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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芨     一仙难求txt下载     一仙难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妖气

    121、妖气

    陌天歌站在山峰之上。望着山崖下密密的森林,微微蹙起眉头。

    事情有些麻烦。当日来之时,俞家就说,这附近有一批妖兽,几天前就与他们打过一场,当时险些毁了俞家的防御阵法,估计数天后还会再来。

    此后,她与洛封雪在俞家内为将来的战斗准备,韩清yù和魏佳思两位师姐则一直与俞家互通消息,查证妖兽情况。

    这批妖兽的动向确实与俞家所说一样,似乎是监视着他们,但又若即若离的,一时似乎要前来攻击,一时又像要撤退。俞家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太多,韩清yù觉得,还是莫要主动出击的好,免得出击之人孤军奋战,留守之人又力量不够,中了分而化之的计谋。

    魏佳思倒是以为,低阶妖兽哪有如此智慧,但韩清yù说。为怕一万只怕万一。

    她们出战,本就是为了保护而来,若是能将妖兽灭杀更好,但还是俞家的安全重要些。

    但是,此后数天,这些妖兽又一直没来袭击。

    俞家的防御阵法,已经被陌天歌修改过了,她并不觉得妖兽可以进入,可如今的问题是,妖兽在旁虎视眈眈又解决不了,这感觉太令人难受了。而且,她们是受命援助来的,岂能被一直拖在这?

    今天轮到她出来巡视,如今站在这山峰之上,又发现了妖兽的气息,气势不是很盛,但很浓密,又靠得极近。她犹豫了一瞬,取出传讯符,说了一句话,手一挥,传讯符往俞家院落飞下去。

    不多时,俞家升起遁光,魏佳思驭使着飞剑靠近,淡淡地问:“什么事?”

    魏佳思待她的态度一直不算很好,陌天歌早已习惯了,她也不觉得有必要与魏佳思改善关系。便也淡淡的:“魏师姐,你看那里,又出现了。”

    魏佳思转过方向,凝视了一阵,又闭眼探出神识。过了许久,她睁开双眼,面sè凝重。

    “魏师姐,怎么办?”

    按陌天歌的神识感应,那一处至少有二三阶的妖兽五六只。

    魏佳思蹙了蹙眉,道:“去看看。”她还未从飞剑上下来,直接化为一道遁光,往妖气之地飞遁而去。

    陌天歌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祭出一方白丝帕,一踏上去,紧随她的身后。

    下了山峰,飞进密林。陌天歌这方白丝帕,是钟沐灵所赠,此物既是防御法宝,又是飞行法宝。她还未试过它的防御功能,不过飞行却是出众。不需多少灵气,又快又稳,以她的见识,若是她一逃跑,只怕没几个筑基修士追得上。

    而且,她筑基已经有段时间了,尤其是出战之后,早已抽空将那一干法宝法器炼化过,其中有一只遁地尺,便连钟沐灵都赞过此物奇巧,就算遇到什么,一遁千里,却也没什么危险的。

    只是,魏佳思此刻的脸sè却很不好看。她的飞行法器只是飞剑而已,虽是师父所赐,比普通飞剑好上许多,却没什么特别之处,进入树林,又受地形环境影响,飞行速度大大减慢。但陌天歌却始终稳稳当当,极其灵活。她自忖自己进入筑基期已八十多年,虽然至今停留在筑基中期,对灵气功法的理解却非普通修士可比,如今竟被陌天歌比下来,虽是法器的缘故,却也不好受。

    进入密林,已是妖兽的地盘,昔日仅仅只有一阶妖兽的地方,如今偶尔会有二三阶妖兽出现。但她们飞来这一路。却是连一只低阶妖兽都看不见。

    “咦,魏师姐!”陌天歌突然停下,叫了一声。

    魏佳思此时正有些恼怒,没好气地叫道:“做什么?”

    “妖气消失了。”

    魏佳思一怔。急忙探出神识,果然如此。她因为心里升起攀比之念,竟连这种事都是陌天歌提醒,更是有了羞恼之意。

    “就算消失了,也去那地方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的话,陌天歌暗暗摇摇头,跟在魏佳思身后,继续往原来的地方前进。

    她已从洛封雪那里得知魏佳思仇视她的原因,但她不觉得自己错了,细想起来,反而对魏佳思颇为失望。如此纠结于情感,却分不清缘故,这位魏师姐即便已被洛封雪劝服,恐怕以后也很难有所成就了——性格缺陷如此。

    胡思luàn想了一阵,二人已到达目的地。

    慢慢地跟在魏佳思身后,陌天歌悄悄取出飞天梭,下了白丝帕,将其握在手中,轻轻地踩着枯枝前进。

    忽然,她脚步一错。人微微飘起,落滚一旁。

    同时,魏佳思亦是身形一转,高高跃起。

    一道雷光在她们原来的位置炸开。

    陌天歌与魏佳思对看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

    能够隐藏气息,又有如此威力的法术,令她们找不到施法之人所在的位置——这个对手不简单啊,不像普通的二三阶妖兽。

    二人小心翼翼,各自站在彼此的后背,祭出法器。

    陌天歌是那白丝帕与飞天梭,一守一攻。魏佳思则是取出了数枚灵符与一只小小的银圈。她的水灵旗已经毁了。不过怎么说也是玄因真人的入室弟子,又岂会寒酸,这如意圈亦是数得着的厉害法器。

    两人各自以神识观察着四周,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忽然同时动手。魏佳思抛出如意圈,与一道雷光相撞。陌天歌则是抛出白丝帕,那丝帕在空中顿时变了形状,化成一块块砖石,“扑扑扑”落下,在她面前磊成了一堵墙,也挡住了雷光。

    不同的是,魏佳思被击退一步,陌天歌却是一动也没动。

    魏佳思再度投过来一眼,眼中有震惊之sè。她当然看得出来,陌天歌手中的有法器也有法宝,法器就算了,法宝自然比她的好,却没料到竟有如此之能。刚才这道雷光,以她的估计,比之筑基法术强大许多,所以她虽实力强大,却还是被击退一步,可陌天歌竟如此轻松。

    前些日子,陌天歌失踪数天后回来,刚刚进入筑基初期的她竟一下子到了筑基中期,自然惹来了他们这些相识之人的怀疑。不过此事他们的师父又明令不必相询,才没人多问。但人人都知道,她是必是遇到了什么机缘。此事更是督促了魏佳思勤奋修炼,然而,她于斗法一道研究颇深,却也没料到陌天歌不仅仅是修为晋阶了,便连斗法也强过了她。

    今天事情终于定下来了,压力依然好大。晚上回来,又发现系统崩了,更新来不及,先更两千,明天加更吧。嗯。先去重装系统了。

122、幻境

    魏佳思的想法,陌天歌没空去顾及,她已经隐约有了念头,这雷光究竟从何处而来。

    右手一探,那磊成砖墙的白丝帕回到手中,她似乎在专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另一只手的飞天梭已悄悄地出手。

    金光一闪而逝,魏佳思忽地听到“轰隆”一声,猛然转过头来,却见陌天歌冷笑着收回飞天梭,轻蔑地道:“这等低阶阵法,也在我面前显摆!”

    魏佳思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飞天梭出手,倏忽之间,便有数个地方接二连三地被攻破。随后有一道雷光似乎挟带着极大的怒气,气势惊人。

    陌天歌手一抖,那块白丝帕再度出手,魏佳思亦是侧身一转,符箓与法器同时出手。

    两人一守一攻,只听“轰隆”一声,阵法破裂的声音。

    看到那阵法里面的东西,陌天歌与魏佳思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她们确实找出了敌人,只是这敌人……竟然只是两只妖兽!

    这两只妖兽,都是狼的形状,一只把另一只驼在背上。站在地上的那一只,是四阶妖兽,目光凶狠。趴在它背上的那只,前腿短而无法行走,却有着狡猾的目光。

    两狼两人对峙着,陌天歌听到魏佳思低低的声音:“这是狼狈双妖。”

    陌天歌一震。狼狈双妖,说的是两只会一同行动的妖兽。俗世间有一句话,叫做狼狈为奸,说的是狼和狈两种野兽彼此合作做坏事,这狼狈双妖,也是狼和狈,却已是妖兽。

    陌天歌恍然。其他的妖兽,也许要八阶以上才能拥有使用阵法的智慧,然而狈这种妖兽,却是天生地拥有智力,它依靠狼的实力,自己则提供脑子,二妖互相倚重,猎取食物,晋阶修炼。

    眼下这两只妖兽,狼是四阶,狈却只有二阶,然而,这只狈妖,竟能使用阵法,虽然是极其简单的匿灵阵,却也是其他妖兽达到八阶才有可能做到。

    那么,这些天来故布疑阵也是这两只狼狈做的?以它们的实力,不应该这样挑衅才对……

    没时间多想,眼前的狼妖忽然一跃而起,陌天歌与魏佳思各自甩出法器。

    飞天梭化为一道金光,如意圈银光冰凉,一瞬之间,便与雷光撞在一处。

    金光、银光、雷光,三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发出刺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这狼妖,修为是四阶,相当于筑基后期,陌天歌与魏佳思都是筑基中期,又有出色的法器在手,胜率并不小。

    魏佳思此时手腕一扬,便是一把符箓出手。

    狼妖狠狠地瞪着她,驼着狈一跃,退了开来。金光银光忽然大盛,那雷光被压得越来越矮,最终消失。

    陌天歌舒了口气,虽然狈妖不足为虑,狼妖却实力不差。

    那狈此时轻轻鸣叫了数声,显然是在告诉狼什么,然而陌天歌与魏佳思听不懂,只能警戒小心。

    “魏师姐?”

    魏佳思目光变幻,最后下了决心:“先下手为强!”

    陌天歌明白她的意思,手臂一振,将白丝帕祭出,与此同时,魏佳思同时祭出数件法器和符箓,连同陌天歌的飞天梭一起往狼狈二妖飞去。

    仓促之间,狼妖嚎叫了一声,嘴一张,喷出数道雷光。

    待到一切灵气波动稳定下来,这二妖已倒在地上。

    陌天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近这二妖的尸体:“咦!”

    魏佳思受了点轻伤,问道:“怎么?”

    陌天歌翻过两具尸体,道:“原来它们受了伤。”难怪这二妖在此故布疑阵,必是被那些妖兽抛在此处,所以要造成许多妖兽在此的假象,偷偷疗伤。

    魏佳思查看了自己的伤势,道:“你翻翻看,这狈妖不比其他妖兽,既会用阵法,说不定有什么宝贝。”

    “嗯。”

    陌天歌果然翻出了数截木头状的物体,此物也是先前狈妖布阵用的器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代替阵盘阵旗。另有数枚晶状矿物,及灵草。还有一个巴掌大的薄片状玉石,仿佛镜子一般,晶莹剔透,不知是何物,一竖起来,便能照出影子,而且那影子好似活的。

    “魏师姐,你看。”陌天歌将这数样东西拿回来,递到魏佳思面前。

    魏佳思比她多活了将近百年,见识自是远远超过她,接过这几样东西,检视一番,说道:“这是七凤木,这些是月琼石,这些灵草都治伤所用,这个么……”她举起那面玉石,疑惑,“我认不出来。”

    “哦……”这世间的灵物本就奇多,谁能全部认全?陌天歌想了想,说道:“魏师姐,这七凤木可以布阵,能不能给我?其他东西我都不要。”按魏佳思所说的几个名称,其他的几种矿石灵草倒是颇有价值,这七凤木虽稀奇,对于不会布阵的人却没什么用。

    魏佳思没拒绝,点了点头:“你既然想要,予你就是。”

    陌天歌大喜接过。

    “至于此物……”魏佳思举起那块玉石薄片,紧锁眉头,“看起来并不是常物,我们带回去给我师父辨认吧。”

    “嗯。”

    二人正要起身,忽地那玉石闪过一道亮光。

    魏佳思一怔,疑惑地将将这玉石举起,又怎么也看不出亮光。她喃喃念了一句:“怎么回事?”

    陌天歌自然回答不了,她根本认不出此物。

    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的神色。

    忽然,那玉石爆出明烈的光,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将震惊的二人吞没。

    陌天歌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但是梦里有什么内容,她却不记得了,只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

    “相公,天歌这是怎么了?”这是个温柔的女声,与此同时,一双手轻轻抹过她的额头,

    “没事,”这个男声亦是温和的,轻轻说道,“天歌太累了,睡醒就好了。”

    “嗯。”

    又是迷茫的梦境,脑子里浮起许多古古怪怪的念头,一时在飞,一时什么都不记得。

    终于,她睁开眼。

    “天歌,你终于醒了!”一个少妇坐在她的床边,露出欣喜地笑容,随后向外叫道,“相公,相公!”

    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形容斯文的男子进屋,微笑:“娘子,我就说天歌醒了就会好的,你看看,你急什么。”

    陌天歌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似乎有些迷糊,但仍然乖乖叫了声:“爹,娘,我怎么了?”

    少妇握着她手,笑道:“没事,你啊,以后可不能这么调皮了,居然爬树抓鸟!这种事情,男孩子做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天俊调皮?”

    “娘,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少妇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娘去煮碗面给你垫垫肚子,让你爹教训你!”

    娘含笑出去了,爹走近,把她抱起来,让她的额头贴着自己的额头:“嗯,烧退了,应该好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身躯,小小的手臂,站在床上,还要比爹矮很多。

    “爹,你要骂我吗?”

    “当然不会了,”爹摸了摸她的头,转过身伏低身子,“过来,爹带你去。爬树有什么好玩的,你要小鸟,爹抓给你!”

    “嗯嗯,爹最好了,比大伯他们都好!”

    “那当然,坐好喽!哞、哞……”爹嘴里学着牛叫,背着她从屋里跑出去。

    出院门之前,她听到娘的叫声:“你们两个,不要乱跑!”

    爹转过头,哞哞叫了两声,又背着她一溜烟地从院子里跑出去。

    陌天歌拍着手,大声笑着:“爹,快快!”

    一溜小跑,跑到村东的小河边,爹把她放下来:“天歌,在这站好了。”

    “嗯!”她用力点头。

    爹攀着那颗村里最老的大树,很利索地爬上去,找到树上的小鸟。

    “天歌!”

    陌天歌抬头,看到爹举着小鸟,向她抬了抬手。

    她兴奋得小脸通红,叫道:“爹,我要,我要!”

    爹轻轻地下了树,把小鸟交到她手里:“要小心哦,别把小鸟捏死了。以后要好好地养它,它被我们抓过,大鸟就不要它了哦!”

    她不明白地睁着眼睛:“为什么?”

    “因为小鸟的身上有人的气味,大鸟就认不出来了。”

    “啊?”她呆了呆,叫道,“爹,你把它送回去吧,我不要小鸟了……”

    “那可不行,”爹轻轻地抚着她的头,明明是关爱的神色,却让她觉得恐惧,“你已经抓过它了,大鸟已经不要它了……”

    “叽叽!”她听到鸟叫声,抬起头,看到两只大鸟冲她愤怒地叫着,似乎知道孩子被她抢走了。

    “不是,不是!”她大声叫道,摊开握着小鸟的双手,“我,我把小鸟还给你们……”

    大鸟仍然愤怒地叫着,却始终没有飞下来,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她托着小鸟,浑身颤抖,一转头,爹也不见了。

    偌大的陌家村,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似乎连风也不动了。

    她低着看着小鸟,他们都被抛弃了。

    小鸟连叫都不会叫,张开稚嫩的喙,摇摇晃晃地在她手心站了起来,又歪着头看着她。

    那目光弱小、哀怜、愤怒、凶狠。

    突然,连翅膀都张不开的小鸟飞起来,狠狠地往她眼睛啄去。

123、梦中梦

    “小天!”

    陌天歌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看到二叔坐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我做了个梦。”

    二叔递来帕子:“恶梦?”

    陌天歌沉默了。她似乎有点想不起来做的是什么梦,只觉得很可怕……

    “行了,没事的话就到前面去看店,去别的店里逛一逛也行,别闷着。”

    “嗯……”

    二叔出去了,看起来身体还很硬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的念头,奇怪地晃晃脑袋,晕乎乎地起床梳洗。

    这里是东昆吾的一个小坊市,她和二叔在这里开了间小店,赚不了很多钱,勉强够叔侄二人修炼。

    她修炼很勤奋,如今已经炼气六层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晋阶,到时候进一个门派,勤奋地修炼,晋阶……

    这间小店,因为有二叔这个筑基修士,货物还算齐全,就雇了两个低阶修士作伙计。她走到店里,看到两个伙计尽责地招呼客人,生意很不错的样子,就出了门。

    街上很热闹,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人,她有些头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漫无目的地绕着坊市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自家小店。

    还没进门,就听到嘈杂的声音。

    “几位,几位道友且慢,我们东家还没回来,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啊……”

    “没关系?”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你们是这家店的就有关系!说,这黑货是不是你们店卖出去的?”

    “没,没……道友,这东西上面没有我们店的标志,应该不是的……”

    “都说是黑货了,怎么可能会有标志?你们不必狡辩,都给我把东西收了!”

    接着是柜台倾倒的东西,陌天歌冲进店中,看到这坊市的管理修士四处乱翻,强抢货物,不禁大声叫道:“给我住手!”

    那领头的管事修为不弱,转过头来,冷哼一声:“小子,不关我的事,一边去!”

    她气愤不已:“这是我家的店,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每个月都把管理费交足的!”

    “你们贩卖黑货,扰乱坊市秩序,按规定店里全部的物资都要没收!”

    陌天歌一怔,接着冷笑:“你们随便拿件东西出来,就说是我们店里卖出去的,证据何在?!”

    领头的管事亦是冷笑:“我说是就是,把东西都带走!”

    “你们敢!”她怒火中烧,一抬手便把青木剑祭出来,可这却是一队修为不低于她的修士,很快她被打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店被搬空。

    “快快,小心点!”人去店空,她躺在地上,又听到声音。

    接着是两个人把二叔抬进来。二叔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二叔,二叔你怎么了?!”

    “你是他的侄子?他被雷光兽打伤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你节哀吧。”

    “二叔!”

    陌天歌又一次又梦中惊醒。

    又一次?她坐在床上发呆,为什么是又一次呢?

    “你醒了?”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背影,似乎伏在桌上画面符,提着笔斜过视线瞥了她一眼,仍旧专心地勾划着。

    “秦……师兄?”她抓着自己的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叫出这个称呼,脑中掠过一个念头——真的是秦师兄?

    可不是秦羲又会是谁呢?

    陌天歌起身下床:“秦师兄,我们……”

    “我们该走了。”

    秦羲站起来,一瞬之间,便带她飞上高空:“叶师弟,你二叔已经将你托付于我了。”

    “我……”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什么都不对。

    到达太康山,秦羲带着她落了下来,转过头来,却是温柔笑道:“你莫害怕,有我在,自会保你平安。你好好修炼,哪一日结了丹,我也可禀告师祖,成全我们。”

    “成全?”

    “是啊,你二叔已答应令你与我双修,等你结丹之时,便是诺言兑现之时。”

    “不可能……”她张口结舌。不对,真的不对。

    秦羲仍旧深情款款:“难道你不愿意?”

    陌天歌却转开头,低声说着:“这绝不可能,秦……师叔……”

    她没有勇气抬起头,却感觉到灵气的波动。一瞬间,她闪过一次攻击,转过头,看到魏佳思扭曲的脸,目光满含愤怒。

    “魏师姐!”她叫起来,“你在做什么?”

    魏佳思似乎根本没听见,冷笑着合掌,一道水箭从她手中射出来。

    陌天歌狼狈地躲避。她转头看向秦羲,希望他能出手阻止一下,却看到秦羲事不关己带着微笑看着她们二人相斗,那微笑却没一点温度,只让人觉得可怖。

    “魏师姐!”她仓促地想要取出法器,却发现乾坤袋不在身边!转头看魏佳思,手中亦没有法器,却凶狠无比地向她攻来。

    “魏师姐,你疯了吗?”

    魏佳思停了手,目光却更可怕:“我早知道留你不得,你要抢走师叔,不行,我绝不答应!”

    胸口忽然一阵冰凉,她一震,脑中出现清晰的感觉。

    不对,真的不对!秦羲不会对她说这种话,不会带着恶意逗弄门下弟子,魏师姐也不会为了私利取她性命。

    假的,这都是假的!

    脑中剧痛,来不及招架魏佳思的法术,只觉得手臂一痛,眼前的景象却如水波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越晃越剧烈,终于一片片碎裂。

    她们是在丹鼎门的俞家附近,而不是太康山。

    一从幻觉中醒过来,陌天歌立刻翻身闪开魏佳思的攻击,白丝帕出手,将魏佳思的攻击完全挡住,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条抓灵兽用的缚兽绳,轻轻松松将失去理智只会一味使用法术的魏佳思捆得结结实实。

    收了白丝帕,陌天歌松一口气,找了找,那块玉石薄片掉在了地上,已经碎裂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她和魏佳思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同时产生幻觉!而且她所经历的,每一次都在她觉得美好的时候,狠狠地撕碎。是否魏佳思也是如此?所以最后她们处在同一个幻觉时,魏佳思的精神已经支撑不住,所以向她动手?

    她忽然一阵后怕,若非她如今已经不会再走火入魔,又有被钟沐灵重新祭炼过的藏灵佩,恐怕也……

    “放开我!”魏佳思神色恐怖,目光几乎恨她欲死,不知道在她的幻觉中看到了什么。

    陌天歌走上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药丸,丢进魏佳思的口中。

    “放开……我……”魏佳思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陌天歌想了想,把那碎裂的玉石小心地收了一些,扶起魏佳思,往俞家飞去。

    路上,远远看到洛封雪与俞家的一位筑基修士,四人一起回转俞家。

    将魏佳思安置好,韩清玉出了房间。院子里的两人一看到,都盯着她。

    韩清玉笑笑,道:“没事,二师妹只是累着了,让她休息休息,醒了就没什么。”

    陌天歌终于放下心,问道:“韩师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魏师姐看到那个东西,会一起出现幻觉?”

    韩清玉摇摇头:“那东西我也不认识,不过,世上灵物之多出乎我们的想像,此物又是妖兽身边所藏,或许是南面森林中的,我们不了解。”

    韩清玉所说不无道理。南面森林中生活着无数的妖兽,里面有些东西是人类修士所熟识的,然而有些却只有生活在那里的妖兽才知道。

    “但是此物神奇,必定不是凡品,可惜碎了,若是还在就好了,说不定能制成什么法宝。唉!”

    听得洛封雪此话,韩清玉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此物一起作用就碎裂,可见只能使用一次,便是制成法宝又如何?你就别做梦了。”

    洛封雪怔了怔,点头:“这么说倒也是。”

    “好了。”韩清玉正色道,“天歌,你是说,你和二师妹前去查看,只找到这一只狼一只狈是吧?并没有其他妖物?”

    陌天歌点点头:“不错,那只狈妖竟会使用匿灵阵,所以我们才有时感觉不到灵气波动,它们死了之后,我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妖气了。而且它们的尸体上都有伤,我猜,是他们受了伤被原先的灵兽遗弃在此处,狈又天生智慧,害怕他们孤单的妖气被我们发现,就故意如此……”

    “你说的很合情理。”陌天歌将那两只妖兽的尸体带回,韩清玉也是见过的,她也是这么推断,只是此时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合情理,“但是,为什么其他妖兽会退走呢?我们一来就撤走,这可不是妖兽的智慧,即便是天性聪明的狈,也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那韩师姐的意思是……”

    韩清玉笑笑,目光深沉了几分:“恐怕是有高阶妖兽在后头调度吧。”

    此话出口,陌天歌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都是脸色渐渐苍白,因为她们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派低阶妖兽骚扰附近的家族,令丹鼎门把修士派出来,再进行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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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释怀

    “大师姐,怎么办?”洛封雪焦急地问道。

    韩清玉没说话,但神情很镇定,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魏佳思,下了决定:“先把二师妹弄醒。”

    “嗯。”洛封雪连连点头。猜到妖兽的动向,她心里着急,韩清玉这般决定,倒是对了她的脾性。

    “天歌,来帮忙。”

    陌天歌应声,走近床边,韩清玉和洛封雪将魏佳思扶起来。

    韩清玉抬头道:“天歌,你如今也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了,等下与我一起将灵力灌注到二师妹的丹田识海中,让她的元神清醒过来。”

    “知道了。”陌天歌点点头,与韩清玉一起坐到魏佳思的身后,听着她的号令。

    “我数到三,你把灵气从她的灵台穴灌进去,一开始,她体内的灵气会自动抵挡,你要坚持住,我可以腾出手就会助你一臂之力。”

    “好。”

    “现在开始,一、二、三!”

    话音落,陌天歌立刻一抬手,凝气于掌,贴上魏佳思背后的灵台穴。韩清玉却是直接按住了她的百会穴。

    “封雪,你看着你二师姐,若是她支持不住,就喂她吃养神丹。”

    “是,大师姐。”

    陌天歌的灵气是纯阴属性,冰凉而轻缓。从灵台穴进入后,她立刻感觉到,灵气遭受到魏佳思体内经脉的反弹,这股力量比她的要大。

    其实,筑基期虽与炼气期分类不同,一般只分前期、中期、后期,但这三个小境界,却也分了九层,一二三层为筑基前期,四五六为筑基中期,七八九为筑基后期。所谓筑基圆满,就是到达十层,与结丹一线之隔。

    如今洛封雪刚刚晋阶,是一层,韩清玉迈入筑基后期也不久,仍是七层。而陌天歌与魏佳思,虽然同样是筑基中期,魏佳思却已在筑基境界停留了将近百年,如今虽还是中期,却已是六层,陌天歌则是刚刚突破境界,只是四层。

    对炼气期而言,两层的差距已经相当影响实力,何况是筑基期?陌天歌的灵气一进入魏佳思的经脉内,这股反弹的压力便让她蹙起眉来。

    不过,下一瞬间,她便发动了藏灵佩。这藏灵佩,原本就是遮掩体质与聚灵的功能,其中聚灵之效可使佩戴者法术更加精湛,经钟沐灵重新祭炼后,这效果更加明显。

    藏灵佩中流出一股精粹的灵气,陌天歌立刻感觉到压力减轻了,再加上她的灵气属性为纯阴,柔而韧,很快巧妙地卸掉了魏佳思的的反弹之力,顺着她的经脉往丹田前进。

    韩清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原想自己等下腾出手来帮忙,没料到陌天歌竟然独自挣脱了束缚。不过,想想这位挂名师妹机缘颇多,说不定灵气有什么特殊之处,便没说什么,专心地将自己的灵气慢慢往下引导。

    不多会儿,陌天歌与韩清玉的灵气在丹田处会合了,随后,这股合流便顺着丹田与识海之间特别的通道,深深潜入识海。

    一时之间,两人脸上同时显出痛苦之色,看得洛封雪紧张不已。

    陌天歌确实在识海处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识海是元神栖息的地方,与丹田相隔极远,但丹田却是惟一相通识海的地方,要进入识海,就必须要通过灵气存储的丹田。丹田处的灵压,她与韩清玉二人合力,倒不觉得多么难受,然而进入识海窄窄的通道,二人便觉得使不上劲,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前进。

    终于,灵气进入茫然无边的识海,她们二人松了口气,找到其中沉睡的元神。

    “一定要小心,普通修士的元神非常脆弱,即使是这样弱小的灵气,也有可能造成神识的痛苦。我们先把她的元神包起来,再由我慢慢施压。”

    “是,韩师姐。”

    陌天歌稳稳地操纵着灵气,听从韩清玉的指示。在藏灵佩的帮忙之下,她对灵气的操纵能力也是极细微的,轻轻地将灵气展开,铺展在魏佳思的元神之上,便不再动作。

    韩清玉则慎重得多,经过一番复杂的操纵,魏佳思睫毛一动,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封雪,养神丹!”

    洛封雪应了一声,立刻取出养神丹喂进去。

    魏佳思的元神一下子稳定了,随后,她睁开了眼睛。

    “二师妹,别动!等我们把灵气从你经脉中抽出,你再使用灵气。”

    听到韩清玉的喝声,魏佳思怔了一下,立时照做。

    陌天歌与韩清玉又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灵气从她经脉中抽离。

    这股灵气损失了,对她们倒没什么关系,可识海是相当脆弱的地方,若是不小心将灵气留在其中,魏佳思可就麻烦了。

    “呼……”第一次操纵灵气做这般细致的事,陌天歌觉得疲累不已。洛封雪连忙将她扶下来,喂她吃了丹药,又回去问魏佳思:“二师姐,你怎么样?”

    魏佳思睁开眼,似乎有些迷糊:“我,这是怎么了……”

    韩清玉温言道:“二师妹,你与天歌遇到点意外,被一个幻阵迷住了神智。不过眼下没事了,你也别多想,先休息休息,晚一些我再跟你说。”

    “……”魏佳思没说什么,低着头发呆,似乎在回想。

    “二师姐?”洛封雪有些担心。

    好半天,魏佳思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放心吧。如今情况怎样?”

    韩清玉笑道:“有我在,你担心什么?二师妹,你好好休息,等你有了精神,我再与你细说。”

    “嗯。”魏佳思神色变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这让韩清玉和洛封雪宽了心,起身道:“那你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

    “等等——”魏佳思抬头,目光在陌天歌身上转了一圈,“天歌,我想跟你说说话。”

    陌天歌一怔,看了看韩清玉和洛封雪。洛封雪眉头紧了紧,韩清玉则沉吟了一瞬,便给了她一个眼色,笑道,“天歌,反正没什么事,你就先陪你魏师姐吧。”

    收到那个眼神,陌天歌点点头:“知道了,韩师姐。”

    韩清玉和洛封雪出去,陌天歌走近,将床上理了理,扶魏佳思坐起:“魏师姐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魏佳思沉默着没说话,目光却一直缠绕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有审视、考量的意味。

    陌天歌便停了手,静静坐在床沿上。韩清玉的意思,是叫她忍让一些,毕竟魏佳思本就是这样的性格,现在又有伤在身。陌天歌本就不在意这个,也就应了她的意思。眼下魏佳思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她也没觉得不悦。她童年坎坷,见惯了人世冷暖,又岂会拿这些事当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佳思终于开口了:“天歌,你可知道我留你下来想说什么?”她的语气却是平静的。

    陌天歌心中定了定,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我不知。”

    魏佳思闭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又睁眼继续平静地说着:“我……我记得我在幻觉里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我想,我有责任向你解释。”

    “师姐不必如此,”那些话却是陌天歌不想听的,“师姐不曾欠我什么,更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是受幻觉左右,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魏佳思坚决地看着她,眼神固执,“我虽性格不佳,孤僻高傲,却也从来不会欺凌他人,不说清楚,我心里不好过。”

    陌天歌沉默一阵,心里有种无力的感觉。她与魏佳思之间的那点事,其实都是魏佳思自己的感觉,实际上完全不关她的事,可如今却……

    她叹道:“好吧,魏师姐想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得到她的同意,魏佳思才缓和了目光,难得地笑了一下。她其实也是秀丽的女子,眉尖含秀,面容如春,若是时常笑一笑,必是十分可亲可爱的。

    想了一会儿,魏佳思轻轻开口:“天歌,我不喜欢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其中的原因,我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们清泉峰,师祖天纵奇才,除了故去的清远师叔,共有六位入室弟子。我们的师父排行第一,年纪最大,收徒也最多。一百多年前,师父还很年轻,门下也只有六七位弟子,其中女弟子只有我和大师姐。”

    “我们这些结丹修士的入门弟子,虽然都是双灵根的资质,却有好有差,我是其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所以,修为晋阶非常快,往往连师兄们都及不上我,可以说,我是祖师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就这样,久而久之,我渐渐滋生了自傲的情绪。”

    “守静师叔是我入门之前来的,其实他的年纪倒与我们这些三代弟子相当。我因资质极佳,幼时便被收入门墙,入门之时,他似乎也刚刚筑基。那时,我只知师祖有个血缘晚辈的入室弟子,天资颇高,心性更佳。但我并没有把师叔放在眼里,因为我觉得,我一定会像超过一个个师兄一样,超过师叔的。可我没想到,这个目标不但我一直没有实现,还被越拉越远……”

    “师叔是二十岁那年筑基的,在此之时,甘露峰的灵犀师叔早在十七岁就筑了基,所以并没有引起重视。我也以为,对我们这些高资质的精英弟子而言,筑基是相当容易迈过的门槛,二十岁左右筑基只不过说明运气颇佳而已。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第一次见到师叔……”

    听着魏佳思时而甜蜜时而隐痛的回忆,陌天歌沉默无语。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听不清楚魏佳思的声音。

    这些告诉她又怎样呢?她该为之欢喜还是为之叹息?

    “……天歌,我很抱歉,我以为自己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可在幻阵之中却暴露无疑,还起了伤人的念头……封雪说得没错,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因为师叔对你好,我虽强自压抑下来,心中却不平。其实,晕过去后,我还存在意识,我想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如果我还想要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就必须要舍弃。可我试了又试,想要舍弃,便觉得连自己的心都要舍掉……所以,我想好了,我不管了。求不到,我就不求,舍不掉,我就不舍。如今我一百来岁,离筑基后期一线之隔,如果没有结丹,我的寿元大概还有两百多年。两百年的时间,恐怕师叔还未能结婴。以师叔的性子,若是修炼无成,必定不会困于情感,等到他起意双修,只怕我早就……早就灰飞烟灭了。”

    说到此处,魏佳思向她笑了一笑,目光含悲却又坚决:“既是如此,我又怕什么呢?一辈子就这样吧,不强求,不强留,能得便得,不舍就不舍,筑基还是结丹,随缘吧……”

    陌天歌仍旧沉默着。这是魏佳思对她态度最好的一次,她却挤不出笑来。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这些话背后的悲凉。

    这位魏师姐,不管是什么人看来,都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却甘心放弃前程。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不是也算看开了呢?这是我一个人的爱情,便是爱的那个人,也无关。我一个人守着,得到若得不到,后果如何,我不管。

    “天歌,师叔他……”

    “魏师姐,”她突然出声,打断了魏佳思的话,“我想,这些话就不必告诉我了。师叔怎样,和我没关系。”

    魏佳思亦沉默了,却在下一刻轻轻一笑:“是呢,是我糊涂了。好了,天歌,对于以前的事,请你原谅,此后,不管是与你无关还是有关,总归我的事,都与你无关了。”

    魏佳思醒了,韩清玉又花了些力气给她恢复实力,最后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魏佳思沉默许久,果然说出了她们意料中的答案:这必是阴谋。

    丹鼎门如今留着她们众多的师兄弟以及师父,洛封雪急得很,叫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清玉想了想,说道:“如今急也没用了,我们已经被拖在这里一段时间,它们要布置只怕早就布置好了。传讯符的话,我试过了,眼下还不知道师父收到没有。”

    这里离丹鼎门颇远,普通的传讯符根本传不了,除非千里或万里传音符,韩清玉发给玄因真人禀告此间事件的正是千里传音符,然而此物极有可能被防御大阵挡住。

    “俞家这边有什么消息?”魏佳思问。

    “没有,”韩清玉摇头,“我稍微向他们提了提,他们都不清楚怎么回事,俞家主也试着向门派传讯,不知他能不能做到。”

    四人又陷入沉默。

    眼下她们回丹鼎门肯定是来不及的,甚至连安全都不能保证,一旦大战爆发,她们能在俞家依靠地形阵法之利保住性命已是极好了,若是擅自离开,到时外头妖兽横行,恐怕……

    “几位师姐,这件事我们除了等恐怕也没其他的方法。”陌天歌想了许久,慢慢说道,“我们不过是四个筑基修士,那丹鼎门中,有元婴修士在,便是中了计,恐怕也不好攻下,玄因师伯和师兄弟们在丹鼎门都是客人,应该不会太危险。倒是我们不好说,这俞家只有几个筑基修士,修为还及不上我们,要靠他们肯定是不行的。”

    韩清玉思度许久,点头:“天歌说得不错,那些妖兽到时若与丹鼎门激战不下,目标转移,我们可就危险了。”

    “那我们怎么办?”洛封雪问。

    魏佳思淡淡道:“我觉得还是等吧。”

    陌天歌点头赞同。

    看到她们二人的反应,韩清玉便也说道:“我也赞成等,如今局势我们还看不清,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三人都这么说话,洛封雪也无话好说:“好吧,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四人如此议定,由韩清玉与俞家方面交涉。俞家家主得知她们的猜测,十分紧张,各方配合自不必说。

    陌天歌抽空进入虚天境,却是坐在小屋中默然无语了许久。

    其实,她若在这虚天境中不出去,自然是安全得很,可是,不算与她无关的俞家,洛封雪三人又要怎么办?

    论理,玄清门给了她安身之所,供她修炼所需,于她有恩无仇。论情,她们三人怎么说也是她的师姐妹,不算魏佳思,韩清玉与洛封雪一向是很照顾她的。两方算来,她怎么也不能无视她们的安危。

    当然,也可以把她们一起带入虚天境。可是,她却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想法。虚天境此物,决计不可现于人前,否则,她必定性命难保。

    想了一阵,陌天歌下了决心。那就陪着她们一起吧,她如今已经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炼气小修士了,筑基修为,有了一定的能力,又有数宝在身,妖兽又不擅于使用外物,她要逃命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如此想定,她打开自己的乾坤袋,好好准备。

    她手中的法宝有紫木鼎、白丝帕、迷魂灯、藏灵佩,另外虚天境也算一件,其中紫木鼎和虚天境于斗法无用,藏灵佩是辅助之类,惟有白丝帕和迷魂灯是可以直接攻击的。另外法器有飞天梭、乾坤云丝甲、遁地尺和刚买不久的飞针。乾坤云丝甲直接穿在身上,遁地尺是逃跑之用,飞天梭攻击,飞针暗算。另有玄因师伯所赐的符箓等物。

    真要算起来,她手中的宝物不少,对上同阶修士,胜率较高,对上妖兽就更不用说了,何况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她就可以回到虚天境,如此搭配遁地尺用再好不过了,相信就算是结丹修士,只要她动作够快,也不至于全无逃脱之机。

    想到此处,陌天歌微微一笑,虚天境和化神修士的机缘,可不是人人能遇到的,她如今的实力,在筑基中期的修士中,也是拔尖的,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胜率也不低,打不过又能跑,还有什么好怕的?

    修改了字句和一些内容错误。感谢青青小月、左屏翊、swimm第一时刻的月票,以及书友0810****的打赏^^开始尝试五千字章节,只能说先尝试,实在不是高产的那类写手……

125、俞家的决定

    一行五人站在山头,望着远处燃火的高峰。

    那里是天火山的主脉,丹鼎门所在的地方。

    如今那火依然烈烈燃烧着,颜色却黯淡了许多。以他们筑基期的神识,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却能看到不远处的空中不时掠过的妖兽。

    这两天,韩清玉和俞家主发出的传音符都没回音,对此,他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妖兽对丹鼎门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站在这里的人,陌天歌、韩清玉、洛封雪、俞家主夫妇,都没有说话,此事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除了等之外,毫无办法。

    其实,妖兽们对丹鼎门如此执着,他们都能明白原因。丹鼎门是昆吾山炼丹第一大派,而丹药正是妖兽最缺的东西,每一次它们从南面森林出来,攻击昆吾山上的门派,就是为了夺得丹药,一有机会,自然要重点攻击丹鼎门。

    不过,丹鼎门也不是吃素的,它虽然只比中等修仙门派大一些,却也有三个元婴师祖,再加上护山大阵,法宝等物,妖兽要夺下丹鼎门,所费的力气也不小。

    如今他们这些人,一则喜二则忧。喜的是,这些妖兽根本无视了他们,没有来攻击的打算,忧的是,丹鼎门若是被攻下,其中的亲人朋友……

    五人心事重重,无人说话。

    魏佳思身体还没好,俞家的另两个筑基修士负责巡逻。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筑基修士,这样的门派大战,根本使不上什么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清玉终于出声:“回去吧。”

    陌天歌与洛封雪对视一眼,点点头。

    韩清玉便转身道:“俞家主,我师姐妹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动向,请告知一二。”

    俞家主神色沉重,心不在焉地拱了拱手。

    韩清玉摇头一叹,领着陌天歌与洛封雪下了山。

    俞家是依靠丹鼎门的家族,更有修士在门派之内,想来俞家主比她们烦恼多了。若是丹鼎门在此次妖兽之袭中倒了,那么俞家必定落不了好,就算不被妖兽吞了,以后没有靠山,必然又被欺凌,偏偏俞家如今的筑基修士年纪又都很大了……

    想到此处,韩清玉也只是摇了摇头,每个门派或者家族都有难处,就连她们自己,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极好了。

    回了住处,陌天歌依旧进虚天境打坐修炼。

    眼下战事就在眼前,她也没心思学什么炼丹,那只被抓来提供烈阳真火的小烈火兽被她放养在这虚天境中,自己则修炼炼神诀。

    五灵修身,万魔不侵,她如今修炼炼神诀完全没有顾忌,故而这几天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其中去,眼下已大略将神识修出了实体。

    这是她暗藏的杀手锏,即便是给她功法的玄因师伯,恐怕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修炼出了神识实体,需知此诀他人修炼,都是战战兢兢,根本不可能像她一样。再加上经过五灵修身之后,她的元神不再那么脆弱,修起炼神诀,可说是事半功倍,如今的境界,估计普通人修上数十年才可相比。

    修士斗法,什么法器法宝符箓,大略都有克星,彼此之间也都有防范,陌天歌之所以将炼神诀视为杀手锏,便是因为她仅仅筑基,估计不会有人料想到她居然已能驭使神识伤人。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修炼之外,便是出外探听丹鼎门大战的情况。

    她们决定不出手果然是对的,丹鼎门既然有元婴修士存在,妖兽那边自然有八阶以上才敢对其动手。她们听闻,妖兽一方正是有三只八阶妖兽,一只九阶妖兽,而丹鼎门总共也不过三名元婴修士,还全部是元婴初期,实力无法与之相比,眼下战事十分惨烈。

    他们俞家所在的这个分脉山坳,离丹鼎门太近了,筑基修士一天的路程,结丹元婴修士不过数刻便可到达。如此,时不时有战斗波及此处,幸好陌天歌修改过的四象阵威力颇大,如今俞家的修士全部留在四象阵内,阵法大开,这才能保一时平安。

    然而,平安终究只是一时罢了,如今丹鼎门倒了,俞家是肯定会受到波及的,她们到时也会被卷进去,如今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保存实力。另外,她们毕竟不是丹鼎门弟子,玄因真人身在此处,玄清门也不会不管。

    观察形势,修炼,等待机会——一个月后,战事进入胶着,俞家附近出现的妖兽越来越多,终于不能置身事外了。

    “几位道友,快请坐。”

    这日半夜,陌天歌还在修炼,俞家的管事前来传讯,把她们师姐妹四个全部请来,她们四人心中奇怪,莫非有什么要事?

    大厅之中,月光石发出柔和的光,照得亮如白昼,俞家的四个筑基修士全部在场。俞家家主一看到她们,便露出笑容,客气请她们坐下。

    但凡这种来往之事,她们几人都是由韩清玉出面,陌天歌与俞家几人见礼后,便沉默地在宾位上坐下。

    “俞家主,敢问深夜唤我姐妹过来,有何要事?”一番寒暄后,韩清玉直截了当地问道。

    俞家主脸上出现踌躇之色,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为难地看了韩清玉一眼。

    韩清玉便笑道:“你我虽非出自同门,然而如今情势之下,坐的是一条船,俞家主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听得韩清玉这话,俞家主脸上出现决断之色,点头开口:“韩道友说得有理,故而此事,我等还是以为,要与几位道友说清的好。”他顿了顿话头,才接着说道,“韩道友应当知道,我俞家不过是依靠丹鼎门的小家族而已,没有结丹修士,也没有什么势力,如今在丹鼎门内的,只有两个有结丹希望的晚辈,根本就没什么可让妖兽贪图的。我想,令师会派你们到我们俞家来,必是照拂几位的意思,如此看来,几位在玄清门定是前途光明。”

    他说这话的时候,除了韩清玉,还往陌天歌看了一眼。这位俞家主虽然修为不显,却是很有阅历的,韩清玉已是筑基后期,身为精英弟子必有结丹的一天,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却也非他们这等普通弟子可比。而陌天歌按韩清玉所说,年纪极轻,如今就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眼下这形势发展,想必也出乎几位的预料,如今我俞家虽然还算安全,却也是朝不保夕。眼下阵法之外,越来越多的战斗,时有丹鼎门修士求助,我俞家又不能不管……几位道友,如今我俞家参战是早晚的事,我今天从一位受伤的丹鼎门修士口中得知,我、我们那两位在丹鼎门内的俞家子弟,有一位已陨落了……”

    说到这里,俞家主平静无波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俞家只有两位有结丹希望的修士,如今在大战中陨落了一位,对俞家而言是极大的损失,何况其人说不定就是这位俞家主的晚辈。

    俞家主又接着说道:“眼下情势如此,我就实话与几位道友说吧。”端正了神色,俞家主脸上掠过坚决,一字一字地道:“既然避免不了这场灾难,我俞家就此参战!”

    陌天歌四人抬头,彼此对视,却都没说什么。其实她们都不意外,俞家被卷入妖兽之战是早晚的事,只是俞家家主如此坚决,倒是让她们有一些意外。

    陌天歌左右看了看,俞夫人听得此话,悄悄握住了俞家主的手,似有安慰之意,另外两位俞家筑基修士,亦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家主,显然是赞成的。

    韩清玉沉默了片刻,方才抬头笑道:“诸位有此决断,我等佩服。”

    俞家主笑了笑,诚恳道:“只是如此一来,就枉费了令师长的苦心。几位道友来到我俞家,原是帮助我们保护族人,如今却要拖道友下水,此等事我心中有愧,故而将此事坦诚相告,几位道友为了自身安危计,自可离去,我等决不阻拦。”

    这位俞家主神情恳切,倒不似作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韩清玉也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俞家主,既如此,可否让我们师姐妹商量一会儿?”

    “这个自然。”俞家主露出笑容,“我俞家参战,怎么说也是明天的事,几位自可回去细商,若有决定,明日告诉我等不迟。”

    “如此多谢了。”韩清玉站起来,施了一礼。

    俞家主连忙回了一礼:“不敢。”

    陌天歌看得出来,这俞家主自然是希望她们留下来的,毕竟以她们的实力,远高于俞家几位筑基修士。然而,眼下形势莫测,结丹乃至元婴修士均有参战,这也不保险,她们又是玄清门弟子,得罪不得。

    师姐妹四人回到居住的小院,在韩清玉房中集合。

    一时之间,四人都没有说话,便连最多话的洛封雪,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韩清玉抬头扫了她们一眼,开口:“好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此事重大,我就不以大师姐之名作决定了,你们若有想法,自可直言。”

    “大师姐……”洛封雪欲言又止。

    陌天歌与她也有数年交情了,见她神色挣扎,心中大略知道她想说什么。

    韩清玉道:“这里只有我们师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

    “嗯……”洛封雪看了看魏佳思与陌天歌,道,“大师姐,我们并非丹鼎门弟子,如今情势又危急,想来我们自行离去,他们定然也不怪的。”

    韩清玉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修士之间,并不像世间侠客一般看重义气,如今我们力所不及,自然可以走人。”

    得到韩清玉肯定,洛封雪心中一定,期盼地望着她:“那我们……”

    韩清玉却摇了摇头:“我想的却并非如此。你们且想想看,如今战火无处不是,我们便是离了此处,又如何回玄清门?”

    洛封雪一怔。她不擅斗法,自是希望早日脱离战况,然而韩清玉此话却也是实情。

    “我们出玄清门,都有师父师叔等飞行法宝相送,如果自行回玄清门,只怕要一两个月,这一路各处都有战火,我们如何保得自己平安?”

    面对这个问题,洛封雪也回答不出来:“大师姐……是支持留下来?”

    韩清玉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暂且找不出解决的方法,还没有主意。”

    洛封雪便也沉默了。

    韩清玉又看向魏佳思:“二师妹,你以为呢?”

    魏佳思这几日修为已经恢复了,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听到韩清玉问话,似乎一时没回过神。

    韩清玉又唤了一声:“二师妹?”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魏佳思身上,魏佳思才恍然发觉,却只说了一句:“都由大师姐作主吧。”

    看她这模样,韩清玉暗暗叹了一声,最后转向陌天歌:“天歌你呢?”

    陌天歌沉吟许久,才开口道:“韩师姐,我以为,我们不如暂且留下看看情况。”

    “留下?”韩清玉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陌天歌点头:“不错。几位师姐,我这样说吧,对于俞家如今的这个四象阵,我颇有把握,除非数个结丹以上修士来攻,才有可能被攻破。而且,韩师姐在此调度,洛师姐对人事管理又熟,我主持阵法,坚持下来的可能性极大。”

    迅速地扫了她们几人一眼,陌天歌又道:“当然,这样也有风险,若是此处被高阶妖兽注意到,重点来攻,我们到时很有可能逃不了。”

    韩清玉和洛封雪都陷入沉思。相对陌天歌前面所说,风险并不算很大,她们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无非留与走而已。只是想在这纷乱战火之中逃得性命,却也不易……

    首先下决定的是韩清玉,只思考了片刻,韩清玉便露出决然之色:“天歌,你既有此把握,那我们就留下来如何?”

    “大师姐!”洛封雪叫道。

    韩清玉转向她,微微一笑:“我想来想去,我们想要保得性命,倒不如与借助俞家的能力。当然,他们的实力并不强,我们四人便是想把俞家灭了也可以,但家族落地生根已久,却大有可利用之处。借人也好,借地也好,都比我们独自在外安全得多。”

    “可是……”洛封雪心中纷乱,她筑基未久,又从小生活在名门大派,对斗法不感兴趣,如今卷入混战,她是最无措的一个。

    “封雪你别怕,”韩清玉轻声安抚她,“你是未经战火,所以才一时不适应,我跟你二师姐都是经过六十年前的妖兽之乱的,一开始也是如此,见多了,慢慢就习惯了。对自己有点信心,你是名门弟子,还有师父赐你的法器法宝,比别人不知强上多少,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安慰之后,洛封雪倒是镇定了一些。

    陌天歌瞧她这模样,又收到韩清玉递来的眼色,便走过去握着她的手,笑道:“洛师姐,你是师姐,可别被我比下去了。”

    听得这句话,洛封雪露出苦笑,坦然道:“天歌,不瞒你说,以前我对你……没觉得你如何能干,经此一事,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太小看别人了。前几天是你提醒我别太心焦,这几日处事又比我冷静许多,我……”

    “洛师姐!”陌天歌见她越说越是自怨自艾,便截住她的话头,“眼下形势如此,你我还是振作些。”

    “天歌说得是。”韩清玉是极有眼色的,看到陌天歌神色沉郁,便知她也许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立时把话题拉走,“另外,我想留在此处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韩清玉取出一枚玉简:“在临行之前,师父交待我,若是出了意外,就保住你们几人,接应于他。”

    这下连事不关己的魏佳思都怔了一下。她们都知道,韩清玉性情稳重,处事稳妥,身为大师姐,服侍师父任劳任怨,对师弟师妹照顾有加,所以师父一向信任她。对比起来,魏佳思也没有什么不平,因为她一直觉得,大师姐擅于处理杂事,与修行无关之事师父交待给大师姐再正常不过。可眼下韩清玉拿出师父的密令,魏佳思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师父不仅仅是信任大师姐,眼下还对之委以重任,这等事情,她这个同样跟了师父这么久的入室弟子,事先竟是一点口风也不知道。

    她这点小心思,韩清玉不知道也没理会,将玉简递给魏佳思,再由魏佳思一个个传过来,等到三人都看罢,韩清玉才开口:“师父早料到此行不会太顺利,所以给了我这个指示,让我看着办。眼下我觉得天歌的话很有道理,既如此,不如就按师父所说的做吧。”

    陌天歌等三人均没有说话。玄因真人留下的指令很简单,便是让她们伺机在丹鼎门外找一个地方,到时若有危险,就在此地接应其他弟子,以保存实力。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早已感觉到此行不简单,所以才将她们派出来,以免一起拖入战火。一是对女弟子的照顾之意,二也是对几人处事的信心。

    “韩师姐,”许久之后,陌天歌慢慢说道,“既如此,就按玄因师伯所说的做吧。我看俞家如此决定,倒是正好,我们不如就暂且借俞家之地,与俞家互相依存。若是不好,我们都是筑基修士,逃也容易。”

    “嗯,天歌所说正是我的意思。二师妹,封雪,你们二人意见如何?”

126、俞家修士

    陌天歌袖手站在俞家最高的城楼上,凝神望着俞家上面阵法的防御罩。

    这上面,有两个修士和一个妖兽在斗法。那其中一个修士看到她,欣喜不已,大声叫道:“这位道友,请出手相助!”

    陌天歌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快。那妖兽是只五阶妖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修士结丹初期的修为,只是妖兽没有符箓法宝等物,斗法能力要比结丹初期修士弱些。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只五阶妖兽,他们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难以相斗,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引到俞家地界求助,未免太不把俞家凡人和初阶修士的性命看在眼里了,指不定还想祸水东引,自己好脱身。

    虽说这想法恶毒了些,然而,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用意,陌天歌倒有七八分肯定,这二人就算不是有意,也是潜意识里如此。

    面对五阶妖兽,即便是名门子弟,这二人也无还手之力,只能躲避攻击。眼看他们躲得越来越艰难。另一人又出声喝道:“这位道友,难道要袖手旁观?!”

    他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听,陌天歌扫了一眼,附近只有几个低阶修士敬畏地看着他们,其他人等早已被俞家主安顿到别的地方去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在下在此是客非主,这等事情,还是要此间主人决定,两位还是等等吧。”

    “你——”后来说话这人一下脸色涨紫,他自然听得出,陌天歌这话是敷衍,可眼下他们性命只在瞬息之间啊!

    这一疏忽,另一人被那妖兽一翅膀拍下来,惨叫一声,飞跌出去。

    “师弟!”这人大叫一声,怒视了陌天歌一眼,开始带着那妖兽绕圈——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幸好此时,俞家主与夫人匆匆赶到,看到这情景,忙与陌天歌说道:“陌道友,还请帮忙!”

    陌天歌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开启阵法,你去抢那受伤之人,记着,动作要快,只有一柱香的功夫,到时你们进不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会直接关了阵法。”

    “是。”这几日来,他们陆续接进来许多修士,俞家主对陌天歌的规矩也很清楚,眼下她说一柱香就是一柱香,超过了就自负生死。何况这一次竟然出现了五阶妖兽,超过他们能力范围,能把人救进来就已经很好了。

    俞家主高声叫道:“上面那位道友,我们会打开阵法一柱香的时间,请您尽快进来,若是进不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那人闻言大喜,也叫道:“多谢了,请尽快开阵法,我撑不住了。”

    陌天歌依然不紧不慢,此时一合掌,掐了个指诀,开始念法诀。这套古时的四象阵,并不比今日,由阵旗操纵,反而有相应的指诀与法诀,由此操纵更要得心应手。

    随着她的法诀,防护罩上闪过一层光,更有“嗡嗡”的鸣叫声,听到这声音,陌天歌念的口诀更快,突然间,一声尖锐的鸣叫,防护罩的顶上,开了一个小洞。陌天歌喝道:“快点!”

    俞家主应了一声,立时与夫人一齐飞出去,向那倒地之人扑去。

    而那正被妖兽追逐的修士一见此,大喜,直直地冲过来。

    陌天歌见状大怒,此人当真自私至极,如此直接闯进来,也不怕把妖兽引进来害了俞家!她脸色更加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人身后的妖兽,一变指诀,四象阵的数个阵眼突然闪耀光芒,变幻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光,往那妖兽身上照去。

    这光仿佛有实质一般,照在那妖兽身上,妖兽的身形一滞,顿时冒起烟来。这妖兽发出愤怒的一声吼叫,两翅急挥,与这阵法变幻出来的光兽撕打起来。

    一瞬之间,各个阵眼灵石纷纷碎裂,连她体内的灵气也疯狂消失。陌天歌一咬牙,悄悄放出神识,在那五阶妖兽与四象之间,瞅准一个机会,狠狠地鞭挞过去。

    五阶妖兽立刻发出痛苦的吼声,四象之光扑上去,狠狠地将其咬住。那修士趁这机会冲进阵内,俞家主夫妇动作也很快,在这修士之后便遁了进来。

    陌天歌一见如此,当下一掐指诀,配合着法诀,防护罩上又是一道光掠过,合了起来。那妖兽挣扎数次,见是无果,终于还是不甘心地离去了。

    看到阵法合拢,妖兽离开,在场之人无不松了口气。陌天歌慢慢放下双手,捂住胸口,咳出一声。

    “陌道友!”俞夫人惊呼。

    陌天歌擦掉咳出的血,摇了摇头:“无事,刚才灵气耗损太大,你们快去各个阵眼添加灵石。”

    听得此话,俞夫人不敢怠慢,亲自去了。

    陌天歌这才转头看俞家主与那刚进来的两个修士。俞家主已在给那晕过去的修士检查伤势,另一个修士则已经闭目打坐,根本不曾看她一眼。

    陌天歌摇摇头,给自己吞下一颗小还丹,便也不再理会他们。

    这两个修士,晕过去的那个年纪较轻,看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在打坐调息的这个年纪大一些,四十岁不到的样子。这二人穿的是丹鼎门的衣衫,态度骄横,想来大概是精英弟子,且年纪较轻就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想来颇有前途,才会如此待人。

    救他们二人,本就是能力所及,又是俞家主要求,陌天歌也没想要这二人感激,倒是不放在心上。

    俞家主给那位检查了伤势,俞夫人回来,二人合力给那人疗伤。

    过不多久,那人幽幽醒来,叫了一声:“大伯,伯母!”

    看他醒来,俞家主喜道:“好好,你醒了就好,先别说话,回去疗伤。”

    陌天歌一怔,原来此人竟然就是俞家在丹鼎门仅存的筑基修士?难怪如此自然地要求她出手相助,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不过,再怎么样她也是别派弟子,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派人将那俞家晚辈送回去,俞家转头,真心诚意地向陌天歌一拱手:“大恩不言谢,陌道友,此情我记在心中了。”

    陌天歌淡淡道:“俞家主不必客气,力所能及而已。”

    俞家主却没把这话当真,取出一瓶丹药,道:“陌道友方才受伤了,此物名为碧珩丹,乃我俞家秘药,效果比小还丹还好得多,且报此情之万一。”

    疗伤秘药,这正好是陌天歌所缺少的,当下没客气,接了过来:“多谢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就地疗伤的修士终于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

    此人一抬眼,便起身向俞家主问候:“俞世伯,多谢相救了。”

    俞家主笑着扶起此人:“刚才没看清,原来是周师弟。周师弟太客气了。什么世伯不世伯?你我二人修为相同,称我一声师兄,我已是相当欢喜了。”

    这位周师弟也不再多说,陌天歌看得出来,此人并没有太把晋阶无望的俞家主放在眼里,大约是看在那位俞家师弟的份上,才客气一句,此时眼中掠过一丝轻视,问俞家主:“不知俞师弟在何处?现在可好?”

    俞家主道:“小侄没事,如今在后头休息呢,周师弟想见,这便让人带路。”随后唤了一个低阶修士过来,吩咐了几句。

    这周师弟便拱了拱手,同样轻慢地扫过陌天歌一眼,跟着那低阶修士去了。

    待这人走开,俞家主叹了口气,转头向陌天歌道:“陌道友请别在意,这位周师弟历来性子如此,倒不是有什么坏心。”

    陌天歌笑笑,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但是没一个像这位周师弟做得这么明显的。便是魏佳思,也只是面上高傲罢了,断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也不会颐指气使。惟有这位周师弟,着实让人生厌。

    看陌天歌的神色,俞家主大略猜出她的心思,有些尴尬,但也没再多说。这周师弟又不是俞家的人,他看在自己侄儿的面上,劝慰一句已经够了。

    两人沉默地站在这俞家城楼之上,看着远处。偶尔会有遁光经过,还有斗法的光芒。

    这两天,他们从外面进来的修士口中听说了目前的形势,眼下情况相当不好。他们这些丹鼎门的弟子,已经尽数被派出战,便连杂役弟子也不例外。杂役弟子竟也上战场,可见战事惨烈到什么境地。

    后来,丹鼎门的护山大阵碎裂了部分,依附于它的修仙家族,都收到了丹鼎门出战之令。当然,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听令,眼下丹鼎门危在旦夕,自然有人想要独善其身,不过妖兽可不会和人类和谈,他们也仅仅只能期望自己运气好,别被高阶妖兽碰上而已。

    俞家之所以会参战,也是多方面的缘故。一则俞家太小了,想着保存实力再择强者依附,倒不如拼上几条命赌丹鼎门这样延续数千年的门派不会被一次妖兽之乱打倒。二则,俞家有前途的筑基修士,已在此次乱战中死去了一名,他们愤怒之余,倒是放开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保存实力也不一定保存得住,干脆拼命算了。

    如此,陌天歌倒是对这位俞家主颇为感佩,能如此决断,这位俞家主也算是个人物。

    听说丹鼎门又发出了无数求助的传讯符,想必过上一月半月,会有同道来援——太早了那些人不想牺牲,太晚了丹鼎门被打倒,到时只怕打击了整个昆吾的炼丹水平,想来他们只要熬到那时候就好。

    两人默默地看了一阵,俞家主忽然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

    陌天歌一怔。修炼无岁月,修士都不关注这等俗礼,无论是在云雾派或玄清门,还是跟二叔在一起,都不曾过过年,顶多只是告诉她又长了一岁而已。这位俞家主忽然这般提起,看来他们修仙家族的人,大概比较重视这些。

    俞家主望着远处的火光,低落地笑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另一位侄孙刚刚三十岁,便晋阶筑基,那时我们还以为俞家前程光明,有可能要出一位结丹修士了,却没料到,今年过年,我那侄孙已然陨落了……”

    这位俞家主什么也没说,但陌天歌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悲哀之意。对于修仙家族的人来说,后继无人大概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当年的叶家,即便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结丹修士,无人继承,终是黯然退出青蒙山。

    俞家主擦了擦眼角,转头笑道:“陌道友莫怪,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唉……”

    陌天歌摇了摇头:“这没什么……”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俞家主问道:“陌道友年纪颇轻,倒不似驻颜之术,不知年岁几何?”

    陌天歌顿了顿,相问年纪,是修士之间极少的行为,不过这位俞家主年纪颇大,当作长辈也没什么。她想了想,答道:“过了这个年,在下就二十五了。”

    “二十五!”俞家主一惊,“陌道友如今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只有二十五?”

    陌天歌点头。虽然说出来惊奇,但筑基中期并非多么惊世骇俗的修为,倒也无妨。

    俞家主由衷叹道:“难怪令师姐赞你年轻有为。我还以为我那侄孙便是在大门派精英弟子中也算出色的了,与道友一比,当真是不值一提。”

    陌天歌笑了笑,没有得意:“俞家主太客气了,其实我也刚筑基不久,只因长辈爱怜,又得了些机缘,才进入中期,说起来颇为惭愧。”

    “诶!”俞家主认真道,“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陌道友实在不必如此谦虚。换成是我那几个不成才的儿孙,便是给他们天大的机缘,恐怕也不能晋阶到如此境地。”

    俞家主的赞赏,陌天歌仍然是笑着拱了拱手。俞家主这话却是不知道她遇到了多大的机缘。得到混元功法,她自身的废灵根一下变成了天纵之资;得到化神期修士指点,她的修炼之途将来最起码比别人少一二十年;再加上五灵修身之缘,她算是一下子将化神诀的修炼时间减少大半;最后是虚天境,她虽然还没来得及使用其中最大的财富,可眼下这阵法便是由其中得来。

    若是在此之前,她必定也与俞家主一样,以为机缘只是辅助而已,然而得到之后,方知机缘这东西,着实不可小视。当年昆吾曾经流传,一个资质极差的修士,得到天大的机缘,修到了元婴期,一身神通横行天极,如今看来,却是实情。

    俞家主又道:“陌道友,却不知你等师姐妹,是出自玄清门哪位真人门下?”

    她们来之时,只说奉师长之命,接受丹鼎门调度前来援助,却没有说明师长名姓,以俞家主这等身份,大概是没资格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此事倒也不是秘不可宣。陌天歌道:“我几位师姐,都是玄因师伯门下,我亦是由玄因师伯教导,可算是同出一门。”

    “原来如此……”为何她单独唤师伯,俞家主倒没多问,这等事皆是个人秘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位俞家主看她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待人接物又很稳重,颇有交好之意,陌天歌便也和悦相对——结下一段缘分,说不定今后还真的有用。

    正说着,有人来报,那位俞家的年轻筑基修士伤势有变,俞家主担心不已,即刻赶去了。陌天歌本来不打算管,却正好是韩清玉前来接班,暗暗指令她跟去看看情况。

    跟着俞家主入了俞家内院,进房间之时,又收到那位周师弟的敌视目光。

    陌天歌扬了扬唇,有些无奈。这位周师弟,筑基修士看来有接近四十岁的容貌,少说也是一百多岁的年纪了,竟还这么幼稚,这丹鼎门的弟子,看来也不怎么样。

    “阿熙,你怎么样?!”这般称呼,俞家主看来与这位修士关系十分亲近。

    那位年轻的俞家修士躺在床上,神色黯淡,露出苦笑:“大伯,我……我对不起……”

    “阿熙,你莫说这种话!”俞家主紧紧握着此人的手,安抚道,“你好好养伤,会好起来的,我们的碧珩丹还多得很……”

    “大伯!”这人打断他的话,目光中露出哀切之意,“大伯,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也许,伤可以好,可是……可是我大概已经被打回炼气期了……”

    俞家主闻听此言,神情巨震,陌天歌看到,他握着这人的手微微地发抖。

    打回炼气期,陌天歌知道这伤有多严重。境界倒退这种事,好一些的,花上数年把修为练回来,差一些的……只怕终身都难有寸近。

    “大伯……”此人看到俞家主如此神色,眼中有眼泪滚出来,“我……我对不起你,这五十多年,你尽力培养我,我却……却……”

    “不,”俞家主回过神,却是镇定下来了,声音坚决,“阿熙,你放心,等到战事结束了,大伯会帮你想办法的。现在别多想,我们俞家还好,眼下撑过这一关才是。”

    此人抹掉眼泪,大约是不想俞家主再伤心,亦点着头:“是,大伯你尽管放心,我……我还不想死……”

    然而,陌天歌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落寞之意,分明是知道自己好不了。陌天歌暗暗摇头,以她的眼力,大概能看出来,此人确实不好,经脉受损严重,便是丹田无碍,至少也要退回筑基初期了。

127、大战来临

    “你说那人修为倒退了?”

    听到韩清玉的问话,陌天歌点点头:“没错,我看得出来,他的经脉受损太严重了,修为倒退应该是真的。”

    韩清玉思索片刻,叹道:“这下麻烦了……”

    陌天歌奇怪地看着她:“韩师姐,这个俞家修士,我们根本没算在战力之中,为何麻烦了?”

    韩清玉道:“你想想,这位俞家主会因为另一位筑基晚辈陨落而决意参战,那么会不会因为这位晚辈修为跌回炼气期,俞家再无希望而与妖兽决一死战?”

    陌天歌一震,这……倒是很有可能。

    看她明白了这一点,韩清玉苦笑道:“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这么干。没有家族的人,大概不明白这种感觉,家族没有希望,那也不过苟延残喘,只怕这位俞家主已经存了这心了。”

    陌天歌冷静地想了想,道:“韩师姐,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也……”

    “没错,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危险了,师父交待的事也不好办……”韩清玉想了想,道,“这样吧,等会儿我去看看那俞家小子究竟怎么回事,若是有办法,我就伸一把手,免得俞家断了念想,不管不顾。要是不成……那咱们就在必要的时候撤出俞家,可不能为了他们把我们的命也搭上了。”

    “……”陌天歌只能点头,“师姐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不提韩清玉,陌天歌与之说罢,再度进入虚天境中,静坐沉思。

    每次进入虚天境,她都会在屋内布下一个散灵阵,让别人感觉有筑基修士在内,免得韩清玉等人觉得奇怪,发现她的秘密。而在虚天境中,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事,她一瞬之间既可出来。可惜的是,进入虚天境要一番功夫,否则她何需担心性命。

    眼下这情形,她既有喜又有忧。喜的是,韩清玉早已有所准备,这位韩师姐与洛封雪一样,擅于处事,而且斗法经验比之洛封雪不知丰富了多少倍,她既有所安排,自己就不需要太费脑筋。忧的是,这俞家眼下也不安定,不知何时会出问题。

    想了一阵,觉得无解,陌天歌摇摇头,再度进入修炼。接应那俞家后辈与周修士之时,她已经初次试过炼神诀的威力,对此功法更是充满期待。她如今不过筑基中期,而且还晋阶不久,竟然这么容易便对五阶妖兽造成伤害,可见这神识之伤,并不能以修为高深论处,如此一来,便是面对结丹修士,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能力。

    修炼复修炼,一日便过去了。第二日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陌天歌便从修炼中惊醒,立刻从虚天境中出现,装成正在修炼的样子。

    “天歌!”这是洛封雪的声音。

    陌天歌撤去阵法,开了门:“洛师姐?”

    洛封雪神色焦急,额上有汗,急道:“快、快走!打起来了!”

    “嗯?”陌天歌一怔。

    洛封雪进来拉了她就往外拖:“没时间跟你说了,我还没出去就看到外面不对劲,所以赶紧来找你。”

    陌天歌一怔,跟着她出了门,一抬头,才知道这个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满天的火光,四象阵的防御罩外,都是火光。

    眼下是白天,这火光便照亮了整个俞家,若是晚上的话,只怕也亮如白昼。

    大概感觉一下,陌天歌发现,这周围至少有十多个筑基修士和数百的炼气修士及妖兽!

    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都是脸色惨白。这么多的修士与妖兽预示着什么?那代表着俞家附近已经成了主战场!虽然她们早预料到,必定有一日附近会出现大片战斗,却没料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两人跌跌撞撞地飞到最高的城楼,韩清玉与俞家等人果然已经在此处了,还有在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救的修士。

    一看她们到达,韩清玉便扯了她们过来,肃然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们打到这里。眼下没时间跟你们说了,做好战斗准备,俞家……”她瞥了不远处的俞家主等人一眼,看向陌天歌,“俞家过不多久就会要求你打开阵法,你看着办吧。”

    陌天歌瞟过他们一眼,低声道:“韩师姐的意思……”

    韩清玉苦笑:“我倒是想插手,可是事情来得太快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忌,师父那里由我去说——如果我们还见得到师父的话。”

    韩清玉既然这么说,陌天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们话刚说完,那边俞家主果然过来了:“几位道友。”

    没等她们见礼完毕,俞家主的目光便扫到陌天歌身上来:“今日又要厚颜请道友帮忙了。”

    陌天歌点头,没有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俞家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击?”

    俞家主看了眼上空的防御罩,再看了看远处密密麻麻的斗法身影,又坚定了神色:“现在!”

    “那凡人和低阶修士呢?”

    听得此话,俞家主脸上露出苦意:“我已将他们迁到后山去,如果他们能活下来最好,要是活不下来……只能怪他们自己命薄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陌天歌上前几步,在自己的位置旁布下简单的防御阵,便开始掐起指诀,闭上眼睛念口诀。

    随着她的口诀,四象阵忽然发出一阵亮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光,一闪之后,中间便开出一道缺口来。

    俞家家主喊道:“各位同道,若是撑不住的就请赶快进阵。”

    听到如此喜讯,激战中的修士无不欢悦,有人咬咬牙坚持斩杀妖兽,有人神色一松往缺口处赶来。

    但凡有妖兽追赶,便见那四个方向的四象之光一跃而来,将侵入者撕咬住……

    俞家家几位修士亦从缺口中跃出去,与妖兽撕打起来。

    尽管陌天歌早已在初离太康山的那天便看到人妖相搏的场景,然而比之今日,却远远不及。

    俗世间,猎人猎兽,偶尔葬身兽腹,修仙界,人猎妖,失手便被妖吞。但,不管怎么样,平日都是人占据统治地位,如今却不是如此,认真说起来,妖还要多一些,这场厮杀就变得更加惨烈。

    妖牙爪并用,人法宝符箓齐出,互相挤在一起,有时是人杀妖,有时是妖吃人。

    幸好这一次没有五阶以上的妖兽,操纵这四象阵陌天歌并不觉得多么吃力,只是时不时要吃补灵丹补充灵气。韩清玉与魏佳思二人,就守在阵法缺口,以减轻她的压力,而洛封雪则守着她,喂她吃丹,向周围的修士传达她的意思。

    这场战斗陌天歌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觉得血流成河。有好几次,她想放弃了进入虚天境,不管别人死活,然而岌岌可危的阵法还是让她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担。就算走,也要布置一下才行,否则她自己就要先被阵法反噬了。

    “五阶妖兽,那是五阶妖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陌天歌猛然抬头,看到天边飞来的两只妖兽。一瞬间,她与洛封雪的脸色都刷白了。

    五阶妖兽,结丹初期,这里全是筑基期的修士,而且还有密密麻麻的低阶妖兽……

    “天歌!”韩清玉喊道,“放弃!放弃阵法,走!”

    陌天歌一咬牙,低声念了几句,换了几个指诀,便一拉洛封雪,祭出白丝帕,猛然往阵法缺口处窜去。

    她暂时用秘法将阵法镇住了,没人主持,估计可以支撑半个时辰左右,这个时间要打要逃,想必也有个结果。

    “师姐!”四人会合,陌天歌问道,“怎么办?”

    韩清玉扫了一眼,四周的修士们已经开始惊慌逃走,她只能苦笑:“我们……我们也趁乱走吧,撑不住了。”

    “……”四人都是一阵无言。

    韩清玉一拉洛封雪,叫道:“封雪跟我走,你们两个自顾自吧,如果逃出去……如果逃出去,就在附近分院会合!”

    “知道了!”洛封雪跟着韩清玉,是因为韩清玉修为最高,而陌天歌与魏佳思二人都是筑基中期,斗法经验又都很丰富,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脚踩白丝帕,手握飞天梭,迷魂灯与飞针都备好,另外悄悄摸出了遁地尺备用。假如运气不佳遇到那五阶妖兽,陌天歌打算发动遁地尺,立刻遁出千里之外,再发动虚天境藏进去。

    虽然早已这么打算好,如今面对实况,她仍然感觉到手心汗津津的。那日操纵四象阵与一只五阶妖兽相斗,一是因为阵法之威,二是因为那妖兽早已被别人拖得很疲累了,她的炼神诀才可以一击得手,如今她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祭出飞天梭,陌天歌左冲右突,完全不再留手,飞天梭收拢,便见一个个妖兽从空中跌下。她毫不停留,杀完一个,立刻去杀挡住路的另一个。

    有时碰到二三阶的妖兽,就同时甩出符箓,力求迅速克敌。

    血肉横飞,鲜红铺地。每个人都在疯狂厮杀。

    “天歌,后面!”

    听到洛封雪的声音,陌天歌驭使着白丝帕瞬息升空,一个侧转之后,看到眼前的东西。

    一只五阶双头鹰!

    真是倒霉,只有这两只五阶妖兽,其中一只居然盯上了她!陌天歌脸色一白,手已按住了遁地尺,但那双头鹰已经一翅扇了过来。

    凝聚在手里的灵气没有发出去,便被打断了,陌天歌在白丝帕上一翻跟头,飞天梭瞬间出手。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上真正意义上的高阶妖兽。五阶妖兽,结丹初期,当年以二叔的斗法经验,与五人合围,仍然被重伤,可见其战力。还有那俞家修士与周修士,若非他们飞行法器出众,恐怕也撑不了那么久,如今她一个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所以,只能闪,找机会逃走。

    白丝帕既可防御又可飞行,若是防御的话,自然可以挡得住妖兽数击,可这终不是办法,只能尽量躲开攻击,再用飞天梭骚扰,尽量拖得一时半刻,好让她有用遁地尺的时间——她果然还是失算了,真正面对高阶妖兽,她连用遁地尺的时间都没有。

    “天歌!”洛封雪焦急地看着,却见陌天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渺如云,迅捷如风,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明明是躲避着五阶妖兽的攻击,却仿佛她在逗弄着妖兽。洛封雪有些呆了,她早就知道,这个挂名师妹身世坎坷,颠沛流离,早在流浪之时经历过众多厮杀磨难,与她们这些平安长大的门派精英弟子不同,可没料到,竟然刚刚筑基便有这等战力,能与五阶妖兽周旋。看来,她自己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

    “封雪,发什么呆!”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却是魏佳思替她挡下了一波攻击,怒视了她一眼,“先管好自己!”

    “可是……”她话还没出口,就见魏佳思驭使着飞剑,往那只五阶双头鹰杀去。

    这只五阶双头鹰早已被陌天歌闪得心头大怒,两只爪子不停地拍着,雷电一道道向陌天歌劈来。

    陌天歌心中其实焦急得很。别人看不出来,她身在其中非常吃力,五阶妖兽的攻击哪里是那么好躲的?若非她有白丝帕这样的法宝,恐怕早就被击落了!

    此时魏佳思忽然杀来,一剑砍在双头鹰的翅上,虽然因为那翅坚硬无比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让陌天歌喘了口气。但她立刻叫道:“魏师姐,别管我,我有办法逃走!”

    听到此话,魏佳思愣了一下,但陌天歌一直朝她使眼色,她犹豫了一下,便抽剑飞离。

    双头鹰又是恼怒的一爪抓来,陌天歌纵身又闪,这一次,她一边闪一边将之带离战场。

    一旦她逃走,这鹰必定会愤而攻击他人,旁人就算了,洛封雪等人就在周围,她不想把这祸事引到她们身上。

    何况,她习惯了这妖兽的节奏之后,闪起来就觉得轻松多了。妖兽毕竟是妖兽,不会用符箓,不会用法宝,只会用自己的身体和天生的几个法术攻击,怎么比得上聪明的人类修士?

    到后来,陌天歌甚至有了闲心用飞天梭去引诱这双头鹰攻击她,以调整方向。

    双头鹰气急败坏,忽然振翅高高飞起,居高临下地望着陌天歌,然后一张嘴,一道粗大的雷柱便从它嘴里喷出来。

    陌天歌大惊,这鹰一直木木呆呆,没料到竟突然发威。来不及思考,她身体翻转下来,将白丝帕抓在手中,再张手一挥,白丝帕化为密密实实的砖墙,将这些雷光全部挡在她的上空。

    只是,她毕竟只有筑基中期,这白丝帕即便是件法宝,威力也不够大,隔着砖墙,她仍然感觉到强烈的威压从上面压下来。

    身体摇摇欲坠,她几乎站不住。五阶妖兽的雷光威力,透过那层砖墙,向她密密实实地压下,她感觉到经脉巨震,一寸寸地疼痛,丹田猛然压缩,灵力几乎被挤得一滴不剩。

    也许是靠着一股意志,也许是被激发出了潜力,尽管嘴角已流下血来,陌天歌仍然没有倒下。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终于,那雷光柱渐渐变弱了,最终消失。

    感觉不到任何力量,陌天歌突然腿一软,倒了下来。砖墙依旧化作白丝帕,被她抓在手中。倒在地上,她觉得眼前模糊了,似乎力气刚才一下已经用尽了。

    正面对抗五阶妖兽的法术,恐怕没有一个筑基中期修士敢做吧?陌天歌躺在地上,发现自己居然有心情想这个。

    那双头鹰似乎刚才被气极了,此时落在她身前,也不急着上前灭杀,而是得意地鸣叫了一声。

    五阶妖兽……相当于结丹初期修士,有了初步的思维能力,刚才被她那样耍弄,一定很愤怒……

    陌天歌这样想着,不禁笑了,手心握紧。

    这妖兽看着她的神色,偏过脑袋,竟然露出疑惑的目光来。

    陌天歌见此,喃喃念道:“想知道人类的情绪?你还太早了!”

    话音刚落,双头鹰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狡黠的笑意,但它还来不及扑上来,便见眼前的小虫子一下子消失了。

    “咳!”千里之外,陌天歌吐出一口血,立刻闭上眼,默念口诀。

    刚才真是算她命大,那只鹰没有立刻击杀她,让她有了时间启动遁地尺。但千里的距离,对五阶妖兽来说,也不过几息而已,那妖兽要是遁着她的气味而来,可就危险了,她得尽快进入虚天境。

    口诀念出,她的眉心慢慢浮起一颗蚕豆大的光,那光随着她的口诀越来越亮,渐渐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珠子,却是一下将她吞了进去。

    趴在虚天境的小层里,陌天歌再度吐出一口血。有个小东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凑到她的身边,呜呜叫了两声。

    陌天歌勉强睁开眼,看到是她前段时间无意间抓回来的烈火兽。

    她勉强笑了笑:“今天可没时间喂你吃东西了……”话没说完,她头一重,栽倒在地。

    感谢子绯、悠一、小央、fegooo同学的粉红票,爱着无悔的打赏,有没有漏了谁呀?三更,五千字章,我要疯了,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虚了……

128、前门岭

    微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流水叮咚,小溪蜿蜒流逝。

    若不是安静得没有人的气息,这里便是最美的世外桃源。

    虚天境内,陌天歌袖着双手,慢慢地沿着小溪漫步。她的身后,一只长得像松鼠一般的小兽,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追逐着飞舞的蝴蝶。

    这只小烈火兽,被她放养在虚天境内好一段时间,不知吃了什么灵草,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已经二阶了。也不知是因为虚天境与陌天歌心意相通,还是小烈火兽感恩,虽然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契约,对她却亲近得有如契约灵兽一般。

    那日她好不容易从五阶双头鹰的爪下逃得性命,一进入虚天境,便如死了一般,足足昏了数月之久。在这期间,这小烈火兽一直喂给她不知名的灵草。数月之后,她终于缓过气来,可以自行打坐疗伤。

    她为了抵挡双头鹰的高阶雷法,身体受创严重,还以为自己也要步那俞家修士的后尘,修为掉阶,没料到这小烈火兽弄来的灵草止住了她的伤势,她的经脉丹田又曾经过五灵修身,坚韧牢固,竟挺了过来。

    那俞家的碧珩丹,确实是好东西,内伤外伤,皆有所用,她服用了碧珩丹后,短短数月,一身的伤竟全好了。

    伤好之后,陌天歌也不想着出去了。在虚天境中,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眼下打得非常激烈,倒不如在虚天境内避过战火的好。至于洛封雪等人,她也算是尽了心,她们是死是活,自有造化。

    于是她每日就在这虚天境内修炼、炼丹、整理药田、阅读古籍。

    这虚天境的上一任主人,是太古时期之人,收藏的功法,皆与混元有关,正好适合她。

    小烈火兽晋阶之后,不知是发生了异变,还是本身的烈阳真火也会晋阶,烈阳真火进化为太阳真火,几乎超过了丹鼎门地火的品质。

    为此,陌天歌干脆又开始修习炼丹,正好她从丹鼎门弄到了许多古丹方。

    虚天境内的药田,也是时候整理了。

    这里有许许多多上古时的灵草,积累了不知几十万年,密密麻麻,将药田全部覆盖。有的地方,因为堆积的灵草太多,各自得不到足够的养分,几欲枯萎。陌天歌就对照着这虚天境的记忆,将该收的收了,将挖的挖了,分类整理。

    大概是原主人的修为境界太高,此处的灵草许多她还用不上,只能用玉盒收起,为此,她又在竹林里盖了间小竹屋存放。还有一些基础丹药的材料,便直接采来炼丹。

    等到药田收拾完毕,那间小竹屋被塞得满满的,屋前的空地也堆放了许多的杂草。害怕有些灵草离土太久,失去药效,陌天歌只得把一些数千年的灵草全数用来炼丹,这倒是令她的炼丹术突飞猛进。为此,陌天歌苦笑,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些在外面千金难求的灵草竟被她拿来学习炼丹,还不把她拍死。其实她倒是想拿出去换灵石,只是外头太乱了,她不敢出去。

    又过了数月,外面仍然打得如火如荼,陌天歌已经用收拾药田摘下来的灵草炼出了第一批丹药。气行丹、定颜丹、长生丹,这些原材料最多,青云丹也炼出了一部分,倒是她现在可以服用的聚灵丹,大约是与原主人的境界相差太大,灵草较少,只炼出了数瓶。

    炼完丹后,陌天歌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苦笑,这些丹药拿出去倒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可她被困在这里,能用的就少了。

    气行丹是调理灵息用的,她如今不需要,青云丹是结丹期修士修炼所需,眼下她也用不着。定颜丹和长生丹,她各吃了一颗,定颜丹感觉没什么效果,大约是因为她的功法本身就可以驻颜的缘故。

    而长生丹一吞下去,就觉得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控制不住全身的灵气,经过一番调息,等到全身的灵气平静下来,她有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似乎她的寿元没有尽头似的。

    按筑基修士的寿元来算,大约是三百到四百年,她如今才二十五岁,最起码可以再活三百年,长生丹如果加的是五百年寿元,那么就是八百年!对此,陌天歌心中很是欢喜,八百年的时间,她再怎么样也该晋阶结丹吧?运气好的话,元婴也不是问题。

    这些丹药全部炼完,陌天歌的炼丹术与往日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长生丹这样的丹药,她都有一半的成功率,就算跟炼丹大师相比,差得也不多了。

    可惜的是,此间的古籍,没有太多的丹方,即便有的,以她的境界也看不懂,炼丹术只能停在这里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她的炼神诀终于有了初步的成效,不仅仅是炼出了实体,还可以化为飞刀,无声无息地伤人。

    如此又是数月,时间匆匆而过。

    等到外面大致平静,很少有人在此战斗,陌天歌已经在虚天境中待了两年。两年的时间,她的炼丹术进展快得不可思议,炼神诀又初见成效,便活动了心思,决定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

    荒芜的山头,遍地的乱石,枯败的花草,暗红的地面。

    陌天歌从虚天境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她记得她进虚天境时,这里还是绿草郁郁,野花芬芳,没想到两年后,竟会变成如此荒芜的景象。

    乱石崩裂,是法术来往的痕迹,暗红的地面,因为鲜血的浸染。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此惨烈的战斗,也不知那些旧友有没有活下来。

    袖袍一拂,她祭出白丝帕,化为一道惊鸿,往西边掠去。

    视线所及,下方全都与刚才的山头一样,花草树木几乎全部被催毁,山体石块崩裂,有些几乎被夷为平地,鲜血的痕迹到处是,幸而没有看到尸体。看来战斗结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竟连一个人也没有。

    陌天歌蹙着眉头,继续往西边飞去。即便妖兽之乱已经结束,也不会一个人都看不到,她需要先找到几个人,问清楚眼下的形势。

    大概飞了两个时辰,陌天歌的神识终于感应到了修士的气息。她心中一喜,往感应之处飞去,果然飞不多久,出现了修士的痕迹。

    这是一处废墟,半颓的城墙,雄伟而失修的宫殿,塌了一半的房屋。扫过一眼,陌天歌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驻地。不过,奇怪的是,上面却没有一个防御阵法。完好的建筑里,偶尔有人进出,看衣着,似乎不属于一个门派。

    她思考了片刻,便往下飞去。

    落在地上,陌天歌抬头看看,这里竟然连守门的人都没有。有修士从里面出来,神情麻木,衣着血污。

    “这位道友!”陌天歌叫了一声。

    被她叫到的那个修士,脸色僵硬,扫过她一眼,发现她是筑基修士,脸上才泛起一点笑容:“这位前辈有事吗?”

    陌天歌神色和悦,问道:“请问,这里是何处?”

    这修士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前辈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又迅速地扫过她一眼,发现她身穿玄清门服饰,衣着干净,面容整洁,“难道前辈是刚出山门?”

    陌天歌顿了顿,只笑了笑,没回答。

    这修士以为自己猜对了,就回道:“我们这里是天火山前门岭。前辈不知,打了快三年,到处都是这个模样,我们人类修士,死得太多了,到最后就结成了联盟,由七大门派挑头,在各地选定驻地,领导幸存下来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此处的修士穿什么的都有。

    陌天歌又一抬手,笑道:“那么我可否见一见此处的主事?”

    这人连连作揖:“不敢当前辈之礼,我们前门岭主事正好也是玄清门的前辈,前辈是玄清门弟子,自可前去相见——那间大殿就是。”

    “是么?”陌天歌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里是丹鼎门的天火山,主事之人应该也是丹鼎门的弟子才是。

    “不敢欺瞒前辈。”

    陌天歌点点头,向此人笑道:“如此多谢了。”

    此人连称不敢。

    与此人告别,陌天歌慢慢走进废墟。

    大殿外,终于有守门的修士了,两个不知是什么门派的弟子,看到她,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恭敬道:“这位玄清门的前辈,不知可有令牌?”

    陌天歌一怔:“什么令牌?”

    这两个守门弟子奇怪地对看一眼,这人又接着说道:“是我们昆吾联盟的令牌,前辈是玄清门弟子,想来离山之时师长应该交付了令牌才是。”

    陌天歌听到此言,便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却没令牌。”

    此话一出口,两个守门弟子立刻紧张起来。

    陌天歌又笑着说下去:“我乃两年前离山的玄清门弟子,因为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一直在秘密之地养伤,如今伤好才出来,故而没有你们说的联盟令牌。不过,我有玄清门的令牌,你们亦可呈与你们的主事查看。”说着,她递出了自己的玄清门令牌。

    守门弟子看她镇定的模样,谨慎地接过令牌:“如此,请前辈不要见怪,在此稍等。”

    看到陌天歌态度和善地点头,这守门弟子心下稍宽,进去禀告了。

    过不多久,陌天歌便看到刚才的守门弟子急匆匆跑出来,向她一揖:“前辈,主事有请。”

    陌天歌含笑点头,踏进了大殿。

    这大殿外头虽然倾倒了一半,里面还算完好,只是,里面的场景却出乎陌天歌的预料。

    她原以为,这里既然是主事所在地,应该安安静静才是,却没料到,里面忙忙碌碌,竟有好多人来来往往,而且伤员遍地,似乎是疗伤之所。

    “小白!”有些熟悉的声音。陌天歌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穿玄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筑基圆满的境界,态度很冷淡,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意味。此刻他蹲在地上,正给一个修士检查伤势。

    “来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少年应声而来。

    青年扬了扬下巴:“这个人交给你了。”

    “好。”

    把伤员交给别人,青年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干净手,捡起桌上的身份令牌,目光向陌天歌看来。

    陌天歌已经认出来了,这位就是有落雁崖有一面之缘的况烛师兄。

    况烛将她的身份令牌拾起,审视的目光扫过她,但他的这种审视,却没有让人不快的意味,因为他的目光只是冷淡,没有轻视。

    “陌天歌?”

    陌天歌抬手:“是,见过况烛师兄。”

    况烛将她的身份令牌抛给她,道:“你不是两年前就来到丹鼎门了吗?”

    这个问题陌天歌早有准备,解释道:“我在两年前俞家的战斗中被一只五阶妖兽重伤,用秘术遁出之后就失去了知觉,结果这一昏迷就是好几个月。几个月后,我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因为身受重伤,不敢出现,就寻了个隐秘之地,藏身起来疗伤。”

    “哦……”也不知况烛是不是接受了她的解释,转身绕过数张桌子,在最高的那张桌案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枚空白的令牌,刻下几个印记,丢给她,“这是你联盟的身份令牌,以后出示此物就是。”

    “多谢况烛师兄。”陌天歌接过新的身份令牌,收入囊中,却见况烛绕过她又要接手一个伤者,连忙叫道,“师兄!”

    况烛停都没停,继续给新的伤者检查伤势,淡淡扫过她一声:“什么事?”

    “……”看着眼前这景象,陌天歌有些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需要做什么事吗?”

    “不需要。”这下况烛连看都不看她,“你只管干你自己的事就是。”

    听到此话,陌天歌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师兄不是此处主事?怎么不分派任务?”

    况烛却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任务?只管杀你的妖去,有事我自会通知!”

    “……哦。”陌天歌心中纳闷,但再纳闷她也知道这位况烛师兄看起来并不想被人打扰,就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师兄,我若有事相询,该问谁去?”

    况烛施完一个疗伤法术,抬头看了她一眼,转头唤道:“小古子!”

    “哎!”一个炼气修为的少年应声而来。

    况烛指着她,向这少年道:“这位师叔有事要问,你闲着没事,就跟她说说吧。”

    “哦。”少年瞟向陌天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道,“这位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看着又埋头检查伤者的况烛,陌天歌无奈了,不过至少有人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便向这位少年笑了笑:“多谢。”

    这少年将她引至大殿角落,不知从哪里搬了两张缺腿的椅子,施了个简单的法术,笑嘻嘻地请她坐下,才道:“可不敢担师叔的谢字。师叔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吧,不是我吹,周围的事,可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吗?”这少年态度不卑不亢,却又笑吟吟的,陌天歌颇有好感,笑道,“那好吧,你要答出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送你一样好东西,怎么样?”

    少年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陌天歌摊开手:“这是我偶然得来的,你若需要,自用就是,不需要,换几百块灵石用用也不错。”

    少年好奇地捡起她手心通体雪白的丹药:“这个……我不认识。”

    陌天歌暗自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肯定究竟叫什么,不过似乎是治疗走火入魔的丹药,你可以去问问长辈,运气好的话呢,也许值大钱,运气不好可别怪我。”这是她炼出来的气行丹,算是几种丹药里比较不值钱的了。

    少年嘻嘻一笑,把丹药抓了过来:“好吧,师叔想问什么就请说吧。”

    “看来你还真自信。”还没回答呢,就把丹药收了。

    少年把玩着丹药不说话。

    “我向你打听几个人。首先是清泉峰的玄因师伯,其次是他门下的几个女弟子,最后是青元师叔门下的一个弟子。”

    少年眼睛转了转,道:“玄因师祖半个月前奉命回山了,眼下应该在太康山。师叔说的师祖门下几位女弟子,应该是韩师叔、魏师叔,和洛师叔吧?”

    “不错。”陌天歌含笑点头,这孩子倒还真有点门道。

    “如果师叔问的是这三位师叔好不好,我的回答是,不好。如果师叔问的是她们活着没有,答案是活着。”

    陌天歌一怔,这小子真是鬼灵精,只是他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这次老老实实答道:“师叔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我想师叔两年前应该是跟这三位师叔在一起的吧?”看到陌天歌点头,少年又接着说道,“当年一战,后来玄因师祖及时赶到,所以三位师叔没有陨落,但是其中魏师叔和洛师叔伤势颇重,当时就被送回了太康山,此事还是我们经手的。另外韩师叔倒是没事,可是听说数月前也受了伤。”

    “哦,是这样。”陌天歌松了口气,她们活着就好。

    “师叔说的还有一位青元师祖门下弟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叶景文。”

    “叶师叔?”少年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叶师叔最近就在我们这呢,师叔很快就能见到他。”

129、况烛师兄一家

    “师叔也算是走运了,”这个被称为小古子的少年滔滔不绝地说道,“两年前那场大战,丹鼎门几乎被灭,只有部分弟子逃出来,无家可归,可惨了,所以现在天火山都是我们其他门派的弟子在此……”

    说到此处,陌天歌连忙打断:“那如今丹鼎门如何了?”

    小古子话到一半被堵了,顿了顿才接下去:“……哦,丹鼎门啊,要说当年那场大战,那可真是惨烈,后来又有好几只八阶妖兽突袭,结果丹鼎门支撑不住,还有元婴修士陨落了呢!最后丹鼎门剩下的两位元婴师祖带着精英弟子逃离天火山,甚至发动了门派秘术,才保住了香火。眼下丹鼎门的修士就在附近的西岭山落脚了,听说为此丹鼎门的元婴祖师大发雷霆,指责其他友派没有伸出援手,不过嘛,他们丹鼎门沦落至此,也只能依靠其他六大派,也不敢真的翻脸。”

    这小古子脸色得意,似乎丹鼎门落到如此境地是他做的一般,让陌天歌有些好笑。不过,六大派恐怕也是如他一般的态度。如今丹鼎门如此,既打压了丹鼎门的实力,又保住了他们的香火,以后丹鼎门还得依靠他们东山再起,自然得听他们一些,说不准直接把丹鼎门变成了一个为自己炼丹的门派,那就最好了。

    当然,丹鼎门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管怎么样,有两个元婴修士在,根基就还在,要崛起还有机会。

    小古子说起了兴致,不管陌天歌问没问,口若悬河说个不停:“……我说师叔,你也很厉害啊,当年那场大战,听说你可是被一只五阶双头鹰追着,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陌天歌有些诧异:“你从何处得知?”

    小古子一下睁大眼:“师叔你不知道吗?你的事情,我们玄清门很多人知道呢!”

    陌天歌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丹鼎门大战,筑基修士之中突然出现两只五阶妖兽,结果其中一只被师叔引走,大战之后就有好多人说,我们玄清门弟子可真是厉害,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居然能单独面对五阶妖兽……”小古子满脸羡色,又惋惜道,“可惜玄因师祖后来赶到,把那两只五阶妖兽灭杀了,却找不到师叔的踪迹,许多人都以为师叔陨落了,为此当初掌门人还夸奖了清泉峰弟子呢!”

    “是吗?”如此说来,她当初岂不是一战成名?

    小古子笑嘻嘻点头:“可不是么?师叔刚才一进来,况烛师兄报出名字,我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师叔居然一点事也没有,这可好了,回去一定会受到门派嘉奖的!”

    陌天歌微微一笑。嘉奖不嘉奖她倒不在意,门派对她很满意,那就够了。

    “对了,”小古子道,“师叔,你既到此,就归我们前门岭驻地管辖了,若有什么杂事要办,只管来找我和小醉就是了。”说着,他指了指跟在小白身后忙碌的一个小姑娘,果然与他长得有些相像。

    “那就多谢你了。”陌天歌正有一件事不知怎么处理,“对了,我到此处,要做什么,住在哪里?”

    小古子答道:“我们驻地的修士,每个月最少出去杀一次妖兽就行,其他时间都留在驻地。”说着,大声叫道,“小醉!”

    跟在小白身后的那小姑娘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哥,什么事?”

    小古子指指陌天歌:“这是新来的师叔,你找个地方让她住下吧。”

    “哦。”小醉向陌天歌行了一礼,想了想,解释道,“这位师叔,我们驻地女修士不多,房间也不多,您要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住如何?”

    陌天歌只不过是明面上找个住处而已,到时候还是要进虚天境,当然不想与他人同住,便道:“如果不方便安排的话,我可否在附近随意寻个地方?”

    “这……”小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兄长,爽快道,“师叔不见怪,我们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希望师叔找的地方就在驻地中,免得有什么危险来不及……”

    陌天歌笑道:“这是自然。”

    小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唤作小白的青年便朝着这边打了个手势。

    见状,小古子便道:“那小醉你去忙吧,我陪师叔四处去看看。”

    陌天歌听他如此说,便也没有推辞。小醉便匆匆行过一礼,告退了。

    小醉走了之后,小古子便引着陌天歌往后山走去,到两人走到僻静处,那小古子又开口道:“虽是驻地,但昆吾联盟到底是几派混居,妖兽之战打到这个份上,几派之间也不可能完全和谐,师叔是我们玄清门人,有几处地方咱们还是避开的好。”

    陌天歌闻言笑了笑,对联盟是否和谐之事也不打算深入了解,只是问道:“对了,况烛师兄不管事的么?”

    小古子苦笑道:“师叔有所不知,况烛师兄主要修习的是炼丹疗伤之术,不爱插手这些,杂事都由我和我妹妹小醉管,他和白师兄只管治疗伤者。”

    “哦?”这可真是奇怪的关系,他说得白师兄好像就是那个筑基初期的少年——被况烛师兄唤作小白的,怎么两个筑基期的只管治疗伤者,倒是让炼气期的弟子管理调度之事?

    两年不闻世事,陌天歌倒对这似乎万事皆知的小弟子起了些好奇心,顺口问道:“你唤他为师兄,是哪位师伯的弟子?”

    听得这话,小古子脸上浮起郝然之色,抓了抓头发,说道:“师叔高看我了,我和小醉只是普通弟子,没有入哪位结丹师祖的门墙。因为白师兄是我们的义兄,所以就随白师兄叫况烛师兄。”

    “义兄弟……”果然是奇怪的关系,不禁低语:“修仙界竟还有义兄弟?”

    听到陌天歌的低语,小古子一直嘻哈的脸上倒浮出严肃之色,很郑重的道:“白师兄对我和小妹恩重如山,在我心里不只是义兄弟,还是我展小古最重要的人。”

    看到陌天歌诧异的眼神,小古子又涩然了,嘿嘿一笑道:“其实这在我们灵隐峰也不是什么秘密,师叔要是不觉得无聊,说与师叔听听也无妨。”

    于是,这小古子便陪着陌天歌在驻地里边走边介绍驻地内几大联盟的内定区域,边说他与白师兄这一声义兄的由来。

    这小古子全名展小古,小醉则是他双胞胎的妹妹展小醉。

    那况烛师兄和展白均是凡人家族中的子弟,两家世交,况烛师兄一直很照拂展白,是以待人接物都透着一股子冷淡的况烛师兄,也很亲昵的称呼展白为小白。

    他二人则是况烛师兄和展白刚入门派不久,回世俗探亲时遇到的,当时两人身患重病,倒在破庙内已经奄奄一息,白师兄给两人诊病时,发现两人身具灵根,便干脆将两人捡回了门派。若不是况烛师兄妙手回春,他两个大概也早不存在了。而两人之所以能长这么大,也是那白师兄不惜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一点一点把他们拉扯大的。

    听闻两人是孤儿,陌天歌还唏嘘了一句。

    结果小古子腰板挺挺的反驳道:“谁说我是孤儿了,我和况烛师兄白师兄还有小妹可是很幸福的一家子。”

    听得陌天歌忍俊不禁,忍不住逗弄道:“原说你是孤儿,师叔想再赏你一些好东西,既然如此,倒是师叔多余了。”

    小古子果然露出扼腕心痛之色,挣扎斗争一番了却还是道:“与一些好东西比起来,还是我的家人重要些,小古子可不当孤儿。

    闻言,陌天歌心头不禁一一掠过天巧、二叔往昔的音容笑貌。

    小古子看她神色一黯,惯会察言观色的他便知道这位师叔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人,便转移话题道:“逛了这许久,不知师叔可有中意的地方。”

    问这话时,两人恰好站在一间还算清静的石屋前,虽破败了一些,却还算得上五脏俱全。

    陌天歌也提不起兴趣再逛,随口道:“那就这里吧。”

    小古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标记了玄清门的白玉牌挂在了石屋门上,似乎对于自己惹得师叔伤感有点尴尬,踌躇了一下才告辞。

    陌天歌看他说完辞言还未离去,便看了他一眼。

    原本能言善辩的小古子居然结巴了一下才道:“师叔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趣,可以到我家去玩。”

    说完,不等陌天歌回应,便一溜烟跑走了。

    陌天歌弯着嘴角笑了笑,看着满是尘土的破屋,竟也有些索然。随意将破屋打扫一遍,布下防御阵法,进了虚天境中。

    一进入虚天境的小屋,小烈火兽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凑在她身边吱吱呜呜地叫。

    陌天歌拍了拍它的头,发现小烈火兽似乎想钻进她的灵兽袋,在她腰间拱来拱去。

    陌天歌怔了怔:“你想出去?”

    小烈火兽抬头呜呜叫了两声,目光可怜兮兮。

    陌天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抚着它的头叹道:“原来连你也会寂寞……”

    这小烈火兽被她放进虚天境两年多了,这里面只有一些蝴蝶飞虫之类的小东西,没有灵兽,它觉得寂寞也很正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下她参与到妖兽之乱中去,还不是因为自己寂寞了?这种寂寞,无关乎道心,但凡生灵,都需要一点同样的生灵的气息,才能感受到活着的趣味。

    不过,这小烈火兽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了点另外的想法。

    “外面很危险,我现在不能带你出去,不过我可以带一些同伴进来陪你,怎么样?”

    小烈火兽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欢乐地叫了两声。

    陌天歌就笑了,摸了摸它的头,再度进入修炼。

    岂料,脑中竟一直响着小古子白日的那些话,有些恍惚。当然,能一路走到筑基中期,只是几个呼吸陌天歌心中的一些波动已然平复。

    天刚亮,陌天歌感觉到外面有传讯符飞来,便停了修炼从虚天境中出来。

    是小古子发来的传讯符,表示已将她的名字录入前门岭参战修士的名册中,也将择期传报门派,还有一些是关于目前战事的讯息。

    陌天歌看罢,简单回了一句,便收起自己的东西,出了屋子。

    小古子说,眼下战事最激烈的是天道宗一带,天火山这里随着丹鼎门的攻破,门派迁移,而成了被忘记的地方,不管是妖兽还是修士,留在这的都不多。

    陌天歌就动了心思,既然如此,她在此抓些一阶的小妖兽,岂不是正好挺安全的?

    说干就干,通知了小古子一声,她便祭起白丝帕,往森林飞去。

    因为斗法的缘故,森林减少了许多,平日栖息在此处的妖兽不是被杀就是迁移到别外,用神识察看许久,都没有找到妖兽的痕迹。

    陌天歌索性停在半空中,专心地用神识查探。

    筑基修士的神识覆盖范围,大约是数里到数十里,但因为修习炼神诀,陌天歌的神识要强大得多,几乎达到百里,此时她专心查探,渐渐将神识展开,隐约感应到东北方向有灵气波动。

    但灵气波动之地已是神识能感应到的边缘,是以分不清到底是妖兽还是修行中人。百里之地,对于筑基中期的陌天歌而言,也不过片刻,因除此之外再无感应,陌天歌便操纵着白丝帕往东北方向飞去,决定一看究竟。

    接近灵气波动数十里地时,陌天歌出于谨慎,便放出神识再探。岂料一探之下,大吃一惊,这灵气波动无关妖兽,竟是有人在此处斗法。

    其中几股灵气,杀戮之意毫不遮掩,而被围攻之人的灵气波动则透着熟悉之感。

    陌天歌心中一惊,驱动白丝帕加速往波动之处赶去。心中将几位师姐一一排除,而自己熟悉的人——陌天歌猛然想起一人,叶景文!

    昨天,小古子有说,叶师叔最近就在我们这呢,师叔很快就能见到他。

    看来,小古子所言昆吾联盟内部不和谐,只是很委婉的说法。

    而她与叶师兄这么久不见,竟要在这种情况下见上一面?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130、两派之争

    “万宏安!你我同为七大派弟子,为何要设伏于我?!”叶景文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眼前的三个修士。

    领头一人,年约三四十,面相倒还端正,只是留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便让人觉得猥琐。

    此人望着叶景文冷笑:“七大派?哼,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玄清门的人也没少趁火打劫,如今妖兽之乱初定,谁不是趁机捞一票?”

    “你——”叶景文脸色白了又红,他自是知道,七派之间并不和谐,他自己虽没做这些事情,可同门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七大派虽说是正道,可总有些心性不定之徒,趁机做些什么,师门为着大局着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不管哪个门派,底子都不干净。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景文一番,这人摸着小胡子对同门嘿嘿笑道:“今天干完这票,咱就收了吧,这小子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

    “那是,”一人望着叶景文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这几天这小子杀了不少妖兽,估计身上材料多得都放不下了,正好咱们给他帮帮忙,都替他收了吧!”

    “说得对!咱们多好心哪,哈哈……”

    三人越走越近,抽出身上剑器。

    叶景文一见,指尖一动,背上负着的剑已经出鞘。

    那个名叫万宏安的修士见状,又转头对同伴大笑:“你看他——咱们古剑派可是真正的剑修之派,他还想在咱们面前出剑!”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

    叶景文脸色不动,手中又握了几张符箓。玄清门的修炼心法是道门心法,斗法之技却是不拘一格,符修医修剑修各宗皆有,叶景文便是剑修弟子。然而,古剑派却是最大的剑修门派,汇集了昆吾最顶尖的剑修人才。纯粹的剑修晋阶要比普通修士难一些,可斗法却都比同阶修士要强,何况古剑派历代修习剑艺,自有各种门派秘术,叶景文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眼前这三个古剑派修士,一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初期,他在心中大略估算一下。这个筑基中期的年纪比他要大,经验自然更丰富,若是修有什么秘术,只怕自己胜率较小,而那两个筑基初期的,倒是可能拼上一拼。

    一瞬之间,叶景文心中已有定计。硬打他没那么自负,但要冲出包围逃命,却有一定的把握。只要跑回前门岭驻地,这几个人自然不敢动手——此处的主事是况烛师兄,这位师兄虽然很少出手,却是筑基后期修士,再加上其他筑基同门,威慑他们几人是足够了。

    心中这么想定,他没等这三人合围上来,剑已倏忽出手,直刺向万宏安,另一手却是一翻手背,一把符箓完全不计算成本地丢出去。

    这三个修士原本是笑着的,一见他出手,却露出凝重之色。万宏安仗剑与叶景文相斗起来,另两个修士亦迅速地站到一起,两人各自举剑,掐了剑诀,只见二人剑身上延展出一个光罩,瞬间将二人包围起来,那些符箓轰在他们身上,被这光罩弹了开来。

    叶景文见状,心中暗暗可惜。制符之术,难度相当大,他们筑基修士的符箓,大多是师长所赐,自己还制出来,这一把符箓最起码有三五张,这两个筑基修士居然能轻易躲开——古剑派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自认也不是吃素的,自小入门,从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到入门弟子,再到入室弟子,从炼气到筑基,又在短时间内修炼到筑基中期,他自认一步步都付出了十分的努力。眼下他们就算想把自己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番交手之后,万宏安有些狼狈。在同一个驻地中,他自然看到过叶景文出手,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小子居然强到这地步,完全不比他们古剑派的精英剑修弟子差!他接回自己的飞剑,色厉内荏地叫道:“小子,快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听到这话,刚刚被割布了衣袖的叶景文惨笑道:“怎么,你怕死?”若是他真的逃不掉,拼上一条命,这万宏安未必能活下来!

    他到这般境地,居然也不肯低一低头,万宏安一滞,怒上心头,向两个同伴看了一眼。

    那两个古剑派的弟子收到他的眼色,立刻转了方向,踏上几个方位。

    叶景文脸色一凝,听到万宏安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你看看我们古剑派的万象星辰阵!”

    三人分列叶景文三个方位,各自举剑,闭目念起了口诀。

    叶景文见状,立刻将自己的飞剑接回,谨慎无比地看着四周。万象星辰阵,是古剑阵的绝技剑阵,最少三人,最多千万人,一旦布下,其中杀机重重,但这剑阵也不是那么好布的,需要的灵气超乎想像,这三人必定也不轻松!

    没等这三人将剑阵布下,叶景文一甩手,剑脱手而出,似乎往万宏安射去,就在他们移身招架时,他捏着一张灵符一拍,瞬间消失在地下。

    “土遁!是土遁符!”万宏安叫道,手一挥,一道剑气脱手而出,射到土里,便看到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迅速地往远处遁去。

    “追!”

    陌天歌站在白丝帕上,飞天梭在手,不再收敛气势,筑基修士的威势顿时散发开来。与此同时,飞天梭出手,直取为首之人的首级。

    那人叫道:“谁!”转身堪堪避过飞天梭,看到飘下来的几缕发丝,惊出一身冷汗。

    陌天歌冷道:“你们又是何人,竟然围攻我玄清门师兄!”

    这三人看清她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筑基中期。

    叶景文此时已从土里出来,惊喜唤道:“天歌!”

    眼见这三人已有去意,陌天歌哼了一声,飞天梭再度出手,几枚飞针埋伏在金光之中,另一方面,实质神识已悄悄探出。

    叶景文反应也是极快,一挥手,飞剑再度出手,配合着她的飞天梭挡住了那两个筑基初期修士的回击。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他们的万象星辰阵还来不及布出,万宏安只来得及错身闪过,便听“啊”的一声,一个同伴倒了下来。他转头一看,另一个同伴面如土色,堪堪挡住叶景文的飞剑。

    万宏安一摸腰间,也是一张符一下拍在身上,人瞬息消失不见,竟是完全不管同伴就遁走了。

    陌天歌和叶景文都没有去追,而是再度出手截杀那筑基初期的修士,两个中期修士齐齐出手,对方又是惊魂不定之时,哪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就地灭杀。

    结束斗法,叶景文看了万宏安逃离的方向一眼,收了剑,转头对陌天歌道:“天歌,你怎么在这?我听说你在两年前丹鼎门大战中失踪了,后来没事吧?”

    陌天歌向他颔首笑道:“叶大哥,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

    叶景文一怔,打量了她一番,惊讶:“你晋阶中期了?”

    他这么一叫,陌天歌倒是奇怪了:“我两年前就晋阶中期了,叶大哥你不知道?”

    “啊?”叶景文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陌天歌扫了眼地上,道:“叶大哥,我们回去慢慢说。”

    “……好吧。”

    两人把这两个古剑派弟子的尸首处理了,一起慢慢往回飞。

    “天歌,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筑基也就是三年前,怎么两年前就筑基中期了?还在你失踪是怎么回事?”

    “嗯……我两年前遇到一些机缘,所以直接晋阶中期了。这件事当时在落雁崖的师姐妹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

    “我当时跟师父在外头,后来回去你已经跟玄因师伯离开了。你遇到的机缘居然直接让你晋阶中期?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缘啊!”

    陌天歌笑笑,没仔细说,又道:“两年前我被一只五阶妖兽追着,幸好身上有一件逃跑的法器,居然让我逃出生天。后来我因为身上有伤,不敢出现,就找了一处秘密的地方疗伤,前些天伤刚好,才敢出来。”

    “竟是如此……花了两年时间疗伤,你的伤一定很重吧?”

    陌天歌道:“还好,当时昏迷了数个月之久,幸好没遇到什么危险。叶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叶景文脸上浮起苦笑:“这两年打得太惨了,我们门中因为封山令下得早,炼气弟子无碍,影响不是很大,可筑基弟子陨落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一下动摇了门派的根基。”

    三分之一,也就是最少七八十名弟子——这么多筑基弟子,最起码也要百年才能恢复生气,再想想其他门派,这一次昆吾的各大门派损失可算得上惨重。

    “我们这些精英弟子,一开始都是跟随师尊出战,可后来因为各种任务或是危机,散在各地。我之所以在天火山,正是两年前那场大战后被派出来支援丹鼎门,后来就一直没能回去……”

    两人谈了些妖兽之乱中发生的事,陌天歌得知,玄清门后来又陨落了三个结丹修士,本派首座太上长老发怒,五大元婴修士,两位出战,这才遏止了玄清门附近的形势。

    打了三年,妖兽之乱算是初步平定了,森林不再有无数的妖兽支援,昆吾大大小小的门派实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叶景文说,此次大战超过以往的规模,估计百年内不会再与妖兽之间发生战事了。

    为此,陌天歌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她在虚天境中躲避了两年,否则的话,不说能不能把命留下,像三位师姐一般,只怕几年内受伤次数极多,修为在几年内估计也是停滞不前。

    “天歌,你可真是幸运,如今还三十未到,就已经筑基中期,真让大哥羡慕。”

    陌天歌摇头:“机缘而已。”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必如此谦虚。”

    “……”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前门岭驻地而去。

    这一路上,叶景文与她交流了筑基中期之后的心得,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让陌天歌第一次领受到他的罗嗦。不知是不是昨天见过了那小古子的原因,看着叶景文一件事往往说上好几遍,陌天歌不由将两人的形象重叠,暗自好笑。

    两人还没进前门岭驻地,就见一人冲来:“两位师叔!”

    陌天歌定睛一看,是昨天那个小古子。这孩子一把抓住两人,叫道:“两位师叔,不好了!”

    陌天歌与叶景文对看一眼,叶景文伸手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小古子扯着两人到一边,低声道:“你们是不是跟古剑派修士起冲突了?”

    叶景文点头,眉头竖起:“怎么,那姓万的还敢来告状不成?”

    小古子一脸无奈:“可不是?我们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可这姓万的把古剑派的都叫过来了,一口咬定是叶师叔你想要杀人夺宝,打不过他们又唤来同门。况烛师兄肯定是不信的,可姓万的摆明了就是要以势压人!”

    叶景文闻言冷哼:“此处前门岭是我玄清门主事,要论筑基修士比他们古剑派还多上一点,他们居然敢这样做!”

    小古子面露不屑,附和道:“就是!他们就是吃定了况烛师兄不理事,再说,就算出了事,况烛师兄作为主事者,是要受责难的!”

    陌天歌冷笑:“恐怕他们就是因为心虚,怕我们对付他们,所以干脆提早一步发难。如今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那姓万的摆明就是拉上古剑派与我们玄清门作对,如此升级到门派之争,别人也就不管是不是他要杀人夺宝了!”

    “确实是这意思……”叶景文思索一阵,看向小古子,“况师兄是什么态度?”

    小古子无奈道:“况烛师兄不想理,可他们非闹着……”

    “既如此,不如就动手!”叶景文扫了陌天歌一眼,看她没反对,便接着说道,“小古子,你去跟况师兄说,此事不得善了,倒不如下狠手!”

    小古子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陌天歌:“这……”

    陌天歌知道,叶景文待她虽和气,但当年一见面便对劫持她的李玉山下杀手,就可以看出是个杀伐决断之辈。再说,她自己也动了这心思,便对小古子笑笑:“他们有几个人,都是什么修为?”

    小古子看他们二人满不在乎的模样,吞了吞口水,才干巴巴地说:“他们一共有五个人,两个筑基中期,三个筑基初期,还有些炼气弟子……”

    “五个人就敢动手?”陌天歌有些不解,“那我们呢?我和叶大哥是筑基中期,况烛师兄是筑基后期,白师弟是筑基初期——可还有别的筑基修士?”

    “嗯,还有两位师叔也在此处,不过近日不在……”小古子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两位师叔,况烛师兄和白师兄是不怕的,可如今我们号称结盟,动了手如何交待?”

    “交待?”叶景文哼道,“他们都死了,自然是由我们交待!”

    “这……”小古子自进了门派,就跟着况烛师兄展白以及小妹在一起。况烛和展白除了修炼之外,着重修习的炼丹疗伤之术,他与小醉很少经历斗法,就连这几年妖兽之战,他们都是在后方,眼下听到叶景文与陌天歌面不改色提起围杀其他修士,不免心惊胆颤。

    陌天歌看他这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古子,你去跟况烛师兄报讯,然后我跟叶大哥假装刚回来,到时怎么做,你悄悄提示我们。”

    “……好吧。”小古子咬咬牙,“既然两位师叔这么说,我去转告况烛师兄就是。”这种事,他总要习惯。

    叶景文含笑点头:“麻烦你了。”

    看着小古子走进驻地,陌天歌与叶景文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杀意。

    经过刚才一番联手,叶景文对如今的陌天歌已有了新的认识,眼前的陌天歌,已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中期修士,出手之准,心机之决断,早已不是当年为他所救的小姑娘。他不禁心生感慨,算来也不过十七年而已,当年他救下那小姑娘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她已成长到可以并肩战斗。

    “天歌,你等下要小心,他们古剑派的万象星辰阵很难对付,最好在他们摆出剑阵之前就杀了,否则就干扰他们。要是等到他们摆好剑阵,我们都无可奈何,那就立刻遁走。”

    “嗯,叶大哥,你也小心。”

    两人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给了彼此一个眼色,一同走进驻地。

    神识铺展过去,陌天歌立刻撞上他人的神识。不知这神识属何人所有,她没有挑衅,但也没有避让。

    跨进大殿,里面一片安静。伤员已经被移走了,几个古剑派的修士站在一起,敌视地望着他们,小古子和小醉在最后头,展白挡在他们前面,况烛则坐在桌前,仿佛其他都不存在一样调制着某种药膏。

    陌天歌往小古子看过去,看到这孩子望了望古剑派的修士,再挤挤眼。

    她与叶景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况烛师兄是同意了。

    谢谢cellarer同学的打赏。放假了好忙啊好忙啊,为嘛有那么多事呢……

131、一场乱斗

    131、一场luàn斗

    大殿内安安静静,只听到况烛调制药膏发出的瓶瓶罐罐相碰的声音。

    陌天歌与叶景文站到展白面前,望着对面的古剑派修士。两人神sè都很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让他们无法平静。

    那万宏安是见识过两人手段的,再加上况烛这个惟一的筑基后期修士,不禁有些不安。转头看看自己的同门,眼中又掠过一丝狠sè,站出来叫道:“况师兄,就是这两个人截杀我的同门,请你给我们古剑派一个交待!”

    况烛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仍然低下头搅来拌去。

    这样的反应,万宏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声道:“况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出声的是一向不太说话的展白,他冷漠地扫过这些人一眼,声音清平,“你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有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没脸吗?”

    这话毫不客气,万宏安顿时恼羞成怒:“你——”

    陌天歌轻轻抬了抬眼,lù出讽刺的一笑。真是好笑,什么戏码,大家都清清楚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更好,到头来免不了打一场,还装什么蒜!

    万宏安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门,眼中掠过狠sè,一瞬间,五名青衣的古剑派修士瞬间都拔出剑来变幻走位。

    陌天歌与叶景文一见,各自法器出手,干扰他们的站位。

    陌天歌的飞天梭cào纵灵巧,飘忽不定,一出手便奔着其中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而去,同时,几枚飞针出手。叶景文的飞剑则是直奔万宏安。

    两人这一出手,他们的站位便被打luàn。陌天歌见状,一抖手再度打出无数的飞针。

    可惜的是,这里地方太小,无法使用符箓。这对于剑修而言没什么损失,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修士来说,却是减弱了一部分实力。

    “站好,他们我来挡!”万宏安叫道。

    叶景文冷笑:“你挡得住么?”

    玄清门弟子,都不是纯粹的剑修,叶景文也是如此,他飞剑出手,手中又握了一种法器,专往万宏安身上打去。

    他原来就是被万宏安截住,如今又恶人先告状,故而对万宏安心生恨意,招招式式都往他身上打去。

    陌天歌扫过他一眼,心知如此,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打luàn那几个人的步法,以免他们布成万象星辰阵。

    此时他们已打得热火朝天,展白则警戒地护在小古子和小醉跟前,若是不小心打到他们这里,便一一击回。况烛此刻却仍然埋首桌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鼓捣着他的瓶瓶罐罐。

    陌天歌与叶景文二人实力都超过一般的筑基中期修士,便是面对那五人,都斗得棋鼓相当,过不多久,古剑派修士便焦躁起来。有人看到小古子和小醉两人缩在角落,叫道:“打那两个炼气的!”

    陌天歌与叶景文都是一蹙眉头,展白抬起头,往况烛看去,况烛停下了捣鼓药膏的动作。

    叶景文收回飞剑,灵气往剑身灌注而去,雪亮的剑身上忽然浮起几乎ròu眼可见的灵气,一道一道,粘在剑身上不停地转圈,仿佛漩涡一般。灵气成形,其实整个过程只有一瞬,叶景文便一挥手臂,灵气旋涡忽然涨到到一丈见方,结结实实挡在他们跟前。古剑派的众修士所有的攻击都被旋涡卷进去,灵气也被旋涡带偏,等到旋涡慢慢消失,刚才众多的攻击也全数失效了。

    古剑派修士面如土sè,但很快就收回了飞剑,继续攻击。

    陌天歌祭出白丝帕,忽然有无数的砖块从空中落下,磊成一道砖墙,再度将所有的攻击挡下。

    古剑派的修士已经惊慌了,如果他们不是斗法比之普通修士更出sè的剑修,此时已经倒下了。万宏安叫道:“剑气,剑气!”

    他话音一落,便见古剑派的修士一变剑势,顿时一道道剑气充斥在大殿中。

    这些剑气还未近身,便感觉到森森的寒意,大殿的石柱、yù砖,皆在这剑气之下刮出一道道的痕迹。

    陌天歌再度祭出白丝帕,然而,这剑气几乎充斥了整个大殿,不管她挡哪一面,都有漏网之鱼。

    叶景文亦是如此。这些剑气对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来说不可怕,便是出了也突破不了他们自身的灵气防御,然而对炼气修士却很可怕,不管展白左挡右拦,小古子和小醉身上都出现了伤口。

    陌天歌不禁怒上心头,一收白丝帕,连飞天梭也收了回来,探出神识,已准备直接下杀手!

    就在此时,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衣角,却见况烛瞬息之间便站在他们的面前,双袖一震,袖中飞出无数粉状物,渐渐交织成一张网。看似轻薄的粉雾,却实实在在地挡住了他们的飞剑。

    等到粉雾平息,被洒了一身白粉的万宏安怒道:“况烛!”

    况烛淡淡勾起嘴角,即便是愤怒,他做来仍然让人觉得优雅:“滚吧!此处留不下你们!”

    这下不止是万宏安,其他古剑派的修士都是一脸怒sè,另一人叫道:“况烛,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况烛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就凭你们的命!你们暗地里相斗也就罢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居然闹到明面上来,那就撕破脸,不必再玩这个游戏了!”

    “你——”万宏安扭曲了脸,“你别以为你筑基后期有多了不起!我们这么多人,未必会输给你们!”

    况烛轻飘飘一笑:“再说一句,我便取你们性命!”

    这听起来只是一句威胁,古剑派的修士亦是这样理解,可是况烛冰冷的神情透着一股死意,竟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最后打破沉默的叶景文,他站上前一步,道:“况师兄,你是好意,照理我该听从才是,可我却想将他们全部留下。”

    万宏安脸上再度浮现怒意,但又藏着一丝怯意,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以为凭剑修斗法的能力,可以占一占上风,却没料到这几个人都不是庸手。况烛和叶景文,他本就知道这两人厉害,没想到玄清门新来的这个女修也这么厉害,这三个人境界本就在他们之上,便是剑修本身斗法厉害,胜算也小得可怜。

    况烛淡淡看了叶景文一眼:“你要杀那就杀了,省得看着烦心!”

    叶景文lù出笑容,向他轻轻一揖,转头看了陌天歌一眼,陌天歌回之一笑。二人各自祭起飞剑或法器,透出杀意。

    这húnluàn的每章字数……咳,我道歉,是húnluàn的假期造成的……

132、死斗

    132、死斗

    况烛见他二人杀意蓬勃。便身形后退,只和展白一起将小古子和小醉护在身后,继而移形换影,带着这两个炼气期的修士站在了大殿的门口处。

    叶景文和陌天歌见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况烛师兄将小古子和小醉这后顾之忧解决了,并且连人家的退路也封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而相比之下,古剑派修士的脸sè却更难看了。

    岂料况烛似乎还觉得不够打击对方士气,满不在乎优雅十足的丢出一句原本应当杀意满满的话:“迟早是送他们上路,我们便快些吧。”

    话落,不待他动手,便有古剑派一个沉不住气的筑基初期修士大吼一声:“不要欺人太甚。”满眼通红的冲着况烛去了。

    那筑基初期的修士冲上前来时,万宏安已是大吼:“布阵。”但终究还是吼慢了一步。

    筑基初期对上筑基后期,那修士自然是没什么胜算,甚至那几乎化为实体的剑芒也只是在刺到距况烛上有一剑之地时,被况烛轻描淡写一挥袖散出的粉状物缠住。

    看似轻薄的粉雾能如实质般挡住飞剑已经足够让人惊愕,现在居然如荆棘一般将剑修与神识合一的剑缠住,不光是古剑派的修士,就连陌天歌和叶景文也相当惊讶。

    而陌天歌和叶景文这一惊讶,也使得下意识布阵的古剑派修士剑阵就要完成。

    便听况烛优雅冷静的声音道:“便助你们布一阵。”

    话音尚缭绕。那筑基初期修士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已快成形的剑阵撞去,其身后还拖着薄薄一道粉雾,古剑派另一个筑基中期修士见同门撞过来,自然伸手去接应,人很轻松便接住了,却没人发现那粉雾也随之附着在了那修士身上。

    况烛这一举动自然提醒了有些分神的叶景文和陌天歌。

    陌天歌赶紧控着飞天梭往站在剑阵星位上的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撞去,那修士自然不敢硬接这一撞,只得生生放弃了好不容易站稳的星位,还被陌天歌趁luànshè出的飞针伤了。

    万宏安被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既然不能布阵,便只能逐一攻破,想着既然同是筑基中期修士,自然是女修更好对付些,竟是并着双指朝着剑身一抹而去,一道殷红的血sè侵入他的剑内,与此同时,万宏安更是将持剑之手换成了受伤的左手,紧接着,便是一道道由剑气化成的飞刃带着殷红血sè朝着陌天歌铺天盖地而去。

    “万师兄,你……?”古剑派最年轻的那个筑基初期修士大惊。

    陌天歌对这不同寻常的血刃大是警惕,悬在头顶的白丝帕迅速在身前布下一道砖墙,岂料砖墙边缘处的血刃竟绕过砖墙朝着陌天歌直奔而来,陌天歌一面急速后退,一面控着护体真气暴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护体真气仅仅是很微弱的减缓了血刃的速度,便有两枚血刃闪避不及。“嗤啦”两声分别伤在了陌天歌左肩头和小tuǐ处。

    见一击得逞,万宏安咧嘴给了一个狰狞的笑:“萧改之,今天要想活命必先拼命,你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名唤萧改之的年轻修士闻言,便也如万宏安一般自伤祭剑。

    那方与叶景文缠斗在一处的三名古剑派修士,见到这般动静,竟也配合着如万宏安一般自伤祭剑。

    一时间之间血刃luàn舞,叶景文和陌天歌被压制的有些控不住场面,而古剑派的五人更是仗着血刃开道,又开始想要布阵。

    一推手之后再没出手的况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从怀内mō出开战之前捣鼓出的那瓶丹药,倒出几颗青碧sè的丸子,一扬手往场中扔去。

    古剑派的几人自然是惶惶闪避,而被攻击的陌天歌和叶景文却没有那么幸运,既然已闪避不及,两人只好硬撑接这一击,岂料那丸子在触到护体真气时化为粉雾,顺着打斗时溢出伤口的血气往伤处一扑而入,陌天歌和叶景文被入体的清凉惊了一惊,再看时,伤处竟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而况烛这一扔之后并未停手。便见场中绿雾一阵缭绕,血刃瞬间消失不见,古剑派的修士愕然的看着愈合的手指,战斗力锐减。

    叶景文和陌天歌有点哭笑不得,第一次知道医修的治疗也可以当做攻击手段。

    况师兄温文尔雅的一笑:“我今日也算更上一层楼了。”

    万宏安却狰狞之sè不改的lù出一笑:“这血止得也恰是时候,我就不多谢了。”

    言毕,竟一掌拍向自己xiōng口,一口心头之血喷在大殿中央的地上,瞬息,之前血刃留在地面上杂luàn无章的痕迹竟如活了一般蠕动起来,万宏安爆出丧心病狂的大笑:“既然布不成万象星辰阵,让你们尝尝我们古剑派的万象修罗阵也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古剑派的另一位筑基中期修士脸sè大变:“万宏安你疯了!我派禁法你也敢学,还设计我等上当!”

    地上血刃自然不是万宏安一人可以完成的,明知已无活路的万宏安,为了击杀对手,不仅以自身为祭,更是将同门直接采为了万象修罗阵的血媒。

    万宏安看着大殿内地面上迅速蠕动的血迹,笑得几乎力竭,却仍道:“既然活不成了,便随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古剑派几人惶然变sè,陌天歌尚不明就里,门口的况烛清喝道:“小白,护法。”

    只这一息,万宏安脚底的血迹便以他为中心圈出一个圆,并以此为圆心变化出透着一股森冷之气的文字往外迅速蔓延。

    盘膝而坐的况烛双掌一推,一股白雾从他所处之地迅速往叶景文和陌天歌站立之处漫去,而那白雾也很及时的遏止了血字的继续蔓延。

    古剑派的修士见到那白雾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要飞扑过来。却只来得及扑到一半,便被已经蔓延开的血字覆盖了身体,继而定在了原地。

    陌天歌骇然的看着被定住的古剑派修士脸上迅速失去血sè,而地上的血字则更有活力的往大殿的墙上,以及被况烛白雾覆盖的地区蔓延。

    眼看着cào纵白雾抵制血字的况烛师兄额上冒出汗珠,陌天歌和叶景文对视一眼,自然知道此时的关键就是万宏安,陌天歌正待祭出法器给笑得声嘶力竭的万宏安致命一击,却被小白大喝一声:“不可!”

    陌天歌满眼疑huò的望过去,小古子从护法的白师兄身后探出脑袋道:“这万象修罗阵只有师兄这等无形之物可以稍加克制,一旦碰到实体,便会以实体为触媒……”小古子顿了一顿,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只得指指被采为血媒的几位古剑派修士道:“就会变成那样。”

    叶景文也解释道:“他脚下那圈血环看似只在地上,若真有人攻击,便会从地上形成一个圆柱来抵挡攻击,同时将攻击之人经过触媒采为血媒。”

    言毕,叶景文又说:“万象修罗阵是极为恶毒的血炼之阵,此阵在数百年前的妖兽之战中一鸣惊人,却最终因为破坏力太大,而且血炼阵主容易魔化等弊端,被古剑派列为禁法。不过,天歌你并不是在西昆吾长大的。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这等危急情况之下,叶景文竟还有心情解释不在西昆吾长大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让陌天歌很是无语。

    陌天歌脑内正心如电转,却听叶景文又在耳边唠叨道:“天歌你精通阵法,若有阵法内的幻兽倒是可以一击,只是这里地方太小,阵盘之类也是实体,可惜了。”

    陌天歌闻言一喜:“幻兽可以?”

    叶景文点头道:“没有实体的都可以。”

    陌天歌又问:“那神识也可以了?”

    叶景文苦笑:“那是自然,但,论起神识,剑修修剑的同时。也修神识,就算是筑基后期的况师兄,也不见得能斗得过筑基中期剑修的神识。”

    陌天歌心道,有了炼神诀,她恰恰不是普通修士。

    但炼神诀是如今陌天歌唯一压箱底的东西,自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lù自己神识强大的这点秘密,便借着叶景文之前的精通阵法一语顺势道:“阵法也是可大可小的,倒不如一试。”

    叶景文对于阵法之事不甚了解,对于陌天歌之言深信不疑,大喜道:“那快些一试。”

    却不知道能招出幻兽的阵法,无一不是繁杂大阵,光是阵眼就不是几人立足之地可以摆布的。

    陌天歌观况烛的神sè,知道小白和他二人已是不能支撑多久,不敢迟疑的从乾坤袋内掏出几块灵石,布成一个能感觉到灵气的金行阵法,对叶景文道:“叶师兄,烦你为我护法。”

    叶景文心中着急,也没有想到为何布个阵还需要护法,便点头应下。

    陌天歌迅速调出神识,将炼神诀修炼出的神识唯一杀招往毫无防备的万宏安元神发去。元神之脆弱自然不如ròu体强横,更何况毫无防备的元神。炼神诀一出,自然是一击必杀。

    况烛感觉浑身一轻,睁开眼便看到万宏安已倒在地上,周围的血炼之字也失去控制,往万宏安的身体逆冲而去,况烛连忙双掌一合一开,白雾只来得及堪堪挡住几人,那万宏安便已爆体而亡。

    筑基期修士的爆体威力之大,竟将前门岭的大殿夷为平地,而身在况烛白雾之外的几位古剑派修士,没直接死于万象修罗阵,却也算死于万象修罗阵的反噬之下。

    待爆炸余bō过尽,衣袂飘飘的况烛师兄站在废墟之上,看一眼赶来的其他门派修士,什么也没说。

    叶景文与陌天歌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但这些筑基修士也不是傻子,他们的神识一直关注着此处。大略可以推算出事情经过。

    “万象修罗阵,这是万象修罗阵!”有人低声自语。

    然而即便自语,以筑基修士的耳力都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禁脸sè发白。

    如今万象修罗阵的余bō还能感觉得到,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事竟发动了万象修罗阵,但,连万象修罗阵都能破阵而出,可见这位很少出手的医修实力之强横。

    前门岭驻地内古剑派几大友派,自然也不敢贸然出头;而一个筑基期修士都不剩下的古剑派余众,更是三缄其口。

    前门岭驻地内一下子便死了五个筑基期修士,即便是平时,这也不是可以一语带过的,更何况经过妖兽之战,古剑派内的筑基期修士也是大量陨落,加上之前陌天歌和叶景文在驻地外杀的两个筑基初期修士,古剑派竟在一次内讧中陨落了七个筑基期修士。

    此事传回门派,古剑派掌门大怒。竟是不惜千里直奔前门岭驻地而来,yù将直接参与此事的况烛几人斩于剑下。

    屋中六人,四个筑基修士,两个炼气修士。

    “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他们古剑派的修士肯定会赶到此处来,到时我们就麻烦了!”

    “不行啊,哥,如今已经惊动了结丹师祖,我们怎么跑?”

    “那怎么办?总不能蹲着等他们杀过来吧?”

    “这……就算我们想跑也跑不掉啊!”

    …………

    四个筑基修士一言不发,两个炼气修士叽里呱啦。小古子和小醉两人争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最后大眼瞪小眼,两人蹲一边较量眼力去了。

    况烛扫了他们一眼,道:“此事已经告知掌门,你们不用头疼了。”

    小古子和小醉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瞪大眼:“那你不早说!”害他们争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

    况烛轻飘飘地回了句:“你们又没问。”

    两人同时无言,各自气愤地哼了声。

    两孩子都生气地不说话了,展白有些无奈地看看他们,转向况烛:“师兄,掌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况烛端着茶道:“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叶景文此时已搁了茶,道:“况师兄、展师弟,这件事因我而起,你们不必为难,直说就是。”在下杀手之前,他便已想过后果,掌门再怎么样也会护着本派弟子,到最后还是会变成两派实力的对决。此次妖兽之luàn各门派损失惨重,古剑派实力亦是大损,虽然玄清门也损失了不少筑基弟子,却因为封山的缘故,保留了基本实力,两派之间玄清门还是胜出。何况,靖和师祖是好杀的性子,又极其护短,得知自己清泉峰弟子做下这等事,绝对是拍掌大笑,而不是什么惩戒。有靖和师祖护着,他还怕什么?

    只是他这样说罢,况烛却淡淡道:“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直说的好。”

    叶景文不解:“为何?”

    况烛的视线在场中绕了一圈,最后定到静静饮茶的陌天歌身上:“这件事,我们不如都推到陌师妹身上的好。”

    此话一出口,不止是陌天歌、叶景文、展白三人愣了,就连蹲着生气的小古子和小醉二人都抬了头。

    叶景文再度脱口而出:“为何?”

    况烛没答话,而是低头饮茶,而陌天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点了下头:“好。”

    叶景文更诧异了,转向陌天歌。

    陌天歌笑了笑,轻声道:“叶大哥忘了我在门中的身份了?”

    叶景文一怔,恍然大悟:“你是说——”

    “陌师妹是靖和师祖的记名弟子。”况烛接过话头,“叶师弟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同样的道理,由陌师妹出面更合适。”

    靖和师祖确实是那样的脾气,只是叶景文终究与他隔了一层,陌天歌却是靖和师祖的记名弟子,做下此事,靖和师祖于情于理都会出面。就算靖和师祖不出面,也会由清泉峰资格最老的玄因师伯出面,如此一来,不但其他人没事,便是陌天歌也不见得会出事。

    想通这些,叶景文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位况烛师兄,看着冷冷淡淡与世无争,心思却如此缜密,眼光亦如此毒辣——想到此处,叶景文忽然背上一寒,如此岂不是在算计元婴师祖?

    感觉到叶景文古怪的目光,况烛面上仍是平静无bō,倒是陌天歌沉yín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如一黑到底,就说他们想对我杀人夺宝,还存有非分之想,没得手之后又不依不饶——况烛师兄,如此,我是不是可以从靖和师祖那里得点好处?”

    叶景文只觉得背上更凉了。以靖和师祖的性子,门下弟子遭人暗算却能反杀暗算之人,只怕不但不怪罪于她,还要大加褒奖。

    陌天歌轻轻一笑,转头对叶景文道:“叶大哥,我若得了好处,自不会独享。”

    叶景文还未答话,已听到况烛的声音:“那我们呢?”

    陌天歌目光扫到角落里小古子和小醉闪亮亮的眼神,微笑道:“自然都有。”

    叶景文冷汗涔涔。他还以为自己够心狠手辣,却没料到这几人比他胆子大多了,不但想要算计元婴师祖,还提前分赃……

    况烛得了此话,含笑取出一枚传讯符:“那就先谢过陌师妹的慷慨,掌门回讯,靖和师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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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关门弟子

    陌天歌收气敛息,结束修炼,睁开眼。

    神识此物,由元神而生,若是没有特意修习,元神会慢慢地随着修为境界而增强,修为高深者,神识自然强大。若是修为境界达到结丹、元婴,那么他们的神识也可造成伤害,但这种伤害,却是配合灵气的威压所产生的,对低阶修士极其有效,对同阶修士却没什么效果

    但是第一层的炼神诀就可以对同阶修士造成致命伤害。而炼神诀的第二层,却能使修炼之人对同阶修士也能产生威压,若是如此,对方就会在斗法之中时刻被她压制着,便是十分能力,也只能发挥出六七分。

    见识过炼神诀的威力之后,她如今的修炼重点,已转移到炼神诀上。她经五灵修身之后,经脉坚韧灵气稳定,不会再走火入魔,修炼此法不知比他人快上多少倍,若是放着不修炼,才是亏了。

    过去两年在虚天境中,陌天歌已将此诀第一层修炼完毕,可以使用实质的神识进行攻击,如今她开始修习第二层,第二层若是完成,便可以直接对他人神识施加威压,这便可让她在斗法之中抢占先机。同时,炼神诀第二层还能让她对高阶修士的威压产生抵抗。

    只是,古剑派的人大概来得很快,炼神诀第二层才刚刚开始,在此次战斗中,大概起不了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了。

    思绪刚落下,陌天歌便感觉到一股带着盛怒的威压弥漫在整个前门岭的上空。

    陌天歌浑身一凛,这至少是结丹中期以上修士,古剑派的人竟然已经到了么?

    祭出白丝帕遁到屋外上空,便见一位着古剑派服饰的中年剑修,背负长剑,怒意澎湃的立在前门岭驻地大门上。

    于此同时,况烛师兄踏着变幻不定的白色云朵往前门岭驻地大门飞去。

    陌天歌见状,忙御着白丝帕也往大门处靠近。

    除了叶景文、展白,玄清门的其他筑基期修士也往况烛靠拢过来。

    而七大派的其他修士,则是远远观望着。

    况烛在前门岭大门前停住,一揖手道:“流风真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流风真人压抑着怒意道:“你就是况烛?”

    面对流风真人带着威压和怒意的质问,况烛心平气和的答道:“正是在下。”

    “既然如此,将此次谋害我古剑派七位筑基修士的另几位帮凶也交出来!”

    况烛微微一笑,看来此次流风真人是以掌门身份前来处理此事了,便道:“前门岭驻地并未发生谋害事件,不知杜掌门所指帮凶是为何人?”

    陌天歌在一旁吃惊不已,竟是惊动了古剑派掌门亲自前来,看来今日之事是无法善了了。

    流风真人大怒:“我古剑派共有七名筑基修士在前门岭驻地,我派弟子亲见万宏安等五名筑基修士进了大殿就殒身于此,而另两位筑基修士也不知所踪,请问况主事,此事该如何给我古剑派一个交待?”

    况烛依然神色平静优雅十足:“想来古剑派弟子对此事并未禀报清楚,不然也无需我来解释了。”

    而后况烛指着已被夷为平地的大殿所在道:“此地原为大殿所在地,请问流风真人,您是否感觉得到此地发生过什么?”

    万象修罗阵的血炼之气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散尽的,是以流风真人只是神识一掠,便变了脸色。

    况烛敛了微笑,问道:“若不是在下的法器恰好能阻止万象修罗阵成形,又有门下师妹善于布阵,以阵法之幻兽将罪首万宏安诛于阵中,杜掌门别说找在下兴师问罪,就是来替古剑派的其他弟子收尸也是不能了。”

    流风真人尚未答话,况烛又道:“发动万象修罗阵的弟子,似乎当被列为古剑派叛逆弟子。请问杜掌门,在此妖兽战乱之际,昆吾联盟驻地出现七大派叛逆弟子该当何处?”

    且不说发动万象修罗阵就需要至少三个血媒,而且万象修罗阵发动之后就算阵主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魔修且修为大减,此阵完全是同归于尽之阵。但况烛避开不谈古剑派弟子究竟为何发动万象修罗阵,而是将矛盾直指万象修罗阵发动之后。

    流风真人便是有再多责难之词,况烛已然将古剑派已死弟子推到整个前门岭驻地人员的对立面,流风真人也无法发难了。

    但见流风真人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愤愤道:“你将我古剑派参与此事的筑基弟子全部灭杀,起得自然是杀人灭口之心,也不知你究竟使了什么卑鄙手段竟诱得我古剑派弟子用了万象修罗阵,但此事本尊可不会被你妖言所惑。既然说不清楚,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此言一出,玄清门在场的诸位筑基弟子都祭出了法器。

    唯独况烛依然平静不减:“且不说本就是杜掌门门下弟子所行不规,难道杜掌门打算将前门岭七大派弟子统统灭杀么?”

    流风真人正待分说,却听一道恢弘的声音伴随着可怕的威压远远传来:“杜掌门不如将本君也灭杀了吧!”

    原本神色紧张的玄清门弟子顿时大喜,更有弟子甚至高呼道:“是靖和师祖来了!”

    呼声未歇,便见前山一辆云辇,在八位着云裳持宫灯的筑基女修拥簇之下,往前门岭驻地大门飞快行来。

    这甚有昏君排场的做派,自然是玄清门的靖和道君莫属了。

    事发之后,双方的千里传音符都是差不多时刻发出的,古剑派相较玄清门离前门岭更远一些,靖和道君应该是在收到传音符之后就动身了,而此刻才到,想来大概是云辇的速度被这几位女修牵制了。

    看着在女修拥簇下斯斯然行来的云辇,况烛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有些发黑。

    富丽堂皇的云辇却并未理会这些目光,云辇之旁的八位女修想来也是久经场面之人,竟是面带微笑的收起宫灯,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无二致的花篮,在众人的目光中如表演一般的从空中撒下带着怡人香气的花瓣,待花瓣将地面铺了满满一层之后,云辇才缓缓落到地面。

    众人便看着两位侍女挽起云辇之前描金垂帘,一位金冠王袍、贵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中,漫不经心地扫视眼前的人物。若说有人之前还觉得这云辇太过浮夸,此时看了云辇的主人便觉得这排场一点也不过分了。

    最后,靖和道君盯着如临大敌的流风真人,笑得甚是和蔼:“你们古剑派崇尚武力至上,我们玄清门到底是道门,所谓道门,自然是要讲道理的。”

    玄清门一众弟子闻言大窘,我们的道是天道合一之道,是平衡之道,关道理什么事啊……

    更何况,这位靖和师祖从来就是嗜杀之人,又何曾讲过道理……

    靖和道君不待流风真人答话,便转头对叶景文道:“景文小子,不如将来龙去脉说给我听听,我也好与杜掌门好好讲个道理。”

    叶景文闻言,首先看了一眼况烛,况烛点头,叶景文又看看陌天歌,陌天歌道:“叶大哥如实禀告便是。”

    叶景文当然不会傻到真得如实禀告,只得将几人商量好的说辞优化一下,揖手道:“师祖,此事得从陌师妹到前门岭驻地说起。”

    靖和道君满不在乎道:“细说无妨。”

    “几日前,当年丹鼎门一战失踪的陌师妹终于伤愈,寻到我们前门岭驻地,况师兄着人安排给陌师妹安排了休憩之所,之后便给陌师妹派发了驻地任务,因为陌师妹初来乍到加上这两年妖兽之战导致变化太大,陌师妹接下任务便打算到四处看看,因为当年之事,驻地内大部分人并不认识陌师妹,而我当时也在外执行任务并未回来,是以陌师妹只好孤身一人出了驻地,而古剑派万宏安正是瞅准了这一点,和古剑派另两位筑基初期的弟子,不安好心尾随陌师妹出了驻地。那日我完成任务正好从驻地外归来,快到驻地时,忽然感觉到有人围殴我玄清门修士,赶到时,古剑派万宏安等人以多欺少将陌师妹围在场中……”起初,叶景文还因为撒谎稍有心虚,到这时因为他本人才是当事人,只是将他换成陌天歌而已,心中愤愤,是以竟是越说越生动,越说越愤恨,将几人欲先非礼后杀人夺宝的丑恶之色描述的活灵活现。

    另外一边头越垂越低的陌天歌心道,叶师兄,这被人围殴被人如此这般的人可与我毫无关系。

    看场中之人都开始显出愤然之色后,叶景文便及时的将情节调整到陌天歌奋起反击,又在他的协助下和古剑派几位修士展开殊死搏斗,而万宏安更是牺牲同门自己逃遁回驻地之事交待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靖和道君已是满面怒容。

    而照叶景文这形式说下去,估计古剑派死于大殿的几位修士也会被他渲染为十恶不赦之辈。况烛还是挺怕这位师祖大开杀戒的,便打断叶景文道:“后面的事,便由我来说吧。”

    场中众人便听况烛平静清雅的声音续道:“这万宏安在死了两位同门之后,便回来鼓动了另外几位古剑派同门,前来大殿栽赃问罪于陌师妹,更提出若是陌师妹下嫁于他,他便在古剑派长辈面前担过两位同门之死的说法。陌师妹之前被他围于驻地之外,对此人之恶毒知之甚深,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相信前门岭驻地的各位,应该也有人也知道万宏安此人心性不正,被陌师妹道破真面目之后,这等舍弃同门之人,古剑派几位师兄自然不再相帮于他,此人见事情暴露,两位同门之死届时也会怪罪于他头上,便发动了万象修罗阵,欲将我等与古剑派几位师兄格杀于殿内。”

    “因刚进大殿时,几位古剑派的师兄过于冲动,与我等起了一场小斗,被万宏安设计采为血媒,若非在下的这朵药云刚好有阻止修罗阵成形之效,前门岭驻地只怕已冤魂满地,只可惜了古剑派的那几位师兄,死得冤枉。”言毕,况烛还长叹一声,听起来甚是惋惜。

    究其根本,是叶景文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万宏安,而况烛也并不是心软之辈,是以故意以言语激怒了古剑派的众位筑基修士,只不过古剑派死于大殿的其他几位修士,确实死得有些冤枉,况烛此言,倒也算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而一贯暴躁的靖和道君听完整件事情之后,冷哼一声,起手便将已被万宏安爆体夷为平地的大殿所在地轰出一个大坑。

    余威更是令在场的诸人心神巨震,修为稍弱的炼气期弟子更有人嘴角滑出血色。

    与此同时,靖和道君怒气冲冲道:“我靖和道君的关门弟子也是可以随便调戏的?”

    闻言,天歌极为诧异的抬起头,快速的扫了靖和道君一眼之后,往叶景文看过去。

    叶景文也是满面惊诧之色往天歌看过来,虽然一早已经知道陌天歌是靖和道君的记名弟子,但是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这二字之差却可以称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记名弟子顶多在想起来的时候搭理一下,虽说自然比一般的弟子多些好处,却到底少了名正言顺的师父照拂,修行路上要辛苦许多。

    而关门弟子不仅仅是转为正式弟子这么简单,因为觉得得此弟子足矣,大部分的关门弟子往往也是嫡传弟子,对待关门弟子,师父自然着重教导,各类赏赐当然也是压箱底的好东西,有了靖和道君此言,说陌天歌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而靖和道君此时正直面古剑派掌门,大放威压怒道:“居然想以人命要挟强娶我派女弟子,真是几条命都不够死得。人既然已经死了,我今日便不开杀戒了。不过,到底是你们古剑派门风不严。杜流风,回去告诉福陵老道,若不想我秦某人杀上山门,便好好给我一个说法!”

    言毕,靖和道君转身,甚是严厉的看了陌天歌一眼,唤道:“天歌!”

    陌天歌虽尚在震惊之中,却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希望这位道君给自己解惑,忙低头应道:“徒儿在。”

    “这等寡廉鲜耻之辈就该手起刀落让他死个痛快。两年前的五阶妖兽都敢孤身相引,居然不敢将这等鼠辈格杀当场,身为我靖和道君的弟子实在是丢人至极,今日,你便随我回山闭关吧。”话虽说得严厉,却生生将不能说成不敢,偏偏前面又拿五阶妖兽作为话引,让人很容易就相信为玄清门手下留情古剑派咄咄逼人,比起叶景文那累赘的叙述,靖和道君三言两语却更容易让人信服,这无赖也耍得更加炉火纯青。

    而后,又听靖和道君训斥道:“叶景文,你此次离山也有些时日了,居然无甚长进,也是时候回去听听你师父的教诲了。”

    言毕,便左手一个右手一只,将两人抓进了云辇。

    到云辇缓缓升空,便听靖和道君冷笑道:“此事已经分说明白,杜掌门几位师兄弟居然还未赶来,想来大概是赶不来了,杜掌门若不想收尸,便快些赶回去救援才是。”

    流风真人闻言,脸色大变,本来想着嗜杀成性的靖和道君居然说出“今日便不大开杀戒”这种话,原以为是天下红雨上天眷顾,谁知竟是已经在来得路上发泄完毕了。

    原是为处理筑基修士而来,若因此再搭上几条结丹修士的性命,只怕古剑派的下场会和被妖兽毁去根基的丹鼎门一般凄惨。

    流风真人自然不敢多留,靖和道君话落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云辇升空之后,却听靖和道君又喊道:“况烛。”

    况烛忙应道:“弟子在。”

    “此物便赏赐于你,若有古剑派那不懂事的再找上门来,便将他打将出去,不得手软。”便见云辇之旁的女修从辇内接过一个药钵状的事物,踩着花篮飘然落到况烛身边,将药钵奉上之后,又姿态优雅的飞回云辇之侧。

    靖和道君已然毫无怒意的声音从云辇内传出:“此钵唤作浑天钵,钵内药杵名为裂地杵,一攻一防相得益彰,对灵药的药性更有增强之效,最是适合你不过了。”

    紧接着,却见云辇旁的女修从辇内接过一件裙裳,靖和道君在云辇内道:“这件百香华裳就送给你家小白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整天穿得跟个男人似地,有意思吗?本君最讨厌明珠蒙尘这种事了。”

    玄清门众弟子闻言,都睁大了眼,瞬间,展白就成为了场中的焦点。

    这次,大家是切切实实看到一贯云淡风轻的况烛师兄,黑脸了。

    云辇旁的女修将百香华裳送到展白手中,便随着靖和道君的云辇离开了前门岭驻地。

    玄清门众弟子目送靖和师祖离开,又转回头打量展白,就听从不大小声的况烛师兄平地一声吼:“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

    便扯着展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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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意外之灾

    陌天歌站在云辇之中,听着耳旁呼呼的风声,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站着。

    这一套面见长辈的礼仪叶景文亦是修炼得炉火纯青,更加没有半分差错。

    就见这二人如同雕塑一般,完美地诠释着“听话的好弟子”的形象。

    靖和道君瞄了两人一会儿,看这两人都没有要主动交待什么的意思,便慢吞吞地端出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来——飞行中的云辇,也不知道他这茶从何处弄来。

    陌天歌与叶景文没声息,靖和道君更是不说话,云辇之中只有茶杯冒着热气,除了靖和道君喝茶的动静,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直到一盏茶尽了,靖和道君满足地舒出一口气,把茶杯往外面一丢。

    陌天歌立时想到,如果此时下面正巧有一个修士,会不会被砸破头呢?可下一刻听到了靖和师祖的声音,她立刻收回了散漫的思绪。

    “我说——”靖和道君靠着背椅,目光不冷不热地瞧着二人,“你们还真当本君是可以你们随便糊弄的?”

    尽管此时他并没有放出威压,叶景文头上却滴下一滴冷汗,伏身跪下:“徒孙无能,请师祖恕罪。”

    陌天歌闹钟还满是方才靖和道君那句关门弟子之言,正纷纷乱乱的冒着些不着边际的念头,根本还没想到这回事,可看叶景文的反应,她立刻发反应过来,也咬牙跟着跪了下来。

    靖和道君轻轻哼了一声,忽然对跪着的两人大声咆哮:“小兔崽子!以为本君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胆子可真肥,一下杀了七个筑基修士也就算了,指望祖师爷帮你们把此事但过去,居然还想算计你们师祖爷我的好处!”

    这般怒声咆哮,元婴修士的威压一下散发开来,原本不情不愿的陌天歌一被这威压触到,便觉得整个身子都动不了,被牢牢地按在地下。而且,额头冷汗淋漓,体内灵气翻涌,竟是控制不住。

    然而,下一刻又听靖和道君轻飘飘的声音:“不过,到底是我靖和道君的弟子嘛,岂能让人随意打上门来?”却是语气自得,洋洋得意。

    陌天歌愕然,这……这算是哪出戏?她还以为,靖和道君便是得意,也会明面上训斥他们一顿,然后再给予奖励,想不到居然这么直接……

    还是叶景文先反应过来,立刻道:“师祖说的是,徒孙也是这么想的。这几个古剑派的修士着实无耻,岂能让他们欺负了去?不过,也不能让古剑派的老头子们坏了师祖的声誉,所以徒孙等自作主张……”

    这几句话听得陌天歌再度流汗,她才刚刚发现叶大哥挺啰嗦,可从来不知道,叶景文居然也能这么花言巧语,不但把过错全推了,还把他们说得好像是为了师祖着想似的。

    靖和道君却很受用,抚着短须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挺机灵,虽然师祖知道你没说老实话,不过看着顺眼,就不计较了!”

    叶景文舒出一口气,陌天歌也是身上一轻。总算是把这关过了……

    “不过……”

    两人又是全身一凛,看到靖和道君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们:“你们此事,虽甚得我意,却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堵他人之口,自今日始,便在清泉峰闭关十年,十年之内,无令不得外出,听到没有?!”

    十年不得离开太康山,如此在靖和师祖的庇护,外人自不敢对他们如此,这却是故意放过他们了。陌天歌与叶景文都是一喜,对视一眼,各自真心诚意地伏地:“多谢师祖。”

    “嗯。”靖和道君闭着眼,却又抬起一个眼角兜了陌天歌一眼,“你还唤师祖做什么?”

    陌天歌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靖和道君哼了一声:“当我说话都是放屁吗?你既是我关门弟子,自不必如此称呼。”

    “啊?”陌天歌这下是真愣了,她还只当靖和师祖是权宜之计,说给别人听的,竟还真的当她是关门弟子?

    “啊什么啊?!”靖和道君瞟着她,话语中尽是威逼之意,“难道你还不想做本君的弟子?!”

    陌天歌眨眨眼,还没回过神来,叶景文已撞了她一下,低声叫道:“发什么呆,快磕头!”

    她这才慌慌张张地磕下头去:“徒儿……徒儿叩见师父!”这叫什么事?本来她化神期修士也见过了,不至于被靖和师祖吓破胆,但这位师祖的处事方式她实在是适应不来啊……

    “嗯……”靖和道君满意地点着头,“这还差不多!师父现在很不爽快,拜师礼就没有了,有意见吗?”

    “没……”她敢有意见吗?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毫无根基,能被一个元婴中期修士收为关门弟子,是何等的荣耀?怕是结丹修士也要挤破头,她怎么会有意见?只不过有些担心罢了,这位师祖性格诡异,可不好相处啊……

    心里七上八下,还没个想个明白,就听闭着眼睛的靖和道君哼了一声,这时,陌天歌与叶景文浑身一震,均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陌天歌如今经验丰富,这威压一出现,她便知道,应该是元婴修士的威压,竟又出现了元婴修士?

    此时靖和道君勾起唇角,冷哼道:“这点伎俩,也想施压于我?”

    振袖一挥,一道结界凭空出现,将云辇护得滴水不漏。紧接着双手一合,一股惊人的气势出现。意想不到的是,云辇内的陌天歌和叶景文还是筑基期,离靖和道君又只有咫尺之遥,靖和道君此招一出,两人瞬间口吐鲜血,直接晕在了云辇之内。

    靖和道君皱皱眉头,这还是他的云辇之内第一次有人的情况下遇敌,是以竟忽略了这点。

    靖和道君很是不爽的嘀咕了一句:“真是没用。”言毕,却停住云辇掀开描金垂帘出去了。

    陌天歌醒来时,便感觉身体像陷在云朵里一般,四处无法着力,眼睛都无力睁开,且经脉内还隐隐作痛。

    陌天歌正想动一动,就听耳边有女声温温柔柔地道:“陌师叔,这里是师祖的温养池,方才路上遇敌,师祖一时不慎伤到了师叔,师祖回来便将师叔送来此处,吩咐我等好好照顾师叔。师叔,可有那里不舒服?”

    陌天歌心想,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只是说句话都难。

    随后耳边另一个女声道:“梦竹,师叔醒了便将师祖留下的丹药先伺候师叔服下吧。”

    陌天歌便感觉唇边有人递来一颗丹药,费了好大力气才张开嘴,却发现连吞咽的力气也没有。

    之前那个女声道:“师叔,失礼了。”

    而后有人捏着她的下颌一张一抬,将丹药强行送入了体内。

    丹药入体,便有药力顺着经脉散开,隐隐作痛的经脉便感觉舒服了许多,但,与虚天镜内烈火兽采来的草药疗效根本无法比较。

    陌天歌皱着眉头一边努力吸收药力,一边觉得自己无比倒霉。

    一场妖兽之战,什么不好惹,偏惹上一只五阶妖兽,如果不是因为五灵修身,不是因为虚天境,早就不可能活在世上了。

    好不容易养好伤,刚和同门接上头,就遇上叶大哥被人围殴,接着因为此事阴差阳错被元婴师祖收为入室弟子,谁知入室弟子的名头还没捂热,就被自己的师父打成重伤。

    试问,这世上刚拜师就被自己师父打成重伤的入室弟子能有几个?

    只怕数遍整个西昆吾,也就只得她这一朵奇葩。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命数。

    想完这些,陌天歌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努力开口问道:“叶大哥……还好吗?”

    “回禀师叔,叶师兄已被青元师叔接回清泉峰疗伤去了,师祖已赐下了丹药,想来应无大碍。”

    赐……明明就是你打伤的,还赐……

    感觉到身边围着的一圈人,陌天歌很是无奈,如果还是记名弟子,这时肯定是任由她自生自灭了,如此一来,她就好进入虚天镜去养伤啊,不论是草药还是灵气,比起这位师父的赏赐不知好了多少倍。

    如此一想,陌天歌又觉得好受了许多,数遍整个西昆吾,敢嫌弃自己元婴中期师父赏赐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只是,叶大哥这次大概惨了,且不说经脉受损,搞不好还可能修为倒退。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连累了他,还是自己跟着他倒了霉。

    想到这里,陌天歌又想起一事:“怎么你们几人却是无事?”

    陌天歌记得,云辇外的这几位女修也和她一样是筑基期,怎么她和叶景文被打成重伤,这几人还有能力来照顾她?

    “回禀师叔,我师姐妹八人所处的位置有云辇自带的阵法护持在周身,所以,不管师祖与人斗法如何翻天覆地,于我几人也是没有影响的,但云辇内平常就师祖一人,师叔和叶师兄离得又近,这才受了牵连。”陌天歌还来不及诽谤,又听那女声道:“与师祖同乘一辇这般殊荣,说出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同门,而且师祖也委实不是故意的,还希望师叔不要介怀。”

    陌天歌心道:你们天天同乘一辇,也没见羡煞多少人啊。

    却听一道略带讥讽的女声道:“梦竹师姐,只怕师叔介怀不介怀之事,也轮不到你来替师叔开解吧。”

    嗯?这么不客气的语调让陌天歌有些呆,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被称为梦竹的女修此时却是一改温柔的声调,轻轻冷哼一声:“我与陌师叔说话,何需你来插嘴?”

    讥讽梦竹的女修听她这般回话,越发恼火了,冷笑:“师祖可是让我等一起伺候陌师叔,又不是师姐一人,我为何插不得嘴?”

    “若兰师妹!”梦竹的声音顿时严厉了许多,“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姐?”

    “你——”若兰顿了顿,不甘心地道,“自然你是师姐。”

    梦竹便又恢复了那带着微微的倨傲的声音:“既然我是师姐,自然由我说话!”

    她如此说罢,场中稍稍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叫做若兰的女子又忿忿道:“就算你如今是师姐又如何?师祖喜欢谁,可不是看排行!”

    听到此处,陌天歌后知后觉地悟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争风吃醋?

    想到那个不着调的靖和师祖——哦,现在是她的师父了,再想想这些花样年华估计不超过一百岁的美貌女修们,她只觉得一阵恶寒。道门宣扬清心寡欲,虽不禁双修之事,却甚少喜纳侍妾的,不会她这个刚上任的师父就是个例外吧?

    梦竹、若兰,这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俗!自命不凡高贵雍容的靖和师祖居然爱这个调调,不会接下来还有什么梅什么菊吧?

    刚这样想罢,就听到那梦竹叫道:“霜菊,你这是什么表情?!”

    陌天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可惜的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只能扭曲着一张脸,一边拼命吸收药力,让自己尽快掌握身体的控制权,一边继续听着这几个女修互相言语攻击。

    “梦竹师姐,我可什么也没说!”这个霜菊,声音冷冷的,似乎不想掺和进去的样子。

    梦竹却冷笑一声:“你什么也没说,你都写在脸上了!”

    霜菊没有回答,一阵沉默。

    又听那若兰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梦竹师姐,论排行,你也不是最大,何必去欺负霜菊呢!”

    “我何曾欺负她?”梦竹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不过问了她一句话,她不理不睬是什么意思?”

    “她……”

    “够了!”这次若兰一开口,甚少开口的那个女修威严出声,“我不说话你们还真当我是摆设的!争这些有什么用?师祖是叫我们照顾陌师叔,你们这些话也不怕被陌师叔见怪!”

    此话出口,场中安静了一阵,那霜菊道:“墨梅师姐,你别生气,我们不说了就是。”

    但她这句话刚说完,若兰便接着说道:“墨梅师姐,你这么殷勤照顾陌师叔,别是想借着陌师叔讨好师祖吧?就怕你是打错了算盘!”

    听到此处,陌天歌心中更加无奈了,这几人当着她的面就这么争吵,虽然称呼她为师叔,却并没有敬意,还不是欺她是筑基修士?靖和道君驭下之道,可真不怎么样啊!

    混乱还没过去,所以今天只有四千字,剩下二十分钟不够写完了,明天再补~

135、新的洞府

    不知道在温养池中泡了多久,陌天歌总算有力气睁开眼。

    左右一看,她这才看清这个温养池的样子。

    这是一个由不规则的温玉筑成的池子,池中水雾弥漫,池水是淡淡的乳白色,散发着她已经闻惯了的药香的味道。

    池子坐落的地方,被筑成高台的模样,台阶地面,一律由白玉制成,雕栏画栋,极尽奢侈。四周挂着纱幔,风一吹,纱幔飞扬,便有无数的花瓣由空中落下……

    高台的周围,却是茫茫不尽的云海,整座台子,如同浮在云端,也不知这温养池究竟筑在什么地方。

    她还在这胡思乱想,便有侍女惊喜唤道:“陌师叔,你醒了?”

    陌天歌转头一看,身后侍立着四个筑期女修,个个美貌温柔,想来就是这些一边伺候着她一边斗嘴的梅兰竹菊四人了。

    问话之人听声音就是话最多的梦竹了,她只点了点头:“可以出来了么?”

    墨梅接过话头:“师叔既然能动了,自然可以出来。”

    得到肯定,陌天歌正在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不禁有些尴尬,问道:“我的衣裳呢?”

    梅兰竹菊四人各自分开,两人分明拿着长巾,两人举着衣裳,想起来是要服侍她起身。

    陌天歌想了想,都是女人看就看罢,便也不扭捏了。从池中出来,这四个侍女一人挽起她的发,一人替她擦净身子,另两人便替她穿衣。

    自己手指头都不用动一根,衣裳就穿妥了。

    陌天歌此时忽然想起在俗世之时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却说太古时期曾有一个皇朝,几乎统一了天极,那皇朝的皇帝宠幸一位妃子,妃子喜爱在一个温泉中洗澡,便有诗人为这个故事写下了一段长诗,其中有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不知不觉想到此处,陌天歌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算靖和道君是一派昏君作派,她可是徒弟不是那倒霉的妃子,完全搭不上边!

    抖落一身的不自在,陌天歌转头问道:“我是否该去面见师父了?”

    “是。”梦竹答话,“师叔请上莲台。”

    陌天歌这才看到,高台侧旁,停着一座浮空的莲台。她举步踏上莲台,莲台缓缓一动,便慢慢沉了下去。

    此时她才看清,原来这高台竟在半空之中,莲台慢慢往下,无所依托,却稳稳地将她载往清泉峰去了。

    数息之后,陌天歌踏上清泉峰,莲台又慢慢升回空中。

    目送莲台离去,陌天歌抬头一看,此处正是她曾经来过的靖和道君的洞府。

    看到她从莲台上下来,守门的筑基弟子立时迎上前来,热情唤道:“可是陌师叔?”

    陌天歌点点头,这些人也真机灵,她刚刚从记名弟子变成入室弟子,称呼态度就完全变了。

    此人立时笑道:“师祖吩咐,陌师叔来了,不必通禀,师叔这便进去吧。”

    陌天歌向他微微一笑:“多谢了。”

    在此人连称“不敢”的声音里,踏进大殿。

    “你的伤好得还真快,这才几天,居然就能出来了!”

    人还没入内,就先听到了声音。陌天歌抬头,看到靖和道君端坐其中,连忙跪下见礼:“徒儿拜见师尊,有劳师尊费心了。”

    靖和道君满不在乎地挥着手,说:“你还活着就行。”

    “……”这位新上任的师父,让她如何生出崇敬之心?

    “行了,起来吧,我不是苛待徒弟的师父,你也不用动不动就跪,坐着吧!”

    听着这声音,陌天歌面部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还是乖乖应了一声:“是。”

    看她捡了张椅子坐下,靖和道君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一时摸着短须沉思,一时盯着她喃喃自语。

    陌天歌被他看得有点坐立不安。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靖和道君忽然一拍手:“对嘛,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转向陌天歌,“你既然已是本君的正式弟子,那便赐你新的洞府!秀琴!”

    侍立一旁的女修应了一声:“是。”

    “你带她去明心居!”

    “是,师祖。”这女修福了一福,对陌天歌道,“陌师叔,请跟我来。”

    “哦。”陌天歌向靖和师祖再次行了一礼,跟随着这女修从侧门出去。

    靖和道君的洞府,几乎可以称之为王宫,只不过是一座建在山体之中的王宫。其中亭台楼阁数之不尽,奇花异草遍地都是,陌天歌从未见过这般华丽奢侈的洞府,不禁为之惊叹。

    即便是修士,也各有不同,有苦修之士,亦有像靖和道君这般爱好享受之人。这座洞府,若是让凡人见了,必定以之为仙境吧?

    穿过月洞门,走过游廊,最后绕进一座单独的小院。

    这座小院,却与其他建筑全然不同。虽然是一色的玉阶石墙,其中却简简单单,除了必备之物,全无任何奢侈装饰。

    一排五间小屋,这个名叫秀琴的侍女一一向她介绍:“陌师叔,中间是小厅,可在此会客。这间是修炼室,这间是炼丹室,这是炼器室,这是休息室……还有,如果您有灵兽,可以在外面搭个窝。这片药田,原是守静师叔种下的,不过往后就是您的了。”

    听到此处,陌天歌一怔:“此处原是何人所居?”

    侍女微笑回话:“这是守静师叔幼时居所,结丹之后才由师祖另赐洞府。”

    “……”陌天歌抬头四顾,屋前水潭,屋后药田,因为引进了天光,不必使用月光石。

    踏进小厅,简单的红木桌椅摆在墙边,除了桌上茶具别无它物,连件把玩之物都没有。

    原以为这里的东西都是被原主人带走了,可绕到修炼室,却见墙边摆着两张书架,上面满满地摆着书籍玉简等旧物。

    秀琴解释道:“守静师叔搬走之后,这些东西都没带走。”

    “那……现在是不是要搬走?”

    秀琴顿了顿:“这……且待我回禀师祖。”

    两人走出修炼室,却见又一女修走了进来,向陌天歌一福:“陌师叔,师祖命我前来传话。”

    陌天歌颔首:“请说。”

    侍女道:“师祖说,这里以后便归师叔所有,包括任何物品,不需禀告,自用就是。另外,师叔在此住下之后,也不必再去见师祖了,安心修炼就是,师祖若是有事,自会召师叔前去。”

    这么长一段话,简而言之四个字,自生自灭。陌天歌当然没妄想靖和道君会非常重视她,所以也没觉得失望,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代我谢过师祖。”

    侍女再次轻轻一福,退下了。

    秀琴看了看侍女离开的方向,有些眼热,笑道:“恭喜师叔了,守静师叔在此留下不少好东西呢,往后就归师叔所有了。”

    陌天歌没接这话,只问:“我想收拾一下原洞府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出去?”

    “这是自然。”秀琴道,“师叔且跟我来,我们出洞府都是走这条路的,师叔认一认路,往后自便。”

    二人七拐八弯走了一阵,从一个偏殿出来,秀琴对守门弟子道:“这是陌师叔,往后就住在此处了。”

    守门弟子亦是筑基修士,听得此言,不敢怠慢地向陌天歌施了一礼,称呼:“陌师叔。”

    被叫了好几天,陌天歌已经习惯了,不再像初时那般紧张回礼,只是态度自然地点了点头,问道:“我出去一下,没问题吧?”

    守门弟子道:“师叔既然住在此处,自然可随意进去。”

    “嗯。”转头与秀琴说道,“我且去收拾洞府,不必你再相陪了。”

    秀琴福身应下:“是。”

    陌天歌便出了靖和道君的洞府,往昔日的小洞府走去。

    与此同时,靖和道君的大殿内。

    “这小丫头,如今可真不同寻常啊,你说她的经脉经过那化神修士的改造?”靖和道君转头,问坐在椅中的青年。

    秦羲神色木然,点了点头。

    “混元灵根配上混元功法,这丫头,如今的天资可说是不逊于任何天才修士了!我收她入门,反倒应该庆幸,假以时日,晋阶元婴不成问题——到时我们清泉峰可就有三个以上的元婴修士了,哈哈……”

    笑了一半,发现秦羲毫无反应,靖和道君竖起眉头:“干嘛?难道不值得高兴?”

    秦羲终于动了,却是站起身来,疲累无比地道:“我先回去了。”

    这反应,让靖和道君惊奇了:“等等!难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早就好了。”

    “那你这副死人脸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靖和道君是半点不信:“你小子!翅膀长硬了啊?居然敢给师父我摆脸色!说,想什么东西?”

    “我……”秦羲无奈,“我回去修炼还不成吗?”

    “又是修炼!”靖和道君叫道,“你才刚刚出关,修什么炼?”

    “我只是想早日结婴。”

    这句话让靖和道君惊奇了一下:“你急着结婴做什么?不是说那化神修士也给了你许多好处,会让你结婴轻松许多吗?既如此,你何必心急?”

    秦羲此时却勾起唇角,轻轻哼了一声:“好处?先把我打得半死再给我好处,这还叫赏赐!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必你不知道吧?”

    说完,他转身便出了洞府,留下靖和道君愣了半天,喃喃自语:“这小子是认真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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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女修士,长生路上要克服的困难太多。 资质、功法、丹药、法宝,一样都不能少。 感情、软弱、仁慈、贪心,一样都不能多。 没有前者,修行太慢,多了后者,死得太快。 更甚者,容貌要不过不及,智慧要不多不少 ====== 万年前的倾天之祸,沧溟界与各界隔绝,通天大道就此断绝 万年过去,第十三代天机子终于开口断言:通天之途开启,就在此代! 新书《仙灵图谱》/MMWeb/一仙难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仙难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仙难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