆不定,却始终没有倒下。

    陌天歌不停地把灵气输入阵旗,牢牢地困住了它。

    这是一个笨办法。数百上千的高阶灵石才能开启这个巨大的法阵,可知所需灵气有多大。他们总共有三百人进入其中,每个人都是独自经受考验,所以,他们所经历的考验肯定有灵气限制的,不然的话,其他人的考验就会受影响。只要坚持上一段时间,消耗灵气殆尽,考验就会结束。

    陌天歌也是无奈,她如今虽已筑基后期,不惧结丹之下修士,可这到底是上古时期的阵法,她又倒霉地遇到了四灵合一变异阵,她能想出这个笨办法破阵,还是因为对阵法精通的缘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石人身上的风雷之声终于慢慢地息了,轰然一声倒塌。地上一直经受着石人凶猛攻击的阵旗,也都软了下来。

    陌天歌舒出一口气,幸好,这一步走对了。

    可惜的是,这石人着实厉害,这副玄机迷踪阵算是毁了。

    将地上已经毁坏的迷踪阵旗拾起,收乾坤袋,只见周围的景物慢慢地变幻,刚才有如蛮荒一般的景象渐渐消失,露出本来的面目——只不过是一方岩洞。可怕的是,经过这么一番攻击,周围的岩壁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陌天歌若有所思,这阵法如此强大,当真出乎意料。她在阵法中使用的数种符箓,再加两个石雕人偶的巨力,还有小火的太阳真火,竟然都没有在岩壁上留下痕迹。可见此阵可以完全将阵中的力量消弥。

    耳边传来小火“呜呜”的叫声,陌天歌顺着视线望去,却见它对着角落的一株灵草流口水。

    她笑,把小火抱起来:“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想要灵药,等完事了进虚天境,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这个可不行。”

    小火低落地“唔”了一声,没有再挣扎。

    陌天歌把它放到一边,拿出专门盛放灵药的药囊,将岩壁上、角落里生长着的大大的灵草,捡成熟的摘下来,收进去。至于那些看着还是幼苗,或者年份不够的,就任由它继续生长。

    做完这一切,将药囊收进乾坤袋,带上小火,往岩洞深处走去。

238、争端

    万道剑光散开,千方残光气势如虹,将无数的冰凝兽杀灭,最终这些冰凝兽化成满天的水气,消散在空气中。

    叶景文举臂一划,收剑在手,看到脚下万丈冰原渐渐朦胧,变成岩壁,露出笑容。

    他虽无异宝,可身为剑修,祭炼本命之剑从未放松过,平日更是勤加练习,论起斗法之术来,他向来有自信。

    这个上古法阵,难度颇高,也正因为如此,闯关成功更有成就感。他这二十年刻苦练习,总算没有白费。

    破阵之后,他振臂一挥,手中剑划过一道光芒,飞回背后的剑鞘。而后,取出门派分发的药囊,将周围生长的灵药小心地分类采摘。

    刚刚采了一会儿,神识扫到周围有人,转头一看,是一位同门修士,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叶景文没多管,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破阵而出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心存傲气,所以这种情况,一般彼此心照不宣,认识的话就联手,不认识就当没看到。

    可是很快地,叶景文就皱起了眉头,只因那个他并不认得的筑基后期修士,开始采集他周围的灵药了。

    在这岩洞之中,虽然没有明显的隔断,却有一个个稍微宽敞些的石室,以窄一些的石道相连。刚才此人破阵而出的时候,是在另一个石室中,此时却通过走道,采到他所在的石室来了。

    叶景文注意到这人采药的手法,根本不管是否伤及根须,挖起灵药便塞到药囊中去,是以采药的速度比他快得多,而且一边采一边瞄着他这边的灵药。这分明是一开始就打好主意,看他采药速度较慢,抢着采回去一些。

    “这位师兄。”叶景文忍不住出声。

    那修士手下忙碌,只是匆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般态度,简直将他当作筑基新人一般!叶景文心生怒意,冷声道:“你是不是踩过界了?”

    那修士虽然忙碌个不停,口中却道:“师弟着什么急?这些灵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咱们入阵之时,掌门就说了,闯关之后,将所见的灵药都采下来,当然是谁采到算谁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却有些强词夺理。他们这样的同门修士,若是当真看着抢得快,岂不是很容易起争端?所以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惯例,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遵守。

    这人既不守规矩,又强词夺理,叶景文虽不是跋扈的性子,但身为剑修,哪里容得别人欺到头上来?当下冷声道:“此处灵药我已在采摘,请师兄退出石室!”

    这修士终于没再装看不到,拍拍手,站起身,打量了叶景文一遍,说道:“这位师弟,看你年纪轻轻,何必在乎这点灵药?不是师兄我爱与你争,实在是以师兄的年纪,结丹迫在眉睫,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你就让一让师兄如何?”

    倘若此人一开始就以这个理由向他说明,叶景文未必不允,他是剑修,对丹药的依赖低于主流的法修。可这个人,一开始先占便宜,完了才说,而且一口一个自称师兄,语气中没有半点请求之意。

    他冷冷重复:“请师兄退出石室。”

    这人见他态度如此强硬,面上也带出恼怒来了。他看着叶景文,道:“我乃朝阳峰无量真人门下,震阳师祖徒孙董师洋,敢问这位师弟尊号?”

    这却是以身份压人了。叶景文冷声道:“清泉峰青元真人门下,叶景文。”

    听得此话,这人目光闪了下:“原来师弟是靖和师祖门下徒孙,莫怪如此……”上下看了他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叶景文更恼了,靖和道君脾气不佳,所以名声也不大好听,但外人也就罢了,对待门人,靖和道君从不欺压,此人亦是玄清门弟子,却是这个态度,怎不让他怒上心头?当下怒道:“这位师兄,还请自重,莫要辱我清泉峰师祖!”

    “我哪里辱了?”这董师洋嘲弄地笑了两声,“这位叶师弟,你这可是无中生有,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叶景文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剑已出鞘,悬空在他的身旁。

    此人看他出剑,也沉了脸色:“这位师弟,难道你想对同门动手?”

    叶景文也嘲弄地笑:“这位董师兄,你这也时我中生有,我不过拔剑而已,就诬我对你动手不成?”

    “你——”此人也被气白了脸。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忽听旁边传来轻微的爆裂声,却是又有一人破阵而出。

    董师洋转头一看,大喜:“白师叔!”

    叶景文却是脸色一沉,此人却是震阳道君的弟子,白雁飞。

    白雁飞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如今还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虽然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他一心想与秦守静、李灵犀这样百岁结丹的青年才俊相比,如此的话,却差强人意了。

    玄清门历来有专出天才修士之名,他们这一代,秦守静七十八岁结丹,李灵犀九十六岁结丹,皆无愧天才之名。白雁飞身为几百年才会收到一个的单灵根弟子,从来不屑与其他修士相比。可他如今五十有七,却还只有筑基中期,几乎可以肯定及不上秦守静了,甚至追上李灵犀都有些勉强。以白雁飞自视甚高的个性,这一点着实难忍。

    偏偏他进了这万法自然阵,第一关五灵杀身,就费了许多力气才破阵,还弄得自己狼狈无比,心中恼火得很。此时听到别人叫他,眼睛一瞪,便道:“叫什么?!”语气相当不好。

    那董师洋热情地招呼,却被呛了一句,愣了一下,但他意识到还有旁人在此,立刻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仍旧露出笑容:“白师叔,你也出来了?”

    白雁飞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语气太差,此时马马虎虎“嗯”了一声,扫过两人一眼,便要寻路继续前进。

    董师洋哪里会让他就这么离开,立刻道:“白师叔,您不采药吗?”

    说到此次奖励,白雁飞其实不怎么在乎,他师父可是玄清门的首座太上长老,自己又资质极佳,平日里丹药从来不缺。可到底采药是此次主要任务,听得此话,便低下身随便采了两株。

    叶景文脸色更绿了。这白雁飞采的不是他出来的那个石室的药材,而是刚好走到他这边,就蹲下来采!

    看到董师洋洋洋得意地撇了他一眼,叶景文沉着脸色,出声:“白师叔!”

    白雁飞浑没在意,懒洋洋“嗯”了一声,还以为叶景文也是与董师洋一般与他打个招呼。

    可接下来,却听叶景文道:“白师叔,您身为长辈,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规矩?”虽然已是尽力克制怒气,可他这句话还是带了些火气出来。

    白雁飞停下,站起来转身,望着叶景文蹙眉:“什么意思?”

    叶景文道:“您要采药,就应该采您出来的那个石室的药材,此处乃是我正在采摘的地方,您不约束朝阳峰的弟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头破坏规矩?”

    白雁飞似乎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说什么,转头看看董师洋,却见董师洋诚惶诚恐地看看着他,与叶景文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么一对比,他对叶景文的不满也出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既然喊我一声白师叔,怎么这么说话?”

    叶景文正在气头上,看白雁飞不但不改正,还以长辈的语气训斥,便冷笑了:“那还要看白师叔怎么做师叔的,带头破坏规矩,还要摆长辈的架子?”

    “你——”白雁飞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左算右算,除了师父,也就是清泉峰的某个女人曾经这么训斥过他,而那是他根本不想提及的回忆!“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这些灵药当然是谁采就算谁的,凭什么我不能采这里的?”

    董师洋在旁边接话:“就是,我也很不明白这位叶师弟是怎么想的,想来他们清泉峰的规矩就是这样吧,可我们又不是清泉峰的人,凭什么叫我们也遵守?”

    清泉峰!这三个字掀起了白雁飞的怒火,他冷笑:“原来是清泉峰的人,哼哼!我说呢!”

    叶景文平时甚为清泉峰自豪,哪里忍得别人辱及清泉峰,当下喝道:“白师叔,你既身为师叔,还请自重一些!”

    白雁飞恼道:“我如何不自重?你这弟子,重不重尊敬长辈?明明是你对长辈口出不逊,还敢说我不自重?”

    叶景文狠狠瞪着他:“白师叔身为长辈,不遵守规矩在前,不约束弟子在后,还对我清泉峰态度不屑,哪里有一分自重?我清泉峰弟子,遇到该尊重的长辈,自然要尊重,可若连自重都不会,哪还值得别人尊重?”

    “你——”这话着实说重了,白雁飞变了脸色。再看叶景文的飞剑飞绕在身边,便也冷笑:“好啊,想动手是吗?既然这样,还找什么理由?”说着毫无理智地一摸腰间,取下月牙型的弯刀,刀光一闪,注入灵气。

    眼见这位师叔不但不讲道理,还要与小辈动手,叶景文也怒了,顾不得同门不得相残的门规,振臂一指,环绕在身旁的飞剑光芒大亮。

    那董师洋见状,也抽出自己的法器,眼看局面一触即发。

    “嘭!”一声暴裂传来,又一名弟子破阵而出,正喜笑颜开地采摘灵药,却看到不远处刀剑相向的三人,大惊:“叶师兄!”是洛封雪。

239、姜师妹

    洛封雪能破阵而出,还是靠着一点运气。

    她虽然离筑基中期只有一步之遥,可到底也是筑基初期,五灵阵的厉害程度远超想像,几乎是手忙脚乱。本来还以为第一关就要出去,却发现自己运气不错,身上正好带了克制的符箓,于是一路过关,顺利地破阵而出。

    看到眼前情景,洛封雪困惑。叶师兄跟白雁飞怎么会起冲突的?

    她唤叶景文为师兄,是因为以往两人同为靖和道君徒孙,又彼此都与陌天歌交好,有些来往,所以如今也没改称呼。

    再看叶景文对面的两人,她客气地唤了一声:“白师弟。”至于旁边那人,其实她认得,正是事前指给陌天歌看的,那些需要小心的人里的一位,不过她如今是元婴修士弟子,不必主动向此人招呼。

    白雁飞看到洛封雪,却是不认得,只好含糊地唤了一句:“师姐。”那董师洋却是认得的,无奈行礼:“洛师叔。”

    洛封雪看着眼前情景,向叶景文低声问:“叶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叶景文无奈道:“他们明明是从别的石室出来的,却要采我这里的灵药。”

    “哦……”洛封雪眼珠转了一圈,看到旁边那个空空的没有半株灵药的石室,大概明白了。不过,她性子没有叶景文冲动,仍是笑眯眯的:“白师弟,一点小事而已,大家各退一步吧。”

    白雁飞也就是一时冲动,此时洛封雪给了他台阶下,也就应了:“唔……既然师姐这么说……”

    那董师洋却有些急了,他拉着白雁飞,就是想多采些灵药,此时要是应了,自己岂不是没便宜可占了?便道:“那叶师弟给我们白师叔道个歉,这个事情就完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叶景文脸上再现怒色:“你说什么?!”

    董师洋看洛封雪虽辈分高,修为却低,心中早有所定计,无视叶景文一脸怒容,说道:“你对白师叔不敬,道个歉是应当的。”

    叶景文中了圈套,冷声:“要道歉该是白师叔道歉才是,眼见朝阳峰的晚辈不守规矩,自己还带头捣乱,我没要求白师叔道歉,倒要求我道歉了?还是说咱们玄清门没有道理可讲,只看辈分了?”

    白雁飞听得此话,本来还有些心虚的,火气再度上来了:“你这小辈好不讲道理!谁让你用这般语气与我说话?难道我们玄清门没有尊卑了?”

    “白师弟,叶师兄!”洛封雪连忙打断,暗中狠狠瞪了董师洋一眼,面上笑道,“咱们这是在试练中呢,有话出去再说。”

    有洛封雪打圆场,两人都稍稍冷静了一些,正要寻个台阶下,却又有人来了。

    “这位不是白师兄么?您自持天分卓越,地位超然,怎么竟然跟个晚辈争吵起来了?说出去真是太丢震阳师伯的面子了!”

    嘲讽的女声传来,众人抬头望去,洛封雪暗叫不好,这位姜师妹怎么这么巧也在此处?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不是天雷地火粉身碎骨么?

    白雁飞虽然火气旺,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本来就有些理亏,只是面子上下不来而已。此时听到这位姜师妹的声音,理智又没了。

    他冷冷撇过去一眼,说道:“我丢不丢师父的脸面,与姜师妹何干?不丢你们流云峰的脸就是了。还是说,您巴不得我丢的是流云峰的脸?”

    这话却有隐藏的一层意思,倘若两人没什么关系,当然跟流云峰没关,如果会丢流云峰的脸,当然是两人有关系了,而且他还加了句巴不得,自然是暗指这位姜师妹巴不得与他扯上关系。

    就算是普通女子,听到这句话都要恼,何况这位姜师妹以刁蛮著称,当下一言不发,抽手便是一根彩带在手,分明是要动手了。

    “……”洛封雪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叶景文与白雁飞起冲突,她还可以打打圆场,这位姜师妹跟白雁飞冲突,任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要插手的好,不然自己反倒要惹来一身骚。

    所以,一见这场景,她就拉了叶景文悄悄退后。

    这位姜师妹不负众望,彩带一挥,就往白雁飞攻去。她的修为也仅仅只是筑基初期,只是这彩带却是个法宝,着实厉害,白雁飞也不敢小瞧,月牙型弯刀一错,刀光相映,撕开彩带的灵气结界。

    两人你来我往,石室中灵气交错。

    那董师洋见状,却不知该喜还是悲,石室中若有人没破阵,那石室就会存在幻阵,看不到灵药,所以刚才他才会想从叶景文这蹭一些。可是眼下接二连三有人破阵而出,想蹭就难了,倒不如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偏偏白师叔跟人打起来了,不好离开。

    这边董师洋急得团团转,洛封雪却看他不顺眼了,给叶景文使了个眼色,口中喊道:“姓董的,你敢对我动手?!”

    叶景文早已收到她的眼色,立刻接过话:“董师洋!你打我就算了,为何要暗算洛师妹!洛师妹才筑基初期!”说着飞剑一指,向董师洋攻去。

    董师洋脸色一变,叫道:“你们——”他来不及再说,叶景文的飞剑已经到了面前。

    陌天歌一路采着灵药过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她有些发怔,这是怎么回事?白雁飞和那位姜师妹打起来了,叶大哥又跟个筑基后期修士动起了手,还有洛封雪一脸暗暗得意的表情……

    “天歌!”洛封雪先看到了她,叫道,“快来,有人欺负我!”

    听到洛封雪叫,陌天歌只好走过去:“怎么了?”她满脸狐疑,洛封雪这表情像是被人欺负了吗?再说,这个修士虽是筑基后期,斗法却很一般,有叶景文在,怎么还欺负得到她?

    洛封雪一脸笑意,向她眨了眨眼,口中却有些惊慌地道:“那个人,刚才暗算我,还好叶师兄在!”

    陌天歌收到她的眼色,再看这人,正是此前洛封雪提醒她要注意的人之一,就有些明白了,接过话:“放心吧,敢欺负你,我们给他点苦头吃!”

    这董师洋油滑得很,眼见陌天歌到此,又是一位筑基后期修士,立刻叫道:“叶师弟,洛师叔,你们误会了,我没,没……”

    叶景文哪里会留手,趁着他说话的机会,飞剑连刺,剑气凌厉,撕开董师洋的防御,一剑刺入他的右臂。

    “啊!”董师洋痛叫一声。

    叶景文收了飞剑,冷声道:“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做人还是规矩一点好!”

    董师洋躺在地上,看到白雁飞正和人斗成一团,根本没空理他,叶景文洛封雪与陌天歌三人又在一旁冷冷看着他,哪里敢说什么,也顾不得脸上不好看,爬起身就跑。

    此人一走,叶景文飞剑回鞘,走回来向陌天歌招呼:“天歌,这么巧你也在这。”

    陌天歌笑:“不巧就看不到这场戏了。”低声问,“你们在搞什么?”

    洛封雪便也低声把刚才的事告诉她。

    听了事情的经过,陌天歌不禁好笑:“原来你也不老实。”

    洛封雪掩嘴:“这种事,平日弟子之间见多了,偶尔也借来用用。此人心术不正,就算冤枉他也没什么。”

    以恶制恶,陌天歌不发表意见,目光放在打成一团的白雁飞与姜师妹身上。不料这一看,还看出点门道来了。

    白雁飞就罢了,他修为比这位姜师妹高,并没有危险,但碍着门规,也不敢伤姜师妹的样子。而这位姜师妹,也有些奇怪,分明处处手下留情……

    洛封雪注意到她的目光,凑到耳边低声道:“你也发现了吧?所以我说,他们必定会成的。”

    其实论起来,白雁飞确实不差,除了性格幼稚些,人长得也不错,资质又高,修为指日可待,又有震阳道君做靠山。姜师妹还是有些眼光的,若是不挑白雁飞,以她的个性和眼界,估计也没谁可以挑了。

    三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说笑笑正要离开,却听身后姜师妹喝了一声:“不准走!”

    陌天歌三人站住,彼此看了看,转身,洛封雪道:“姜师妹,有什么事吗?”

    姜师妹目光扫过,最后定在陌天歌身上,昂着头问:“你就是那位陌师姐?”

    就是?陌天歌注意到她的语气,答道:“不错,姜师妹有事吗?”她的语气和善,并不准备竖敌。

    这位姜师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转身瞪向白雁飞:“这就是你原来追求的陌师姐?我差她什么吗?”

    白雁飞看到陌天歌,觉得丢人,只当没看到,此时被姜师妹这般当面问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关你什么事?!”

    姜师妹闻言柳眉倒竖,一挥彩带,灵气动荡:“白雁飞!我就不明白了,我姜敏有什么地方让你嫌的?论修为论资质论年纪,我哪里不好?偏你惦记着陌师姐。哼!你嫌弃我,还不是被陌师姐嫌弃?谁比谁高明!”

    她的语气带了三分不屑,成功地让白雁飞涨红了脸色,他狠狠地瞪着姜敏:“我不与你双修,你缠着我作甚?你就这么想嫁我?”

    姜师妹却没被他气到,依然是充满不屑的目光:“我只不过觉得奇怪,你是不是觉得被陌师姐拒绝没面子,所以要在我身上讨回去?白雁飞,这样让你很满足吗?”

    “你——”白雁飞的脸色由红变紫。

    姜师妹还不放过他:“是不是拒绝了我,你觉得心里很安慰?叫你们看不起我被陌师姐拒绝,现在你们看到了吧,姜师妹也被我拒绝了!”

    她后面这句模仿白雁飞的语气,着实有几分神似,惹得陌天歌三人都“噗”一声笑出来。

    这位姜师妹虽然刁蛮,其实从某方面来说,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搞错了,洛封雪不应该叫白师兄,而是叫白师弟,更正过来。

240、下一关

    他们三人这一笑,白雁飞脸上挂不住了,恼怒道:“姜敏!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要脸面了?!”

    姜师妹继续冷笑:“你何曾给过我脸面?白雁飞,我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羞辱过!你让我没了脸面,还怪我不要脸面?!”

    很少有人会这么不客气地跟白雁飞说话,偏偏,一个两个,对他冷言相向的都是女子,尤其上一个对他用这种语气的人还在旁边。

    他狼狈不已地瞥了眼在旁看着的三人,恶狠狠地瞪着姜敏:“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说罢转过头去也不理人,气冲冲地就走。

    姜师妹既笑又怒,跟了上去:“白雁飞,认输了?!”

    白雁飞负气:“认什么输?”

    姜师妹斜眼看他:“你这人就是太爱装了,不管心里想什么,非要摆出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哼!这对你有好处吗?”

    “姜敏!”白雁飞再度大喝,这位姜师妹说话太不客气了,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怎么,觉得不舒服?”姜师妹完全不放过他,紧跟不舍,“你认输,把原来的话收回,我就不缠着你。”

    “凭什么!”白雁飞怒道,“你本来就是又刁蛮又可恶,说我看不起人,你还不是鼻子朝天!”

    “我鼻子朝天只会哼两声,哪像你,上面飞过一只鸟,可能就会有什么不明物体掉到你鼻子里!”

    “你你你……你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不觉得粗鲁吗?”

    “是你自己说我刁蛮的,粗鲁又怎么?!”

    两人斗着嘴,渐走渐远,陌天歌三人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洛封雪首先叹气摇头:“以后朝阳峰可就热闹了。”

    陌天歌抿嘴笑:“你不是很乐么?”

    洛封雪被她戳破心思,笑:“没事的时候,就当戏看了。”

    叶景文却摇头:“你们两个别乐得太早,依我看,他们不一定能成。”

    听他此言,洛封雪偏头:“为什么?”

    叶景文道:“这位白师叔,虽然其他方面实在不怎么样,为人却很坚持,你们可曾见过他说话反悔没有?”

    陌天歌和洛封雪都沉吟,最后摇头。

    叶景文笑:“这位白师叔,对面子看得很重,他如今拒绝姜师叔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我们整个门派都清清楚楚,若是他反悔,岂不是自打嘴巴?再说,姜师叔如今缠得他受不了,他若服输,可就丢人了。所以我说,这次究竟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准。”停顿了一下,他又道,“其实我们男弟子之间,巴不得姜师叔不要嫁给这位白师叔。”

    洛封雪好奇:“你们男弟子是怎么说姜师妹的?还有这位白师弟呢?”她虽然一直管着弟子事务,可到底男女有别,有些闲话,是传不到女弟子耳中的,正好趁机问问。

    叶景文道:“唔……我们都说,白师叔仗着自己是震阳师祖的弟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着实让人不想亲近。至于姜师叔,有人觉得她刁蛮任性,最好敬而远之,但也有人觉得她长得美貌,性情又率真,虽然任性却也可爱。”

    “……”洛封雪叹道,“果然男女有别。”对于白雁飞,女弟子之间也有人说他风流潇洒,虽然高傲却更有魅力,而姜敏的风评则要差一些,就说她仗着凌虚师祖看不起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对异性更宽容一些。

    叶景文笑笑,他不问也知道洛封雪的意思,转头四顾,问道:“洛师妹,你还没采药吧?”

    “啊!”洛封雪连忙转头去看,还好这段时间附近没什么人破阵而出,她的灵药还在,“不说我差点忘了。”

    叶景文的药也没采完,陌天歌看看,道:“封雪,我来帮你。”她是采完药过来的,自己的事早已做完。

    洛封雪没推辞,以她们的交情,也不怕私吞什么的,当即招手:“好,快来。”

    叶景文这边采了一半,洛封雪还没开始,二人齐心协力,倒比叶景文还快一些,过不多久,终于全部采完了。

    搞定了正事,三人说起阵中遇到的事,果然,他们两人遇到的都是很正常分开的五灵阵,只有陌天歌遇到了变异阵。

    得知陌天歌遇到四灵变异阵,叶景文和洛封雪惊诧不已,对于她还能顺利脱身而出,更是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洛封雪拍拍她的肩,道:“天歌,早点结丹吧。”

    陌天歌不解:“为什么?”

    洛封雪语重心长:“你不结丹,我们筑基的没得混。”

    这话虽然夸张,却是在赞她,陌天歌忍不住笑:“我不过仗着身有宝物罢了。”倘若没有小火和两个石雕人偶,她想破阵,还真不是这么容易的。

    “第一关我们破了,第二关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洛封雪胸有成竹:“我们随便走就是了,到时自然会发动。”

    叶景文问:“我们三人在一处,是一起进入阵法,还是会被分开?”

    “有可能一起,也有可能分开。”洛封雪摇头道,“若是分开倒好了,第二关五障覆识,会有幻觉产生,若是在一起,互相影响,就更麻烦了。”

    修士的神念,也是会互相影响的,尤其近在咫尺的话,其中有人不安,别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啊?”叶景文惊讶,“怎么来之前掌门没有说?”

    洛封雪道:“只是有点小影响罢了,而且一般来说,是不会有性命之危的。”又仔细叮嘱,“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五障覆识这关的后面,紧连着第三关五迷缠灵,那时就会出现肉眼可见的幻觉。前一关是直接攻击我们的神念,一般来说我们只管打坐入定,坚守本心,就可以过去。后一关出现真的幻觉,却是真假难辨,万一我们谁倒霉,前一关未过完,后一关就来,有可能就会入了魔障。”

    听得这段话,陌天歌想起多年前妖兽之乱,她曾与魏佳思二人进入了月光迷幻石布成的迷幻阵中,眼见所见皆如亲见,估计最后一关的五迷缠灵便是如此。而五障覆识,更像是晋阶时的心魔,有无数的念头直接冲着人的神念而来,若是意志不坚定者,就会被这些念头所惑,产生幻觉,甚至迷失在里面。

    当然,这只是个试练法阵,应该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可若当真中了招,损伤是避不可免的,若是不好,还有可能留下难以消弥的心神之伤。

    这些话,出发之前靖和道君向她略微提了提,沈掌门也提醒诸弟子,一切谨记万法自然四个字。只不过,说是这么说,到时能做到的,却不知有几人了。

    叶景文忖思:“如此说来,我们岂非提前经历结丹时的心魔?”

    “话是这么说没错。”洛封雪道,“当然,这个五障覆识阵,比之结丹心魔还是弱一些的。从上古至今,修士的能力下降了不少,心魔之威却始终如此,所以在我们这些修士看来,心魔尤其可怕。”

    听得此话,叶景文皱紧眉头:“为何我们进阵之前,师门长辈没有细讲?”

    洛封雪笑道:“叶师兄,你别担心,像我们这样平时没有放松心境修炼的人,过关并不难。”

    “哦……”叶景文略略沉吟,“那最后一关呢?”

    提到这个,洛封雪面现凝重之色:“最后一关估计没有几人能过得了,那幻象太真实了,咱们门派中,元婴师叔师伯们第一关都很难过去,而结丹期的师兄师姐,有几个坚持到了第三关,可最后没一个人能完全通过。”

    “这么难?”不止是叶景文,连陌天歌都看着她,“那这一关让我们去过,安全吗?”

    洛封雪笑道:“天歌,你忘了这是个试练法阵?性命危险是不会的,除非我们自相残杀,否则这个法阵是不会伤我们性命的。”

    门规所限,想来同门之间下点绊子是有的,自相残杀应该还不至于。

    洛封雪接着说:“我们素辛师叔之前就进过此阵,她说,第二关紧守心神,还能辨清真假。但是,到最后一关,根本就同真的一般,而且你的理智也会渐渐离你而去,就好像做梦一样,一些荒唐的事情,你也会当做真的。”

    那岂不是比月光迷幻石还厉害?陌天歌忍不住想,不知她的藏灵佩对此有没有效果。

    叶景文先问了出来:“那清心符之类的东西,有没有用?”

    “有用。”洛封雪肯定,“但究竟有多大的效用就不好说了。”

    陌天歌点头,表示明白:“这么说,接下来我们最好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分得太远。”若是靠得太近,影响了彼此的神念就不好了,可要靠得太远,也顾及不到。

    “嗯。”洛封雪赞同,“我们三人这么巧遇到了,彼此不照料着太说不过去。为了安全着想,等一下我们分开走,一人隔一段距离,不要甩开,也不要太近。”

    陌天歌和叶景文都没意见,虽然他们两人修为斗法等比洛封雪高,但洛封雪处事能力却是两人不及的,而且她知道的内幕消息多,该怎么做应该比他们都清楚。

    “好了,我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进入第二关,现在就分开吧。”

    感谢这几天来不停地投粉红票的道友们,这已经是我从未想过的数字。很抱歉今天的更新磨蹭了很久,把事情理顺后,明天会补更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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