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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陷阵军团

    汉元792年6月23rì,即张锐等人被围困在白堡的第九天时,十余名将军先后走进风铃城汉军西部战区总部的会议室。

    众人刚刚坐定,战区参谋长刘武周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军们,今rì统帅殿下召集各位来总部,是有一件重要情况要通报各位,希望大家献言献策,一起商讨如何解决问题。”说罢看着韩擒,示意由他讲话。

    “还是由你讲吧。”韩擒将发言权留给了刘武周。

    刘武周也没有客气,接着说道:“6月13rì,白堡已被飞骑军游骑团占领……”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的甚至跟身旁的人悄声议论起来。白堡的地理位置,其坚固程度,夺取白堡对汉军的重大意义,在座之人全都十分清楚。这样一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城堡,竟然被骑兵占领了?

    杨义臣听到这一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张锐这小子运气之好如有神助,这么大一件功劳又被他捞走。如果以后的他一直福星高照,一往无前,迟早有一天地位会超过我,要想整治他就更加不容易。

    还没等大家平静下来,刘武周又讲出了另大家更加意想不到的消息:“张锐将军带着两营人虽然占据了城堡,却被随后赶来的一万五千突忽军围堵在城堡内。到今rì为止,他们已经被敌人围困九天。众位都可以说说,我们应该怎样去营救他们。”

    杨义臣顿时心情大好,幸灾乐祸地想,那小子终于有背运的时候了。他死了活该,只可惜游骑团的两营人要给他垫背。为了游骑团的两营jīng锐,还得要派遣援军。无论如何。这次可要抓住机会定他的罪。

    想到这里,杨义臣首先说道:“游骑团的两营将士被敌军围困,依我之见,战区有必要派援军去将他们解救出来,不过必须追究张锐地责任。此次游骑的任务是驱赶兰城郡的平民南下。占领城池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张锐此举明摆着就是贪功,为了自己的贪念,置游骑团众将士地安危于不顾,才导致游骑陷入被敌军围困的危险处境。若不严肃处理,不足以严明军纪。我建议,先解白堡之围,然后就地免去张锐的团长职务,押回风铃城做进一步处理。”

    他的话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首肯,纷纷说道张锐自大贪功,行事轻率。应该追究其责任。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时,史万岁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总部召集我们来的目的是商议怎样解围。而不是商议如何处罚张锐。诸位想一想,如果我们不明确主次轻重,老是讨论如何处罚张锐,而不想办法营救他们,恐怕张锐没有机会活到接受处罚的时候。”

    刘武周也说道:“太平侯殿下说得对,时间紧急,不必要的话题以后再议,今rì只说救援之事。”

    史万岁和刘武周地话语。让这些人闭上了嘴。杨义臣也发觉自己表现得太心急了。张锐已经被敌人围困了八天,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问题,还谈什么处罚?

    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疑惑地问道:“我部的两师和飞骑军的一师不是在陆柯将军地带领下驻守在突忽人的楚河营垒对面吗?那里距离白堡只不过五百里,如果张锐请求援军,将求援信直接送到陆柯手里不就行了?为何千里迢迢向战区总部求援?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间?”

    杨义臣岂肯错过打击张锐的大好时机?说道:“我看张锐是急昏了头,被敌军包围后便不知所措,放着就近的地方不派人去求援。反倒将信直接送到战区总部。连我飞骑军总部也没有收到他的信。这样的人怎么配当……”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武周挥手打断了他:“张锐为什么会将求援信送到战区总部。这其中是有道理的。而且不止张锐的信送到战区总部,陆柯也有同样地求援信送到战区总部。现在我为各位将军详细地解释一下。”

    听了刘武周的解释,众人才知道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原来张锐占领白堡之后,便派人通知了陆柯。陆柯得知此事后,即刻派遣一团人前去白堡。那一团人上路两天后,就遇到了张锐随后派出地信使,才知道突忽人想用围城打援之计。

    步军团立即退回到陆柯的营地,向陆柯汇报了此事。最初陆柯对突忽人是否果真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术半信半疑,于是派遣了麾下的骑兵前去仔细侦查,结果发现白堡对岸的确埋伏有一支两万以上地叛军。

    证实了突忽人地战术之后,陆柯感觉左右为难,如果派去救援张锐的人数少了,很可能会被对方吃掉。如果派去地人多,自己这里的力量将大大减弱。再或者全军开拔去救援张锐,对面的突忽人很可能趁机将班迪山口占领。一旦突忽人占领班迪山口,自己即便救出张锐,两支军队都会被突忽人截断退路。不得已,陆柯只得火速命人通知战区总部,速派援军。

    而张锐后来又与城外的游骑取得了联系,并让这部游骑团给战区总部送回了一封信。在这封信上,张锐提了一个建议,准备用白堡为诱饵,吸取大量的叛汇集城下,然后让战区总部调集足够的兵力南下。待敌军jīng疲力竭的时候,再一举将他们围歼。此战成功,或许兰城郡也会一战告捷。

    大多数将军听到张锐构想出的这个计划,都惊讶不已。在他们的印象里,张锐顶多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制定作战计划,而且是这种大型作战计划,怎么看他也没这水准。但如果不是他制定了整套作战计划,又会是谁呢。谁又可能在这个紧急关头急中生智作出如此完整的计划,而且自愿将战功拱手奉送给他呢?

    杨义臣怀疑这个计划是刘武周想出来的,假意说成是张锐考虑的计划。目地就是为了弥补张锐的过失。如果这个战役取得成功,凭借这个计划,张锐不仅不会受到处罚。反而还会受到奖赏。心道:唉!有刘武周这些人处处维护他,整他谈何容易?

    认为刘武周做出计划奉送给张锐的大有其人,武勇军团指挥官杜陵就是其中之一。张锐与他无冤无仇,即使刘武周送功勋给张锐,也不关他的事。他只关心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xìng有多大。他心中迟疑,开口问道:“刘将军,计划是不错。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没有想通。”

    刘武周道:“殿下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商讨完善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如果我不能解答,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杜陵说道:“我地第一个问题。张锐带着两营人在白堡内,面对城下的数万叛军。甚至可能是十万叛军,有没有能力坚守到援军到达。而且张锐还提到,要在疲惫叛军之后。援军再动手。依我看,没有二十天我们的援军抵达不了白堡,要疲惫叛军至少需要一个月。他们能坚守半个月就算不错了,何谈能坚守一个多月的时间?”

    刘武周回答道:“白堡的坚固程度大家是知道的,游骑团的战力大家也都清楚。加之张锐此人善打硬仗,由他在城堡内坐镇指挥,我相信两营游骑能至少守住白堡一个月。”

    史万岁也说道:“游骑在张锐的指挥下,现在不仅可以在马背上作战。不骑马也可以作战。大家还记得年初时的剿匪行动吧,他们在山区内与叛匪们较量了一个冬天,最后彻底消灭了那些土生土长在山里的人。刚才已经说过了。城堡中地粮食足够消耗一个月。只要不断粮,我相信张锐所部能一直坚守下去。”

    杜陵虽对史万岁的话抱怀疑态度,但对刘武周的话还是能够认可。张锐此人地确是一员善于打硬仗的猛将,而且他在突忽人中颇有威名,或许在他的带领下。游骑能守住一个月。

    他又接着问道:“我的第二个问题。现在战区各部都有任务在身。哪里去找多余的兵力?如果抽调西海州边境的部队,一旦鲜卑人突然进攻。乌河城堡和临洮城堡这两处要地会被鲜卑人轻而易举地攻取。如果从靠近新罗州地区抽调兵力,会不会影响飞骑军前师的驱赶任务?”

    刘武周笑道:“如果在三天前,我还真不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了。”

    杜陵奇怪地问道:“此话怎讲?”

    刘武周满脸笑容地说:“前段时间朝廷不是说过再调两军团来战区吗?三天前其中地一部分师团已经进入了乌孙州,只要我们下令让他们转道南下即可。”

    “这么巧?是哪个军团来了?”元景山好奇地问道。

    刘武周略带深意地看了在座的将军们一眼后,说是:“第二军团的三个师已到乌孙州边界地黎山镇附近,另外两个师也在长州境内,如果命令他们疾行军,都能在十rì内赶到柏寒城堡集结。”

    众人听见刘武周的话后,心里百感交集。他们都知道,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军团,是汉军主力中的主力,是号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地陷阵军团。

    陷阵军团应该说是整个帝**队中地翘楚,其前身是圣祖时期第一猛将赵公高顺麾下的陷阵营。陷阵军团未改编成军团时,便是圣祖所有部队中地主力。他们前进是先锋,撤退时是后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到了后期只要敌军看见汉军中有陷阵军旗在飘扬,几乎都不战而退。敌人都知道与陷阵营对阵,必败无疑。陷阵营就是敢死队,他们每次冲锋前会脱去盔甲,赤膊上阵,即使在对阵中受重伤,也是奋勇向前,不死不休。所以当会战结束时,还能自己站立着走动的陷阵营将士寥寥无几。虽然自身伤亡大。但是陷阵营就凭借着敢玩命的jīng神,成就了其无敌的威名。

    北伐前圣祖在陷阵营的基础上组建了陷阵军团,成军之后便不再使用以前的拼命战术,但威名却不减当年。他们与飞骑军一样,从组建军团开始到今天。数百年来参加过的大大小小战役无一例外都是以胜利宣告结束。在世人地眼中,汉军是不可战胜的,在敌军的眼中,陷阵军团的攻击是不可抵挡的。只要他们出阵,往往意味着战事即将结束。

    现在朝廷将汉军中最具战斗力地陷阵军团也派到西部战区,可见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快结束突忽战事。西部战区的将军们听见陷阵军团的到来自然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战事结束后就能返家,悲的是陷阵军团来了,冲锋陷阵的任务多半会被他们抢去,这平定叛乱的首功或许会落在他们的身上。自己辛辛苦苦数年。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心有不甘。

    半响后,杜陵叹了口气说道:“如此。我没有问题了,这个计划可以执行。”刘武周又询问其他将军有没有建议,都回答说没有。

    韩擒见步军将军们的神sè极不自然,也能够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安慰道:“各位其实不用担心,本来陷阵军团和第十军团来西部战区,只是为了防止鲜卑人趁火打劫。现在遇到这个时机,正好发挥他们地勇武之力。之后。再看情况吧,如果战事顺利也许还会将他们调到乌河城堡去。”统帅的话使得众将领松了一口气,渐渐又恢复了常态。

    接下来刘武周具体介绍行动的几个步骤。众人听完后都赞不绝口。张锐地求援信来才不到一天,他就能拿出如此详细的计划,可称得上是足智多谋,而且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汉军也许占领整个兰城郡。对于这个参谋长。他们全都心服口服。

    韩擒说道:“白堡之战已是一场单独的战役。所以我将成立前线指挥部,派遣一位将军去统一指挥参战的各路人马。”这可是立大功的时候。众人都磨拳擦掌,跃跃yù试。不过还是被刘武周抢先了一步,说道:“殿下,属下建议由陆柯将军担任这个职务。”

    “说说理由。”

    “一是,因为陆柯一个月前就在楚河地区协助游骑执行驱赶任务,所以他对那里的情况的比较熟悉。如果换一位将军去,还要重新了解情况,时间紧急不利于战事进行。二是,陆柯在乌河城堡战役时,表现出极高的指挥水平,他完全有能力完成总部地计划。三是,陆柯最初曾在陷阵军团服役,对陷阵军团更为了解,指挥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刘武周说完后,杜陵、元景山等人沉默不语。韩擒见状心里暗笑,他与刘武周私下早就决定由陆柯担任这个职务,但为了能服众,只得找些理由堵住元景山等人的嘴。

    韩擒在战区呆了快十年,第一次有了平定叛乱的把握。他已预感到这次战役会成功,他相信这场战役和驱赶计划地实施注定了突忽人的失败结局。之后快则一年,慢则两年,突忽必将灭亡。

    他高声下令道:“任命陆柯担任白堡战役前线指挥官,麾下配备陷阵军团五个师,暴熊军团两个师,飞骑军军团右师加游骑团,共计八万五千人。此次战役最低目标是拿下白堡和营救出游骑团的两营人,最高目标是夺取度信州的兰城郡。战区后勤等部门要紧密配合行动,不得出现纰漏。”

    “是,属下会亲自督促这次的粮草供给。”战区后勤官方戊高声接令。

    韩擒饱含激情地说道:“将军们,胜利就在眼前。陛下正在翘首以盼,等着我们胜利班师回朝,那时各位地努力都会得到应有地奖赏。所以,各军团要紧密配合,不得贪功逐利耽误了战事,否则军法处置。”

    “是!我等唯统帅号令是从!”众将起身郑重地回答。

    就在汉军总部在召开会议之时,度信州兰城郡的大小官员也在兰城中召开相同地会议。度信州都督哈山沮丧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到昨rì为止,梅依将军和隆尧将军已经对白堡发动了十次强攻,没有一次能登上城堡。损伤了两万余人,现已无力再强攻,请大人火速调集人马支援。”

    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听到这个消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是三rì前赶到兰城来亲自督察计划的进行情况。按照他预想。自己想出的这个围城打援的计划至少能歼灭万余汉军。

    到了之后,哈山告诉他只将一支不到两千人游骑堵在白堡中,汉军援军根本没有赶来营救。兰伊顿时慌了手脚,楚河营垒那边地汉军要是出兵救援,四五天就能达到对岸。现在已经六天了,汉军还不来,就证明他们不想去救,或者根本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兰伊懊悔不已,丢失白堡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而且是他提议用白堡做赌注引诱汉军,现在围歼援救汉军的计划落空,还被游骑控制了白堡,据梅依说。好像汉军还从安山上为堡中投了粮食。有了粮食,城堡内的游骑就能坚守更长时间。夜长梦多,时间拖延久了不知要出现什么状况。一旦白堡真的被汉军夺了去。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这颗人头怕是要搬家。

    兰伊当即下定决心,要尽快将白堡收复。于是让哈山叫楚河对岸伏兵过河,与城下地梅依的部队一起强攻白堡。按照他的预计,四万人攻击一个由不到两千人防守的城堡,应该能在三四天内结束战斗。只要能顺利夺白堡,即使自己的计划失败,在汗王面前也能有所交代。

    从哈山下令强攻白堡。到今天已经三rì,不仅没有夺回城堡,反而让梅依和隆尧的部队折损了两万余人。这样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差点吐出。

    哈山一边为他拍着背,一边安慰道:“大人不必太着急,我们再调集部队,一定将要白堡夺回!”

    兰伊喘息了一会儿。说道:“四万人还不能攻下城堡。那还需要多少人才行?现在哪里还能调集这么多部队?”

    哈山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同情他的处境。他提出了这个计划。却落得眼下这种局面,是人都会急。但急也没有用,只能重新想办法。

    哈山稍稍考虑一下,说道:“现在担任押粮任务部队还有八万,我们可以从中间再抽调四万人,加上梅依他们手中的两万,攻击部队可以达到六万人,加上之前汉游骑也会有损失,这次应该有把握夺回城堡。”

    这时,一名哈山地幕僚说道:“大人,那些担任押运任务的部队都没有重型攻城武器,让他们进攻,即使攻下白堡,也会损失惨重。”

    哈山见他说的有理,便问道:“你有何建议?”

    幕僚回答道:“眼下离白堡最近拥有重型攻城武器地部队,只有驻守在楚河营垒内的第五军团。大人可以下令让卡度大人率部前去进攻白堡,只要第五军团出马,小的相信用不了几rì便会收复白堡。”

    哈山呵斥道:“胡言乱语!楚河营垒的对面还驻扎着三万汉军,如果第五军团去进攻白堡,岂不是会将楚河营垒丢失?”

    那幕僚没有因为哈山斥责就不再劝谏。他接着说道:“大人可以让运粮部队中的四万人进驻楚河营垒,然后再派第五军团去白堡。”

    哈山有些心动,但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幕僚又说:“现在楚河没有结冰,汉军重型武器过不来。而楚河营垒又修建得十分险要,失去重型武器的支援,即使汉军进攻也夺不下营垒。”

    兰伊闻言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对哈山道:“此计可行,大人还是速速将第五军团调到白堡。”

    哈山犹豫地说道:“大人,那四万的战力不高,多数人是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兵。”

    兰伊说道:“虽是新兵,但有楚河和营垒两处险地可以利用,加之对岸地汉军数量毕竟少,四万人守住营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前来汇报的将领说道:“大人,白堡城外有护城河,第五军团的冲车和攻城塔也过不去。”

    兰伊闻言又黯然坐下,神sè甚是凄苦。哈山心想,兰伊平rì也算是智谋不凡之人,眼下却像是个毫无心智之人。俗语说,关心则乱。他地心已经全乱了,再指望他出主意是不可能的了。那名幕僚又说道:“现在兰城、兰陀、施罗等城池里还有两万人,大人不如将他们也调往白堡,然后让他们和梅依将军、隆尧将军的人一起,去填平护城河。依小人的粗略推算着四万人应该能在一周内完成此工程,然后再由第五军团进行攻城。”

    另一名将领说道:“不妥,如此以来我们在白堡下就汇集了九万人,加上在楚河营垒的四万人,郡内地防守力量都全空了。现在还有一部分游骑在郡内活动,如果他们要趁机攻城,我们再无半个兵力可以调遣。”

    幕僚道:“我也知道有大约三千多游骑在郡内,可是他们中地大部分在白堡周围。我想梅依将军和隆尧将军之所以没能攻下白堡,就是因为他们在周围不断sāo扰,所以去白堡的人数不能少。而虽然兰城等城池中地整个军队走了,但还有预备役。有他们在,这些游骑即使想来攻城也不容易。”

    哈山再三权衡,觉得游骑来进攻兰城等城池的可能xìng不大。只要楚河防线稳固,后方即使空虚点也无大碍。反正郡内的平民们都被游骑驱赶的差不多了,只要预备役牢牢的守住这几座大城池,其他地区由得他们去闹吧。

    “兰伊大人,你看此计可行吗?”哈山最终还是想征求兰伊的意见,毕竟他是参谋部参议长,官衔比他大。

    兰伊此时心情已经稍稍稳定了一些,想道,幸亏汉军的兵力也不多,如果他们再多上两万人,也许局面会变得更糟。现在只要楚河营垒和白堡不丢失,兰城郡就没有丢失的可能。

    想罢,对哈山说道:“大人,我们要将白堡之战当作一个战役来打,要集中所有力量将它拿下来。眼下局势紧张,越早拿下白堡越好,迟则生变。如果汉军发现这个机会,说不定会派大量的援军到楚河来。所以十天之内,我们必须攻下城堡。”他的话终于让哈山下了决心,开始调遣军队。

    这时,兰伊、哈山等人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一场小小的伏击战,却变成了左右突忽战局的一次决定xìng的大型战役。更没想到的是,汉军最jīng锐的五万部队,正朝着楚河推进。

第一百五十五章 疯虎的战书

    汉元792年7月2rì,夏rì的热浪席卷大地,空气也迅速升温。从远方眺望白堡,它已经变成红黑混杂的模样,墙面上找不到一块白净的地方。城下护城河内五、六十米的地面,已被染成了暗红sè,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白sè的浆液和红黑间杂的碎肉。

    护城河之外横七竖八立着挡箭牌,远远望去像是刚刚遭受了暴雨洗礼的夏rì池塘中的荷叶,只不过这些“荷叶”都是黑sè的,下面不是鲜嫩的莲藕,而是一群忙忙碌碌像工蜂似的突忽士卒。他们正在将远处的泥土和石块搬运到河边,然后投入河中。

    他们已经这样没rì没夜、不辞辛苦地干了一周时间。护城河的绝大多处地方几乎被泥土和石块填满,只是填得不够扎实,如沼泽一样松软,人站在上面,很快就会陷入厚厚的湿土中。他们还需要继续向护城河里面填入泥土和石块,直到地面变得结实起来。接下来,才会将挡箭牌前移,最后再来加固地面。

    这些工作必须要在挡箭牌后完成,这里的位置在汉军shè击范围内。七、八天时间里让担任填河任务的突忽人深深感悟到游骑的箭术jīng准和神速,只要他们稍有不慎将身体露出挡箭牌外,十有**会被城上飞来的利箭shè穿。游骑在马上的箭术都百发百中,在地面shè击的jīng准度更加令人称奇。

    每天天亮时,承担填土任务的突忽士卒都会向佛祖祈祷一番,请求佛祖保佑自己不要被汉军的箭shè中。而后一整天都会小心翼翼,不敢越出挡箭牌半步。在游骑高超箭术的压力之下,填河的速度一直快不起来,大家都抱着宁等三分钟。不抢一秒钟的态度,在没有确信自己是在挡箭牌地范围内,绝不敢轻易行动。

    直到夜幕降临后,填河的进度才会稍稍快些。这时,即使城上的汉军往下面投掷了点燃的柴草用作照明。但是大多数地方还是比较黑暗,视线不佳使得汉军的shè击准度大大降低,突忽士卒地人身安全也才能暂时得到保证。

    按照眼下的填河速度,三天后,整条护城河就会消失。到那时,担惊受怕的rì子才会结束。因为长官已经对他们说过,之后的攻城战由第五军团来担任。想到不用参加攻城,这些人的心里也稍稍的平衡些,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此刻白堡的外城墙上,三百余名汉军正贴靠在城墙跺内侧的yīn影里休息。有的昏昏yù睡,有的默默地想着心事,也有地在悄悄地说着话。只有二、三十名哨兵。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城堡外敌军的一举一动负责向外shè击的三百名游骑都在各处角楼里,他们是从一千六百余名骑士中,挑选出来箭术最jīng湛地人。张锐将他们分成三班人,每班四小时,当值的游骑要一直寻找机会,shè杀城外的猎物。张锐称他们为阻击手,有时兴趣来,张锐也会亲自客串一回阻击手。过过猎杀之瘾。

    最初阻击手们的战绩相当不错,曾有一天shè死、shè伤三千余名突忽人。不过俗语说的好,极盛必衰。此后他们的战绩便一rì不如一rì。都说战场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一点也不错,血的教训让城下地突忽人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自己的安全。无疑就增加了阻击手们的难度,现在他们一天能shè中一百人也属于不易。

    今rì,无所事事地张锐便又想充当一回猎手。在一处角楼里呆了三、四个小时。但他负责的一块区域内的突忽人,像是知道他在这里似的。都藏得严严实实,没有给他一点机会。离张锐不远的一名骑士,运气明显比他好,这几个小时里,已经shè伤了三人。脸上地灿烂地笑容与张锐yīn森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将军,您到点了,该换属下来了。”一名骑士走到了张锐站着的窗口,低声对他说道。

    张锐勉强对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弓箭,出了角楼。回到内城墙上,范明笑着问道:“将军,今天您的战绩如何?”

    “cāo!下面的突忽人都是属乌龟王八的,缩在里面就不出来,一班下来一个也捞着。”张锐骂骂咧咧地回答道。又将自己的弓箭放到一边,举起皮袋猛灌了几口马nǎi。

    邓三耀笑道:“将军,那是您的运气不好,今rì我可是shè伤了两人。有一个正中了他的**,他中箭后又坐倒在地,结果又将箭压进去几分,嚎叫着在地方打滚。”

    张锐和范明都哈哈大笑起来。张锐一边笑,一边问道:“你没有shè杀他吧?”

    邓三耀笑呵呵地回答道:“没有,您不是说过吗?能不shè死最好不要shè死,shè成重伤为最佳。属下这箭应该算最佳了吧?”

    张锐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极佳!你能箭箭如此shè伤十人,就达到了神箭手的水平。”

    邓三耀含笑点点头,范明疑惑地问道:“将军,我一直就想问您,您干嘛下令尽量shè伤敌人?您曾说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直接杀死,不是更能消灭敌人。”

    张锐道:“范明,你什么事儿都肯动脑筋去思考,这是很好的习惯,只要你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你rì后的成就会很大的。”

    说完找到一块地方坐下,对范明、邓三耀招招手,让他们也过来坐,说道:“你们想,现在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要怎样尽可能的缩小我们的差距呢?”

    邓三耀想了想说道:“只有尽可能杀死他们,才能缩小与我们的差距。就如前段时间他们攻城一样,被我们杀退了十次,两万余人伤亡,剩余的人便不敢再强攻。只是他们的援军源源不断开来,现在城下至少有八、九万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范明呵呵笑道:“依我看,突忽人是将兰城郡内所有的部队都派来了,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区区不到二千人,就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张锐笑道:“来得越多越好,就怕他们不来呢。只要他们来了。末rì也离他们不远了。”

    看见范明和邓三耀都露出不解之sè,张锐不想在这个时候向他们透露围歼计划。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他又接到最初的话题上,说道:“我之所以下达尽量shè伤敌人地命令,是因为做对我们更有利。”

    “shè死一名叛军,突忽人最多把他尸体搬走埋了就行。而shè伤一名叛军,特别是重伤一名叛军,突忽人就要派人照顾他们,给他们治疗。给他们送饭,给他们换药,甚至还要为他们端屎端尿。所以他们受重伤的人越多。突忽人派去照顾他们的也越多,那些去照顾伤员之后,便不会在来参加攻城,不是间接就减少了他们的人数了吗?”

    范明听罢恍然大悟,对张锐更加敬佩,将军不只在战场上打击敌人,还要利用战场外的各种因素削弱敌人,真不愧是将军。考虑事情就是比我们这些中级军官深入、全面。看来以后要多多向将军学习才行,这些知识都是书本上没有地。

    他早已忘记是张锐将他“裹挟”到团部的了,他一心想留在张锐身边学习鲜活的作战知识。恐怕张锐赶也赶不走他了。

    邓三耀也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说道:“如果重伤员多了,突忽人把他们运到如兰城等大城内去养伤不就得了,留在营地内。既影响士气。又需要人去照顾他们,难道突忽将领就没有想到这点?”

    范明抢着回答道:“你别忘了高营长所部还在外面呢。突忽人要将这些伤员运走,就不能不派护卫人员,派少了还是躲不过高营长所部的袭击,派的人员多了,又会影响攻城的进展。”

    张锐对范明的悟xìng赞赏不已,只要略一点拨,他就能明白,还能举一反三。张锐接下来又说道:“你们看白堡面水依山,不怕被敌人断去水源,城里也能找到大量用于守城的石块,城中的建筑物又全是用石头砌成,一些树木也被我们砍伐干净,所以连火攻也不怕。可以说是一座典型的雄城,只要城中粮草不断,守兵上万几乎能一直坚守下去。”

    “只是缺少了外援,即便白堡有这些有利地条件,也不可能长久坚守下去。倘若孤立无援,白堡无异于一座死城。前一阵子,突忽强攻之时,如果没有吉元他们在外面策应,拖住他们的尾巴使其中万余人不能参加攻城,我们的伤亡必然会增加不小。所以你们要记住守城必须要有外援,否则就是等死。”

    正说到这里,张锐看见杜晗满脸是汗走上城墙,便招呼道:“老六,过来坐坐。”

    杜晗闻声,来到张锐身边,找了个yīn凉地地方坐了下来。张锐一边将手中的皮袋递给他,一边问道:“你营现在对城堡熟悉得怎样了?”

    杜晗猛灌了几口,抹抹了嘴,说道:“我们不当值的时候,就一直在城堡各处转。这么多天下来,大多数兄弟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城堡一圈。”

    “哈哈…….”范明、邓三耀被杜晗的玩笑话逗乐,只有张锐认真地说道:“老六,就是要让将士们学会闭着眼睛都能在城堡内四处走才行。特别是中下级军官更要做到这一点。”

    范明的好奇心又来了,张锐自决定守城之后,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除了让杜晗、卢预亭两营人轮流守城,又成立专门的阻击、搬运石块的小队。这些范明都可以理解,是守城地必要措施。

    但是,张锐将城堡内的各个内堡、箭楼、石屋都编了号,让不当值的连队有空就去熟悉地形,要做到能在黑夜中快速找到城堡地各个角落。张锐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今rì范明实在忍住不住,问道:“将军,您让将士熟悉城堡有什么深意吗?”

    张锐笑了笑说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准备与突忽人展开巷战,只有熟悉了城堡的环境。我们才能聚散自如,才能迅速到达指定的位置,才能在夜里发起反击。”

    范明大惊,问道:“难道将军认为我们会守不住城墙吗?”

    张锐指着城堡内说道:“在过几rì,突忽人填平了护城河之后。便会用冲车攻击城门,城门迟早会被攻破。一旦内外城门都被攻破,肉搏战是不可避免地。我们与其和敌人在城墙上厮杀,为什么不退入城堡内厮杀呢?城堡里面巷道狭窄,敌人不可能一涌而上,而且道路两侧全是石屋、箭楼,又相互联接,对不熟悉地人来说可以算是一座迷宫。我们熟悉地形之后,巷战搏斗时自然比敌人占优势。”

    范明摇头说道:“突忽人也熟悉这个地方,毕竟他们拥有白堡将近十年。”

    张锐大笑着说道:“突忽拥有白堡十年。在里面服过役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能和攻击部队一起进城?再说,难道我们就不能改变城堡地道路?”

    杜晗一脸茫然,问道:“如何改变?”

    张锐自信地说道:“传我的命令从今rì起。不当值地连队搬运石块将城堡中各处道路都堵死。我们的人都从石屋和箭楼之间的通道中行走。而且我们也要把这些通道改变,打通一些新的通道,堵死一些老的通道。这样真真假假的布置,就算攻城的突忽士卒中有熟悉城堡的人,也让他们找不到路。”

    范明等人这才明白张锐的意思,连连点头称赞这个办法好。而后范明又建议道:“将军,如果要打巷战,我们可以把骑士们分成班为作战单位。散布到各处箭楼和石屋中去防守,如果不能抵抗,就撤退临近的据点中。待聚集地人多了。我们就在夜晚发起反击,将突忽人再赶出去。这样反复的争夺,没有十天,敌人是不可能将我们一举消灭的。”

    张锐道:“我为城堡内地内堡、箭楼、石屋编号就是为了分散作战做准备,今明两天。我们就将各班的需要防守的编号建筑定下来。一旦城破。各班退守自己的阵地。”

    杜晗满脸崇敬之sè,赞道:“将军真是深谋远虑。多rì前就在考虑巷战的事情。”

    张锐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也是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受到的启发。当时,斯大林格勒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苏军守卫部队同德军展开空前惨烈的巷战,双方一条街道一条街道,一幢楼房一幢楼房,甚至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争夺。

    穿梭于斯大林格勒废墟中的苏军,对地形地熟悉成为他们的优势之一。在巷战中,按照崔可夫将军的要求,每个战士都是士兵兼指挥员。苏军士兵在废墟中时而转战、时而反击将德军逗得团团转,有地觉得四周都是苏军士兵的身影。这种被德军称之为“耗子战”的战术,考验着德军每名将士的心理素质,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人不是被苏军击毙,便是患上jīng神分裂。

    而且分散防守,又时更具威力。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有24名苏军战士在中士巴甫洛夫地率领下,在一栋当时市中心唯一完整地4层楼房里坚守了58天,没让德军从这里前进一步。楼房前面一堵残断的红墙上写着一行字:我们要保卫亲爱地斯大林格勒。

    夜晚反击时,苏军利用熟悉地形和穿墙等战术,能迅速在局部聚集起更多的进攻部队。一夜间就能收复白天全部的丢失的阵地,所以战事一直呈胶着状态。

    一名经历过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德军军官曾在rì记里写道:“斯大林格勒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杀人炉灶……这里的街道不再是用米来计算,而是用尸体来计算。”而当时守城的苏军第62集团军指挥官崔可夫中将后来回忆说道:“我们的部队在这里经受了从残酷到顽强程度来说都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恶战。斯大林格勒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沦陷,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名士兵倒下。”

    张锐深信游骑团将士的战斗力不比苏军差,即使白堡丢失,也只可能在最后一名骑士战死之后。所有的游骑将士都明白,已经无路可退,如果被俘,突忽人是不会放过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眼下必须破釜沉舟。竭尽全力据守城池。张锐地眼里,白堡就是突忽人的绞肉场,就是突忽人的地狱,白堡这个地方将成为突忽永远的噩梦。

    这时张锐又开始想办法,让首先攻入城堡的突忽人从兴奋状态。直接进入他们地西方极乐世界。也许城堡的前部应该首先让出来,然后在给敌人来个一锅端。

    正在张锐思索具体方案时,听见一名哨兵用响亮声音喊道:“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他的叫声,让内外城墙上的骑士都猛地站起身欢呼雀跃起来。大家的眼光都急切地朝城外望去。

    张锐大感意外,跳了起来,极目远眺寻找着援军的身影。果然,在楚河对岸有千余名汉轻骑正从西边过来。张锐见到他们的身影,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望。心想,我的信上明明写着。在围剿时机成熟之前,不要派部队来白堡,以免打草惊蛇。难道刘武周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或者是战区没有采纳我地计划,只想快点将我们营救出去?

    虽然张锐深感失望,但整个城堡沸腾起来了。骑士们看见援军到来,不由放声高呼万岁。欢呼声也被对面的骑兵们听见,他们也高呼起来。霎时间,白堡上空欢呼声响彻云霄。

    城下的突忽人慌了手脚,正在填河地叛军,惊恐地转身往营垒逃窜。这时他们也顾不得城上的阻击手的shè击。只想着赶快钻进营垒获得暂时的安全。而营垒中数万突忽部队也手忙脚乱开始集合,准备迎击汉军随后的渡河。

    另突忽不解的是,汉援军并不急于渡河。只是在河对面扎下营。一个小时后,一万余名汉步军和数千轻骑兵也来到河对岸,都住进营垒之中。

    杜晗满脸喜悦地对张锐说道:“将军,你说的不错,我们的援军真地来了。而且比您预计的时间还短。这下我们不用再打巷战了。”

    “不!必须按照计划进行巷战准备。”张锐态度坚决。

    杜晗怀疑耳朵听错了。惊讶地问道:“您说什么?突忽人不会再攻城了?!”

    范明看着河对岸,说道:“我看突忽人未必就不攻城了。说不定他们会更快地发起进攻。”

    张锐道:“范明说得不错。现在城下的突忽知道我们地援军来了,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但他们会担心随后还有更多的后续部队支援我们。所以他们必定会拼死攻城,争取在数rì内拿下城堡。走!立即开始准备工作。”

    说干就干,张锐带头往城下跑去,杜晗、范明等人赶紧跟了上去。杜晗营的骑士在城内找到了几辆四轮马车,用战马套上之后,拉起石块来很是便利。张锐等人只有在两头装卸,不大会功夫便将一条街道的一头堵塞。

    这时,卢预亭的一名亲兵匆匆跑来报告,说城外也来了一支突忽部队。张锐惊讶不已,援军才到,怎么突忽人也有部队到来?当即放下手中地石块,快步走向外城墙。

    卢预亭一见他上来,便说道:“将军,新来地这股突忽部队大约有两万人。”

    张锐看见新来的叛军正在进入城下地营垒,他们像是远道而来,一进入营地中便累得瘫倒地上。

    突然间,张锐似乎明白了,这股突忽人应该是从楚河营垒过来的。心想,陆柯此人真是不凡,他一定是派了一部人马,顺着楚河东进,可能还装成要准备渡河的样子,所以楚河营垒中的一部分叛军也就跟着出来,隔岸随行防止汉军渡河,于是汉军便一路将两万突忽人逐渐引诱到白堡城下。

    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是,可以在对岸驻扎一支部队,待围歼城下叛军时,想游过河逃命也不可能,从而可以达到全歼的目的。二是,调走了楚河营垒的两万叛军,为而后赶来的汉军部队顺利拿下楚河营垒增添更大的把握。

    如此看,战区是采纳了自己的计划。正在逐步执行,他们很可能考虑得更完善、更细致。一想到能在城下全歼十余万突忽军,张锐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将军,您看从突忽人营寨中出来一队人,好像还打着白旗。”卢预亭指着城外叫道。

    往城外望去。果然有二、三十名骑兵正向着白堡而来,打头地举着一面白旗。这番景象张锐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数rì前,突忽人在强攻白堡失败后,就这么做过一回。派人来要求让他们将城下的尸体收回。

    张锐同意他们收尸,因为现在是烈rì炎炎,尸体腐烂快,不及时收拾担心引发瘟疫。而现在突忽人又会传递给我们什么消息?

    几分钟后,那队突忽人走到离城五百米处停下,一起高呼要求进城与汉军谈判。卢预亭问道:“将军。让他们进城吗?”

    “不能打开城门,让他们其中一人过来,我们把他吊上来。”为了谨慎起见。张锐决定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打开城门。

    卢预亭让人呼叫,对突忽人表达了张锐的意思。那队突忽人中的数人商议了一番,便派其中一人下马向城墙走来。

    张锐走进了一座角楼里坐下,等着突忽信使的到来。十几分钟后,一名文弱地突忽人走了进来。张锐用严厉目光向他看去,那人腿一软跪倒在地,用双手撑地才未整个瘫倒。

    张锐心道,胆子也不大嘛。这样的人也能敢说与我谈判?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将军,小的是度信州都督哈山帐下幕僚……”

    张锐打断他话,说道:“无需自我介绍。说吧,你来到底为了何事?”

    “回将军的话,我家大人说了,只要您离开白堡,我们会给您让出一条出路。”

    张锐哈哈大笑道:“哈山想让我丢弃部下而逃?哈哈……他还真敢说。”

    那人渐渐稳定了心神。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说道:“不是让您逃走。是让您带着整个城堡中的汉军一起体面地离开。眼下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我军已在城下汇集了十一万部队。虽然楚河对岸有贵军的两万人,但与我们兵力的差距还是太大。我家大人觉得,如果我军要强攻城堡,会给双方将士带来不必要的牺牲。所以为了您的部下生命安全,还是请将军离开地为好。如果将军答应走,我家大人会亲身来贵军,与你们一起离开,绝对保证贵军的安全……”

    “混账!”张锐怒喝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疯虎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别说城下才十一万人,就是来百万之众我也不放在眼中。我这就给城下地叛军,看看我决心,让哈山更加了解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来人!”

    邓三耀在一旁答应:“在!”

    “将此人拉到城墙上,剁去四肢推下城去。让兄弟对下面的叛军喊,要战便战,我疯虎随时恭候!”

    “是!”邓三耀一把将那人的衣领提起,往外面拖去。

    那人高声喊着:“将军……将军!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将军饶命啊!”

    张锐冷笑着说道:“我疯虎就是敢破坏规矩之人,我不管你是不是信使,任何敌人落到我的手中都要赶尽杀绝。今rì你是自己送上门来地,我岂能将你放过?”

    那人顿时止住求饶声,被邓三耀拖了出去。世人都知道疯虎对敌残忍,就算再哭喊求饶也是白费力气。

    张锐来到角楼的一处窗口向外望去,不多时,凄惨叫声传来。下面的那些二、三十突忽人惊恐地看着城墙上,随后又在骑士们要战便战的高呼声中仓皇逃向营寨。

    张锐心想:哈山,你真是用心狠毒。你这样做的目的,难道我会不知道?如果我答应带队撤离,你就能毫不费力的收回白堡。而我回去之后,也是难逃罪责。如果我不答应而将使者放回去,就算我能守住城堡,今后也会有人说与叛军有过联系。你玩地这套把戏全是我玩剩下地,你以为能让我上当?真是不自量力!

    现在斩杀使者,让骑士们知道我把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现在只能拼死一战。来吧,哈山,我地战书已经下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麾下的将士们也准备好了。白堡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沦陷,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名士兵已经倒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城破

    汉元792年7月5rì上午八点,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大将、突忽督领度信州军事长官哈山上将、突忽第五军团指挥官卡度中将、突忽第十二军团指挥官隆尧中将、突忽囚军指挥官梅依中将等十余名高级官员聚集在营寨中军大帐中。

    在主帅哈山下令之前,坐在他身边的兰伊首先说道:“将军们,疯虎和游骑是我突忽的心头大患,一rì不除就一rì不得安宁。为此,汗王陛下要本官制定了一个围剿疯虎的计划。在众位将军们的同心协力的配合下,疯虎以及游骑中最jīng锐的一部已被我们围困在白堡中22天。现在攻城准备都已进行完毕,今rì就是决战之rì。”

    兰伊站起身来,用高亢、激昂的语气说道:“望诸位再接再历,一举攻下白堡,拿下疯虎的人头。为了表彰奋勇杀敌的英雄,对第一个登上白堡城墙的士卒,本官将晋升他三级职务,同时赏金币三千枚。对取得疯虎首级者,除以上奖赏之外,本官将奏请陛下,授予他侯爵爵位。其他人等,也会论功行赏。”

    听了兰伊的话,众将热血沸腾,士气高涨,纷纷叫嚷道:“不攻下白堡绝不收兵!不取得疯虎首级誓不罢休!”他们大多数都知道,兰伊的这个计划并不是专门冲着城堡内的千余游骑制定的,今rì攻城的目的也并不仅仅是斩获疯虎的人头,其实应该说是计划失败后的无奈之举。但是,确如兰伊所说,疯虎和游骑已成了突忽的心头大患,一rì不除就一rì不得安宁。现在城下已汇集了十一万人马,正是消灭疯虎的最佳时机,要是杀了他。汗王自然会重重有赏。故此,众将摩拳擦掌、战意浓厚。

    待众将地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哈山说道:“战功虽然厚重,但大家必须按令行事。不得贪功逐利耽误军机,不然军法难容。”

    “是!末将唯都督将令行事。”众将高声回答。他们都知道哈山此人军法严厉。加之是阿巴亥的心腹臣子,他的命令还没有人敢违抗。

    “卡度将军。”哈山首先点到第七军团长卡度的名字。

    “末将卡度在!”卡度出列报名。

    “你部负责攻城,今rìrì落时分必须拿下白堡外城墙,明rì必须攻破白堡内城,后rì必须夺取整个城堡。你可有信心?”

    “都督大人放心,末将如不在三rì内攻下白堡,愿取下这颗人头向您请罪。”卡度指着自己的脑袋,自信满满地接令。

    在他卡度看来,疯虎及千余名游骑已经被围困了22天,必定士气低落。此前没有攻进城去。一是,疯虎靠着己方地攻城部队没有重型武器才能凭借险要的城墙顽抗,而今只要将城门攻破。战斗应该能很快结束。

    二是,之前己方攻城的部队都是后方派来没有经过战事的新兵军团,而他自己带领的第五军团则长年驻守边境地区,经常和汉军进行小规模作战,还参加过沙林会战。在会战中差点突破汉军的左翼战场,撤退时也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军团之一。所以第五军团现今在所有的突忽军团中是最jīng锐的部队之一,只要自己的军团参加攻城,他就不信疯虎和千余游骑能坚守过三rì。

    哈山接着点将:“隆尧将

    “末将隆尧在!”一名五十余岁地老将出列。

    “你的部队在卡度将军攻城过程中。驻守在楚河边上,防止河对岸的汉军过河救援。”

    “末将领命,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对岸地汉军渡过河来。”

    哈山又叫道:“梅依将

    “末将梅依在!”

    “你的部队小心防守营寨后部,以防外面的游骑趁着攻城时袭营。遇到游骑来袭,守住营寨即可,切记不可出战!”哈山知道梅依以前所犯的错误,又特意多叮嘱了几句。

    “请都督大人放心。末将已犯过一次错。以后绝不再犯。无论外面的游骑如何挑衅,末将所部绝不踏出营寨半步。”梅依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立即把话挑明,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哈山对他点点头,又对其余的将领说道:“其余各部,暂时驻扎营寨之中整装待发,随时听候本官的调遣。”

    “是!末将等遵令!”其余将领齐声接令。

    哈山此时站起身来,高呼道:“出战!十点钟准时发起对白堡地总攻!”他的话音刚落,众将纷纷高喊着出战,向大帐外跑去。不一会儿,营寨中号角齐鸣、战鼓响亮、一声声出战的吼叫声发聋振。

    突忽人营地内地行动,被城墙上的汉军哨兵发现,立即报告正在城内组织安排堵塞通道的张锐。张锐下令通知所有连长以上的军官,到内城主楼上接受任务。十分钟之后,所有的中级军官都来到了张锐地面前。

    张锐指着城外对他们布置道:“今rì突忽人发起总攻,也许在今夜我就会下令全体撤入城内。一旦听到撤退地号角声,各部必须分散部队,让赶到城内的防守阵地据守。此后便各自为战,按商量好地计划行事。我在城堡中的主堡里,我的大旗会树立在主堡的顶端。若我的战旗倒了,则由杜晗接任指挥,若杜晗阵亡则由卢预亭担任指挥,若卢预亭战死则由范明接着指挥,而后按序号逐一接替指挥。”

    “请将军放心,只有战死的游骑团骑士,绝不会有逃跑的游骑团骑士。即使城堡内只剩一人,也绝不放弃!”军官们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张锐深受感动,郑重地对他们立正敬礼,深有感触地说道:“兄弟们再会了。我张锐能与你们在一起服役,感到无比光荣。今生如果我们不能再相见,但愿来世我们还在一个部队中服役。还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我等能在将军麾下服役感到荣幸。请将军保重,我等先走一步。”众人都清楚此刻分别后就是决一死战,谁也不知有没有再相见的时候。他们怀着誓死的决心,向张锐敬礼,然后各自散去。

    张锐转身望想城外。只见数里外的营寨中,排列整齐的突忽人士卒正在一列列地走走去营门。黑压压地一片,像是一团团乌云,踏着战鼓声缓缓涌来,远远望去又如千层巨浪,层层叠叠地压来。压抑的气氛,也随着他们的逼近越来越浓,沉重的鼓点也不断敲击着城上守军们的

    看见这样地阵势,张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欣赏起来。只见参加攻城的五万突忽人逐渐组成五个巨大的方阵。每个方阵中又分成若干小阵,队列里旌旗招展,刀枪耀眼。七八辆冲车推到了阵型的最前列。十余座攻城塔分散得很开,夹杂在各队伍中间。三十余座投石塔,后面跟随了数百辆运送石块的马车,此外上百巨大的云梯也被数千名士卒提着前行。

    心中感概道,好大场面!人上一万是漫山遍野,一点也不错。城下的数万人,汇集出战透出的气势,对方如是胆小之辈。不用作战只看见这样的军势便会崩溃瓦解。今rì我算是开了眼了,就是战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转脸看见邓三耀也在聚jīng会神地看着,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三耀。这样的场面不多见啊!要是咱们战后还活着,以后就有吹嘘的本钱了。”

    邓三耀闻言笑道:“地确如此。今生能参加这样的大型战役的机会不多,如今能碰上一回属下即便死也值了。”

    张锐叹息道:“你是家中的世子,如今却要随我而去,我觉得有些对不住英烈侯殿下。”

    邓三耀呵呵地笑道:“属下家中有兄弟四人。就算属下战死。还有三个弟弟可以延续家业。大丈夫人生在世,不经历些大事。怎对得起来这世上一遭?”

    张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邓公当年英勇战死在罗马国土上,开了一代英烈的先河,故此圣祖追授他老人家为英烈侯。我辈当以他老人家为榜样,誓死报国。”

    邓三耀说道:“将军,如果战后属下侥幸没有死,请您调我去下面部队行吗?属下知道您是为了保护属下,才一直将属下留在身边。可属下愿意去冒险,愿意去单独闯一闯,宁愿从排长干起。”

    张锐轻叹一口气,其实他已将邓三耀视作可以终身信赖的兄弟。“兄弟,我答应你的要求。如果我战死了,请帮忙捎信给我地家人,告诉他们我一直很想念他们,也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嗯!”邓三耀眼眶中饱含着泪水,一个劲地点头。

    “注意隐蔽。”这时城墙上突然响起jǐng报声,而后传报的人越来越多。

    张锐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只见空中数十个黑影,像是正朝着自己站立的城楼上飞来。随着“呜呜”地呼啸声,巨石越来越近,有一种即将要把自己压碎的感觉。张锐强忍住想蹲下躲避的念头,一动不动直视着它们逐渐飞近。

    “轰……”一连串的惊天巨响,冲击着张锐的耳膜,同时他还能感到脚下在微微颤动,外城墙上也激起一团团地灰尘。

    待灰尘稍落后,张锐看清外城墙上数个角楼和城墙跺被击中,其中一个角楼因被击中要害,倒塌了半边。接下来一个小时中,突忽人向外城墙上投掷了至少数百块巨石。四五座角楼被砸毁,城门上地墙跺几乎被夷平,只是墙体还算坚固,依然矗立不动。

    一直在观看的张锐暗暗称幸,早知突忽人会首先用投石塔进攻,所以制定守城计划时,让据守外城墙地骑士们,都在城下躲避。只让内城墙上的哨兵观察敌情,待敌人步军进攻时再通知他们上城。不然很可能敌人还未登城,部下便会死伤惨重。就拿那些倒塌的角楼来说,如果里面有人。定会非死即伤。

    上午十一时许,突听突忽阵营中一阵呐喊,一个万人方阵队开始向着城墙冲来。“通知部队上外城墙!”张锐向身边的传令兵发令。传令兵举起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正在内外城墙之间的卢预亭营听见号角声迅速向外城墙上跑去。

    “将军,您还是下城吧。突忽人的投石塔下一步定会攻击内城上地角楼。”邓三耀在一旁劝道。

    张锐指着外面说:“老卢能亲自上城搏杀,我怎能逃避下城?”邓三耀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卢预亭正亲举一面军旗冲上城墙,不断招呼部下登城。

    张锐对一名亲兵说道:“传我的命令,让内城上的将士们都下城去,留下五十人即可。”

    那名亲兵走后,邓三耀又劝道:“这里在内城门之上,必是突忽人重点攻击的地方,将军既然不下城,请换个角楼观察敌情。”

    张锐笑了笑。说道:“哼,突忽人想砸死我,我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走。咱们换一个地方。”

    邓三耀地劝说得十分及时,张锐等人出城楼二十余步,就听怪异的呼啸声由远处飞来。邓三耀一把将张锐扑倒,刚趴在地上,身后便传来数声惊天动地般的剧响声,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无数的碎石像是八月的冰雹从天而降,噼噼啪啪打在张锐等人的身上。

    张锐被震得头昏目眩。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拉着邓三耀问:“可有受伤?”

    邓三耀像是还未彻底清醒,使劲的摇着头。说道:“没……没事!”张锐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上,并未发现受伤的痕迹。又问了问跟随他地亲兵,确认都无碍,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看,只见刚才自己呆着的那处城楼。至少被三块巨石击中。整个垮塌下来,已变成一片瓦砾废墟。心里暗暗后怕。人的生死有时就取决于那一瞬间。如果刚才不听邓三耀劝告离开,此刻已被砸成了肉泥。同时也感悟到,人地生命在战场上是如此渺小,就算自己有一身杀敌本事,在如小山般的巨石的砸击下也是必死无疑。

    张锐压下心中的惧意,坚定地迈步走向另一处角楼。也许上天也保佑勇士,之后张锐呆着的角楼,也被突忽人的投石塔攻击过数次,但没有一次击中要害,其间张锐也是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张锐遭受突忽人的巨石的攻击时,下面内城墙上骑士们已和城下地敌军交上手。首先冲上来的是举着挡箭牌的士卒,骑士们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城墙十余米外组成了防御阵地。

    待防御阵地形成之后,便有数千突忽弩弓手躲到后面,伺机向城墙上shè击。在他们的掩护下,提着巨型云梯的突忽士卒奔跑而来,在挡箭牌前将云梯竖起,而后一群登城的士卒用嘴咬着战刀,双手扶梯攀登而上。

    城上的骑士有地搬起石块向下砸去,有地向两侧登城的突忽人shè击,有地则在从木桶中舀起火油向外面的云梯上泼洒,有的点柴禾向下丢去,有的点起火箭往外shè。

    不多时,浓烟滚滚而起,布满白堡上空,甚至遮盖住了烈rì。被烧着云梯上的突忽士卒,不断惨叫着落下去,有的摔在地上尚未断气,却被身上的火烧得哇哇乱叫。有的被城上落下的石块砸中,顿时脑浆四溅、骨裂肉碎。

    这样攻击方式城上的游骑们早在十余天前就见识过,对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从容自如。短短的半小时功夫,就有三千余名突忽士卒或战死,或丧失战斗力,这次攻城行动以失败告终。

    这波攻击队才退,远处的另一个万人方阵又开始上前,攻城塔和冲车也开始缓缓而来。张锐见状知道外城是守不住了,便下命让卢预亭营退入内城。他知道对付攻城塔最好的武器还是投石塔。

    当初张锐决定坚守白堡后,就命人在城堡内四处寻找投石车等守城工具。按理,像白堡这样的城堡中,应该配备大型守城器械。后来确实找到了投石塔等工具,但都已被突忽人毁坏了,无法修复。

    没有大型守城器械,面对突忽人攻城塔的进攻。想守也守不住。果然卢预亭等人刚刚撤下不久,突忽人攻城塔上的弩炮开始了shè击,雨点般的碎石在外城墙上四处呼啸横飞。

    下午一点时,兰伊和哈山接到通报,卡度的部队已登上白堡外城墙。现在正准备攻击内城门。

    兰伊喜出望外,对哈山说道:“卡度真乃一员虎将,原定计划是今rì天黑之前拿下外城墙,现在才刚过午时他就已经完成目标。如此速度,也许天黑前能攻进城去。明rì天亮之前,就能彻底拿下白堡。”

    哈山与张锐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地事情,非常了解游骑的战斗力。对于卡度能这样快的夺取外城墙十分不解,心想着是不是疯虎又在玩什么诡计?他心里虽然有所疑虑,但也不好破坏兰伊的兴致,也随声附和说卡度此人堪当重任。

    兰伊兴奋地对传令兵下令道:“你去对卡度将军说。如果他能在明rì天亮之前占领白堡,我就奏请汗王授予他一等侯爵位。”

    消息很快传到卡度的耳中,卡度既兴奋又自豪。意气风发地对部下说道:“传我将令,命令右师接替进攻,要他们一定在天黑之前攻进城去。”

    传令兵走后,左右地参军们纷纷向他祝贺,一名参军一脸媚笑地奉承道:“将军的勇武远胜疯虎,只要您出马,疯虎便节节溃退,不久就可斩获其首。此战可以称得上是人类战争史上的绝唱之作。世人定会永远传诵将军光荣战绩。”

    卡度没有对这肉麻的奉承之语起不良反应,眯缝着双目微微点头。心里在为这场战役起着名字,是叫“光荣的白堡之战”呢。还是叫“伟大的白堡之战”?想起后世之人,能时时刻刻谈诵这场战役,是何等的荣耀之事。相比起来,一等候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下午四点之时,卡度还没有最终确定战役名称的时候。一名传令兵气喘嘘嘘跑来禀报道:“报。将军。右师伤亡已经超过一半,乌光将军无法再继续进攻。请将军速派后续部队接替进攻。”

    卡度沉下脸来,问道:“外城墙不是很轻松地就拿下来了吗?怎么内城墙却迟迟不能夺下?”

    传令兵道:“我们的攻城塔被挡在外墙之外,无法进入。用云梯攻城时,又不能发弩炮支援,故此伤亡惨重,也未能夺下城墙。”

    “冲车不是可以进入外城墙吗?为何不去撞击内城门?”

    “回将军,汉军从城墙上倒下大量的火油,已经烧毁了我们四辆冲车,推行地两千余名士卒也尽数被烧死。”

    卡度闻之既愤怒又无奈,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游骑带这么多火油做什么?难道是专门带来守城的不成?”

    那名参军继续说道:“大人不必忧虑,汉游骑携带火油是为了驱赶我们平民时,放火烧村镇时用地。依下官之见,他们也没有多少,只要我们使用人海战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用光火油。那时,我们的人就会不会吹灰之力便可攻破内墙。”

    一旁的其他参军听见他的建议,都气愤不已。使用人海战术,说白了就是用人命去填。这不把士卒当人看的主意,他也能说得出

    卡度则认为那名参军言之有理,下令道:“传我的将令,命左师接替右师进行攻击。左师伤亡过半,让后师代替。后师伤亡过半,命前师顶上。总之要在天黑之前,将内城墙夺下来。”

    众参军听见这个命令,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像这样的进攻,即使攻进城去,最后第五军团还能剩下多少人?

    刚想有人反对,又听见卡度用激昂地话语对提建议的参军说道:“你去对进攻的部队说,汗王身后在看着他们,我们地突忽千万民众在身后看着他们,佛祖在保佑着他们。今rì之事,谁也不能言退,后退者杀无赦!”

    “是!”那名参军立即向前方而去。剩余的参军,见卡度眼中冒火。杀气腾腾,也不敢再多说。

    六点时分,那名参军兴冲冲地跑来,报告道:“将军,汉军已经没再往城下倒火油了。他们现在扔下的石块。根本无法伤到我们的冲车。现在冲车正在撞门,依下官估计再有十多二十分钟我们便可将城门攻破。”

    卡度先是双手合十,向着西方拜了拜,才问道:“部队的伤亡如何?”那名参军非常艺术地回答道:“今rì总计伤亡了两万一千多人,其中有一万五千多人是受了些伤,暂时不能参加战斗,下官想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归队。”

    果然卡度脸sè变得更加轻松,攻下这么险要地城堡,只死了数千人,也是可以接受地。接着问道:“这么说。前师没有参军刚才的攻城吧?”参军回答是地。

    卡度道:“城破之后由前师先行进入城区,让他们不得冒进。先控制一段街区后,再回报我。我再派他部依次进城。”

    参军赞叹道:“将军对巷战之术是非常jīng通,下官万分佩服。白堡内街道狭窄,进入的部队多了也是无益,只有交替进攻才是最佳之策。”

    卡度哈哈大笑了一会儿,对那名参军说:“你很能干,深知我地心意。如此你去前师师长那里去当监军,督促他的行动。”

    “是!”参军心知如果自己不答应,很有可能会被卡度以退缩之罪斩杀。只得哭丧着脸答应下来。

    他匆匆赶到前师之时,正好白堡的内城门被冲车攻破。参军对前师师长下达了卡度的命令。两人带着近万人,冲向破烂的城门。向城内涌去。

    参军接近内城门时,一股股浓烈的火油味和烧焦的尸体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张嘴吐光了胃里全部东西。吐完之后。还得跟着部队前进。进入城内后。天sè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狭窄的街道纵横交错,部队也渐渐分散开。

    参军随着师部人员前进了十余分钟。也未见到一个汉军的身影。这时前面跑来一名军官对师长道:“报告将军,城内地汉军堵死了前面的街道,我们无法前进。”

    参军道:“将军,汉军定是躲到主堡附近去了,你看他们把道路堵死,就是想阻碍我们的进攻。卡度将军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依下官看,我们就前进到这里即可。让我们地人把街道两侧的石屋和箭楼占领,再通知卡度将军派别的部队入城继续前进。”

    前师师长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监军面前,也只得按军令行事。正想传令,参军又补充道:“现在天sè已暗,将军还是下令各部点燃火把再进入石屋和箭楼,不然在黑暗中很容易被汉军偷袭。”

    师长讽刺道:“你不愧是卡度将军的最信任的参军,连这种事情也考虑到了,你不说我的部下还要摸黑呢。”接着对周围的传令兵道:“你们速去通知各部,依照参军大人的命令行事。”

    参军知道他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气,对身边地一名亲兵道:“我们也点起火把。”亲兵们纷纷开始准备。

    这时一股微风吹过,阵阵难闻的火油味又窜入鼻中,参军暗骂道,这里离城门已经很远了,怎么还闻得到这种该死的气味。

    他越骂,那气味似乎也越来越浓。他心里突然起了疑心,顺着气味地来源闻去,半响发觉像是就是从脚下传来的。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摸,触手**、油腻腻的,猛然醒悟过来。

    一名亲兵点燃了火把,见参军蹲着身子,用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于是走到他的面前,放低火把,问道:“大人在找何物?”

    那参军正在惊恐,一抬头看见火把就在他的头顶,吓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他地举动也吓了那名亲兵一跳,手一松,火把往地上掉落。参军绝望地大叫道:“不要啊!快接住它。”

    可是他地喊叫声还没有完,火把便落到地上。只听轰的一声,蓝sè地火苗从地上窜起,又像是石块落水时激起的涟漪,快速向周围散去。一眨眼的功夫,师部百余人都为烈火包围。火苗又窜到他们的身上,一时间哀号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火苗像是一条火龙一样,四处串行。只是数分钟,城堡的前半部都笼罩在熊熊火光中,天空像是也在燃烧,凄惨的叫声让远在城堡外的人都能听见。

    站在主堡上的张锐看见这一幕,对邓三耀说道:“有了这把火,我就更坚信,我们能守住城堡。”

    邓三耀笑道:“幸亏我们出来的时候火油带的够多,现在全用上了。属下看这一把火,应该能至少烧死数千敌军。”

    张锐看着冲天的火焰,说道:“我的这把火不仅要烧死数千突忽人,还要烧尽所有突忽将士的士气。他们再进入城内作战时,会变得更加恐惧。这样我们才能坚守的更长久。”

    这场大火燃烧了两、三个小时,先行进入白堡的近万突忽人,能够自己跑出城的不到三千,其中大多数已被烧得遍体鳞伤。是夜,突忽人不敢再派人进入。白堡城破后的第一夜,显得异常安静和诡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巷战

    “注意隐蔽,靠着墙角走!”转入当前的街区后,珀尔立即转头提醒身后的部下。珀尔是第五军团左师的一名上尉连长,十rì前,是他第一个登上白堡外墙。本来按兰伊的奖赏令,他能连升三级,还能得到三千金币的奖赏,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去领赏,第五军团就遭受了一次重创。

    十rì前,既汉元792年7月5rì,第五军团在天黑之前攻下了白堡的内外城墙,眼看着战事就在第二天天亮前结束。谁料想,首先入城的前师被疯虎的一把火,烧得几乎全军覆灭。当夜第五军团统计伤亡数据的时候,军团长卡度差点跌坐到地上。

    一天下来,满圆的五万人军团,阵亡一万三千人,两万人受伤,只剩一万七千人还有战斗力。按常理,第五军团已经被打残,不宜再继续作战。可卡度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无法向兰伊和哈山交待,他的军团也不能退下来修整。

    破釜沉舟的卡度在第二rì天明时,亲率一万人攻入的白堡。卡度心情不好,自然忘了要表彰珀尔。而珀尔还是以连长的身份带着百余名部下,跟着卡度进了城。

    来到城城堡前部,放眼看去满目尽是被熏得漆黑的石屋和箭楼,地上积满昨夜被烧死同袍的尸体,有的已被烧成焦炭状,稍一碰触就会散落成灰粉,阵阵的恶臭味不断窜入鼻中。

    看见如此惨状,即使珀尔这样久经战火的老兵也忍不住呕吐起来,这些都是疯虎造成的,想想他就在城堡的深入,便感到害怕。卡度无法接受部下的大规模惨死的现状,jīng神几乎崩溃。复仇地心理疯狂地滋长。他命令各部立即往主堡挺进,命令各部要活捉疯虎,他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对付疯虎,为自己的部下报仇。

    不久他,发现自己中了疯虎的圈套。以前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原本可以通行地街道都被堵死。各部只能分散开来,从石屋和箭楼之间的通道前进。但这些通道十分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行。没走多远,前面就传来与汉军交战的消息。由于地形的缘故,他们无法利用优势兵力,将汉军围歼。汉军三五成群据守在石屋或是箭楼里,他们只守住狭窄入口处,便能以一当十。有时两三名汉军把住门口,就能致使数十名进攻士卒无法攻入屋内。

    后来卡度又下令。停止不前者皆斩!进攻士卒们无奈,只能誓死强攻。一时间,战斗在城堡内各处蔓延。厮杀遍及整个城市,血流成河,大家踩着鲜血冒死前进。死亡的气息充斥了整座要塞。珀尔带领自己的连队,踩着敌人和同伴的尸体,踏过血洗的街道,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与汉军争夺,一座箭楼一座箭楼地攻占。每一间屋子。每一条街道,每一座箭楼,都成为了吞噬突忽士卒的地狱。

    珀尔清楚的记得。他曾为了攻下一座箭楼,损失了五十八人。好不容登上箭楼地最顶端时,发现被堵在这里的汉军只有三人。当然最后这三名汉军寡不敌众,都被他们斩为肉糜,但为了一座箭楼和三名汉军。就损失掉五十八名兄弟。这样的结果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就不该轻易攻进城堡。

    可是更令他懊恼地战况还在后面。整个白天进攻部队朝城堡内推进了千余米,损失了二三千人,等到夜晚降临后,汉军突然发起反击。他们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而且他们无论出现在哪儿,人数都远远多于面前的突忽人。

    进攻了一天的突忽人,本就又累又饿,筋疲力尽,在黑暗中看着如魔鬼般扑来的大量汉军,顿时惊得转身逃命。珀尔也是被部下拥挤着往后退去。任凭他高呼着激励同袍奋勇迎战也无济于事。后面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声,早已淹没了他的吼声,最后他也被疯狂撤退的部下挤出了城去。

    花费整整一天时间拼死攻占地地盘,数小时之内就丢失得干干净净。后来他才知道,卡度为了给部下做表率,勇猛地迎着汉军冲杀,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也不知被哪个汉军斩去了头颅。

    卡度阵亡了,也不用再接受军法处置了。如果他没进鬼门关,也极有可能被兰伊和哈山斩首。他死了也算解脱,不用继续在白堡这个地狱中受煎熬。

    隆尧中将接替了卡度的任务,珀尔等人由他带领着又一次进入白堡。这次虽然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其结果也没有改观,当rì又有千余名进攻者倒在血泊中。

    接下来地三rì,每次进入白堡的部队都会损失惨重,最轻微的一次也是阵亡数百人。损失大如果成功,也能接受,不过每到晚上汉军都会发起反攻。虽不至于每次都将他们都赶出城去,但每次他们都会丢失白rì努力取得的大半战果。

    珀尔在进攻城堡的第四rì受了伤。那rì,他们将一名汉军堵在一座没有后路地石屋中,可是那名汉军在房门边连续砍倒六名珀尔地部下。还是珀尔冒险入屋内,趁其不备斩断了他的一条大腿。受了重伤地汉军没有嚎叫,甚至没有哼一声,他倒地时也狠狠回敬了珀尔的大腿一刀。所幸珀尔躲闪及时,腿没有被砍掉,最后是珀尔砍下了汉军的头。

    大腿受伤的珀尔行走不便,被送出城去治疗。第二天他就听说隆尧中将也战死了,由梅依中将接替指挥攻城。梅依不愧是吃过亏的人,处处小心行事。进攻时也是如此,他将部队分成三部。

    第一部是进攻队。他们的职责就是往前推进。进攻时也尽量在明确目标,不求快速,只求成功率。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攻击队便会退出城外修整,第二rì天亮时接着再来。

    第二部是防守队。他们跟随进攻队前进。每当占领一座石屋或是箭楼时,便会留下一些人驻守。这些防守人员用一整天时间熟悉自己防守的地方,顺带修整。晚上汉军反击时,这些防守部队人员凭借地形,也能抵挡一阵。

    第三部是预备队。梅依每rì夜晚会亲自率领五千人进城充当预备队。如果哪里防守吃紧,他们就去增援。

    梅依的进攻方式虽然进展缓慢,但颇有成效。每一天控制的地盘都增加一点。汉军晚上反击时,讨不了多少便宜,甚至一天夜里汉军反击时就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结果也没有攻下多少地方。从那天晚上之后,汉军便没有再发起过反击,只是在白天防守时,更加拼命。

    汉军地英勇奋战,让进攻部队的伤亡人数一直高居不下。这几rì连囚军和第十二军团的人也参加了进攻。但人手还是不够。兰伊下令,所有轻伤员立即返回各自的部队。珀尔进攻几rì的修养,也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于是也回到了连队。

    短短地几天时间,珀尔发现自己的连长竟然见不到几张老面孔。新来的士卒的原部队都被打残,军官都已战死。即便如此,珀尔的连也只有五十三人。

    今rì是珀尔受伤后重返白堡的第一天,他的连的目标是要夺取一座箭楼。那处箭楼距离疯虎呆着的主堡只有三百余米。拿下它,就能步步向疯虎的老巢逼近。

    可要拿下这座箭楼也十分不容易,因为道路被堵死,只能从石屋中穿行才能到达箭楼地脚下。但昨rì被同袍占领的最近距离。离那座箭楼还有三座石屋。

    珀尔连已走到箭楼面对的街道上,这里已在汉军地shè击范围以内,珀尔招呼部下小心提防。忍受着迎面扑来的腐烂的尸臭。在街道两侧小心翼翼地行走。

    外侧的士卒个个高举着盾牌护住身上的要害,结成了一个盾阵。弩箭手在内侧,十余名长枪兵走在最后,他们没有任何遮挡物,个个脸sè发青、嘴唇发紫。东张西望生怕哪里会飞出一支利箭。夺走自己的小命。

    一行人中,还是有人稍稍大意了一点。他走道时。不慎将自己的左侧身体露出了街沿,被箭楼上shè来的利箭穿透大腿。“啊……”他惨叫着摔到街上,自己地同伴没有一个敢去救他,包括珀尔也是如此。

    珀尔不是冷血之人,不敢去救他,是因为他知道箭楼上的汉军正在对着这里瞄准,他们正在等待着,敢于出来营救的突忽将士。眼前地情况,他们早就见识过。当初他们每次都会设法去救人,但结果总是增添了无数伤亡。珀尔记得有一次为了救自己的一个部下,整整二十多人,都倒在被救人的身边。

    “不要管他,继续前进。”珀尔狠下心,对自己的部下下令。有了这次教训,一行人更加的谨慎,战战兢兢地走完最后地一段路程。

    他们安全地到达一座石屋内,从昨rì就据守在小屋中地十余士卒,看见他们来到都露出喜悦之sè。问了留守的排长,珀尔才知道昨夜汉军也是毫无动静。心想,看来城中地汉军也剩不几个人了,他们已经完全丧夫了反击的能力。

    即便是敌人,珀尔在心里也暗暗敬佩汉游骑的勇猛和顽强。他知道这城堡内只有不到两千游骑,但他们却在白堡中整整坚守了32天,其间让己方损失了数万人,直到今rì还在顽抗。他有时会怀疑,这些游骑到底是不是人?不然哪能没rì没夜的作战,到现在还不跨掉。也许他们真的是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吃饭的魔鬼。

    “二排准备进攻。其余的抓紧时间休息。”珀尔发出指令,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进攻。二排的十一人,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其余的四十余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珀尔心里挂念着前面,便走到通道口观望。但里面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前面的具体情况,只能侧耳去听。几分钟后,一声嘶哑吼声从前面响起,接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叫骂声不断传来。

    又过了十余分钟。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远去。珀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应该是自己的部下,占领的一间石屋,正在往下个目标进发。看来汉军地抵抗是越来越弱了。以前如果夺取一座石屋,没有半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占领,现在十余分钟就结束战斗,证明汉军的防守人员已经很少了。

    想到这些珀尔信心大增,或许在中午前就完成今rì的目标,将箭楼拿下。于是珀尔也不再去听,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稍事休息。

    半个小时过去了,前面还没有一个人回来通报。珀尔坐不住,命令三排的十人,去前面支援。又过了半个小时。珀尔正忧虑不安之时,一名士卒终于从前面回来报告。“长官,我排已经占领三座石屋。现在已经推进到箭楼下了。”

    珀尔大喜,问道:“伤亡如何?”

    士卒回答:“二排的人都战死了,我排死了三个重伤两个。”

    珀尔地心情顿时从高空又落到深渊,为了三座石屋,就死了十四人,重伤两人,这样下去说不定今rì战事结束,自己的这连人就剩不几人。

    “全体起立。向前进攻。”珀尔压抑住自己的悲伤,下令全连继续去执行今rì的使命。

    顺着狭窄的通道,珀尔来的第一座石屋。在这间屋里他看见倒着三具己方士卒和一名汉军的尸体。第二座石屋里。珀尔看见了七名己方士卒和两名汉军的尸体。来到第三座石屋时,只看见地上躺着四名己方士卒,连一具汉军的尸体也没看见。

    “这屋内没有汉军把守吗?”珀尔问那名报信的士卒。

    “有,这屋也有两名汉军把守,不过他们看见守不住了。便退到箭楼上去了。”

    “可恶!”珀尔狠狠咒骂着。十四人换了三人。谁也不能接受这样地损失比例。

    来到箭楼的最低层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火烛。只凭着窗口、缺口处透进来的光线,使人能勉强看清对面人地面容。

    珀尔叫几名弩弓手先占据有利位置,防止前面的汉军突然杀过来增援。又命几名弩手向着二楼楼梯口shè了几箭,见上面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命三名士卒,首先登楼。

    三名士卒都是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持着战刀一步一停的往二楼缓缓走去。待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珀尔又带着三人走上楼梯。

    前面的三名士卒刚刚踏上楼梯的最后一阶,一人的脚面便被一把刀剁掉。他惨叫着往楼下滚来,差点将珀尔也撞下楼梯。

    刚躲过他,接着又听见上面一声惨叫,又一名士卒接着滚了下来。珀尔躲闪不及,被他扑倒地上,一起滚到楼下。起身看,见那名将推下来的士卒已经死去,右腰上有一个血洞,正咕咕往外冒着鲜血。

    “杀啊!”

    “砍死你!”

    “杀了他!”

    楼上传来一声声地搏斗和叫骂声,珀尔抬头看,只见刚才他身后的三名士卒都冲上去,将楼梯口牢牢的占据着。

    “跟我上!”珀尔对着身后地士卒喊道,带头往二楼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拦住他,抓住他。”楼上叫声更加响亮。

    不过等珀尔登上二楼的时候,只剩两名士卒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向上观望。地上还躺着两名己方的士卒,其中一人未死,抱着肚子上的创口,粗声地喘着气。

    “刚才有几名汉军?”珀尔问一名先登上二楼地士卒。

    “我只看见两人,其中一人还受了伤。他们听见长官带人上来,便逃掉楼上去了。”

    两人?珀尔既吃惊又欢喜。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重要地箭楼里只剩下了两名汉军,如此看来,汉军真的是损失殆尽了。

    “上!”珀尔又对另三人下令。接着他们又按照刚才地战术,三人在前,四人在后,往三楼而来。在三楼损失了三人,在四楼损失了两人。最后珀尔带着十余人终于将两名汉军逼到箭楼的最后一层。

    “好!这次一定要杀了他们。我和你们先上,其余的要赶快跟上来。”珀尔握紧手中的盾和刀,下令道。

    珀尔走在楼梯的左侧,三人还是一步一停,三面盾将他们地上半部分严严实实地遮住。走到最后几阶时。珀尔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浑身汗毛耸立。当他踏上第五层的楼面时,风声响起,一把战刀夹着凌厉的气劲从头顶直击而下。珀尔十分机jǐng,将身体一蹲,接着顺势倒地滚到里面避过汉军的这轮攻击。可是他地两名战友没有怎么幸运,被两名汉军击中要害,惨叫着跌落下去。

    珀尔正要起身去攻击守在楼梯口的那两名汉军,突然身后有一人将他抱住,接着一把短刃插入了他的后背。剧烈的疼痛使得珀尔大叫一声。使出全身力气翻身将身后的人压在身下。

    这时珀尔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看清身下的汉军是一名二十多的年轻人,他面如死灰。全身是血,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口里断断续续地骂着:“突忽狗,突忽狗……”

    但他地伤势过于严重,虽然拼命地挣扎,但也不能挣脱珀尔强有力的按压。珀尔奋力将他的双手拉到一起,然后用一支手抓住,另一支手从腰间拔出了短刃。双眼放着寒光,猛地一刀插入那那名汉军地胸口。

    那名汉军先是一阵抖动,突然抬头死死咬住了珀尔的抓住短刃的手背。珀尔疼得呲牙咧嘴。腾出另一支手狠狠地击打那名汉军,但直到对方断气也没有松口。最后无奈,珀尔只能忍住痛,将舍去一块肉,才摆脱出来被咬住的手。

    就在珀尔搏斗的时候。站在楼梯口处的两名汉军已经杀了五、六个想冲上来的突忽人士卒。他们时而会大喝一声。使得竟全是与敌俱亡的招式,每人身上至少有四五伤口。鲜血将他们站立地地面都染成了血红sè。

    珀尔捡起刚才掉落的战刀,也顾不得是不是偷袭,跳到一名汉军的背后,猛地一刀斩去。这时,那名汉军也正要一刀看向一名楼下冲来地突忽士卒,忽觉背后有寒风当头而下。他如果躲闪,也许能避过。但楼下的那名突忽就能冲上来。于是他咬牙,只是身子稍稍往前倾去,自己手中的刀还是砍在楼梯上的那名突忽人的脸上。

    “噗”一声,珀尔地刀在他背上深深地划过,立刻他背上地鲜血如注,止不住地流淌。

    “长官。”另一名汉军一刀将珀尔避开,左手扶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守住楼梯口。我来对付他。”汉军军官一把推开那名汉军,摇摇晃晃地走向珀尔。

    珀尔被他地气势所震撼,看着他步步逼来,不禁向后退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手杀红了眼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绝望中野兽放出的目光。他的身体上伤痕累累,除了珀尔背后的那一刀外,小腹、大腿还有两处非常严重的创伤,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伤口被撕裂了,渗出了大量的鲜血。

    “老子杀了数百突忽狗,你可能就算是老子杀的最后一个。”汉军军官仿佛是走出地狱血淋淋的恶魔,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

    “来吧,让老子杀了你!”汉军军官费力的举起了手中的战刀,这时他的腿已经在微微颤动,要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他珀尔不敢大意,这样的汉军他在之前的战斗中不知见过多少,每次都是摇摇yù坠的样子,只要对面的人稍一大意,便会被他们置于死地。珀尔不想进攻,他想推延时间,现在时间对他有利。只要在过一两分钟,不是楼下的士卒杀死单独守楼梯口的汉军,便是眼前的汉军军官自己倒下去。

    那名汉军军官像是知道珀尔的打算,大喝一声,提起最后的力气,猛地向珀尔扑来。珀尔慌忙后退,那人紧紧跟随,片刻便将珀尔逼到角落里。

    无路可退的珀尔只好举起兵器招架汉军军官砍来的战刀,双方的战斗可能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那名汉军军官便脱力倒在地上,呼呼喘息着等死。十余rì的作战和满身的创伤,使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

    这时楼梯口的战斗也结束了,那名守楼梯的汉军,被冲上来的突忽士卒剁成数块。但他们像是还不解恨,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挥舞着战刀继续地剁着,仿佛要将那名汉军剁成肉泥才肯罢休。

    珀尔走到汉军军官身前蹲下,只见他嘴里正往外吐着一块块的血团,但目光里却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一丝的退缩,只有燃烧的火焰和不屈的傲骨。他努力想笑,可是越发显得狰狞。

    珀尔仔细看了看他胸前,只见有三颗银星。“是个上校,你是营长吗?”珀尔问道。

    “不……能…….杀……你是……我最大的……遗憾。”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珀尔冷笑地说道:“你要杀我,等下辈子吧。现在我要割下你的头颅,拿去领赏。”说罢,从那名汉军军官的腰中拔出短刃,趁着他清醒的时候,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长官!我们今rì的进攻结束了吗?”一名士卒想珀尔问道。

    “结束了。我们可以休息了。还剩多少兄弟?”珀尔疲惫地问道。

    “能走动的全在这儿了。”一名士卒答道。

    珀尔抬眼看去,只见还有十六名士卒,满身是血的站在他的身前。珀尔双腿一软,坐到地上。这就是他的连在白堡中一天战斗结果,夺取三座石屋和一座箭楼,损失了三十六个弟兄,仅杀死汉军六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33日

    张锐站在主堡的顶层,呆呆地望着外面。夜已深了,月亮从厚厚的云层后透出微弱的光芒,视线很差,但防守和进攻双方都不敢点燃火烛。他们屏着呼吸,小心谨慎地提防对方突然袭击。城堡内黑漆漆的一片,静得像一座死城,只有远处靠近城墙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丝光亮。

    今天杜晗战死了。张锐虽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但是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午后,传来杜晗所据守的箭楼失守的噩耗,张锐心如刀绞,久久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的眼前,一直浮现出杜晗豪爽而又率xìng的笑容。数年来,他跟随张锐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情同手足。如今,患难与共的兄弟yīn阳相隔,换成谁也不能接受。

    再难以接受也必须面对惨烈的现状。城堡内的战友誓死守护每一寸领地,每rì都有人英勇赴死。数rì前的一个夜晚,卢预亭在带队反击的时候阵亡。三rì前,二营一连连长魏士敬阵亡。二rì前,四营一连连长李国栋重伤。今rì杜晗也阵亡,迄今为止二营、四营排长以上还在作战的军官没有剩下一人,由各部班长接替,指挥骑士们战斗。

    时至今rì,城堡中只有一直跟随在张锐身边的邓三耀等二十名亲兵还比较齐整,连临时派去指挥部队的范明,也在昨rì身负重伤被送回主堡。目前张锐已成了光杆司令,城堡内还能继续作战的军官除了他和邓三耀外,别无他人。骑士也如此,到昨夜为止,城堡内统计出的能够继续作战的骑士只剩二百三十五人。今rì的统计数据还没有出来,据张锐估计只剩百余人。

    突忽人一步步逼近主堡,到今rì入夜时突忽人已经推进到离主堡只有一百米的地方。也许到了明rì城堡便会彻底沦陷。想到倘若战死,就能与杜晗、唐特等人在yīn曹地府相见,张锐的痛苦才稍稍减轻一些。

    “兄弟们等着我,明rì就来与你们相会。到了阎罗王那里再大闹一番,无论阳世、yīn间。没有我们兄弟不敢做地事情。”张锐默默地念道。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着明rì与突忽人同归于尽。

    “将军,我回来了。”邓三耀的叫声将张锐惊醒,回头见邓三耀满身是血地登上楼来。

    “三耀,受伤没有?”张锐急切地走到他的面前,关心地问道。

    邓三耀摇摇头,说道:“没有。前面那些地方,地上、墙上全是血,属下时而趴伏、时而贴着墙根儿走,想不沾血都不行。”

    张锐这才放下心来。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转而又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听到张锐的问话,邓三耀低头回答道:“与属下接上头的还有五十四人。据防守南面地骑士说,远处还有一座内堡周围,还有我们几十人,不过通道也被突忽人切断,具体数字他们也无法得知。”

    五十四人加上主堡内的人,还不到百人,看来明rì的结局已经定了。张锐心里升出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张锐让邓三耀先去休息。自己则走到一间临时的伤员收容所里。这间房里躺着四、五名伤员,每人身上都伤痕累累。他们都不能自己行动,有的一直昏迷不醒。这就是整个城堡内汉军的伤员收容所。这四、五个人,也是游骑全部的重伤员。

    并非游骑的重伤员不多,现在剩下的骑士几乎没有身上没带伤地。只要能动,还能拿稳手中的战刀,谁也不肯退到主堡内养伤。还有很多重伤员。为了不连累战友。在重伤后便自尽了。即使是被救到这里的,也有很多伤员一醒来就选择了自杀。宁愿早点解脱也不肯拖累战友。

    张锐先去看了看李国栋地伤势,发现已经稳定了一些。前两天,李国栋反复高烧,神思迷糊,气息微弱,随时可能断气。今天退了烧,呼吸均匀,但仍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接着,张锐又挨个检查每个伤员的情况,最后来到范明躺着的地方,坐到他的身边。这个往rì的铁汉,这时眼窝深陷,面目呈灰白sè,嘴唇上结着一块块的干壳。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数十余处战伤,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连头上、脸上也缠着绷带。

    这些绷带是范明被骑士们背来时,张锐亲手为他包扎的。用了数十卷绷带,才将他满身地伤口勉强缠住。此时,纱布都已被鲜血渗透,看上去如同穿了一件血衣。

    范明身上最严重的伤有四处,左手从肘部被砍断,右胸被刺了一枪,小腹被穿一洞,右眼珠在肉搏时被敌人挖出。这些伤换成别人,恐怕只受一处,活着的希望也不大。而范明到现在还顽强地活着,可见他有比常人更加强大地生命力和毅力。

    张锐坐下后不久,范明睁开左眼,吃力地问道:“是将军吗?”

    “是我。别动,小心伤口裂开。”张锐轻声地回答道。

    范明喘息了一会儿又问:“将军,今rì……战事如……如何?”

    “突忽人已经推进到离主堡百米的地方,我们与南边的一部分人失去了联系,现在能够作战的人不到百人。”张锐也不瞒他,如实告诉了他。

    “呵呵……如此说来,明……明rì就是我们……我们……咳咳……?”范明轻声笑着说,只是话没说完,便牵动胸口的伤势咳嗽了起来。

    “别再说话,我只想与你在一起静坐一会儿。”张锐一边帮他按住胸口,一边制止他说话。

    一两分钟后,范明止住了咳嗽,看上去越发虚弱,额头上全是虚汗,独眼微闭。张锐拿起旁边地一块纱布,帮他擦汗。

    恢复了一阵。范明又轻声说道:“将军,俺还没有死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放不下……”

    张锐打断他地话,说道:“我知道,你还惦记着能不能全歼城下的突忽人。”范明点点头。

    张锐安慰道:“放心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地人在这两rì就会到来。城下的突忽人也被我们死死地拖在这里,等我们的援军来到,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口头上这样安慰范明,张锐心里却忐忑不安。援军应该到了,当时给刘武周地信上,他只说守三十天没有问题,可是从6月13rì被围城,到今rì已经整整过去了32天,连巷战也打了十天,为什么援军还没有到来?

    会不会是进攻楚河营垒时受到了阻碍?应该不会。陆柯已将楚河营垒的两万守军引诱到了白堡城下,那里最多剩下两到三万人,拿下楚河营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进攻受阻。那又是何故呢?

    张锐左思又想,一直找不到答案。考虑这些也无济于事,现在守城战进入最后的关头,明rì之后,即使大部援军到达,他也看不到了。

    “将军,把你的短刃给俺。”范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傻,我们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说不定明早。我们的援军就到了,你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张锐以为范明要自尽,便出言相劝。

    范明摇摇头道:“不到最后。俺是不会自尽地。俺只是准备着以防万一。”

    “真的?”张锐迟疑地问道。

    “俺一定坚持……坚持到最后。”范明勉强笑了笑,又牵动了伤口,嘴角也抽搐起来。

    “好!记住,兄弟,不到最后决不放弃!”张锐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从自己的腰间拔出短刃。塞进范明完好的那支手中,再一次嘱咐他。

    范明这时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动了两下左眼,表示一定照办。又过了一会儿,范明沉沉地睡去。张锐抱着双膝,默默地坐在他身边,考虑第二天的战事。

    此时,城外突忽人营垒的中军大帐里,几位将军正在一起商议次rì进攻的计划。

    梅依对哈山说道:“大人,下官明rì就能拿下白堡,能不能再支援下官一些兵力?”

    哈山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给你兵力,如今在河边三万人,我们不能动,河对岸的两万汉军已经造好许多木筏,很有可能准备渡河。在营垒后面守卫的两万人,也不能动。因为这几rì,外面地游骑活动更加频繁,不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毕竟他们的将军疯虎被我们围在城里。除此以外,你算算,我们还有多余的兵力吗?”

    这些情况梅依都知道,但他还是不死心,说道:“那么,能否再让一部分轻伤员归队?下官听说现在营里还有三万多伤员,至少能凑出五千人吧?”

    哈山摇头说道:“这几rì,伤势较轻地伤员都陆续归队,剩下的都是行动不便之人。能找出一千就不错了,五千几乎没有可能。”顿了顿又说道:“你麾下现在不是还有五千人吗?算算你们已经斩获的汉军人数,城内的汉军最多只剩下两三百人,你的人应该够用了。”

    梅依解释道:“下官昨rì还有五千人,今rì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其中三千人是据守在各处石屋、箭楼里已经数rì之久,皆以筋疲力尽。而担任白天进攻的部队,今rì在城堡内又损失了一千余人,剩下的数百人,能不能拿下主堡还成问题,而且疯虎还在主堡内。”

    “你的部队累,汉军为什么不累?他们已经在城内和你们打了十rì,他才多少人,我方又是多少人?你们还可以撤下来休息,汉军却在一直作战。我们突忽军队中正是有太多贪生怕死地胆小鬼,才不能战胜汉军。”一旁的兰伊高声地叫嚷起来。

    “是,是!下官无能,明rì下官便亲自带队强攻,一定拿下主堡。”梅依看见兰伊眼中闪烁着疯狂,杀气腾腾,不敢强辩,只能连声答应。

    随着攻城rì子一天天过去。兰伊的表现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不可理喻。最近数rì,他天天过问进攻情况,发现有人曾后退过,不管退了多远。不管后来是否反攻了回去,一律斩杀。

    而到了今rì,居然亲自守住城门口,挨个检查从城内退出地伤兵,一旦发现谁可以dú lì行走,立即斩杀首。还将这些伤兵的人头挂在城头示众,宣布凡不尽全力拼杀者,杀无赦。

    他这种蛮不讲理的做法,倒是将士卒震慑住。此后,从城内抬出来的都是昏迷不醒之人。其他受伤地将士皆不敢出城接受治疗,宁愿在城中找一个僻静地地方暂时藏身。他这样做地结果适得其反,下午部队推进的距离不过才增加了五十米。士卒们都怕受伤。都不愿和汉军拼命厮杀。

    哈山暗暗叹息,兰伊已经快被逼疯了。他地神经肯定出了毛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rì斩杀伤兵地举动,不仅不能增加部队的战斗力,反而严重影响士卒们的士气。唉!明rì再攻不下城,还不知他又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哈山又想,梅依的兵力确实不足,还是要给他补充一些才是。于是叫住正要退出大帐的梅依。对他说道:“梅依将军,如果从防守河岸的部队中抽调两千人给你,你能保证明rìrì落之前拿下主堡吗?”

    梅依大喜。说道:“多谢大人,有了这两千人,下官明rì还不能拿下主堡,就提着的脑袋来见您。”

    哈山闻言又是暗叹一口气,为了一个小小的白堡。到今rì为止战死了二万余人。受伤三万余人,将军以上的军官从卡度开始。或者战死、或者自杀、或者被兰伊斩杀,数量已达到九人之多,如果再加上梅依,都就能凑出一个整数了。就算最后拿下白堡,将疯虎和城堡内地游骑一网打尽,还是值不上这些损失。

    汉元792年7月16rì一早,白堡之战进行到了最后时刻,攻守方都知道今rì便是最后的一天。

    早上七点,梅依亲自带领着二千三百余人进入了城堡,他们将攻下城堡内最后的几座汉军把守地建筑。

    此时,张锐已将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了一套军服,外面罩上一件成sè较新的盔甲,又叫一名亲兵将自己的头剃干净,简单地修剪一番胡须,最后将头盔戴上。

    收拾完毕,张锐爽朗地大笑道:“看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个将军吧?哈哈……”

    邓三耀等亲兵看去,只见他镇定从容,jīng神抖擞,一身整齐的新军服和战甲,显得威风凛凛、肃穆庄严。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要去参加一个盛大的庆功宴,浑身上下看不到半分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恐惧。

    张锐见邓三耀等人都露出不解之sè,半开玩笑地说道:“身为汉军将领,就算赴死,也要给敌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我可不想让敌人说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将。哈哈……”

    他地话将邓三耀等人也逗笑了,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心想,的确如将军所说,既然知道必死无疑,当然要死得有尊严。

    接下来张锐又与亲兵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个个与他们告别。按张锐地话说,等会不一定有机会一一告别,还不如现在大家先说一声再见。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张锐便将二十位亲兵分配到各个楼层。他与邓三耀等三人到第三层防守,临走时张锐嘱咐留在最高一层的两名亲兵,一旦第六层失守,立即去结束范明等人的生命,不要让他们活着落到敌人的手中。两名亲兵含泪答应,彼此又道了一声珍重,张锐便下楼而去。

    张锐拿着弓箭站在一处窗口,身边倒着百余支箭以便取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经是上午九点。侧耳倾听,他隐隐听见不远处的厮杀声,知道那是剩余地骑士们在进行最后地搏斗。他强忍住前去支援的念头,死死盯着自己这块防守区域。

    上午十点,第一名突忽人出现在张锐地视线中。他举着一面盾牌,将自己的上半身要害遮住,小心翼翼地走出一间石屋,距离张锐不过五十米。在这样地距离,张锐能做到shè中他身上的任何部位。

    第一支利箭脱弦而去,正中那人的下yīn,他嚎叫着丢掉手中的盾刀,抱着下部在地上打滚。之后半小时。无论突忽人用什么办法都冲不出那座石屋,有一个甚至举着两面盾牌出来,试图冲过来,不料被张锐的利箭将他地脚面钉在地上。

    最后,石屋前横躺了五、六十人,有的已经断气,有的一直嚎叫不已。张锐也不想立刻结果他们,就让他们一直惨叫。突忽人全都知道了这里有一个神箭手在把守,再不敢从这里现身。

    可惜能够接近主堡的道路不止一条,不是每个骑士箭术都如张锐一般神准。半个小时后。主堡一层里的骑士已经与敌人交上手,怒骂声、搏斗声不断传上楼来。

    忍了两三分钟,张锐不能再忍。抛下弓箭,抓起两把早就准备好的战锤冲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对邓三耀等人说道:“留下继续shè击,我去将他们接应上来。”

    他冲到二楼时,只见两面亲兵正从一楼上来,他们身后是响亮的脚步声。看来敌人已经冲上楼梯,张锐大喝一声,一个健步冲到楼梯口。手上的战锤朝着首先冒头的两名突忽人砸去。

    “噗噗”两声,那两名突忽士卒的头,就像被砸开地西瓜似的。里面的瓤四处飞溅。还未等他们地身体倒下,张锐合身往楼下冲去,他手中的两把战锤舞动得像风车一般,从拥挤在一起的突忽人群中经过,楼梯一路血肉横飞。被战锤砸上没有立即送命的突忽人。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哀嚎着。

    主堡楼下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两三百突忽人。他们被楼梯出的惨叫声惊得不知所措。突见一人手提两柄战锤,全身是血冲下来。看见他们便露出兴奋之sè。一边挥锤,一边嗷嗷嗥叫冲入他们当中,那个架势就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见到一群美味羔羊似的。

    他所过之处又是红白之物四溅,惨叫声连连。这样凶恶地人,除了疯虎还有谁。想明白这点的突忽士卒转身便往外逃去,其中也不乏不信邪之人,妄图以自己的力量对付疯虎,结果毫无例外地变成一团碎骨烂肉。

    不到一分钟,数百突忽人从大厅中地数个门中逃了出去。张锐傲步返回二楼,站在窗口又是一番哇哇乱叫,他的喊叫声又加剧了突忽人逃跑的速度。就这样,突忽人的第一次进攻主堡的行动失败了。

    不久,梅依来到了离主堡不远地一座石屋中,退败回来地将官争先讲述疯虎的勇猛,言称有疯虎在,怕是上千人也攻不进去。

    梅依怒道:“他也是人,也害怕刀枪。我看你们是被疯虎之名吓破了胆子,看见他就不战而逃。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是想战死在主堡内,还是想死在军法下?自己选择吧。”

    几位将领无奈,又组织了五百人,对他们讲明了后退必死。这些士卒见没了后路,也怀着必死地决心随着几名将领冲出石屋。

    又有数十人出石屋不远便被shè倒,其他绝大多数都安全地冲进了主堡。梅依在远处侧耳倾听,不多会儿那个如野兽般嗥叫声又响起,而后又阵阵的惨叫声四起,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的怪异、令人不寒而栗。

    厮杀声和怪叫声半个小时后停止了,梅依心里焦虑不安,不知是疯虎被自己人杀了,还是疯虎把冲进去的人都杀了。一个如雷般的声音从二楼窗口传出:“再来!今rì无论来多少,我疯虎奉陪到底!”

    梅依闻言如雷击一般,目瞪口呆,五百人半个小时被疯虎杀得干干净净,他还是人吗?转眼看左右,只见个个面无人sè,还有人吓得像筛糠般抖索不停。他心里明白,再派这些已被吓破胆的士卒迎战疯虎,也是白搭。

    一名参军惊恐地说道:“将军,不能强攻了,这样下去咱们的二千人,还坚持不到中午,便会疯虎杀完。”

    “你说该怎么办?”梅依垂头丧气地问道。

    “依下官看。咱们还是用火攻吧。”

    “火攻?军中又没有火油,怎能将这座石头做的堡垒点燃?”

    “我们可以命人去城外砍树木,分段搬进来堆积到堡垒下,然后举火焚之。就算那疯虎强悍,也禁不起烈火。”

    梅依犹豫地说道:“办法好是好。不过太费时间,这样做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木材?”

    参军道:“现在已没有多大必要再在各石屋、箭楼派人驻守,之前驻守的那些人凑齐应该有三千人左右,就让他们去城外去找木材。下官想在天黑之前应该能收集到足够的木材,到时一把火就解决问题,耽误不了收复城堡地期限。”

    无计可施的梅依只好同意这个建议。他立即命人去城外砍树伐木,自己则带着数百强弩手,守在主堡四周的石屋中以免疯虎趁机逃到别处去。

    而这时,张锐已是伤痕累累,哪里还能作战。他在窗口喊完那番话后。便晕倒过去。刚才突忽人发动的那次强攻,异常猛烈。突忽人冲进主堡时,张锐又是带头第一个冲下楼去。邓三耀、许旺等十余名守主堡下面几层楼的亲兵也跟在他身后冲下去,双方就在一楼大厅内混战到一起。这股突忽将士像是不要命似地,不畏死亡拼死向前。

    张锐与十余名亲兵的杀敌本领虽高,也躲不过四面八方密集的刀枪,一时间几乎都遍体鳞伤,倒下的亲兵还会被杀红眼的突忽将士分尸。邓三耀也身中十余处伤,其中有一个突忽人甚是勇猛,他一瘸一拐地冲上来用手中的长枪刺向邓三耀。

    邓三耀正在抵挡面对的四五个突忽人。无法躲避这一枪,眼看着那支长枪就要刺中邓三耀的胸口,张锐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结果这枪刺入了张锐的左肩。因为力量足,锋利地长枪透肩而过,穿过肩膀足足有一米多长。

    张锐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一锤将那名突忽人的头砸烂,又顺手将枪杆折断。肩上带着一部分长枪继续作战。他此刻已经彻底陷入嗜血地疯狂中。见到哪里突忽人多,便往哪里去。他挥动着两支沉重的战锤。突忽人虽然想以命搏命,却接近不了他身前,就是手中的刀枪碰上了他的身体,也会瞬间被砸成肉泥。

    张锐盼望着自己能够战死,期望自己早点去yīn间与杜晗等人相见,所以毫不躲避敌人的刀枪,任由它们刺进、砍入自己的身体。他一边作战,一边发出阵阵嗥叫声,像极了一头临死前发狂的猛兽。不过他还是没有能如愿的战死,直到他将最后一名突忽人杀死,发现自己还活在世上。

    这时大厅内站立着地人还有三人,除了张锐和邓三耀外,还剩下的一个人就是搏杀技能最好的许旺。不过他们都没了气力,相互搀扶勉强上到二楼。张锐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窗外喊了那一句话后,便晕了过去。

    上面几层地一名亲兵听见喊话,便下来查看,才见到他们三个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这时主堡中还能够作战的不过七、八名亲兵,他们将张锐等人抬到放伤员的房间后,又下到下面几层准备抵抗突忽人随后发动的进攻。不料张锐的那番挑战地话语,却让突忽人不敢再接着进攻主堡。

    楼上地伤员中,属邓三耀的伤势最轻,还能稍稍移动,他想为张锐包扎伤口,可是看见他全身都在流血,到处都是伤口,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邓三耀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泪水滴到张锐脸上。

    张锐被眼泪一激醒过来,看见邓三耀悲痛地哭泣,虚弱地说道:“今rì一博甚是痛快,死了也值得了。下手吧,不要让我落到突忽人地手中。”

    邓三耀流着泪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刃,他知道突忽人将张锐恨之入骨,如果让他落入他们的手中,将会生不如死。可是一想到将军要死在自己是手中,又一时难以下手。

    张锐见状艰难地将他手中的短刃抢了过来,开玩笑地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以前对杨英说过,杀我人还没有出世。如果我生命要结束,也只能由我自己来。不然以后杨英那小子要是知道,我是死在别人手里,还不知怎样笑话我呢。”

    张锐对生死豁达的态度,令邓三耀更加的悲痛,别过脸去不敢看张锐自尽,嘴里也已经呜呜地哭出声来。

    “不要……不要,”这时旁边的范明气喘嘘嘘地说道:“将军,你不是说过,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自尽吗?你要坚持下去。”说罢这句,范明又昏了过去。

    张锐的手中的短刃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喉颈,听见范明的这话,又放了下来。对!范明说的没有错,不到最后决不自尽。可又害怕自己会晕过去,于是叮嘱邓三耀道:“三耀,如果下面守不住,请一定要杀了我。”邓三耀泣不成声,不住地点头。

    张锐的心神一松,又晕了过去。而这时主堡下面,突忽人已经运来了第一批木材。也就在这时,数名身上带着箭的骑兵从后营进入了突忽人的营垒。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陆柯的胜利

    汉元792年7月16rì午时,白堡城外突忽营垒中军大帐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不--不!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突忽参谋部参议长兰伊神情激动,挥舞着手臂高呼,瞪着的眼珠都要掉落下来。随即,他又恶狠狠地对几名身上带着箭伤的士卒骂道:“你们都是汉人走狗,一定是汉军派你们来的,妄图使我们不战而退。你们这些小小的伎俩,怎能瞒得我的眼睛?”

    送信的突忽士卒急切地辩解道:“大人,小的真的是施罗城守将富撒大人派来的使者,若您看过富撒大人的亲笔信,应该知道小的不是汉狗。”

    兰伊眼中充血泛着红光,呵斥道:“住嘴!谁能证明你们是富撒的人?谁能证明此信是富撒的亲笔信?难道汉军不能仿冒富撒笔迹写信?再或者富撒也投降了汉人,成了汉人的大走狗,就如利西族的达须一样。谁能证明信中所言无需?”

    听了他的反驳,送信的士卒惊恐不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兰伊见状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得意地冷笑道:“尔等以为用区区小计,就能解白堡之围吗?以如此拙劣的伎俩蒙骗于我,难道是欺我突忽无人?来人啊!将他们拉出去处以桩刑!对待jiān细,决不能手软。”“是!”十几名大帐门口的突忽士卒高声接令,上来拖拉送信的突忽士卒。

    “大人饶命啊!我等真的是施罗城中的预备役,我等真的是富撒大人派来的信使。”送信地士卒奋力挣扎、苦苦求饶。

    “且慢!”刚才阅信后一直陷于沉思的哈山,连忙喝令住手。他转头对兰伊道:“大人,下官看过富撒的信,的确是他的亲笔信,这事应该没有假。”

    兰伊冷冷对哈山说道:“没有假?按信上说。楚河营垒已经失守七天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来报?五rì前,兰陀城失守,也没人来报?三rì前,兰城被围困。还是没人来报告。难得这些地方地人都死绝了吗?而偏偏驻守在施罗城富撒的人,却来报告这些事情?你难道在这里面还看不出问题吗?哈山大人!”

    哈山面sè惨白,颤颤微微地站起身来,说道:“兰伊大人,下官初见富撒的信时,也不敢确信信中所述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可是刚才下官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此事应该不假。大人,您别忘了营垒的外面还有三千游骑,定是他们阻拦了从各处赶来报信的人。”

    哈山的话让几乎急疯的兰伊稍稍安静下来。他的神情中还是带着疑虑。哈山又指着那几位受伤地送信士卒,说道:“您看看这些前来送信的士卒。他们是拼了xìng命才冲进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箭。如果不是他们冒死进来,我等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依下官所见。富撒信中所述之事不假。”

    “是地,是的!哈山大人明鉴。我等家小都在施罗城中,决不可能是汉人的jiān细。”几名受伤的士卒,见有人替他们澄清事实,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拼命向兰伊磕头。

    “不假?不假!哈哈……”听了哈山之言,兰伊呆立了半响。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欢喜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兰伊的突然大笑,令哈山等人十分不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都惊讶地望着他。兰伊笑了一两分钟,左手叉腰,右手指着白城方向高声叫道:“不管有何险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今rì必须拿下白堡。白堡是这次战役唯一的目标。不达目地绝不退兵。有谁敢言退者,格杀无论!”

    哈山闻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差点又坐回椅子上,幸亏双手及时扶住了身前的桌案,才稳住身形。

    兰伊疯了,他真的已经疯了。如果部队再由他指挥部队,这近十万军队定会落得全军覆灭地下场。哈山迅速下定决心,彻底解除兰伊的指挥权。

    他对自己的亲兵们先使了个眼sè,然后对兰伊说道:“大人,这些天您监督攻城,已十分疲惫了,需要休息。您还是回您的帐中去睡一觉吧。”说罢,对自己的亲兵们说道:“来啊!送兰伊大人回营帐。”

    “休息?我不需要休息!”兰伊掏出怀表看了看,对哈山说道:“我还要亲自去城门口,我若不在那里督战,那些胆小如鼠地兵痞就不会努力攻城。而且,我今rì还要亲眼看看疯虎地首级,看看他到底是怪兽还是魔鬼。”

    哈山一边对自己的亲兵使眼sè,一边劝兰伊:“这些小事,交给下官去办就行了,您只管回去休息。下官保证今rì入夜时分,就将疯虎地首级送到您的营帐中。”

    这时,哈山的四、五名亲兵一起上前,装作搀扶兰伊似的,架起他便往大帐外走。兰伊大怒,骂道:“谁敢劝住我去休息,我就斩谁!哈山别看你是汗王的心腹,我一样斩了你。我还要斩了梅依,我把你们通通斩了。我一个人也能攻克白堡,我一个人也能杀了疯虎……”

    大帐中的一些将领和参谋甚至兰伊的亲兵听见兰伊的这番言论后,也知道他彻彻底底疯了,所以任由哈山的亲兵将他架走,谁也没有出声反对。

    哈山面带悲伤,目送兰伊离去,直到听不见他的喊叫声才收回目光。兰伊疯了,从此他可以不再管事。但所有责任都系在自己一人身上,这城下还活着的数万人的xìng命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兰城郡的会不会失守,还有没有机会挽回当前的局势,都需要自己一人考虑。

    哈山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跟压着几座大山似的,几乎喘不气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头开始分析敌我战局。

    据富撒地来信,一周前。汉军的五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楚河营垒对面,然后汇集之前就在那里的一万汉军,对楚河营垒展开猛烈的进攻。短短半rì时间,楚河营垒便被汉军占领,两万守军全军覆灭。

    汉军这次出击的重拳。实实在在打在了哈山地要害处。他之所以敢在白堡下摆出兰城郡的所有家底,也是因为当初考虑到汉军的兵力也不充足的缘故。楚河营垒对面只有三万汉军,而且后来还有两万来到白堡的楚河对岸,留在楚河营垒对面的只有一万汉军,其中还有一半是骑兵。

    当初哈山了解情况后,也并没有过多责怪离开楚河营垒的那部人马的将领。他当时考虑到汉军仅仅凭借数千人,想要攻占险要的楚河营垒绝不可能成功。谁知突然又冒出来五万汉军,而且据富撒信上说,这五万居然是汉军声名赫赫的陷阵军团。

    陷阵军团地大名哈山早就听闻,他们是汉军主力中的主力。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美誉。他们出马,半rì功夫就丢失楚河营垒地事情也不难解释了。即使如五军团这样的突忽jīng锐之师据守楚河营垒,也难说能坚守几rì。而那两万新兵军团就更别指望他们多守几rì了。

    陷阵军团攻克楚河营垒之后,没有立即前来解白堡之围。他们留下一万人驻守楚河营垒,其余五万人南下直接奔着兰陀城而去,并于五rì前将兰陀城攻陷。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兰城郡郡府兰城去了,三rì前把兰城团团围住,也许此刻兰城已经失陷。

    哈山可以预想陷阵军团的下一步目标,那就是施罗城。如果他们再将施罗城夺取,就彻底切断白堡之下自己这部人马的退路。简单地说。也就是汉军在战略上将自己的数万大军远远地包围了,接下来便可以步步逼进,逐渐缩小包围圈。直至彻底将自己的部队一网打尽。

    哈山能想清楚这些,可怎么也想不清楚陷阵军团是什么时候来到突忽战区的。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如果早知道陷阵军团要来,借十个胆子,哈山也不敢将驻守在楚河营垒的第五军团调集到白堡城之下。

    想不通就暂时放一放,哈山也不再浪费时间钻牛角尖。他知道。眼下地关键是白堡之下这部近十万的人马该怎么办。他不得不将全部心思都放到白堡下的部队出路上。

    四面看看。北边是楚河,对岸早就来了一支两万地人汉军。虽然进攻显得不足。却可以凭借楚河挡住自己的北去之路。只要自己敢下令全军强行渡河向北突围,那么绝大多数人会死在楚河中,残余的部队即使到了葱岭地区又怎么办?没有粮草,没有兵源补充,不到一个月,全军都会饿死,所以北面不可能去。

    东面。东面就是白堡,哈山此时已隐隐猜出汉军这次作战就是要将自己的所有人马汇集到白堡下,然后合围歼之。哈山苦笑想,当初兰伊还拿白城为诱饵,准备歼灭一部汉军。这个举动和汉军的作战计划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显得幼稚可笑。现在即使攻克白堡,留下据守也是等死。

    再看西面。西面是楚河营垒,营垒里有一万陷阵军团据守。自己这部人即使到了那里,也攻不下楚河营垒。想想飞骑军地两营人就让自己这十几万人损失惨重,再去和汉军中翘楚进行攻防战,人再多也怕是不够他们地杀的。而且,即便自己地部队能攻下楚河营垒,陷阵军团大部占领了全部兰城郡,也是毫无出路。

    最后是南面。据富撒的信上讲,陷阵军团现在还在攻打兰城,之后才会去进攻施罗城。也就是说施罗城,还在自己人的手中,只要自己这部人行动迅速,rì夜兼程赶回施罗城,也许这近十万人还有救。而且陷阵军团到了施罗城,自己不能据守也可以再南下到普尔郡去。看来只有这一条出路,还要寄希望汉军的这几rì没有将施罗城占领。

    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哈山下定决心,命令白堡内部队立即退出城堡,营寨中的部队迅速整装。一个小时后,全军向南开拔。

    此令一下。所有突忽将士难以接受。梅依在接到这个命令时,跌倒在地上,双手拍打地面,绝望地喊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再给我四个小时,就会彻底拿下白堡。难道连这点时间也不给我吗?呜呜……”喊完后放声痛哭。

    梅依周围的将士们也是流泪满面,有的也像梅依一样痛哭不止。白堡这个地方汇聚他们太多的汗水、太多地鲜血、太多同袍的生命,在胜利最后到来的时候,却下令全军撤退,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不管怎样,下午两点时,近十万突忽军队,离开了白堡往南而去。全军将士每走一步,回头一次,他们要将白堡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头。因为白堡留给了他们无穷的恐惧。无穷的遗憾,还有无穷的悲痛。

    大军走出十余里时,哈山骑马来到一处小山坡上。他也最后一次眺望白堡。也许叫这时叫它红堡更加合适,因为它的外貌现在已经不再是洁白的颜sè,取而代之的是鲜红鲜红的血sè。那都是突忽将士们的鲜血染红的,如今就这么走,他也心有不甘。

    为了保住部下地xìng命,再不甘心也只有认了。他心里说道:疯虎算你狠,你居然拿自己的xìng命和一千多游骑的xìng命来进行这场豪赌。现在你胜利,白堡被你守住。不过你没有算到。我军还并没有真正地陷入绝境,我们的将士中也有勇敢之人,他们冒死给我军送来即将被合围的消息。我们还有一条退路。

    现在他认为白堡战役是汉军早有预谋的一次行动,而疯虎是自愿来当诱饵,目的是吸引兰城郡所有的突忽部队到白堡后围而歼之。难道疯虎就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汉军援军来到白堡周围,陷入绝望中的突忽军队。定会首先杀了他祭旗吗?

    他一定是想到过地。不过他还是来了,带着自己的一千余部下来了。此刻哈山在心里对疯虎的心狠手辣。佩服得五体投地。疯虎对敌残忍,对自己地部下,甚至对自己也极其残忍。跟这样一位心肠狠毒的对手作战失败,哈山自认此战败得不冤。

    哈山最后无奈地看了一眼白堡,心中突然升起想见见疯虎的念头,他想当面与疯虎讨论一番此战中双方的战略、战术得失。在他的心里,疯虎不仅只是敌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地对手。

    两rì后,突忽军rì夜兼程距离施罗城只有百里之遥。据探马回报施罗城还在富撒地控制之下,哈山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和张锐在某些观念上也是一致的,都认为人是第一位,只要部队能保存下来,即使是丢了白堡、丢了楚河营垒、甚至丢了整个兰城郡,还会有希望再夺回来。现在基本能确认部队脱险,哈山紧绷地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而他不知,这时有数万汉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和他的部队疾行而来。

    同一时间,施罗城以西三十里处,有两万汉军正急行军赶往施罗城。队伍中段有数百骑兵也在跟随而行。仔细看去,会发现骑兵中有一位将军,他就是白堡战役汉军前线指挥官陆柯。

    “诸葛,按目前的行军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抵达施罗城下?”陆柯勒住战马,问身后的参军诸葛诩。

    诸葛诩也勒住战马,回答道:“按我军的行进速度,能在下午一点时抵达施罗城,rì落前可拿下此城。另据估算兰伊和哈山所部要明早才能赶到施罗城下。”

    “合围的部队都到那里了?”

    “回将军,飞骑军游骑和白堡对岸的暴熊军团左师一直跟在突忽人后面,飞骑军的右师已经赶到施罗城东边,陷阵军团的右师和中军师,在我们身后半rì的路程。”

    “嗯,很好。等会儿你再派人通知各部,务必准时在明rì突忽人抵达施罗城下时,都包抄到位。谁误了期限,严惩不贷!”

    诸葛诩答应一声,回身吩咐传令兵,去各部传陆柯的命令。而后又对陆柯说道:“明rì等突忽人来到施罗城下发现城已丢失,又被我军包围。很可能军心动摇。那时我们便可一战全歼。将军您真是算得太准了,属下钦佩之至。”

    陆柯哈哈大笑道:“为将者,算是第一。不仅要算人,还要算天、算地,把一切算尽。敌人焉能不败?就如这一次,我就是等时机成熟了,才叫游骑故意让施罗城求援信使进了突忽人的营垒,不然很可能让这条大鱼溜掉。”

    等陆柯笑罢,诸葛诩犹豫一下劝道:“虽说按您的计划和战区总部的计划都能取胜,但您擅自改动总部作战计划的做法,今后还是少做为妙。”

    陆柯不以为然地说道:“诸葛,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你学习了这么多年的兵法,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诸葛诩担忧地说道:“属下知道这个道理,但怕您在战后受人非议。别地不说单是刘武周将军会怎么看您的行为?他可是极力推荐您出任前线指挥官之职。但你却更改了他的计划,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声。”

    “哈哈……”陆柯又是一阵大笑,说道:“诸葛啊,诸葛,你过于谨慎了。我问你,一是我照着他的计划做,战果虽大,但我军损失较大。二是。我改动了他的计划,但战果极佳,利益颇大。假如你是刘武周。愿意看见那个局面?”

    诸葛诩略微想了想,回答道:“属下宁愿选第二种,可刘武周将军并不定想地如属下一样?”

    陆柯斩钉截铁地说道:“错,刘武周一定和你的想法一样。”

    “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首先刘武周此人是平民出身,为人一贯低调。心胸也并不狭窄。所以他不会为了我改变他的计划。便与我翻脸。其次,我是他向统帅推荐的。如果我能取得更好的战绩,他的脸上当然更有光彩。所以只要是大胜,是不是在执行他的计划也无所谓。最后,统帅说过,其次战役的最高目标是夺取整个兰城郡。而我的计划就是为此而制定的,只要达到了最高地目标,谁还会说计划不是按照某个人制定的执行就是错的?所以你多虑了。”

    诸葛诩点点头,认可了陆柯地说法,不过他又接着说道:“将军,您考虑过没有,张锐会不会因此记恨您?”

    陆柯惊讶地问道:“张锐为何要嫉恨我?他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看见我立了功勋,就嫉恨我的。”

    诸葛诩看看左右,见其他人都离他们二人立马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在九rì前就攻破楚河营垒,却到了前rì才命游骑放了施罗城求援信使去通知兰伊等人,这样张锐就多守了一周时间。如果被他知道,您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援救他,他很可能恨您。而张锐此人,xìng格粗鲁、心狠手辣,一旦被他恨上,将会是将军的大患。”

    陆柯闻得此言,长叹了一口气,摇头不止。诸葛诩以为他也在为此发愁,于是说道:“属下建议将军,将夺取兰城郡的功勋分给张锐一半。以后见面时再去与他说,没有第一时间去白堡是不得已之举,或许他能接受。”陆柯笑着说道:“诸葛,诸葛。你太不了解张锐了。他绝不会为此事怪罪我,而且还会感激我改变了刘武周的计划。你信不信?”

    这回轮到诸葛诩吃惊了,他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昨rì据快马来报,白堡之敌退后,城堡内我军将士只剩下二十一人,而且能够自己站立的只有十三人。据说张锐身上受伤五十余处,几乎是体无完肤。您的行为让他和他地部下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他伤好之后不找你拼命就算好的了,怎么还会感激您呢?”

    陆柯叹息地说道:“诸葛,你要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将张锐看成一个什么都不懂地莽夫,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怀有这样的想法,而又是他的敌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可是我见过最有头脑,最有心机之人。就是我与他为敌,也不敢轻言取胜。”

    诸葛诩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跟随陆柯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见过陆柯如此评价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张锐作战勇猛非凡不假,可是智谋却比将军相差甚远,假如他与将军对阵,十之**会输,毕竟打仗不止是靠勇猛。战略、战术才是第一位。而且将军说他是有心机之人也有不妥,属下听说他是率xìng之人,当初在军法处受审时,曾经和江少易拍桌子、瞪眼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有心机之人呢?”

    “哈哈……”陆柯闻言放声大笑,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半响,他才止住笑,对诸葛诩说道:“我现在真是佩服张锐,居然装得如此像,将你们这些全迷惑了。唉!换成我是他。一rì两rì还能装,难得地是他能坚持装数年不露其本xìng。这样地人,你难得不觉得可怕吗?”

    诸葛诩见陆柯不像是在说玩笑话。于是恭敬地说道:“请将军指点一二。”

    “好吧,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今rì就跟你说说这个张锐。第一,此人极其聪明,悟xìng极高。你知道他从小贪玩,不喜读书,可是临到考大学的前一年,他才专心读书。如此他就得了一个探花,进了帝大。我听杨英说,他在军校哪会。从来不看书,次次都考得头名,换成你能行吗?”

    诸葛诩摇摇头说道:“属下,从五岁开始,十年如一rì。专心读书。才勉强考上běi jīng参谋学院。在军校中也是每rì发奋读书,才得以毕业。根本不能与他相比。”

    陆柯笑了笑。接着说道:“第二,此人极其善于交际。”

    诸葛诩出言反驳道:“他地交际不能算广吧,至少属下没有见到他与您有来往。还得罪了很多人,据说内阁大臣王宜等人都恨他,军中杨义臣等人也想整他。而且他还很放肆,曾经在丞相的寿宴上,痛殴高鸿,高大人应该也将他恨之入骨。这样的人怎能说极善交际?”

    陆柯嬉笑道:“你只看他地仇人,你怎么不看看他结交的都是什么人?我的小舅子杨英和他是兄弟,大司马家的三少与他是兄弟。我的老丈人和大司马把他当成亲侄子看待,居然都接受了他礼物,要知道想当年我都不敢向老丈人送东西。这小子不仅敢送,还送得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叫我不得不佩服。”

    “这……这……”诸葛诩回答不上来。太尉的清廉和严厉是世人皆知的,别人都不敢送他礼物,连女婿陆柯也不敢,张锐怎么就敢,而且还送了出去?诸葛诩怎么也想不通这点。

    陆柯道:“最可怕是不是这些,而且连陛下都非常喜欢他。他能与陛下交谈一整天,和陛下一起骑马shè箭,一起用膳,甚至敢当着陛下的面和吴孟明吵架,把对方骂得吐血身亡。你有这个能耐吗?你有这种胆量吗?”

    诸葛诩头已晕了,这些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张锐却不费吹灰之力。看来他的交际果然是有一套,结交地都是对他的前途大有帮助的人,背后都是有权有势地人,人数不多,但说起话来绝对是一言九鼎。

    陆柯见诸葛诩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又接着总结:“第三,张锐此人既善于用计,又非常有战略眼光,说起来我等不得不心服口服。”

    这时诸葛诩也不再敢出言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陆柯说道:“他在敌后玩了一个离间计,就使得整个西部草原的行事发生根本的逆转。你可能还不知道,夺取草原计划是谁制定的吧?”

    诸葛诩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战区参谋长刘武周将军制定的,他因为这个计划被统帅殿下看重。”

    陆柯又是一阵轻笑,诸葛诩见状问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陆柯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去年年底,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制定这个计划的人。”

    诸葛诩迟疑地说道:“难道这个计划是张锐制定地?但他为什么让给刘武周呢?”

    陆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看来你不是个搞政治的材料,不懂其中奥妙也是情有可原。官场之上,最忌惮什么?就是怕表现得太过聪明,太过能干,将自己地上司给压制住。在没有手握实权之前,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而且另一个忌惮就是怕树敌太多,特别是与自己的上司为敌。”

    诸葛诩承认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想涉身其中,故此懂的东西也不多,今rì听陆柯一讲,觉得很有道理,便连连点头。问道:“将军如何知道夺取草原计划是张锐做地?”

    陆柯又说道:“杨英生擒多伊利之后。我不是给他摆过一次庆功宴吗?”诸葛诩想起来确有此事,他还记得当时杨英喝得酩酊大醉,被陆柯扶回自己的营帐中安歇。

    “那rì杨英很兴奋,又多喝一点,对我说没有张锐给他私下透露要攻打乌河城堡地消息,他就不能抓到多伊利。而后就对我讲他和张锐在军校时地事情,整整拉着我谈了一夜。当时我就明白了,张锐是在借刘武周晋升。他帮了刘武周,刘武周也不会不帮他。看看后来刘武周上调之后,张锐不就立即成了将军了吗?你说张锐是不是个有心机之人?”

    诸葛诩连连点头。今天他是学了一招,也十分佩服张锐的行动。他想,如果张锐自己把计划送上去。不一定能晋升。但刘武周上去了,留下地位置就铁定是他的。所以他在帮刘武周的同时,也就是在帮助自己。不仅升了官,还让刘武周记着他的人情,真是高明。

    陆柯最后说道:“既然我知道他的为人,当然不怕他误解我。当时我们夺取楚河营垒的时候,白堡已经被突忽人攻破。如果我们按照刘武周的计划,全军向着白堡包抄而去。一旦敌人发现自己被包围,很可能狗急跳墙,全力拿下白堡。然后在里面与我们打巷战。你说如果这样张锐的小命还在吗?”

    诸葛诩对陆柯佩服得五体投地,向南进攻更有把握将整个兰城郡夺下,而且也有了为张锐安全着想这个理由,所以陆柯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计划。他的洞察力和决断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按陆柯刚才说地。张锐如此聪明之人自会了解其中的缘由。他不但不会怪罪陆柯。还会心怀感激。看来陆柯也是一个搞政治的人物,什么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其结果自然也更圆满。

    诸葛诩暗思地时候,陆柯抬头看了看当天的烈rì,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接着上路,今rì到施罗城中后,一定好好洗个热水澡。”说罢催马前行,诸葛诩和众参谋及亲兵跟在他的身后而去。

    汉元792年7月19rì,哈山带领的突忽大军来到施罗城城下,才发现城已经被汉军占领。而后左右及身后的汉军也包抄上来。

    7月20rì,被逼无奈的哈山只得在施罗城附近与汉军展开决战。此战汉军参战的部队有陷阵军团四个师,暴熊军团两个师,飞骑军军团一个师加三千余游骑,共计七万余人。突忽参战部队有第五军团,第十二军团,囚军军团,共计九万余人,其中有伤员三万余人。

    会战只进行了半rì,士气高昂地汉军便大破jīng疲力竭的突忽军,共计斩首三万余级,俘虏五万余人,只有不到四千人逃过汉骑的追杀,回到普尔郡。梅依中将在会战中阵亡,哈山上将在会战失败后自杀,他想与张锐见面地想法将永远成了泡影。疯疯颠颠的兰伊大将在会战结束后,被陆柯生擒。

    至此,历经一个多月的白堡战役正式落下帷幕。会战的结果,突忽人不仅丧失了十余万军队和十余位将军,还失去了兰城郡这个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度信州地大门向汉军敞开。

    而这时,挑起这场战役和对这场战役起着关键作用地张锐,却一直昏迷不醒,xìng命堪忧。

第一百六十章 弃子

    “将军,属下杀了数百突忽狗,没有给你丢脸吧。”杜晗jīng神抖擞地出现在张锐眼前。他手中握着战刀,浑身是血,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张锐刚想回答他说,你不愧是三营的第一勇士。眼前一闪,杜晗换成卢预亭。

    “将军,属下现在就带队将敌人赶出城堡,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后退!”卢预亭庄重地对张锐说道,临走前又转身看了张锐一眼,清瘦黝黑脸庞上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里面尽显诀别之意。

    张锐刚想叫住他,想对他说咱们一起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人在哪里。忽而魏士敬手握一面军旗出现了,他满脸是血对张锐说道:“将军,咱们的战旗还没有倒下去,无论来多少敌人都推不倒它。”张锐想对他说,只要有我们游骑在,战旗不仅不会倒,还会永远飘扬在战场的最前方。

    可是身前的人又突然变成了秦书。秦书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一身笔挺的军装,手持战弓,自豪地宣称道:“将军,由属下坚守的内堡,一直没有被敌人攻陷,属下坚守的阵地永远不会丢失!”张锐脸上露出了笑容,想对他说,你是好样的,没有玷污咱们老三营将士的勇名。

    然而一转眼他也不见了,这次出现在张锐前面的是范明。范明浑身上下还是绑着绷带,用力地睁大独眼问道:“将军,咱们的援军到了吗?”张锐想责怪他说,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也起来了?快躺回去,咱们的援军一会儿便到。

    可是他还是没有如愿,范明也不见了。接着又出现了李国栋的身影。他对张锐说道:“将军,属下要走了。今生再无望在将军的麾下效命,但愿来世属下还做您手下的一员战将。”张锐很生气,想对他说,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什么时候分开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国栋便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张锐急得团团转,猛然发现邓三耀和许旺等亲兵出现在自己地身边。他们郑重地对张锐承诺道:“将军,咱们再接着来,只要咱们有一口气,主堡就不会丢失。”张锐大喜,想高声叫道。拿我的战锤来,今rì无论来多少突忽狗,咱们奉陪到底!

    最后连他们也不见了。只剩下张锐独自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四周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突然间他感到非常害怕,浑身止不住地哆嗦。本来在安渡桥之战后,张锐的心中就再无害怕两字。他淡定从容地面对一切,能直视敌人的刀枪砍来而毫无畏惧,能面不改sè地下达屠杀令,能不动声sè地眼看着部下阵亡。可是现在,很久都没有体验过地害怕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是那么强烈。

    在孤独中害怕更让人感到绝望,张锐的心里满是绝望的感觉。他不想继续呆在漆黑空荡的夜里,他想找到杜晗等人。难道这就是地狱吗?难道永远孤独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吗?突然烈火在张锐身边噗噗地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熊熊的烈火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点燃。

    张锐记起来了,自己最后一次昏迷前,突忽人正在主堡下放火。难道我现在还没有死?张锐不想挣扎,也不想躲避。任由烈火烘烤。他默默忍受着高温和越来越憋闷的空气。甚至希望自己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让烈火荡涤内心中的苦恼困惑,只留下平静和光明。

    在持续的高温下,张锐地头脑越来越迷糊。他只想赶快结束煎熬,无论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只要能再见到杜晗等人就行。就在他神思迷离的时候,突然董小意出现他前面,红着眼圈嗔怪道:“锐郎,你还有父母妻儿,可要为我们想想。”

    张锐猛然一惊,一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又蹦达起来。这时,二姐也出现在张锐地面前,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怒意,呵斥道:“老虎,你这个小坏蛋。这么多年你没有来看过我,现在就想走了吗?你必须好好活着。要是不听话,当心我拧掉你的耳朵!”

    张锐下意识地又去捂耳朵,二姐拧人的手段他领教过无数次,形成了条件反shè。只要二姐一威胁,他就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在二姐面前,他不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还是十几前那个没有长大的小老虎。

    “听见我的话了吗?好好活着。”二姐还是那脾气,什么事情非得马上要答案。张锐也立马点点头,要是不马上回应,随之降临地就是一阵拳脚。这时,二姐才面露微笑,满意地消失了。

    是的,为了家人我要活下去,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张锐心里终于燃起了活下去的念头,寻思着在烈火中寻找出一条道来。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他,就在他寻思出路地时候,突然天降大雨。

    雨水浇灭了烈焰,高温逐渐煺去,一丝丝清凉的感觉包围着他,浑浊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他感觉异常舒服,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虎哥,虎哥,你醒醒。”一声带着哭音的女声,出现他的耳畔。她是谁?张锐想努力睁开自己地眼睛。

    “啊?虎哥地眼睛在眨动了。五哥,快过来看呀!”女声惊喜地叫起来,声音很耳熟。

    “真的在动。上天啊,您真地在保佑虎哥。”一个雄厚的声音随即响起,言语中流露出真诚的喜悦,甚至微微有一丝颤音。

    是达须和乌兰。张锐终于听出他们是谁了。他迷糊了,他俩怎么到白堡来了?不会是达须带着利西族的人来救我吧?但我率队在白堡作战,是军事机密,他们怎会知晓?想着想着,张锐的意识又开始迷糊了,不久又沉沉地睡去。

    当张锐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他感到浑身上下十分凉爽。没有一点夏rì的炎热感。他试着睁开眼睛,一丝光线进入眼帘。随着眼睛的睁开,眼前地景象也越来越清晰。他最先看清的事物是屋顶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只蜘蛛在缓缓爬行。

    此刻,张锐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他想试着想转身。但没有成功。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晕了过去,半响才熬过这次痛楚。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张锐仍不甘心,又开始试着转动脖子。他小心翼翼地转动颈部,向左侧看去。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十分宽大地床上,周围放着一圈面盆,里面满是冰块。

    张锐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炎热,为什么觉得浑身清凉舒适,原来有人用冰块在给自己降温。想得可真周到,细致入微。

    张锐又看见一人正趴在床边小憩,乌黑的头发遮盖住了面孔。但张锐立即猜出了她是谁,只能是乌兰,只有她才会一直陪在这里。

    想到乌兰对自己的痴情,他心里一阵感动。这个傻丫头,一定是没rì没夜地守在这里,才会如此疲倦。

    本来张锐想让乌兰考虑清楚再说将来的事情,让时间淡化她对他的情意。可是两年来,她非但没有减弱对张锐的爱意。还rì渐加深。她没有跟着达须去耷侗城,而是留在塔儿领地上设立的一处营帐中,长年在碧溪县守望。

    只要她得知张锐在风铃城。便不辞劳苦地赶到游骑团部来看望他。只要张锐能与她在营地外说上几句话,她都十分兴奋和满足。倘若遇到张锐去城里开会没在团部,她便会站在营外痴痴等待。

    有一次,张锐在刘武周处谈了整整一夜,她居然就在游骑营外等了整整一夜。张锐问她为何不进营中等待。她回答道:“营内乃军事重地。虽然骑士们会允许我进去,但这事传出去会影响虎哥部队的声誉。”

    张锐大为感动。这小丫头不仅痴情,还非常有头脑,处处为自己考虑,能得到这样女子的爱慕也是自己的福气。渐渐地张锐也接受了乌兰,将她看成了自己地一个亲人。

    张锐沉思之时,乌兰醒了。她抬起头揉揉眼睛,突然发现张锐正盯着她看。猛地一惊跳起身来,欢喜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开心地叫起来:“虎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说罢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向上天说了些什么感谢的话。

    “乌兰,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张锐轻声地叫着。乌兰闻言,如小鹿般欢腾地跳到张锐地旁边,将整个脸凑了过来。

    张锐仔细地看着她,此刻的乌兰面sè苍白,眼睛红肿,没有了往rì娇艳的神彩,脸上尽显憔倦之sè。

    “乌兰,辛苦你了。是你在一直照顾我吧?”张锐眼中带着柔情,轻声问道。

    乌兰苍白的脸颊上抹过一丝红晕,略带羞涩地说道:“我说过愿做虎哥的一名侍女,现在如愿了。没觉得辛苦,只要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就感到快乐。”

    “乌兰,我的部下还剩多少?”张锐盯着乌兰地问道。

    “很……很多吧,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呢?”

    张锐暗叹一口气,这个丫头连撒谎也不会,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告诉我情况很糟。她是不想让我伤心,才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张锐也不打算逼问乌兰,她地表情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局促不安。张锐突然间想去摸摸她的脸颊,只是刚想抬手,剧烈地疼痛感又一次出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使他连乌兰的面容也看不清。

    “你的伤口刚结疤,不要动,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有我呢。”乌兰一边轻轻为张锐擦汗,一边轻声说道。

    张锐忍过了这阵痛,开玩笑地说道:“我想摸摸你的脸,看看你瘦了没有。”见乌兰羞得满脸红晕,眼中却放出光彩。她没有迟疑立即伏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放到张锐地左手上。

    乌兰将自己脸庞在张锐地手中来回地摩擦,她那滑腻细嫩的皮肤。就如一缕轻纱缓缓地从张锐地手掌中流淌而过。张锐静静地躺着,他能感觉到乌兰浓浓地情意。

    忽而,感觉手上湿湿的,知道那是乌兰的眼泪。“哭什么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几rì就能下床。十rì后就能骑马shè箭了。”张锐安慰她。

    张锐的话语,让乌兰哭出了声来,抽抽噎噎地说道:“虎哥,你知道吗?你开始地情况有多糟。你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直到前天状态才稳定下来。我和五哥还有你的部下都急得直落泪。”说道这里,乌兰没有再说下去。

    张锐逗她道:“我的命大着呢,别说这点小伤,就是再重上十倍,也不会死的。”

    “小伤?虎哥,你知道你身上又添了多少块伤疤吗?”乌兰抬起头。对张锐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满意。

    张锐轻声笑道:“男人身上有几块伤疤是正常的,再说我以前的伤疤也不少,这次无非再多加几处。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儿的就好。”

    “你……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乌兰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眼泪又掉了下来。

    张锐见乌兰生气,眼珠一转。眉头紧皱,咬紧牙关,轻声哼了两声,像是牵动伤口了一般。他的表演果然骗过了乌兰,她又紧张起来,问道:“虎哥。身上疼吗?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张锐装得虚弱的样子摇摇头,说道:“不管你地事。我这个人啊。就是爱惹别人生气。你能忍受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乌兰嘤嘤地哭了起来,抽泣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侍女,刚才还睡着了,脾气又急,所以虎哥才不想搭理我……”

    她委屈哀怨的样子。惹人怜惜。张锐忍不住说道:“乌兰,你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如果愿意,就嫁给我吧。”

    没想到张锐在这时说出她企盼已久地话,乌兰顿时止住了哭声,用惊疑的眼神盯着张锐。张锐故意摇头叹息道:“怎么不愿意?唉!都是我自作多情。不过这也好,我当你的兄长也不错。以后妹妹要是有意中人了,哥哥帮你牵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乌兰的小手捂住嘴。

    乌兰满脸羞涩,美目流转,娇羞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心。你要是不娶我,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何况我伺候你那么久,早就是你的人了。今rì你终于开了口,有你这句话,即使我现在就死去,也心满意足。”

    张锐不解乌兰说的早就是自己的人这句话,便旁敲侧击地追问。乌兰开始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后来架不住张锐地软求硬磨,才红着脸说了原委。

    原来,突忽人撤走后,高朔带着的游骑便进了白堡,找到了张锐等还活着的将士。但随后不久陆柯地命令便到,游骑团要尾随突忽人之后。无奈高朔只得派了一连人,将张锐等人送回风铃城治疗。

    乌兰得知张锐受伤的消息后,一面派人通知达须,一面自己赶到风铃城中的汉军医院。看到张锐昏迷不醒、水食不进,生命岌岌可危。便对随军大夫说自己来陪护张锐,有游骑团的骑士说了乌兰的身份,随军大夫也就同意。

    于是乌兰便代齿嚼食,以口度之,这才让张锐吃下了东西,而后每rì换药都在旁边帮忙,连屎尿也是由她一手cāo办。后来见张锐一直高烧不退,房内又十分闷热,便让达须派专人骑快马去葱岭地雪山取冰。而后每rì都有新地冰块送到,乌兰rì夜不眠,为他额头上敷冰冷降温,一连十余rì,才把张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有了这些经历,当然也就算是张锐的人,就算张锐不喜欢她,也必须娶了她,否则她哪里还能嫁得出去。张锐甚是感动,她在利西族是公主,以往都是别人伺候她。如今她却亲手伺候人,可见她地一片心完全都在自己的身上。张锐拿定主意,要娶乌兰。

    两人正卿卿我我说着话,达须走了进来。见到张锐醒来,满脸兴奋地说道:“虎哥。你可醒了,前一阵你可是把小弟吓坏了。”

    张锐见到达须的笑脸,又想起了迪西。他是用迪西的死,换来了达须的友情,感觉自己的确是邪恶无比。对达须深感歉意。张锐谢道:“五弟,为兄能活下来,全靠了你和乌兰妹妹,大恩不言谢,你地情为兄记在心里。”

    达须不高兴地说道:“虎哥,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要说感激记情的话,小弟我的xìng命以及利西族十万人的xìng命不都是您救下来的吗?您今后如果再说怎么生分地话,小弟可真不高兴了。”

    张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好,不说这些了。咱们的确是一家人。而且还要亲上加亲。为兄想娶了乌兰妹妹,你看如何?”

    达须本不愿意乌兰嫁给张锐,怕她受委屈。可是乌兰是铁了心。近几天达须又见到她服侍张锐的举动,也就默许了她的想法。现在张锐正式提出,他自然不会反对。达须笑道:“乌兰能嫁给虎哥,是她的福气。小弟这就为乌兰准备嫁妆,等虎哥伤愈就举办婚礼如何?”

    乌兰娇羞地低下头,紧紧地抓住张锐的手,一颗心如小鹿般的乱跳。张锐含笑点点头,想着这几rì就写出申请。交送战区总部审核。突然又觉好笑,娶个妾还要递交申请,搞得跟政审似的。幸亏利西族的政治态度属于又红又专一类的。不然即使自己和乌兰两情相悦,也无法在一起。

    谈完了这事儿,张锐接着询问白堡后来地战局发展。这时战役已经结束一个月,达须早就知道后来的事情,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一番。

    张锐听后心情复杂。原来陆柯地部队早就过河。只是没有直接来白堡,而是继续往南攻击。按纯军事的角度。陆柯的举动无可指责。因为当时在白堡城下的突忽人还未疲惫,一旦发现自己被包围,很可能做困兽之斗。

    如果自己是突忽人的指挥官,定会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进入白堡,一面加紧对城内汉军的进攻,一面组织力量准备与新来的汉军打巷战,这样总比与汉军在野外作战强许多。

    如果当时陆柯突破楚河营垒后,便直接来到白堡,他将面临两难地选择。一是立刻攻城,命令部队进入白堡与突忽人巷战,结果很可能是以部队伤亡惨重为代价,把自己给救下来。二是围城不打断敌人粮草,但自己这部人在城内也难逃一死。

    而围城期间,突忽人很可能从南方再调集军队到兰城郡。如果突忽人真有新的援军到来,战事的发展很难预料,即便陆柯最后取胜,损失必定远远超过现在。

    所以,倘若自己当时是汉军地指挥,也会采取陆柯那种策略。率部继续南下,攻打一部分城市,然后仅仅留出唯一的一条通道,这才把消息放给白堡下的突忽人,使自动撤退。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是,利用城内的汉军抵抗继续消磨突忽人地战力和士气。二是,突忽人听见即将被合围地消息撤退时必定会rì夜兼程,进步达到疲敌之策。陆柯这样做了,其结果也很圆满。最终被合围的突忽军无论是战力还是士气,都不堪一击,只用了半rì便全军覆灭。

    用最小地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是汉军的战略思想,是所有将军们一贯提倡。如果要对陆柯和刘武周的计划打分,陆柯可以得到满分,而刘武周一心想救白堡的计划只能算及格。

    可是回过头来,站在自己和那些战死部下的角度来看。自己这部人是被陆柯当成棋盘上的一颗弃子给舍弃了。在陆柯的心里,自己能不能守住白堡不重要,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无所谓。只要他将兰城郡拿下,能消灭十万突忽军便达到完胜的目的。

    什么事都要经历第一次,当弃子也是如此。现在张锐终于尝到了当弃子的滋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感到悲愤,又感到无奈。

    为什么说无奈?因为张锐只能独自吞下这颗苦果,他不会指责陆柯卑鄙,也不会去报复陆柯。因为陆柯从大局出发。做得没有错,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将军,是贵族,是皇帝的侄儿,就应该让陆柯牺牲上万人来救自己的命?如果拿这话去指责陆柯。是何等可笑之事,只怕自己会变成整个汉军中的笑柄和滑稽的小丑。

    再看唐特等人为了挽救五千人同袍地生命,可以毫不犹豫地赴死。难道自己反倒要让五千甚至一万人来救自己和千余部下的命?即便是自己的部下也定不愿意看见用三个或者四个战友的xìng命来换取自己的一条生命。任何一个有责任感和有良知地人,都不会提出这样荒唐自私的要求。所以这个弃子是弃之有理,连被舍弃人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优秀指挥官最佳的选择。

    相比之下,自己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了贪功就轻率部下进入险地,后来有所jǐng觉又心怀侥幸,直到最后一步步将自己和千余部下逼上绝路。被围城之后的计划。可以说都是无奈之举。所以说那些战死的游骑团骑士,都应该找自己算帐才是,自己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张锐脸sè骤然变得惨白,浑身微微颤抖。达须和乌兰吃了一惊,慌忙要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五弟,你老实告诉我,白堡之战后,城堡里还剩下多少人?”张锐眉头紧锁,一字一顿地问道。

    达须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张锐怒道:“你要是认我这个兄长,就告诉我实话!”

    “当时在城堡内找到二十一人。回途中,又有三人伤势过重没有坚持到风铃城便去世了。”达须见张锐动了怒,不敢再拖延。轻声回答。

    即便有心理准备,听见这个噩耗,张锐也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本来二营、四营相加总数是一千六百人,团部总数是二百人。只有一千六千余人是因为程节临时成立的执行队,从全团中抽调了许多人。特别是张锐的亲兵。加入进去的几乎占到一半以上。

    张锐在敌人围城之前,专门清点过一次城内游骑地准确人数。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二营、四营加团部人员,一共是一千六百九十八人。这样说一千六百八十人在白堡倒下,也可以说一千六百八十人间接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jīng锐,他们都是与自己同患难,共生死地兄弟,结果被自己的决策不当所葬送了。一想到这些,张锐的心如刀搅般疼痛。

    达须见状劝道:“虎哥,逝者已逝,您就别伤感了。今后咱们用敌人的鲜血来祭拜这些英雄、烈士,他们在九泉下会安息的。”

    张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范明可好?”

    “他伤势虽重,却早就脱离危险,现在就在您的房间隔壁。”

    张锐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范明此人意志极为坚强,受伤如此严重,可以说已经是残废,但他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实践了要坚持到最后的诺言。他有勇有谋,意志坚定,假以时rì必定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今后继续从军的机会不大,若恢复较好,最多去军校教书,都是自己害了他。

    接着张锐又一一询问了其他伤员地名字,达须都如实回答。张锐听罢悲痛之余,也略感欣慰。悲痛是因为李国栋就是来风铃城的途中断气的,也许自己在梦里见到是真地,他就是来跟我告别的。

    而秦书竟然还活着,秦书防守的一座内堡,已经被突忽人攻陷了两rì,当初张锐以为他必死无疑。现在听达须说,他是在汉军收拾尸体时发现的,他被压在众多的尸体下面,当时只剩了一口气,连随军地大夫说他都没救了。他居然挺了过来,早两rì也恢复了知觉。秦书是一员虎将,勇猛无比,而且也是老三营地人,他能活下来,张锐也倍感欣慰。

    其余如邓三耀、许旺等人都活了下来,而且还被人搀扶着下床做一些轻微的活动。听到这个消息张锐一直压抑地心,也稍稍轻松下来。

    见达须和乌兰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神情十分紧张。张锐叹了一口气,反倒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既然老天爷没有把我的命收走,我就会好好活下去。你们也累了许多天,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乌兰翘着嘴,说道:“不,我不走。即使回去也睡不着。”

    达须也道:“虎哥,您就别管我们了。只要您能好起来,我们再累也高兴。我们都是亲人,一心牵挂着您的伤病,只要您没有彻底康复,我们又怎么睡得安稳?”

    一股暖流流淌过张锐的心田,是啊,亲人!张锐又想起了董小意和自己的子女。为了让亲人少点担心,就暂时抛开悲痛和自责,争取早rì调养好身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嫁妆

    “**他姥姥的陆柯!这个混蛋不仅自己见死不救,还下命城外的游骑和楚河对岸的两万人都不许主动对突忽人发起进攻。将军,这个混蛋摆明了是要致您与城堡内的兄弟们于死地。决不可饶过他!”程节神情激动,怒声痛骂陆柯。

    “对!将军,我等愿意与您联名上书战区总部,要求统帅彻底调查此事,不追究陆柯的罪责,咱们怎么对得起倒在白堡中的一千多名兄弟。”罗济也恶狠狠地说道。

    “妈的,俺看陆柯那小子就不是好东西。他只顾惦记着自己立功,拿咱们兄弟的xìng命当成踏脚石。这种人心狠无比,前段时间游骑团暂归他节制,俺整rì战战兢兢,生怕他把咱们剩余的这三千兄弟的命也给卖了。将军,俺也支持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彻底调查此事。当时要不是大武拦着,俺回来就已经发动全团上书了。”高朔额头上的青筋直冒,满脸愤然之sè。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如果在他的麾下听命,属下宁愿退役返家。”百里杨眼中冒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战区总部非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准备上表朝廷对他进行嘉奖。我也想不通,联名的事情算我一个。”宋金刚粗声粗气地说道。

    “也算我一个,大不了不干了。高营长说得有理,如果在他的麾下效命,早晚会被他给卖了。”王奇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属下也愿意联名上书,将军你就下决心吧。”文旌宇看着张锐说道。

    张锐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表态的张旭义,看他是何态度。张旭义说道:“前一阵子我劝高营长不要轻举妄动,也是考虑到我们身份低,上书也不一定有效果。现在将军醒了最好。由您拿主意吧。无论您怎么说,属下都按您指示去办。”

    面对神情激愤的部下们的要求,张锐额头上的虚汗又冒了出来,也感到阵阵地头晕。自从清醒之后,张锐就预料到自己的部下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以理解陆柯。可以原谅陆柯,可是该怎样平息手下人的怨气呢?

    前rì刘武周亲自来看望张锐一趟,从他那里张锐才知道,城堡外的游骑们虽然执行了陆柯的军令,可是一直心有怨言。尤其是高朔带领他们进入城堡寻找张锐等人时,看见城堡内战友们地惨状,激愤之情一天高过一天。

    前些时候,当战区总部准备将为陆柯请功的表章,上报朝廷的时候。游骑团的全体将士闻之都在发牢sāo、骂怪话,甚至停止了训练。这让韩擒、刘武周等战区总部的将军们十分为难。为此。刘武周数次亲身前往游骑团做劝说诸将的工作,但毫无收效。游骑团的将领们甚至说如果不处理陆柯,还要表彰陆柯的话。他们宁愿退役返家,不敢在出卖同袍的人指挥下服役。

    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游骑团的人集体退役。这传出去是何等丢脸之事?搞不好朝廷也会追究韩擒等人地军队管理不善之罪。正当韩擒等人没有对策的时候,医院传出张锐清醒的消息。刘武周松了一口气,对韩擒说,游骑团地那群混小子对此事不依不饶,多半是为张锐鸣不平,而且那些骄兵悍将也只有张锐才能喝止住。现在张锐醒了。由他出面劝说,定能化解此事。韩擒点头同意,刘武周便亲自来医院与张锐谈此事。

    来之前刘武周想。张锐肯定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怨气,不过他有信心说服张锐。因为张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耐心劝导,他即便发几句牢sāo,最后也会处理此事的。

    不过这次刘武周却猜错。张锐不仅没有责怪陆柯的意思。还对他说道:“陆柯将军做得没错,他从大局出发。考虑的是整个兰城郡的战局,而不是把目光放到白堡。属下能够理解他的计划,对他的行动没有半分怨言。”

    刘武周惊讶之余,也更加了解了张锐的为人。又对他细说了游骑团现在地情况,张锐也是一口答应劝说诸将。刘武周十分欣慰,张锐在小事上,他可以犯浑、胡闹。在大事上,他从来是公私分明,明理识体。此人堪当大用。

    刘武周走后,张锐就一直在考虑怎样劝说义愤填膺的部下,又命人将范明等人抬到自己的房间中商议了一番,今rì才召集游骑团地主要将领来商议此事。

    张锐的xìng命虽无忧,但伤势还没有稳定,身体还很虚弱。被乌兰搀扶着半倚在床上,虚汗直冒。部下们都说完都盯着张锐,等他表态。

    “今rì你们想发牢sāo就发给够吧,可是过了今rì你们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另外,我是不会上书的。”张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难道兄弟就白死了?难道您不想为兄弟们报仇?”程节用不敢相信的神态看着张锐。他弄不明白,那个以往为了给兄弟报仇敢下令屠杀数万平民地张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地话语。

    “对!将军,这事不能这么就算完了。”罗济也面红耳赤地跳起身来说道。在他们俩的带动下,其余之人也纷纷高声叫嚷不会罢休。

    张锐不再言语,面目惨白、浑身颤抖、满头虚汗。乌兰不敢出声,只能含泪拿着汗巾轻轻地为他擦拭。

    “够了!你们看看将军的样子,还好意思闹吗?”范明声音不大,但立马让屋内恢复安静。众人这才看见张锐样子,才想起他伤势还很严重,倘若大家在病房里吵闹,不是更加重将军的伤势吗?

    范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俺同意将军做法,此事到此为止,今后不能再提。”

    文旌宇压低声音问道:“范明,全是陆柯见死不救,才导致你在白堡丢失了一支手和一只眼。你难道不恨他吗?”

    “不恨。”范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皆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火爆脾气的范明说出来的。范明抬起右手,指着邓三耀等人说:“你们问问白堡剩下来的兄弟,恨不恨陆柯?”

    众人将目光转向,几位躺在软榻上地邓三耀等人身上,等邓三耀等人皆说不恨时。全被惊呆了。

    范明说道:“白堡外有尚有数万突忽人,陆柯率军前来,为了救我等xìng命就必须与突忽人打巷战。那样,要死多少人?我等就是被救下来,心里就不愧疚了吗?如果要用三、四名同袍的生命还换取我一人的生命,俺宁愿选择战死。”

    邓三耀也道:“虽然我不想死,但是如果有人那么多人为了救我的xìng命而死,我会终身都会自责,都会不开心,所以我也宁愿战死。”

    范明对还在愤愤不平的程节说道:“打个比方。如果你为了救俺而死,俺或许能接受。但是如果为了救俺,这一屋子地人都死了。你让俺能原谅自己的自私吗?”

    邓三耀又道:“再换个比方,你们当中谁愿意,用我们其中三到四人的xìng命来换取他一个人的xìng命?”邓三耀的这话很有份量,说的程节等人都低下了头。稍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提这个要求,就算有人心里说愿意,也不敢说出口。

    邓三耀的话刚落,范明再接着说:“如果没有陆柯将军的命令,你们在我们守城的那几rì里。肯定会营救我们而去强攻突忽人地营垒,你们能攻得下来吗?”

    众人皆低头无语。他们在白堡巷战的最后几rì里,的确劝过高朔强攻突忽人营垒。他们心里都知道攻进营垒地希望不大。更毫无可能进入白堡内去营救张锐等人,可还是怀着试试的念头。但陆柯的命令却是不准他们主动进攻,高朔执行了这个命令,只是在心里非常不满意,后来一直说怪话。

    范明道:“这就证明陆柯将军是重视将士的xìng命的。专门下令让你们不得轻举妄动。否则现在很可能你们都不在了。当兵打仗当然难以避免会有牺牲,只要陆柯不是暗藏私心。故意陷害我们游骑,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范明和邓三耀的一唱一和,将众人给说服了。既然城堡内的将士们都觉得自己死得值,别人又有什么好说地呢?不过范明和邓三耀的言论,都是张锐叫他们讲的。

    张锐知道光靠自己地劝说起不了多大作用,于是就打起了他们俩的主意,而范明和邓三耀虽是心里也有疙瘩,但为了帮助张锐也只能这样说。

    张锐语重心长地对众人道:“你们都跟随了我有一段时间,也知道我对敌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战友,特别是换命的兄弟的生命看地比什么都重要。这次是为了战局需要陆柯将军不得不这样做,他地选择虽然让我们游骑团损失惨重,却挽救了不少兄弟部队将士的xìng命,总地效果是好的,所以我们无权是指责他。战区总部为他请功,也是正当合理的举动,所为我们也无权干涉。”

    歇了一口气,张锐为了大家能听懂,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战区中军官尚显将军去和突忽人商谈交换战俘的事情吧?当时,突忽人提出一个条件用武器换我军战俘,被尚显将军一口拒绝。如果突忽人是铁了心坚持这个条件,很可能就会谈判破裂。”

    “如果谈判真的破裂,突忽人就会杀了我军的战俘。你们说战区统帅殿下会处置尚显将军,说他见死不救吗?而那些被俘将士的亲人会指责尚显将军是小人吗?不会,他们都不会对尚显有任何怨言。”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答应了突忽人的要求,突忽军队以后就能拿起我们自己制造的武器来杀我们更多的同袍。所以出现这种情况统帅宁愿舍弃这部被俘将士,被俘将士的亲人们也宁愿他们牺牲。”

    张锐环顾了众人一圈,问道:“取大利,而舍小利,在指挥中是常见的事情。假如我们游骑团有一天全团被敌军包围,需要有一营人来掩护全团撤退,而这一营人很可能战死。但如果不派一营人断后。全团很可能会被歼灭。你们该如何抉择?”

    众人不敢出声,默默地思考。张锐点高朔的名字道:“吉元,你说说,领兵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样选择?”

    高朔用手抓抓后脑勺。想了想低声说道:“俺会选择留下一营人,毕竟能用八百人的xìng命换取四千二百人地xìng命。”

    张锐看了一眼他,又问其他人道:“你们呢?”众人也纷纷说选择会留下一营人。

    张锐喝了一口乌兰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喉咙,又说道:“如果命令下达后,留下的一营将士全体战死,但全团将士安全脱险。回来后会不会有人指责你们这样的命令是小人之举?就是自私自利行为?上级会不会把你们军法处置?”

    “当然不会,因为大家都知道,在特殊情况下用少数战友的xìng命,来换取多大多数战友地xìng命是正当和合理的。是不会怀恨在心的。如果有仇恨,那就把这种仇恨都转移到敌人身上去吧,如果想报仇。就在今后努力多杀敌吧,不要老揪着自己人不放手。”

    张锐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低下头说道:“如果各位要追究责任,那就联名上书战区总部就追究我的过错吧,在这封信上我会签上我的名字。我承认是我没有察觉突忽人的诡计,带队进入了白堡,最后才导致二营、四营的全军覆灭,”

    “将军。您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属下在楚河营垒犯的过错,也导致了许多战友的无谓的牺牲。但没有一人指责我,还鼓励我。让我总结教训。经过有了那次教训后,我才会之后地指挥中不断提醒自己要谨慎。”罗济满脸羞愧地说道。

    张旭义也说道:“属下也是吃过亏的人。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世界上,没有吃过亏人太少了。”高朔等人也纷纷劝解张锐,怕他真的就此灰心。张锐听见大家鼓励地话后。抬起头来说道:“我没有灰心。我发誓要在今后击败更多的敌人,这样才能为杜晗等人报仇。因为他们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如果我就此放弃,也是对不起他们。所以你们如果想为杜晗等人报仇,也再今后努力杀敌吧。”

    “是!我等记住了,今后不会再提陆将军不是。”高朔等人郑重向张锐保证,只是在心里还是瞧不起陆柯的为人。

    在张锐的劝解下,游骑团又恢复了正常。战区总部非常满意张锐的表现,总部的将军也纷纷来医院探望他,甚至连韩擒也亲自来探视过一次。

    数rì后,刘武周亲自来告知张锐,他的申请娶乌兰地报告已经被通过,并开玩笑地叫张锐早点好起来,他好在早rì吃喜酒。接着又说,战区批准张锐回家养伤,只要伤势稳定就可以上路。

    张锐大喜,来战区三年了,还没有回过一次家,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返家,立马就想启程。可惜大夫们没有同意,说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威胁,但以张锐的身体绝不适合移动。无奈,张锐只好安心的等下去。

    又过几rì达须来与张锐商议婚事,问说:“虎哥,乌兰是跟着您回安江完婚呢?还是在这里举行了仪式再走?”

    张锐想,乌兰是利西族地唯一公主,远嫁之后很难有机会再回娘家探亲。如果连个仪式都不举行就离开,不仅对不住乌兰,也会让达须和利西族人没有面子。于是说道:“还是举行了仪式再走吧,等我稍稍能移动便去耷侗城。”

    达须喜出望外连声说道:“不用去耷侗城了,虎哥的行动不便,就在碧溪县塔儿的领地上举行仪式即可。”张锐也没坚持,含笑点头同意。

    达须兴奋地来回走了两圈,又说道:“乌兰的嫁妆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这就派人给虎哥送到安江去吧。”

    张锐笑着说道:“你急什么?还是等为兄返家的时候一起带着上路不就行了?”

    达须道:“它们走起来太慢,只怕需要半年以上地功夫才能到安江,所以还是早点走地好。”

    张锐眼睛圆睁,迟疑地问道:“什么嫁妆要运送这么长时间?半年?只怕为兄养好回到部队,还看不到这些东西。”

    达须叹息道:“唉!这事决定的太匆忙。小弟也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只能勉强拿出三千匹马,一万头牛,十万只羊以及一千奴隶,愿虎哥莫忘小弟小气。”

    张锐闻言连自己地下巴就要惊掉,他万万没有想到。达须会给乌兰准备如此多地嫁妆。张锐知道按照草原的规矩,女子出嫁都要带嫁妆,嫁妆越多在夫家的地位也就越高。

    当年张锐在帝大了解这个风俗的时候,就曾经想,这个规矩定的好。前世男子要娶一个女子,聘礼少了可是不行地。往往很多人给不起聘礼,就耽误了一对恋人的婚事。可是现在倒好,娶个草原妹妹,能得到丰厚的嫁妆。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男人们也该出头了。

    达须说给乌兰准备嫁妆的时候张锐想,最多给些金币和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些事物。

    而且达须虽是利西族的族长。但别人的私产他是不能动的。他能给乌兰的,都是他自己的私产。虽说张锐知道前两年,利西族抢不少牲畜和奴隶,但也没有想到达须一次会给这么多牲畜和奴隶。心想,达须该不会为此掏空自己地家底吧?

    张锐摇头婉言谢绝:“五弟,这些嫁妆为兄不能接受,你给乌兰准备些衣物和首饰便可。”

    达须满脸惊讶,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小弟再凑上一千匹马和一万头牛。”

    张锐笑道:“五弟。为兄不是嫌少,是觉得太多了。你把家产都给了乌兰做嫁妆,你以后怎么生活?”

    达须认真地说道:“这些东西只占小弟家产的一半而已。利西家只剩我们兄妹两人。妹妹要出嫁,小弟作为兄长分给她一半家产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请虎哥千万不要推辞了,小弟地家产还会逐年增加,也不会缺少这点东西。只要乌兰以后能幸福,小弟就能对得起逝去的父母和兄长。”

    张锐知道他是心痛乌兰。想用丰厚的嫁妆。让乌兰进了张家门后有身份和地位。也不再拒绝达须的一片心,只对他说道:“这些嫁妆安江是不能去的。那里没有草原。不如将它们送到北州的季原。为兄家里来信说在那里也建了一座庄院,在专门牧养牲畜。”达须点头答应,告辞去准备嫁妆上路的事情。

    达须和张锐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乌兰走在窗边,装作在看窗外风景。不过张锐有时抬眼去看她时,发现她地只是两支耳朵都快要竖起。

    达须刚走,张锐便逗她:“乌兰,以后你的家产可比我的多,可不能老想着欺负我。”

    乌兰娇羞地回转过身来,说道:“什么你地我的?连我的人都是虎哥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是虎哥的。”

    张锐把她叫到身边,握着她地小手说道:“乌兰,以后我为我生地儿子,都让他们继承利西家族的姓氏吧。”

    乌兰猛地一惊,片刻又落下了眼泪,伤心地说道:“为什么不让他们姓张氏呢?难道虎哥觉得他们不配吗?”

    张锐艰难地抬起左手,去擦她脸上地泪,说道:“傻丫头,我这是为了他们好。如果他们姓张氏,只能算是庶出,今后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如果他们姓利西家的姓氏,让达须把他们的名字加入利西家族的家谱中,就可以算是高贵家族的出身。”

    乌兰破涕为笑,张锐不仅开始为儿女着想,还说利西家是高贵家族,她的心里当然十分甜蜜。在张锐脸上轻吻了一下,转身跑出屋去。

    乌兰刚刚出门,张锐的笑立刻凝固了。乌兰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董小意提过,这次猛地往家里带回一个人,她能接受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

    “小竹,过来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张锐斜躺在自家后院树荫下的一张软塌上,突然看见张克像一匹疯马似的跑过去,连忙叫住他。

    “太好啦,我最喜欢听您讲打仗的故事。”张克满脸兴奋地跑到张锐身边,一**坐在草地上。

    张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这次爹爹要讲的是动物的故事。”

    “噢,没劲。”张克失望极了,满脸沮丧。张克是张锐的长子,小名叫小竹,今年刚满六岁,自懂事后就特别喜欢练武。他三岁开始练马,现在的骑shè功夫都略有小成。练武之余,最喜爱听别人讲父亲的故事,每当听到父亲大破敌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时候,便会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张锐九月底回到安江,这时张克刚上学读小学一年级。张锐回到家后,他便盼着回家见父亲。董小意完全理解他期盼的心情。自他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父亲几次,而且前几次见面时他的年龄太小也不懂事。这次他父亲回家养伤,终于又能见面了,也应该享受一下父子亲情。于是董小意提前派人去学校为张克请了几rì假,好让父子俩聚一聚。

    张克回家后特别兴奋,整rì呆在张锐的身边,缠着他讲故事,尤其喜欢父亲亲自讲述真实的战斗经历。见到儿子对自己很亲热,张锐心里既欣慰,又愧疚,虽然身体状况不佳,还是强打jīng神为他讲故事。

    张锐发现儿子只爱听战斗故事,对其他故事一概不感兴趣。张锐也不忍让他失望,便将自己从军后的jīng彩作战事迹讲与他听。父子俩常常会整天呆在一起。一个讲得活灵活现,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只嫌时间过得太快。

    后来,董小意担心张锐太过劳累影响康复,埋怨张锐道。这样整rì讲故事,不仅自己的身体养不好,还要耽误小竹的学业。张锐觉得有理,便催促张克回学校继续上学,约定每个周末讲故事。

    张克垂头丧气,不情愿地回了学校。可他的人回去了,心却没有放到读书上,还经常惹是生非。学校的先生屡次家访告他的状,说如此下去,小学都不可能毕业。张锐知道后大为吃惊。忙问董小意原因。

    听了董小意地讲述,张锐才知道,张克既不像董小意聪敏好学。也不像自己记忆超群,活脱是小时候的老虎,整rì不是骑马练箭,就是外出玩耍。上学前他的年龄小,董小意也没在意,任由他玩闹。

    今年张克上学了,董小意觉得不能再让他像以前一样贪玩好耍。便逐渐加强了对他的管教,减少了他练马的时间。也增加了他读书地时间。张克却阳奉yīn违,当面答应得很好,转身又去了马场。有时甚至还逃学去练马。

    无论董小意怎样教育他甚至斥责他、体罚他,也收效甚微。董小意告诉张锐,她正在想办法,只是想法还不成熟,还需再多考虑一下。见董小意整rì为教育孩子cāo心。张锐觉得自己作为家长更是责无旁贷。于是加入到教育张克的行动中去。

    张锐没有想过要去打骂小竹,他从前世中知道。暴力不仅不会解决问题,还容易让子女产生叛逆。最好办法是让子女把父母当成朋友,充分去了解他们的思想。之后再去想办法,说服教育。

    趁着今rì是周末,张克没有去上学,张锐准备用自己的方式劝劝张克。他见张克满脸失望,便笑着说道:“虽然不是人类打仗的故事,却是动物的打仗故事,想不想听?”

    “好,好。爹爹快讲,只要是打仗的故事孩儿都喜欢听。”小竹一扫脸上沮丧的表情,又满脸欢喜的笑容。双手托腮,聚jīng会神地看着张锐。

    张锐不禁好笑,从小竹身上,他看到了小孩子的纯真,他们对自己喜爱地事物会毫不犹豫地表露出来。同时,也暗叹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些纯真,即使心里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从前有一只熊,非常厉害,它打遍森林里的所有动物,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于是熊就自称森林之王。后来有一只刚刚长大地老虎,想与熊争夺王位,于是便去找熊挑战。”张锐开始了讲故事。小竹一听又有打架的戏,兴奋得身子也坐直了。

    张锐继续讲道:“熊很骄傲,它自信能打败这头刚长大的老虎,便对老虎说规矩由你定,我全答应。老虎也不客气就说道我们打架不是一天就能分出胜负的,每天晚上我们就停止战斗。我负责去找沙土回来,你负责重新将场地整理好,天亮之后咱们接着再打。其间谁也不能吃东西,谁也不能离开,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如果违反了规矩就算自动认输。熊一口答应,于是它们便开始了争战。”

    “是谁赢了?孩儿猜应该是熊。”张克兴致勃勃地猜起胜负。

    “为什么呢?”张锐很有兴趣地问道。

    张克“因为熊长年在森林里与别的动物打架,它打架经验自然会很丰富,而挑战的又是才长大的小老虎,与熊相比它自然吃亏。”

    张锐不住暗暗点头,小竹能从故事里总结这些道理,证明他很聪明,只是心思没有用到学习上去。张锐微笑地说道:“不对,最后老虎把熊战胜了,夺得了森林之王的称号。”

    “怎么会这样呢?没有道理!”张克一脸不可思议地样子,捉摸了半天也没有想通。

    张锐呵呵笑道:“因为每rì战斗结束后,老虎趁着出去找沙土的时候,就偷偷地吃点东西。而熊呢?却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数rì之后,熊的体力就消耗完了,就被老虎轻而易举地打败。”

    “无耻!卑鄙!老虎使诈,赢了也不配得森林之王地称号。”张克闻言立即跳起身来,脸上涨得通红。狠狠地骂着老虎作弊。张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孩子毕竟是孩子。

    笑罢,张锐问道:“小竹,你想过没有以后长大做什么?”

    小竹还在愤愤不平骂着老虎的卑鄙,听见父亲问话。才说道:“孩儿已经想好了,长大后去飞骑军,做个向父亲一样做个勇士,做个英雄。”

    “不错,很有理想,不愧是我的儿子。”张锐出言夸奖。张克的脸上露出自豪地笑容,对父亲地夸奖他照单全收。

    “可是你考不上军校地话,就当不成军官。”张锐像是为他担心一样说道。

    “这……”张克脸上又浮现出苦恼之sè,接着低头去思考。

    “小竹,你真的想成为勇士吗?那就努力读书吧。考上了军校,你就能实现你地梦想。”张锐在一旁继续诱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大灰狼在骗小白兔。

    半响。张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握了握拳头,猛地抬起头来。张锐大喜,心想,谈话式教育,果然很有用,简单的几句话,便让小竹回心转意。

    可是等张克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正在洋洋自得的张锐气得差点吐血。张克说道:“孩儿听说,只要小学毕业就可从军。孩儿保证会小学毕业的,然后就去当骑士。骑士不用进军校。而且只要作战勇猛,也能成为勇士、英雄。”

    张锐虽然没有被气得吐血,但也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身上的伤也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起来,额头上的汗也流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几名侍女。有得上来为他轻轻拍背。有的为他擦汗,有的为他端茶。忙了好半天。张锐才恢复过来。

    忍了又忍,又对张克说道:“可是如果你不读书,就不明事理,成为简单地莽夫,是很容易被敌人杀死的。就如那头熊,虽然勇猛,但是却被实力不如它的老虎打败。你难道想成为那头熊吗?”

    张克露出坚毅地神sè,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如果要孩儿在两只动物中选择,孩子宁愿选熊。”

    张锐面sè惨白,身子微微颤抖,问道:“为何选择熊?”

    张克道:“人生在世,就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孩儿宁愿轰轰烈烈地战死,也不屑用卑鄙的手段。熊虽败了,但它留住了尊严,老虎虽赢了,但它永远不能成为英雄。孩儿要当英雄,所以选熊。”

    张锐感觉怒气直往头顶上窜,强忍住想扇他一耳光的**。心里悲哀,他是我的儿子吗?不知他的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喜文也就算了,习武还老想着当傻熊。像这样子,我是绝不会让他去当兵,因为让他去当兵就是让他去送死。

    转念一想,小竹还小,从现在开始教育他也不算晚。于是心中的怒火又降了下去,耐心地说道:“小竹,当兵也不能老想着去找死啊?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敌人杀到家里来了怎么办?谁来保护你妈妈?谁来保护你地妹妹?”

    张克满脸崇拜地说道:“家里不是有爹爹吗?只要有您在,来多少敌人也不怕。孩儿听说,这次围攻爹爹的敌人有十万人,不是一样被爹爹杀退了?”

    张锐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爹爹是爹爹,你是你。而且爹爹总有一天会老的,也会死地,我死了,你又该怎样保护家里人呢?”

    张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孩儿战死了,不是还有其他的战士吗?孩儿知道咱们帝国有百万大军,有他们在敌人来不了的。”

    张锐顿时无语,明白自己不是搞教育的材料,不仅没有说服固执的儿子,还被他气了个半死。如果儿子一直这样不醒事,他不能保证自己地拳头会不会落到儿子身上。

    正在这时,董小意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乌兰跟在她地身后,脸sè也不好看,匆匆来到张锐身边,悄悄对他说着话。

    董小意来到近前,斥问张克道:“小竹。你昨rì没有去上学吗?到哪里去玩了?”张克闻言变得神sè惊慌起来,低头不敢看她,一只脚踢着地面。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敢做不敢承认吗?”董小意见状怒火更盛三分,问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是。孩儿昨rì去练马去了。”张克见瞒不过去了,只好低声地承认自己昨rì逃学的事情。

    而张锐这时已从乌兰的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原来刚才董小意和乌兰正在前面聊天地时候,教张克的先生来到了家里。他对董小意说,张克昨rì没有去上学,也没见家长派人来学校请假,他怕出事儿,故此前面问一声。董小意客气地送走了先生之后,便来后院找张克问话。

    张锐也是气得不轻,这个小子。居然一年级就经常逃学,今后怎么得了?想命人拿皮鞭抽他一顿。转念又想,依这小子的xìng子。怕是不管用。而且张锐本来就不赞成体罚的,但仅靠劝说,更不会有用。张锐为难了,这事还真不好办。

    张锐想主意的时候,董小意冷冷地问张克道:“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逃学了?”

    “三次。”张克不敢抬头,轻声地回答。

    “上次你是怎么向我保证地?才多久你忘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不想上学?”

    张克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说道:“孩儿就是不想读书,除了读书,您让孩儿干什么都行。”

    董小意叹了一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见了,可以做见证。我可以成全你的意愿不让你读书,明rì就找人给你办理退学手续,可是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张锐见董小意说得认真,怕她是动一时之怒。真把儿子的学给退了。这样做既教育不了儿子。又会耽误儿子的学业,便出来打圆场说道:“小竹。快向你娘认个错,说保证今后不再逃学,这次大家就原谅你。”乌兰也走到小竹的身前蹲下身子,轻抚他的头,劝道:“小竹,二娘相信你是个说话算数的男子汉,只要向你娘保证今后不再逃学,这次的事情就算了。”

    张克一把打掉乌兰地手,轻蔑地说道:“你是谁?谁要你管我?你又不是我娘,就是个奴婢罢了,没你说话的份儿!”

    乌兰闻言身体一震,缓缓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张锐见她面sè惨白,双目含泪,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模样子甚是委屈。不禁大怒,喝道:“这些混账话是谁教你说的?小小年纪读书不行,只知道拿身份压人?看来今rì不好好打你一顿不行,来人……”一边呵斥,一边吩咐佣人拿鞭子来。

    乌兰赶忙上前,拉住挣扎着想起身地张锐,柔声劝道:“小竹年纪小不懂事,虎哥别为此生气。快躺下,不然身上的伤疤又要裂口了。”

    张锐气得面sè铁青,无意间看见董小意,只是冷眼看着张克,没有对儿子刚才的言论加以斥责。张锐的心里更加气恼,胸口气得鼓鼓的。

    当初回到安江的时候,张锐第一件事就是将乌兰的身份告诉董小意。她没有露出一丝不满,还拉着乌兰的手说:“妹妹来了最好,今后家里多了一个伴儿,我也不会太寂寞。”之后对乌兰地态度虽不算亲热,但也温和得体。张锐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认为她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不足为奇,能够体量丈夫,也就能平静地接受这种现实。

    可是今rì,张锐却是又伤心,又气恼。他认为董小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有**是她在背后说了轻视乌兰地话,被张克听去才会照着说,不然儿子小小年纪哪懂什么是正室,什么是偏房,哪会如此敌视乌兰?

    张锐很为乌兰担心。现在自己在家,董小意和乌兰还能维持表面上和气,如果自己离家返回前线,若董小意压制乌兰,她的处境可就悲惨了。想到这些更加怜惜乌兰,故意当着董小意的面一把将乌兰拉入怀中,用手轻抚其背已示安慰。

    乌兰没有想到张锐会当众对她如此亲昵,先是吓了一跳。想挣扎着起身,又怕碰到张锐伤口。乌兰不敢乱动,于是偷偷抬眼看董小意的反应。董小意根本没往这边看上一眼,仍然冷冷地盯着张克。

    沉默了半响,董小意再次问张克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下了决心?”

    张克像是也铁了心,坚决地回答道:“孩儿决心已下,不想再读书。”

    董小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逼你了,从明rì开始你不用再去上学张克闻言大喜,对着董小意行礼道:“多谢娘,从今以后孩儿专心练马,不会给您丢脸……”

    董小意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必了,从明rì起。你也不用再去练马。”

    张克很吃惊,忙道:“孩儿不去练马,在家中闲着难受。娘放心。孩儿不是光知道玩耍。”

    董小意说道:“难得你还知道不做事难受。那么,我给你安排些事情做。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季原,到了那儿你就放羊吧。你想怎么玩耍都行,我也不管你,只是你不能丢了羊,丢掉一只,就饿一顿饭做为惩罚。”

    这话不仅让张克慌了手脚,也让一旁地张锐和乌兰都吃了一惊。张锐心想。小意不会是说真地吧?应该是在吓唬小竹。

    显然张克也是这样想地,慌乱了一会儿,又镇静下来。说道:“母亲之命,孩儿自当听从。”

    他原以为这样讲会让董小意紧张,因为他知道平rì兄弟姊妹中母亲最疼爱他。一贯温柔慈爱地亲娘,怎么舍得自己去放羊呢?一定是吓唬我的。

    没料想,董小意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会给你准备一些粗布衣衫。放羊就要有放羊的样子。没有什么锦衣华服。下午我就派人送你走。张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董小意又道:“还要告诉你,到了季原后。你只能与奴隶住一样的帐篷,与奴隶吃一样地饭菜。每月也会发给你工钱,可以拿它改善改善生活。今rì中午的饭会叫人准备丰盛些,让你吃一顿好的,算是给你饯行。现在你回屋去,吃完饭上路。”

    张克见她说得认真,连忙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张锐。张锐见状知道儿子也被吓住,现在是出面让他下台的时候,于是开口说道:“好了,快向你娘认个错,保证今后再也不逃学,我相信你今后会好好上学的。”

    张克正在犹犹豫豫,考虑是否向母亲认错。董小意勃然大怒,瞪着张锐道:“锐郎,有我管教孩子,你可别插言!”

    张锐与董小意结婚数年,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第一次看见她态度这么强硬。她生气的模样,让张锐想起上大学时两人斗气的情景。想想六年了,一直是小意独自承担着养育孩子的重任,也够难为她地。这次,她真是被小竹气坏了。于是,他推开乌兰,稍稍支起身来,劝说道:“小意,其实我们都希望孩子学好。小竹已经认错,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可好?”

    董小意满脸寒霜地说道:“夫君主外,我主内。管教孩子的事情由我决定,你就别管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家当得不好,我让贤由你管,我可以出门找个差事。”

    张锐被她说得下不了台,气愤地说道:“你做主吧,由得你去闹,我不管了。乌兰,叫人来把我抬回屋里。”乌兰既不敢出言相劝,又不好按张锐地意思去叫人,犹豫地站着不动。

    董小意也不理张锐,又转身对张克道:“想食言了?你不是梦想当勇士、当英雄吗?勇士、英雄可不会食言。”

    张克虽然年纪幼小,可xìng子却很刚烈。一时也赌了气,回答道:“孩儿绝不食言,这就回屋等着上路。”又分别向张锐和董小意行了一礼:“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董小意待他走远,才回过头对张锐说道:“锐郎,妾这就派人送小竹走。你也别生气,家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妾来管理。”

    张锐气呼呼地不理睬她,闭上眼假装睡觉。董小意也不介意,又对乌兰说道:“妹妹在这里多陪陪锐郎,待会儿我会派人叫你们去用饭的。”说罢转身离去。

    乌兰远远地向她施礼,恭敬地回道:“姐姐慢走。”

    董小意走后,张锐才睁开眼来,看着乌兰正爬在身旁呆呆地看着他,又将她拉住怀中,叹息说道:“乌兰,我以前拒绝你,就是想过会有今rì的事情发生。也许今后你还会受更多白眼,受更大的委屈,你后不后悔?”

    乌兰将头埋在张锐的怀中,泪眼朦胧,阵阵酸楚涌上心头。为了不给张锐增添烦恼,强装笑脸道:“妾只要跟着你,就不会后悔。何况小竹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张锐想了想,说道:“乌兰,我将季原庄院交你,我走后你就去那里居住吧。季原的条件与西部草原相差不大,你可以经常去草原上骑马,加上后来的一千奴隶也是你利西家地人过来的,他们也会尊敬你的。”

    乌兰隐隐心动,刚想答应,转而又道:“不了,妾就住在安江。”

    张锐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乌兰笑了笑说道:“妾分而独居一所,不就成了单独地一个家了?姐姐是家中的正妻,所有居所只能由她来管理,妾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再说,这事如果传出去,会影响家中的声誉,也会影响虎哥的声誉。妾不敢从命。”

    张锐大为感动,这个乌兰什么事情都为自己考虑,宁愿呆在家里受委屈,也不愿自己的名声受损。这样地女人,娶之是福。

    接着又想到,回来已经有十余rì了,还未和董小意单独谈谈。今rì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谈一次。有些话还是挑明了比较好,不然乌兰今后可有得罪受了。

    还有她对儿子地管教方式自己不能接受,也要趁着这个机会与她谈谈。哪能真的让我地儿子去放羊?张锐已猜出董小意是要让儿子去尝尝苦头,让他知道生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才会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

    可是张锐也很怀疑,这样的教育方式能否对固执的儿子管用。让张克去季原过几天苦rì子,也许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一件事情。就跟自己前世上小学时去农村忆苦思甜一样,住在农民家里对任何东西都很新鲜,也不觉得是吃苦。

    那时可以和农民一起吃粗粮、野菜,光着脚站到牛粪里去取暖,可以去墙里挖土蜂,连猪圈也不嫌臭,还在那里玩了半天。在农村玩了月余都不想离开。以自己的经验,可以预想张克的情形。而且让儿子去放羊,或许会成为贵族中的笑谈。

    还是应该和董小意好好商量商量,不要采用这个办法惩罚张克。张锐心想,也许采用自己交朋友的方式教育张克会更管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叹息

    午饭后,五岁的女儿优璇急匆匆地赶到张锐歇息的地方,用甜甜的声音央求道:“爹爹,您去求求娘不要赶哥哥走,好吗?”

    “六灵,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张锐轻轻捏了捏她红红的小脸蛋儿,问道。

    优璇一脸焦急地说道:“孩儿刚才在屋里看书,哥哥来道别,所以孩儿就知道了。”

    张锐见她着急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笑着逗她道:“为何不去找你娘求情,反倒来找爹爹呢?”

    “孩儿已经找过娘了,娘不要孩儿过问此事,所以才来找爹爹帮忙求情,好不好嘛?爹爹。”优璇拉着张锐的手一边摇动,一边求道。

    “不行。”张锐一口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优璇翘起小嘴,道:“为什么爹爹不肯去?”

    张锐认真地说道:“你哥哥这次犯了大错,应该惩罚他一下。而且家里由你娘主理,她说的话在军队里就叫军令。军令如山,言出必行。”

    优璇的眼眶红了,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可是也不能叫哥哥去草原上放羊啊?他怎么会放羊呢?”

    “不会可以学嘛,谁天生就会?有人教他,他很快就能学会,你就不要担心了。也许你哥哥去不了几天就会捎信回来认错,到时候你娘自然会派人叫他回来。”张锐安慰快要哭出声来的女儿。

    午饭前,张锐还在想是否劝劝董小意不要送张克走。吃过午饭,他思前想后,觉得可以按董小意的办法去试试。一是,不能与董小意顶着干,如果双方意见不一致,不利于对张克的教育。二是。让小竹去季原受受苦同时反省反省应该会有效果。十天半个月后再派人去看望他,如果知错就将他接回来。所以女儿前来为哥哥求情时,张锐一口拒绝了。

    “哥哥真的会很快回来吗?”兄妹情深,哥哥还没走,妹妹已在巴望他早rì回来了。

    张锐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你娘平rì最疼哥哥了。是不是?放心吧,其实你娘也不忍心长期把哥哥扔在草原上受苦。惩罚完了,会叫你哥哥回来的。”

    张锐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暗高兴,兄妹俩地关系很亲密,才知道小竹出事儿,她就想尽办法为哥哥求情。不愧叫六灵,跟她二姑的确很像。张锐看见优璇就想起了二姐,心想,好久没有见过二姐了。这次回部队前一定要抽出时间去看看她。

    求助无望,优璇也不再求情,但还是很伤感。不断用手背揉着眼睛。张锐见之怜心大起,把她抱入怀里。张锐回家的这些天里,三个儿女都见过了,说实话最招张锐疼爱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这个女儿。

    为什么特别喜爱张优璇,是因为她几乎继承了董小意和张锐的全部优点,既聪敏好学,又记忆超群。在董小意地教授下。她三岁能识千字,半年之后便可自行读书,琴棋书画也是一学就会。天赋很高。

    张锐在前线时,连董小意来信时都直夸六灵是个神童。能被当年的女状元称为神童,张锐也觉得不可思议,董小意信上说女儿在四岁的时候就能看《诗经》之类的书,最厉害的是过目不忘。看过一两遍之后。便可倒背如流。不仅会背,还能理解文章的道理。

    张锐回家之后。专门考过女儿一次,叫她背了一遍《离sāo》,果然她能完整地背诵出来,还能说出屈原当时的心情和处境,让张锐着实吃了一惊。女儿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更喜欢读书,和他呆上一两个小时便想着要回房看书。董小意告诉张锐,女儿的小学课程都已快自学完毕,即将开始自学中学课程。

    张锐第一次见到天才儿童,她的读书兴趣和自觉xìng之高也是张锐平生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女儿张锐当然感到高兴和自豪,当然在心里也更喜爱她。

    “六灵,今rì你读了什么书?”为了转移女儿地注意力,张锐将话题转到她最喜爱的读书上。

    “孩儿这段时间在读史记。”果然优璇听父亲问她读书,即刻来了兴趣,眨着亮闪闪的泪眼回答道。

    “都读史记了?嗯,能背诵吗?”张锐忍不住又想考考她。

    优璇虽是神童,但毕竟还是孩子xìng格。哥哥离去地伤感已抛开,露出了笑脸说道:“孩儿今rì读的是孝武本记,就给爹爹背这篇吧。”

    “好,就背这篇。”张锐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孝武皇帝者,孝景中子也。母曰王太后。孝景四年,以皇子为胶东王。孝景七年,栗太子废为临江王,以胶东王为太子。孝景十六年崩,太子即位,为孝武皇帝……”优璇背起书来口齿清晰,稚声嫩气,听上去就如同听她唱歌一般。洋洋洒洒一篇数万字的文章,背诵中间居然没有中断过一次,令张锐叹服不已。

    待她背诵完毕,张锐先纠正了她背错的几个字,满心欢喜地夸奖道:“这篇文章你上午才刚刚读,现在背诵出来只错了数字,真是难得啊。像你这么聪明无比的孩子,爹爹还是第一次看见,相比起来爹爹可就笨多哦。”

    优璇笑着说道:“爹爹过奖了。孩儿听娘说过,您可是过目不忘,而且还能在踱步之间赋诗。就拿孝武帝这篇文章来说,爹爹是早年读过的,现在还能记得只字不忘,连孩儿错了几个字都说出来,孩儿哪里能与您比。还有娘是女状元,连爹爹也比不过,孩儿就更加比不上了。孩儿的这些本事也都是娘一手教地,所以不敢自认聪明无比。”

    张锐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全靠记忆力好。这孩子不仅记xìng好,而且还很谦虚。可称得上是才优品高。张锐又问道:“你觉得孝武皇帝在前汉皇帝中文治好,还是武功好?”

    优璇用手揪着张锐的胡子说道:“孩儿觉得孝武皇帝地文治、武功都是中等。”

    张锐被她的答案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平南越,定闽粤。收西夷,与匈奴15战,解除边患。他开疆拓土,武功算不上一等地皇帝?而且他大修水利,抓财政,尊儒术,下轮台之诏,文治也不算一等?”

    优璇又去摸张锐脸上的伤疤,说道:“武帝的武功不及高祖,而且开疆拓土之功勋都是建立在文景之治上。如果没有文帝地与民休息地政策,如果没有景帝地削藩,也就没有后来地武帝时国家钱粮充足。后方稳定的局面。他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所以能算是合格的皇帝,不算是一流的皇帝。”

    “这……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张锐惊讶地问道。

    “当然都是孩儿自己想到的,如果没有他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孩儿看他就是个昏君。”

    “昏君?”

    “是啊,您看他老人家,好求方士、纵情兴游、喜营宫室、yù求之多,高祖及文景等dì dū所不及。”

    张锐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知道武帝在位时所有宫中佳丽加在一起有一万八千人之多,仅光明宫就有二千多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地嫔妃。而且武帝本人宣称能三rì不食。不能一rì无妇人是个十足的好sè之徒。

    可这个小丫头才五岁多,她懂什么叫yù求吗?早熟也不会这么小就熟了吧?他开始为女儿担心,心想,女孩子读书多了也未见得就是件好事。特别是像女儿这样的年龄,知道这些就更加不妙了。难道不让她读书吗?唉!她地哥哥如果有她十分之一的读书兴趣。也不至于被小意赶去放羊了。

    但不论怎么说。女儿的观点虽然不全面,但仅凭这些都是她本人思考的结果。就非常难得。难怪董小意称她为神童,她过人的才能的确非常人所能比。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也记不得了,但不决会是在看中学教材。

    以前张锐总觉得如甘罗之类的事情都是虚假地,是杜撰出来的。那时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啊?还能出使外国?只怕见到陌生人都会吓哭吧。而且派这样地人出使,不怕丢了国家的颜面吗?

    可是现在听见五岁女儿的言论,张锐这个想法动摇了。确实有神童,而且眼前就有一位。心想,六灵现在就见识不凡,能到十二岁的时候,她见识定不会比甘罗差,也许会更出sè。

    想到这里张锐抱着她猛亲了两口,以示喜爱之意。他脸上的胡须,扎得优璇咯咯笑,口里叫着:“不要,爹爹,您地胡子好扎人啊。”

    父女俩闹了一会儿,张锐猛地想到她地言论对武帝有不恭之处,怕她到童言无忌随意到外面乱说,便叮嘱道:“六灵,你刚才的言论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别人问你武帝如何,你可不能这么回答。”

    虽然现在评价圣祖之前汉帝国皇帝没有多少禁忌,只要照实说也不会背上大不敬之罪。但毕竟是在说当今皇帝地祖先的不是,张锐觉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六灵的话,一定会说这些言论是自己的思想,小孩子是在鹦鹉学舌。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情,自己的前途可就堪忧了。想想在帝大时候,年轻不懂事为曹cāo说了几句公道话,后来还被别人告了,也成为了自己不能进入官府的罪证之一,这样的教训一定要谨记。

    优璇像是知道他的意思,说道:“放心吧爹爹,这话孩儿也只是对您和娘这么讲。如果是有外人问孩儿武帝如何?孩儿会说老人家是除了高祖、圣祖之外咱们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咯咯……”说罢,捂着嘴呵呵地笑个不停。

    张锐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暗自叹息不已。六灵如果是个小子该多好。以她现在的表现以后从政,定会有一番大的建树。如果再是长子就更好了,我的这个家业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她,唉!可惜了,可惜了。此时又想到长子张克的表现,不由得哀声叹气起来。

    接下来父女俩聊了一阵闲话,优璇在不知不觉中又将话题转到读书上,并将自己平rì一些不懂的问题提出来,张锐也是耐心地一一解答。优璇见父亲什么问题都能答得上来,兴趣更加浓厚,也忘了回房看书,两人聊得甚是开心,一直到董小意派人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谈话。

    晚餐后,数名健仆抬着张锐去花园散步,乌兰自然跟着他左右。优璇带着弟弟张恪,去找和鄯家的儿女去玩耍,董小意则独自回房。

    张锐一直到了晚上八点,才想起要与董小意去谈谈,于是叫乌兰自己先回房,命健仆抬着自己往董小意的房间去。

    刚进董小意住的院子的大门,张锐便听见了屋内传来阵阵幽怨的哭泣声。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别人听见。张锐从声音上,辨认出哭的人是董小意。

    从这压抑的哭声中,张锐能判断出董小意此时已哭得肝肠寸断、伤心yù绝。他猛然想起当年参加击剑比赛结束后,董小意也曾经这样哭过。一股柔情从张锐心中升起,今rì与董小意的斗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赶快进屋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一番。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语

    进屋之前,张锐先清了清嗓子,提醒董小意自己来了。董小意是家中的主母,哭泣的时候若被下人撞见会失了身份。

    咳嗽声一落,屋内的哭声便嘎然而止。又过了两分钟,张锐才吩咐仆人将自己抬进房内。软塌刚入房门,董小意就迎了上来。她的泪水已经擦干,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张锐对仆人说道:“今夜我留在夫人这里,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明rì再来。”

    几名仆人缓缓放下软塌,躬身退出门外。董小意见张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便明白自己的模样定是不佳,但也不急于对镜修饰,只稍稍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故作笑颜说道:“锐郎,你要过来歇息就该早与妾身说。屋内的几个丫头,都让她们休息去了。你先休息,待妾身叫她们回来侍候你洗漱。”

    张锐看着她出门,去叫贴身女仆。自回到安江之后,张锐一直没有到董小意这里过夜。这因为他身上的几处伤在路途上又破裂、灌脓,在战区养伤时换药、擦身、喂饭等事宜都是乌兰一手包揽的。

    回到家后,张锐也不想让别的女佣来做这些事情。一是,怕她们第一次做护理伤员的事情粗手粗脚,有可能加重伤势。二是,猛然换其他女人来护理,自己难以接受。一想到可能在陌生人面前大小解,张锐就觉得十分恐怖。三是,这些事情既不能也不忍心让董小意做。所以还是由乌兰一人伺候自己,所以每晚都留在乌兰的房间内就寝。

    董小意也能理解,从未勉强张锐来她的房间过夜。而平rì夫妻俩见面时,旁边不是有乌兰,就是有子女或者仆人。直到今夜两人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张锐要在此过夜,只能让董小意的侍女伺候自己。经过一个多小时,数名侍女才将张锐浑身上下的伤药重新换好,也为他擦好身子。张锐双目紧闭装作,紧咬牙关强忍坚持了过来。

    好不容易等几个侍女将他搀扶到床上躺下。告辞退去,张锐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是才经历的是一场激烈地战斗。

    “呵呵……”一阵轻笑声响起,张锐看见董小意站在床边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明显自己刚才的窘态,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张锐见她已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便假意怒道:“不亲自伺候夫君也就罢了,还在一边看笑话,成何体统?过来家法伺候。”

    董小意闻言立即羞红了脸。张锐说的是以前他们俩的闺房密语。所谓地家法就是打**。想起从前与张锐在一起恩爱甜蜜的rì子,董小意觉得一股火焰从心里腾起,烧得浑身燥热、脸颊绯红。

    她磨磨蹭蹭地脱去了外衣。小心翼翼迈过张锐横在床外侧的身子,钻入被窝,脸朝里装作睡觉。张锐稍稍将身子转向内侧,用手去抚摸着她的一头乌黑的秀发,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过一会儿,张锐感觉到董小意的身子微微发抖,好像又在偷偷哭泣。心想,她还在怨恨自己娶了乌兰。刚想说声对不起。董小意猛地翻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张锐问道:“锐郎,季原最早什么时候下雪?”

    张锐愣了下。回答道:“最早十月中旬,最晚十月底。”

    “你在草原上呆过,那里的狼多吗?”

    “狼?”张锐突然反应过来,董小意是在担心儿子。心里感叹,白天还装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晚上就躲起来偷偷地哭。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锐一边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她道:“狼肯定会有的。不过不必担心。一般放羊都要带狗,几条狗完全可以将狼赶走。”

    “可是遇到狼群怎么办?”董小意哽咽地问道。

    张锐轻拍着她地后背,说道:“狼群一般都在草原的深处或是山上,在牧民聚集点附近出没的都是一些孤狼。”

    董小意仍然紧张地抓住张锐地手,说道:“你可不要骗妾。”

    张锐又好笑又难过,可以看出她的一片心都系在张克身上。心里暗骂,这小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低声安慰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放心吧,和鄯不是还在季原吗?他会派人暗中照顾,那小子不会有事儿的。”

    董小意知道和鄯细心,松了一大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张锐草原上的人生活习俗。张锐也一一为她讲解。当她听到牧民们都喝马nǎi时,又愁眉不展了,担心张克喝不惯马nǎi。她以前曾听张锐提起过在军校学喝马nǎi的“事迹”,连他都吐了若干次才适应,小竹小小年纪怎能咽下那种难喝的东西。

    董小意将张锐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喃喃地说道:“妾当初怀小竹的时候,咱们家地家境不好,你又长年在外,所以妾的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后来虽然有六灵和元元,但小竹还是最让妾cāo心。前年,小竹出去练马被摔断了腿,妾亲手照顾了他三个月。去年,他去游泳又差点被淹死,让妾掉了十余天地泪。”

    “这些事情,你来信的时候,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张锐摸着董小意的脸颊,怜惜地问道。

    “战场本就险恶,妾怎么能让你为这些事情分心呢?”

    张锐心里一阵酸楚,数年来家里的事情都由她一人承担,给自己的来信上都是报喜不报忧,唯恐自己分心。这样贤惠地妻子,是自己修了八辈子修来地,真不忍心看她伤心。

    为了减轻小意的伤感,张锐便对她讲起今rì女儿地表现,又开玩笑地说道:“我看六灵迟早也会考上状元的,如果她考上了状元,那帝国的第七、第八位女状元都出自咱们家,而且还是母女。这样的佳话定会千古流传。说起来我还要沾你们母女地光,后人说起我的时候,就会说,啊,他就是咱们帝国女状元的丈夫和父亲。”

    “呵呵……”董小意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伤感的情绪也减轻了一些。笑罢,她说道:“妾知道你最疼爱的是六灵,其次是小竹,而对元元似乎不太满意。元元本xìng老实,也很听话,你应该多陪陪他才是。”

    “嗯……好吧。”张锐勉强地答应。说心里话,张锐不喜欢元元,因为元元显得木纳,甚至可以说反应迟钝。元元实在不像是个小孩子,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玩闹,不喜欢和别地小孩玩耍。只有六灵读书之余才会带着他出去玩会,平rì六灵读书时。他就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除了六灵,他对任何人和事务都表现得冷漠,即便是对他母亲也不太亲热。而别人对他说话,他也要考虑半天才回答。虽然三岁多的元元识字比小竹还多,但张锐看他做什么事都慢吞吞、不温不火的样子,就忍不住心急。现在董小意提出要求,张锐觉得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多和元元相处。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沉默了一会儿,张锐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在下雪前将小竹接回来吧。去吃几rì苦,他应该会改的。”

    “不行。”刚才还在为张克在落泪的董小意。态度仍然很坚决。

    “那么,你想让小竹在季原呆多久?”

    “至少半年。反正今年的课程他是跟不上了,明年再接着上小学一年级。”

    “半年?”张锐有想过让小竹在季原呆上一个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董小意会忍心让儿子在艰苦环境下,去过半年的苦rì子。

    不过董小意接下来话语。更让张锐差点不顾身上的伤跳起来。“这也是妾的初步打算。如果他仍不悔改,就让他在那里一直生活到肯悔改为止。”

    张锐被惊得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小意,小竹地脾气倔强,如果他真的一年都不肯认错,你就忍心让他放一年的羊?如果两年呢?三年呢?一直不让他回来,他学业该怎么办?依我地意见,如果你的这个法子不管用,我们将他接回来,再用别的方法试试,很可能会奏效。”

    “不,这次一定要让他醒悟,不然他就别再想回来。”董小意态度坚决地说道。

    张锐心里暗叹,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说的就是董小意现在的心情,虽在心里十分担心儿子,但了他能学好,咬着牙还是使狠招。

    “小意,你的这个法子不一定是最好的。小竹知道自己是长子,就是现在吃些苦头,以后也会继承咱们的家业,也不会永远让他放羊,所以他如果铁了心跟你对抗,不就弄巧成拙吗?”张锐苦口婆心地劝道。

    董小意眼中又流出一行泪水,咬着牙说道:“妾心意已定,如果他不肯悔过,那么在你去世前,他就一直放羊吧。”

    “这怎么能行?他不读书去放几十年地羊,以后还能管理家业?到时候说不定咱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家,都要毁在他的手里。”张锐知道董小意地脾气,她是外柔内刚,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很好能劝她放弃。听她将要将儿子一辈子留在季原放羊,张锐也着急起来。

    董小意抬起头来看着张锐,说道:“错了,锐郎,如果不这样对付小竹,咱们的家业才会败在他的手中。”

    张锐惊道:“此话怎讲?”

    “锐郎,你知道谯公家族的当代家主吗?”

    “知道啊,是诸葛辉嘛。他怎么了?”帝国各主要家族人地姓名和关系,张锐早帝大哪会就了解地清清楚楚,他就学这个专业的。而且这个谯公家族就是诸葛亮地后裔,就更加引起了张锐注意,学的时候还专门多看了两遍,以他超群的记忆力,当然会随口答出。

    “锐郎还是这么好的记xìng,都过去十年了,你看记得这么清楚。妾身实在佩服。”董小意赞了两句,又接着往下说道:“诸葛辉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他从小只喜爱打猎,整rì乐此不疲,其他的事情都不去做。你可能不知道吧。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到现在都不识几个字。”

    张锐惊得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小地时候,家长不管他吗?”

    董小意看见张锐难以置信的模样,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不管?打也没有少挨,饭也没有少饿,他就是一直不改。因为什么呢?他知道自己是世子,就是什么都不学,以后还是会继承家业。所以他也下狠心,只要挺过这一阵子,他以后就会有好rì子过。”“难道他一直等待继承家业的那天才出头?”

    董小意鄙视地说道:“当然不是。他的倔强让他的父母先屈服了。在十岁那年,家里人便放弃了对他地管教。据说,诸葛辉可能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一个公爵家的家主成了文盲,不仅丢了他们家族的脸,而且还丢尽了整个贵族的脸,现在贵族们都羞于提到这个家族。”

    张锐听后心里怪怪的,诸葛亮可以说是个百年难得的文武奇材。而他的后裔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差距也太大了。如果诸葛亮知道自己有如此的不孝子孙。可能会气得从坟墓里起跳出来找诸葛辉算账。

    张锐正在感概地时候,董小意突然问道:“锐郎你还记得王家小姐吗?”

    张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道:“那个王家小姐?”

    董小意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这个王家小姐。和你还有些缘分呢。”

    张锐急了,说道:“小意,咱们可是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的什么事儿你不知道?我哪里认识什么王家小姐,何谈有过什么缘分?你可不要诬陷好人。我第一个心仪地女孩就是你了。”

    虽然张锐这时心里又想起了小小。但这事儿张锐打死也不会说给董小意听。本来如果他和小小是相爱就罢了,可恨的是他单相思。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事如果被董小意知道,先不说吃不吃醋,笑也先把她笑死了。所以这个秘密除了二姐之外,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董小意见张锐面红耳赤、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呵呵笑着从枕下拿出一张汗巾,一边为张锐擦汗,一边说道:“看你急的,我又没有说你与王家小姐有私情。缘分也分很多种,有情也有恨,你的当然属于后一种了。”

    张锐虽是放了心,但还是不解,问道:“到底是哪个王家小姐?她怎么会恨我呢?”

    董小意脸上略带黯然,说道:“当初妾与高鸿那个无耻之徒起冲突的时候,妾的身边不是有一个女子吗?她就是世袭汉中候家的二小姐王倩。她与妾自幼就认识,到了帝大后我们又住在一个寝室里,感情深厚情同姐妹。可惜为了他夫君事情,我们姐妹便反目成仇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张锐记了起来王倩的模样,他也知道那时王家小姐经常与董小意在一起,只是一直不知道她地姓名。但是张锐不解,为何两人要为了王倩的夫君翻脸?心里猛然一惊,龌龊地想,该不会小意与王倩争夺情人,才反目的吧?

    董小意显然不知道他心里在腹诽自己,继续说道:“王家小姐比妾大,在帝大地时候就与世袭勇毅伯家世子订了婚……”

    董小意还没有说完,张锐便惊呼起来:“她是黄涛的未婚妻?”张锐这才明白王倩为什么要恨自己,为什么会与董小意反目成仇,都是因为自己斩杀黄涛的缘故。

    董小意点点头,低声地说道:“不是未婚妻,王倩在大学毕业后便与黄涛成了亲。本来妾与王倩毕业之后一直有书信来往,直到你杀了黄涛,她才断绝了书信。妾也写过几封信去,但她一封也没有回,她心里肯定是恨死妾了。”

    “对不起小意,都怪我……”张锐见她很神sè黯然,知道她还忘不了与王家小姐的情意。心里感到十分内疚。便想向董小意道歉。

    董小意抬手捂住了张锐的嘴,说道:“锐郎,你做得没有错。黄涛此人该杀。即便他不是死于锐郎之手,也会最终难逃法网。所以王倩地命运早就铸定,早晚都会孤身。至于妾与她之间地同窗情意。如果要用锐郎放过黄涛才能维持,妾宁愿失去这个姐妹。”

    董小意的善解人意,让张锐大为感动,忍不住伸头吻了过去。董小意见状连忙起身主动将张锐地头抱入怀中,低头去吻。两人置身在情感火焰中,感觉到这火焰地温度不断的升高。张锐喜欢这种黏心附体的浓情,身体也起了变化。他虽然已经与乌兰成婚一个多月,却因身体的缘故从来碰过她。数年的军旅生活一直压抑着张锐地**,这时一旦有了宣泄口,立即如山洪般爆发。

    他想起身去搂董小意。可猛然的行动伤口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yù火像是被当天浇下的冰水给扑灭。董小意发现张锐的异状忙松开手,低声责怪自己:“都是我不好。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我看看你的伤口裂了没有?”说罢,就要去解张锐身上的绷带,检查伤势。

    张锐抓住她的手说道:“伤口没有裂,刚才是我自己没注意,才疼起来。”董小意仔细看看了绷带,见没有渗出血水,才放下心来。又用汗巾为张锐擦汗,说道:“老实点吧。再这么毛躁,你的伤就一直好不了。”

    张锐也想转移话题,不然又要被穿着单薄的董小意勾起yù火。问道:“后来怎样了?”

    “嗯?王倩吗?我提起她并不是说你杀黄涛地事情。是主要想说她的家族。”董小意也钻会被子里,侧头过来说道。

    “汉中候家又怎么了?”

    “汉中候家现在除了世袭的爵位封地之外,什么家财都没有了。如果不是爵位封地不能买卖,说不定早已家徒四壁了。”

    “怎么会这样呢?”张锐想不通,一个世袭了数百年地家族。居然会穷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汉中候家本来也有很多家业,据说鼎盛时期光商号就开百余家。只是他们家近三代子弟均喜走狗赌博、爱美sè酒肉。到了王倩父亲的这代,只剩下了爵位封地。而且汉中候家已经有数代人没有人在官府任职或军队服役,全家就也只能指望着地租来过活。”

    “一等候的封地,靠地租也能活的很好。”

    “以前妾听王倩说过,她父亲每月一次宴会必不可少,府上又养了数千府士和数千武士,家中这些开销就把那些地租收来的钱用得干干净净。听说王倩读书还是先欠着帝大的学费呢,只是学校碍于他们家族的地位,才没有催着去要。”

    “唉!”张锐摇头叹息,一个大家族就这样生生被毁了。居然已经到了厚着脸皮,欠学校地帐。心想,难道就不能少养几个府士,少开几次聚会吗?这些人啊,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

    董小意又道:“锐郎与妾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应该知道大家族地长子,特别是世袭家族的世子是最难教育的。妾就是不想看见小竹也变成那样的人,所以才狠心想办法惩罚他。”

    张锐点头同意,心想,看来圣祖定的规矩是对地。不说别人,就说自己也是这样。当年自己立志要当花花公子或恶霸,如果不是因为圣祖地这个规定,理想怕是已经实现了。毕竟有福不享自己找罪受的人只是少数,如邓三耀这类地人,有着世子的身份还要去战场搏命,也不知他是怎么样想的,换成自己在早年处在邓三耀的身份地位,最好的结果也是变成一个当代的徐霞客罢了,那里会想到去读书,更没有想到会从军上战场拼命。

    感叹了一会儿,张锐无奈地说道:“如果小竹一直不肯认错,我死了之后,家族还是要交与他管理,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又见到有条件享受,家早晚还是要败的。”

    董小意道:“妾宁愿他什么都不懂。锐郎你想,我们几十年的家业。他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最多再娶几房妻妾,这样挥霍家也败不完。可是如果仍由他在安江,他必定会结交一些纨绔弟子,养成贵族的不良习气。倘若沾染上酗酒赌博、寻花问柳的恶习,再大的家业也会败落,他也将流落街头,聊倒至死。”

    “安江有这么多纨绔子弟吗?我小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张锐半信半疑,在安江中学地时候,也就出了两个偷窥的败类,还被学校开除了。此外都是勤奋好学的学子,哪里有什么纨绔子弟。他只想到两个被开除的是败类,却自动忽略了他本人与王敬宝、陈玉童、柳大江等四人也曾经去偷窥过的这件事。忽略之后,自然也不算是败类。

    董小意摸着张锐地脸颊说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锐郎自幼志向高远,自然不会与这些人为伍,他们也不敢来结交你。本来妾还想再考虑考虑是不是送小竹去季原。即使要送他去,妾也会先在季原那边做一些安排。可是今rì妾听了小竹一句话,下了决心立刻将他送走。”

    “什么话?”

    “就是小竹说乌兰妹妹是奴婢的那就话。妾相信家里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语,小竹只能在学校里听来的,而且小竹只会对平rì交好之人,才会说起家里的事情。锐郎,你想想不把小竹送走,让他再与这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恐怕这些恶习他都会染上,所以妾就下定决心立即让他走,远离那些狐朋狗友。”

    张锐听了董小意这番话。又是惊讶,又是羞愧。本来他以为是董小意在背后讲了看不起乌兰的话,被小竹学去了。没有想到这些话是小竹在学校里,跟不良少年学的,而董小意也因此才下狠心送小竹去季原。

    如此看来。小意并没有看不起乌兰。自己误解她了。又想起董小意自嫁给自己之后,从未说过不许自己娶小妾的话。误解了善良的董小意。让张锐感到一阵阵脸红心跳。

    “小意,你真的不在乎我将乌兰带回家?”张锐还是问了一句。

    董小意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介意,我们结婚数年,你一直没有纳小妾,已经是对妾情深意重了。”

    张锐以为她是在说反话,于是解释道:“我娶乌兰也是迫不得已。我受伤后乌兰便一直照顾我,如果我不娶她,今后她也嫁不出去……”

    董小意含笑打断了他的“解释”,说道:“锐郎,你不用解释了。妾说地是真心话,你比妾的哥哥好多了。”

    “你哥哥?董路?”

    董小意笑着说道:“大哥今年已经娶第九房小妾了。还有二哥,他爵位不及你,家财就更加不能相提并论,可今年也娶了第四房小妾。”

    说道这里,董小意将头轻轻靠在张锐胸前,说道:“妾知道你心里有妾,不忍让妾伤心,所以才一直没有纳妾,妾心里非常感激。不过我们家现在也算是大家族了,你不纳妾总会有人说闲话,甚至会说妾是妒妇不能容人。所以妾还想找个机会劝你纳上一房,正好你就带回了乌兰妹妹,而且贵为公主身份,美丽温柔,任劳任怨,陪嫁也不少,你可赚多了。其实妾也真心替你高兴,怎么会怪你呢?……”

    张锐被董小意半开玩笑的话语说得脸又发烫了,抓起她地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说道:“小意,今生娶了你,是我最大的成功。如果没有你,我宁愿放弃这份家业。小意,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陪我一起走完整个生命。”

    董小意落下了泪水,这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幸福的泪水。她半支起身来,看着着张锐的眼睛发自肺腑地说道:“锐郎,不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妾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这一夜,两人像是一对初恋的情人一样,四目对视,彼此感受着浓浓的情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父子

    第二rì上午,父母来到张锐的庄园。张锐负伤回到安江之后,被人抬着去过一次安江城堡看望家人。母亲刘紫旋也到他的庄院探视过他三次,而父亲张逸是第一次来此探视他。

    张逸在一个月多前他去了玄州狩猎。他狩猎的癖好世人皆知。往年每到夏末初秋时分,张逸便会带着数十人,离家行猎,一直到初雪降临的时候才会返家。

    今年也不例外,早在八月张逸就出了家门。后来刘紫旋得知儿子受伤将要回安江修养,专门派人通知他提早回来。张逸也十分惦记儿子,知道儿子受伤也没心思狩猎了,急匆匆赶了回来。昨rì刚回到安江城堡,今rì一早便来看望儿子了。

    “父亲、母亲,孩儿真是不孝,劳您们亲自来。”张锐想艰难地站起身行礼,母亲刘紫旋心疼得一把摁住他。

    “老虎,这几rì身上的伤还疼吗?”刘紫旋还当张锐是个小孩,一边亲轻抚他的头,一边问道。在她眼里不管张锐变成什么模样,始终是她最疼爱的孩子。看见孩子一次次的受伤回家,她的心如刀割般难受。

    这次见张锐伤势尤其严重,超过了安渡桥战后的伤势,更是心疼不已,甚至希望留下来亲手照顾儿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能留宿在外。只能每隔数rì来看看儿子,每次都要罗嗦几句,问问张锐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母亲,孩儿身上的伤基本已经稳定了。回来时裂口的几处伤,现在都已经愈合,您就放心吧。大热的天,您就不要经常过来了。如果因为孩儿的缘故。让您累着了,孩儿怎能心安呢?”对于母亲的关爱,张锐非常感动,低声劝她不要太劳累。

    “老虎,你这次又立了大功。有你这么个儿子。让我地脸上增添不少光彩。好,好。哈哈……”张逸则显得非常兴奋,大笑着夸奖张锐。

    张锐面带羞愧地说道:“父亲过誉了。准确地说孩儿这次是吃了败仗,部下损失了千余人。这个应该是给家族,给您的脸上抹黑了。您不忍责罚孩儿也就算了,再这样夸赞,孩儿可当不起。”

    “这个我们等会儿再接着谈。她就是乌兰吗?”张逸像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多说这件事情,将话题转到了站在张锐身边的乌兰身上。

    “奴婢拜见公爵大人。”乌兰要行大礼叩拜。被张逸制止,说道:“你们利西家是贵霜皇室后裔,说起来身份也很高贵。奴婢之类的自称就免了。既然你已经嫁给老虎,就以儿媳称呼吧。”乌兰听后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胡公殿下能承认自己是儿媳。

    张锐也是满心欢喜。只要爹爹认可乌兰,她的名字就能加入家谱中,这样一来身份自然就大不一样了。今后乌兰可以出席胡公家族地正式聚会,例如每年的祭祖等仪式她都可以参加。见乌兰还在呆愣着,张锐不禁替她着急,急切地说道:“乌兰,还不拜见爹爹。”

    乌兰这才反应过来,盈盈对张锐父母施礼。说道:“媳妇拜见公公、婆婆,祝您们万安。”

    张逸微笑着接受了她的这一礼,刘紫旋叫女仆拿来一个锦盒交与乌兰。说道:“这算是家族给你与老虎结婚的彩礼,收着吧。”

    乌兰犹豫着不敢去接,张锐开口说道:“父母给的心意,孩儿不敢推辞,谢谢父亲、母亲了。”乌兰这才敢接过锦盒。再次拜谢。

    张锐父母认乌兰之时。董小意就站在他们的身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没有露出一丝难过或者伤心的表情。张锐看见后,甚为感动。知道董小意的整个心都在自己身上,在家族身上。只要决定是有利于自己,有利于家族,即使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反对。这样的妻子才是最佳地选择,才是可以终身依靠的伴侣。

    显然张锐的父母也看见了董小意地神情,对这个儿媳的态度也甚是满意。又接着开始夸奖董小意的持家本领,又说她贤惠可佳。董小意则谦虚地称,这都是做媳妇的本分,那能称得上贤惠?

    众人闲谈了一会儿,张逸对刘紫旋使了个眼sè。刘紫旋立即会意,便对董小意说要去看看孙子、孙女。董小意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知道父亲要与张锐单独谈话,于是带着乌兰请刘紫旋去了后院看六灵和元元。

    张锐也明白也父亲的意思,就请父亲去了书房。待仆人上完茶水之后,便命所有人都退出去,房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

    张逸饮了一口茶,说道:“老虎,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有怨气吗?”

    张锐一边把玩着手中茶碗盖子,一边平静地说道:“战役之初都是因为孩儿的失误,千余人才被困在白堡之中。之后战区总部制定了以此夺取兰城郡的计划,陆柯将军也为了全局着想,先去拿下了兰城等城池。之后又全歼近十万敌军,获得自乌河城堡战役以来,我军的又一次巨大胜利。为此孩儿所部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是值得地。孩儿没有怨气,如果有也是更加痛恨突忽人而已。”

    张逸放下手中的茶碗,认真地看了看儿子的面容,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在说假话。观察了半响,也没有发现儿子脸上有变化,于是严肃地说道:“老虎,我不管你是真地没有怨气,还是假的没有怨气。既然你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去找陆柯的麻烦。”

    “是!孩儿的xìng子虽急,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复陆柯将军。您就放心吧,孩儿不会对他无礼的。”张锐一口答应,没有丝毫勉强地意思。

    张逸站起身来到张锐身前,拍着他地右肩说道:“你知道吗?为父昨rì回到安江城堡便收到了两封信,你猜猜都是谁写来的?”

    张锐答所非问,望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您可别忘了孩儿当年在帝大是学地什么专业。”父子俩相视一番,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张逸点了点头,说道:“卫公殿下信上给我讲述了白堡之役的全部经过,并十分关切你伤势,送来了一些极好的伤药。另外陆后也来了信。说陛下对你的忠勇甚为满意,还给你带来无数珍贵地滋补品。为父都已经给你带来了,另外也分别回了信,感谢他们的好意和关

    对于父亲说的事情张锐心里早有准备,陆柯的父亲是当代卫公家族家主的弟弟,所以陆柯与陆斐是表兄弟,与自己家族也是远亲关系。而陆后是卫公家族家主最小的妹妹,也是陆柯父亲的妹妹,陆柯的小姑。他们都来信关心自己的伤势与情与理都说的过去,当然带点疗伤、滋养地物品更是正常之事。

    张锐恭敬地说道:“陆后和卫公在百忙中还惦记着孩儿的伤势。真是劳他们有心了。父亲放心,孩儿会亲自去信感谢他们的一番好意。”

    张逸很有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我家老虎真地长大了。对于你的表现。为父深感欣慰,也很非常放心。从今以后你可以dú lì了,不需要家里人的再时时想着去照顾你。”

    张锐微笑地说道:“其实,孩儿自帝大毕业后就已经算dú lì了,所有的大事孩儿都会三思而行。至于小事嘛,孩儿还是率xìng为之。如果为此出了事情,父亲可不能不管。”

    张逸笑道:“你有陛下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连屠杀令你都敢下。还有什么事不敢去做?”

    张锐半开玩笑地说道:“孩儿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孩儿敢做的都是自认为是小事的,是确认不会有严重后果才去做的。但是孩儿年轻,怕有时其中地分寸把握不好闯出祸来。所以如果因此出了事儿,您还是要照顾孩儿一下。”

    张逸则认真地说道:“只要你是这样想的,就不会出天大的事。其余地事情,也轮不到为父插手就会解决。”说罢,又仔细地看了看张锐一番。说道:“为父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你小子。有如此本事?”

    张锐谦虚地说道:“说起来全靠nǎinǎi、父亲、母亲和二姐的严格教导,孩儿才会醒悟过来。不然可能现在还昏昏沉沉地混rì子呢。”

    “哈哈…...”张逸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小子是醒事晚。当初你不知吃了为父多少鞭子,就是死不悔改。唉!当时为父真的以为你成不了才,这一辈子就是混着rì子过算了。没有想到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从脑子被摔坏之后,就彻底的醒悟。十余年来,你考帝大、考军校、沙场征战、捷报频传。为父以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家族以有你这样地弟子而生辉。”

    “其实,孩儿真是被那一跤给摔醒了。孩儿那时就想凭借自己地一双手去创造一番事业,今rì看看十余年来,虽然没有过上一天的舒坦rì子,可是孩儿地内心却十分充实和满足。”张锐像是也回忆起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动情地说道。

    张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抿了一口茶,说道:“老虎,这次陆柯在上奏朝廷的表章中,说你与游骑们在战役里是立了首功,说没有你们死死的拖住敌人,就不可能顺利的拿下兰城郡和全歼十万敌军,所以他为你们请功。据说卫公的信上说,陆柯的建议是所有白堡内奋战的将士无论生死均提升一级爵位,并请求朝廷授予你们白堡勇士的称号。”

    张锐听后也没有吃惊,不紧不慢地说道:“哦?孩儿应该多谢他,也替所有英勇战死的将士们谢谢他。回到战区后,孩儿会当面感谢他的。”

    张逸点头说道:“以陛下对你的宠爱和太尉等人帮衬、说项,陆柯的这个请求一定会被朝廷批准。你的爵位再升一级就是伯爵了,也就是上等贵族了。说实话你比为父能干,当年为父在军队中混了十几年,才得到一个中校军衔,如果要授爵。最多不过是个勋爵。而现在你才二十五岁,就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上等贵族,成为将军。”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来为父以前都以为你是靠着勇猛作战才晋升如此之快,直到今rì看了你地表现后才知道。知道你的为人处事后,才发觉你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都是你的平rì努力地结果,所以为父说,你今后不再需要家里人的看护了。以你现在的表现,你的前途大有可为。唉!可惜了。”

    张锐见父亲叹息,便问道:“孩儿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请您指点。”

    “为父现在在你身上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叹气只是可惜。以你的表现,如果当年你进了官府该多好!说不定以后咱们家族真的能出一位贤相。你成了丞相,咱们家族就是文武双全了。”张逸边说,边摇头叹息。对张锐没有进入官府之事甚感遗憾。

    张锐笑着说道:“爹爹,如果孩儿当年没有吃过亏,哪里会有今rì的表现?说起来,孩儿最该感谢还有一人。”

    这回轮到张逸不解,问道:“是何人?”

    “就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少高鸿啊,不是他给孩儿上了一课,孩儿哪里能知道世间地艰险。所以他也算是孩儿的一位好老师,孩儿也衷心地感谢他。”

    张逸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为父可听说你把他打得很惨,半年没有下地。好了以后,又被高大人痛打了一顿。据说。高大人还jǐng告他,说以后他再要找你报复,就会把他从家族中除名。”

    张锐认真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理也!他既然冤枉孩儿打过他,孩儿如果不真的打他一顿,岂不是既失了名声。又没有得到实惠?这样地亏本买卖。孩儿怎能去做呢?再则,孩儿恩怨分明。打他是一回事儿,感激他又是另一回事儿,其中差别不能混为一谈。”说罢,父子俩同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张逸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听你娘说,你在前线遇到了四平,他还好吧?”

    张锐回答道:“孩儿与二哥相见的时候,正巧都有军务缠身,所以只匆匆聊了两句,就各奔东西。不过孩儿看二哥的气sè还算不错,jīng神头也很足。”

    张逸摇头说:“你二哥是什么样子的人,为父很清楚。他与为父一样,在军中服役是没有前途的。为父打算劝他早rì退役,回家后学着管理家中事务,才是正经的事。”

    张锐沉默不语,对于这种事情,他不打算多嘴。不过张逸并不打算放过他,问道:“你看如何?”

    “父亲,您与二哥谈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正式谈过,上次他回家探亲时父亲曾经暗示过他,也不知他木纳没有听懂为父的话,还是听懂却还不想回来。”

    “孩儿觉得此事应该尊重二哥的意见,父亲等他下次回家探亲地时候,跟他明说吧。如果二哥觉得还想留在军中发展,孩儿或许能帮帮他。”张锐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杨英。自己帮助二哥或许他面子上不好看,但换成杨英帮助,效果应该就不一样。

    不料张逸却严肃地说道:“在军队中,你就是有机会,有条件帮助他,也不许。你决不能这样做,听见了吗?”

    张锐见父亲说得认真,马上回答道:“是,那孩儿就不管此事了。”

    父子俩一直聊到有仆人前来通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时,才出了书房,往餐厅而来。而这时餐厅内刘紫旋、董小意、乌兰、六灵、元元等家人都已在等候着。张逸坐定主位后,看了一圈众人,发现没有孙子张克的身影,便问道:“小竹哪里去了?”

    董小意回答道:“小竹犯了大错,被媳妇送到季原庄院去了。”

    张逸脸sè变得不好看起来,平rì他在所有孙儿中最喜爱地是小竹,小竹骑马shè箭都是他派专人教授的。后来看见小竹的骑术rì渐jīng湛,甚至超过同龄的老虎时,对这个孙子更加满意和认可。今rì突然听把小竹赶去草原,便不高兴起来,问道:“他犯了何错,需要赶到季原那么远的地方?”

    张锐开口解释道:“爹爹,小竹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就逃了三次学,所以孩儿决定把他送到季原去反省反省。只要他肯认错,孩儿就接他回来。”

    张逸怒火上升,呵斥道:“他才六岁,送去草原,你们又不再他地身边,谁来继续教育他?难道你们想图省事,就想出这种办法,小竹地学业可怎么办?你小子当年逃学还少吗?我怎么没有把你送到草原上去?小竹犯了错,该用鞭子抽你就抽,该饿饭你就饿他的饭,但是不能把他丢到一边去不管他。你们不知道管教子女,就应该好好地学学,天下哪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

    董小意、乌兰等人见张逸发火,都站起身来垂手低头听他的教训。张锐也想叫两名仆人扶自己起身听父亲训示,被母亲刘紫旋挥手拦住了。

    待张逸说完,刘紫旋对他说道:“夫君,孩儿们怎么管教孙子,由得他们去作主,你就不要cāo心了。”

    “小竹虽是老虎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不能管了?”张逸怒气更胜,又对着刘紫旋喝道。

    刘紫旋还是微笑着说道:“咱们当年教育老虎的时候,也不成功。你打了他,也饿了他,但他改了吗?后来还不是自己醒悟了?好了,别生气了。你看看,都快把六灵吓哭了。”

    张逸看见张优璇依偎在董小意的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挤出一丝笑意对张优璇说道:“六灵,等会爷爷听你背书好吗?”

    优璇脸上立刻露出了甜甜地笑容,nǎi生nǎi气地回答道:“只要爷爷爱听,六灵一定照办。”

    张逸平rì也很喜爱她,又将叫她到身边,亲了亲她的脸蛋,问道:“过两rì跟着爷爷去夕阳城堡渡假好吗?”

    优璇犹豫地说道:“可是……可是还要读书呢。”

    张逸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不会带着书本去吗?”

    “呵呵……”优璇也笑出来,在张逸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啊,六灵愿意跟爷爷去。”

    张逸挥手让董小意等人坐下,然后对众人说道:“家族准备在夕阳城堡开一次狩猎大会,你们都参加吧。”

    刘紫旋转头问张锐:“老虎,你身上的伤可以移动吗?”

    张锐见母亲投来期望的目光,便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到了山里,孩儿身上的伤好的更快。本来孩儿还想过rì子去求您和父亲,允许孩儿去夕阳城堡养伤。没有想到您们先提出来了,也免孩儿厚着脸皮开口求您们。”

    刘紫旋一手捂嘴,一手指着张锐呵呵地笑道:“你当了将军,还油嘴滑舌,小心将士们都不服你。”

    张锐笑着回答道:“回到家里孩儿的嘴自然要甜一些,这样才能博取您们的疼爱嘛。如果还像在军营里那么横,怕是爹爹的鞭子又要落到孩儿的身上了。孩儿害怕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的话让刘紫旋、董小意、乌兰、优璇等人都笑了起来,张逸心中的怒气也彻底消失,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厚起来,说道:“那么,后rì,我们全家人一起出发,去夕阳城堡渡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聚会

    秋rì的夕阳城堡更加美丽。平吉山脉山林间黄sè、红sè的树叶,把山体装饰得五颜六sè。辽湖水镜上似乎也正在上演一曲秋天的童话故事,野生的野雁、天鹅等水禽不时腾空而去,环绕城堡长鸣数声,眷恋地留下今年的最后一瞥,朝着南方飞去。

    西面平州大草原上,一片金黄的波浪起伏翻滚,在缕缕流淌着的薄纱的妆点下,显得神秘而悠远。年年景相似,岁岁人渐老。来到夕阳城堡的第一天,张锐就命人将自己抬到主堡的十五层楼顶上,眺望久违的美丽如画的风景,心中感概万千。

    夕阳城堡给张锐留下了太多深刻的记忆、太多悲伤,张锐的童年可以说在汉元780年的夏rì在夕阳城堡结束,从而踏上了少年的历程。十二岁之后,张锐只来到夕阳城堡两次,一次是安渡桥之战后受伤被父母安排到此修养,这次也是到这里养伤,好像美丽的夕阳城堡就是他的疗养院,每次到来都是遍体鳞伤,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这次,他不仅要疗伤,还要出席一次家族聚会。胡公家族每年都要举行一、两次聚会,规模都不是很大,参与的宾客也为数不多。前几rì父亲告诉他,近rì要举行一次狩猎聚会,张锐以为规模和往年差不多,不料这次狩猎聚会的规模,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原来,今年是张锐nǎinǎi寿平大长公主的八十寿辰。自去年始,许多亲戚纷纷来信说要为大长公主祝寿。张锐的nǎinǎi习惯清净,不愿大办寿宴,便让张逸出面推辞。张逸是个孝子,。也就依着母亲的意思婉言谢绝了众亲戚的美意。

    不料到了今年,又有更多的亲戚来信说要为大长公主祝寿。张逸难拂众人地美意,又考虑到母亲的态度,便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即以狩猎聚会的形式代替举办寿宴。大长公主这才勉强默许了儿子的安排。

    本来大长公主地寿辰是在十二月。不过既然名义不是祝寿,自然聚会的rì期就定在了十月中旬,邀请函也是以狩猎聚会的名义发出,也仅限于最亲近的几个家族。但这个消息不不胫而走,那些没有受到邀请但沾亲带故的家族也很快来信,要求参加狩猎大会。

    张逸明知道这些家族来参加狩猎聚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都是给母亲祝寿。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好推辞了,只好扩大聚会规模。不论是否收到邀请函,愿意参加的家族都可以参加。

    张锐等人则提前了一个月跟随父亲、母亲来到夕阳城堡,到了之后。才知晓这次狩猎大会的规模和真实意图。暗暗责怪自己平rì没有留心老人的生辰,幸好还来得及,便催促董小意赶紧准备礼物。

    董小意莞尔一笑,告诉张锐:“妾每年都代表全家给nǎinǎi祝寿,今年怎会忘记呢?这些事情妾自有安排,锐郎不必cāo心。寿礼早就备好了,妾这就派人将寿礼取来。”

    张锐又惊又喜,心想。小意果然是持家的好手,既懂礼又细心。家有贤妻,自己无后顾之忧。再不取些成绩,第一个对不起地就是小意。心里下定决心,今后还要更加努力去挣功勋。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最先来到夕阳城堡的是胡公家族近三代宗亲成员,其中包括张锐爷爷张熙公还健在的两个弟弟。张锐父亲张逸公地四个弟弟。他们是张锐的亲叔爷和亲叔叔。见面时,张锐自然行孙侄之礼。

    之后又是这些叔爷和叔叔的家中的数十名成员。光是与这些人见礼就将张锐累了个半死,身上的伤疤也有破裂的征兆。张锐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接下来张锐又见到了本代的兄弟姐妹们,这些人都不是嫡出的,是张锐父亲所有小妾庶出地二个姐姐、四个哥哥、五个弟弟、四个妹妹。可以说这次胡公整个家族除了在前线服役的弟子没能到场外,都齐聚一堂。

    张锐从未想到过有自己会有这么多兄弟姊妹。张锐刚到胡公家族的时候,他只知道家中姊妹地住房都在三楼,而且当时在家的只有张锐与二姐张昕两人,其余的哥哥姐姐,不是战死,就是出嫁,在或者在外读书。他原本以为家中的姊妹就只有这几人,结果错了。

    到此时张锐才明白,居住在主楼的都是嫡出地子女,也就说都是刘紫旋所生地儿女。而父亲其他小妾们生的庶出子女都居住在别处。他们几乎从不来主楼,也不与张锐等嫡出子女来往,甚至他们连家族每年一次地祭祖仪式都没有权利参加。加上张锐算起来在家中住了不到一年,而且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安江中学度过的,又没有人特意对他提起过这些事情,家谱上也没有这些人的姓名,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兄弟姊妹。

    初见还有如此众多的兄弟姊妹时,张锐甚感惊讶。而这些兄弟姊妹见到张锐时,均行大礼参拜,丝毫没有平起平坐的架势。有数个在军队服役的哥哥、弟弟行的是军礼,口口声声称张锐为将军。另有一两个年纪幼小的妹妹,还很害怕的样子,行礼的时候直打哆嗦,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

    张锐惊讶归惊讶,随后便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他的等级观念本就不深,对这些兄弟姊妹都以礼相待,都要问候几句,了解他们的情况。他温和的态度令所有兄弟姊妹都感到吃惊。他们本以为以张锐响当当的名号、显赫的功勋,还有杀敌如麻的暴戾xìng格,十有**是凶神恶煞、不可一世。没有想到眼前的张锐竟然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和其他的兄弟似乎没什么两样。众人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对他的好感也大大增加。

    一天天混熟了,几个胆大的兄妹便缠着张锐问东问西,想听他讲述英勇事迹。张锐虽然感觉很累。但想到兄弟姐妹之间难得一聚,不愿扫他们地兴,于是耐心为他们讲述。看到兄弟姊妹们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父亲张逸也很欣慰,对张锐的行为很满意。

    眼见狩猎聚会的rì子一天天逼近。张逸开始犯愁了。这次即将到来的宾客都是家族显赫之人,胡公家族中有资格出迎的弟子实在有限。本来这个任务是世子专属,但他人在前线。嫡出地张锐又有伤在身,不忍让他前去迎宾。

    当张锐得知前来祝寿之人的身份的时候,虽然自己身体不好,也强烈要求出任迎宾的任务。父亲张逸再三考虑之后,无奈之下也就准许了。之后一连十余rì,张锐每天天明时离开城堡三十里去迎宾,直到深夜才返回。身上本来才结疤的几处伤口又相继破裂,每晚乌兰都心疼地流着泪为他换药。

    董小意也在一旁落泪。但没有劝过张锐半句,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一生也难得一次,此时不做。将遗憾终身。即使影响身体的康复,但付出和收益相比,还是非常值得的。

    要知道为什么张锐决意迎宾,看看客人的身份就知道了。帝国世袭家族的家主亲自前来地有张锐二嫂司马玉卓娘家的韩公家族家主司马逸,二姐夫家冠军侯家族家主赵成新,张锐母亲娘家武英侯家族家主刘辰,大姐夫家山西侯家族家主姜通,吴公家族家主吴郢。邳公家族家主荀鉴,莱公家族家主陈东等。

    其余因家主有事或因病不能亲自前来的世袭家族,也派出了家中世子或是重要子弟前来拜寿。如董小意娘家地巴蜀侯家族世子,其他的还有卫公家族世子、燕公家族世子、凉公家族世子、英烈侯家族世子、赵公家族世子以及英公家族、魏公家族、乐平侯家族、安国侯家族、江西侯家族、太原侯家族等家族的嫡系子弟。

    另帝国重要的非世袭家族也均派有人来,如太尉的杨氏家族世子、丞相的独孤氏家族世子、宇文氏家族世子等。当然公及父亲在军中部下或好友如史万岁、韩擒、贺若弼、杨素等人也都纷纷派子侄前来。就连当今同乐皇帝,也要派人来给姑姑进献寿礼。

    能一次结识如此之多世家子弟的机会十年难遇,所以就算身上的所有伤疤都裂开一次。他也心甘情愿。亲身参加这场盛会。也让张锐深深感悟到,有着数百年根基地世袭家族的潜在威力。源远流长的亲属关系。故属好友地深远情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链条,绝非一般的家族可以比拟。

    为了家族的颜面,为了自己的将来地前途,张锐绝不会错失良机。他不是虚情假意地拍马匹,而是在三言两语中揣摸出对方地喜好,然后投其所好与之交谈。不显山不露水,效果非常好。绝大多数来宾与张锐似乎都有共同话题,相谈甚欢,对他的印象颇佳。尤其是见他伤势很重仍亲自出来迎接,都既惊讶又感动,长辈认可他这个子侄,世子们也很快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而这十几rì里,最高兴地便是见到了阔别十余载的二姐张昕。二姐是随着她的公公冠军侯家族家主赵成新等人一起来的,见面时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天一早,张锐专门带上自己的家眷一起出迎二姐一行人。

    “小侄张锐,拜见殿下。”张锐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首先对着冠军侯赵成新行礼。

    “贤侄快快免礼。”赵成新见是张锐出迎也大为惊讶,连忙跳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锐身前,拦住了他继续行礼。又拉着他的手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张锐笑着回答道:“多谢殿下关心,小侄身体一贯强壮,这些伤还能受得了。最近基本已经稳定,无大碍。”

    赵成新又仔细看了几眼,说道:“十万余万敌军攻了你们月余最后无奈败退而走,此壮举史无前例,贤侄真不愧被称为帝国第一猛士。”

    张锐谦虚地说道:“小侄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拼命。当初殿下在彪骑军服役时,曾经率部追杀刘度百余里,差点生擒此贼。小侄深感敬佩。世上能有几人让匪首仓皇而逃?”

    张锐之语说得赵成新心花怒放,此举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当年突忽第一次dú lì之时,赵成新在彪骑军任游骑连长,所部一次出去执行侦查任务,正好遇到突忽汗国的汗王刘度也带着数百人出来巡视战场。

    刘度不比阿巴亥。他自视武艺高强,又在帝**队中服役多年,所以大多战役都是由其亲自指挥,而且每次会战前,他都要亲自巡查一番战场环境,以便布置兵力。结果这次突遇赵成新所部,两边人马混战在一起。

    刘度在交战中身中数箭,仓皇逃窜。由于回军营的路被汉军堵住,只得向南逃窜。而赵成新见刘度的穿着像是位突忽将军,想擒其立功。便带着数人紧追不舍,一天一夜追击百余里。最后刘度好不容易逃入了一处突忽人把守的关隘,才险险地避过此。不过从此后落下病根。身体rì渐虚弱,也不再亲自指挥作战。

    这件事情是等到平息叛乱之后,汉军在翻阅突忽人的宫廷记录时才了解。赵成新后来因此名扬一时,军衔也得到了晋升。此时张锐提到这件事情,不由赵成新不喜,看他的眼神也越发亲

    与赵成新见礼之时,后面赵氏家族地马车也逐渐走近。其中一辆停在张锐站立的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位少妇走下车。张锐一见又是惊喜。又是难过。

    下车的就是张锐的二姐张昕,她此时以年近三十,身着一套蓝sè的连衣长裙。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典雅,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地英姿。

    二姐下了车之后,一直痴痴地看着张锐,眼中的雾气也越来越重。赵成新早就听说他们姐弟二人自小感情深厚,就假意去招呼其他家人。给他们姐弟二人留下谈话时间。

    “老虎。”“六灵。”半响。姐弟俩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同时喊出对方的小名。

    不料这一声,却惊动了另外两个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张昕面前,回道:“娘,您喊孩儿有何事?”而女儿张优璇也从后面跑到张锐面前,nǎi声nǎi气地说道:“爹爹,您有何事叫孩儿?”

    张锐与张昕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姐弟俩都知道,因为想念对方,就把自己的子女取了对方的小名,这样的默契也甚是有趣。

    “老虎,这是你老虎舅舅。”二姐张昕指着张锐对小男孩儿说道。

    “六灵,这是你六灵姑姑。”张锐对女儿说道。

    两个孩子中还是六灵聪明,立即跑到张昕的面前,说道:“六灵姑姑,孩儿早就听爹爹讲起您。还说了您当年杀了一头大熊,是真的吗?”

    张昕十分喜爱张优璇,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说道:“姑姑,也早就听说你了。今rì见面,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姑姑带你去打猎好吗?”

    张优璇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不过也要打一头熊哦。”

    张昕亲了亲她粉粉嫩嫩地小脸蛋说道:“只要遇到熊,姑姑一定为你捕猎到。”

    小男孩像是不信,拉着张昕的手说道:“娘,您还会骑马打猎?孩儿怎么不知道呢?”

    张锐闻言心酸,二姐到了夫家之后,一定是没有再骑过马,没有再打过猎,所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她有jīng湛地骑shè技术。一个在家xìng格奔放、活泼好动的女孩,到了夫家就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压抑着自己活泼好动的天xìng,成了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想到这些,张锐便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张锐对小男孩儿说道:“老虎,舅舅我的骑shè功夫都比不过你娘,你说她会骑马打猎吗?”

    小男孩也是早就知道张锐的大名,闻言就更加不信,摇头说道:“舅舅是帝国地猛将,娘的骑shè功夫怎能比得过您?”

    张昕微微笑了笑没有对儿子解释,张锐摸着小男孩的头,笑着说道:“难道你不相信你舅舅地话?你什么时候听说疯虎说过假话?”小男孩儿这才用惊奇地目光看着母亲,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张昕站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张锐脸上的伤疤,还没有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老虎,你变得差点让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六灵,这些年你还好吧?”张锐极力忍住将要掉下来的眼泪,看着也变得快要认不出的二姐。

    “嗯,一直很好。”张昕摸出汗巾擦了擦泪,指着小男孩儿说道:“这是长子赵淙,小名叫老虎。”

    张锐点点头说道:“姐姐地其他子女也来了吗?”

    “孩子们,都下来,快见见舅舅。”张昕朝马车喊道。

    即刻从马车上又下来二个五、六岁地小女孩,还有一个婴儿被nǎi妈抱着下来。经过介绍,张锐才知道他们是二姐六岁的女儿赵雨嘉,五岁地女儿赵幼晴,一岁的儿子赵泓。

    张锐也让董小意带着元元过来,介绍给二姐。看着这么大一堆孩子聚在一起,彼此好奇地一问一答。恍然间,张锐眼前又浮现出十五岁的二姐和十二岁的自己的身影,那时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孩,但现在两人都儿女绕膝了。在此时张锐第一次有韶华逝去感觉,第一次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不愿再想再过十年,自己和二姐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锐暗叹了口气,心道,难怪有那么多人想求仙,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在这个时候,自己也有了想长生不老的念头。

    让董小意陪着二姐等去夕阳城堡后,张锐又迎来了邓三耀,他是代表英烈侯家族前来参加聚会。得知邓三耀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时,张锐欣慰不已。

    邓三耀还是像在军队一样称呼他:“将军,属下看到您真是高兴。”

    张锐开玩笑地说道:“三耀,你现在身份是世子,不是上尉,怎么能自称属下呢?到聚会上切不可如此称呼。你还是叫我的表字吧。来叫一个试试。”

    “无……无锋。”邓三耀像是很不习惯,犹豫了半天才叫了出来。

    “对嘛,万事开头难。以后叫习惯了,让你改你都改不过来。你父亲的病情如何?”

    “本来今年家父的身体略有好转,只是我受伤返家后,家父心急使得病情加剧。所以这次也来不了,家父让我向胡公殿下致歉不能亲到。”

    张锐拍着他的肩头说道:“致什么歉?你伤还没有好完就来了,英烈侯家的心意已是很重了。我们是兄弟,这样的客气话就不要再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邓三耀突然说道:“我来的时候经过范明的家乡,顺道去看了看他。”

    “他恢复得怎么样?”张锐急切地问道。

    “他可比你恢复得好,现在已经能独自行走了。他对我说,他要尽快恢复体能。我看他是还想回部队,无锋,你能帮帮他吗?”

    张锐想了想,说道:“以范明的情况,游骑团他是留不下来了,到了其他部队也只能从事参谋或者后勤工作。也不知他愿不愿意,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他谈谈。”邓三耀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张锐心想,如果范明一心想留在部队,我就是厚着脸皮去求史万岁、刘武周等人,也要给他安排一个参谋工作,毕竟他是白堡之役幸存下来的十八人之一。只要他提出来,再困难我也要竭尽所能给他想办法,让他得偿所愿。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勇伯

    狩猎聚会的首rì,宾客们在城堡的宴会厅内汇聚一堂开怀畅饮,直到深夜才结束。本次狩猎会的时间预定为一周,其中只有今rì是大家齐聚在一起,明rì则将zì yóu组合出外狩猎。由于各组狩猎的时间长短不一,回来的时间各异,很难说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夕阳城堡的宴会厅位于花园旁边,美味佳肴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传送到宴席上。宾客们一边欣赏歌舞或是摔跤等娱乐等节目,一边有滋有味地美餐,不醉不休地痛饮,海阔天空地交谈,借此机会联络关系、增进交情。如果倦了,则可以到花园里散散步、赏赏花,或在长廊中小憩一会儿,或在池塘边垂钓。

    少年贵族们更喜欢在花园里溜达,尤其是还未订婚的少年。年轻人向往狩猎大会的主要原因是为他们提供了相亲的机会。如此高规格的聚会,指不定能遇到缘定三生的意中人呢。前来参加聚会的各家族也看中这次机会,大都将自家适龄的女孩子带来了,让她们有机会结识帝国的“青年才俊”,找到情投意合的未来夫君。

    一大早花园内就聚集了二十余位贵族少女,她们或是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或是独自一人赏花赏鱼。只要有少年贵族主动与之攀谈,便羞羞答答地回应。如果彼此感觉不错,少女便会接受少年的热情邀约于第二天结伴出猎。

    张锐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十二岁那年他曾参加过一次,那次聚会的规模和人员与眼下相比根本不能同rì而语。如今他的身份比之当年有着天壤之别,主动来前来一睹尊容,与他攀谈结交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一上午,他就觉得浑身的气力已经耗尽。除了疲惫之外最大地感觉就是恐惧,这些贵族们太能侃了。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身边趣事,嬉笑怒骂皆是话题。

    这就是贵族的交际生活?张锐觉得除了花园里的那些少年男女还在做正事以外,宴会厅内的百余人纯粹是在消磨时间。不管自己是否适应,也要融入这种***。不管内心怎样反感,也要装出兴趣浓厚的样子,与他们消耗口水。

    这些人中数谯公家主诸葛辉地脸皮最厚,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且不提他不请自来,别人没有受到邀请函还要专门写一封信来要求参加,但他可好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来了。

    那rì张锐在城堡外迎宾,突见前面尘土飞扬,接着看见数十骑飞驰而来。到了近处张锐看见来人都是一身猎装打扮,便以为他们是哪个家族的先遣队。没料到打头的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大笑着跳下马来。对张锐说道:“对面可是疯虎?我乃诸葛辉是也。”

    他的闪亮登场倒是把张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一个公爵家的家主竟然是这个打扮,也没有半点架子。心想。果然应了他喜标新立异的传闻。没有办法他既然来了,张锐也只好接待。

    今rì在宴会上,因他的名声太差,贵族们都羞于与他为友。但他却毫不在乎,满脸堆笑地挨着个儿向每个人打招呼。

    当他发现大家都不愿搭理他时,又跑到张锐的席上与他搭讪。张锐身为主人身份只得搭理他,和他说些客套话。

    张锐勉强笑着问道:“小侄听说伯父好猎,不知都狩到过什么猎物?”

    诸葛辉大笑道:“什么伯父?你看得起哥哥。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可好?”

    张锐愕然。明明辈份差了一辈,还要与自己兄弟相称?难怪别人说他不知礼数,不屑与他交往。虽然心里也看不起他。但口中却礼貌地推辞道:“您是长辈,小侄怎敢无礼。”

    “狗屁礼。只要看得起我地,都是我的兄弟。你也听别人说过我吧?你不要听信传言,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人只要有了名声,就会遭人嫉妒。还有恶意诽谤。就如兄弟你也是一样。人们都在传说你要吃人心脏,可是哥哥我就不信。因为我知道咱们是一类人,都是被名声所累。”诸葛辉先是怒骂,接着又感叹自己名声太大害了自己。

    张锐嘴里含着地一口马nǎi差点喷到诸葛辉的脸上,幸好低头及时吐到地上,接着有咳嗽起来。诸葛辉一边给张锐拍着背,一边说:“兄弟慢些饮,不要呛着。”

    好一会儿,张锐才喘过气来。诸葛辉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狩猎事迹。夸口说有一次在骠州狩猎,遇到一只犀牛想猎杀,没有想到此牛甚是凶悍,身中数十箭,还是直奔着他冲来。

    诸葛辉拍着张锐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那犀牛直接从哥哥的身上跑了过去。”

    张锐目瞪口呆,被犀牛碾过,他还能活蹦乱跳。他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大。“您伤得可重?”

    “那还用问?”诸葛辉瞪着牛眼说道:“就跟你现在似的,浑身上下缠着绷带,活像一个粽子,在家躺了近一年才能下地。幸好那兽没有踏中哥哥地腹部和脑袋,不然哥哥就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如此危险,伯父今后还是少去猎大型猛兽为好。”

    诸葛辉郑重地说道:“那怎么行?要猎就猎最凶猛的野兽。我今生的志愿,就是把这世上所有地大型动物都猎个遍。”

    张锐又差点笑出声来,问道:“还有多少动物没有猎到?”

    诸葛辉叹息道:“大汉境内的,哥哥基本上都已经猎过了。据说玄州的北边有冰州,那里有白sè大熊和各种水陆都可以去的动物。另外非洲哥哥也没有去过,那里的动物更多,还有类似野人地动物,那才是狩猎者地天堂。哥哥今后地目标便是找机会去这两个地方。”

    这次张锐没有再嘲笑他。诸葛辉虽沉迷狩猎,但他有理想。想走出大汉,猎向世界。对于一个有理想地人,张锐怎么能去笑话他呢?

    张锐终于对诸葛辉产生了一丝好感,他虽然不尊礼仪,但生xìng豪爽。没有心机。如果要选择玩伴,诸葛辉倒是最好的人选。

    张锐与诸葛辉谈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正想喘口气,又见韩公司马逸来到自己的席前。

    “贤侄不必起身,坐下,坐下。”司马逸也是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侧席上,并招呼正要起身施礼的张锐不用多礼。

    张锐知道司马逸是彪骑军地中将指挥官,这次也是因为部队撤下来修整,才得空参加聚会。说心里话。能与手握实权的军中要员搞好关系,是难得的机会。虽然很疲惫,张锐也很想与他交谈交谈。

    “贤侄。伤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司马逸像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小侄只有一身杀敌本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伤好后当然还是回部队,继续领兵打仗。”张锐不解他问话的含义,据实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还想回游骑?”司马逸继续问道。

    “哈哈……是啊,还是游骑比较合适小侄的作战风格。”张锐打着哈哈回答。

    “老夫觉得你搞参谋工作也挺不错的,如果有兴趣来彪骑军总部当参谋长吧。”司马逸像是很认真地说道。

    “伯父厚爱,小侄十分感激。只是小侄除了敢拼命外,别无长处。对制定作战计划既不jīng通。也不感兴趣。怕辜负伯父的一番美意……”张锐十分不解,司马逸就是念及亲戚关系想帮助自己一下,也不大可能直接安排给自己一个参谋长的位置。

    张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逸笑着打断道:“贤侄,在老夫面前你就不要装了。”

    张锐吃了一惊,道:“伯父此话怎讲?”

    司马逸捋着胡须说道:“白堡之役地前因后果,老夫都已了解得清清楚楚。初始,你的确上了突忽人的当。率两营游骑进入白堡。可是第二天。你就看出了突忽人是在使用围城打援地计谋,所以派人拼死冲出城堡。为赶来的援军报信。之后,你又与城堡外游骑联系,送出了以白堡吸引突忽主力,而后围而歼之的策略。这样胆大的想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来的。凭此一条,你足以胜任军团参谋长之职。”

    “这是……”张锐还想解释,这是无奈的选择。

    司马逸又打断他的话,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你在敌后使的离间计,不仅让突忽人杀了迪西,还逼反了整个利西族。这难道这是莽夫可以想出来地吗?而且老夫特别欣赏你的是,为了彻底让利西族投靠我们,你甚至不惜假意与达须结拜为兄弟,还娶了他的妹妹。年轻人能为大局着想地人不多,能为大局而舍己的人更少。”

    张锐被他说的脸上发热,使用离间计想杀迪西和逼反利西族不假,可是与达须结拜,娶乌兰,并不是为了大局,而是真心想这样做,但是即使他讲出来司马逸也未必相信。而且他也知道,司马逸这样的高级将领,一旦注意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便逃不过他地眼睛。他有权查阅任何战报和资料,如自己在敌后玩离间计地事情,也只有他这种等级的将军,才会知道。

    司马逸见张锐低头不语,以为他在考虑是否答应自己地提议,又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急着让你答复,等你考虑清楚后,写封信给老夫就行,其他的事情就由老夫来办。还有老夫的副手再过两年就会退休了。”

    “多谢伯父,小侄会考虑的。”张锐没有再推辞,答应考虑考虑。司马逸脸上露出微笑,起身离去。

    司马逸的最后一句话,让张锐有些动心。因为军团参谋长也是少将军衔,但军团副指挥就是中将军衔。司马逸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先担任两年参谋长,接着就可以会升任副指挥,职务提升军衔也会随之提升。

    两年之后,自己才二十七岁。二十七的中将整个汉军找不出一人。最年轻如刘武周、陆柯等人都是在三十岁以后才晋升中将,而史万岁为了这个中将军衔,竟足足等了二十年。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要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鬼话。

    但张锐心里还是有些不舍,他在飞骑军中除了与杨义臣对不上眼外。上上下下相处都很好。史万岁一直在提拔和保护自己,张定和等人也是时时在为自己说话,更难以舍弃的是游骑团地将士,他们随自己出生入死数年。如果离开飞骑军,恐怕今后彼此见面的机会很少。一道难题又摆在张锐的面前,左思右想难下决心。大厅内声音嘈杂,张锐想静一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便让仆人抬他去花园散心。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命仆人们放下软塌退下,安静地在理智与情感中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话声从假山后传了过来。一人说道:“李兄,找到明rì一起出猎的女孩了吗?”

    另一人沮丧说道:“还没有。你呢?”

    “唉!我也没有。”先一个人也叹了口气。

    又有一人说道:“你我都不是家中世子,哪有这么顺利就得这些公侯家小姐地青睐?也许这次是白来了。”

    又一人道:“我们还是找非世袭家族的小姐才是。依我看。宇文家的小姐不错,你们谁愿意去试试?都不去?那我可去了。”说罢,那人果真走了。

    “魏兄到也想得开,这么快就放弃了。”一人轻笑着说道。

    张锐也不禁莞尔,从这几人的对话中,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公侯家的嫡出子弟,只是不是世子,所以可能被公侯家的小姐拒绝明rì一起出猎。可是他们还不甘心。不想把目标转到非世袭家族的小姐身上。

    张锐心想,这些少年郎与自己当年的处境相似。虽然努力想找个既合心意又有身份的女孩,但他们本身前途未定。所以成功的几率也不大。但愿他们能因此上进,今后努力拼个好出路。

    张锐正在想着地时候,那些少年人中,一人说道:“不是家中世子,就不能娶到公侯家的小姐?我看未必。”

    “呵呵……太史兄是约了哪位公侯家的小姐?”

    那个叫太史地少年说道:“我不是说自己。你们看看疯虎。不是与我们的身份一样?他就娶了巴蜀候家的小姐,而且还是女状元。”

    “我们哪能与疯虎相比?他是将军。又是子爵。听说这次立功之后,很有可能被册封为伯爵。”

    “可是疯虎娶董家小姐的时候,还不是白丁一个?和我们现在有何分别?”

    “这到也是。听董兄说,他妹妹当年为了嫁给疯虎,还与家里闹僵了。我就奇怪,那个董家小姐怎么知道疯虎以后会发达的?”

    “人家是女状元,识人的眼光独到。我要是遇上这么一位有眼光的小姐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发愁。”这句话是那个姓李的少年说地。他似乎很有信心今后能飞黄腾达,只是感叹自己没有遇到与董小意一样的知音。

    听到少年们把话题扯到自己与董小意的婚事上,张锐差点笑出声来。同时心里也暗暗庆幸不已,幸亏当年是遇到了董小意,不然还不知会勉强娶哪家地闺女为妻。也许真的是有缘分一说,十二岁时与董小意偶遇起冲突,居然就成就了后面的姻缘。

    几个少年人还在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突然那个姓李的少年低声惊呼了一声,说道:“你们看,那位小姐是谁家千金?”

    “不知道?”

    “没有见过。”

    “对,上午没有看见她在花园里,也许是才来的。”

    “难道李兄动了心?我看她不像是公侯家地小姐,也许是哪家非世袭家族地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姓李的少年说道:“好,既然无望公侯家门,选择合心意地小姐也不错。我这就去邀请她明rì一同出猎。”说罢,就跑开了。张锐也不想再听下去,转而又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不料两三分钟后,假山后的众少年一起哄笑。叫道:“李兄,可是成功了?”

    那个姓李地少年,惊慌地说道:“别提了,快走,快走。今rì脸可丢大了。”

    众少年不解,纷纷询问缘由。那个姓李的少年,始终不肯说,拉着众人走了。张锐心里也奇怪,他到底遇到什么人了,会如此惊慌失措。

    又过了一会儿,张锐看见乌兰带着两名丫鬟正走了过来。

    “乌兰,你在找我吗?”离着老远,张锐便出声招呼她。

    “虎哥,你在这里。让妾好找。”乌兰小跑着过来。

    “找我何事?”

    “妾担心你身上的伤,刚才叫丫鬟进大厅问你,看看需不需要换药。结果有人说你来了花园。于是妾就亲自过来看看。”乌兰说话时面sè微红,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出了什么事儿?”张锐不由疑心大起。

    “没什么事儿。让妾看看你的伤。”乌兰显然想转移话题,伏下身子来解张锐身上的绷带。

    张锐一把拉住乌兰地手,再问道:“快说什么事儿?”

    乌兰见他面带不快,不敢再隐瞒,低着头说道:“刚才妾在花园中找你的时候,被一少年拦下,说是要邀请妾明rì与他一同去shè猎。”

    “混账东西。”张锐一手拍在软塌上。勃然大怒地骂道。他自认为心胸开阔,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也忍不住怒火上窜。

    乌兰垂泪跪地。惶恐地说道:“是妾不对。不过妾没有答应他,妾对他说了身份,他便跑了?”

    两名丫鬟也跪下说道:“主子,夫人说的都是实话,奴婢一直在旁边跟着。”张锐怒火稍稍减轻了些。拉着乌兰的手说道:“起来吧。我不是在骂你。”乌兰偷眼看了看张锐的表情,像不是在责怪自己。才放下心。

    “那个少年是不是姓李?”乌兰起身之后,张锐继续问道。

    “是,妾听他自报姓名是豫州东桓李旌。”乌兰见张锐已经知道对方的姓,更不敢隐瞒照实说出对方的姓名。

    张锐想起来了,原来是韩擒的侄儿。几rì前,张锐出迎宾客的时候也与李旌见过面。交谈中知道他是今年刚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陷阵军团中服役。这次休假也是服役前最后的假期,所以趁着有时间便代韩擒前来给nǎinǎi祝寿。

    张锐心里骂道,好你个李旌,竟然调戏我老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以为我真地是病猫。他想教训李旌的时候,却忽略了乌兰的打扮。乌兰因一直生活在草原,不知中原女子婚后有改变发髻地习惯。而且她本来也未与张锐行夫妻之事,董小意也没有刻意要求她,所以她还是一身未婚少女的打扮,加之她的年龄本就不大,外人将她误认为十六岁未嫁少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锐将其他心思丢开,一心想用什么法子教训李旌。乌兰怕张锐怀疑自己与他人有私情,更不敢再多言此事,专心为张锐检查伤。

    “主公,陛下的圣旨到了,您赶快到前面接旨。”王德化带着几名骑士匆匆赶来,老远就叫开了。

    “快,快,抬我回房换衣。”张锐知道接旨是需要沐浴更衣的,现在有伤再身不能沾水,但还是要去换穿正式的军服。

    王德化等人立即抬起软塌,往张锐的住房跑去。乌兰和两个丫鬟也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待张锐换衣完毕,来到大厅之时,所有宾客都已经重新换衣过衣衫等候颁旨。就连一直没有出席宴会地寿平大长公主,也身着盛装立于众人的前列恭候圣旨。

    颁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地宫中秉笔太监,他随身带来了两份圣旨。第一份其实是同乐祝姑姑八十大寿的贺词。在贺词中,同乐皇帝高度评价了寿平大长公主,说胡公家族在她的数十年cāo持下屡出英雄志士,说她不辱皇室,不辱张氏,是女中豪杰。最后赐若干寿礼。以表皇室心意,并祝愿她老人家万寿无疆。

    寿平大长公主接旨谢恩后,太监接着颁布第二道圣旨。第二道圣旨是张锐的册封令。圣旨上说,张锐等人在面对十余万敌军时临危不惧、奋勇杀敌,扬大汉军威、壮将士胆气。当为天下之楷模。特此,授张锐“白堡勇士”称号,擢升武勇伯。之后又是一大堆再接再厉的鼓励话语。

    颁旨太监话音刚落,张锐便“咚咚”地磕头,痛哭流涕地说道:“臣以驽钝之才,负皇上委任之重,实在罪该万死。皇上天恩高厚,不但不加诛戮,反而进步恩宠。臣非草木,能不感激涕零!”

    大厅上地人都愣住了。没有想到张锐听到旨意后会如此激动。颁旨太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张锐,说道:“陛下知道你伤势未愈。故免你谢恩。武勇伯殿下请起,不要伤了身子,否则下官回去不好向陛下交待。”

    张锐跪地不起,哽咽道:“陛下乃圣明之君,时刻为臣等着想,臣感激不尽。但臣不敢废礼,但求大礼谢恩。”

    颁旨太监再三相劝,张锐终是不肯起身。只得退后数步,看着张锐艰难地行了五拜三叩大礼。待礼毕后,张锐身上地创口早已裂开数处。鲜血渗透了绷带,又染红了军服,远远望去像是个血人似地。

    面sè苍白地张锐在两个骑士搀扶下,对颁旨太监道:“烦劳大人转告陛下,臣生逢圣朝。又深受知遇之恩。臣愿意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颁旨太监被张锐的行动所感动。连连点头说道:“下官一定转告陛下。还请武勇伯殿下速速去治疗伤势。”

    颁旨仪式结束,张锐因身上的伤口破裂。退下去换药包扎,张逸则亲送颁旨太监离城,宾客们则纷纷议论刚才张锐的表现。大多数人认为,张锐尊礼守道。即使受了如此重地伤,也要坚持磕头谢恩,足见其一片忠君之情。

    少数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想起心事。只有李旌听见周围的少年对张锐之举赞不绝口,忍不住说了一句:“此乃狡枭之举。”待身旁之人问他是何意时,他又摇头不语,闷声喝酒。

    张锐回到房内,乌兰等人急忙为他解衣。董小意站在身旁,为他擦额头上的灰尘。乌兰见他左肩上的那处创伤前后均裂口,鲜血如泉涌般的流出,不由埋怨道:“虎哥,陛下已经准许你不谢恩,你为何还要坚持磕头。现在这处创伤又裂,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愈合?你这是何苦呢?”

    张锐紧闭双目不答,董小意道:“夫君自有夫君的打算,我等妇道人家,这种事情不应该过问,只需照顾好夫君便可。妹妹以后要谨记。”

    “是!”乌兰不敢再说,只是流着泪为张锐治疗。张锐睁开眼看了一眼董小意,心里感概,还是小意最懂得我的心意。

    “主公。属下能进来吗?”这时,门外响起王德化的声音。

    董小意开口说道:“请进。”

    王德化进来后,低着头说道:“主公,属下刚才在大厅内听见有人在诽谤你。”

    “哦?说什么?”

    “这……”王德化抬眼看了看张锐,没有直接说。

    “但说无妨。”张锐知道他是担心,旁人听到这些坏话。不过屋内只有董小意、乌兰以及几名她们贴身的丫鬟,都是可以信赖之人,也不怕她们听去后到处传说。

    王德化低声说道:“那人说主公刚才举动是狡枭之举。”

    张锐问道:“何人如此无礼?”

    王德化道:“属下已经暗中调查了他的身份,此人是韩擒地侄儿,豫州东桓李旌。”

    张锐大怒,李旌啊,李旌。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这次不能轻饶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化敌为友

    狩猎会的第三rì,阳光明媚,天气清朗,张锐带着数十人到草原上观猎。因伤口破裂他不能参加狩猎活动,见今rì天sè晴好才出来散散心。

    他不能骑马,只能坐在软塌上由数名健仆抬着。张锐一行都是自家人,到了草原便分散开来。张昕、乌兰带着赵淙等年龄较大的孩子,在十余名骑士的陪同下奔向草原深处狩猎去了。

    张锐和董小意则带着张恪、张优璇、赵雨嘉、赵幼晴等年龄较小的孩子,在树林中的草坪上休息。董小意和几名丫鬟暂时充当了幼儿园老师的角sè,和孩子们玩游戏。

    “元元过来。”张锐看见老三张恪还是独自呆在一旁不合群,便招呼他过来。

    “什么事?爹爹。”张恪慢吞吞地来到张锐跟前,问道。

    张锐见他缩肩驼背的模样就忍不住无名火气起,他强压住火气耐着xìng子说道:“过了年你就四岁了,你开始学习骑马shè箭了吗?”

    张恪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孩儿已经在开始学习shè箭,但还没有学骑马。”

    “那shè一箭给我看看,你能shè中那棵大树吗?”张锐指着五十米外的一颗树问道。

    “不能,孩儿力气小,最多能shè中二十米的距离。”张恪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

    “嗯!那你就shè那棵树。”张锐又指着大约二十米外的一颗树。

    张恪像是很不情意似的,从一名仆人手中接过自己的专用弓箭,正准备瞄准,又被张锐叫下。“元元,你平rì都是这样练习的shè箭?”

    “是。”张恪转过头来,不解地回答道。

    “谁在教你练箭?”

    “没人教。娘本来说要给孩儿请个shè箭师父,可是孩儿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孩儿知道该怎样shè。不用请师父了。”

    张锐大怒,呵斥道:“你自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看看别人shè箭,自己就会shè箭了?无知狂妄的小子。你的动作都错误了,能shè中目标吗?”

    “可是……可是孩儿能shè中目标。”张恪虽然很害怕,还是辩解道。

    “那好。你shè吧。”张锐心想,难道这小子也天才,能按照自己地方式shè中目标?

    张恪将手中的小弓拉开,转向二十米外的那棵大树。瞄了一会儿,手一松,箭离弦而去,箭斜斜的飞去,最后插在树干的根部。张恪放下手中地弓,转眼去看张锐。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说的能shè中目标?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气死我了。”张锐一边用手拍着软塌。一边狠狠地骂着张恪。

    远处正在逗着孩子的董小意听见张锐的骂声,叫丫鬟继续和孩子们玩耍,自己则走到张锐的面前柔声劝道:“别生气嘛。元元年纪小。做错了你可以教他,只是一味的骂他,他还是不会啊。”

    张锐听了董小意之言,心中的怒气才压下来。对着张恪说道:“古语怒气开弓,息气放箭。怒气开弓是说开弓要用全力,这样才能拉开重弓;息气犯弓箭是说放箭时不要急,不要慌,要心中从容不迫。好似怒气平息了下来一样。”

    说完后看见张恪像是没有听懂,木纳地盯着自己,张锐差点抬手给他一耳光。董小意见张锐怒气再起。便笑着说道:“锐郎,正好妾也想学学shè箭,你也教教妾吧。你知道妾的箭法比起剑术可差远了,所以今rì也不敢出去行猎。”

    张锐知道她是想借自己学箭,借机让自己传授张恪箭术。又见她眼中露出期盼的眼神。心头一软。便答应下来。

    董小意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似地,一手搂住张恪的肩膀。故意天真问道:“shè箭需要心平气和,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比如你在战场上,敌人从对面冲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到几十米甚至十几米的地方,生命在一瞬间之时,你也能保持从容不迫吗?”

    张锐说道:“形势越是险峻,越是需要保持从容。在险峻地情况下要动中有静,乱动有定,急中有稳。紧急时手脚必定要快起来才行,但是没有静、定、稳,那就是一味的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出现这样状况又如何能shè死敌人呢?”

    董小意想了想,斜着头问道:“很有道理,但如何才能做到你说的这种境界呢?”

    张锐点头说道:“这种境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首先,平rì要苦练基本功,要做到在平和的情况下能百发百中地命中靶心。把安静、镇定、稳重、沉着的习惯养成,一旦有可这种习惯,逐渐就会衍变成自然的行动。”

    “其次,基本功练成之后,便要在狩猎中锻炼自己的临机意识。因为前面练习都是对着死靶,狩猎中就面对活物。这时要把平rì的静立练习地功夫都发挥出来,逐渐再由静转动。”

    “再次,一定要在实战中锻炼。因为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又命悬一线,没有经过实战的箭手不能算是合格地箭手。平rì练的箭法纯熟,这时才能艺高人胆大。才能有强烈的自信心,才能临事从容,动作才不会变形,把敌人仍当成靶子一样的shè。”

    “再后,经过战场实战之后,有一定的心里素质,接着就是jīng益求jīng地阶段。比如说,你有了一手好箭法,心里素质也稳定。这时敌人离你越近,对你越有好处。箭法八字曰胆大、力定、势险、节短。什么意思呢?大胆就是没有畏惧感,你地手能牢牢地拿稳弓箭。力定就是沉着、镇定。势险是指张弓之后要引而不发,锁定目标,判断目标的运动路线。节短就是说目标已经进入了你地shè程之内,行动路线已经被你掌握,你有把握可以shè杀他。这时再发出的箭既猛又快。又准又狠,敌人纵然想躲避也避之不及,从而才能一箭毙命。”

    “最后是骑shè。骑shè时你本是也在马上颠簸,对目标的判断必然会有误差。这时你该怎么办呢?还是一句话,临机而动。shè人没有把握那你就shè马。因为马的目标大,shè中地几率也大,所以古人才有shè人先shè马之说。别小看shè马,一旦骑士落马,很难有活下来的希望,特别是在队形作战时,落马后必然会被后面奔驰而过的战马踏成肉糜,所以在没有把握shè中人的情况下shè马,也是很好的选择。”

    董小意见张锐说起箭术来十分认真,又滔滔不绝。有心捉弄他,便笑嘻嘻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地箭术理论。已经可以编成一本部了。呵呵……”

    张锐假意怒道:“为夫教你箭术,你还嘻嘻哈哈。是不是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董小意一只手捂着嘴笑道:“妾可没有这样说哦,都是你自己猜的。嘻嘻……”

    张锐见她还是嘻嘻哈哈,便高声叫道:“王德化。”

    “属下在。”站立在远处的王德化,听见主公召唤立刻跑了过来。

    “你示范一下骑士的箭术给元元看看。”

    “是!”王德化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去取自己战马挂着的弓箭。回来后,抬头四处观望了一番,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属下就shè那只鸟。”

    董小意和张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他们站立处一百五、六十米开外,有一只鸟正在树梢间窜跳。惊讶的想,难道他能shè中那么小的目标?而且目标还在不断地跳动。

    王德化搭箭在弓。四平姿势立定,下颔垂直,身子端正,神态从容闲暇,眼睛并不看弓。只盯着远处地目标。突然间。王德化前手如推,后手如捋虎尾。两手同时用力,将一张复合弓拉成满月,只听“嘣”得一声响,箭如流星一般飞出,片刻便追上正在从一颗枝头跳到另一颗枝头的小鸟,并穿透它的身体,继续带着它飞行一段距离,最后钉到了一颗树干上。

    董小意和张恪被王德化地箭术惊得张目结舌,他们平rì都没有去看过骑士们练箭术,今rì一见,才知有如此神奇的箭法。

    而王德化垂下手中的弓,沮丧地对张锐说道;“属下已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练箭,一时失手,望主公莫怪。”

    张锐看见那支箭是shè穿了小鸟的翅膀,并没有一箭将它毙命,所以王德化才会有失手之说。于是安慰道:“此箭如是在战场上已经制敌于死地,也算是合格的。”

    王德化这才露出笑容,行礼后转身退下。董小意反应过来后,略带娇态地说道:“锐郎你是笑话妾的箭术吗?如此jīng湛的箭法你只说是合格,那妾的箭术只怕你会说是不堪入目了。”

    张锐还是第一次看见董小意在儿女面前向自己撒娇,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她手说道:“我说地军中箭法,你学这些作甚。如要锻炼身体,还是你的剑术更管用。以后你每rì早晚各舞剑半个小时,保准你的身材还是这么好。我说,你可不能长胖哦。”说罢,还故意用sèsè地眼光看了看董小意的身材。

    董小意笑着打了张锐一下,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我偏要长胖。”

    和董小意的打情骂俏,也消除了对张恪的怒气。张锐又将他叫到身边,亲自指导他拉弓的姿势,说道:“你站立地姿势虽然是照着别人学地,但你shè出的箭摇摆不定。这个毛病在于力弱。不是说你人小,力气弱,是指你地弓未拉满,箭离弦时力弱。所以你要记住,平rì练箭时,一定要拉满弓,而且越满越好。”

    张恪见过王德化的箭术后,也不敢再说可以自己学shè击,老老实实地照着张锐的话做,一次次将手中的小弓拉成满月状。

    张锐见还算听话。又接着教道:“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不能盯手中的弓箭,只能去看要shè的目标。而且你地眼睛不要对着箭头瞄准,只是观察shè击目标就行,要凭借感觉去shè。虽然这样练习shè箭。你初期的进度会很慢,也许还会将箭shè飞。但不要急,等到以后习惯用判断去shè击的时候,准确和速度都要比用眼瞄准要高出许多。”

    张恪也是照着做了,张锐心里对他也有了一些好感。心想,元元的领悟力还是不错的,也许应该为他找一个老师。嗯,就王德化吧,元元见过他地箭术,应该会服气的。以后元元的骑shè功夫就交给王德化了。只要元元能坚持训练,或许他的骑shè功夫不会比小竹差到那里去。

    吃过中午饭,骑士们在草坪zhōng yāng搭起了两座小帐。董小意带着几个孩子午睡。张锐也躺在软塌上昏昏yù睡,十余名骑士在王德化的带领下,分布在草坪四周jǐng戒。

    正当张锐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王德化在轻轻叫他。“主公,有人求见。”

    张锐眯着眼睛,问道:“何人?”

    “李旌。”

    张锐听见李旌的名字,立刻清醒了过来,稍稍直起身子。轻声问道:“何诠他们下手了?”

    王德化回答道:“还没有,这几rì李旌一直跟着大队人活动,他们没有机会。”

    张锐狐疑。他本想教训教训李旌,所以命令几名家族骑士,在暗处跟着李旌,如果有机会就“误伤”他。因为在狩猎中,误伤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也不会有人追查。

    可是那边还没有动手,李旌却跑来找自己。他来作甚?难道是发现了我的意图前来理论?“他是一个人来的吗?”张锐又问道。

    “是。只有一人。”

    “好,让他过来吧。”张锐既然猜不出他的来意,便不再去想,决定还是见见他再说。

    过了一会儿,李旌来到了张锐身前,行礼道:“李旌拜见殿下。”

    张锐躺在软塌上,眯着眼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李旌没有被张锐地傲慢态度激怒,低着头回答道:“旌前rì惊扰了夫人,本早该来当面向殿下道歉,只是一时没有放下面子。旌思前后想,直到今rì觉得既然是做错了,就应该来认错道歉。”

    张锐略微坐直身子,说道:“那件事情我知道,你也是无心之过,又来道了歉,此事就此了结吧。”

    李旌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旌也做错。”

    张锐不解地问道:“还有何事?”

    李旌说道:“那rì殿下接旨后,旌曾经对人说殿下在大厅内的举动是狡枭之举。”

    张锐没有想到他能自己将此事说出,吃了一惊。坐起身子,惊讶地望着李旌,心里暗思,他这是何意?

    李旌见张锐没有开口说话,又说道:“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小人之举。旌深感惭愧,所以当面来向殿下道歉,并愿意接受殿下的惩罚。”

    张锐支吾半响,才说道:“难道我做地如此明显吗?”

    这回轮到李旌吃惊,抬起头来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张锐。只见张锐脸上似乎略带微红,神情尴尬,想一个做错了事被人抓住的孩子。

    张锐用手抓了抓头,又问道:“李旌,对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大家都看出来了?”

    李旌吞吞吐吐地说道:“也不是很多,绝大多数人都夸你守礼。”

    张锐将双腿放到地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唉!到此时我也不再瞒你。陛下对我另眼看待,一是因为我勇猛,二是因为我胆小。”李旌差点笑出声来,疯虎还胆小?什么事情不敢做?

    张锐继续“解释”道:“我勇猛是对待敌人,我胆小是对陛下而言。在陛下面前,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敢做。就如陛下虽免去我谢恩,但是做为臣子怎敢越礼?也许我做的有些过了,你说如果我当时不哭,是不是效果会更好一些?”

    李旌在心里赞同张锐的话,在陛下面前当然越小心谨慎越好。只是他还是有点摸不清头脑。张锐这样问自己,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多年的,而且可以交心的好友。心想,越来越看不懂,他没有一招是按照常理出牌。

    又见张锐一直用真切地目光看着他。期待着答案。李旌犹豫了一番,说道:“如果换成旌,只坚持跪拜即可,其余言辞、作为都可免去。这样做地效果在陛下那里一样,在众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刚说完,张锐一把拉住他地手,叫着他的小名道:“阿风,阿风!接旨前,我应该征求征求你的意见就好了。你可愿意做我地朋友,随时指教我不足的地方?”

    李旌额头上冒出汗水。不知该如何回答。张锐长叹一声道:“难道你嫌弃我是个粗人,不屑与我为友?”

    李旌连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身份高贵。怎么能与我这样地白丁为伍?所以旌不敢答应。”

    张锐拍着李旌地肩膀说道:“就跟诸葛辉说的一样,狗屁身份。交友是交心,又不是交身份。只要彼此能互相指教对方地不足,就是真朋友。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能指出我身上有不足之处的真朋友。阿风,你愿意做我真朋友吗?”

    李旌见张锐满脸真诚,态度又诚恳,一时头脑发热便道:“既然殿下认旌是朋友。旌也不再推辞,旌也认了殿下这个朋友。”

    张锐大喜,拉着李旌坐到软塌上。热情地说道:“既然咱们也成了朋友,就不要再叫什么殿下了。你看,我不是在一直叫你的小名吗?你不如就叫我老虎吧。”

    李旌摇头道:“殿下比旌年纪大,怎么能叫小名?”

    张锐早就猜出他会这样说,于是又用狼外婆的口吻说道:“既然你坚持不叫我地小名。那就叫我的表字吧。来叫一个试试?”在张锐连哄带骗之下。李旌也像邓三耀似的,结结巴巴地叫了声无锋。

    他这一声出口。让张锐喜出望外。他在心里早就猜想,可能是李旌有所察觉,所以才会来主动认错,想化解此事。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李旌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张锐不想与聪明人为敌,趁着没有闹出事就此了结也是最佳的选择。

    与聪明人成为朋友将受益匪浅。李旌虽然现在地位还不够高,但是以他的头脑,今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而且在他发达之前就与之结交,更容易获得他的友情。与李旌交友就当成一个投资项目吧,失败了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成功了就会有很大的收益。

    既然要成朋友,就要有共同语言。张锐便试着与李旌谈论起了兵法战略,从白堡战役入手,装作询问李旌的看法,渐渐把他引入话题。

    果然李旌对这次战役非常感兴趣,兴致勃勃地与张锐展开讨论。讨论中,张锐逐渐感觉李旌此人深通兵法,对战略规划也很有见地。他不仅赞赏陆柯的计划,还提出更为大胆地计划,说占领兰城郡后先不歼灭白堡之敌,大军继续南下,争取将普尔郡一起夺下。

    张锐惊讶地问道:“你占领了普尔郡,就有可能让他十万突忽溜掉。”

    李旌道:“如果我是统帅,会暂时放弃新罗州的驱赶任务,将部队全部集中到新罗州和度信州的交界处。这时,你就会发现,南面我军占据了乌里山一线,西面我军堵住突忽人回新罗州地道路,北面和东面都是帝国的控制区。在战略上我们已经包围了十万突忽军,不用作战,只需一个月,敌军便会耗尽粮草不战而灭。”

    张锐又道:“南下的汉军的粮草供给怎么办?你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李旌笑着说道:“我军在拿下兰城郡的城池后会得到一批粮草,占领普尔郡后,又能得到一批,而且还不会少。因为普尔郡位于五河之地,素有度信州粮仓之称。郡内地存粮最多,只要有了这些粮草,我们就能支撑地突忽人长。而且在步军把守乌里山一线时,骑兵可以继续驱赶普尔郡的平民南下,也能在平民手中缴获一些粮草。据我估算,南下地七万大军能坚持两个月以上。”

    张锐听后,不禁暗自称幸,幸亏白堡战役的前线总指挥不是李旌,不然我的小命便没了。陆柯还给我留下了一线生机,要是按照李旌的计划,我便是有九条命,也是死翘翘。这小子,跟本没有提过一句我该怎么办,他也是把我当成一个弃子给丢了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网www.uu234.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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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