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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路

    汉元791年9月18rì至10月20rì这段时间,张锐所带的两营游骑以连级为单位分开行动。毛司雨营主要侦查普尔郡,卢预亭营主要负责木尔郡,张锐本人则带着团部人员在两郡交界处策应。

    一个多月里,千余游骑几乎走遍了两郡辖内大大小小的村镇。根据张锐的命令,游骑们从不轻易进入村镇内,只是将侦查的村镇的规模在地图上做好详细的标注。偶尔遇到偏僻的村庄,才会进去寻些粮草。

    10月21rì,游骑的侦查任务顺利完成。毛司雨营与卢预亭营按照约定rì期,赶到普尔郡与木尔郡交界处的莱亚镇外与张锐部汇合。张锐对这次行动取得的成果很满意。但当他下达撤退命令时,却发现回去的道路已经被突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了。

    当初张锐率部突然出现在普尔郡时,惊慌失措的普尔郡卫毫无对策,只能向木尔城的度信州都督哈山报告情况并请求援军。哈山得知有千余游骑进入普尔地区,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召集手下商议如何剿灭深入境内的汉

    有的将官提出,现在全州有二十余万部队,都分别驻扎在边界地区或州内的重要关隘、重要城镇中。如果仅从最近的地方抽调兵力对付汉军,便会大大削弱该关卡、营垒的防守力量,抵御汉军的能力就会减弱。应当在全州范围内合理抽调兵力。

    哈山闻言点头称是。后来,耗费了足足半个月时间,才从州内各处富余的兵力中抽调了总共六万余人,准备围剿疯虎。兵力凑齐后,哈山及其部下还是拿汉游骑无计可施。

    首先,汉游骑是分散行动的。普尔、木尔两郡内随时能发现他们的身影。也不知哪儿才是这股汉骑的主力。汉骑这样神出鬼没,给人地感觉是他们无所不在。面对如此分散的汉军,哈山不敢冒险出击。出击的兵力过多,容易被汉骑发现后逃离。分散出击,又怕中了疯虎的诡计。

    疯虎“狡诈”是出了名的。谁知他是不是正等着机会来消灭分散开地部队?去年在草原上,他就是利用四处出击的办法调虎离山,这头吸引金卡的骑兵救援,那头便设下埋伏攻击落单的少数一部,结果不到半年就让金卡的部队几乎损失殆尽。

    其次,哈山身在木尔城,通过各个方向探子传回的消息,得知汉军行动的地点距木尔城最少需要两到三天时间,离得较远还需要一周时间。打探到消息后,就算步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报告发现汉游骑出没的地点也来不及。几天时间里。汉游骑早就不知转移到何处去了。

    再次,突忽现存的骑兵部队绝大多数驻扎在新罗州,还有一部分在西海州北部。而哈山手上只有一营八百骑兵。哈山知道剿灭汉游骑地办法,还得是步骑配合才行,可手中这么少的骑兵,哈山怎敢轻易使用?如果被疯虎抓住,肯定死得很难看,若被疯虎吃掉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汉游骑在两个郡内闲逛不管不问呐?如果他不想办法对付疯虎,说不定朝廷会斥责他无能,所以哈山和手下们商议一番。决定先以静制动。派重兵将北边和西边的关卡道路堵死,准备将疯虎关在这两个郡内。

    疯虎及汉游骑不是喜欢在普尔和木尔两个郡里呆着吗?那么就让你们呆在这里,看你们能呆上多久?撑死三个月。之后必定因为给养和部队疲乏地缘故,战斗力大减,那时再步骑配合慢慢地进剿不迟。

    应该说哈山的布置非常好,张锐听了游骑们回来时报告的最新消息后,便被难住了。如何才能杀出去?张锐找来毛司雨、卢预亭以及团部的范明、唐特等人商量对策。商议了两天。也没有寻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先看由北返回。从北路走离汉军控制区最近。可是又得翻越乌里山。突忽人才吃了亏还没满两个月,不会这么健忘的。这段时间必是万分谨慎小心,严加防守。哈山已向乌里山的几条通道关卡增派了上万部队,几乎没有可能再次突袭、偷袭得手。

    如果强行攻击,部队的伤亡在所难免。即使侥幸冲过去,伤亡惨重地游骑们还能不能冲过由重兵防守的葱岭关隘?所以由北路返回,被张锐及几名军官一致否决了。

    接着看西路。走西路就要横渡度信河,渡河之后再向北去,可以到达兰城与张旭义营汇合。可现在度信河还没有冰冻,上游适宜渡河之处屈指可数。已有那个方向的游骑回报,突忽人已在河西岸驻扎了众多兵力。此路也行不通。

    至于东路,倒没有发现大批突忽军队。可是不到最后关头,张锐是不会考虑由这个方向返回。因为度信州地东面是浩瀚的塔儿沙漠,虽然穿过沙漠则到达汉帝国的北天竺州,但还没有听说过有那支军队能活着穿越塔儿沙漠的。虽然张锐对自己的部队穿过沙漠有信心,可是沙漠上险恶地自然条件,一不小心便会全军覆灭。

    最后是南路。越往南走,就越深入突忽人地腹地,也越离汉军控制区越远。而且南边河流更多,农地也是以水田为主,骑兵到了那儿几乎没有用武之地,生存会变得更加困难。所以南路是最不能去的,看哈山地兵力部署情况,引诱自己南下正是他的意图所在。

    待看清四周的形势和经过初步分析之后,毛司雨感叹道:“进来容易出去难。看样子哈山不是个废物,他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卢预亭和唐特也点头同意,突忽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可是苦苦寻思也没找到半点对策。中军官范明建议:“将军,咱们不如就走塔儿沙漠。俺上军校那会儿,也被独自放到沙漠中训练过,还不是一样走出来了?何况咱们现在还有马匹和食物。只要准备妥当,俺想有九分把握能穿过塔儿沙漠。”

    唐特反对道:“范明,这可不是清源附近的小沙漠,是一望无垠的塔儿沙漠。走沙漠,还不如渡河西进。最少命运是自己把握。走沙漠全靠天意,太危险。”

    见唐特反驳,范明也不再吭声。这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拿错主意,上千人就会死在自己的提议下。就算范明xìng情直爽,也不敢执意要张锐听自己的意见。

    大家都没了主意,将目光都集中到张锐身上。他是一团之长,这时就应该由他来为大家指明方向、出路。

    张锐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地图看,像是要从上面找出一条通道似地。几人见状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发布命令。

    其实,张锐心里也焦急万分。没想到哈山此人会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张锐不怕哈山派重兵出来围剿他。甚至是盼望着哈山能出来。只要敌军调动,行动起来必然会有破绽。那时自己既能攻击他的部队,也能趁机溜出度信州。

    可偏偏哈山就采取了自己最为担心,也是自己最为害怕的一招--坚守不出。突忽人坚守不出,自己只能引蛇出洞。哈山将六万人大多部署到北部和西部的通道上,怎样才能将他们调动出来?

    攻击普尔和木尔城地首府,来个声东击西?可哈山早有防备,已在普尔和木尔两郡的重要城镇布置了重兵。尤其是普尔城和木尔城,一个驻有守军两万,一个驻有守军四万。凭借自己手中的千余骑兵对这两座城市没有多大的威胁,自然也不容易调动驻守北路和西路的突忽军队。

    难道又要采取屠杀手段逼哈山出兵?现在就一座座屠村,或许能让哈山出兵。游骑在两个郡侦查期间,还没有遇到平民袭击事件,那是因为自己早就放出话来。如果有平民袭击。就会屠杀报复。平民怕了自己的威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一旦采取屠杀,被逼到绝路的平民,难保会不会奋起反抗。两营的骑兵,面对众多的突忽军队,还要时刻防备偷袭的平民,或许会灭亡地更快。

    左思右想,张锐还是没能想出万全之策。心里暗想,第一次单独领兵出征,便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连累上千部下一同送命,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当将军吗?

    正当张锐也没有了主意时,邓三耀来到张锐地身边,说道:“将军,那个投降的突忽军官说想要见你。”

    “他有何事?”张锐不悦地问道。提起这个巴加,张锐就有些不高兴。那rì张锐在阿楠峡口营垒里询问巴加时,曾问他是否愿意立功赎罪。巴加没有犹豫满口答应,还要求张锐离开时将他带上。

    张锐认为巴加是信口开河,心想,难道巴加在普尔没有亲人老小?他如果彻底投靠汉军,他的亲人自然会被突忽人斩杀。巴加想立功赎罪是真,不过是想利用跟随游骑行动来为突忽人传递消息。一旦消灭了汉骑,他才有可能保住自家人的xìng命。

    可是这次张锐却猜错了,巴加的确没有亲人在普尔城,准确地说,巴加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才出世不久就丧父,十五岁时丧母,母亲改嫁的后父他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过父亲,所以那些兄弟姊妹也不能算他的亲人。

    巴加成年单dú lì户后,不久也娶了妻。他的妻子不是城里人,城里人谁家会把自己地闺女嫁给什么都没有的白丁?正因为巴加从小吃苦,所以才会对金钱特别热衷,做梦都想着挣大钱。可惜他的梦想被突忽dú lì给破灭了,为了家庭地生路便加入了突忽军队。

    两年前,他的妻子死了,是难产而死。失去亲人之后,巴加又想从cāo旧业,但身在军队,哪能说想退役就退役?想来想去,只好以金钱诱惑郡卫下海做生意。

    这两年来钱挣得不算多。但也在不断增加,他希望有朝一rì战争能结束,退役后凭着自己在军队中挣到的本钱,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心愿--成为富翁。巴加对生命看的很重,遇到汉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反抗。能保住命他愿意投降,反正自己独身一人,也不怕有亲人受连累。

    听到张锐放话说要杀他,自然是磕头求饶,高呼:“小地没有罪,还为汉军立了大功。”张锐见他不死心,便问:“投降之后家人怎么办?”巴加便实话实说,将自己地情况如实讲出。张锐虽鄙视巴加没有军人气节,但也没有杀他地理由。又鉴于他对普尔郡地地形熟悉,便将他交与毛司雨。分兵之时。张锐特意嘱咐毛司雨,要对巴加严加看防,对他说的话不要百分百的相信。如果发现他有异心速斩之,已绝后患。

    毛司雨便带领巴加去侦查普尔郡。部队汇合后,张锐还特意问过毛司雨,巴加表现如何。毛司雨回答道:“此人很有用,最初还提防他有异心,对他所说的突忽人地兵力部署都还怀疑,不过后来证实,他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属下认为他是真心想投靠我们。可以将他留下。”

    毛司雨特别强调最后两句,也是因为以前听说张锐好杀,除了使用离间计时放过草原人外几乎没有留过敌军俘虏。巴加在他侦查期间。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也想为他求情。

    这样张锐才没有下令杀巴加,仍让他跟随毛司雨营,而巴加也知道张锐想杀死自己,所以自阿楠峡口营垒分手后。再不敢见张锐。

    今rì。张锐突然听到没有气节的巴加要见自己,加之没有找到出路心情不快。所以更是气愤。

    邓三耀回答道:“巴加说,他有重要情报要向您汇报。”

    “带他来。”张锐虽不喜看见巴加,不过听他说有情报要说,自是不能拒绝。

    不一会儿,巴加被邓三耀带来。他一看见张锐,便是跪倒在地,用膝前行自张锐身前,说道:“将军大人,一别多rì,见您还是这般jīng神,小的甚感欣慰。”

    “废话少说,你要见我有何事要禀告?”张锐对他不客气地说道。

    “是,是。将军,我们的退路是不是已被敌人断了?…….”

    张锐打断他的话,说道:“谁对你说,我们的退路被敌军所断?”

    “没人对小的说,只是小的见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吃地也rì渐减少,所以小的大胆猜测。”巴加急忙解释道。

    张锐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堆着媚笑,蜷伏在自己脚下,看上去甚是厌恶,很想一脚将他踢飞。可是转念一想,他能猜测我军后路被断,也算是个人才。也许他是知道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出路,但听他说说也无妨。于是说道:“说吧。”

    巴加见张锐同意他说话,于是爬起身来,弓着身子说道:“小地在叛军中待数年,做的又是后勤工作,所以知道许多叛军存粮的地点。小的就想,也许将军会对这些感兴趣的,所以就来告知将军。”

    “哦?巴加先生不必多礼,来来坐下说话。”巴加几句话让张锐眼睛发亮,兴趣大增,瞬间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和蔼可亲地站起身来,将他请到一边坐下慢慢讲。张锐这个举动,不仅使巴加受宠若惊,连声道谢,也使在座的几人甚是惊讶,他们都知道张锐从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巴加,甚至还老想着杀他,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热情客气?看来对将军了解还是不够深入,今后要好好的观察才是。

    张锐又将随身地皮袋递给巴加,说道:“巴加先生,请喝些马nǎi。”

    巴加感激万分地接过皮袋,举着喝了一口。很少喝马nǎi的巴加,丝毫不习惯这游骑自己制作的土制马nǎi,一时间呛了肺,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锐走过去,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说道:“别急,你想喝这里还有很多。慢慢来别呛着。”其他地汉军军官们都露出了笑容,心想,也不知将军是不是在故意整巴加,这马nǎi,没有受过专门训练,哪能喝得惯?

    等巴加止住了咳嗽,张锐和颜悦sè地问道:“据我所知,普尔和木尔两郡的粮草都是存放在普尔城和木尔城中。难道叛军还有其他的存粮地点?”

    巴加擦擦嘴,回答道:“不错,普尔和木尔城中的确存放了大量的粮草,可还是有一部分存放在其他地点。”

    “这是为何?放在城中不是更安全吗?怎么会还另外放到他处?”

    “将军,您有所不知,前年叛军准备进攻葱岭时,曾经征调度信州内地存粮,结果粮草运输地甚是缓慢,耽误了不少时间。为了这事儿,小的几位上司都被免了职。后来新任地总军需官,就想到一个办法,将一部份粮草,屯方到靠近官道上的一些地点存放,说是以后在遇到上次的情况,也能使一部分粮草先行运到前线。”

    “这些粮草地点有多少?守卫的部队有多少?粮草的总数占度信州存粮的多少?”

    “回将军,这些存粮占度信州存粮总数的一半。地点有十余处,每处大约有一到二千人看守。”

    张锐听罢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猛地站起身来,望着木尔城的方向,心中想到,哈山,你这个老狐狸,这次我看你还能不能稳坐泰山。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的游戏便开演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出鬼没

    汉元791年10月22rì这天,身在度信州的游骑们,接到了团长张锐的命令。命令要求全体将士要做好长途疾行的准备,任何人不得询问长官行军的目的。

    接下来数rì,游骑们便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长途疾行训练,整天马不停蹄地行军,甚至rì夜兼程。行进的路线也是忽而前进,忽而后退,这样奇怪的行军方式,给人的感觉像是盲目乱窜。将士们都猜不透团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团长的命令,游骑将士们不明白、不理解也必须执行。多数人猜测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调动敌人,但仔细一琢磨又感觉不对,这样来回游走未必能将突忽人引来。这样的疲劳战术时间一长,恐怕突忽人没引来,反倒先把自己累垮了。

    宋金刚心想,哈山如果真是莽撞之人,估计早就派兵出来围剿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兵。团长这次下的命令到底是何用意?他很想去问问张锐,但行动前有言在先,谁也不得打听行动目的,只好将疑问憋在心里。

    游骑自身将士尚且如此疑惑不解,就更别说突忽将领了。哈山及其手下彻底被张锐搞迷糊了,对游骑的行动深感困惑。

    早上有情报说,汉骑正朝着东去。哈山以为疯虎是想率部从塔儿沙漠返回北天竺州,便放下心来。部下们也很高兴,汉骑即使能穿过沙漠返回汉军控制区,也会损兵折将大半。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逼得疯虎败退,大家能不欢欣鼓舞吗?朝廷闻此喜讯,多半也会奖赏大伙儿的。

    但他们空欢喜了一场。中午时分,又有探马来报。说汉骑忽然转向南下,从行进路线看,是朝着木尔城而来的。哈山等人虽是吃惊,但也神态自若,因为木尔城外还驻扎着突忽第七军团。

    第七军团自去年返回后方之后。便一直驻扎在木尔城周围。前段时间因为要加强度信河的防备,哈山派出了其中的两个师去河西岸布防。此时城外还有三个师三万余人,加之木尔城内还有数千城卫军和数千预备役,这些人与第七军团的人加起来已有四万余人。

    这么充足的兵力在木尔城城内防守,就算疯虎和其部下再骁勇善战,也冲不进城来。哈山立即下令,命木尔城外地第七军团立即开拔进城,城卫军、预备役即刻登上城墙上做准备。

    命令发下去了,第七军团入了城,城内的部队也上了城墙。这时。新的情报又传来,说疯虎部又停止南下,转而向西朝着度信河而去。哈山暗自猜测。也许疯虎是想从度信河上寻找渡河点,要赶紧通知对岸的防守部队才是。

    于是立刻命令传令兵,火速赶往度信河通知对岸第七军团的两个师,要他们严密监视汉骑地行动,必要时在河对岸与汉军齐头并进,不让其有渡河的机会。接着又下令城内的部队,各自回营休息。

    布置完毕后,哈山晚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叫醒哈山,说汉军的先头部队离木尔城只有八十里。哈山惊得纵身跳下床来,赤脚跑出屋外。高呼集合部队准备迎战。不过等部队再次准备好时,探马又回报,汉军已经前队改后队,全军向着普尔城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哈山与手下将领们面面相视。汉军调动速度太快。如果他们真是要袭击某处。这么短的反应时间,别处根本无法救援。

    再看汉军的架势。像是没了主意,无头苍蝇似的在东窜西跑的到处寻找出路。这本来应该是个好现象,应该是汉军失败前的垂死挣扎行为。大家应该高兴,应该欢呼鼓舞才是。不过自哈山以下各部将领脸上没露一丝欢喜之sè,反倒是愁容满面。

    大家都在想,疯虎又在玩什么诡计?一想到疯虎狡诈,所有人不寒而栗。更有人直接劝说哈山,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确定汉军实力真地被削减前,不要理会汉军的行动,更不能出兵。哈山同意了这些人的意见,命令各地守军坚守自己地岗位,谁也不许擅自出击迎敌,否则杀无赦。

    就这样,木尔和普尔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在一rì三惊中过了三天。第四天,终于传来汉军出手的消息。探马向哈山报道:“汉军如幽灵般的出现在普尔郡的坪山县城边。城内的守军开始并未在意,因为汉军忽南忽北的数次从城外经过,并未对坪山城发起过进攻。以为这次汉军还是路过,谁料到这次不同往次,汉军突然发起猛烈进攻。”

    坪山县城,隶属普尔郡管辖。它位于度信州南北主要官道的边儿上,县城内有数万人口。这是一座既没有城墙防御,也没有多少守军防卫地小城镇。

    城内的二千余名突忽守军面对上千汉游骑的进攻,坚持不到半小时便四散而逃。汉军拿下坪山县城后,找到了城内地存粮,取走了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其余的离开时放火烧了个干净。

    这个消息对哈山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初为了方便运粮,经度信州总军需官建议,将州内部分粮草存放到靠近官道的各处城镇内。虽然坪山县城地粮草不算多,但此时突忽最缺地就是粮草,朝廷一再下令各地要节约,要妥善保管粮草。如果朝廷知道粮草被烧,失职之罪是少不了的,在座之人不知会有多少因此被免职。

    惊恐之余,将领们都在想,汉军攻陷坪山城,是不是冲着粮草去地?如果是冲着粮草去的,那汉军会不会是知晓了所有的存粮地?如果汉军掌握了所有的存粮地点,挨个烧掉的话,自己脖子上人头怕是要保不住。

    一名将领迟疑地说道:“也许是汉军攻下坪山城之后,偶然发现了粮草。既然发现了粮草,又不能全部带走。在临走前一把火给烧掉。”他的意见得到了绝大多数将领地同意,连哈山也是宁愿相信他的话,认为这是偶然所为。

    当初存粮之时,众人考虑到要保密。为了保密,运输队都是趁着夜晚将粮草运到存放地点。卸下粮草后又在车辆上装上一些沙土袋,车上再盖上一层布,早上离开时外人还以为只是一支运输队晚上在此歇了一晚。而且知道全部存粮地之人也是极少数的军官,就连运输队也是分成几批各自负责运送不同的地点。突忽军内部知道这事儿的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汉军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知道此事之一地巴加,此刻正跟着汉军一起行动。

    巴加的正式职务是普尔郡后勤仓管,平rì具体负责的就是粮草供给。虽然他后来去做了生意,本职工作都是由副官代他做的,不过巴加每次回到普尔城后。副官都会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则,巴加被汉军俘获的消息没有被突忽人知道。阿楠峡口营垒的守军被汉军斩杀干净,战斗结束后受伤的突忽人,也被疯虎下令全部斩杀。所以普尔城郡卫得知运输队出事的消息后,还为巴加难过了一阵。以为他也随运输队员一起遇难,汉军怎能放过突忽军官呢?

    这些事情哈山不知道,就暂且认为汉军地这次行为是歪打正着。但第二天再次传来汉军袭击达赫县城时,哈山和众将领都明白了汉军并非盲目行动,而是有目的地一处处攻击存放粮草的城镇。因为达赫县城也是粮草存放地之一。汉军连续两天攻击两处粮草存放地,哈山吓得冷汗直流冒。

    慌忙将第七军团指挥官里维请来议事。里维在突忽高级将领中也算是年轻有为,沙林会战时。他指挥地第九军团是整个参加会战突忽军团中遭受损失最小的一个。突忽军从班迪山口撤退时,第九军团交给了拉伊尔去担任断后任务,之后全军覆没。他本人则被调任成了损失最大的第七军团指挥官,能逃脱一命,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整个战役结束后。第七军团返回度信州。驻扎在木尔城附近。军团后来也得到了重建,只因军团中大多都是新兵。战斗力不高,所以一直没被调到前线。

    里维本人既是突忽主力军团的指挥官,又是汗王阿巴亥的侄子,虽然名义上他归度信州都督哈山节制,但哈山从来不敢将他当成自己的部下看待。遇事都是彼此商议一番,再行决定。

    见到里维,哈山便用商量语气委婉地请求里维出兵去将存放地点的粮草全部取回。里维听后,拍着胸脯地对哈山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里维带着两个师地步军去取粮草,然后将粮草全部运到北边的普尔城中。军团剩余的一师人马,则看管全军团地重型武器,并搬入城内驻防。

    商议一定,里维当天便带着两万和数千运输队上路。第一天行走了几十里地都平安无事,里维也不怕疯虎会来袭击他的部队。凭千余人就想攻击两万余人的部队?这种自不量力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第二天,队伍行到一条奇布河边时,发现河上的桥梁被汉军破坏。奇布河水流倒是不急,但河面很宽,河水也很深,无法徒步渡过,只好停下队伍搭建浮桥。所幸周围树木很多,队伍人员也不少,不到半rì功夫便将浮桥搭建起来。

    浮桥搭好之后,里维命令部队依次过河。到下午四点时,部队已过去大半,只有五千人左右还未过河。这时,汉游骑突然出现在后队身后,向他们发起猛烈攻击。

    第七军团大多都是新兵,从未参加过战斗,突然遭遇汉军攻击,有些手足无措。加之里维等将领都已过河,惊恐之下阵型崩溃。大多数人拥挤到浮桥上,想努力跑到河对岸,一些挤不上地士卒,看见汉骑举着闪亮地马刀冲来,便直接跳入河中向对岸游去。

    汉军没用多少时间就占领浮桥一端,接着汉军砍断固定在南岸的桥索。一时间。浮桥摇晃着顺流而下,桥上千余突忽人纷纷落入水中,再加上之前跳进水中之人,放眼看去整个河面人头攒动,不会水之人拉住身旁之人。便不肯松手,声嘶力竭地呼救声大作。

    对待敌人,汉军从不心慈手软。他们在岸上搭弓shè箭,shè杀落水之人。河里的突忽人惨叫声此起彼伏,河面渐渐被染成一片血红sè。待汉军退去,侥幸游过来的士卒不满千人,四千余人不是被汉军杀死,便是葬身奇布河中。

    在汉军攻击之时,里维只能在河对岸眼睁睁看着他们屠杀自己地部下,焦急万分却回天无力。重型武器都在木尔城。强弩的shè击距离还达不到河对面。一仗下来,自己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数,这让里维又是懊恼又是羞愧。

    当夜。部队也不再前进,就在河边安营扎寨。第二天,部队接着又上路,中午时又来到一条名叫特季河的河边。这里如昨rì看见的一样,河上地桥梁也被汉军破坏,无奈又得搭建浮桥。

    下午四点时,浮桥搭建完毕。这时,里维灵光闪现。将强弩手都留在河南岸防守,以防汉军的再次偷袭,又命令一名师长带着五千人先行渡河。

    这五千人还没有渡河完毕。就看见北岸出现大批汉骑,朝着还没有来得及布阵的突忽军冲去。昨rì的情景再次上演,不过只是方向换了一次。

    天黑之时,汉军退去。里维清点人马,发现过去的五千人。这次回来的不到五百人。连当时带队的师长也落入河中被浪花卷走。

    特季河河面比奇布河宽了不少,水流也急了不少。淹死之人也比昨rì多。里维见到这个情景,yù哭无泪。带出来的两万余人,三天时间就损失了近一半。现在还没有走到第一粮草存放地,这任务还能完成吗?但他也不能就此放弃,还需再拼一拼。左思右想,命令几名传令兵,速回木尔城,再调集剩余的一万人马赶来汇合,再请求哈山将那一营骑兵部队调来,让他们担任先行。

    传令兵走后,里维便命令全军在河南岸扎下营寨,援军没到之前,不能够轻举妄动。这样的教训有两次足矣,疯虎神出鬼没地本领他早已完全领教。

    此刻,在离里维大营下游四十里处,汉军正在横渡特季河。骑士们手拉着战马的尾巴,跟随着战马过了河。张锐上岸之后,发现河边上还有一些从上游顺流漂来的突忽人尸体泡在水中。

    范明来到张锐地身前,说道:“将军,俺是彻底服了您。您打仗那真是没有话说。这两天连续两次攻击渡河的叛军,先后消灭了近万人。现在他们已经累得jīng疲力竭,估计今夜也是提心吊胆睡不着觉。谁要是与您交手,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后面的唐特走过来揭短道:“范明,前天我还听你嘟囔:这来回乱跑摆明是白白消耗自身体力。还夸口说如果是你指挥,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怎么?今rì改口了?”

    范明听唐特揭他的老底,脸上一红,狡辩道:“俺是粗人,哪能与将军相比?如果俺事事都知道将军的用意,哪俺也成了将军了。”

    他的话将张锐、唐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张锐说道:“范明,其实指挥作战就如同对弈一般。”

    范明不解地问道:“为何与对弈相比?”

    张锐耐心地解释道:“指挥打仗、对弈都是要猜测对手的心思,说白了就是预先想对手要如何走下一步。只要知道了,便可获得胜利。”

    范明若有所思,点头不语。唐特说道:“将军,里维的想法被您完全猜对,两次渡河之战,每次都与您预想地一样。属下有时怀疑,里维是不是我们汉帝国的卧底,预先和您商议好的一起行动。将军,您可真是用兵如神!”

    张锐笑道:“你小子还真会拍马屁,我可不是什么神算子。告诉你们俩,这猜测对手地心思,只是初级的手段,还不算是真正的高手。”

    范明问道:“那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呢?”

    “真正的高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牵着敌人地鼻子走,让敌人地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你们想想,这样走,敌人还能有取胜地希望吗?他们只能一步步落入挖掘好的陷阱中,最后落得个彻底失败的下场。”

    唐特道:“话是如此,敌人不全是傻子,他们也会考虑得失。能做到这点的,依属下看,只有英公一人而已。”

    张锐点点头,说道:“的确不容易,英公有雄才大略,又神机妙算,所以每次都让敌人跟随他的步骤走,失败也成了必然之事。若我们都像英公那样善于思考,凡事了然于胸,那么胜算的可能xìng便大大增加。你们可曾想过,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走?”

    唐特道:“自然还是去袭击里维,这支叛军已是惊弓之鸟,再多袭击他们几次必然会彻底崩溃。”

    张锐摇摇头,范明说道:“不成,里维正如你说的已成惊弓之鸟,必然会十分小心谨慎,所以依俺之见,还是返回去烧叛军的粮草为好。再烧一处粮草,里维必定又会赶着上路,那时再去攻击他不迟。”

    张锐欣喜地看着范明,这个家伙貌似粗人,头脑却不简单。好好培养一番,必定会成为一员优秀的领军将领。

    范明这时又问张锐:“将军,您看俺说的对吗?”

    张锐笑着说道:“说得不错,现在我们不能去打里维。”

    范明得意地对唐特笑道:“看看,俺跟着将军这些rì子,也学了不少东西,不像你老是不长进。以后再不好好学着,小心将军把你换了,让你去做团部的养马排长。哈哈……”他心里还一直嫉恨着唐特当初挖苦他的话,现在得了机会便原话奉还。

    唐特清楚范明的脾气,也不去搭理他,笑了笑没有作声。此时张锐接着问道:“范明,你看现在敌人最需要救的是什么地方?”

    范明收住了笑容,惊奇地说道:“俺不是说过了吗?那些粮草存放地,就是敌人必救之地,只要我们去烧,他们自然会赶去救援。”

    张锐摇头微笑不语,范明用手抓住脑袋,心想,俺没有说错,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叛军必救之地?张锐用瞧了瞧唐特,只见唐特捋着唇上的一撇胡须,像是正在思考。

    “我刚才讲过,指挥作战就如同对弈,现在就是猜测对方行动的时候。里维两天来失败了两次,损兵折将近半。如果换成你们是里维,想想看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张锐耐心地启发着这两位团部的军官,很想让他们能在战斗中尽快成长起来。

    唐特没有说话,还在一直思考,范明像是突然领悟到张锐话的含义,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难道将军是想……”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草惊蛇

    木尔城东北不远,有一座数万人的小城镇--陶县。陶县距今已有数百的年的历史,它的历史比木尔城还要久远。这里的城墙不高,其中年代久远又不太重要的军事堡垒也很少维修,多处堡垒显得摇摇yù坠。

    这里被称为陶县,是因为这里以盛产陶器而闻名。陶县出产的陶器,做工考究,供不应求,其中部分供应度信州,更多的是远销汉帝国内地。生产陶器的大都是私人作坊,有的以sè彩斑斓取胜,有的以图案新颖闻名,有的以形状奇特出众,家家都有自己祖传的独门技艺。所以突忽dú lì前,这里的居民生活得都比较富裕。

    但突忽dú lì以后,陶器的外销渠道几乎封闭,光靠着供应度信、新罗两州也养活不了众多的手艺人。慢慢地,大多数作坊纷纷倒闭,原来的手艺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改行。

    汉元791年11月5rì这天临晨,四周漆黑无光。张锐命宋金刚带领着三百选拔出来的突击队员,趁着黑夜悄悄接近陶县城墙。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钩绳,秘密地爬上城墙。

    陶县驻有突忽预备役两千人左右。这里紧挨着木尔城,但是自突忽dú lì以来,这里的突忽兵士还没有见到过汉军的模样。长期以来平安无事,守城人员都放松了jǐng戒。而汉军又选择了最让人犯困的凌晨偷袭。

    当汉军爬上并不高大的城墙的时候,突忽守军或是沉沉入睡,或是三三两两围在一处吹牛,都疏于防范而没有察觉。及至三百汉军爬上城墙之后,屠杀便开始了,多数突忽兵士还没看清对方的长像,便被砍翻在地。少数突忽兵士见势不妙拔腿便逃。

    收拾完周遭的守军后,城内的大部突忽军还没有赶过来支援。

    此时,宋金刚带领两百人,强行攻击北门,驱散了守门地突忽士卒。将城门打开。

    早在城外等候的骑兵们一见城门大开,便如cháo水般涌入城内。

    这时,城内的突忽守军再无回天之力。城门失守,轰鸣的马蹄声在黑夜中响彻云霄。畏怯、惶乱使得突忽预备役的士卒们感到无比惊恐,而且他们都知道指挥这支汉骑地是疯虎,联起疯虎残暴的行为,顷刻间意志崩溃,四散溃逃。如cháo水般涌来的汉军还是紧追不舍,绝大多数突忽兵士最终还是死在汉军的刀箭之下。

    天亮时,汉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陶县。街道上躺满了突忽士卒的尸首。汉骑在各个主要路口都设了岗哨。并派游动骑兵高声宣布戒严令,城中百姓一律不许随意出门,否则杀无赦。

    居民们早在凌晨就被惊醒。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厮杀声。和惨烈的呼号声,使他们吓破了胆,全家人惶恐不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开窗向外张望,生怕被凶狠汉军看见,而遭灭门之祸。

    当汉军占领陶县的消息传到二十里外的木尔城时,才早上八点过。木尔城的居民知道不远地陶县已被疯虎占领。引发了更大的恐慌。

    “疯虎来了!”

    “快逃命吧!”

    “带上孩子,快跑!”……

    这样的惊呼声,有如魔剑刺入木尔城百姓地耳中。牵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他们惊悸非常,感到死亡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纷纷携家带口涌上街头,没命地往城外逃去。城内街道不算狭窄,可也被疯狂出逃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哭喊声、寻人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恐惧、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扩大。

    尽管疯虎这次进入普尔和木尔两郡后。还没有传来屠杀平民的消息。可是他长期以来在突忽人的心目中吃人魔王和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形象。早已深深烙在突忽人的心里。

    引起木尔城内居民恐慌地直接原因是,现在木尔城内只有不过四千预备役人员。早几rì第七军团的剩余的一个师和三千城卫军组成地部队被调离本城。城中的居民们心里打鼓,不相信仅凭留下的四千预备役就能地挡住勇猛善战的千余汉游骑的进攻。

    他们琢磨,陶县有二千人守军,还有城墙,一样被汉军在不到两个小时地时间里就给占领。也许汉军眼下正在陶县屠城,当他们屠杀完了陶县地人后,自然会来木尔城,此时不逃还等何时?

    哈山惊闻汉军占领陶县时,惊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待被众人扶起后,还是呆立了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一周前,里维三天内遭到汉军的两次攻击,损失了近半地人马。派人回来要求哈山将早几天调走的一万人和八百骑兵派去支援他。

    里维为了让哈山答应要求,在求援信上将自己的形势写得十分危急。哈山看到求援信后,有些犹豫不决。不派援军,里维不仅不能完成运粮任务,连自身安全也难以保证。如果里维部被疯虎全歼,见死不救的罪名是少不了的,加之他还是阿巴亥的侄儿,要是死了自己如何向阿巴亥交待。

    但派出援军的话,城内的留守人员太少,一旦汉军袭击,恐怕不能守住木尔城。

    左右为难之时,有探报说汉军攻击了里维之后,向着普尔城方向而去。哈山暗思,也许汉军是再次去烧粮。如果不及时将剩余的粮草救出,早晚这些粮草都要被他们烧个干净。德公如果知道度信州的库粮少了一半的话,自身的职位也保不住了。

    哈山一咬牙答应了里维请求,再次派出了第七军团一万人,因他们要携带重型武器,又派了数千城卫军随行护送。里维两万人都被疯虎咬去半数,若派出的援军少了,还不得被疯虎顺势给吃了?

    援军派出后,哈山命令南方的两个郡。立即往木尔城派遣部队,木尔城这个根本他不想失去。不过从南边调遣部队,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没有半月功夫,部队到不了木尔城。然后。哈山命令召集所有城内的男丁加入预备役,防备汉军突然到来。

    木尔城有人口三十余万,不出两天便召集了适龄男丁七八万人。哈山这才稍稍放心,疯虎就算来木尔城,凭着七八万杂牌部队,也有信心能守住木尔城。

    四五天之后,有好消息传来。里维和援军汇合之后,已经将三处的存粮收集起来,而汉军的身影在普尔城周围出现。听到这个消息,哈山更加放心。普尔离木尔城就算骑快马也需要四、五天地功夫。而且来的路上还会遇到里维的部队,疯虎已经暂时威胁不了木尔城的安全。

    有了这个想法,哈山就命令解散临时召集而来男丁。这几万人。每天要用去不少粮草。解散之后,还是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吧。

    昨天早上才解散完毕,今rì早上就得知陶县被汉军占领。哈山惊恐之余,也甚是奇怪,心想,也许城内有汉军地探子?要不疯虎怎能知道木尔城刚刚解散男丁,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惊诧了一会儿,哈山高叫道:“赶快再召集全城男丁。全部上城墙防守。”

    一名将官过来回道:“大人,城中百姓现在正在举家逃离出城,城内一片混乱。到哪里去召集人?”

    哈山怒道:“封锁城门,不许一人逃走,所有男丁必须再次征召。”

    另一名将领为难地说道:“大人,城中百姓早被吓跑胆了,现在为了逃离还在不断的相互殴打。如果我们不让他们走。也许会引起暴乱,那时不用疯虎来了。城中的暴民也会把我等杀死。”

    又一人劝道:“是的,就算我们把百姓拦住,将男丁组织起来送上城墙参加防守。可是他们都是被疯虎吓破胆之人,恐怕一见到疯虎的到来,立马临阵脱逃,那时我等拦也拦不住。说这样一来军心动摇,木尔城还真的会被疯虎顺势夺取。”

    哈山听了这几人之言,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心想,不错。勉强将他们送上城墙,也不能强迫他们抵抗。平民如果绝望了,说不定还会在汉军攻城之时倒戈相向。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间,一名幕僚上前献计道:“大人,不如我们赶快召回里维大人,只有他们才能在四天内返回木尔。这期间,城内的四千人,就吃住在城墙上,严防汉军的入侵。加上城中的一千强弩手,汉军就算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

    “不行。”哈山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说道:“里维正在收集粮草,如果调他们返回,运输队怎么办?也许这正是疯虎之计,他想我调会里维,然后趁机去把运输队歼灭。”

    “陶县也是有城墙地,结果不到两个小时就被疯虎攻占。疯虎一旦意yù攻城,木尔城我们能守多久?”幕僚犹豫地说。

    “传令,立即命令度信河对岸的第七军团的两个师火速赶回木尔城。”哈山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现在汉军是不是能从度信河方向逃离,已不是哈山关心地重点。木尔城绝不能丢,这里存放着度信州三分之一库粮,一旦丢失木尔城,自己的人头怕是不保了。

    “等等。”一名将领正要去传达哈山的命令,又被他叫住。将领疑惑地回头望着他,以为哈山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让传令兵告诉第七军团的两个师,一定要连夜赶路,必须在第四天一早赶回木尔城,否则军法处置。还有,再让传令兵告知里维,让他千万要小心,也许疯虎正想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引诱我们。攻占陶县也许是为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最后的目标还是在他的身上。再派人去通知南方来地部队,也要连夜赶路,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木尔城,不然同样是严惩不贷。最后,将城内所有的部队都派上城墙,除南门打开让百姓逃难以外,所有城门立即关闭。如果发现汉军到来。南门也须关闭。清楚了?”哈山一口气下达一连串命令。

    “清楚了,大人。”那名将领又向哈山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去传达命令。

    这时哈山才喘了口气,陡然坐到椅中。心里暗暗祈祷,疯虎你就快走吧。别来这里给我捣乱了。他甚是后悔,将疯虎围困在自己地地盘上。以前德公就做过一次,结果疯狂的疯虎在后方四处游荡,不仅跑到柳都城下示威,还将大殿下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把楚河营垒的粮草给烧了,导致数十万大军匆忙从班迪山口撤退,连德公地心腹拉伊尔也丢了xìng命。

    我怎么就不长记xìng?这才刚刚过去一年多的事情,又在度信州内重演了一遍。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封堵疯虎地退路。待他侦查完毕之后自己离开多好。现在可好,里维丧失了近万人,两处存粮地被烧。陶县被疯虎占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屠城。一连串地失利,都是因为要想围困疯虎引起的。但愿疯虎看到度信河留下地围堵空隙,赶快离开,他离我越远越好。

    哈山自我埋怨之时,张锐正在指挥部队准备撤离。陶县占领了不到三个小时,待大致将城内的搜索了一遍,烧掉城内的粮草后。部队悄悄出城又开始新的行军。陶县城内一片寂静,就如一座死城一般,若有不知情的人经过这里。只看到路上尸首横陈,会以为到了一座鬼城。

    陶县百姓发现汉军离开,已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这一天一夜大家都躲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竖着耳朵静听街面上的动静。虽然外面没有动静,但还是没有一人敢出门去看看。直到最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趁着家里大人没有注意。私自跑出家门,家中大人冒险出门找寻。才知道城内的汉军早已离开。汉军没有屠城!xìng命保住了,老百姓恍若过了一次鬼门关又重回阳世,不禁喜极而泣。

    此时的汉游骑,正冒着淋漓大雨向西进发,朝度信河行进。一天一夜地连续行军,又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大多数人既疲乏又难受,不过没有一人发出怨言。

    张锐在这些将士的心目中,已经成了指挥若定、料事如神的“神”一般地人。尽管急行军使人筋疲力尽,但骑士们被接连的胜利所鼓舞,士气高昂。

    两营千余人,十余天里转战千里,歼灭叛军两万余人,打败叛军数万人,使得度信州内数十万叛军惶惶不可终rì。这样的战绩他们何时经历过?以前甚至想也不敢想,现在这一切却都被他们一一实现。不少骑士在这几次战斗中挣到了爵位,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一场战役下来就能获得贵族称号,这真像做梦一样。

    骑士们想一直跟随张锐,在他的指挥下迎接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挣得更多的功勋。

    部队顽强地行进着,穿过一座座村落,经过一座座城镇。饿了在马背上吃些干粮,渴了就着皮袋喝几口水,累了趴在马背上小憩一会儿,甚至小解出恭都在马背上解决。

    这是他们以前训练长途急行时,不知重复练习过多少遍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队伍里只有巴加最惨,他哪里受过如此磨练?这些rì子来,他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身子瘫在马背上,屎尿沾满了裤档顺着马肚下淌,如果不是用绳子把他捆在马上,早就掉下马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汉军为什么战无不胜了。这种强度的行军,突忽军队很难想象,哪能承受得了?他原来见到过突忽地骑兵训练,他们的长途急行,每过数小时就要下马歇息一会儿,从没有数rì数夜连续行走而不下马休息。

    而且,汉游骑配备的北马,看似矮小但却十分坚韧,汉骑们每rì换三次马,整rì整夜行走而不停歇。巴加还突发奇想,北马吃得少,喝得少,耐力非凡,以后再去做生意地时候,买北马拉车还不错,既节省开支,又可以连夜赶路。

    张锐在一旁看见巴加屎尿横流的惨状,暗笑不已。巴加坐过的三匹马,没有任何骑士愿意骑,只好都让他一人专用。为巴加牵着马缰的骑士一直蒙着鼻子。一小时一换。

    折腾到现在,这小子还没有断气算他命大,如果这样回到乌孙他还没死,那就将他的功劳报上去,给他点甜头尝尝。如果死了。那只能怪他地命不好。张锐在心里拿定注意,不给巴加任何特殊,让他与骑士们一样走完全程。

    张锐又向着北方望了望,心里暗自祈祷毛司雨能按照计划南下,能在约定地时间赶到汇合地点。

    一周前,毛司雨奉命带着两连人马朝着普尔城进发,他们的任务是去吸引叛军地注意力,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前进。毛司雨被称为智将,就有一定的能力,张锐放心他会圆满完成任务。

    毛司雨走后。张锐则带着卢预亭以及剩余毛司雨营的千余游骑两rì里对里维部发起了两次攻击,歼灭了里维近一半地兵力,之后便带着这些游骑躲到了一座小山村里。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张锐下令杀光的全村人,又命出去禁戒的巡哨,只要发现突忽人不论是不是叛军一律斩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小山村躲了四天,然后直奔陶县而去。

    张锐占领陶县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哈山感到惊慌,让他再次调动部队来救援木尔城,这样张锐就可以使出前世某支英勇无敌军队惯用的一招--围城打援。

    张锐作计划时就猜测。里维遭受了惨重损失之后,必定向木尔城请求支援。为了粮草的安全,哈山也很有可能会答应里维的要求。按照巴加所透露的消息。木尔城派出援军后,自身就没有多少防守军队。

    来一个打草惊蛇,让哈山慌了手脚,他定会让别处的援军尽快赶来木尔城。那时,张锐就可以有机会去攻击rì夜兼程赶来地援军。张锐深信。只要多次击败或消灭哈山的调来木尔城的援军后。恼羞成怒地哈山就会放弃稳守的策略,会调动大军来围剿游骑。哈山被激怒后。突忽军队调动起来之后,自己的部队就可以见机行事,或战、或走都可以视情况再做决定。

    当然这些都是张锐的预想、猜测,哈山不一定会按照计划的步骤走。如果出现实际情况与张锐料想不一样的话,他也留有后路。

    如果哈山不给里维派援兵,那么张锐在偷袭陶县得手之后,便还会转过身去再去寻机偷袭里维的运粮队,而且毛司雨所带的部队,也会从北面来配合偷袭行动。游骑们会不断地袭击、sāo扰里维,直到哈山派出援兵为止。

    不过占领陶县之后,游骑们在审理几名抓到地俘虏时,得知了哈山已经派出了援军。而且哈山为了木尔城的安全,还征召了全城的男丁准备防御汉军地偷袭。哈山老到的布置,使张锐有点泄气。心想,这个老狐狸谨慎得真有些过份,千余游骑就吓得他让全村男丁集合起来防守。这样的谨慎之人,不好对付,自己也得多加小心,做计划得考虑周全一些。

    张锐忘了他在突忽人心目中的地位,上至阿巴亥,下至普通百姓,所有人都视他为魔鬼。对待魔鬼,再谨慎小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在张锐以为自己地计划彻底失败,准备再另想计策地时候。一名正巧路过陶县的木尔城人经过城外,被巡哨地游骑俘获。据他交待,哈山已在昨rì将临时征召人员解散。张锐得知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可以想象得出现在木尔城内是如何的慌乱,心说,老狐狸,今rì你总算尝到惊慌的滋味了吧,现在我就要去打击你调来的援军。

    叫来卢预亭、范明、唐特等人商议。范明提议:“哈山必定会调度信河西岸的叛军回援木尔城。将军,我们便去寻机袭击这部人马如何?有机会咱们就捞一把,没机会咱们就西渡而去,冲出叛军的包围圈。”

    张锐心里十分欢喜,范明这一段时间进步得非常快,现在基本上已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范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张锐下令,立即出发,朝着度信河方向进发。游骑们上路之后,都知道又要去打击叛军,所以即使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仍然斗志昂扬,准备迎接新的胜利。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度信河之战

    度信河的北支流发源于大月州昆仑山西麓,向西穿过葱岭,再转向南行,进入度信州的西北边境。入境后又经过兰城西部而后转道南下,进入号称“五河之地”的普尔平原。因为度信河在普尔地区汇集了它主要的五条支流,水量大大增加。度信河再向南,流过冲积平原和三角洲,最后一直流入罗度海。

    度信河全长数千里,是南亚最长的河流之一,流域面积96万平方千米。它的干流大部分在度信州境内,只有上游一部分干流和一些支流在番州和大月州境内。度信河流域气候炎热干燥,年平均降雨量不足300毫米,东南部还有塔儿沙漠。度信河每年有两次涨水,它的中下游平原灌渠纵横,人口稠密,盛产小麦、棉花和稻米,是突忽控制区内最著名的“粮仓”。

    汉元791年11月7rì一早,突忽第七军团右师二团五千人从木尔郡内渡过度信河,准备向东南方向的木尔城赶去。他们是最后一批渡河的部队,之前在度信河担任防守任务的第七军的其他部队已于昨rì天黑前渡过了河流。

    昨rì,轮到二团渡河时,天sè已黑。这几rì天降大雨,河水猛涨,水流湍急,夜晚坐船过河危险太大。右师师长命令二团第二天一早再过河,自己则带着一团跟随左师一道星夜赶往朝着坡担

    接到师长的通知后,二团团长纳瓦很高兴自己的部队能多休息一晚再赶路。在雨夜急行军,想起来都叫人头痛。第二天一早,纳瓦命令部队渡河时,已是雨过天晴,这些天难得一见的阳光终于露脸了。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纳瓦感觉心情舒畅。命令部队依次过河。用了两三个小时,全团才渡河完毕。二团渡过度信河的地方是在莱亚附近,这里距离木尔城没有多远,如果加紧赶路,也许明rì下午就能赶到木尔城。

    纳瓦见时间充裕。命令部下就地休息做饭,准备午饭后再继续行军。按照纳瓦的想法,吃过这顿热食之后,部队再一鼓作气赶路,在达到目地地之前,一路上都只靠干粮充饥了。现在让部下吃顿好的,给大伙儿增加点体力。

    下午一时,纳瓦命令部队rì夜兼程,直到到达木尔城。部下都知道,疯虎正带队攻打木尔城。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充当援军,其他兄弟部队都于昨夜冒雨先行开拔,自己还能睡一晚。还有空享用一顿美餐,非常幸运,所以大家毫无怨言,提起jīng神加紧赶路。

    二团中只有纳瓦和数十名斥候以及十数名传令亲兵才拥有战马,其余的人都是步行,后队中还有数十辆马车随行,上面装着全团地给养和一些大型床弩。到了黄昏时分,二团已经行走了数十里。行军速度也逐渐放慢。最开始jīng神百倍的劲头也没有的了。将士们都感到身体疲乏不堪。一些体弱之人,其步伐开始跟不上部队了。所幸纳瓦早就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命令一队人留在最后。专门收容掉队之人,然后押着他们一同赶路。

    过了莱亚,便进入一片丘陵地带。这里一路浅山平岗,此起彼落,并无险峻之处。倚山傍壑。所行道路都是沿着丘陵谷地而建。纳瓦知道。这一段路途大约有十余里,之后便会转上好走的官道。

    纳瓦对身后的一名传令兵道:“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在天黑前赶到官道上。”

    “是!”传令兵接令驰马向部队前方而去,边跑边喊道:“长官有令,加快前进速度,天黑前赶到官道……”

    纳瓦又对另一名传令兵道:“命令,担任断后的三营二连也加紧赶路,用鞭子抽也要把那些掉队者赶上来。”传令兵答应一声,飞马朝着后方而去。

    这时,一名偏将对纳瓦建议道:“长官,这样疾行,前后队伍拉得太长。属下建议,还是让前队稍事休息,等等我们吧。现在他们与我们之间至少有七八里以上的距离。”

    纳瓦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在缓缓向西坠落,两个多小时后,天就会黑下来。不加紧赶路,天黑前必定上不了大道。

    纳瓦道:“不行,待走上大道之后再稍稍放慢行军速度,夜里赶道本来就速度不快,小道又不好走,如果现在放慢速度,只怕会耽误更多的时间,那么明rìrì落前,我们不一定能赶回木尔城。”说罢,见那偏将还有些疑虑,便又说道:“我知你是何意思,放心吧,左师和一团昨rì过去了,他们遇到疯虎自然会派人通知我们。既然没有通知,就证明疯虎还在木尔城附近或是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你就放心吧。”

    “是!属下多虑了。”那名偏将诺诺而退,虽是口中不说了,但心里疑惑未消。

    此时,二团前队已经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架设有小桥一座,两岸山岗起伏,但坡度都不大,树木也稀少。因桥面不宽,前队将领命令部队依次过桥,过桥再走一两里地,就可以转上大路。队伍才过去数百人,那名将领便听左侧山岗远处传来号角声。

    “有敌军靠近,准备迎战。”将领厉声高呼,前队地突忽将士们立即面向左侧,取出武器准备作战。就在这时,号角声从道路的前方和右侧同时传来。不断响起的号角声让大家都清楚了,汉军正从三个方向包围而来。

    不久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马蹄踏在山石和坚硬地土地上,像阵阵雷鸣,而且雷声越来越大,低沉的节奏震撼着所有的心人。

    军官们高呼着自己的部下,排好阵势准备迎敌。河对岸的数百士卒,被桥上拥挤的人挡住退路,只好在河对面单独布阵迎敌。虽然军官竭尽全力招呼自己的部下,可是士卒们显然都慌乱起来。有地甚至手脚颤抖,呆立着不知所措。

    正在慌乱时,突见左侧山岗上,冲上来两匹战马。一些举着弩弓地士卒正要shè击,被军官们大声制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己方的斥候,刚才正是他们首先吹响预jǐng号角。

    这两名斥候像是非常紧张,一边朝身后观望,一边催马想冲下山来。马正离开山顶,几支箭从他们身后飞来,两人同时中箭,身体摇晃着栽下马来。其中一名斥候因脚挂在马镫上,被座骑一直拖到山下,全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见到这样的情景,附近地突忽士卒更是变了脸sè。有地偷眼观望四周,有的去看本队长官。

    突然间,惊呼声四起。山岗上出现了一个汉游骑的身影,随后他的周围不断有骑兵冲了上来。“shè击!”各队地军官们大声叫嚷着,命令着自己地手下朝山上shè箭。

    其实不用他们下令,手上有弓箭的士卒这时都在朝着山上shè击。一轮shè击后,有数名汉骑被shè落马下,当大多数弓箭手正在低头拿箭之时,山上传来一声高呼“前进!”随后响起了震耳yù聋地“前进!”声。

    这是汉军发动进攻时必呼的口号。只要这句话响起,随之而来的必是如cháo水般地攻势。呼喊声落下。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山岗之上的数百汉骑如决堤地洪水般汹涌澎湃,朝着坡底的突忽人冲来。

    震天动地的声音。彪悍异常的气势,瞬间让大多数去年才加入第七军团的士卒崩溃。他们丢盔弃甲,双手抱头,哀叫着转身逃离。本队的军官无法制止逃亡,杀了一个。又有四五个开始逃离。

    待骑兵们冲入突忽人队列中时。背后的上岗上又出现了大批的汉骑。这些新来地汉游骑没有立即冲锋,他们停马立在山上。对着下面做jīng准shè击。一些努力拼杀的突忽人即使躲过汉军的马刀,也躲不过随之而来地箭羽。

    接着更遭的情况出现,最先过桥的数百士卒已被河对面汉军击败,正在慌乱着从桥上败退过来。不过桥面狭窄,逃命的突忽士卒拼命拥挤,不断有人落水身亡。一些侥幸逃过来的士卒,又冲出队列中,推搡着一些士卒向后退去。队伍越来越混乱,几乎接近崩溃地边缘。

    前队将领见此,知道大势已去,命令身边地一名传令兵迅速将前队受伏击的消息传回后队。待那名传令兵走后,突忽将领大喝道:“将士们,为突忽献身地时候到了,疯虎是从来不留俘虏的,大家还是拼死作战吧。”说罢,领着自己的十余名亲兵向汉军发起进攻。

    他们刚刚冲出不远,便被山岗上的汉游骑发现。游骑见到一名将领正在组织反击,立即集中朝这个方向shè击。两轮之后,那名将领以及周围的百余名突忽士卒均被shè死。

    失去指挥的突忽士卒,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卒们纷纷逃离。因汉军已是三面包围,他们只能向后跑去。汉骑们也让开道路,仍由他们逃走。待大部分士卒都逃走后,才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和两侧的山岗上,shè击跑在最后之人。

    在汉骑的驱赶下,这波败军跑了数里,遇见了纳瓦带领的中军。前队将领开始派出的那名传令兵根本没有能跑回中军,他骑着马,山岗上的汉军首先照顾了他。没跑出几步,便被连人带马shè成刺猬。

    此时,纳瓦突听前面吵杂声大作,奇怪地抬头往前方望去,只见前方队形已是大乱,呼喊逃命声,一些军官的喝止声,惨叫声不断传来。纳瓦瞬间明白前队已被汉军击败,正向着这里逃来。

    “该死!”纳瓦怒骂一声。身边的军官也不知他是在骂自己轻敌,还是在骂前队没有及时将遇袭的消息传回。

    “命令各营列阵迎敌。速将消息传到后队,命令他们准备迎敌。你们都到各营去,监督士卒不能退,有不听令者,杀!”纳瓦虽突然遭遇袭击,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沙林会战的将领,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慌了手脚。立即对身边的几名军官以及传令兵下达了命令。几人接令而去。

    纳瓦纵马登上左侧的上岗向远处眺望。十几名亲兵也慌忙跟着在后面跑了上来,立在他的左右。前面的混乱越来越严重,一些刚刚列好地阵势又被败退过来的前队士卒冲乱。部下不断地倒下,有的是被随后而来的汉军shè杀,有的是被自己误杀。更多是被自己人推倒践踏而死。

    看到眼前地场面,纳瓦眼中流出了热泪。他又想起了沙林会战时,最后时刻第七军团被汉军突破之后的情景。沙林会战时与他交好的战友几乎都死去,当时他就发誓自己绝不再会败得如此惨。结果时间才过了一年多,因为自己的轻敌,惨剧再次发生。部下也因自己的轻率而纷纷送命,内疚之心使他又羞愧,又气恼。

    随着汉军不断靠近,利箭如飞蝗一样从纳瓦的身边和头顶飞过。在危险的局面中,在纷乱的千军万马和刀光箭影中。他像山岳一样地屹立不动。

    “长官,我们还是暂且退……啊……。”一名亲兵头目向他喊道。喊声还未落,便被远处shè来一支箭shè中胸部。惨叫着倒地。

    这名亲兵才倒地,他骑的战马也中了一箭,马狂跳数下,然后轰然倒下。纳瓦也被摔倒在地,被亲兵们扶起后,跳动了几下,倒地时被马身压住的大腿虽然很疼,但没有伤到骨头。

    抬眼见十余汉骑正向这里冲来。纳瓦拔出刀来,向下山地部下高呼道:“兄弟们跟着我来,冲锋!”说罢。带头举刀朝对着自己而来的汉军冲去。他现在想的是,用这一段地部下发起冲锋,拼死阻击汉军一段时间,只要遏制住汉军的攻势,待后面的部下重新整队。还有再战的希望。不然今天怕是要全军覆灭。

    “杀!”他身边的亲兵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冲向汉军。山岗下的部下们或是没有听见,或是因为听而不闻。跟着他冲锋之人不满两百人。不过在山下冲锋的部下,还没有冲出五十米便会汹涌败退来的同袍推搡着向后面退去。

    只有纳瓦带着他地亲兵在山岗上接近了迎面而来的汉军,不过几十米的冲锋路程上纳瓦地亲兵几乎被汉军shè杀干净,最后只剩下纳瓦与一名亲兵冲入汉军之中。

    面对飞驰而来的汉骑,纳瓦挥刀砍去的同时,身体猛地下蹲。一把骑刀呼啸着从他的头顶飞过,而他手中的刀却在那名汉军大腿上划下深深地一道口子。那名汉骑飞快而过,纳瓦刚刚站起身,感觉自己突然像是飞了起来。

    景物不断旋转着进入地他的眼中,但他看不清楚,因为他在空中转动地太快。转动数圈后,感觉自己已比较稳定的朝着一面。这时,他看见了一个无头的尸体,正在摇摇yù倒。他是谁?纳瓦很奇怪,他感觉那人很像自己,起码他的身体很像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被汉骑斩首?纳瓦像是有明白了,“咚”的一声,他感觉自己掉到地上,并且快速的翻滚起来。待停下之后,那具无头的尸体正好倒在他的身边,断颈之间流出的鲜血涌到了他脸贴地的一方。

    “他就是我。”纳瓦带着最后的意识死去,因为最后他看见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佛珠。那是他的妻子在沙林会战之后专门去庙里感谢佛祖保佑,顺便又为他求了一串佛珠,说是能带着更好的运气。

    纳瓦战死两个小时后,张锐出现在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

    “报告将军,我军已经击败这股叛军。杀死大约三千人,剩余叛军都逃走了。根据您的命令,部队入夜之后都停止了追击。”

    “卢预亭,你不愧是游骑团的一员猛将,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几乎全歼了五千叛军。好!此功给你记下了,回去之后定会给你奖赏。”张锐高声夸赞着卢预亭,并当众许诺回去会奖赏他。

    “谢将军!”卢预亭感激地对着张锐行礼。说起来,提议攻击这股敌军的是范明,做具体攻击计划的是张锐。卢预亭只是遵照命令行事,现在张锐将此功记在他头上,自然对张锐感激不已。

    “范明。”

    “到!将军有何吩咐。”

    “你的功劳也记下了,今后要多提建议,知道了吗?”

    “谢将军!”范明也感激地对他行礼道谢。

    卢预亭和范明虽跟随张锐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很了解他的为人。在没有违反军令、军纪的情况下,张锐对部下一贯是以夸奖和鼓励为主,不仅不抢部下的功勋,而且会将功劳都记到部下的身上。这就是部下们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原因之一,也是令卢预亭、范明等人真心服从他、尊敬他的原因之一。

    “传我的命令,今夜就渡过度信河。过河之后,再寻找地点休息。”

    “是!将军!”卢预亭、范明、唐特等部下立即高声接令。

    当夜,飞骑军游骑团的两营人马在张锐的率领下渡过度信河,自此,他们终于冲出突忽人的包围圈,开始踏上返家的道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军官培训

    “报告!”

    “进来!”

    张锐与裴仁基一同走进房间,向三位战区最高将领行礼问候。

    礼毕,张锐将一份报告递到韩擒的面前,道:“这是末将整理出来的最近两个月游骑团侦查敌情的记录及作战报告。”

    韩擒接过报告,低头翻阅。刘武周站起身来,打量着两位心腹爱将,见他俩都带有疲乏之sè,便关切地说道:“战区统帅考虑到你们在外没rì没夜地执行任务,本来特许你们回来后好好休息几天再来汇报情况的,可你们偏偏xìng急。这报告是你俩昨夜熬通宵赶出来的吧?”

    “将军,军情第一,属下不敢耽误。”张锐恭敬地回答道。

    “坐吧,坐下慢慢说。”战区副统帅刘炯挥手对他俩说道。

    待张锐、裴仁基坐定后,刘炯便问道:“游骑团的伤亡大吗?”

    “回殿下,游骑团在任务其间,为国捐躯者共计五百二十四人,受伤者一千三百一十三人。其中绝大多数伤员可以留在部队养伤,只有二百二十三人需要转移到风铃城内治疗。”

    “不错,深入敌后近两个月,经历大小战斗数十场,歼灭敌军三万余人,击败敌军七、八万。与你们的战功相比,这点人员伤亡算是很少的。这次出sè地完成了任务,足以证明你们都是优秀的将领。”韩擒大致浏览了一遍报告后,称赞道。

    “游骑团是最jīng锐的部队,从骑士到各级军官个个都是好样的。如果末将再有大的损失,就太对不起优秀的部下。”张锐谦虚地回答道。

    韩擒将报告顺手递给刘炯,又对张锐说道:“根据这次的侦查结果,谈谈你地看法。”

    “是!这次游骑团分成两队。分别侦查了新罗州和度信州的北部地区。末将就先说说东路,游骑团三营、四营、六营在末将的带领下对度信州的兰城郡、普尔郡、木尔郡进行了侦查。发现叛军在葱岭地区布置有大约十万人jīng锐部队,而普尔和木尔两郡也有近十万人,不过这两郡叛军的战斗力明显不如布置在边境上地部队高,里面有许多都是征召不到两年的新兵……”张锐将侦查到的情况在基本复述了一遍。并讲了几次与突忽第七军团的交战经过。

    “末将回来之时,无法再走葱岭地区。那里已经被叛军防备得更加森严,只得向西进入新罗州,后由草原返回乌孙。经过这次侦查,属下认为,兰城郡是续西部草原之后,我军必须要夺取的战略要地。只要占领兰城郡,叛军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到时候,我军既可以向西进攻击新罗州,也可以南下攻击普尔、木尔两郡。到那时。叛军再也没有取胜的希望,灭亡之rì不远矣。”

    韩擒听了张锐的建议,微微点点头。葱岭地区北侧一直被汉军控制着。而突忽控制着南侧,葱岭地区是双方都想争夺控制的战略要地。长期以来,葱岭地区因地势险峻,又是双方重兵布防的重点地区,一时谁也无法轻易得手。

    数年来双方相互也都发起过几次攻击行动,去年突忽人还利用柏寒城堡为诱饵,吸引了汉军地主力后,发动了西海州战役。最后顺利地夺取了西海州。

    现在西部草原战略要地已落入汉军的控制之下,如果再控制了另一个战略要地葱岭,那突忽的末rì就不远了。从张锐话语中。韩擒认可他,他能看清大局,也是一名合格地将军。

    张锐最后说道:“至于西路侦查的情况,由裴仁基上校介绍,他比末将更有发言权。”

    裴仁基是第一次见到战区的两位统帅。这时见他们的目光都转到自己身上。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刘武周见他略显紧张,便说道:“仁基。将你看到的和心里怎么想的据实讲讲便可。”

    “是!”裴仁基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卑职这部侦查的结果都在报告上,卑职也不再多说。只有一点,卑职一直心存疑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哦?是什么问题?”韩擒感兴趣地问道。

    “回殿下,卑职在侦查新罗州西部地霍拉郡时,发现叛军正在往这里调集物资。”

    韩擒闻言眉头紧皱。霍拉郡北部是西海州的卡拉郡,西部是北波斯州的马蓝郡。突忽人往这里调集物资必是想攻击西海州中部或是北波斯州。

    显然刘武周与刘炯也是这样想地,都在思考突忽人具体的攻击方向,一时众人沉默不语,房间内立刻静了下来。

    张锐向裴仁基使了个眼s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裴仁基接着说道:“依卑职所见,突忽人是要进攻北波斯州。”

    正在低头思考的刘武周闻言,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何如此肯定?”同时韩擒和刘炯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裴仁基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卑职在霍拉郡内的萨尔湖发现突忽人正在大量地修建船只,这些船并不是整体造好,船身与船上地零件都是分开放置。卑职猜想叛军是想攻占北波斯州,最起码是控制北波斯州的靠近里海地区。那时他们便会将这些船由陆地运到里海去组装,有了船之后,便可与西海州北部地叛军取得联系,以后也可以用这些船只与鲜卑人继续交易。而且根据一些叛军的调动,他们现在正在往霍拉郡西部集结。新罗州的平民也被动员,正在各自集结,看样子像是在做每年一次的农闲集训,但也有可能是想利用农闲的时候调动这些农兵运送物资。综合分析,卑职认为叛军的目标是北波斯州。”

    韩擒与刘炯听罢裴仁基的分析后,彼此看了一眼,心底称赞不已。刘炯更是感叹。飞骑军中人才济济。刘武周就不用说了,现在的张锐和裴仁基都是难得地将才。特别是这裴仁基,心细如发。凭着侦查得到的情报,就能准确分析出突忽人的下步行动。此人再锻炼一番,必定如同刘武周一样的优秀参谋。

    刘武周脸上也露出笑容。对裴仁基道:“不错,很有进步,以后也应如此。游骑不仅要侦查,还要学会分析。”

    “是!属下记住了。”裴仁基一面行礼,一面在感激张锐。他刚才所说的,当初确实想过,但是一直不能确定。昨夜他与张锐一起整理报告时,对张锐提及了此事。

    张锐听罢之后,把握十足地说突忽人是地目标必是北波斯州,裴仁基还是将信将疑。张锐又耐心对他解释了一番。说道:“西海州中部有我军的两个正规师加一个骑兵团,而且叛军进攻西海州中部还会遭到我们前师从背后或侧翼的袭击,即使侥幸打通道路。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我想叛军高层不会做的赔本买卖,首先阿巴贡就不会同意。而去进攻北波斯州则就不同,那里只有三到四万预备役防守,成功的把握更大,还有造那些船也是为了控制南部里海地区后准备的。”

    经过张锐的一番分析后,裴仁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二天,本来张锐可以独自去汇报情况,但他坚持让裴仁基一起来。来的路上又对裴仁基说要他独自汇报侦查新罗州地情况。并主要说这件事情。

    如果换成一个只顾自己邀功请赏的上司,完全可以独自吞下此功。可是从张锐的安排上看就是要将这件功勋记在他地身上,裴仁基自然感激不已。

    张锐与裴仁基又解答了几句问话。便向三人告辞。两人出去之后,韩擒问刘武周道:“叛军准备进攻北波斯州,你有何看法?”

    刘武周自听了裴仁基的话后,就一直在思考对策,见统帅问起。便回答道:“殿下。依属下之见,第一。首先要将这个情况通知北波斯州都督。第二,调集战区中的三到四个步军师,由草原南下直接威胁新罗州边界。第三,速将情报传回朝廷,请求朝廷向北波斯州派遣一个军团或是至少两个师。第四,在一个月内发起对乌河城堡的攻击。”

    听罢刘武周的建议,韩擒频频点头。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基本上理清了思路,想好了对策。韩擒又向刘炯望去,看他的态度如何,只见刘炯也点头道:“参谋长之见甚好,多方压力之下,叛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叛军要进攻北波斯州不外乎有两个目的。”

    “一是,与乌河城堡的多伊利部取得联系。二是,利用里海与鲜卑人继续做生意。我们只要将乌河城堡夺回,叛军也就失去了夺取北波斯州地主要目的。即使他们继续使用船只与鲜卑人交易,我们也可以在乌河城堡造船,在里海上进行拦截。下官认为,只要我军攻占了乌河城堡,叛军就不会再进攻北波斯州,毕竟叛军占领的地区越多,兵力也就越分散。北波斯不属突忽联盟,那里地人也不会全心跟着叛军造反。”

    经刘炯与刘武周的建议,韩擒拿定了主意。他反复权衡之后,说道:“命令,杜陵率领武勇军团剩余的三个师前往碧溪县集结,然后南下与飞骑军前师汇合,威胁新罗州边界。命令,飞骑军右师及暴熊军团后师,赶往西海州边界汇入陆柯的部队。命令,陆柯在十二月对乌河城堡发起正式攻击。”

    见刘武周都将命令一一记下,韩擒又对刘炯道:“子明,如果朝廷一旦同意往北波斯州增兵,我想你去坐镇指挥,你意下如何?”

    刘炯起身行礼道:“下官遵令。”刘炯很想前往北波斯州,因为他在这里基本上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没有多大地价值。战区内地作战计划由刘武周起草完成,命令、决定由韩擒下达,具体执行由下面的各个军团指挥去做。刘炯有时觉得自己在战区像是个多余地人,甚至连战区中军官和后勤官都不如,起码他们还在负责单独的一个部门。

    能去一个地区单独指挥,这是他早就翘首以盼的差事。只是一直没有这样地机会。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拒绝。

    见刘炯答应,韩擒也很高兴,又对刘武周道:“武周,你将命令传达下去后。火速派人前去通知北波斯州都督,让他加紧防备。对朝廷的奏报就由我来写,晚上你来取。”

    “是!”刘武周雷厉风行,答应一声转身而去。韩擒正准备提笔写奏章,刘炯又说道:“殿下,下官提个要求行不行?”

    韩擒一边埋头写,一边说道:“子明,有什么就直说吧。”

    刘炯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缺还少一名副官,一直没有补上。平rì也就算了。现在要去北波斯州,怕人手不够用,所以想补齐。”

    韩擒放下笔。笑道:“要人还不容易?战区内十余万人,看上谁直接你直接下调令不就得了?还用对我说?”他与刘炯因职务需要配备了四到五名副官。刘炯之前的一名副官因他事调离,他也是知道的。但以刘炯战区副统帅的职务,想要个副官哪需要汇报,直接下令调人即可。

    而且韩擒与刘炯搭档已有数年,彼此合作得很愉快,平时私交也不错,两人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谈。现在听刘炯一本正经地提要求,感觉有些奇怪。

    刘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想调裴仁基。可是担心史万岁。你也知道,上次你调走了刘武周。这次下官再调他地人,怕是他不会轻易同意的。”

    韩擒哈哈大笑起来,发现并提拔刘武周是他近些年来感觉最得意的事情。本来调动刘武周时,史万岁点了头。可是后来颇有后悔之意。从这件事情上。韩擒自认为是胜了史万岁一筹,自己的眼光的确比他强。能够让倔强好胜的史万岁吃亏、后悔的机会不多。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笑罢一会儿,见刘炯还在等着他回话,便说道:“子明,不用担心,这次你调动的只是一个校官而已,只要你不去动张锐的心思,史万岁是不会拒绝地。你要是担心他不放人,我去跟他要人。”

    刘炯这才露出了笑容,连声谢过。心想,张锐打仗是把好手,可惜xìng子太过刚烈,又好杀,加之背景不凡,自己要他来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只有史万岁才会把他当成一块宝贝,不过也奇怪刘武周这样的人也会把张锐当成心腹。

    刘炯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没有与张锐直接相处过地人,对他的看法。张锐平rì表现出来的形象,的确掩饰了他的才华。他打了胜仗,会以为他是靠着勇猛取胜。敌人害怕他,是靠着他残忍好杀。他提升得快,是因为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对于这样的人,上级只会将他定位在冲锋陷阵的角sè,除了打硬仗时,一般不会过多地去注意他。

    两位统帅说着话的时候,张锐与裴仁基回到了游骑团部。两人昨夜未睡,回来后,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着。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一早。这时,已有不少营连级将领来到了团部。游骑团返回乌孙后,都分便散开驻扎。因驻地都离风铃城不远,两天之内都能赶到。张锐回到团部后,就立即派出传令兵,命令游骑团所属六营的营长和一连长都来团部开会。

    今rì,正是定地开会的rì子,各部将领都陆续到来。这些将领因执行任务的地点不同,平时很少见面。见面后,有的彼此打听最近的情况,有地问自个部队这次任务战果,有地互相开玩笑,场面异常热闹。

    张锐出面时,大家纷纷对他点头示意,但也没有停止彼此的话题。他们知道张锐在没有谈军务时是十分随和地,不会要求他们见面就正式的立正行礼。

    张锐也朝他们微笑点头,突然看见一营的一连长王奇,便大笑着说道:“王奇,你做的狗肉就是香,回味长久。自从咱们分开后,我就没有再吃过可口的狗肉。今天晚上露露手艺,为我们烤只狗尝尝怎么样?”

    说起王奇也算是张锐的老熟人。当初张锐在一营一连任二排长的时候,王奇是五排长。平rì这两个好吃的人,有空闲时就会聚到一起研究吃什么。王奇有一手好手艺--烤狗肉,张锐经常会买几只狗叫王奇做。烤好后,俩排地骑士们都会分到一些。当然主要的两支后腿会被他俩霸占。这个习惯甚至到了平息高句丽战场上时,得空时也会聚上一次。

    王奇见这个老同事兼新上司,还惦记着以前的事儿,也笑着说道:“好,只要将军爱吃,那没说的,会议结束后就烤狗肉去。”

    “好!我这就让三耀去买几只狗回来。”张锐还真的将邓三耀叫来,吩咐他派人进城卖狗。接着又对在场地部下说道:“今天你们可是有口福了,王奇烤的狗肉你们吃过后,保准以后会惦记着。”

    高朔对王奇开玩笑地说:“当心将军吃惯了你的烤肉后。调你来团部当伙夫。”众人哈哈大笑。

    王奇无所谓地回道:“来团部好,怎么说也是高升了。还能天天见到将军,也能时时在将军面前讲你的坏话。”

    高朔笑着说道:“得了吧。将军怎么会听你谗言,特别是说俺的坏话。你不知道,俺在将军的心目中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当初将军在三营的时候,让俺担任后队,俺就担任后队,让俺带队去柳都,俺就去了。从来不争功,这是将军当着大伙面说过的。不信。你问问将

    众人见高朔耍宝,又是一阵哄笑,张锐也哈哈大笑起来。见到这些老下级,心情大好。

    玩闹过之后,大家准备开会。这次张锐把全团的营长和一连长都召集起来开会,是想让大家在一起总结这次任务地经验教训和成败得失以前刘武周当团长的时候,从未这样做过。每次作战之后。都是各营写了报告呈递上来就算了事。然后刘武周再将这些报告汇总,呈递到军团和战区总部。张锐觉得自己不能再走形式。虽然他生xìng不喜欢开会,还在军团会议上睡着过。但认为只有即时总结经验教训,才能提高自身的指挥水平,才能使部下也提高作战能力。

    会议期间,张锐准备让每一位参加会议地部下都讲讲自己的指挥作战的经过,然后大家根据这些实战例子一起讨论得失。准确地说,这更像是举办的一次超短期中级军官培训班。张锐相信经过几天的相互讨论、借鉴、学习之后,每个部下都应该会有所收获。团里中级军官们的素质提高了,游骑团的战斗力自然也会随之提高。而且张锐打算以后将这种方式保留下来,每次作战结束,都把部下召集起来,开展一期短期培训班,让这样会议变成游骑团的传统。

    待到会议开始地时间,范明点过人数后,发现四营的毛司雨和四营一连的连长都没到。众人都为毛司雨捏了一把冷汗,张锐地xìng格直率,在座之人都知道。平rì可以与将军随便开玩笑,可以随意闲谈。可是说到军务之时,他便会十分认真。将军铁面无私,为此还杀过黄涛,解除过郭远光、全纪等人的职务。现在毛司雨的行为说轻点是迟到,说严重点是违反军令,不知将军会如何处罚他。有的人偷眼看去,见张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

    此刻,张锐心里很不舒服,本来他是很看重毛司雨地。在敌后时,毛司雨被受命单独领着一支部队去吸引敌人。毛司雨不负所托,不仅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后本部人马未损一兵一卒。汇合时,张锐对他是赞不绝口。此次会议上,张锐本想让毛司雨首先发言讲解他作战经历,没料到他给自己来了这手。

    命令早两rì就传达下去,如果毛司雨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就不会迟到。现在他没有来,则证明他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张锐暗下决心,如果毛司雨不给自己一个满意地答复,这次定要好好处罚他,今后有机会就将他调离游骑团。在游骑团决不能出现与自己唱反调之人,绝不能存在对自己的命令阳奉yīn违之人,更不能容忍对自己地命令充耳不闻的人。

    拿定主意之后,张锐面无表情地对范明说道:“开始吧,不用等他。”说罢,又对邓三耀道:“毛司雨到了之后,叫他站在大帐门外,迟到多久就罚站多久……”

    众人见邓三耀接令而去,心里都在猜想:将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毛司雨你这次自求多福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游击理论

    “各位,我们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总结近期执行任务过程中的得失。总结经验会让我们看到自身的不足,避免今后重蹈覆辙,以利于最大限度地发挥游骑团的战斗力。”会议一开始,张锐就首先给这次培训定下了基调。

    “下面,咱们先说说什么是战争?”张锐说话时,十余名游骑团将领聚jīng会神地看着他,张旭义、高朔、杜晗、罗济、宋金刚等人尤其认真。

    罗济抢先道:“属下认为,战争就是要击败敌人,打垮敌人。”

    “用什么方式打败、打垮敌人?”张锐问道。

    “当然是首先在战略上做好部署,然后调齐物资按步骤行事,最后与敌展开决战,将敌人的主力军团消灭干净,战争也就结束了。”罗济回答的话,基本上沿用以前在军校中学来的知识。他的言论得到了在座将领的赞同,纷纷点头称是。

    “这个问题似乎大家的看法是一样的,那么接着,我们再说下一个问题。”张锐扫视一眼在座之人,然后看着杜晗道:“杜晗,你说说,咱们游骑的职责是什么?”

    杜晗没想到张锐点名叫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咱们游骑的任务有三项:一是侦察敌军具体方位以及敌军区域的地形环境。二是消灭敌方的斥候。三是,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切断敌军后路和sāo扰敌军粮道。”

    “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张锐环视一周,众人皆摇头。杜晗所答也是照搬军校学习的知识,大家在军校学的都是同样的理论,哪能产生异议?

    “唉……”张锐叹了一口气道,“诸位都认为。游骑属于辅助兵种,是可有可无的兵种?”

    “将军,这倒不是。军团这么大,当然需要一支单独的侦查部队,也不能说咱们游骑是可有可无的部队。现在不仅是军团。连战区也需要我们地侦查报告,所以俺觉得咱们还是一支非常重要的部队。”高朔首先反对张锐的说法,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高朔的反驳。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游骑地主要职责是侦查了?”张锐反问道。

    “是的,咱们的第一职责是侦查。”

    “那你说说,新来西部战区的三个军团中,有哪支部队作战的次数有我们游骑团多?又有哪支部队歼灭敌军的数量超过我团?”

    “这……”高朔被张锐的话问住。高朔心想,游骑一直在战斗的最前线,甚至长驱直入到敌人后方。作战的机会自然比一般部队高。以前在战区的三个军团,也是彪骑军游骑地作战次数最多,歼灭敌军的数量最多。歼灭敌军数量的多少应该取决于部队地xìng质。如果换成别的部队担任游骑的任务,他们的战绩也应该不差。

    但张锐说的也似乎有理,如果游骑的主要职责是侦查,应该不会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高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用眼光救助于在座的各位。在座之人也在低头思索这个问题,没人接话,他们以前还都还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běi jīng骑兵学院没有开设专门地游骑专业,游骑将领们都是在轻骑系训练学习。分配到游骑之后,才来熟悉游骑的战术和特点。所以一些游骑军官们在思想中,老觉得自己是正规师团。作战时应该像轻骑一样从正面与敌人作战。

    当初,张锐毕业分配到游骑连队时,游骑们甚至没有做应对敌人偷袭的专门训练。结果上了战场之后,都是用战友地鲜血和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经验。在小小的高句丽战役时。飞骑军参战的三个游骑营。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数,其中绝大多数是遭到敌人偷袭损失地。

    而这次先到西部战区地三个营。除了张锐营外,其他两个营在半年里也损失了大半人马,甚至损失了两位营长。这样惨重的教训,不可谓不沉重。正是有这样沉重地教训,才使得游骑在一年里适应了战场,现在也能比较从容地面对敌人的袭击。

    但张锐觉得外界因素改变还不够,还要让团里的中级军官们从思想里改变固有的观念,抛弃在军校里学过的正规战术。不然以后说不准什么,又会回到原来的思路上去。张锐决定用前世知道的一些军事知识给部下上上游击课。

    “同……哼……各位,”张锐轻哼了两声,张口差点把“同志们”这个划时代的词语说出来,“战争是暴力的。就如两个人拼死相搏,都想将对方制服,使他在jīng神上或是**上屈服或者干脆彻底消灭他。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比如,我教亲兵们搏杀术,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将对方击倒。”张锐为了大家能听懂他的话,便以搏杀术为例子讲解。

    “范明,你可否说一说,搏杀术实用吗?”

    范明自从学习了搏杀术之后,便彻底迷上这种一招制敌的技能。平rì有机会就缠着张锐或是许旺教授他搏击技巧,现在他的技术在团部里也可以算是中上水平。

    这种搏杀术,在战斗中也得到了很好的检验。罗济带领百余人在老虎口营门迎战时,里面有一半是来自张锐亲兵连的骑士。他们对敌之时,丝毫不比罗济表现得差,有的杀敌人数甚至超过了罗济。善于搏杀的百余名骑士,不大功夫便将五百敌人,斩杀得干干净净,凶悍的战力可见一斑。后来张锐带着亲兵连支援宋金刚偷袭阿楠峡口营垒时也是如此,他们一到便将正在进攻的突忽人杀得盔卸甲,狼狈逃窜。

    这些事情范明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他现在对搏杀术是绝对的信服,有空是便会拼命练习。听张锐问起,当然回答道:“绝对实用,绝对是杀敌的最好方式。俺现在的搏杀技术在团部也算名利前茅。下次出战时,俺定要杀满一百人。”

    大帐之内的将领们,虽听范明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地技术高,想要挣爵位,但也知道他话不假。将军的亲兵连的格斗技术,那是没有话说,在游骑团里当属第一。

    张锐笑着问道:“范明,假如你与敌交战之时,有两个机会可以杀死对方。一个是攻击他脖颈,但容易使自己受伤。另一个是攻击对方的下体,则没有任何危险。你怎么选择?”

    “那还用选?俺定会攻击他的下体,一下就让他归西。”范明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

    “那么在座地各位呢?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怎样选择?”张锐又问众人。

    众人想了想,也纷纷表示愿意选择后种方式。有的心想。虽然这种方式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招式,不过既然在以命搏命的战场上,能杀死敌人就行。又不是以武会友。还要顾及名声好坏。

    张锐见他们都同意这样的选择,便笑道:“对嘛,既然都是杀敌,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关键是保证自身的安全。我们游骑作战也应该是这样,不管什么yīn险的招式都要用,什么致命,什么对敌人打击的越大。就应该使用什么方法。”

    为了让大家都明白,张锐又请高朔为大家讲述他的实战经验:“高朔,你的五营在新罗州遭到了叛军骑兵地围剿时。你是如何做的?”

    高朔道:“得知他们来了,俺转身就跑。等他们走了,俺再折返回来。一连折腾数次之后,他们便疲乏了,也有些麻痹大意了。于是俺伺机偷袭他们当中落单的小部分。这也是以前俺跟着将军在草原上学到地一招。很好用。几个会合下来,他们便害怕了。龟缩回柳城。之后,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处侦查,直到俺带队离开新罗州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再敢出来。”

    “如果让你与他们正面作战,你有几成把握将他们击败?”

    高朔饶饶头,迟疑地说道:“这……这不好说,俺才八百人,他们有五千。如果正面交战,多半俺失败的可能xìng要大些。”

    稍稍停了停,站起身来说道:“将军,这个比喻不好,俺干嘛要去和他们硬拼呢?就算打赢了,俺的部下大概也剩不了几个,所以俺是绝对不会和他们硬拼的。”

    张锐笑着让他坐下,又说道:“你再仔细一点,为大家介绍那一阶段你部的作战情况,然后我们大家讨论讨论。”

    “是!”高朔便从战前安排,到作战中自己是如何思考的,再到最后怎样选择打击对象,依依详细说了一遍。言罢,众人开始讨论。

    讨论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张锐起身总结:“我觉得高朔做得很好,只有像他这样做才能在击败敌人的同时保证自己部队地安全。我以前多次对部下交待,不要将我们游骑当成正规军,有狠招术只管用,最好是让敌人还没有看见你时,就损失大半。所以,火攻、水攻、下毒、离间等等计策,什么计策好使,就要用什么计策。”

    来回走了两圈,张锐又道:“我给你们今后在敌后作战,总结十六个字,大家要照着做。”罗济等人迅速将笔拿起,准备记录。

    张锐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便接着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毫不脸红地将前世**的游击战术理论当作自己的经验总结。

    见众人听后表情惊诧,像是没有明白其中地含义。又接着解释道:“我们是什么?是游骑!什么又是游骑?就是游击作战的部队!什么是游击?从字面上讲,是游动作战。其中的道理也是如此。你们记住:游是走,击是打。游而不击是逃跑,回来我可是要将问你们罪的。击而不游,是死拼。即使击败了敌军,但部队损失过大的话,我也要追究你们地罪责。”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游击两个字还能这样解释,将军说得真是有趣。

    笑了一会儿。张锐又道:“那么怎样才能让我满意呢?那就是我刚才提到地十六字方针。除此之外,你们还要遵循以下原则。”

    “一,合理选择作战。这点我相信各位都会清楚了,你们不会让骑兵去水田里作战,也不会傻到让游骑去与重骑对冲。”众人又是一阵轻笑。他们都是军校毕业,这点骑兵的基本作战知识都是懂地。

    “二,快速部署兵力。这点是咱们地优势,咱们是骑兵跑得比步军快,咱们又是搞侦查出身,疾行的本领比一般的骑兵强,所以咱们就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打击敌人的劣势。比如像高朔刚才讲地作战实例,他正是利用了游骑的快速优势追上了撤退中的叛军骑兵,从而才取得了胜利。”高朔见张锐又在夸奖他。自然满是欢喜,还得意地向杜晗等人递眼sè。

    “三,合理分配兵力。怎么分配?比如我以前在草原上做过的。让高朔带领一队人马去吸引敌人出动,这边,我再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人一部。你们不要嫌每次全歼的敌人人数少,记住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将敌人的一根根手指都切断,他们就连养伤的机会都没有。”听了张锐说的这点,在座之人频频点头。不错,击败一万敌军不如全歼一千敌军。杀死一个,敌人便会少一个。而被击退的敌人,即便受了重伤。以后也有痊愈的可能。

    “四,合理选择时机。两次偷袭老虎口、偷袭陶县,我都选择地是在凌晨时分,那时敌人的jǐng觉最低,成功的把握最大。当然。我不是叫你们都学我凌晨时才去作战。只是对你们说明一个道理,选择好地时机。就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五,攻敌必救,运动歼敌。比如,这次我在度信州遇到的哈山。这个老家伙谨慎得可怕,将部队都集中到一起,防守各个关键地区,拒不出战。那时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要引蛇出洞,把敌人吸引出来才能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或是趁机冲出敌人的包围。所以后来我们做的一系列行动目的,是让哈山调出更多的军队,而不仅仅是去烧粮食和攻击里维地部队。当时我记得范明是劝我一鼓作气把敌军的存粮全部烧了。对不对,范明?”

    “是,俺当时的确这样劝过将军,可将军说只能烧敌人地两到三处存粮,多了不行。”范明回答道。

    “这是为何?叛军现在缺少粮草,烧了他们的粮草,不是能更好打击叛军吗?”王奇奇怪地问道。

    “当时俺也是这样问将军的,将军回答到我们烧光或是烧了其中的大部分后,也许哈山就还会采取坚守不出的战术,那时我们可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后来攻击里维部也是这样,适可而止,让敌人不得不派出援军。”范明在张锐地示意下,为王奇解答这个问题。

    王奇恍然大悟,心说,难怪将军会晋升得如此之快,对敌作战地确有一套。如果做绝了敌人必然会放弃,而做到恰到好处时,敌人不忍舍弃不得不出兵援助,看来以后应该好好跟将军学习这些作战知识。

    张锐见大家都没有问题,接着往下讲:“六,战斗结束迅速撤退。在敌后任何一次作战结束后,不能停留超过一个小时,必须尽快转移。让敌人永远摸不清我们的方位,抓不住我们地行踪。你们记住这六点,在敌后至少自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敌正面作战。正面作战看似很光明正大,可是对我们没有好处的我们绝不能做。我以前在达埴原犯的错误,希望在你们身上不要重演。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什么方法能更高效的杀敌,你们就用什么方法,不要顾及面子,部下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张锐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张旭义、高朔、杜晗、罗济等人都知道将军又想起了刘桓。因为张锐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说刘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阵亡的,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神sè黯然。他们这些与刘桓一起共事很久的战友,提起此事也很悲伤。别的将领虽然认知刘桓的不多,但也知道将军地达埴原之败,更听说了云冈族将己方被俘将士都吃掉的事情,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沉默了一会,张锐又道:“八。对敌一定要残忍。你们不要怀有仁慈之心,战场上是没有任何仁慈可言的。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鼓励你们去屠杀,该杀之时,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但有时震慑也是具有威力的。如这次我们进入敌后,就没有发生过一起平民袭击我们的事件。你们想想。如果之前没有我地屠村宣言,那些平民会这么老实吗?”

    众人皆点头称是,张锐的杀一人,屠一村的誓言,的确将突忽百姓吓破胆。从游骑们进村去征集粮草就可以看出来,让他们交出家中粮草,没有一个敢反抗的,有的甚至见到游骑就直接吓得昏到在地。所以这次去敌后两月,才阵亡了五百余人,很大程度上是托了张锐的福。

    张锐的一番作战理论。让各位部下受益匪浅,也越发敬佩他。有的想,别看将军打仗勇猛。对敌残忍,说起计谋、战策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很值得我等学习一番。

    杜晗更是出言赞叹道:“将军,以后您能不能写一本张子兵法,让我等好好学习学习。在您地麾下,属下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学到了真本事。”

    张锐大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什么张子兵法?我说的都是古人早就说过的,《握奇经》里有言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说地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是结合着实际战例给你们讲的,可不是我发明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杜晗也是嘿嘿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握奇经》是什么书?我只读过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僚子等书。但从来没有听说有《握奇经》这样的书。将军读过的书还真是多啊,不愧是上过帝大的才子。可是等他抬起头来。看见张锐形象时,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满腹经纶的才子放到一起。暗自摇摇头,将军还真是一个很难看透的人。

    杜晗暗自评价张锐地时候,张锐又接着说道:“再把话说回来,掌握了这些战术之后,难道你们的任务就仅仅还是侦查吗?在我的心目中,游骑地任务主要是打击敌人才对。由我们一直削弱敌人,等敌人jīng疲力竭之时,才轮到别的部队来进行最后的一击。所以我们才是主力,才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我们是战争中主角,而不是什么附属部队。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点。”

    为了给部下加深影响,张锐最后用如雷般的声音问道:“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飞骑军游骑!”众将站起身来,用尽全力吼道。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jīng锐中地jīng锐!”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战争地主角!”

    见部下们都已将自己的战争论调熟记于心,张锐满意地点头微笑。这正是他想达到地目的,培养部下的自豪感和责任感。觉得身在飞骑军游骑团是光荣神圣的,是骄傲自豪的。现在看来这个目的基本达到,他自然很欣慰、很满意。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由张锐定好基调之后,所有的部下讲解自己实际战例时,都会以游击理论来做比较。从这些实战例子中,他们更好的理解了游击理论的实用xìng。

    晚上会议结束到吃饭的时候,毛司雨还没来。这下张锐可是坐不住了,将唐特叫来,命他带领二个排的亲兵去四营寻找毛司雨。

    张锐yīn沉着脸说道:“到四营直接宣布解除毛司雨和一连连长的职务,四营暂时由二连连长代理。带回团部后,由你亲自审问。看他有可急事,到现在还不来。”

    唐特领命而去。这天晚上,张锐也没有心情吃王奇烤的狗肉,让部下自己去吃,独自一人在大帐内来回地踱步想着心事,这是他就任游骑团长后遇到的第一次违令行为,心想,看来又得立个典型才行,不然这种事儿就杜绝不了。

    正在想着如此处置毛司雨,卢预亭悄悄来到大帐内。求情道:“将军,毛司雨平rì很守时,从来没有因迟到,耽误过军务。属下想,他没有及时来,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张锐冷声地说道:“什么麻烦事儿?现在不是在敌后。”这时,正从大帐外进来的范明接口说道:“俺同意将军的说法,现在不是在敌后,总不会是因为遇到敌人才耽误了时间吧?而且他的xìng质已经不是迟到了,迟到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显身。俺看他就是持功自傲,没有把将军的命令放在眼中。

    卢预亭向范明使眼sè,意思让他不要火上浇油了。范明xìng急耿直,也不理会,接着对张锐建议道:“毛司雨的行为已经可以说是违背军令。将军,您完全可以解除他的职务。”

    张锐闻言点头,像是同意了范明的建议。卢预亭不甘心地再次劝道:“属下也不敢劝将军徇私情,但是请将军一定要给毛司雨一个解释的机会。”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机会我定会给他机会解释的。如果他的解释令我满意,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卢预亭这才放下心来,张锐虽然有时脾气暴戾,但是说过的话,也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时候。既然已经答应给毛司雨解释的机会,自然不会一来就乱定罪。当下也不再劝,心暗说,老朋友,这次我算是尽力了,其他的全看你自己的了。

    第二天晚上,唐特返回团部。从他满身的灰尘和倦意上可以看出他是连rì连夜赶路而回。众人见唐特返回,心想他必然也将毛司雨带回。不过听了唐特之言后,大家都愣住了。“将军,据四营的人说,毛营长大前天rì落前就带着人出来到团部开会了。属下一路上也没见到毛营长一行的踪影,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张锐闻言也是大惊,他一直认为毛司雨在和自己作对,才故意迟到,没有想到他早就带人出来。从四营的驻地到团部就最慢也就一天多的路程,他们走了三天还没到,或许真的出事儿了。可是又想,毛司雨出来必然带着亲兵,现在又是在相对平静的后方,会出什么事儿?

    张锐立即对各营长下令道:“游骑团全体出动,必须找到毛司雨一行的下落。”

第一百三十章 无声的战斗

    汉元791年11月20rì,张锐正在赶往三山县的路上。三山县对张锐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他毕业前曾经在这里实习过半年,当年实习的部队是彪骑军的游骑团二营四连。

    在这里张锐经历了他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也为他今后迅速适应军旅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里,他战胜了内心软弱的一面,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官。今rì重返故地,心里感概万千。

    张锐来三山县是为了寻找毛司雨一行十二人。毛司雨营回到乌孙后,全营就驻扎在三山县及附近的几个县里。四天前,毛司雨离开了四营营部,赶往风铃城外的团部开会,同行的还有四营一连连长和毛司雨的十名亲兵。结果这一去四天,十二人踪迹皆无。

    昨rì,张锐接到唐特带来的消息,命令全团各营立即出动,沿着毛司雨一行人可能经过的路途仔细搜寻。他本人也坐不住,亲自带领三排亲兵连夜出动,沿着大路往四营营部驻地一路寻来。

    今rì一早,乌孙下起今年以来的第二场雪。雪花漫天飞舞,缓缓地洒落地面,将大地铺成一片银白sè。进入三山县的境内时,张锐放眼看去,只见远处穿着银甲的山峦如巨龙盘卧,近处寂静的雪原上,弥漫着一种yīn森可怕的气氛。

    川流而过的呼啸寒风,隆隆不息的马蹄声,在雪原上荡漾,与冷漠寂静的雪原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在这里除了这几十名骑士在雪地里跋涉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到处一片死寂,如同鬼域。

    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张锐眼尖,一眼看见河对面有人架着狗拉雪撬正奔驰而来。他灵巧地挥动鞭子,在他的驱使下,四条狗在雪地上奔驰如飞。

    “去把他带来。”张锐停住了马,转身对邓三耀道。邓三耀答应一声。带着四名骑士朝着来人地方向跑去。

    对面那人显然已经看见了远处的骑兵,他拉动缰绳,雪撬在地上转了一个很大的圈调头回跑。他拼命地抽打拉撬的狗,像是急着逃走。邓三耀等人见状,一边高声喝道:“站住!”,一边取出弓箭准备shè击。

    突然,雪撬底部像是撞到什么东西,猛地向右一拐,雪撬当即翻倒,人也摔了出去。两条狗也摔倒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哀鸣声,连远处观望地张锐也能听见。

    邓三耀赶到那人身边侧身探臂。使出一个海底捞月将那人提上马背,转马回来。其他几名亲兵,则下马搜查翻倒的雪撬。

    “噗”的一声,邓三耀来到近前,将那人扔在张锐的马前。

    “抬起头来!”张锐厉声喝道。

    那人在雪地蠕动了几下,艰难地支起身体,抬起头来。只见他约摸四十多岁,满脸杂乱的胡须。衣衫简陋,无神的双眼缓缓地打量着自己。片刻,他的瞳孔猛然缩小。面sè骤然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摇摇yù坠。大概他已经认出了张锐。

    让人吓成这个模样,张锐心里也是暗暗好笑。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魔鬼的名声恐怕像影子一样要跟随他一辈子了。也许此刻自己的凶相比爷爷差不了哪去,说不定自己的这副面目还要狰狞些。

    “你是哪儿地人?”

    “回大人。小的是三山镇人。”

    “叫什么名字?”

    “高夫利。”

    “这大冷天儿的要去哪

    “回大人。小地正要出来砍柴。”高夫利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知道对面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疯虎。

    问到这里。张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且上下仔细地打量起高夫利。周围安静得出奇,几十匹战马和骑士,像是冰雕一般的矗立不动。

    严寒和沉寂似乎要冻结高夫利跳动的心脏,飞旋飘下的雪花无声地落在他脸上和脖子里,高夫利觉得像是细小的尖刀正在割着他的肉一样。恐惧和绝望占据着他的心,让他感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高夫利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坚强一些,可是想到自己地妻儿,又不禁软弱下来。在无声的压力下,高夫利几乎崩溃。

    “说,叛军在哪儿?”

    “没……没有,这里没有叛……叛军。”高夫利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末了看见疯虎正用一双寒光闪闪的目光瞪着他,连忙又补充一句:“叛军现在都在新罗和度信,这里地确没有叛军啊,大人。”

    “你一直是三山镇的人?还是后来迁入这里的?”张锐问道。

    “小的从出身就在三山镇,从未出过远门。”

    “那你一定记得几年前本人在镇外小河外是如何对待叛军的,那些人难道不是叛军?”张锐想了想又说道:“嗯,也许他们不能被称为叛军。说,土匪在哪儿?”

    在张锐轻描淡写地问话中,高夫利感到杀机重重。几年前惊心动魄地屠杀事件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怎么会忘记呢?几百人被疯虎斩下头来,数十人被他活活烫死。即使已是数年前地事件,但知道今天,当年疯虎行刑的地方,镇内的居民们都不敢去。住所靠近行刑地的居民,宁愿到镇子的另一头去取水,也不愿意经过那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地方。

    血肉模糊的惨象,焦糊恶臭的气味,撕心裂肺的嚎叫,此刻又出现在高夫利的脑海中。他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多的我也不说,如果你想活命,如果想让你家人活命,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从高夫利的表情和举动上看,张锐百分百分肯定他与三山县的叛军有联系。

    听到疯虎的威胁,高夫利瞬间崩溃。他知道疯虎从来是言出必行。也曾四处宣扬“杀一人屠一村”,在草原上疯狂屠杀,每次都是为给部下报仇。

    “疯虎大人,如果小地说了,真能饶小的全家xìng命?”高夫利禁不住张锐的恐吓。趴在地上磕头道。

    “我疯虎说过的话有不算数的时候吗?说了就能活下去,不说等待你和你全家地是什么样的厄运,你应该很清楚。”张锐继续扮演凶恶的魔鬼,吓唬可怜的高夫利。

    “小的愿意说,可是小的说了在三山县再也住不下去,叛匪们一定会报复小的。”

    见高夫利已经动摇,张锐放缓语气说道:“这个好办,我会将你安排到别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加入利西族。成为利西族人后,你不用再担心叛匪们报复。”

    “小的愿意说。小的愿意加入利西族。”高夫利彻底下定决心。他知道,利西人现在是西部几州内死心塌地的与汉军勾结地部族。如果要交待,自然加入利西族才能保全自己全家的xìng命。

    “大人。小的原来与叛匪们没有联系地,可是三年前,他们找到小的,恐吓小的,如果不跟他们合作,就是甘心当汉人的走狗,就要将小的全家杀光,所以小的迫不得已才委身其中……”随着高夫利的交待。张锐慢慢得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高夫利不是个有理想地人,他对突忽dú lì的态度是漠不关心。当年镇子上坚定的反汉人氏逃离地时候。他留了下来,靠着种那人逃跑人家里的地过活。虽然也要向汉军交粮,但生活却比以前更好些。

    zì yóu自在了几年,像是老天不想让他过平静rì子。三年前的一天,山里的叛匪趁着夜晚来到了高夫利家。逼迫他当充当耳目。高夫利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平rì也给叛匪们传个消息,递个情报。五天前。山里下来不少叛匪,说是要干大事,让高夫利等情报人员要配合行动。但具体也没告诉高夫利到底要干什么事儿。三天前的一个深夜,有一个叛匪又潜入高夫利家,吩咐他要时刻观察在县里驻扎汉军地动静,只要他们出动就要尽快将消息送到福东城内地指定地点。

    今rì一早,高夫利发现镇子上的汉军不知何事都出动了,便赶紧驾着狗撬以砍柴为名出来传递消息,不巧路上正遇张锐一行人。他心里有鬼,看见迎面而来地汉骑,便想往回跑,结果还是被活捉。

    “你可知道这几rì叛匪袭击过我们的骑士吗?”

    “大人,这事小的真的不知。这几rì小人一直都在镇子里,今rì是第一次出来。”

    张锐见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心想,可能他真的不知,他只是一个外围人员,叛匪也不会什么事儿都对他说。听他的话,这段时间叛匪特别注意汉军的动静,也许他们想干什么大事。会是什么大事呢?

    正在思考,只听范明道:“将军,后面有人来了。”张锐抬眼看去,只见远处有五人五骑正向着这边而来。

    “去看看是谁。”

    “是!”范明领着数名骑士迎了上去。不一会儿,两拨人接近,只见范明与对方搭了几句话,立刻转马带着几人向着这边奔来。

    “将军,团部传来消息请您赶快返回风铃城。”一名从团部一路追来的骑士向张锐报告。

    “什么事儿?”张锐出来时,将团部事务又交给唐特负责,如果是一般小事儿,唐特自然不会派来叫他回去。

    “报告将军,团部接到军团发来的通知,让您马上出军团总部报到。”

    游骑团刚刚回来没几天,按说应该修养一段时间。军团总部现在叫我去是为了何事?张锐正在猜测时,前方又来了几名骑士。

    “报告将军,属下是程节连长派来的。连长叫属下通知将军,我们连已发现毛营长等人的线索。”一名程节连的骑士高声向张锐报告道。

    “毛司雨在哪儿?”张锐又惊又喜问道。

    “将军,我连昨夜接到通知之后,立即全体出动搜索。今rì早上,我们在一处大路边。偶然发现雪地下面有打斗痕迹还有一些血迹。据连长推测定是毛营长一行人走在那儿的时候遭遇叛军的袭击。不过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毛营长等人的尸首,连长命我等前来通知将军,他本人则领着全连人顺着痕迹再去寻找毛营长地下落。”

    “毛司雨出事的地点离这里有多远?”张锐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毛司雨等人看来已经不在人世。他们夜晚赶路遭遇敌人袭击,必定全体遇难。只是这尸体一定要找到。仇也一定要报才行。不然张锐无法对自己的部下交待。

    “离这里大概有三十余里。”

    “范明----”

    “属下在!”

    “你带着一排骑士随高夫利去将收情报的叛匪俘获。”

    “将军,您放心,俺一定把人给您活着带来。”范明高声领命,然后指挥着二十余名骑士,将高夫利拉上战马背上飞驰而去。

    “你们立即去寻找一营的裴仁基营长,命他暂代指挥。”张锐又对几名程节连地骑士下令。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几名骑士再次打马上路。

    “三耀,我们回风铃城。”张锐一边对邓三耀说道,一边拨转马头向风铃城的方向奔去。

    “跟上将军。”邓三耀大声对亲兵连的骑士下令。几十名骑士飞马追赶张锐,他们现在都很紧张。刚才的话语他们都已经听见,毛营长等人是凶多吉少。敌人既然敢袭击毛营长,自然也能袭击将军。

    不一会儿。他们便追上了张锐,立即将他包围在中间。亲兵们纷纷将弓箭取在手中戒备着,似乎又回到了叛军的控制区内。上午八点时,戴齐准时到了福东城内的一处军营。他今年三十五岁,是福东城预备役中的一名队长,手下管着二百人。福东城离风铃城不远,是个不大的小县城。

    此时,营门前几名穿着黑衣的士兵正守在那里。手握长枪,不时打着呵欠。

    “长官早!”站岗的士兵见到他来,便立即站直身子向他行礼问候。

    戴齐体量这些士卒。虽然刚才已看见他们无jīng打采地在打呵欠,也没有斥责,微笑着问道:“你们辛苦了,换岗了吗?”

    “谢谢长官关心,我等才上岗。”士兵们也不害怕他。知道他向来和蔼。几乎没有处罚过部下。这也是戴齐深受营中士卒们尊敬地原因,大家都认为他比预备役统领要强得多。也能干的多,如果他不是新州出身,恐怕早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了。

    进入营地后,戴齐便集合自己地部下,亲自带着他们在场地上cāo练了两个多小时,才宣布上午的训练结束。他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换了一套平民衣衫,向着营门走去。

    没走多远,正巧遇到一名同级军官经过打招呼道:“老戴,你出去吃饭?”

    “是啊,是啊!我这人就这个毛病,吃不惯营里的饭菜。”戴齐呵呵笑着说道。他每rì外出吃饭的习惯,营中之人都知道。他在营里也算是高级将领,外出吃饭也没人会提出异议,甚至连统领也默许他这样做。

    “真羡慕你啊,每rì都出去吃。”那名军官笑着说道。

    “老陈,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每月的俸禄基本上被吃光了。你当然不行,你还要养家呢。呵呵……你也不用羡慕,跟我一块儿去,我请你。”戴齐对营长的每位军官的关系都不错,因为他时常慷慨解囊请他们大快朵颐。

    “谢谢了,不过今rì不凑巧,我还有事马上就要出发。只有改rì再去了。”

    “什么事儿,中午还要急着去办?”

    陈少校压低声音说道:“今rì住在城外地正规军已经开拔了,我奉命去押解一批粮草上路。”

    戴齐吃了一惊,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陈少校看看左右没有旁人。道:“此事只有长官知道,我也是刚接到通知的。”

    “行啊,老陈,长官让你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证明对你是非常信赖了。rì后你升了职。可不要忘记老朋友哦。”戴齐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了。”陈少校脸上了乐开了花,他也认为这是件好事,现在被戴齐说出,自然喜形于sè。

    “要去很久吗?”戴齐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大概一周左右地时间吧。将粮草运到碧溪县,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了。回来后,在请你喝酒。”

    戴齐打了他一拳,说道:“没问题,我还想趁着现在多巴结巴结你呢,天天找我喝酒都成。以后你升了职怕是想找你喝酒。还要看你有没有空呢。哈哈……”

    陈少校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早知道你要挖苦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我看等我回来后。怕是全营人都知道我地这点事儿了。”

    “开玩笑,开玩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信任我,能与我说这些事吗?”戴齐笑着说道。接着又问:“城外的部队已经走了?”

    “对,他们今天早上就走了。”

    “那你不是单独带队押粮?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没事儿的,我带着两百人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早点回来,我请你喝酒。”

    “好地。回见。”

    与陈少校告别后,戴齐出了大营,往城内地繁华区走去。这福东城本是位于商道上。以前作为商人们来回的一处歇脚地。曾经这里也是热闹非凡,穿着各sè服饰地商人带着自己的货sè南来北往,川流不息,道路上车马拥挤,喧闹嘈杂。

    这样的情景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了。突忽dú lì以后。商人几乎不来这里。现在即使在战区内做生意的商人。也主要集中在风铃城等几座大城市内。像福东城这样的小地方,怕是早被人遗忘了。

    福东城外一直驻有一团汉军。以前是怒火军团的部队,现在是武勇军团的部队。他们在这里驻扎,是因为这里地处交通要道,接到出发命令后部队能迅速开拔。

    戴齐来到一家饭馆门前,伙计老远就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他:“大人,您今天吃点什么?您快里面请。”

    “跟昨天一样,就行了。”戴齐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饭馆大门。直接往楼上走去,来到一处位置坐下,这处座位是店家给留着地专用座位,平rì如果有客人想坐这里,也会被伙计劝到另外的地方。

    “您先喝着茶,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去。”伙计将茶递上,颠颠地下了楼。

    戴齐喝着茶,像是无聊地四处望了望,见楼上现在并无一人。他将茶杯放下,从口袋中掏出本子和笔,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又将面上地纸撕下,折成一个小方角。又将它夹在一叠钱币中,一起揣入口袋中。之后收拾好东西,静静等着上饭菜。

    不大功夫,饭菜端上。戴齐埋头大吃,十分钟之内就将几份饭菜吃完,与店家打了个招呼,便出门而去。他在这家店吃饭,从来是月初就把钱存上,然后月底老板再来与他细算,多退少补。

    吃完饭,时间尚早。他也不急着回营,在街道上慢慢地散步。走到一家专卖汗巾的商铺门前,他止住了脚步,左右看几眼后,便走了进去。

    “客官,您是买汗巾?”刚进门,店铺老板便迎了上来。

    “废话!不买汗巾,我到你这里来干嘛?你这里有什么好汗巾?”戴齐四处看着店里悬挂着的各式汗巾。

    “客官,您是要丝绸的?还是要棉布的?”店家像是习惯了客人们的挖苦,丝毫不在乎戴齐的态度,仍然是笑脸相迎。

    “有锦缎吗?”

    “客官,您还真来对地方了,全城怕只有本店才有锦缎汗巾卖。”

    “是益州出产的?”戴齐问道。

    “不是益州出产地,是西京生产的。”

    “奇怪,锦缎怎么会西京出产呢?”

    “呵呵……这是益州的锦缎,运到西京作成地汗巾。小的是从西京进的货。”

    戴齐听到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斜过眼去看往店门口望了一眼,见没有异常。说道:“那就给我取一条西京产的棉布汗巾吧。”

    那店家听了戴齐之前问的,和现在买地不一样,也没有奇怪,只是问道:“客官,您是需要什么颜sè地?”

    “红sè的。”

    店家一听红sè地,像是猛然吃了一惊,又见戴齐是十分认真看着他,于是点点头,从店铺架子上取了一条深蓝sè的汗巾,递给戴齐。

    戴齐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很好,就它了,你给包上吧。”说罢,也没有问店家价钱,从怀里取出十余枚铜币,伙着汗巾一起递给了店家。

    从店铺出来后,戴齐往着西边走,转了一圈之后正想回营,突然发现一条街拐角处有用炭笔画着太阳图案,像是哪家的顽童所为。戴齐犹豫了一番,还是朝着一家茶楼走去。

    来到茶楼的门前,戴齐再次犹豫了一番,又左右巡视了一遍后,才迈步进入茶楼。他的身影刚刚进去,几名身穿便服的大汉便从茶楼对面的一家人户中走出,慢慢地向着茶楼走来。

    此时,戴齐已随着伙计上到了二楼,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这里地上摆了不少矮几,每张矮几下面是铺着一张席子,席子上能坐四五人。戴齐选了一处空位盘膝坐下,问伙计要了一碗茶,独自饮着。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戴齐身后靠着窗口处的一人,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下楼去了。戴齐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才端起茶杯,像是要换个位置似的,坐到了那人先前的座位上。

    又等了几分钟,戴齐的左手顺着座位往下摸去,右手稍稍将矮几抬起。一只矮几脚下放着一张折着一个方角型的纸条,与他开始在饭馆折的一摸一样。

    戴齐将纸条揣入袋中,缓缓地站起身来,向楼梯处走去。刚走了数步,戴齐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背上的汗毛猛然立起。他双手攥起拳头,面部肌肉紧绷着,眼角不断地跳动。

    “感到害怕了?”作为一名早已准备着时刻献身人,他的生命早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为此,他宁愿不娶妻生子。按说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危险,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但现在他真的感觉到害怕了。

    戴齐一步步缓缓地走向楼梯口,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离楼梯口还有数步的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这时,四周寂静无声,楼上的客人们似乎也觉察到了异样,都畏惧地朝这边张望。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捕

    “咚咚咚……”楼梯下传来沉重地脚步声,一下下在戴齐的心头撞击。他感到像是有无数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住。

    莫名的恐惧袭来,他强作镇定,想着脱身的办法。猛地转身,打算退回窗边跳窗逃命。可是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原本空无一人的窗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着二人,将窗口遮挡住。

    两人身着平民衣衫,面目平凡、毫无特征,平凡到见过他们一面之后,转身就会遗忘其面容。其中一人还是sè目人,他正用绿sè的眼珠盯着戴齐。尽管手上没有武器,可从他摆出的姿势,一眼就能看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格斗高手。

    “是县监察处的暗探。”戴齐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他知道帝国监察部门从来不招收、任用新州人,他们都来自于老州。即便是sè目人,最起码也是移居老州三代以上的出身,才会被汉帝国监察部门录用。这些人对汉帝国绝对忠心,他们归属本县监察吏管制,职责之一是负责监视各地官员的一举一动,另一个职责是打击敌方的jiān细。

    这些暗探平rì不会随意现身,每人都有另一份工作,只是在暗中监视可疑人员,一旦发现重大情况才会出面。加之他们长像都非常平凡,一般人很难看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戴齐暗思,他们定是负责监视我的暗探,此时现身,说明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些暗探盯上的?为何之前没有一点jǐng觉?身为一名卧底,应该随时注意身边的异常情况。

    看来这些年的太平rì子使自己地jǐng惕xìng越来越低,平rì言谈举止稍有不慎便露出破绽。结果被暗探盯上。但愿汗巾店的老板不要被他们发现,但愿他赶快把情报传出去。这样,即使自己死了,也没有多大的遗憾。

    本来今rì来此地联络不属于他的职责,他是整个三山地区最高级的情报人员。平rì与他联系地就只有那个汗巾店的老板。可是。今rì他需要汗巾店的老板将紧急情报传出,随后又偶然看见这处联络信号,就想代替汗巾店老板来取情报。

    此刻戴齐心中悔恨不已,当初为了取得汉人的信任,为了能让他混入预备役当将领。三山县突忽联盟给了他很多情报,甚至还让他杀了四、五个自己人才得以成功。同袍们用生命才为他换取来的身份,今rì就要毁于一旦。

    “咚咚……”背后楼梯口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听声音有不少人一起上来了。“怎么办?”戴齐一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办法,一边用眼角四处打量周围的情况。只见又有四名像是暗探的人,出现在他的左右两侧。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被包围了,今rì怕是不能活着出去。”有了这样的明悟后,戴齐心里反而感到一丝轻松。他地手缓缓地向怀中摸去。

    “放弃抵抗!你还有活路。”一个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戴齐猛然转过头来,只见七八名大汉已经走上楼来,将楼梯口堵住。他们与那些暗探不一样,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勇猛之士。眼中充满了冷漠,身上透出阵阵杀气。如果他们开始在茶楼上,戴齐早就能将他们的身份认出。

    “他们是汉军,为什么军队会派人来抓我?”戴齐心里迷惑不已,按说这些事情应该归监察吏管。他不会让军人插手这些事情地。

    在这些杀气腾腾的职业军人面前,戴齐很难保持镇静,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变得紊乱。

    开始说话的那个大汉,像是这伙军人的长官,他再次开口说道:“放弃抵抗----.”

    戴齐撇了一眼说话之人,然后将目光落在军人身后那个垂头丧气的人身上。他就是最初坐在戴齐取情报位置上的那人。那人把头深深地埋着,浑身颤抖不止。他身边站立着两名汉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也没有逃掉?是我害了他……”戴齐心里升起一股内疚之意,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导致这人地被捕。“兄弟。对不起了。”戴齐在心里暗暗对他道歉。

    对面的汉军呈扇形慢慢地向他逼来。戴齐缓慢地一步步后退,一只揣在怀中的手,将刚才收到地纸条握在手心,手上的汗水渐渐将那纸条浸湿、变软。

    “放弃抵抗……”对面的汉军长官又一次发出jǐng告。就在这时,戴齐猛然将纸条摸出塞入嘴里。接着他的手再次摸入怀里,想掏短刃自尽。如果落入汉军之手,下场更可怕。

    可是这次他没有得逞,手还没有伸入怀中,对面汉军之中已有一人如闪电般冲过来,伸手抓向戴齐的手臂。

    戴齐从军前就喜爱练武,摔跤技术颇高。加入预备役之后,更是天天跟部下一起训练,自认为对敌之术十分娴熟。

    见对面扑来地汉军来势凶猛,他来不及拔刀,只有灵巧闪身,准备趁汉军扑空之后顺势将他擒住,杀了他再自杀。心想,就算今rì必死无疑,也要拖上一个垫背地。

    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对面那名汉军抓来地手是虚招,看似全力扑击也是虚招。就在戴齐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他手上和身形上时,戴齐的小腿迎面骨被对方狠狠地踢中。“咔嚓”一声,戴齐的小腿骨禁不住大力的蹬踏,顿时折为两断。

    戴齐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脚下一软,身躯猛地倒地。对面的汉军又扑上前来,“啪啪”几声,戴齐的手脚均被折断。接着用拳猛击戴齐的脸颊和嘴,打得他满脸是血。持续的重击下,戴齐意志再坚强。也忍不住阵阵呻吟。

    茶楼上的宾客在众人围住戴齐之时,就全部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他们也大致猜测出来地这些人是谁,抓的人又是谁。

    而且他们还看见几个刚才坐在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客人,也走上前去围捕,更令他们惶恐不安。谁也没有想到暗探就在自己身边。有的心想,幸好刚才自己没有说什么违禁之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见戴齐的呻吟声后,大多数客人偷眼观望,只见一名大汉正在拼命殴打被抓之人,随着拳头起落,血点四处飞溅,惨不忍睹。吓得他们面无人sè,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而这时龟缩在汉军身后地被抓之人,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若非被身边的两名大汉架着,怕是早就瘫软在地。

    那几名暗探心里也暗暗吃惊。没有想到骑兵们的拿人技术也如此了得,一个照面就将案犯放倒。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了他的四肢。然后用拳头狠狠击打案犯的嘴。这些举动看似残暴,却是捉拿敌军jiān细时的必须完成的几个步骤。目的就是防止jiān细自杀,他们都知道大多数jiān细一旦暴露都怀有必死的心理,无一例外都会选择自杀。

    折断四肢,案犯便不能使用武器自杀。再将他满口牙齿打落,便没有咬舌自尽的可能。几名暗探对望了几眼,目光中有一点惊讶,更多地是敬佩。sè目暗探更是不解。看起来这名游骑身手敏捷,动作熟练,好像训练有素。平rì拿人拿惯了。是不是游骑们经常在前线抓捕叛军,所以练就了一身擒拿案犯的娴熟技能。

    “长官,属下已经将案犯制服。”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那名汉军才停止殴打戴齐,起身向长官行礼报告。

    “干得好!许旺。”长官夸赞了他一句后。接着又对身边的两名军士道:“将案犯捆绑起来。抓回去由将军亲自审问。”

    “是!”两名军士领命上前,先将戴齐地嘴堵上。接着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他困得结结实实。

    “长官,可否将案犯移交给我们。”一名暗探见游骑要将戴齐带走,便对那名带队的汉军长官说道。

    “不行,我家将军已经下令,让俺一定要将他生擒回去。如果将他交给你们,俺回去拿什么交令?”那名长官一口拒绝。

    “可是,我家大人也命我等要好生审问他,让他供出同伙。”另一名暗探也上前说道。

    “谁的命令也不行,俺只认我家将军的命令。俺只是让你们协助了一下,案犯也是我们拿住的,你们凭什么要人?”那名军官口气强硬地说道。

    “那……那我等回去该怎样向大人禀报?”那名sè目暗探迟疑地说道。

    军官傲气十足地回答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说人被我们飞骑军游骑团收了。我们自会审问他的,如果他供出情报,我们会另录一份口供,派人给你们送去。”

    “那……也好,我等告辞了。”几名暗探不再争辩,对方身形彪悍,也都是声名赫赫的游骑团军人,团长又是大名鼎鼎地疯虎张锐,谁敢去惹?况且从刚才捉拿戴齐所表现出来的格斗技巧看,显然比自己高上一筹。如果想动手抢人,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有了他们地一句话,也算有个交代,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向本部大人交令的好。如果大人不服,自然会亲自出面去争。

    “我们也走,路上大家放机灵点。”暗探们走后,带队的长官也下令撤离。

    “是!”几名汉军军士抬着昏迷不醒的戴齐,架着先前抓捕的一人下了茶楼。茶楼外,有不少汉游骑在等待他们,众人上马离去。

    汉军走了许久,茶楼上地客人们才试探着站起身来。大家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人对身边地朋友低语道:“那人被疯虎的部下拿去,定会送了xìng命。可惜……”

    另一人连忙制止道:“不要乱说话,当心……”说着指指周围。

    先一人脸sè陡变,想起刚才地那些暗探,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他们今天深刻地意识到,周围时刻潜伏着暗探,管好自己的嘴是多么重要。如果说了同情叛匪的话。说不准下一刻自己地下场便会是同样的四肢折断,口歪眼斜,牙齿尽落。不大会儿功夫,茶楼上的人纷纷结帐离去。

    戴齐被横放在马背上,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从昏迷中醒来。现在他悔恨交加。一回想,今rì犯的错误不止一件,早知自己在疯虎手下如此不堪一击地话,一开始察觉有危险之时,就应该自尽。现在被人生擒,又没有能力再自杀,后面等待自己是什么样的酷刑,可想而知。

    在经过那家汗巾店铺门前时,戴齐竭力抬起头,斜着眼望了一眼。他看见老板像是正要出门。看见骑兵来了又躲到路边。老板似乎也看见了被捆在马上的戴齐,眼中充满了讶异和悲伤。

    戴齐垂下了头,心里默念:“佛祖保佑。他还没有被汉人发现。只要他能安全逃离,并将消息送出,我的罪孽也不算太深。”他在心里发誓,不管汉军用什么方法逼供,自己也绝不说出半句情报。不就是吃些皮肉之苦吗?我连xìng命都可舍弃,难道还怕酷刑折磨?

    就在戴齐被抓获之时,张锐走进了飞骑军总部的会议室里,只见里面已坐有数人正在商议着什么事。

    “报告。张锐奉命前来报到。”

    “张锐到了,坐下吧。”史万岁挥手让他入座。

    “发生了什么事儿?”张锐坐下之后,小声地问身旁坐着的飞骑军中军官少将张定和。

    “你对张锐讲讲吧。”史万岁虽然坐得远。也听见问话,便叫张定和讲述给他听。

    张定和领命,对张锐介绍道:“连同今rì一早你派人送来毛司雨等人失踪报告,我们飞骑军在这几rì内已经发生十余起部队受袭击和人员失踪的情况了,所以殿下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此事。”

    “最早受袭报告是什么接到的?”张锐猛然一惊。大声地问道。

    “最早的一起袭击事件发生在十天前。驻守在大月州的后师有两班人骑士出去巡逻时遭遇伏击,全体阵亡。我们总部是在五rì前接到地这份报告。当时我们都想可能是骑士们一时大意才被敌人伏击,只是偶然的一起控制区叛匪的伏击行动。”

    “可是随后几天各地驻军不断有报告送来,我军驻扎在乌孙、大月、大宛州内地部队都陆续发生人员受袭或失踪事件,这时我们就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劲儿了。加之你的人昨rì又在离风铃城不到百里的地方失踪,这就更加证明袭击不是个别现象,我们判断也许是控制区的叛匪们的一次集中行动。可是他们的行动目的是什么,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出一致意见。”

    听了张定和的介绍后,张锐心中疑窦丛生。现在汉军控制区内地残留叛匪们,几乎不敢再袭击汉军的正规军。数年前,三山县有一伙叛匪袭击了彪骑军的一支运粮队,杀了五十五名汉

    张锐正是在那一仗中带领十骑破敌,才获得了勋爵爵位。之后为了给阵亡地汉军报仇,张锐将俘获的俘虏全部斩杀,也使自己的名字与残忍好杀四个字划上了等号。

    从那以后,汉军控制区的叛匪们再不敢大规模袭击汉军正规军。他们认为这样做没有多大意义,杀不了几个正规军,之后还要承受惨烈的报复,是亏本地生意。此后,那些叛匪便将主要目标锁定在各县驻守地预备役部队上,打击不了汉军,就拿愿意充当汉人走狗的预备役人员开

    现在,这些叛匪怎么又胆大包天,将目标集中在汉军身上了?更奇怪地是,这些事件还同时在各地发生,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汉军控制区的各地叛匪都同时得到了突忽朝廷的命令,是奉命行动。可是突忽朝廷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是自己找死?有悖常理呀!一次两次可能侥幸得手,屡屡得手就让人不可思议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张锐脑中出现,对了,让这些隐藏在各地的汉军控制区内的叛匪出来捣乱,让他们吸引住汉军。这样叛军就可以发起对波斯州的攻势。

    史万岁见张锐听完后,只是坐在低头深思,便问道:“张锐,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听见叫声,张锐才猛然惊醒。抬头说道:“殿下,属下认为叛匪们地这些行动是为了配合叛军发动对北波斯州进攻在做准备。依属下之见,新罗州的叛军在最近就有可能发动攻势。”

    杨义臣耻笑道:“我看了游骑团送来的侦查报告。记得上面写着,叛军的粮草绝大部分都集中在离北波斯州边境处两三千里之外地方。报告上还说,如果要将这些粮草运到边境,估计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你们回来这才几rì?突忽人怎么就发起对北波斯州的进攻呢?如果真地进攻了,那就证明你们侦查不仔细或者说哈哈……”

    杨义臣把下一句话又吞了回去,笑得前仰后合。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摆明是说张锐在谎报军情。谎报军情可是个大罪名,如果核实了这项罪名。按律可将张锐问斩。

    被人指责成谎报军情,张锐勃然大怒,可是却找不到辩驳之言。据侦查那个地方的裴仁基说。突忽人的粮草的确离北波斯州边境很远。懂军事的都知道“大军未行,粮草先动”的道理,没有道理突忽不知道。按照常理突忽人必然会等粮草先运到前线之后,才有可能发兵进入北波斯州。

    这件事情难道真是自己判断错误?要么袭击正规军的行动并不是为了配合叛军攻击北波斯州?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到处去偷袭我军呢?要么就是裴仁基谎报军情?

    对裴仁基的疑虑瞬间被张锐排除,他相信自己的部下不会做出谎报军情地事情来。而且凭借对裴仁基的了解,他也决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向自认为对敌情判断准确地张锐也感觉难以下结论,低头不语,反复在心里揣测着突忽人的意图。杨义臣见自己的一番话。驳得张锐无言以对,心中大喜。心说,叫你小子嚣张。平rì不是挺能狡辩的吗?今天也说不上话来吧。没有两把刷子就敢当漆匠?不自量力!

    飞骑军参谋长王药也摇头说道:“我觉得张锐分析不对。这并不是说游骑的侦查不准确,而是说叛军在明年一月之前还没有准备好对北波斯州发起进攻。依我之见,控制区内的叛匪的这些袭击行动必然是另有原因。”

    在座的将领纷纷赞同王药地分析,连史万岁和张定和也微微点头。张锐虽然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心里隐隐觉得控制区内叛匪的这次行动必定是为了北波斯州做准备。可是又苦无证据。只好不再发言。暗思,等会去找找刘武周。对他说说自己地想法,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众人一直议论到深夜也没有得出结论。临近散会,史万岁下达了让军团各部队都提高jǐng惕的命令。散会后,张锐向着外面走去。刚刚走出房间,张定和追出来叫住他,说道:“现在已是深夜了,你也出不了城,我给你安排个地方,暂时休息一晚。”

    张锐道:“多谢,请为下官的亲兵们准备地方就行了,下官睡觉之地就不必准备了。”

    张定和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下官去战区参谋长那里,今夜可能就不回来了。”

    张锐说这话时,正巧杨义臣从旁边路过。听见后心里鄙视,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的,进一次城就要往刘武周那里去一次。他把刘武周贴得这么紧,难怪刘武周会将他视为心腹之人。此刻在杨义臣的心里,张锐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善于溜须拍马之人。杨义臣冷冷地“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张锐眼见杨义臣藐视地态度,也明白他地心思。心说,管你怎么想,把我想越无能越好,今后我报复起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来到战区总部的驻地,已是深夜一点。张锐直接前往刘武周地房间,心想就是他睡下了也要将他叫醒。

    来刘武周的房间门口,张锐才发现刘武周的侍从官们都在这里。向侍从官打听才知道,刘武周还没有睡觉,正在房间里考虑重要问题,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张锐心想,这事紧急,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便对几位侍从官说道:“只管进去禀告将军,说我到了,将军必定会见的。”几位侍从官见他面露焦急之sè深夜求见,加之知道他是参谋长的心腹爱将,一名侍从官大着胆子进去报告。

    不多时,张锐见内间房门打开,刘武周亲自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他就说道:“无锋啊,我正想明rì派人叫你进城,来得正好,快来进,我与你有事商量。”说罢拉着张锐的手走进房间,然后将房门紧紧关闭。

    外间的侍从官们,暗自摇摇头。他们不明白,这个张锐为何如此讨参谋长喜欢,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大半夜的说见就必须见,一个说正想见,这样的关系怕是不能再用老上下级关系解释。有的想,难道张锐和参谋长是亲戚?可是没有听说过,胡公家族与参谋长家有任何关联。

    参谋长没有睡觉之前,侍从官都不敢去睡。一旦参谋长想要什么文件,他们必须立即递交进去。

    进了刘武周的房间后,张锐未等他客套,便自己在一张椅子坐下,叹气道:“将军,属下这次可是吃亏了。”

    刘武周正在为他沏茶,也没有回身,问道:“何事?”

    “将军,都怪属下的jǐng惕xìng不高,毛司雨等十二人可能已经遇害了。”

    刘武周闻言,惊得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转身问道:“什么时候出的事

    张锐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属下刚从飞骑军总部过来,总部这些天已经收到十余起各地部队受袭击的报告。总部也准备明rì将这些报告再转交战区总部,现在也已经下令各部队要提高jǐng惕。将军,属下任为这件事情必定与叛军要进攻北波斯州有关。”

    刘武周听完,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你猜得不错。”

    张锐没想到刘武周会立马同意他自己都迟迟不能确认的想法,不由愣了一下,问道:“将军,属下还有疑问。之前我送来的报告上说,叛军的粮草还未运送到位,至少在两个月内不能发动进攻,为何控制区内的叛匪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动手呢?”

    刘武周摇摇头,叹息道:“无锋,你想不到吧。你的老同学想出了一个办法,两个月可能运送完毕的粮草,他半个月内就解决了。我们说话的时候,怕是叛军的粮草都已到位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几rì就会收到叛军进攻北波斯州的消息。”

    刘武周的话,让张锐吃惊不小。心想,高照山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巧运军粮

    汉元791年11月30rì,新罗州西部的霍拉郡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阿巴贡身披貂皮披风出了霍拉郡首府哈德城的东门,特安达率领着大小上百位官员前来送行。阿巴贡来霍拉郡视察已有十余天了,今天是他离开霍拉郡返回柳都的rì子。

    “元帅,看看多美。”阿巴贡兴致盎然,用手指着白茫茫的原野对身后的特安达说道。

    特安达见阿巴贡兴致颇佳,开玩笑道:“是啊!佛祖保佑我们。这场雪要是早几天下,恐怕德公不会觉得它美吧。”

    “哈哈……”阿巴贡爽朗地大笑起来,回头看着特安达,说道:“没错,是佛祖保佑着我们。元帅,今rì的大雪是个好兆头。万事俱备,您定能马到成功!”

    “承您吉言,老夫定不辱君命。”特安达信心十足地向阿巴贡保证。

    十余rì的cāo劳使阿巴贡看上去更加苍老,他才三十多岁,却已是华发丛生。他头戴皮帽,帽沿下露出一丝丝白发。特安达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恭敬的程度比之从前更胜几分。

    阿巴贡嘴里吐出一股白雾,转头看向远方,良久,突发感概:“汗国危机过后,我不想再参与兵战、仕争,如果能陪伴妻儿纵情山水,优闲终老,该多好!”

    特安达回头望了一眼,见送行的官员们离得最近也在二十余步外,应该没有听见阿巴贡此话。特安达悄声说道:“德公何处此言?汗国今后的前途命运都牵系在您的身上,您怎能想到归隐的事呢?以后万不可再出此言。”

    阿巴贡与特安达的关系既像是师生长辈,又是忘年之友,心里有什么话,也不刻意隐瞒。阿巴贡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这确是我近些年来内心的渴望。国家危难之际,我没有理由逃避,一旦我们取得成功,我还是想归隐。”

    特安达默然,阿巴贡是他看着长大地。从小就聪明好学,深得他的喜爱。后来又在一起共事,看到了他的才华。rì复一rì,年复一年,阿巴贡越来越显示出超凡的才能,特安达rì渐成阿巴贡的坚定拥护者,也是所谓三爷党地主要成员。

    这么多年,特安达从没想到他的内心埋藏着如此深切的愿望。心里琢磨,德公今rì为何突然有这等想法,难道受了什么刺激有感而发?

    沉默片刻。阿巴贡又恢复了往常泰然自若的神情,说道:“元帅,这里就拜托了您了。您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cāo劳。我走了,等您凯旋回师的时候,我在柳都城外迎接您。”

    “德公,您放心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由老臣来办。咱们的计划会成功的。”特安达郑重地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阿巴贡低声念叨着,转身上了马车。

    特安达望着冒雪缓缓远去的人马。心里还在回想刚才阿巴贡地话语。德公是否预感到前景不妙,所以萌生退意?或者另有原因?

    自汉军堵住了突忽的商路以后,局势变得对突忽不利起来。加之今年年初的天灾。更让人感到不安。知道朝中底细地重臣们近一段时间也是忧心忧心忡忡,连金卡之类的,也不再鼓吹什么彻底解决汉人的论调了。突忽的景况一rì不如一rì,还能自保多久都成问题,更别说反攻到汉人地盘上去。

    特安达却斗志昂扬。一直满怀胜利的希望。他的信心源自于德公。他在阿巴贡身上看到了突忽的未来。德公有雄才大略,又多谋善策。也深得人心,他将会是未来汗国的一代明君圣祖。

    从前段时间运送粮草地谋略上,他的睿智就展露无遗。这让特安达敬佩不已,更加坚信他是引领突忽走向强盛的不二人选。

    当初,阿巴贡同意了特安达地计划后,没有几rì就说服了阿巴亥。接下来,突忽朝廷便开始准备调配粮草,就在这时,却遇到了麻烦。

    汉游骑在新罗州北部地区的侦查行动,使特安达焦虑不安。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和兵源调动,汉游骑必定会有所察觉。这些消息传回汉军总部,韩擒等人稍加分析,必定会判断出突忽的进攻方向。如果汉朝廷向北波斯州增兵的话,进攻计划多半会破产。于是特安达向汗王阿巴亥提议,将进攻时间提前。

    他地建议却又一次遭到了否决。原因是本来原定地进攻时间为次年的一月,若进攻时间大大提前,粮草根本无法运送到位。经户部测算,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地时间才能运完全部所需粮草。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户部仍然坚持说,就算是整rì整夜运送粮草,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成。

    这让特安达进退两难,时间拖久了汉军必然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布置防御。不仅失去了进攻的突然xìng,也会增加人员的伤亡。还有越早与西海州北部的多伊利部联系上越好,迟则生变。

    正当特安达没有主意的时候,当突忽全体大臣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阿巴贡站了出来。他只询问了特安达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将粮草在十一月底运送到位,十二月初元帅是否能发起对北波斯州的进攻?”

    “十一月底?”特安达猛然吃了一惊,虽然他很想这么快就得到粮食,但真的听到此话,还是不免吃惊。

    “德公,那可是三十万石(注1)粮草,合计有四百零五万斤,你真有把握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它们运送到二千里外的图兰城?”特安达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如德公这般稳重之人不可能说出如此荒诞的话来。

    阿巴贡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时,特安达愣住了。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晕倒,满朝文武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德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阿巴贡将运送粮草的计谋道出之时。整个朝堂上,大臣们都瞠目结舌,被他的奇妙想法所惊呆。

    说起来,阿巴贡地办法非常简单,简单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他提议用人力运输(注

    “对!是用人力运输。”这句话一出口。大殿之上嘈杂声四起。阿巴开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出了眼泪,他终于有机会看着弟弟出丑,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平rì被人称为智者的德公。可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德公下面的一番话,再次让突忽君臣们惊叹不已。

    阿巴贡环视了一圈大臣们,说道:“现在我们全靠几只大型运输队运送粮草。来回一趟所需要地时间太长,如果单靠运输队,当然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运粮计划。不过各位大人不知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不从别的地方想点办法呢?”

    群臣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可是没有一个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三十万石粮草运到二千里外。听见德公发问。都低头不语。

    阿巴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第一个要用的人力是农兵。各位,现在是初冬,是农闲季节。新罗州的各地的青壮平民都正在参加每年一次的冬训,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些农兵去运送粮草呢?”

    阿巴开一直等着阿巴贡说出想法,这时听见他居然说地是这个办法。不由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三啊,老三!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召集农兵冬训。都是在离他们家乡不远的地方进行,那些平民都要自带粮食的。如果你用农兵去运输粮草,那你就得管他们吃饭。”

    阿巴开对群臣说道:“各位大人都是知道地。用人力运输是最不可取的。因为不仅运输时间长,效果慢,最不能忍受是消耗太大。照三弟的办法,一石粮食运到目的地时,能剩下一半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就算你用人力将三十万石运出去。到了特安达元帅手里不就变成了十五万石?”

    接着。他又转身对阿巴贡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如何能管理国家?”说罢,他瞟了一眼父亲阿巴亥。只见阿巴亥也是满脸疑惑地瞪着阿巴贡。看他如何解答。

    阿巴贡丝毫没有被阿巴开的话语激怒,面sè平和,气定神闲看着阿巴开,见他不再言语,才继续解释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只用离运输线路沿途不远的农兵运输。将他们运输当作今年地训练任务来完成,他们需用的口粮都从自家带来,而不是消耗这些军粮。”

    “我先给各位大人算一笔账。如有疑问,待我说完,请各位多提意见。”阿巴贡见阿巴开又想出言反驳,也不想无谓争执,便用话堵住了他的嘴。阿巴开又见父亲用严厉地目光瞪着他,不敢再多言,但心里很不以为然。

    阿巴贡问阿巴开:“一队人排成直线,中间相差十步。这样一个人走上十步,就能来到下一个人地身前。对不对?”阿巴开不知他何意,只得傻傻地点点头。

    阿巴贡又问道:“一个人走十步,那么三十八人就能走上一里。由此推算,三百六十人可以走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以走完百里,三万六千人可以走完千里,七万二千人就可以走完二千里路。你说我可算对?”阿巴开再次点点头,这个算法小学生都会,没什么不对,但这与运送粮草有何干系?

    阿巴贡微微一笑,转身面对群臣又接着说道:“大家都应该知道吧,我们库存的粮草都是四石装成一袋的。我们可以将这些粮草袋上打上封条,然后由一名农兵背出十步,交与下一个农兵,依次相传互相传递。规定除了集中休息的时候每人不息肩,每袋米不着地,农兵们排成一列向前走动传送。”这时,大多大臣们的眼已直了。

    “我地想法是,每人每天来回走五百次,这样每人每天共计走了二十八里路,其中有十四里不用负重背米。可以估算出一行队列。每人每天可以运出五百袋,也就是二千石粮草。”

    说到这里阿巴贡走到一名负责督管农兵训练地官员身前,问道:“梅里大人,按照我预计的运输方式,您看农兵们地体力能承受吗?”

    那名官员略微想了想。回答说:“十步一个来回,每rì走五百来回,中间还有集中休息地时间,下官想他们体力完全可以承受。农兵们以前在田里干的体力活,应该不低于这样的体力消耗。”

    阿巴贡对他道了声谢,又接着对大家说道:“既然体力已不是问题,咱们再来看人员的召集。我们知道这西去的官道,曾经是汉帝国地丝绸之路,沿途城镇、村庄随处可见,人口也是新罗州北部最密集的地区。”

    阿巴贡又走到一名兵部官员的身前问道:“塞弗大人。我记得这个地区应该有二十余万农兵吧?”

    那名官员称赞道:“德公殿下真是好记xìng,下官实在敬佩。”

    阿巴贡也对他微笑了一下,接着又说:“二十余万农兵将分成三组。排成队列按照我刚才说过的方法同时往图兰城运送粮草。估算,每rì会有六千石粮食可以传递前行,十rì就是六万石,十五rì就是九万石。同时,我们可以派出骑兵,在农兵相对较少的地方帮助运送粮食,也可以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实行轮流替换运送。大人们,这基本上就解决了三分之一的粮草问题。”

    “这第二个要用的人力更好找。还有二个军团正要向西线开拔。本来他们是分散开拔,到霍拉郡哈德城附近集结,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到库存粮草地集结呢?这样也可以让他们运送一部粮草。”

    一名官员低声道:“难道让他们也传送粮食?”

    阿巴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止住后才说道:“当然不会让他们去传送或者被背负粮草前进。这些军团出发后,可以临时征用所在城镇和沿途经过城镇内的各种车辆。军团先到库粮地装上粮食,然后向西开拔到图兰城。由于图兰城更接近边境,军团交完粮草后就能随之发起进攻。”

    一名官员迟疑地说道:“强行征用车辆,怕是会激起民变。”

    阿巴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道:“军团在各城镇征集车辆时都要给车主书立借条。待粮草运输完毕后,再由运输队将车辆带回来送还给车主就行了。如此一来。又能解决三分之一粮草的运送问题。”

    “至于最后剩下地三分之一,还得由运输队来完成。命令运输队连夜赶路,争取多跑几个来回,估计不成问题。这样算下来十三rì内基本上可以将三十万石粮食都运出粮仓,十一月底之前便会运到图兰城。”

    “只要老天爷成全,不下雨,这个计划便能成功。我相信,我们突忽代表正义的一方,佛祖会保佑我们。”

    当阿巴贡高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他们都不敢相信困绕大家多rì的问题,就这样被阿巴贡轻易解决了。最后,汗王阿巴亥率先鼓掌,大笑道:“不愧是朕地好儿子,此计甚妙。”

    这时,群臣们才猛然醒悟过来,纷纷鼓掌赞叹。只有阿巴开还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这样的计划别说他想不出来,就连手下的那些以聪明、能干著称的幕僚们也想不出来。与这样慧质天成、羽翼丰满的弟弟去争太子之位,结果可想而知。阿巴开沮丧到了极点。

    此刻,阿巴贡在群臣的簇拥下,显得意气风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阿巴开悲哀地想“以老三的谋略,如果他想使yīn招整治我,也许我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唉,这辈子只有老老实实地当个郡王罢了……”

    粮草地问题刻不容缓,阿巴亥正式下旨开始行动。粮草运送和参战部队同时集结开拔,接着又向汉军控制区内的突忽联盟下达出击命令。

    阿巴亥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打出,命令大月、乌孙、大宛州内地突忽联盟对汉军进行sāo扰战。要他们尽量切断汉军控制区内的各处桥梁,挖断路面,袭击汉军粮草队,甚至有机会可以攻击一些防守薄弱的城镇。使汉军控制区产生混乱,无瑕采取救援行动。

    这些抵抗力量,平时阿巴亥舍不得用。一旦他们的实力大损,今后汉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所以,当初特安达建议要这些人配合作战之时,阿巴亥一直犹豫不决。眼下,见一切准备妥当,才咬牙下了决心。

    为了更好地执行计划,阿巴贡亲自前往霍拉郡首府哈德城监督粮草运输。他与特安达一起出了柳都,在哈德城的这段期间阿巴贡每rì睡眠没有超过四个小时,甚至整夜不眠。在他地监督下,其他官员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以赴投入到粮草运输任务中去。

    接下来,阿巴贡又下令,只要负责运输粮草地农兵提前完成任务,今年的冬训便可提前结束。农兵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了jīng神。以往他们要训练到第二年地二月底,今年只要十二月便可放假,个个兴奋不已,干劲十足,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运送军粮之事,从各级官员到下面农兵,都认真对待。好像佛祖真的显灵,运送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新罗州北部地区都是晴朗的好天气。所以,到十一月二十九rì,全部粮草都已到位。

    直到今天,天上才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这又让许多人觉得,是佛祖在保佑突忽,或者说是佛祖在保佑德公殿下,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特安达望着阿巴贡远去的车队,想起他从柳都出发之前,汗王阿巴亥私下将他叫去说话,闲谈之中也提到了阿巴贡。虽然阿巴亥没有明确表示,但特安达从话语间已明白了阿巴亥已经有立阿巴贡为太子之意。

    也许这次战役取得胜利之时,就是阿巴亥册封太子之rì。特安达决心一定要将北波斯州漂亮地拿下来,作为给准太子的献礼。“我坚信,您必定是我突忽未来的希望。突忽将会在您的带领下发展壮大,总有一天实现dú lì!”特安达在心里祝愿着。

    “传令,明rì全线发起进攻……”特安达对身后的将领高声下令。

    在特安达送别阿巴贡之时,张锐正躺在风铃城内西部战区的禁闭室里,等待战区对他的最终判决。

    注1:石:1石2市斗。1市斗13.5斤。1石27斤。4石54斤。30万石405万斤。

    注2:步行运粮:历史曾经真实的发生过。据史料记载元朝元顺帝至正十六年,磁州人董抟向朝廷提出这个方式向海宁地区运送粮食。不过元朝时步行运送粮食的距离是百里,运送的人员是正规部队。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惹祸

    张锐躺在在战区总部禁闭室的床上休息。这间禁闭室,并非人们想像的黑房子。房间的主人原是战区军法处的一名高级军官,因为此房临时用作禁闭室,那名军官只能搬到别处暂住。

    其实,即使是关禁闭,张锐还是有充分的zì yóu,除了不能随意踏出房门,想干啥干啥。从这点上看,他不过是被软禁了而已。

    今天是张锐到这儿的第三天。张锐自踏进这个房间,就下定决心把两个月来欠下的瞌睡补够。每rì除了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蒙头大睡。至于张锐为什么会“享受”这种待遇,那还得从前几rì说起。

    几天前,张锐深夜去找刘武周,想说说叛匪袭击部队的事情,正巧刘武周也想找他商量对策。他从刘武周的口中得知,突忽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运粮,目前已经基本上将进攻北波斯州所需的粮草全部送到了前线。

    高照山点子也够多的,居然还有这些其思妙想?张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想,难怪他被汗王阿巴亥立为丞相,看来阿巴亥也不全是仅凭血缘关系才将大权交予他的。这家伙的确有一套,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就迎刃而解。

    愣了一愣,张锐不解地问道:“将军,为何我们现在才得知消息?”按说突忽人有这么大的举动,负责侦查的彪骑军游骑也应该有所察觉,就算游骑不能深入到突忽境内,汉监察部门留在叛军控制区的暗探也该将这个情报迅速传回来。

    刘武周为他解开谜底,说道:“裴仁基营刚刚从霍拉郡地区撤离,叛军就开始了运粮行动。因为你团刚刚侦查过的那个地区,所以彪骑军的游骑就没有再次深入敌后侦查。这个情报还是我们的暗探发回来地。他们得知情报后。就发现叛军已将所有通往北方的道路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我们的暗探为了能将这个消息尽快传回来,只能从小道或无人区往北行进。其中有大多数人在途中遭遇到叛军的巡查队,以身殉国了。最后,只有三个人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通过了叛军的封锁回到乌孙。但时间已经晚了许多。我在三个小时前才接到这份情报。按时间推算,此刻叛军地运粮行动已接近尾声。”

    听了刘武周的介绍,张锐便想,突忽人考虑十分周全,不仅将进攻所需物资都准备齐,还想到了封锁边境线,也想到了利用汉军控制区内的叛匪制造袭击事件,转移汉军的注意力。

    难道这些计策都是高照山提出来的吗?去年的夺取西海州也是如此,今年又来一次。每次都会对我方出其不意的一击。真是可惜!他如果是老州人身份,凭借他的智慧、干练。rì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张锐为高照山感到遗憾。他知道,突忽人的这些举动,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即便突忽人夺得了北波斯州。一两年后也免不了灭亡。因为突忽人总的形势并没有得到大地转变,对外交易通道被截断,如果朝廷再下旨采取压迫战术,突忽人的最终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刘武周又说道:“无锋,我得到情报后,就想找你来商议商议。你看,现在叛军突然发起进攻。我们先前所做的应对计划已经不能完全奏效。我正准备再考虑一个新地计划,尽快交给统帅殿下决断。”

    刘武周在制定行动计划之前,每次都要与张锐先私下推演一番。虽说不是张锐代做计划。但有张锐在身边出谋划策,刘武周总感觉很受启发,会考虑得更全面、更深入、更细致,计划会做得更无懈可击。

    张锐每次听完他的初步计划,都会提出很多问题。总能一语中的。直指要害关节,刘武周则会根据这些问题进一步修改完善计划。

    张锐与刘武周相处的时间已不短。听见他询问自己,也没有客气,一口答应。说道:“将军准备怎么办?”

    刘武周将张锐带到一张铺满地图的桌前,指着其中的一张地图说道:“第一,我准备向统帅建议,先做最坏的打算,北波斯州在失去支援的情况下,很难再坚守。建议统帅通知北波斯州都督在事不可为地情况下,主动向南波斯州撤退。这样可以保存实力,以后反攻时候能用的兵力也就会更多一些。同时,我还准备向统帅建议,再次向朝廷上表,请求将调往北波斯州的援军派到南波斯州去,这样就可以防止叛军趁势将南波斯州也夺去。”

    张锐闻言点点头,他知道前几rì战区总部已经将往北波斯州增派地奏章发出,内阁和皇帝同意后,最快也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部队调动到位。现在申请更改增兵的地区,时间上也来得及。

    北波斯州在失去支援的情况下,守住的可能xìng不大。既然守不住,还不如将兵力收缩坚守南波斯州。如果执意坚守,除了增加无谓地伤亡之外,以后被突忽人俘获地将士还得用物品去赎回来。

    见张锐点头赞同自己的第一项想法,刘武周接着往下说:“第二,建议统帅命令陆柯迅速发起对乌河城堡地进攻,争取在叛军彻底控制北波斯州之前,将西海州北部地区的叛军一网打尽。他的这项提议,也得到张锐的赞同。十万突忽人的jīng锐,在被围困了数月后,现在的士气和战力都会减弱,现在已到了歼灭他们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及时将他们消灭,一旦让他们从里海坐船撤回突忽控制区,以后又会是一支劲旅。那时再想消灭他们,恐怕要比现在费力百倍。

    “第三,我们从西部草原南下的部队,还要加快速度,争取在叛军对北波斯州发起进攻时。也对新罗州北部边境地区发起一次攻击。不指望这路能取得多大的效果,能吸引叛军的注意力,或许会对北波斯州撤退有所帮助。”刘武周又说出第三条建议。

    张锐摇了摇头道:“将军,既然没有明显效果,为何我们还要去做?如果单是为了吸引叛军的注意力。这样的进攻未免消耗太大了。进攻部队的粮草都要从后方调集,现在我军控制区地叛匪们又频繁活动,稍不留意便有可能被他们偷袭成功,如果派部队押运,我军控制区内的部队怕是都要集中起来才够用。如果驻扎的部队都出动了,叛匪们趁机下山来攻击我们的城镇怎么办?”

    刘武周连连点头,张锐说的确有道理。一旦将驻扎在大月、大宛、乌孙地部队都集中起来,在这些地区活动的突忽联盟的叛匪便有可能趁机作乱,甚至有可能将一些城镇占领。

    “那依你之见呢?”刘武周问道。

    “将军,不如就将战区内的大多数步军都调往乌河城堡。都交与陆柯将军,让他争取早rì结束战斗,全歼多伊利部不是更好?”

    “你刚才不是说过。步军都开拔上了前线,防区不就空虚了?山里的叛匪趁机进攻城镇,怎么办?”

    “将军,不是还有我们飞骑军吗?现在飞骑军除了前师和左师有任务在身,其他部队都暂时赋闲。可以让我们飞骑军去剿匪,最好的结果是彻底消灭这些叛匪,最不济也能歼灭他们大部。”

    “让骑兵剿匪?我没听错吧?”刘武周惊讶道。

    “将军,属下又没有说让骑兵骑着马进山去剿匪。是说我们可以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将山里的叛匪吸引下山……”张锐说到这里扫了刘武周一眼,只见他稍愣了一下,猛然脸上露出了喜sè。像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张锐便闭上了嘴,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刘武周猛地拍了拍张锐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妙啊,真是妙不可言。如果成功,咱们今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哈哈……”

    之后。张锐又见他兴奋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还爬到地图前看上了一会儿,便知道他在想具体地计划。心想。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通。如果遇到一位愚笨的上司,想帮他也会更费心机。

    过了一会儿,张锐说道:“将军,属下提个要求行吗?”

    刘武周微笑着说道:“你又想抢先将任务预定下来?呵呵……好,好。这次我一定给你们游骑团留个最重要的任务去办,可好?”

    张锐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还是将军了解属下地心思,我这刚一张嘴,您就立马明白属下要说什么。”

    “你啊,跟了我这么年,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小子鬼着呢,哈哈……”刘武周此时心情大好,初步的思路有了,明rì他便可以让参谋们将详细计划拟定出来,后rì便可将成熟的计划交给韩擒。能如此迅速将应对计划交上去,他可以想象得出韩擒会对自己再次露出赏识的目光。

    张锐没有来之前,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张锐来了不到一个小时,问题都得到解决,还启发出了新的思路。他看着张锐的眼神倍感亲切,觉得张锐就是上天给他派来的一员福将。自从张锐分配到他的麾下之后,他便逐年高升。晋升地速度之快,以前想也不敢想。

    有了计划,刘武周也不再只谈军务,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突听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刘武周沉下脸来,早就吩咐侍从官不要打扰,这都几点了?还来敲门。

    “报告将军,有紧急事情发生。”那名进屋报告的侍从官,看见刘武周的脸sè,便知道他满是不高兴,立即报告了进来地原因。

    “说吧。”张锐是他的心腹,他绝对相信张锐,直接让侍从官汇报情况。

    “是!现在南城外来了不少人,说要进城有紧急事情报告战区军法处。守城的将士对他们说按照规定,过十点之后,没有战区总部的命令,谁不能进出城。可是城外之人一直叫门。说不能等到明rì,否则后果严重。所以,守城的一名长官来总部询问能否开城。现在,总部将官只有您还没有睡,只好请示您了。”

    “城外之人可说具体为了何事要深夜进城?”

    “没有。只说紧急军务。”

    “有多少人?”

    “大约有十余人。”

    按照规定,战区总部可以下命令在夜间开城地只有四五人而已,刘武周便是其中之一。他想了想,说道:“城门不可开,让城外之人选一、两名代表,用绳索将他们吊上来,然后将他们带到我这里来。”

    “是!”那名侍从官领命而去。张锐心里奇怪,不是奇怪刘武周不下令开城,现在是非常时期,谨慎一点没有错。他是奇怪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半。再过二多小时就会开城门。那些人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等二个多小时?而且还说要见战区总部军法官?

    半个多小时之后,房间地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地除了那名侍从官之外,还有两名汉人。这两人进门看见了张锐,神sè大变,像是如同见了魔鬼一般。

    刘武周问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人回答道:“回大人,下官三山县西升乡监察吏辛醇。”

    “你等有何紧急事务?告诉我就行了。”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进屋之前就知道要见地是战区总部参谋长,是战区的三号人物,自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对他说。不过他们用眼看着张锐。其中的含义大家都知道。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刘武周也知道他们任为张锐没有回避,不便说话。可是刘武周却不能让张锐出去。如果这样做岂不是伤了他的心?干脆让两人当面说,这让才能显示出对张锐绝对信任。

    张锐见到那二人地模样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正想向告辞,却听刘武周叫他们直言。既然刘武周已经开口,他当然不会执意要走。说实话他对此事很是好奇。

    两人无奈。犹豫了一番,还是由辛醇回答道:“今rì下午。西升乡的毛村突然被飞骑军游骑团的一连人包围,说是要缉拿叛匪。下官闻信后带着人前去协助,不料下官到了毛村时,发现游骑正在屠村。”

    “屠村?”刘武周惊问道。

    当初,内阁在设立战区时,考虑到战区离帝国内地远运送粮草困难,所以太尉就提出了一个方法,将西部战区的军政大权都交与韩擒。除了战区所需的武器、箭支等物资和一部分战略存粮以及部队将士的俸禄之外,其他粮草等物资由战区自己负责解决。

    韩擒在进入战区的最初几年基本控制了大月、大宛、乌孙三州,也过下令不能随意屠杀三州平民。战区将士们基本上也是自觉遵守,因为大家都知道杀光了平民,谁来种地缴粮税?即便杀的平民,也是与山里的叛匪有联系的jiān细,而他们家属战区后勤部也没有浪费,将他们卖给了奴隶贩子,挣一些零散军费。

    正因为如此,战区数年来还没有发生大批屠杀平民地行为,现在突然听到屠村,刘武周当然会吃惊。而且这屠村的部队不是别人,正是张锐麾下的游骑,是不是张锐下令杀地?他为何刚才没有对我提起此事?刘武周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张锐。

    张锐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战区的规定,他也是知道的,从前他也没有在汉军控制区内杀过平民。见刘武周看着自己,意思是让自己解释。今天从下午开始张锐就一直在飞骑军总部开会,晚上又来刘武周这里。屠村事件他哪里知道?心里也奇怪:好大的胆子,是谁下令屠杀的?

    “你可知是哪个连队在屠村?”张锐向辛醇问道。

    辛醇听见张锐的声音身体抖动了一下,迟疑一会儿,还是直言道:“下官不知道他们的番号,只是那个带队地连长下官见到了,只知道他姓程。”

    “他生得何等模样?”

    待辛醇描述了一番后,张锐明白了。是程节那个小子,猜就是他。别人哪有他那么喜欢杀人?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给我惹事,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行。

    “屠村的游骑还在毛村吗?”刘武周问道。

    “不在了,他们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去屠村,所以下官才急着来报告。”

    “混账!”刘武周勃然大怒。屠杀了一个村子不够。还要去继续去屠杀。人都他们杀光了,明年部队吃什么?

    “报告大人,下官也有情况报告。”这时,与辛醇同来的那人说道。“哦?你们不是一起地?”刘武周奇怪地问道。

    “不是,下官是三山县大石乡地乡长。”

    “你有何事?”

    “下官所在的大石镇,今rì下午时也被游骑给围住了。到黄昏时,游骑们将镇里的汉人剔除后,就开始了屠杀。一个镇子数千人啊…….呜呜…….就这么没了。”那人边说边哭。

    张锐听到这里心开始发冷,背心一阵阵发凉。只是屠杀一村,或许还能为程节遮掩过去。他正盘算着。找些证据说那个村原本就是匪窝,再私下求求刘武周等人,这事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是听说将一个镇子的人都给杀了,张锐也没了主意。心想,这祸也闯得太大了,弄不好程节地脑袋都保不住。张锐心里将程节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用鞭子狠抽他一顿。

    “也是那个姓程地带队屠杀吗?”刘武周问道。

    “不是,大石镇是由一个营长在指挥,听说姓罗。”

    听到这话,张锐脑子里“嗡”的一声。程节好杀。他做出屠杀地事情还可以理解。罗济平rì虽然对敌凶狠,但没有屠杀平民的爱好。如果没有命令,他是不会主动去干屠杀的事情。可是他为何今rì也会跟着程节发疯?

    刘武周此时已是气得满脸通红,拳头都攥出汗了。如果张锐不是他的心腹爱将,早就指着鼻子责问、开骂了,他一直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等着张锐主动向他解释。可是等他听完辛醇下面的一番话时。终于没有能忍住。

    “长官。还不止这些呢。城外来人大多数不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也说自己所在村庄都遭到了游骑的屠杀。下官刚才听他们其中一人说。他听一名游骑对同伴说今夜一定要杀完十二座村镇,才会罢手。”

    听到这话,张锐猛然醒悟。十二,这不就是毛司雨等人地失踪数字吗?杀一人,屠一村的宣言不是自己说过的话吗?他们说要屠十二座村镇,证明他们已经找到了毛司雨等人地尸体,现在正在实施报复手段。

    怎么办?看这架势,参与屠杀的中级军官不在少数。如果要追究起责任来,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送命,最起码也会被迫退役。张锐心里此刻也责怪裴仁基,将部队交与他指挥,他看着程节、罗济等人乱来,怎么也不去制止?

    可是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身经百战的部下们白白送命?或是看着这些优秀的部下离开游骑团?不行,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在张锐下定决心的时候,刘武周冲着他大声吼道:“张锐,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张锐抬头见刘武周脸上青筋暴跳,面sè已由红转白,连自己的表字也不叫了,知道他已怒不可遏。为了保住部下,张锐决心一人揽下全部责任,他面不改sè、从容自定地回答道:“将军,这是属下对他们下的军令,他们正在执行属下地命令。”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家之长

    “将军,这是属下对他们下的军令,他们正在执行属下的命令。”张锐从容镇定地回答道。

    稍稍停顿,张锐又接着说道:“属下记得曾向您禀告过,毛司雨等十二人已遭不测。而且属下早在近两年前就立下过誓言,平民杀我部下一人,属下便会屠杀一村报复。昨rì属下就对他们下达了屠杀命令,今夜必须屠完十二座村镇。”

    “你……”刘武周用手指着张锐,本来他想好好地臭骂他一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刘武周的印象里,张锐好像除了有好杀毛病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大毛病。他一直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对自己也十分尊敬。对于他,这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刘武周压了压火气,改口说道:“你马上下令,叫他们立即住手。”

    “是,属下遵令!”张锐二话没说,高声接令。

    刘武周走到桌前,写了一封出城的手令交给张锐,说道:“你即刻出城,命令所有游骑返回军营,不得再肆意行动。”

    “是!属下告辞。”张锐对刘武周行礼,转身急速离去。

    见张锐离去,那两名上告的官员四目对视,他们没有想到张锐如此胆大妄为,而且敢作敢当,马上就承认了是他下的屠杀令。心想,疯虎的好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听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似乎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没把平民当**对待。飞骑军游骑有他这样的长官,今rì的屠杀行为也不难解释。

    同时,他们也没有想到刘武周会轻易放走张锐。只不过责令他下令制止下一步的屠杀行为,是不是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在他们看来,出了这么大地事情,应当首先将张锐扣押起来法办才是。放他回去制止屠杀?他会不会阳奉yīn违?又会不会趁机溜走?

    辛醇犹豫了一番,低声对刘武周说道:“大人。您放疯虎走,难道不怕他畏罪逃离吗?”

    “混账!”刘武周横眉以对,呵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胡公家族的后代,是帝国的贵族,是皇家勋章获得者,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帝国的将军。你什么时候见到过逃跑地将军?战场上没有出现过,现在也不会出现。请你牢牢地记住这点。”

    “是!是!”辛醇被训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他以前就听闻汉军将官非常骄傲,非常霸道,今rì他算是领教了。单凭将军的身份。就可以有绝对的信誉,也可以得到绝对的信任。这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可以理解、可以想像的。“你们退下吧,天亮时再将此事报告总部军法处。”刘武周心情不佳。也不想再与他们费口舌,便下了逐客令。

    “是,是!下官告退。”辛醇二人慌忙行礼退出。

    他们走后,刘武周在房间内来回的踱步。心里暗思,张锐对自己的命令还是很看重的,刚才自己一声令下,他马上就去执行。而且一问此事他马上承认是自己所为,没有半点推脱之意。是光明磊落一条汉子,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刘武周心中的火气渐渐降了下来,刚才被气得发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又前思后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张锐最初听到屠杀时地惊讶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由此可以说明此事他事先可能并不知情,可是为何要承认是他下的屠杀令呢?难道……

    结合张锐平rì对待部下地态度,刘武周心里有些明白了。这小子。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是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事不够多吗?唉!这次他承担的祸事不小,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此事该如何对韩擒解释呢?刘武周已忘了接着去做计划。将心思都动用到这个方面去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锐回到了游骑团部。

    “范明,范明……”下马后张锐便高呼中军官范明。

    “报告将军,范明没在团部。”军法官唐特跑过来报告道。

    “范明去哪儿了?”

    “将军,您回来就好了,今夜可出大事了。”张锐这才看见唐特满脸焦急,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什么事儿?”张锐一边大步流星往中军大帐走,一边问道。

    “回将军。昨rì下午的时候,范明说是奉了您的命令抓回来一名叛军jiān细。于是我俩便开始审讯那名jiān细,一直到深夜一点时突然接到报告,说一部分连长正带队在四处屠杀村镇。我和范明马上停止审讯,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事不能由着他们的xìng子来。范明便带着几排亲兵前去制止屠杀行动,属下也想派人去城里通知将军,可是想到城门未开,所以只得先派人去通知裴仁基营长。”唐特一口气将自己知道地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裴仁基在哪儿,他怎么就不管?”张锐厉声问道。

    “属下听说,裴营长不知道此事,正带队四处寻找叛匪。据说参与屠杀的连长们是瞒着裴营长干的……”唐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知道都是哪些连队参加了屠杀?”

    “属下听说地有程节、罗济、秦书、百里杨……”唐特不敢隐瞒,也将自己知道的参与屠杀的军官名字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又说道:“至于还没有别军官也参与了此事,属下现在就不知道了,只有等调查之后才能知晓。”

    张锐心里也渐渐有底,看看这些参与屠杀的军官们,不是残忍好杀的,就是脾气暴躁地,四营地几个连长都参加了,定是为了给他们营长毛司雨等人报仇,剩下的那个百里杨不用说又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这些家伙凑在一起。肯定是无法无天。

    除了他们之外,像比较老成地张旭义、杜晗、高朔、卢预亭、宋金刚等人都还没有听说参与此事,也许真是程节等人他们瞒着这些人私下干地,怕他们知道后阻止。

    “传我的命令,所有连队即刻返回自己的驻地。再传令团里所有连长以上的军官。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团部报到。”

    “是!”唐特高声答应着跑开。

    张锐正要进帐,邓三耀在身后小声询问道:“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怎么办?哼,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张锐怒气冲冲地走进大帐。

    邓三耀跟张锐地时间不算短,知道张锐现在是真的动怒了。心里十分担心程节等人的命运,暗思,将军该不会将他们都依照军规处置了吧?如果是这样,游骑团接近三分之一的连长都会受到惩罚。单是惩罚也就罢了,最多挨上几鞭子。关键是如果命令他们退役,游骑团的实力不就大大减弱了?

    他又想。这些人也太不安分了,尤其是程节,三天两头犯些小事。现在好了,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惩不惩罚?如何惩罚?邓三耀将自己暂时换位到张锐的角度想了又想,也是觉得左右为难。

    “唉!看来将军也不是这么好当的。”邓三耀叹口气,也摇着头跟着进了大帐。

    中午之时,游骑团所有连长以上的军官都已到齐。范明来到张锐的大帐请示,见张锐不停地在在大帐中来回走动。

    “将军,人员都到齐了,请您训示。”

    “让他们都进来。”

    “是!”范明走到营帐门口。对外大声喊道:“全体注意,列队进入将军大帐。”

    片刻三十余员游骑团将领,整齐地排列成数行队列走进大帐。向张锐行礼。

    张锐面目严肃,插腰站在队伍前面,挨个儿扫视着他们。这些军官有地是多次出生入死名声赫赫的猛将,有的智才兼备地优秀军官,有的是在游骑团有着十几年时间资历的“老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都是骄兵悍将。平rì大多数都是xìng格粗放之人。嬉笑怒骂随心所yù,可是在张锐严厉地目光下。仿佛都变成了一群犯了错的顽童,垂头丧气地不敢抬头。

    “三耀!”张锐将他们一一看罢,高声叫邓三耀。

    “属下在!”

    “你带着亲兵将大帐周围五十步之内的人都赶走。记住没有得到我许可,不论是谁也不能接近大帐之内五十步内。”

    “是!”邓三耀走出了大帐,指挥着亲兵去布置jǐng戒线。军官们都知将军是为何找他们来,昨rì的事情即使没有参与屠杀的军官也都知晓。众人心里打着鼓,不安地等着将军宣布处罚命令。一连十余分钟,张锐都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着。大帐内一片沉寂,静得军官们仿佛都听见自己地心跳声,无形的压力更叫他们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程节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出口高叫道:“将军,昨rì之事是属下……”

    “我叫你说话了吗?”张锐地声音不大,但程节听见却是如巨雷贯耳,顿时不敢再言,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待。

    “裴仁基!”又过数分钟,张锐开口叫道。

    “属下裴仁基在!”裴仁基立即出列,行礼报名。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是!昨rì属下接到将军的命令,让属下暂时接管游骑团。属下就去赶到了程节发现毛司雨营长等人的地点,不久程节连又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找到毛司雨等人。等属下赶到那里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地。”裴仁基说到这时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又想起了当时地情景。

    张锐感到奇怪,裴仁基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有让他刻骨铭心、难以释怀地事吗?不过张锐没有插言,只是盯着他,继续听他往下讲。

    “我到达那里,发现了我们的十二勇士。他们……他们被叛匪剥去了皮……”裴仁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抬眼看,只见张锐脸sè气得发青,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双拳因为用力拳握,关节已渐渐发白。感觉他的双手也在颤抖。裴仁基心想,看来将军对敌人这种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忍无可忍。他待部下亲如手足,听见这种噩耗不发狂才怪。

    “那么,你是如何处理的?”出乎裴仁基地预料,张锐并没有拍桌子瞪眼大骂叛匪,而是用平静的话语问道。

    “属下命令各营在发现毛营长等人的地方四面散开,一营、二营向北,三营、五营向西,六营向东,四营向南。进行详细搜索,不将这伙叛匪抓住决不罢休。由于四营的毛营长和一连长都已遇难,于是属下命令罗济暂代四营长职务。”

    “部队分散之后。属下就一直带着部队向西北方向搜索,每个村庄、城镇都没有放过,挨家挨户盘查,但始终没有收获。直到夜里三点过时,属下接到团部发来的消息,才知道出了事情,于是立即传令各部停止过激行为。之后不久又收到您地命令,属下便命令各部回营后。就立即赶过来了。”

    “你下过屠杀令吗?”张锐轻言细语地问道。

    裴仁基犹豫了一番后,低声回答道:“没有,属下没有下过屠杀命令。”

    “那你的一营在昨rì屠杀过平民吗?”

    “没有。属下专门将各连长叫来核实,一营没有屠杀过平民。”

    “很好,你退下。”

    裴仁基退下之后,张锐又来回踱步,考虑接下来怎么办。过了几分钟。猛然停住脚步。对军官们说道:“我也不挨个儿问你们了,但凡参加过或向自己部下下过屠杀令的。请站出列。”

    他的话语刚落,十一名连长大步出列,来到张锐的身前排成一行。张锐一看,刚才被唐特点过名的连长都在队列之中,还有几位是唐特不知道的,现在也都自觉地站了出来。

    “不错,都是汉子,不愧是咱们游骑团的人,勇于承担责任。不过,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张锐严厉地问道。

    “是!属下们都清楚自己所犯的军规。”十一名连长都用最高的声音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都是明知故犯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属下宁愿触犯军规也要为弟兄们报仇,他们死得太惨了。他们是为了大汉地胜利而捐躯的,绝不能让作恶的叛匪逍遥法外!为此,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一名军官大声地回答,其他多数连长也纷纷点头称是,他地话代表了大多数参与者的心声。

    张锐注意到这里面,没有程节的声音。便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呢?怎么没听见你的回答?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做,所以不愿接受处罚?”

    程节高声答道:“不是的,将军。屠杀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随后属下联络了他们,逼着他们参加。属下愿一人承担屠杀罪名,与其他各位连长没有关系。”

    张锐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罗济扭脸喝道:“程节,你是什么人?你地官职比我大?你能逼着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不要胡言乱语、惹人笑话了,与其说谎耻笑于人,不如光明磊落地承认。”

    如果是往rì,罗济的这番话程节听后,必定会和他发生争执。而此刻,程节用复杂地目光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地他点点头,然后转头坚定地对张锐说道:“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包括斩首。”

    张锐闻言点点头,说道:“好,现在你们中由谁来给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报告将军,属下来说。”程节抢先说道。

    “好,就由你说。不过你要把全部事实经过讲出来,这里都是游骑团的兄弟。我相信,他们也愿意听你讲真话。”说罢,张锐又问没有参加屠杀的将领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二十员将领齐声回答。

    等话音刚落,程节便开始讲:“是这样的。昨rì凌晨属下带着本部人马,出来寻找毛营长一行人。上午时我连的一名骑士偶然在路边地积雪下面发现有打斗过地痕迹,属下看过之后。大致判断是毛营长一行人赶夜路时,不小心中了叛匪地埋伏。于是立即派人出通知将军,属下又顺着痕迹继续寻找。”

    “没过多久,属下在毛村附近地一片树林中找到了毛营长一行人。属下到的时候,残忍的叛匪将毛营长他们都剥了皮。十二具血淋淋的躯体摆在雪地上,旁边还插着一块牌子,写着:汉狗地下场。在收拾毛营长他们遗体时,发现里面有一人竟然还有一口气。将军,他们是活着把毛营长他们给剥皮了……”程节讲到这里,面sè变得通红,胸膛起伏不定,重重地呼吸着,眼框也红了。

    喘息了一阵,程节稍稍恢复了平静。眼睛直直像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轻声叙述道:“活着的那名骑士,当时用眼睛一直看着我。属下不敢移动他,只能看着他承受痛苦。过了半小时,那名骑士……那名骑士对属下说长官……请您……请您一定要为我……报仇…….呜呜…….”说着说着程节放声痛哭起来。

    程节是什么样的人张锐非常清楚,他曾经受伤无数次,他曾经看着无数的战友死去,他更屠杀过无数的突忽平民,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是什么惨景才能让这个铮铮铁汉感到伤心,哭得像个孩子?

    张锐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当年在彪骑军实习的时候,他看见战友被叛匪处以桩刑时,他也与程节的心情相差无几。不怕战友死在战场上。一名骑士死在战场,也是他们正常的归宿。可是向这样被叛匪凌辱折磨至死,无论谁也不能无动于衷,也包括残忍好杀,将屠杀当成儿戏地程节在内。

    此刻大帐内除了程节的哭声。又是一片沉寂。所有军官都埋着头。心情沉重。张锐看到这个情景,心想。这样的惨状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地,或许有人在担心自己会落到毛司雨等人一样的下场。但愿他们不要因此动摇了意志,不然今后他们会变得非常脆弱。

    程节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接着又说道:“那名骑士死了不久,裴营长等人也陆续赶来。大家看到毛营长等人的情景都怒气冲天,纷纷要求裴营长下令缉拿叛匪。而后裴营长命令各部四面出动缉拿叛匪,但属下想叛匪早就不知藏到那座村镇里去了,他们把手里的武器一藏。再由那些平民掩护,我们怎能分清谁是叛匪?”

    “于是属下就想用将军在敌后的报复方式办,也许只有这样才震慑叛匪。属下没有敢将这个想法告诉裴营长等长官,怕他们反对。只将这些平rì与属下交好的连长以及四营的全部连长们叫来商议,他们听了属下的建议后,都同意按照这个方式报复。我们大致划分了一番每个连队负责地区域,之后便开始行动。”

    最后程节又说道:“这件事情,属下是主谋,他们只是从犯,请将军明鉴。”他的这话又引来罗济等的怒视,只是碍于张锐严厉地目光,才没有出声斥责他。

    “你们一共屠了多少个村镇?”

    “回将军,到今rì凌晨五点,我们一共屠杀了十二座村镇。”这次换了罗济在回答。

    裴仁基等人听到这话时都没有吃惊,因为今天凌晨他们就知道程节等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裴仁基找来几名当事连长询问,才知游骑们像是在赶着完成任务。杀一处火速赶往下一处,大一点的村镇,便有数个连一起行动。就这样,时而分散,时而汇聚,各连队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区分村镇内的汉人耽误了时间,恐怕屠杀早在傍晚就结束了。各地官府官员,预备役长官面对杀红眼的游骑不敢阻拦,游骑们走后,他们还要从其他地方组织人手来掩埋这些尸体。

    今天早上,裴仁基为了了解情况,亲自去了一趟毛村,他到地时候乡长正在亲自带头挖坑。而这些挖坑地人,看见游骑来了。大多数人瘫倒在地,少数胆儿大的磕头求饶,没有一个敢跑地。乡长也跪在裴仁基的马前苦苦求饶,说放过这些平民一次。由此可见,周围地平民都被游骑的疯狂屠杀行为吓破了胆。见到游骑就以为他们要杀人。

    裴仁基见张锐听了罗济的答复后,没有再说话,像是在想如何处罚程节等人。心想,现在在不求情,等会儿将军做出了决定,再求情就晚了。于是出列对张锐道:“属下辜负了将军的重托,才闯出这等大祸,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将军看在他们为战友报仇心切的份上从轻发落。”

    裴仁基一出面求情,张旭义、杜晗、高朔、卢预亭四位营长也纷纷效仿。进而所有地连长都一起高呼,为程节等人求情。

    “干什么?我说过要处罚他们吗?”张锐用手指着程节等人问裴仁基。接着又对求情的各位将领喝道:“都站好!”众人皆不敢再出声,肃立不动。

    张锐大声地说道:“现在你们都好好记住!屠杀的命令是我下达的。昨rì我命令程节、罗济等连队去执行报复措施,又命令裴仁基等人去缉拿叛匪。今后无论谁问你们这个问题,你们都要照此回答。明白吗?”

    众将皆愣住了,有的没有参加屠杀的连长便想,难道真的是将军下的屠杀令?那为什么程节等人还不说出来?他们是想保护将军不受军法处置?可是程节、罗济、秦书、百里杨也就罢了,他们都是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为将军顶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说四营和其他几位连长都想为将军顶罪。那说不通啊。

    就在众人迷惑之时,百里杨首先反应过来,她瞬间明白了张锐地心思。心头一热,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样的上司,怎能不令人尊敬他,怎能不令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随后罗济等参加了屠杀的军官们都陆续地明白了张锐地心思。将军为了救我等。竟将屠杀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感激、崇敬之情纷纷涌上心头,有的也和百里杨一样。双眼变得朦胧起来。

    “将军!不可……”程节等人大声地叫道。

    “全都给我闭嘴!”张锐目露凶光地大喝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的不许说。我再问一遍,你们明白我的话没有?”

    众将皆不作声,此时没有参加屠杀的军官们从程节等人的表现看,也隐隐知道了张锐话里的意思。出了事情首先自己承担责任,保护自己地部下。他能对不是心腹的连长们这样做,他也为自己这样做。一时间,大家都感动不已。这样的好长官哪里去找?跟着将军没错,跟着他我们放心。

    张锐没有管部下们地想法,仍是大声的问道:“听明白了就快回答!”

    “是!”部下们稀稀落落地回应了几声,大多数还是没有出声。

    张锐大怒,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程节的衣领,将他提起,厉声喝问:“回答我,明白没有?”

    “是!属下明白了!”程节像是条件反shè似的,高声回答道。

    张锐将他丢下,用看着他身边的罗济。罗济立即立正,对着张锐行了一个正式地军礼,高声道:“属下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所有地军官同时高声回答,并对张锐立正行礼。

    张锐这才缓和了脸sè,摆手让他们免礼,又说道:“我们游骑团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我是一家之主,一家之长,我们都是亲人,都是兄弟、姊妹。记住我们游骑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自己的亲人是没有秘密可言地。你们都可以告诉我,或者告诉兄弟们,我们一起解决。”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昨rì我不在家,没能亲手参与此事,但如果我在,我会和程节等人一起动手的,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我还能当这个家长吗?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什么事都由我这个家长出面。你们要想出面,等当了家长的时候再说。”

    听了张锐的这话,裴仁基心里惭愧万分,自己和张锐差距在这里也体现了出来。他在游骑团待的时间比张锐长得多,但却没有张锐的人缘好,心腹也没张锐多。张锐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得到大家的信服,能让高朔、杜晗等人成为他的心腹?除了他能带领着部下打胜仗之外,还把部下都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对待他们也如亲人一样。

    而自己呢?张锐最开始问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将这件事揽到自己的身体,虽然说的是实话。自己行为与张锐相比,军官们自然会更爱戴张锐,更愿意为他卖命。他心想,在张锐的麾下的确能让人长见识,不仅是作战方面,还有做人方面。此刻裴仁基也在张锐的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能抓住人心的东西。

    宋金刚此刻眼前出现了张锐数年前在军校受罚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不惜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去帮助战友、同学,所以宇文歆、杨英、王伏宝才会视张锐为终身可以信赖的兄弟,大多数同学都成为了他的好友,而自己也因为他胸襟开阔而视他为知己。为什么张锐的兄弟多,朋友多?一个人的魅力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表现出来的。

    宋金刚知道经过这事之后,今后整个游骑团的中级军官们都会视张锐为兄长,以后下级军官和骑士们知道,也会视张锐为值得信赖的亲人。在游骑团,再没有谁会与张锐离心离德,在这个大家庭里,张锐就是大家的家长。

    张锐见部下们都答应,心里也轻松起来。张锐最讨厌的便是惺惺作态,明明想化解此事,非要嘴里喊着自己来。自己部下都是汉子,他们既然答应了便会照着去做,即使感激也会放在心里。

    张锐也想过,这事只能由他扛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会因此被杀头,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被迫退役罢了。不过他深信,在战区总部和飞骑军总部都会有人帮他说话,也许结局会更好。还有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莽夫形象,也有滥杀的恶名。因此,自己背这次屠杀事件的黑锅再合适不过。

    看见部下对自己流露出的敬意,张锐心里欣慰不已。游骑团的家长,我是当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受审

    “张锐,你为何要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江少易问道。

    张锐正对他坐着,一听这话猛地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激愤地站起身来,指着江少易的鼻子反问道:“江少易,你是军人吗?”

    江少易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想,张锐果然是个认死理儿的直肠子,犯了军规态度还如此倨傲,也不怕罪加一等。江少易了解他,并没生气,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怎么不是军人?你看清楚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少将!”他还指了指胸前佩戴的那颗闪闪发光的金星。

    “cāo!知道自己是军人就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张锐怒吼道。

    “将军何出此言?我哪里问错了?”江少易没有在乎张锐态度,还是语气和缓地说道。

    张锐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踢飞,然后像困兽似的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愤怒之极。房间内的响声,惊动了门面的守卫,十余名武士闻声冲了进来。

    “你们退下,没我命令不许进来!”江少易对武士们下令。武士们闻言赶忙退出了房间,此时房间内又只剩下最初的四人,除了张锐与江少易之外,还有两名负责记录的文职军官。

    江少易看着张锐怒气冲天,来回踱步,也没有催促他马上回答,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其实,江少易本不想出面审理这件案子,张锐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要亲自审问一位名门之后,一位军功赫赫的猛将,一位圣恩眷宠的“皇家子弟”,一位军中关系非同一般的高级军官。一位脾气火爆xìng格残暴之人,想想都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可是他不出面行吗?他是西部战区军法处的少将军法官,主管地方面就是处理战区内高级将官的违法违纪行为。审理张锐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的案子,他义不容辞。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张锐,正式询问张锐之前。他从飞骑军总部借来了张锐的档案资料。最初看张锐资料的时候上面有一段写着,张锐刚上中学地第一天,就将一名老生打得半死。为了躲避胡公殿下的惩罚,他还离家出走了数rì,最后在逃亡中连自己的脑子都摔坏了。

    幼时的其他记录也差不多,也有为了能出去玩,把老管家的脚给摔断,在学校内俨然是个小霸王,前呼后拥跟着一大群纨绔子弟。这些都说明张锐从小就不是一个安份老实的孩子,整rì东窜西跳、舞枪弄棒、惹事生非。据说胡公一家为此十分担忧。怕他不能考取大学,以后没有一个好出路。

    可是后来他被摔坏脑子之后,居然改过自新了。用一年时间学完了中学课程。当年又以探花的身份考入了帝大。

    可是进入帝大之后,仍然是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到学校的第一天就鼓动同室的学友打架,还和旁人打赌,结果受到了学校的惩罚。此后张锐像是接受了教训,老实安份了几年。但临近毕业地时候,狐狸的尾巴又露了出来。为了争夺现在的夫人和当今御史大夫家地少爷打架,不仅屡次殴打高鸿。还屡次殴打帮助高鸿的其他学子。当然张锐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官府拒之门外。

    为了生活张锐不得已考入军校,到了军校也没见他改多少。在军校中也违背过军纪。受过鞭刑。军校对他的评价是力大勇猛、胆量过入、弓马娴熟、聪明勤奋、xìng格直爽,不过脾气暴躁、残忍好杀、智谋稍差些、对于技术xìng的功课掌握的一般,比如吹号角等等。

    江少易对军校的评价还是认可的,张锐打仗勇猛还是没有话说。在实习时就曾率十骑大破敌军,后来出战没多久就经历了安渡桥血战。再后来他带领属下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仗。一系列战事。都充分证明了军校对他评价是客观公正地。

    张锐打仗就靠玩命。江少易听说过张锐在楚河营垒时的疯狂,率领十余人就敢向上千人的敌军发起冲锋。并且将敌军击溃,还咬死了阿巴亥地义子。这样的人无疑是疯狂的,许多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事情,他都认为是天经地义。

    而且,江少易还知道张锐最大的“爱好”就是屠杀平民,他这个“爱好”最先在高句丽战役时就有所显露,到了突忽战场更加发扬光大。以前还只是在敌后杀,后来发展到草原,现在已经将这个“爱好”带到汉军控制区。这个由南向北地发展趋势,也是有章可循地,所以江少易对张锐今天犯下的错误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他不犯这个错误,反倒让江少易感到奇怪。

    可是理解归理解,罪责还得要张锐自己承认才行,否则即使把自己地分析交给统帅殿下,也不能成为张锐定罪的证据。所以他将张锐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准备让张锐自己承认错误。

    房间里江少易只安排了两位书记员,将军法处的卫兵都拒之门外。一是,张锐违纪之事,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不宜张扬。二是,如果张锐发了牛脾气要杀自己,就算这里站着一连人护卫,也不免一死。三是,他深信张锐脾气虽不好,但也不会滥杀自己人,像以前的黄涛之类那是罪该万死,如果换了是自己审理黄涛,也会定他死罪。

    正因为查阅了张锐的档案,有了初步的认识,他心里早就对眼前出现的情况有所预料,张锐当着他的面摔茶杯、咆哮,他也只当是没有发生过,而是耐心地等待张锐自己平静下来。

    数分钟之后,张锐像是稍稍稳定住情绪,来到江少易的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对他说道:“老江。十二位游骑团勇士,就这样被叛匪剥皮,其中数人还是受伤后被叛匪们擒住活剥的。你看看叛匪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将士?毛司雨,多好的一位营长啊!参加过数十场战斗,也没有负过一次伤。这一次阵亡,惨遭敌人剥皮。你说他惨不惨?冤不冤?还有那十一名将士,其中有五位男爵,三位勋爵,他们并不是死在战场上,他们是被叛匪暗算的,而且还饱受凌辱。换了是你的部下,你说,难道你不为他们报仇吗?”

    张锐讲述地这些情况,江少易都已知晓。他对这些被叛匪虐杀的将士感到不平。也切齿痛恨叛匪们令人发指的暴行,也想替他们报仇。但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去报仇,他的职责是审理违反战区命令地张锐。

    面对张锐斥问。江少易也只能好言相劝:“张锐,你也当过飞骑军的军法官,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行。你说说,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该怎么办?”

    他的这句话语似乎很见效,张锐似乎消了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伸手挠挠后脑袋。叹口气。说道:“老江,我发脾气不是为了你审我,而是一提起此事就忍不住发火。你别怪我刚才对你无礼。我道歉。”说罢,对江少易行了一个军礼,将刚才踢飞的椅子又搬了回来,重新坐在他对面。

    “重新开始,这回我不发火了。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张锐老实地坐着。态度180度大转变。

    张锐的举动,江少易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心想,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秉xìng,是个xìng格直爽的汉子。一旦知道自己不对,便马上道歉,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江少易不知不觉中就将张锐定位到了可以结交的朋友上,也很同情他的遭遇,暗自寻思,看看这事有没有可以挽回地余地。

    “好,我们重新开始。你为何要下令屠杀十二座村镇?”江少易明知张锐的动机,还是认真地问道。

    这次,张锐将毛司雨等人失踪前后的情况如实讲述了一遍,当然没忘记说是自己在去飞骑军总部开会之前,吩咐亲兵对程节等连队直接下达了屠杀令,而代替指挥地裴仁基是不知道的。然后张锐“和盘托出”,自己让哪些亲兵下令,对谁下过什么命令。他讲得仔细,江少易听得认真,两个书记员也一丝不苟地记录。

    讲完之后,张锐问道:“这次你可满意?可否需要再说一遍?”

    江少易看见张锐的样子很想纵声大笑,他忍了又忍,回道:“满意,满意。下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违反了战区总部的命令,也就是违反了军规?”

    张锐闻言又皱了皱眉,像是十分不爽,不过并没有再次发狂,想了想答道:“我并不认为我的屠杀令违反了军规。”

    “此言差矣,在数年前统帅殿下就下过命令,我军在大月、大宛、乌孙三境内不得随意屠杀平民。去年叛军夺取了西海州之后,殿下又随后下令我军在西海州之内也不得随意屠杀。你数次深入西海州境内侦查,也一定知道这条军规。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不是不知道,是这个规定太过死板,不懂变通。”张锐摇着头说道。

    “你说殿下所下的命令死板?你说殿下不懂变通?”江少易吃惊地问道,即便张锐xìng格粗放,也没有想到他会出言攻击统帅的军令。

    张锐粗声粗气地说道:“有何不敢说的?这话我当着你敢说,当着统帅殿下地面也敢说,当着内阁大臣们的面还是敢说,甚至在陛下的面前我仍敢这么说。老江,咱们统帅是什么样地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自带兵以来就以爱兵如子著称,为了换回咱们的被俘将士,不惜给了叛军大量的财物,这事你也知道吧。”

    江少易点点,对韩擒江少易自然比张锐了解的多。张锐见状,又说:“我估计他老家人听说这次毛司雨等人地事情后,一定也是火冒三丈吧。”

    江少易在心里暗暗夸奖张锐,这小子还真猜对了。韩擒听说毛司雨等人被叛匪剥皮之后,拍案而起,命令一定要将下手地叛匪缉拿归案。而对张锐的行为,他也能理解。当时并不想进一步处理。

    可是韩擒是战区统帅,手握数州军政大权。张锐屠杀之事被乌孙州巡抚得知后,就强烈要求严惩,为此他找了无数地文职官员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声称如果韩擒不处理张锐。他们便会上奏朝廷,让内阁、皇帝来管这事。为了平息这些官员的愤怒,韩擒不得已才下令让江少易审理此案。

    张锐又说道:“我地举动怕是军中的大多数军官都能理解吧,既然大家都能理解,那么你说这条规定是不是死板了?”

    江少易承认张锐说的有理,战区内大多数军官包括自己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都对张锐敢作敢为的行为很佩服。也不少军官为张锐说情,其中以史万岁和刘武周最为积极,一天数次到韩擒面前讲张锐的好话。

    正当江少易无话可说地时候,突然又想到。命令就是命令,死板也要执行,不能被这小子绕进去。于是说道:“张锐。你我都是军人,军规是一定要守的,不然军队还如何管理?”

    张锐笑道:“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我既干了这事就不怕处罚。你一叫我来,我不是立即赶来了吗?要杀要剐,我全由着你来。”

    江少易摇头苦笑,这个张锐啊,不知是真豪爽。还是装傻充愣。以他的身份,谁敢轻易的斩他?特别又是犯的这种军人们都认为是可以理解的罪过,如果要是以此斩了他。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儿来,说不定全军士气皆无。就是那些上告张锐的地方官员,也没有说要将他斩首。他们建议是将调走张锐,或是命张锐退役。

    想了一会儿,江少易将现在的情况和盘托出。说道:“张锐。这件事情如果只是我们军队内部解决,当然不会有多大问题。现在关键是乌孙州的地方官员要找你的麻烦。声称如果不将你法办,他们便将此事上报朝廷,让内阁大臣和陛下来裁决。所以统帅殿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命我审理此案。”

    张锐嬉笑道:“尽管让他们去告,我就不信他们能将我告倒。此事就是到了朝廷,也会不了了之,你信吗?”

    张锐说这话,还是比较有把握地。因为他从同乐的谈话中可以看出,皇帝是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责罚他的,特别这事还是为了给战友报仇才实施地屠杀。要责罚,上次在草原屠杀了数万人,也没见同乐说半个不字。而且太尉等人也会为自己讲情,这事最多不过是下文斥责一番罢了。张锐心想,骂就骂吧,反正我脸皮厚,也不怕责骂,最多接旨的时候装的沉痛一些。

    不过见到江少易面露怀疑之sè时,张锐心想,朝廷方面我不是怕,可是如果战区总部要以此将我调离游骑团就麻烦了,这事还要从战区军官中寻求些帮手才行,这个江少易的意见对韩擒也是至关重要的,要先将他说服才行。

    想罢眼珠一转,对江少易说道:“老江,你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会器重我?”

    江少易摇摇头,他知道现在军中盛传张锐深得皇帝宠爱。大家众说纷纭,猜测结果无非是皇帝欣赏张锐的勇猛,还有张锐是皇帝的侄子,赏识他也在常理之中。具体原因其实大家都不得而知。

    江少易当年晋升将军的时候,也去面过圣。同乐只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就让他退下了。这和他听说张锐数次去面圣,每次都是和皇帝畅谈将近一天,中午还被赐宴。江少易大为不解,张锐怎么就和皇帝有那么多话说,伴君如伴虎,难道他一点也不怕一不小心惹恼皇帝吗?他会和皇帝是聊什么话题呢?

    江少易兴趣来了,便试探着问道:“你与陛下都聊过什么?”

    张锐嘿嘿一笑,说道:“我与陛下聊西部战事。陛下天资聪慧、雄才大略、深通兵法,我讲一段作战经过,他老人家就给我上一节军事理论课。一天下来,我受益匪浅,如果不是要赶着回前线,我想还多听听陛下地指点。”

    江少易被张锐糊弄得不轻,以为他说的全是实话。于是越发感兴趣,接着问道:“陛下给你讲的都是什么?”

    张锐道:“那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举个例子吧。比如,我在敌后下达地杀一人、屠一村的做法。就深得陛下他老人家的认可。”

    “哦?还有此事,快讲讲陛下是如何说地?”

    “陛下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我已具备了信、勇、严,只缺智、仁二字,要我今后要时刻谨记这二字。但仁,他老人家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陛下问我什么是仁?什么又是不仁?如何才能体现仁?”

    “你是如何回答地?”

    “我当时哪儿知道?我不是被陛下说缺少仁慈吗?所以陛下又说不见雷霆,哪显仁慈意思就是没有不仁慈,哪能显示得出仁慈?陛下说,我当时在敌后地那个誓言使用的就不错。叛军控制区地平民知道以后,就几乎没有再袭击过我部队。其实这就是仁,而且是大仁。平民不袭击我们的部队了。我们也不会去无缘无故杀平民。这样大家的xìng命都得到了保障,所以这就是用小的残忍,来换取大的仁慈,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你说是这个理儿不是?”

    江少易连连点头,皇帝的话他能说不在理儿吗?虽然感到陛下的仁慈解释有些牵强,不过还真是管用,张锐的游骑团这次进入突忽控制区,就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次平民袭击事件。而张锐也没有屠杀过一座平民村庄。难道皇帝真是这么说地?

    张锐在一旁也不断加深他这种想法,说道:“陛下有大智慧,他老人家深谋远虑、能看清常人所看不清的事情。你我要向陛下多学习。努力跟上他老人家的思想才行。”

    “是,是。陛下一直是我景仰地圣明之君。”江少易连声附和。

    张锐心里暗暗好笑,自己忽悠江少易,也不怕他识破。江少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次皇帝?而且即使见到皇帝他敢去当面核实,陛下是不是对我说了这些话?张锐不怀好意。心道:我吃定你了!

    得意了一阵。张锐又接着编造:“当我给陛下讲述了灭掉吃了我军俘虏的云冈族时,陛下连声夸奖我维护了咱们天朝的威严。随后就加封了我领地。还赏赐了我二十匹骏马和二十套家臣装备。你说,要是陛下反对我这样做,能这样重赏我吗?”

    张锐的这句话,让江少易恍然大悟。他知道张锐深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又是赐字封号,又是封赏领地。以前他不知道张锐因何受到陛下恩宠,现在听他这番话,感情是为了表彰他灭云冈全族的功劳。

    江少易暗思,这么说皇帝是鼓励张锐屠杀了?既然皇dì dū赞成屠杀,那这次张锐违令屠杀之事就算上告到朝廷多半也会不了了之。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也觉得没有多大必要再审理这案子,寻思着建议统帅找个理由,将这事尽快了结算了。

    抬头见张锐正在四处找什么东西,便问道:“何事?”

    张锐埋怨道:“你找我来问话,我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不给我倒杯茶,真是小气。”

    江少易闻言哈哈大笑,忙叫书记员:“快给张将军泡杯好茶来。”转脸又对张锐说道:“不能说我小气吧,开始给你备好了茶水,还不是你倒掉的?你看,茶杯还在地上躺着呢。”

    张锐好像才想起刚才地事情,也哈哈大笑起来。江少易觉得张锐这人易冲动,爱感情用事,但心胸坦荡,与他相处不用打肚皮官司,也算轻松愉快。这个人啊,脾气、xìng格活脱脱就是个大孩子。

    而倒茶的书记员也感到奇怪。他很清楚,江少易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别看他只是个少将,往rì在那些犯了军规地将军面前无比威严,难得有笑脸。今rì不仅没有喝止疯虎咆哮,还开怀大笑,反过来还要给疯虎倒茶。也不知道这是审犯人,还是在会见老朋友。

    这疯虎也是有一套,先前是脾气、闹别扭,甚至还敢指责统帅的命令不恰当,后来又把军官处当成了朋友家。他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往rì那些军官来到这里,不是面带羞愧闷声不响,就是态度谦恭连连认罪,哪有他这么嬉笑怒骂一如既往的。

    书记员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将新沏地茶递给张锐。张锐不失礼貌地向他道了声谢。江少易又对张锐说道:“张锐。这事地结果,战区怕是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你就在军法处住一段时间怎么样张锐爽快地说道:“成!住多久都成。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江少易微笑道:“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地,一定照办。”

    张锐笑道:“我可先说好了,住在你这里,你每rì可不能用稀饭、咸菜来招待我,不然我可是要骂娘地。”

    江少易又是一阵大笑,指着张锐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就这?没问题!虽然每天不能给你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还是有的。”

    “那就好,我就住下了。”张锐满脸欢喜。

    江少易正想结束这次“审讯”。张锐突然认真地说道:“老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向统帅汇报一下。”

    “请说,我一定将话带到。”

    “这次我不是下令屠杀了十二座村镇吗?定会留下隐患,请你一定要转告统帅殿下,要将隐患消除。”

    “哦?”江少易又被张锐的话语吸引,问道:“是何隐患?”

    “这十二座村镇内,必然有人家的子弟在咱们地预备役中服役。我下令杀了他们的全家。他们必然会对帝国产出怨恨,也许将来就会成为我们的大患。我建议统帅殿下,将这十二座村镇籍的预备役中的将士调集到一处。然后尽数杀之,方能一绝后患。不然斩草不锄根,chūn风吹又生。望统帅殿下三思。”

    江少易被张锐的这一番话,说得浑身发冷。这屠杀了十二村镇不算,还想着将遗留后患赶尽杀绝。真够心狠手辣的。可是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如果这些村庄人家的子弟在预备役,当他们得知自己家人被屠杀干净后。必然会倒戈相向转而投靠叛匪,甚至有可能充当叛匪的内应。现在趁着这消息知道地人还不多,尽数杀之,的确是个万全之策。

    又想到,“斩草不锄根,chūn风吹又生。张锐杀人都杀出诗意了,他的境界已是非常高地。这连句诗作得不错,很有意味。这家伙不愧是上过帝大的高才学子,如果不是他的脾气,现在只怕已是朝廷大员了。

    就这样,张锐就被江少易安排到自己的房间内居住,而他只好搬到别处去住。江少易没有食言,每rì给张锐的食物,比韩擒的等级还高。因为韩擒吃肉食较少,而张锐则天天享受大鱼大肉。

    修养了几rì,张锐感觉自己的jīng神好了许多,身体也rì渐调理到最佳状态。现在除了比较憋闷之外,一切都挺合心意。这几rì张锐也甚是得意,自己平rì表现出来的粗放形象,关键时候果然起了作用。自己那样对待江少易,他也不生气,如果换了一人,怕是早翻脸了。

    这时房门开了,张锐以为是送饭地又来了,坐起身来想道,还是粗人好,粗人脸皮厚,就能吃到好东西,要是换了别人为了面子不开口,现在怕真是窝在黑房子里吃猪食了。

    “将食物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怎么?你在这里住上瘾了?走吧,统帅殿下要见你。”

    张锐这才抬头看,只见数rì未见的江少易正站在门口说话。

    “哎呀!是老江啊!统帅要见我,难道我的事儿有结果了?”张锐边穿皮靴,边问道。

    “是,你地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殿下就传你去当面宣布呢。”

    张锐随着江少易往门外走,心想,殿下不知要如何处罚我,但愿不要免去我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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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考核

    张锐踏进游骑团部营地大门时,心里万分得意,差一些脱口而出“我胡汉山又回来啦!”转念一想,胡汉山大概在辽东的某个旮旯里窝着呢,这名字已有专属了,我盗用他人的名号岂不是太不地道了?

    张锐被释放回来,重新执掌游骑团,并不等于他没受惩罚。只是战区总部对他的惩罚,在他看来不过是给那些上告他的大人们的一个台阶下而已。张锐甘心接受惩罚,惩罚轻得超过张锐的预想,也是军政双方妥协的结果。

    战区总部最后的处罚决定,一是免去张锐的飞骑军游骑团团长一职,但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团长之职前仍由他代为管理游骑团。张锐心想,代理就代理吧,只要不把我调离游骑团,只要不把我将军的军衔降了,其他的随便怎样。不出意外情况,过不了两个月,我职位还会扶

    另外一项处罚是罚俸一年,这对张锐来说就更不值一提了。自从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张锐的俸禄就从来没往家里寄过,非但没有寄钱,还不时向董小意要钱。因为张锐到了三营后,他每月领到的俸禄都交给了亲兵队长帮忙管着,遇到营里哪位骑士家境困难急需用度的,就从这些俸禄里拿出一些补贴他们。

    这个习惯到了张锐升任游骑团长后也没有改变。团里的人多,他那点俸禄那里能够用?所以他每月还让董小意存数百金币到一家大商号中,然后再派亲兵去商号设在风铃城的分店里取钱。每月倒拿钱补贴给团里的骑士,这样做的人在军中怕是绝无仅有。各自都要供养家人,哪能每月都将俸禄都拿来救济别人?

    现在俸禄没了,最多对张锐设立的“基金会”有影响。张锐心想,大不了每月向小意多要些钱补充就是了。王敬宝的生意似乎越做越大。托人带给自家地钱,数额一年比一年多,今年收到的红利就有五万,再加上家中别的一些财源,保守估计每年七、八万的收入还是有的。比起这些。张锐本身少将军衔所领到地每月200金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要问战区为何会对张锐作出如此轻的处罚,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张锐现今还不能离开游骑团。张锐被请到战区军法处去喝茶之后,游骑团就由一营营长裴仁基暂代管理。裴仁基在游骑团有一定的威信,能将游骑团管理得秩序井然。但战区副指挥官刘炯要赶回帝国内地去接收派遣到南波斯州的部队,根据先前的约定要将裴仁基带走。

    裴仁基走后,游骑团便群龙无首。飞骑军总部在其余各营长中又挑选不出合适的代理团长。三营长张旭义,能力不错,为人也老实。但资历太浅,根基不深。六营长卢预亭,资历足。却威望不足。

    二营长杜晗和五营长高朔,资历倒是够了,也有威望,但这两人平rì就一直在叫着劲儿,如果其中一人成了代理团长,另一人定会不服气。剩余之人更就别提,四营长罗济,本来就以连长职务在代理四营营长一职。哪能再去代理团长?团部中军官范明,这家伙自身就是一个刺头,自己还管不了自己。下面各营长谁会甘心听他的调遣?

    如果从别的师团调人,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游骑团凝聚在一起。所以,史万岁以此为由,连rì催促韩擒将张锐放回。他劝说韩擒,现在战事正在紧要时刻。失去了游骑团这支jīng锐之师。不就是亲痛仇快,成全了突忽叛匪?

    韩擒也同意这点。游骑团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将领指挥是不行的,如果贸然将张锐撤换掉又找不到合适地团长接任,游骑团的战斗力将锐减不止一半。同时,刘武周也忧心忡忡地劝说他暂时不要撤换张锐,因为参谋部的下步计划是以飞骑军为主,如果飞骑军失去双眼,哪还怎么进行作战?

    韩擒正举棋不定之时,又传来游骑团军心涣散地消息。游骑团所有将士均无心训练,某些脾气暴躁的将领还整rì说怪话、发脾气。倘若再不把主将派回,这支善战之旅就要坍塌了。如此,从大局着想,暂时还不能剥夺张锐游骑团的领军地位。

    第二,不能过重地处罚张锐。因为张锐下令屠杀为部下报仇之事,现在战区内的高级军官几乎都已知晓。三个军团长和各自的副手,再加下面若干师团的将领,纷纷来人或来信为张锐说情。说情的信件韩擒收了一大摞,比上书要求严惩张锐的地方官员地信件多得多。

    韩擒望着桌上高高的一摞求情信时,心里就明白了,此时此刻绝不能过重地处罚张锐,否则整个战区的军心、士气都会大受影响,将比那些威胁说要上告地地方官员的造成的后果更严重,更直接。

    同时,战区总部的一些军官们见到这些求情信件时,心里都很奇怪。张锐这小子平rì和那些高级军官不见得有多深厚的交情,可一旦他出事儿了,“呼啦”一下全部都来信为他讲情,甚至连平rì对张锐很反感地杨义臣也上书为他求情。看到这种情形,一些军官暗自感概,张锐地人缘好,深得人心,下至中低级军官,上至高级将领,无一不为他说话。看来他交友的方法很值得学习,谁也保不住不犯点儿事,危急关头还得靠朋友两肋插刀。没有朋友谁帮忙说情啊?

    其实他们错怪那些为张锐求情军官了,也高估了张锐地外交手法。为张锐说情的那些人中,有绝大多数不是为了张锐,而是为自己。对于张锐为属下报仇之事,如果军官们不表明支持的立场,那么在部下眼里,就是冷酷无情之人,谁还甘心在战场上乖乖听命?自己的威信不是大打折扣?所以。不管他们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要声援张锐一番。

    在上上下下同一种立场的声援下,战区总部不得不认真对待,自然不能对张锐处罚过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突忽叛匪们帮了张锐一个大忙。原来,自从张锐去“疗养”之后,汉军控制区地三州内袭击汉军事件越演越烈。甚至在大月州,叛匪们还攻克一些防守薄弱的村镇。一时间,三州地界风烟四起,jǐng铃长鸣。

    这一段时间,只有风铃城方圆百里之内平安无事。游骑团屠杀十二座村镇之后,风铃城周围便再没有发生过一起袭击汉军事件,连半个叛匪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说明了,叛匪们的确被游骑团的疯狂报复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靠近游骑们驻扎地地区,唯恐自己被游骑抓住。

    这个鲜明的对比,让乌孙州的地方官员们闭上了嘴巴。现在他们心里也知道了残暴的好处。凶恶的游骑在哪里,哪里便会平安无事。而叛匪们为什么会怕游骑,说到底也就是怕张锐,有他这头疯虎在,放眼方园百里之内已成为叛匪们的禁地。

    怎么办?还要将张锐调走?可能叛匪正翘首以盼等着疯虎离开游骑团,等着他离开战区。如果再坚持要求将张锐调离战区,无异于间接帮助叛匪。有了这种觉悟,这些地方官员再也没有去韩擒那里叫嚷过。于是。最主要的矛盾也解决了。

    有了这些理由,韩擒也就顺势下令放了张锐。至于不痛不痒的处罚当作对张锐的jǐng告也好,或是当作给地方官员们的台阶也罢。总之屠杀事件就这么虎头蛇尾地了解了。

    前前后后这些事情,张锐在战区军法处修养时,从看守他地卫兵嘴里大概了解到一些。所以他丝毫不心慌,安安心心地休养,等待韩擒宣布他“无罪释放”。

    今rì张锐终于结束了“修养”生活。然后又去刘武周的办公室嘀嘀咕咕半天。再去飞骑军总部办理一些公务,便大摇大摆回到了游骑团。

    团部营门范明和唐特率领着团部所有将士来营门口迎接他。部下们高声行礼问候的时候。张锐见他们脸上流露出来地欢喜之sè都是由心而发,十分高

    张锐下了马,问范明:“我不在团里的时候,团里有什么事儿发生吗?”

    “将军,您回来就好了,虽说游骑团这阵没出什么大事,可是全军将士都惦记着您的处境,所以也无心训练。下面各营长每天派人来团部打探消息,有时一些连长还亲自跑来询问您的情况。现在您能平安的回来最好,这下大家都可以放心了。”范明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张锐心里甚是高兴,部下们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出于真心,这和溜须拍马之流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能在一个上下一体、和谐紧密的团队中当家作主,自然令人愉悦。

    “传我地命令,让所有连长都来团部开会。”张锐发现自己官职越大,组织开会的次数也越多。心里暗暗好笑,难怪都说当官的职责之一就是不断开会,从现在地情况看,此言说得甚是有理。

    范明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又随着张锐来到中军大帐,说道:“将军,咱们团现在可有两个营长的位置是空缺的。依属下之见,您还是赶快任命新的营长才行,不然这两营很难保持最佳战力。”

    “你是团部中军官,你说说都有那些人可以够格升任营长职务?”张锐随口问道。

    “将军既然问了,属下也就直说了。六营一连连长宋金刚,此人有勇有谋、处事也老成,虽说为人死板了些,绝对能堪当重任。”

    张锐闻言点头,宋金刚就任六营一连长之后,比之从前为人处事都有很大的进步。这次进入度信州侦查时,又多次荣立战功。特别是智取阿楠峡口营垒之役,使他地名声在游骑团大震,资格、能力都符合晋升条件。张锐在心里暗自夸奖范明,不错,他识人地本事也逐渐显露出来,这样才是一名合格的中军官,当初挑选他来。是也是明智地选择。

    范明见第一个推荐之人,张锐已点头,便又接着说道:“另一个营长职位,俺看罗济可以担任。此人勇猛善战,指挥得当。自进入突忽战场后。他便跟着将军征战四方,参加过大小的战斗上百次。虽说有时容易冲动、考虑事情还不周全,也是因他还年轻。俺相信,罗济定会是一名合格的营长。”

    张锐微笑了一下,罗济地指挥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就拿这次屠杀来说吧,整个屠杀其间各连的行动基本上是由他来指挥调派的,十一个不属于同营的连队,他都能指挥自如,在一夜之间连续屠杀了十二座村镇,这样地能力当然足够去指挥一营人。张锐虽没有明确表态。范明看他的脸sè,知道将军也同意了这项提名。于是接着往下说:“营长人选俺可以建议,但各营长的次序俺就不好说了。还请将军您拿主意。”

    张锐闻言陷入深思。裴仁基走了。一营长谁来续任的确不好决定。无论派谁接任,必须要有服人的理由。虽然在张锐的心里已有了人选,可是如果找不到说服大家的理由,怕是会影响各营长之间的团结。

    范明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不敢多言,他也多次站在张锐的立场去考虑,结果还是区分不出杜晗、高朔、张旭义、卢预亭四位营长之间大地差距。他们每一位都着赫赫战功,都是非常称职的营长,谁都有资格升任一营营长职位。

    望着沉思的张锐。范明知道将军也在为这事伤脑筋。暗思,这次将军该怎样做呢?我得好好学习一番。此时,范明在不知不觉中已将张锐当成了自己学习模仿地对象。

    两天之后。团内的中级军官都已到齐。张锐传令四位老营长入帐,其余各营连长由范明安排。

    四位营长一进大帐,张锐开玩笑地问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给你们听,你们希望先听那个?”

    高朔抢先说道:“俺当然是想听好消息了。”

    张锐对其他三人道:“由此可以看出吉元是个乐天派,什么事儿都往好的方面想。你这人终身可以无忧无虑、自在快活。”

    张旭义开玩笑地说道:“属下想先听坏消息。将军不会说我是悲观派吧。”

    张锐摇头道:“不是悲观派。而是享受派,先苦后甜嘛。这样人是最懂得生活的。”

    杜晗故作惊讶地说道:“将军。你不会想去替人测字算命吧?”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乐了一阵子,张锐也不再逗他们,转而说道:“我找你们进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这次战区准备让我们飞骑军担任剿匪主力,你们都说说,我们骑兵怎么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四人闻言都是一愣,都没有想到战区会派飞骑军担任剿匪主力。卢预亭疑惑地问道:“将军,这可是真的?”

    “这还有假?只是命令还没有正式下达。我今天只先告诉你们四人,让你们有所准备。下面的人暂时不要传达,过几rì命令正式下达后再集中传达。”

    “是,我等绝不透露半句。”四人心里都很高兴,张锐能对他们说这些机密之事,便表示绝对信任他们。

    张锐继续问道:“那么谁先说说,我们骑兵怎样才能消灭山里的叛匪?”

    卢预亭首先说道:“属下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我们骑兵去剿匪?这明摆着是强人所难嘛,现在基本上是大雪封山,我们骑着马如何能在雪山间快速前进?不小心的话,还会伤了马腿。属下认为,我们骑兵不应该去做这项任务。”

    杜晗反对道:“nǎinǎi地,怕什么?咱们不骑马难道就不能打仗啦?将军原来在三营时,就经常对我们说,游骑要马上马下都能作战才行,后来又让我们做偷袭和反偷袭训练。我去二营后,也是将这个训练方法用上,现在二营得空就在做这种训练,还有吉元地五营和大武的三营以及一营都做过这种训练。咱们训练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次就不用上一回呢?”

    张锐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用?”

    杜晗回答道:“咱们先将这些部队分成排级为单位,分别进山去寻找叛匪的行踪。我们可以派一些人埋伏在山里地交通要处,等待叛匪的出现。然后跟踪他们慢慢接近叛匪的老巢,待查清叛匪老巢地具体方位之后,在采取包围方式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锐笑道:“老六,你的办法不错,不过除了游骑四个营外。咱们飞骑军中还没听说有那支部队做过这方面地训练,让轻骑和重骑都这样进山去埋伏?或是我们查清叛匪老巢之后让他们下马进山去包围消灭叛匪?”

    杜晗也呵呵地笑了出来,游骑这样训练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保命,如果这样去要求轻骑和重骑,那真是强人所难了。

    笑过之后,张锐还是夸奖杜晗道:“你地意见也不错,咱们游骑团可以到一定时候这样去做,到时候咱们再细细商议。”接着又问张旭义道:“大武,你有什么想法?”

    张旭义这时基本上已经猜出了张锐这次谈话的本意。将军这是在考核四位营长,看谁更有能力担任一营营长。既然已经知道缘由,张旭义不打算去挣这个位置。一来。他不想离开颇具战斗力地三营,二来,他认为杜晗和高朔都比他有资格就任一营长职务。所以摇了摇头对张锐说道:“属下愚笨,一时也想不出更好办法,杜营长的意见不错,属下觉得可以试着用。”

    张锐看了张旭义一眼,说道:“是你自己不说的,以后可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提建议。”

    张旭义笑着说道:“属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属下宁愿放弃。”

    他俩这番话,以高朔的聪明自然能猜其中的奥妙,心想。将军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考核我们,也是为了公平起见。既然张旭义放弃,那俺就当仁不让了,这个一营长的位置,俺是抢定了。

    高朔笑嘻嘻地说道:“他们都说完了。那就轮到俺说了。现在各地的叛匪们不是闹腾的欢畅吗?那咱们就让他们再欢畅些。将各地的正规步军部队都调走,让那些城镇都由预备役把守。”

    卢预亭插言道:“步军都走了。叛匪们趁机攻打城镇怎么办?”

    高朔道:“俺就怕他们不来攻打城镇,只要他们想出来攻打城镇必然会汇集多方地叛匪力量才行。等叛匪们聚集到一起进攻城镇之时,咱们的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奔袭切断叛匪地进山退路,然后包抄围歼。这些叛匪在平原上能是我们骑兵的对手?你们想想用这样既省力又省时的引蛇出洞之策,岂不是更好?”

    杜晗、卢预亭目瞪口呆地看着高朔,不能相信这个办法是由他想出来的,而张旭义则微微向着高朔点头,也赞同他的想法。

    高朔见状,得意地继续说道:“消灭大部分叛匪之后,再接着用老六的办法,咱们游骑进山去消灭最后残余的匪徒,这样,待明年chūn暖花开之时,三州内即便还残留着部分叛匪,也无关痛痒。那时咱们主力部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对新罗、度信发起进攻。”

    张锐在心里暗自夸高朔,他想出来的办法和刘武周制定地剿匪计划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基本内容大致都一样,只是刘武周做的计划更加的缜密,考虑地更加周全。

    “吉元,你何时想到的这个办法?”张锐满脸欢喜地问道。

    高朔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出了毛营长那事后,俺就一直在心里惦记如何才能为毛营长他们报仇。杀个把叛匪,俺觉得太少,寻思着当然是消灭的叛匪越多越好。一连数rì俺做梦都在想这事,后来有一天俺突然想起来将军在度信州对付哈山老狐狸时的情景,便得到启发。叛匪不敢出山,那就引诱他们出来不就得了?只要他们出来,绝大多数就别想再回去。”

    听到高朔这话,张锐欣慰不已,看来上次给团里军官们上的战术理论课起了作用了。高朔正是在那时知道地自己在度信州时地活动,他能举一反三去考虑其他问题,证明他已经能够运用这些理论了。看来一营长之位,可以决定了。

    想到这里,张锐便对四人说道:“我开始不是对你们说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吗?现在我就说了。先说好消息,一营营长职务将有你们中的一人去接任。”

    四人地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不过各自心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事。

    张锐又接着说:“坏消息是虽然你们都很优秀,但我只能在你们中挑选一位,所以你们中有三人将会失望。为了公平起见,我只能用考核的办法。你们同意我这样做吗?”

    “将军是为了我等能都有机会,我等怎能反对呢?”这时,已经醒悟过来的杜晗说道。现在他已经知道高朔已经赢得了考试的胜利,但这样的结果,他是可以接受的。高朔想到的办法的确更能消灭叛匪,自己不服气不行。

    卢预亭也明白过来,但现在为时已晚,他本是以勇猛著称,智谋不是他的强项,输在这上面,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于是也对张锐说道:“属下心服口服。”

    张锐也不再问张旭义,直接对高朔道:“恭喜你了,高朔,从今rì起,由你接任一营营长职务。”

    “多谢将军提拔。”高朔满脸喜悦。

    张锐笑道:“不是我专门提拔你的,这个职务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考核过关了。今rì不光是你们接受考核,其他所有连长都在接受考核。”

    张旭义吃惊地问道:“为何要考核他们?”

    张锐见高朔等三人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便解释道:“现在有两个营长职务暂缺,有几名一连长职务也是缺的,所以我就安排了一次考试,看看他们当中谁的能力更突出一些。当然,考试只是一个方面,还要根据军功、平rì表现等等方面综合来评审。我才会最后决定。”

    四人心里暗暗称奇,将军提拔人的方式也过于独特,要凡事都考试,咱们游骑团不就成了学校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里人

    汉语791年的冬天,整个西部战区内的人都经受了一次残酷的考验。乌孙州境内的北葱岭山脉大雪封山,在乌孙州内的北葱岭山脉西端有一个地区名叫公主岭。

    放眼看去,公主岭满眼都是银白sè的冰雪世界。山里天气多变,忽而晴空万里,忽而辟雷一声震天响,抬头望去雪尘滚滚飞扬,飞泻而下,掀起数十米至数百米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像蘑菇云那样上升、扩散,景sè十分壮观。这就是山里时有发生的雪山奇景----雪崩,景sè蔚为壮观但却极其危险。这样的雪崩,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它的魔掌。

    这个地区被称为公主岭的缘由是,西汉时期细君公主、解忧公主下嫁乌孙王时,曾在山下扎营歇息过。公主岭地区的葱岭山脉中有三座终年积雪的雪峰,夏rì在雪线附近的乱石堆中,能看到凌寒怒放的雪莲散发着幽香,远远望去,一株株雪莲宛若一只只白sè的玉兔,为这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平添了勃勃生机。

    雪峰3000米以下,是满山遍野的云杉和塔松。这里生活着众多的黄羊、大头羊、狍子、大尾羊,雪线附近活跃着雪鸡,还有零星的盘羊、雪豹、猞猁、鹿、羚羊等动物出没于此。这些动物都是山里人狩猎的主要对象,尤其是数量众多的黄羊和大头羊。除了狩猎获取的野味以外,野生果树或是栽种果树的果实,也是山里人主要的食物来源。

    在公主岭内某处小山坳里,有一个地方名叫紫草寨。这是一个古老的山寨,寨内的大部分房屋座落在向阳地半坡上。十几年前它本是一座不大的山寨,里面仅住着几十户土生土长的猎户人家,可从七、八年前搬到这里定居的人越来越多。

    后来迁移至此的居民都是坚定地反汉者。他们全都拖家带口搬到山里。寨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容纳更多的住户,每隔几年便要向外扩大新建。年复一年,历经了数次扩张修建的山寨,已成为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寨子。里面居住着数千余户人家,二万余人。

    紫草寨的人特别怕过冬天。冬季,山里的动物踪迹全无,植物也过了结果期,几乎无法获得食物来源,寨子里的人只能依靠秋天储存下来的食物果腹。往年每到冬季,寨子里都会有一些人忍耐不住饥饿,冒险出山去寻粮,有的能得到山下同情者地帮助,带回为数不多的粮食。运气不好的会在路上遭遇汉军巡逻队而丢掉xìng命。还有胆大地冒险去山里打猎,结果很可能遇到雪崩而丧生。每年冬季,紫草寨都会因此失去百余人。今年冬天来临。大家又得经历这漫长可怕的冬季。

    这天,寨北的寨墙上有十余人缓缓而行,像是在巡视寨墙上的岗哨。领头的两人都内穿半旧的锦衫,外披狼皮袄。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的胡须,威风凛凛。另一人则是身体单薄,白面短须。显得文质彬彬。他们身后跟着的三十余人jīng壮地小伙,手里拿着各种武器。

    这二人正是紫草寨的大寨主和二寨主,但他们的真正身份人们听了都会大吃一惊。大寨主是乌孙州地都督。二寨主是乌孙州的巡抚。要问为什么朝廷的四品大员会窝在这小山寨中,而不去乌孙州内最大的风铃城?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很想到风铃城去,但汉军不让他们去,或者说汉军正在到处缉拿他俩。想“请”他们去风铃城。因为他们都是突忽朝廷设立的官员。是被汉帝国称为匪首之一地人。

    “东安大人,你对汉军最近地行动是怎么看的?”大寨主问道。

    二寨主东安迪略微思考了一番。回答道:“附近地汉军都离开,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们需要向西海州北部增兵,去攻打多伊利元帅防守的乌河城堡,意图消灭我们在那里的十万大军。二是,由草原南下去sāo扰我们的新罗州边境,意图将我们进攻北波斯州的部队吸引回来。”

    大寨主拉图点点头,说道:“是啊,汉军是不想让我们将北波斯州再夺走。德公殿下奇谋妙算,又一次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汉军派援军去救北波斯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采取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我只是奇怪,汉军不仅先一步将所有骑兵都调走了,现在连步军也尽数开拔。这山下的几座城里只剩下数千预备役人员,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去突袭其中的一座城市?”

    东安迪道:“拉图大人,可要小心,汉军一贯诡计多端,也许他们是故意将所有部队都调走,引诱我们下山后,再聚而歼之。”

    拉图闻言停下脚步,对东安迪说道:“据我们的暗探传来的消息,汉飞骑军都在往碧溪县集结,而步军都朝着大宛州而去。到昨rì,这下山方圆五百里内没有任何汉军的踪迹。”

    东安迪听拉图这么说,知道他起了下山攻城之心。于是问道:“拉图大人,你真的想集中部队下山?”

    拉图点头道:“在数rì前,我就下命叫附近的十八家头领今rì到山寨来商议这事。如果大家都同意下山,我就准备大干一场。”

    东安迪闻言低头不语,拉图做这事之前没有跟自己提到过半句,这临到头了才说出。心想,他还是在心里瞧不起我。不过东安迪也瞧不起拉图。东安迪原本是汉朝廷官员,因为是乌孙州人,所以阿巴亥宣布dú lì之时,也投身到建立自己国家的行列里。

    而拉图本是乌孙州内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家中的生意又遍布乌孙各地。dú lì起事后,拉图带着整族人加入。阿巴亥因他在乌孙州交际宽广认知不少大家族的起义头领,所以委任了他乌孙都督一职。

    拉图粗放豪爽,也有一身好武艺,所以看不起外表孱弱的东安迪。而东安迪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饱学之士,在心里也看不起粗鲁地拉图。

    拉图似乎没有察觉东安迪的不满。说道:“我们回去吧,可能客人们已经到了。”说罢转身而去,东安迪只得无奈地跟着往回走。

    来到寨子的zhōng yāng,这里是寨中最大的一座宅院。内院住着拉图和东安迪的家人,外院就是他俩平rì办公地场所。也就是所谓的州府衙和都督院。

    一进大厅,一股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只见大厅中间架起一堆篝火,架子上串着一只黄羊在烧烤。已被烤成半金黄sè的羊,看上去令人垂涎yù滴。这是昨rì拉图专门派人出去打的,为了这只羊,有两人失去了生命,他们掉下了被大雪覆盖住边缘的山涧中。

    大厅内已有数十人,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拉图身边的一名护卫上前高声喊道:“诸位大人安静,都督大人和巡抚大人到。”

    众人闻声立即停止了私语。转过身来向刚进屋的两位大人行礼问候。拉图走在前面,面带笑容对大家点头示意。

    拉图在大厅主位前站定,对众人说道:“今rì本官请各位大人前来。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与你们商议。请各位大人就坐,我们坐下慢慢说。”

    众人落座之后,拉图问道:“各位大人先说说前些时候的战绩如何?”

    下面站起一人,道:“大人,下官将所属的一千青壮,派了八百人下山。我们一共行动十五次,杀了汉军二十人,汉人走狗一百一十五人。不过兄弟们也死伤了一百余人。”

    拉图微笑道:“弗隆大人地战绩不错,本官会将你的功劳记下,待以后赶走汉人。一并奖赏。”

    弗隆感谢道:“多谢都督,下官自当竭力为朝廷做事。”

    接着在座之人一个个起身向拉图汇报战绩,拉图也叫人将他们的“战绩”都记录下来。虽说单一个人地“战绩”都不多,可是加在一起已超过了最初众人的预想。

    众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自鸣得意。前一阵子。汉军被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rì惶惶不安。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大家都欣喜不已。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次大规模袭击行动是为了配合朝廷发兵北波斯州。前年朝廷才夺走了汉人的西海州。今年再夺走汉人的北波斯州,眼看着突忽的国土不断增加,dú lì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想到美好的前景,众人兴奋不已,在心里描绘着未来地美好蓝图,一心想着一旦突忽dú lì成功,自己作为功臣,会被派往哪个地方去任职。大家都得到过汗王的承诺,这大厅内的人最低也会是五品以上地朝廷大员,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只有深知朝廷近况的东安迪,没有被这表面的繁荣所迷惑。他知道现在汉军已经将突忽的对外商道全部堵死。北部地多伊利十万军队能不能活过今年还成问题,今后突忽人地出路哪儿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将汉人赶走,dú lì成功后论功行赏?为了稳定军心,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忧虑道出。

    拉图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聊天,突然看到其中有头领低头不语,样子像是十分沮丧。又想起此人刚才没有汇报情况,于是便问道:“骅拉大人,你负责地三山县这段时间取得了什么战绩?”

    那人听见拉图问话,犹豫了一番后回答道:“回大人,我部杀了十二名汉军,又通过我们在预备役中暗探传来的情报,让临县的和撒大人突袭了汉军预备役的一支运粮队,这事刚才和撒大人已经说了。”

    拉图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和撒大人杀了一百六十名汉人走狗,剩余的俘虏中又吸收了数十加入他的队伍。这其中也有你传递情报的功劳,我也会给你记上的。”说罢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来啊,将骅拉大人的战绩记录上。”

    骅拉才站起身来说道:“可是为此,我失去了五百名弟兄和上千名拥护我们的平民。”

    “这是怎么回事儿?”拉图脸上地笑容僵直了,用严厉的语气问道。在一个月前布置sāo扰汉军任务的时候,他曾反复交待各部要小心谨慎,遇到不好的机会。可以不动手。心里骂着骅拉,这个混蛋,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今rì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东安迪也坐直了身子,侧耳去听。心想。也许是骅拉不小心,遭到了汉军地围攻。可损失上千名同情我们的平民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下官上次接受任务回去后,就着手安排弟兄们准备行动。到了规定的时间,下官命令犬子带队下山执行任务。犬子一天夜里在毛村附近偷袭了一队经过的骑兵,当时杀死九人,还抓住了三名受伤的汉军。那天犬子还专门派人回来给下官报信,下官听后也很高兴。谁料到那队骑兵竟是疯虎的手下……”

    骅拉此言一出,大厅之上倒吸冷气之声四起。在座之人有谁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魔鬼,骅拉的儿子去惹谁不行。偏偏去招惹疯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拉图气急败坏地说道:“去惹这个疯子干嘛?”

    骅拉垂头丧气地说道:“犬子也不知他们是疯虎的手下,据前些时候报回的消息,疯虎各部都去了新罗和度信州侦查。谁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返回风铃城周围驻扎。后来下官才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才回来两天。”

    东安迪忍不住插嘴问道:“后来如何?”他知道疯虎是有仇必报之人,当初为了给部下报仇在草原上屠杀了数万人,据说草原上地一些地方至今土地还是红sè的。骅拉的儿子杀了疯虎地部下,必然又会引来一场惨烈的报复。

    骅拉唉声叹气道:“都怪犬子大意不知闯下祸事,杀了疯虎的部下后,还带队在毛村附近出没,白rì他们就隐藏到附近的几座村庄中。晚上又出来找机会。结果第三天时,疯虎所部全体出动,封锁道路四处搜查。犬子等人见状不敢再出来。继续分散躲在那些平民家里,意图蒙混过去。”

    拉图怒道:“既然都没有出去,为何疯虎部又找到了他们?难道是那些平民出卖了他们?”

    东安迪心里骂道:蠢货,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还被朝廷任命为乌孙都督。如果我们各地的官员都像你一样。还谈什么dú lì?想到这里。东安迪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对前途失望之极。不过转念他又想到德公阿巴贡。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

    东安迪想着心事的时候,骅拉眼圈红了,说道:“疯虎丧心病狂,当rì下午便命令部下屠村,只一夜时间毛村周围十二座村镇都被屠杀干净,犬子等五百人也未能幸免,他们都已为国尽忠了,呜呜…….”他说罢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皆面无人sè,大厅上寂静无声。从这件事情上看,疯虎的确心狠手辣,行事果断。由此可见,谁与上他都要倒霉,就是利用同情突忽地平民掩护也无济于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杀光所有人,面对这样的人,谁都会感到害怕。

    见众人都面露畏惧之sè,东安迪说道:“各位大人,不必为疯虎太过担忧。此事也许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拉图见东安迪又在故弄玄虚,心里极为不爽,紧皱着眉头问道:“何出此言?”

    东安迪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骅拉道:“疯虎现在怎样?”

    骅拉止住了哭声回答道:“下官听说他已被汉军总部抓起来了。”拉图等人闻言惊诧不已,不知疯虎为何反被自己人抓了。

    东安迪微笑着对拉图说道:“大人,或许我们今后不会再见到疯虎了。本官猜他这回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东安迪说得这般肯定,让拉图等人又一惊。

    骅拉点头说道:“巡抚大人说的是,据说屠杀当夜正是汉人官员连夜进城去告疯虎,惊动了韩擒等人,这才下令疯虎停止屠杀,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他地手中。不久就听说疯虎被关在风铃城内,被汉军军法处审问,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据一些消息说汉人的地方官员建议将疯虎调走或是准备命令他退役。”

    众人听后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东安迪见状微微一笑,为大家解释:“数年前汉军为得到粮食,韩擒老儿下令禁止在三州屠杀。汉军是最注重军令、军规,这次疯虎违反了军令。你们想他能有好下场吗?再则汉人最爱讲假仁假义,那些地方官员必定会上书要求严惩疯虎,也许还会将这事闹到汉人朝廷上去。不论出现骅拉大人说的哪种结果,我们都不会再见到疯虎了。大家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时,众人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纷纷露出了笑容。有的心想,有这头疯虎在,谁也睡不安稳,也许远在柳都地汗王也在时刻提防疯虎。妙啊。汉官员真是帮了我等大忙,今后打听打听是谁建议地,以后抓住他的时候给他一个痛快地死法。也算报答一番恩情。

    拉图听了东安迪的分析后心情大好,也不打算再去追究骅拉地过失。心想,如果疯虎真的能离开西部战区,我就给骅拉的儿子上奏请功,请求汗王追封他一个爵位。

    经过这一段插曲后,大厅上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大家又纷纷猜测起,疯虎会何时被迫离开乌孙。

    拉图等众人又谈论一会,高声说道:“各位大人。请安静。”等众人停下话瞅着他时,又说道:“今rì本官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说说。是否将山里的队伍汇集起来下山出击一次?”

    拉图的话音刚落,弗隆跳起身来说道:“大人,下官寨中的食物已是不多了,大伙正愁没有吃的。现今山下的汉军都已经离开,下官也正想着什么出击去捞一把。您这个提议好。您说吧。怎么行动,我们一切听您地。”

    和撒出言反对道:“弗隆大人。虽说汉军都走了,可是我们还是要小心才是。说不准这是汉人用的计谋呢,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下山。依我地建议,我们还是分成小队行动为好,即便汉军突然杀个回马枪,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东安迪闻言微微点头,心道,这个和撒颇为老成,是个人才。

    弗隆叫道:“和撒大人,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哦!我知道了,你部前些时候刚抢了汉人的一支运粮队,找到了足够过冬的粮食。可是你别忘了,这里还有十七家寨子的人正等着要吃的,要不,你分点粮食给我们可好?”弗隆之言得到大多数头领的支持,纷纷要求和撒分些粮草。

    和撒慌忙说道:“我抢回来的那些粮食没多少,刚够我们寨子吃地。没有多余的分给你们,再说即便分给你们每人一份,大家也得不到多少。”

    弗隆鄙视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分给我们粮食。你有了吃的,当然不想再下山。你地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吗?下山去攻城,多少人员会受点损失,你有了吃的,便不想参加。你不就是想保存实力吗?那需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止大人的计划。”

    和撒抬眼去看拉图,只见都督大人脸sè不善,像是信了弗隆之言。激动之下,面红耳赤地解释道:“下官真是出于谨慎才这样说的。如果都督大人下了决心要出击,下官自然奉命出兵。”

    大厅上地人,看到这个情景,都知道都督大人是下了决心要出兵,也没有人再出言反对。拉图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前些年有几位头领出言反对他地意见,后来都被他暗中加害,现在大家都不敢再与他顶着干。

    见众人异口同声地支持下山,拉图脸sè又露出了笑容,说道:“各位大人来之前,本官就已派人侦查好了,公主岭方圆五百里内没有一名汉军。我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阿峰城,阿峰城内驻守了三千预备役,其中还有我们地人做内应。我们集中十九家兵力,在内应的接应下攻入城去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众人闻言都喜形于sè。十八家头领再加上拉图的兵力有两万余人,在内应的接应下,去攻击一座只有三千人防守的城市几乎是手到擒来之事。

    拉图继续鼓动道:“据本官得到的情报,阿峰城内有存粮五万石。五万石啊!在座各位分了去,大家今年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这话果然激起了众人情绪,纷纷叫嚷道:“大人只管下令,我等自当遵守,不拿下阿峰城誓不回山。”

    拉图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下过山,这次趁着这个机会准备亲自带队攻城。想到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一座城市,拉图心里便痛快之极。

    拉图正得意之时,忽见东安迪扳着一副死人脸,像是刚送了葬。十分不屑地想,文人就是文人,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这样的人怎能成大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贼兵将至

    “报!”一声急促的传报声打破了寂静。

    “所报何事?”窦兴问道。

    传报兵气喘吁吁地回道:“回禀大人,斥候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发现大批叛匪正向我城奔来。”

    窦兴心头一紧,追问道:“发现多少叛匪?”

    “未得准数,至少在两万人以上。”

    窦兴半信半疑,前一段时间叛匪下山四处袭击,但从来超过千人,这么多的叛匪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又确认的问了一遍道:“真的有两万人?”

    “斥候回报,叛匪们漫山遍野而来,至少也在两万以上。”传报兵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窦兴脸sè骤变,对身边的一名军官道:“你传令各营立即集合登上城墙,同时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又对传报兵下令道:“命斥候严密监视叛匪的行动,随时将最新情况报回!”二人接令而去。

    窦兴带着数名亲兵匆匆出门,直奔城内的太守府衙。窦兴的职务是阿峰城城卫,中校军衔,掌管城中三千预备役。突听叛匪蜂拥而来,自然要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告知太守知道。来到太守府衙,正巧城监察令也在这里。

    窦兴也顾不上寒暄客气,直接说道:“大人,叛匪正朝着阿峰城而来太守朱宇不慌不忙地说道:“窦大人,坐下慢慢说。”

    窦兴见朱宇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sè,暗暗佩服他的沉稳。“大人,这次可不同往rì,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两万余名叛匪,现在距城仅三十里。两三个小时之后。便会抵达城下。”

    听到情况危急,朱宇脸sè也微微一变,问道:“为何到离三十里才发现他们?”

    窦兴叹气道:“预备役所属斥候的侦查范围历来都在三十里内,我们不是正规军,没有专门的斥候队。都是由各连队轮流担任侦查任务。”

    朱宇平rì从未关心过军务,听窦兴一说才明白。但他临时也提不出什么御敌的妙计,只有说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城防的事就拜托大人指挥。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地,我定会竭尽所能!”

    窦兴转头对监察令洪说道:“请洪大人速将衙门和监察处的人集中起来,在城内各条借道上巡查,防止有混进城的叛匪趁机作乱。”

    “下官这就去办。”洪向二人告辞而去。

    窦兴又对朱宇道:“请大人写一份求援信,由我派人送出城去。”

    朱宇义不容辞,坐下来提笔就写,边写边道:“窦大人。不知你准备将求援信送到哪儿去?窦兴道:“现在我军主力都开拔出去了,此信只能送交本郡郡卫,希望郡卫大人能尽快抽调兵力。前来救援。”

    朱宇一气呵成将信写完,一边交与窦兴,一边问道:“此去郡府需要一天时间,郡卫大人要调集部队至少需要两天,赶来的路上又需要两天时间,这来来回回加起来要四、五天时间。大人,以本城的三千预备役这几天能坚守住吗?”

    窦兴一边浏览求援信地内容,一边坚定地回答道:“无路如何也要坚守到援兵到来!朝廷养兵千rì。用兵一时。我受朝廷恩惠多年,自当竭尽全力报效皇恩!”

    朱宇没有再开口说话,神sè却显有些怪异。窦兴抬眼看见了他的样子。心里一震,看来他还是不相信我。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城内的最高两位官员还意见相左,相互猜忌,如何能守住城?

    窦兴直言道:“大人。虽然家母是乌孙州人。可是我的父亲却是吉州人。我一直视自己为汉人,难道大人认为我会临阵投敌?”

    朱宇摇头说道:“谁也不会怀疑大人的忠诚。否则大人也当不了本城的城卫。我只是担心,大人部下多数是本地人,其中难说有没有同情叛匪之人,如果他们趁机作乱,我等该当如何?”

    窦兴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朱宇说得有道理,自己忠诚不假,可是属下三千人,哪能洞悉每个人的心思?倘若部下之中有通敌之人,趁着作战紧要关头打开城门,本城岂不是不攻自破?这可如何是好?

    窦兴思考了片刻,心中有了一些主意。将那封求援信递给朱宇,说道:“这封信还是请大人亲自交予郡卫大人,我则带人在此留守,能坚持多久算多久。”

    朱宇惊讶地问:“难道大人想叫我现在离城?”

    窦兴回答道:“是的,大人在城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趁着现在阿峰城还没有被叛匪包围,赶紧出城。我叫部下给大人备几匹马,大人昼夜兼程赶去郡府,请郡卫大人速速发兵。”

    朱宇断然拒绝道:“不行,我是本城的太守,绝不能听见叛匪来了就逃走,此言休得再提。”

    窦兴心里暗暗称赞朱宇,一个文弱之人,在明知城池多半不保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留在这里,他地胆气不输于任何一名武人。

    窦兴收回书信,说道:“既然大人决心已定,那我尊敬不如从命。可是大人,你要做好城破的准备。”

    朱宇笑道:“我独身一人在城里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城破之时,以身殉国就是了。只是大人你地家眷还在城里,我劝你还是尽早将他们送出城去吧。”

    窦兴闻言大怒,说道:“难道我属下的将士就没有家眷在城内了吗?如果我现在将自己家眷送出城,那他们怎么办?是不是都要将家眷送走?都去送家眷了,谁来守城?此言大人也休要再提!”

    朱宇收住脸上的笑意,郑重地向窦兴行礼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大人道歉。”

    窦兴扶住朱宇,说道:“既然大人已决心留下来与城池共存亡,有一件事还要拜托大人。”

    朱宇道:“大人但说无妨。从现在起,我听大人调遣。”

    窦兴也没有推辞,说道:“城北粮仓内还存有五万石粮食,我想请大人带着你的亲随到粮仓去,随后我会派人送一些火油到粮仓。如果城破。请大人监督将粮仓烧掉。大人可否愿意?”

    朱宇心知这样做,自己也会被烧死在粮仓里,但毫无惧sè地说道:“大人只管放心去守城,粮仓那边就交给我了。城破之时,我会亲手将粮仓点燃的。”

    “这就好,这就好!”窦兴像是放下一件心事,连声说好。又对朱宇敬礼道:“大人多保重吧,也许我们来生才有相见之rì。”说罢,快步离去。

    他刚走,城监察令洪从内间走出来。对还在呆望着大门的朱宇道:“大人,以下官看,窦大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朱宇这才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或许吧,再看看他地行动再说。要你地人一直跟着他,如有异动及时动手。现在城内,能值得我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是,下官知道了。”犹豫了一番,洪又说道:“按下官掌握的情况看,预备役中确有人通匪,只是一直没有抓住具体名单。如果通匪之人趁机打开城门。让叛匪攻入城来,岂不弄假成真了?”

    朱宇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心里也暗暗着急。这时。他又想起数rì前地情景。那rì深夜,突然有人秘密潜入他地房间。朱宇初以为他是叛匪派来的行刺之人,不料那人却拿出战区总部和巡抚联名的公文。

    朱宇看过了公文之后,这才明白原来驻扎在城内的汉军为什么要离开。心想,这地确是一劳永逸地好办法。只要叛匪下山。他们的末rì就到了。以后再也不用随时都担心叛匪作乱。

    心里高兴了一阵后,又仔细一想。觉得此事还是冒险。如果援军来得不及时,阿峰城很有可能真地会被叛匪攻克,那时自己将难逃一死。有了这样的觉悟,这几rì表面上朱宇一切如常,但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加之这件事,信件上说除了城监察令之外,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此事,所以他除了洪之外,他也从未和别人商议过这事,连城卫窦兴也被瞒过。初始他以为战区总部不让告诉窦兴,是对他有所怀疑。可是看窦兴之前的举动,并不像是有异心地人。

    可是慎重起见,朱宇还是决定暂时对他保密。在这个时候,谁有敢保证对方不是叛匪的内应呢?特别是乌孙州籍的将士,更不能轻易相信。

    朱宇正想着心事,洪突然问道:“大人真地要去粮仓?”

    朱宇点头道:“我必须去。”他不去窦兴便会起了疑心,如果窦兴真是叛匪的卧底,那么计划就会露出破绽,现在也只好假戏真唱了。

    洪劝道:“大人,粮仓里只有面上的两、三千石是粮食,其余下面袋子里装的都是草料,就算叛匪们夺去也无妨。为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到我哪儿去吧,下官知道一条密道,一旦叛匪真的破城,下官保着大人由地道出城。”

    粮草只是全是朱宇一手安排的,他怎能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他得到巡抚大人的密令,偷偷将大部分粮食都运到郡城。此时想来,这个计划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在逐步实施。计划做得滴水不漏,连秘密调换粮草也考虑到了。

    从这件事上看,总部应该也考虑到万一城破后的局面。这么说自己也就是一个可以舍弃地小卒,被战区总部纳入可以牺牲的角sè。想到这里,朱宇心里一阵难受。

    苦笑了笑,暗自嘲讽说,不就是个城太守吗?六品的芝麻小官,牺牲就牺牲吧。大汉国像我这样地官职的,有成千上万人,死个把个纯属正常之事。

    想罢朱宇拒绝了洪的好意,带着几名随从去了城内的粮仓。而这时。窦兴回到了家中。

    “夫人,夫人在哪里?”窦兴进门就问家人。

    “夫人像是带着少爷在后院。”家人急忙回答。

    窦兴疾步冲向后院,只见夫人和两个丫环正在逗两岁的儿子玩。

    儿子眼尖,他刚踏入后院便看见,摇摇摆摆地向他跑来。嘴里喊道:“爹爹……”

    窦兴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心情万分难受。也许今晚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爹爹,骑马马……”儿子又提出了平rì最喜爱地游戏。窦兴怎能忍心拒绝也许是儿子地最后一个要求,将他举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驾……”儿子一上“马背”便开始用小手抽打起来,想让座下地“马”想平时一样奔驰起来。窦兴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夫人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两父子玩闹,突见夫君脸上显出悲伤之情,心中隐隐的害怕起来,走到窦兴地前面,用颤抖地声音问道:“出事了?”

    窦兴将儿子从肩上抱下。递给一名丫环,对她说道:“你们将少爷带到别处去转转,我与夫人有话要讲。”

    “是!”丫环抱过儿子。和另一名丫环在儿子一声声“我要爹爹”的叫喊声中退去。

    “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夫人脸sè苍白,心扑通扑通直跳。

    窦兴收回盯着儿子离去的目光,转身对夫人说道:“阿桃,叛匪正朝着阿峰城而来,我要带兵去城墙上防守……”

    夫人闻言身体摇摇yù坠,窦兴一把将她扶住。

    “叛匪来了多少人?”

    “两万余人。”事到如今,窦兴也没有必要对她隐瞒。

    “两万余人?也就是说……”夫人用含泪的目光看着窦兴。窦兴沉重地点点头。

    一行热泪从夫人的眼中流出,此刻她已经明白窦兴回家的意思。片刻,她用手擦干眼泪说道:“妾已经知道该怎样做了。妾会吩咐家人准备的。”

    窦兴再也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说道:“阿桃,这几年来,你跟着我一直担惊受怕的。一连三胎都没能抱住。今rì又要跟着我……”

    “夫君安心去吧,妾不会看见叛匪进这个家门的。妾落泪只是想到平儿。他那么小就要随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妾觉得对不住他。”夫人抽泣地说道。

    夫人的这番话,让一直强忍悲痛地窦兴也落下了眼泪。他紧紧拥抱她,想这样一直拥抱下去。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这他去做,窦兴软弱了不到两分钟,又硬起了心肠,一把将夫人推开,朝门外跑去。他不敢回头,怕自己的意志再此动摇。

    回到城守衙门,十余名将领已经在这里等他。窦兴见他们地脸上都明显挂着不安之sè,知道他们都担心是否能守住阿峰城。

    “各位,你们都应该已经知道现在的处境,两万叛匪马上就要兵临城下。有什么想法不防提出来,我们该如何防守?”

    一名少校回道:“长官,属下各部都已经上了城墙,城门都已关闭,只是这人手太少,每面城墙布置不到一千人,面对两万人的进攻,属下觉得守住的把握不大。”

    窦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少校说道:“依属下之见,我们出东门……”

    “你是叫我逃跑?”窦兴面sè严肃地问道。

    那名少校也见窦兴变了脸,不过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属下不是劝长官单独逃跑,是你下令我们全军撤退,必要的战略撤退还是可行的嘛。我们可以先去郡府,然后集合郡内各地的兵力再反攻回来……”

    “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窦兴破然大怒,厉声对自己的亲兵下令。

    几名亲兵上前扭住那名少校,推着他往门外走去。那名少校一路高呼:“属下无罪,长官为何要杀我?”

    军官们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给惊呆,他们没有想到平rì待人和蔼可亲、对部下关怀备至的窦兴竟然会真的要杀那名少校。一些人反应过来地军官,正想上前求情,又见窦兴正用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便不敢再言。

    过了一会儿,一名亲兵提着一只血淋淋地人头走了进来交令。众将见鲜血仍在从头颅的脖颈中滴下,随着亲兵前进的脚步点点血滴洒落一地。

    窦兴指着头颅厉声道:“胆敢临阵脱逃者,皆是如此下场。望诸位自爱,不要兴错了念头。”

    “是。我等唯长官令是从。”军官们见到违令者地下场,齐声回答愿意遵令。

    窦兴又道:“我们当兵是保家为国,今rì就要拿出我们地气概来。叛匪声势浩大,妄图一举攻破我城,而我们地家眷就在城里,如果城池失守,各位可以预想家人地下场,叛匪们会放过我们这些人吗?”

    “我等会拼死守城!”军官们高呼口号,有家眷在城中的军官回答得最为响亮。

    窦兴意味深长地告诉各将领:“你们中有家眷在本城内的尽可以放心,我已派人将她们都接到我府上了。我派了五十名亲兵严加把守。会好好保护她们的。所以,诸位就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放到坚守城池上。”

    “多谢长官关心!”七八名有家眷的军官出言谢道。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的家人已被窦兴扣押。如果自己有异心,家人将xìng命不保。现在只能破釜沉舟,一心守城,再也没有退路。

    窦兴点了四名军官,让他们各带五百人分别守住城的四面。又命一名军官率领五百作为预备队安置在叛匪来的西门下,随时接应。最后五百人暂时呆在军营,开战后哪方吃紧,就支援哪方。

    “除了以上点到的诸将赶快行动。其余各将都留在我这里,没有我地命令不许离开!”

    领到将令的军官接令而去,剩下的人心里都明白自己算是被软禁了。虽然心里不服。但四周有窦兴地数十名亲兵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接令。

    军官们都下去之后,窦兴还是放心不下,又叫来了四名最信任的亲兵,命他们各自带人去四个城门当督军。

    窦兴将自己亲手写好的将令交给他们。然后说道:“由你们监视守城门的军官。如有异常情况,可以先斩后奏。在没有接到我亲笔命令之前。任何人说要开城门者皆斩之。”

    一名亲兵队长道:“亲兵一部分在长官府上看管各将家眷,一部分在这里看管众将,如果我们再走了,大人您怎么办?谁来保护您?”

    窦兴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腰间的战刀,说道:“只留五人在我身边当传令兵,其余之人都跟你们去吧。有它在,我就能保护自己。”亲兵们见他心意已决,只得接令。

    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窦兴心里才稍稍轻松了点。他做的都是无奈之举,自从朱宇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后,他便在考虑对策。城中的预备役军官多数是本地人,他们中大多和自己一样是混血,所以窦兴很难断定他们会不会有异心。

    在分敌我不明地情况下,他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刚才奉命带队出战的军官都是有家眷被扣在自己手中之人。现在只能用家眷在威胁,窦兴才能暂时信任他们。

    窦兴点兵之时,城监察令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与一位身材高大地军官说话。

    洪对那人深施一礼,说道:“下官见过将军。”

    “洪大人不必多礼。现在城中一切可好?”那人问道。

    “都还好,朱大人带人去了粮仓,窦大人正在布置城中防务。其他各级官员都在坚守自己的岗位,没有一个逃离的。”

    “嗯,他们都是帝国的忠贞之臣,你一定要记下来。”

    “是,下官会谨记在心的。对了,叛匪还没有到,将军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人哈哈大笑道:“叛匪们出山之时,就被我们地人发现。他们走路,我们骑马,当然比他们来得快一点。”

    洪看了看那人道:“将军,你们一共来多少人?”

    将军回答:“随我进城来地有一百五十人,这会儿还有一大半在地道里。洪大人,你的这条地道不错,我不用低头弯腰就走过来了,什么时候挖地?”

    洪笑道:“这可不是下官到任后挖的,这条地道一连好几任监察令在职的时候都暗中挖掘,到了下官的前任时,才得以完工,前前后后耗费了二十余年。”

    “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现在城里知道有这条地道的只有下官和城守大人,知道地道具体位置的只有下官一人。”

    将军称赞道:“你们监察部门做事就是小心谨慎,干的事情也神秘的很,真是令人羡慕。”

    将军又转而叹息道:“唉!想当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监察部任职,可惜没能如愿。不然现在咱们可就是同行了,哈哈……”说着又大笑起来。

    洪也开玩笑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要是将军来了监察部,说不定现在就是下官的直接上司。”

    将军倒是谦虚,说道:“不能这么说,我对监察工作虽喜欢,但陌生,凡事都得从头学起,加之我又愚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现在想想还是从军的好,我也就是块打仗的料。”

    洪嘴里谦让,心里道,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以他的脾气、xìng格也就只能去从军,不然做其他任何事我看都悬。不说别的,以他的身材、样貌,就算哭着喊着要来监察部也是白费力气。

    两人正在说话,突听西城响起了号角声,随即jǐng钟声也响起。洪从怀中掏出表,见现在已是下午五点,心道天已快黑,叛匪们会不会连夜攻城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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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