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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前师的改造

    尽管张锐荣升飞骑军副指挥兼前师师长,他仍然在白水镇前师师部办公。自从与刘武周达成一致后,便陆陆续续有物资送来。其中主要是北马,到了十一月底,前师战斗人员,基本上能保证每人一匹北马。张锐还是嫌少,他希望每名骑士至少配备两匹北马,这样才能基本满足需要。

    如果能达到游骑的配置标准,每人配备三匹北马,最为理想。可惜这种愿望短时间内无法达成。刘武周也是竭尽全力了,为了筹集北马,他把驻扎在凉州和夏州内的赤骑军团的备用北马都调到前线。现在赤骑军团的游骑,每人只有一匹马,将士们纷纷抱怨调走北马影响了他们的正常训练。

    为了达到每人两匹马的标准,张锐几次三番找到刘武周,好说歹说请他把黑骑军中的北马也调上来。刘武周考虑到这些事情是答应过他的,也不好失言,只能答应下来。但是黑骑军驻扎在幽州和并州,路途遥远,马匹一时送不上来。

    初步解决了马的问题,张锐又开始考虑前师的训练。考虑再三,觉得只靠前师将士自己训练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合适的教练。于是张锐就把心思动到了游骑团身上。

    现在高朔还是游骑团的团长,他的职务刘炯上任的第一天就恢复了。而且由于他这次没有选错队列,不久后上京的指令便送到了他的手中。高朔离开后,游骑暂时由一营长张旭义代理。

    张锐找到了史万岁,建议游骑暂时与前师驻扎在一起。他指出,这样做的好处是,既能让游骑充当前师的教练,带着前师训练。还能增进两支部队的关系,倘若以后有任务需要配合行动,做起来也能步调一致。

    其实自上次会议之后,史万岁一直在考虑改造前师的问题。也默许张锐正在进行地改造行动,还吩咐把军团多余的北马也调配给了前师。

    史万岁也是游骑出身。几十年前他擅自带着游骑突入敌后,在数十rì内把叛军控制区搅得天翻地覆。有了第一次平叛的经历,史万岁认识到,游骑不仅仅是侦查部队,主要功能应该是用于穿插,从背后威胁敌军。特别是在战事呈胶着状态时,游骑的作用更加显著。

    几天前韩擒布置任务时游骑装病,但难保以后不会真的出现这样地事情。军团现只有一支部队能执行穿插任务的部队的确太少,一旦游骑发生非战斗减员的情况,只能眼睁睁地错失良机。因此。再设立一支适合深入敌后作战的部队很有必要。史万岁没有及时表态,是因为他还在考虑前师改造的具体细节。他深知,正规师在平rì看似作用不大。出战的机会不多,但在会战中的作用则无可替代。因此,前师不大可能改造得与游骑一样,前师能做到能脱离后勤作战就行,同时不能完全放弃阵型训练。他的想法是,经过改造的前师,以后既可以将投入会战,也能进入敌后。

    见张锐心急。便这样想法告诉了他。张锐听后连连叫好,部队功能地多样xìng,是张锐孜孜以求的方向。如果按照史万岁的提议办。前师将会改造成介于游骑和正规师之间地一支部队,能够执行两种作战方式。岂不是比单独的游骑要好的多?

    张锐询问史万岁具体的改造方式,史万岁说道:“你建议将前师的后勤人员全部剔除,这点我认为很有必要,既然要执行敌后任务。这些人就不能跟随。但部队把马匹都换成北马。这点不太好。”

    张锐解释道:“属下使用北马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为汉马的饲料在敌后不容易找到。如果战马得不到保证。部队何谈在敌后生存?”

    史万岁笑道:“你不会在深入敌后前,把汉马都留在后方吗?”

    张锐也乐了起来,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越浅显的道理,越看不清。如此简单易行地办法,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张锐一门心思想把汉马都换成北马,素不知按史万岁的做法,能更好的发挥前师战力。只要部队还配备汉马,那么在会战之时,前师就能立刻变成正规师。

    与史万岁商议后,决定前师每名骑士平rì配备两匹北马和一匹汉马。需要执行深入敌后地任务时,把汉马留给军团,由后师代为管理。而在会战的时候,北马由后师看管,前师将士则骑汉马应战。

    紧接着,他俩又对前师的训练安排交换了意见。在史万岁的坚持下,张锐也同意每周前师有三天时间用于阵型训练,其余时间则都安排游骑的训练。

    张锐虽然得到了史万岁地支持,但军团中对这事不理解地大有人在。不说各师的将士,单是军团总部内也有不少将领反对,其中以参谋长王药地反对最为强烈。

    王药看来,史万岁太宠张锐,什么事都言听计从。既然军团中部队职责的划分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必然有其合理xìng的存在。哪能擅自改变?如果张锐擅自改变部队的职能,那么以后谁都可以以此为例,改变所统领的部队。

    王药劝史万岁道:“不能因为只见游骑立了些功劳,就把一支会战的主力部队,也改变成游骑。游骑的主要任务就是侦查,一个军团拥有两支侦查部队,纯粹是浪费。”

    听见这话,史万岁像是夏rì的烈阳,猛地变成了一团火球。用教训的口吻,直率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原则,永远不要在家长面前说他孩子的坏话。每个家长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容不得他人指责。游骑和前师都是我的孩子,在我的眼中,他们都一样优秀。不能说前师是主力,游骑只能做辅助。”

    王药与史万岁认识长达几十年,他们虽然没有在一支部队服役。但彼此是很要好的朋友。史万岁就任军团指挥官后,亲自点王药担任自己地参谋长。在一起共事后,关系更加密切。

    因为与史万岁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王药也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积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喷涌而出。说道:“你以为前师和游骑只是你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地?我这样直言,也是为孩子着想,不想看见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因为家长的管教不善而被毁掉。”

    史万岁怒吼道:“我这样做,只能让前师将来战力变得更强大。”

    王药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就一定能保证,改造之后的前师战力更强大吗?”

    “当然可以。”

    “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在冒险,如果不成功,你该怎么办?”

    “不成功?”史万岁瞪着牛眼说道:“不可能不成功。”

    王药讽刺道:“笑话!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你说行就行的。”

    “不成功,又改回来不就成了?”

    王药反驳道:“那么,其实你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了?没有把握就改造部队。这是在浪费军资。你看看,为了给前师配备北马,战区不远千里从内地调集,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如果不成,你们倒是可以说一声改回去便成,可损失的物资还能追得回来吗?”

    史万岁的口才远远不及王药,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说道:“你的目光太短浅,我不与你说这些问题。其实战区同意了前师地改造,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王药冷笑地说道:“我的目光短浅?或许吧。你们目光看得长远。所以都不断地加官进爵。”

    这话把史万岁说得面红耳赤,本来他对韩擒离开之事,就一直怀有愧疚之心。特别晋升上将军衔和副统帅的职务,他觉得这些都是靠挤走韩擒才得到地奖赏,心里更加不安。

    同时。他也知道王药对众人挤走韩擒之事很不服气。虽然一直没有直接表达过不满,但从他平rì的言谈举可以看出他的倾向。所以。史万岁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谈及韩擒之事,今rì见他当面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史万岁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他俩刚开始发生争执的时候,屋内的侍从官们都自觉地走到门外,掩上房门。这样的场面他们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以前他们还担心两人会因此记仇。过后还会择机劝解几句,不过当他们看见第二天两人就又像是没事儿似的时,才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史万岁和王药都是火爆脾气,争吵归争吵,私下却是很好的朋友,彼此会在气不顺、意见不统一地时候吵一架。吵完后气也就消了,该商量的解决问题,还是商量解决着办,也没有因此记过仇。

    侍从官们摸清楚他二人的“脾气”后,也不再理会他们之间地争吵。但遇到这种场面,他们都会自动回避。

    幸好这次也没有旁人在,王药说过这句话后,就开始后悔。他也知道,史万岁没有参与到太尉党里去,在会上之所以拒绝出战,也是被形势所逼。把韩擒的离职算到史万岁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他这样说,会对史万岁造成极大的打击。

    沉默了一会儿,王药叹口气道:“老伙计,我地脾气你也知道,火气上来后,就口无遮拦。这话不是针对你说地,你也别往心里去。”

    史万岁面sè惨白,说道:“为了自己的官职,就昧着良心做事。你说地没有错,我活该被人骂。”

    “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缘由,你也不必愧疚。看看杜陵和杨义臣就知道,如果你当时不那样说,后果也只会和他们一样。”

    “我现在就一直在后悔,我宁愿被解职,也不愿意为此升官。”

    “解职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如果明知故犯,我会骂你傻瓜的。”王药开玩笑地劝道。

    史万岁也被他的话语逗乐,情绪也好了许多,继续说道:“既然我留了下来。就更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前师的改造,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张锐的劝说。这件事情,在我任前师师长地时候,就曾经考虑过。不过没有付诸实践。当时军团总部的将领们一致否决我的提议,有的甚至还挖苦我异想天开。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我一直没有忘记。现在有很好的机会,战区同意改造计划,张锐坚持想改,我本人还能拒绝吗?”

    王药这才明白,他想改造前师,完全是受张锐地诱导,没有想到他很久以前就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既然这件事情已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成功的可能xìng应该很大。

    王药放弃了劝阻的念头,反而支持道:“既然你已经下决心这样做了,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一起把它做好。来。我们再来合计合计,前师的改动中没有什么困难。”

    在战区和总部的大力支持下,前师的改造进行得更加快速。游骑团也临时混编进了前师,做到了前师的每支连队,都有游骑带领训练。

    别的训练都相对简单,只有长途疾行,让前师将士们吃尽了苦头。他们从没受过这份罪,又哪里能做到整rì在马上。吃喝拉撒都不下地。但刘文常等前师的营团级军官,早被张锐说服。他们又说服了自己地部下,所以前师将士。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为了部队以后能争取到更多的任务,为了以后能多的立功勋,也咬牙坚持训练。

    一个月后,基本上前师地将士能完成整rì的疾行军。可是他们知道与游骑比起来。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以前游骑深入度信州作战时。曾经有十几rì就是这样不断行走。十几rì加来在地上的时间还不满一天。他们知道,不断的行军。让会让叛军感到游骑神出鬼没,仿佛长了翅膀会飞。要达到游骑的程度,他们还需要训练很长一段时间。为此,前师将士没有自满,也没有抱怨,坚持每周两次训练,不论刮风下雨甚至下雪,都从不间断。

    前师将士的决心和毅力让张锐暗暗吃惊,心里也更加认同这支当之无愧的jīng锐之师。只要将士们都有不服输地心态,那么这支部队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辞退了后勤人员,为了不影响将士的伙食,张锐又请来利西族人临时给将士们做饭。将士们见张锐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训练时更加尽心尽力。

    转眼时间到了汉元793年地年底,张锐考虑到前师将士们辛苦训练了两个多月,也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下令年底时全师轮流放假三天。放假其间,只保留三分之一的部队值班,其余都可以zì yóu活动。

    这个命令下达后,将士们一阵欢呼。纷纷议论放假期间到何处游玩。前师将士大多打算到风铃城中去过年,游骑将士则想去碧溪县与利西人一起过年。而张锐想留在白水镇过年,他准备把与他关系较好的将领都请来,大家一起过年。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锐便吩咐宇文歆准备酒宴。宇文歆拍手叫好,说道:“我听说杨英也在乌孙,我已有数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把他也请来。对了,还有宋金刚,也在游骑。这次除了王伏宝之外,我们总算可以聚齐了。”

    张锐笑道:“我请的人,可不止军校地朋友。如刘武周、史万岁等上司,游骑团地老部下以及前师的一些军官,还有利西族地一些头人,都会在邀请之列。人数可不少,这事你可要多费点心思办好,不能丢了我们前师的颜面。”

    宇文歆笑着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办得风风光光,不会比你结婚的时候差。”

    张锐笑骂道:“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都会变味。行了,别再贫了,要用多少钱,只管到许士基那里支取。”自从许士基担任张锐的副官后,张锐的钱都交给他管理,就如以前的邓三耀一样。

    宇文歆听到这话,眼珠一转,问道:“可能要用不少呢?许士基那里有多少钱?”

    张锐对他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答道:“还有不少于五千金币吧。”

    “这么多?”宇文歆惊讶地叫出声来。

    张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俸禄从来没有往家寄过,每月还向家里要五百金币,再加上以前存在邓三耀手里的,可不就这么多吗?”

    宇文歆吐着舌头,做鬼脸道:“只有像你这样有着家财万贯的人,才敢这样奢侈。这钱还真该由你出,放心,我会捡最好、最贵的买,绝不会给你节省。哈哈……”说罢,哈哈大笑着跑了。

    张锐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心想,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老是长不大呢?

第二百章 齐聚一堂

    旧年的最后一天,距风铃城二十里的白水镇热闹非凡。一大早,就有受邀的客人到来。第一批是达须等利西族人。从张锐与乌兰完婚以后,达须就没有见过张锐。达须一直住在耷侗城,与张锐的驻地乌孙相隔较远,因为族中事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看望张锐。

    前些时候,他接到张锐的书信,立即带着克头目上路,又在碧溪县汇集了塔儿等人,一同赶往白水镇。虽说张锐现在已是他的妹夫,达须还是恭敬地称呼他虎哥。

    张锐见到达须也特别高兴,亲热地紧紧握住他的手:“听说你娶了亚和族的公主?恭喜了。为兄很遗憾没能赶去喝喜酒,但为兄早备好一份薄礼,待会儿补上。”

    达须呵呵一笑:“已是去年办的喜事了,虎哥不要太客气,不必多礼。”

    一旁的塔儿打趣道:“虎爷要送贺礼,再等俩月最好。”

    张锐奇怪地问道:“为何要再等俩月?”

    塔儿答道:“因为过俩月我们利西族的继承人就呱呱坠地了。”张锐听后大喜,连声向达须道喜。

    达须赶紧自谦道:“塔儿去年在小弟婚后也娶了两房小妾,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比起他来,小弟惭愧得紧。”言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一边笑,一边想,塔儿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娶了几房小妾,居然还都生了子女,真是老当益壮,不知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有没有jīng力娶妾。

    塔儿以前生养了四个儿子,但是都与迪西一起被阿巴开所杀。他儿子从军前,有三个成了家。说来也怪,三个儿子生养的都是女儿。儿子们死后,他的老妻年纪已大不能再生育。塔儿为了延续家族血脉。这些年来连续娶了几房小妾。

    这些年来,他又生养了五个儿子和一个儿女。显然他的运气比儿子们好多了,儿子的比例远远超过女儿。他也时时为这事骄傲。达须说起儿子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说起生儿子嘛,还得请教老夫。老夫知道一副秘方,吃了保准生儿子。”

    达须半信半疑,张锐则完全不信他地鬼话。他知道生儿生女是染sè体所决定,哪能是吃药得来的?不过心里也暗自惊讶,这老小子不论是体质,还是生养。都是尚好的种马材料。不去当种马,真是种马界的一大损失。

    到下午时,客人们纷纷来到。来的将军有刘武周、史万岁、张定和、杨英。游骑地旧属有张旭义、程节、罗济、宋金刚、邓三耀、秦书、王奇、文旌宇,前师的属下有刘文常、赵无寒等人,再加上张通、范明、宇文歆、百里杨、陈剑、许士基等师部军官,上上下下数十人聚到一起,场面十分热闹。

    早知来的客人不少,宇文歆把师部的会议室布置出来。把原来的家具腾空,叫人铺上踏席,上面摆上矮几。很像是茶楼的摆设。每处矮几旁放有火盆,上面煨着黄酒。人踏进房门,一股暖意袭来。满屋酒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

    虽说是以私人的名义举行的宴会,仍然按照各人的身份排定座次。张锐的主位之下,左右是史万岁和张定和,他俩之后是刘武周和杨英。接下来是刘文常和赵无寒。然后根据职位高依次排列。

    酒席上,众人表现各异。游骑地将领基本上都是粗线条。位置也与利西族人相邻。他们认识已有数年,关系也很紧密。落座后,相互热情地招呼寒暄。如果不是顾及史万岁等将领在此,恐怕早就扯着嗓子海侃起来了。

    相比之下,前师的将领们就文雅得多,先与几位将军见礼,再压低声音相互交谈,唯恐打扰了长官的谈话。张锐见状,赶紧给他们卸包袱:“现在是放假,大家尽管放松,吃好喝好,可以尽情欢闹,没有贵族、没有将军,大家都是志同道合地好友。”听了这话,前师的将领们才放松了许多。

    张锐与刘武周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十分惬意。偶然间,他发现史万岁的举止有些反常。虽然也同旁人饮酒聊天,但显得心事重重,时不时还会独自出神。借着给每个人敬酒的机会,张锐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史万岁今rì来,主要就是想与张锐商量这事,只是见在座之人众多,说话不方便,便轻声对他说道:“这事,我们待会儿单独谈。”

    张锐便知道,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也猜不出到底是何事,他与史万岁同饮了一杯,又去向他人敬酒。喝了一圈之后,张锐向史万岁使了个眼sè,推说要小解,便先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史万岁也出来。

    外面天寒地冻,又下着小雪,不宜在雪地里谈话,张锐便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内。史万岁坐下后,便长叹一声说道:“无锋,有件事情非常棘手。”

    张锐好奇地问道:“何事?”

    史万岁皱着眉说道:“今rì早间,战区接着到朝廷密旨。下令凡事担任过伪朝廷官职的人,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时间长短,一律杀头。”

    张锐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有想到他是在为这事忧虑,便劝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执行便是。平rì我们抓住叛匪的头目,还不是一杀了之?”

    “这次不同往rì,这次地命令是杀光这些的全家。而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犹豫是否向张锐说明。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因为他相信张锐不会把他的话说给别人听。

    “而且这是平叛结束地前夕,如果执行了这个命令,战事结束后。一定会有麻烦。为此,统帅召集战区总部的人开会商议,不过谁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大家白白坐了一个上午,无奈统帅只得宣布,开了年再接着商议。”

    张锐明白了。原来是战区总部的将军们都怕战后背负屠杀的骂名,都不敢首先谈及此事。

    沉默了一阵,史万岁又说道:“老夫准备向统帅建议以战区的名义对朝廷上表。”

    “上表干嘛?”

    “对朝廷建议少杀一些。”

    张锐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提出这种建议。”

    “为何?我们可以多联络一些将领联名上表,或许朝廷会同意我们地提议。”

    张锐大惊失sè,制止道:“军人不能干政,你这样做会惹下大祸地。”如果史万岁不是他的上司,恐怕张锐这时已经是高声斥责了。心想,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呢?别说刘炯不会采纳他地意见,就算采纳了也只会是两人一起获罪。

    史万岁无奈地说道:“不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照今rì会上众人地表现。只怕出兵时,都不能把这事商议出个眉目来。”

    怎么办?张锐也有些着急。这事一定要有人来顶,最好的办法是建议战区总部找一个替罪羊。命令他去干这件事。而且这个人选不好找,一,此人要憨厚,说白了就是傻。对战区交待下来的任务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二,此人没有背景,不会因此得罪某个家族。

    能同时满足这两项要求的人太少了,能当将军的应该没有几个傻子,即便头脑不好用。出身很好,所以这个想法基本上无用。张锐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安慰史万岁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殿下也不要为这事过多烦恼,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自然会有好的解决办法。”说着不放心,又叮嘱道:“千万别考虑向朝廷上表的事情,事关重大。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史万岁又叹息一声。说道:“老夫也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上一次要不是有公殿下顶着。也是今rì的局面。”

    张锐闻之黯然,原来上次也是有密旨,可到了追究责任地时候,朝廷却不作声了。那么爷爷岂不是成了替罪羊?他当年接手这事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到后果吗?应该是想过的,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虽然这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但与张锐交谈了一番后,史万岁地心情也好了许多,同时也打消了之前想法。回来到席上后,又开始谈笑风生。可眼下张锐却有了心事,情绪不高,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下午六点过后,天sè暗了下来。刘武周、史万岁等人要告辞返回风铃城。张锐不好挽留他们,便亲自送他们离去。这些老头子刚走,屋内就沸腾起来。虽说杨英也是将军,但他的年龄和大家相仿,众人不会顾忌他。

    程节等游骑将领与塔儿等利西族人斗酒,一边划拳,一边畅饮。塔儿连赢了程节数拳,大笑着让他喝酒。程节输了拳本来就不服气,又见塔儿的得意劲儿,心里更加不爽。说道:“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要塞牙。老子今rì运气不好,不跟你划拳了。你可敢与我直接拼酒?”

    塔儿哪能服输,说道:“拼就拼,老子年轻的时候,能喝酒数斤,还怕你不成?”于是两人便你一碗,我一碗地比起酒量来。

    当张锐返回来时,这两人已都喝得东倒西歪。塔儿拍着程节的肩膀说道:“老弟,你有几个儿女?”

    程节一把将他的手拍掉,怒道:“老子连媳妇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儿女?”

    塔儿惊讶地问道:“老弟为何不成亲?”

    “我毕业后就分配到游骑,不久就来到前线。这些年也没有回过家,哪儿有时间相亲?”

    塔儿又拍着程节的肩膀说道:“老弟,你打仗是把好手。又很有男人气概,如果不嫌弃,我的孙女嫁给你如何?”

    程节断然拒绝道:“nǎinǎi地,你就想占我便宜!我们现在是兄弟,你地孙女嫁给我,那我岂不是要叫你爷爷?吃亏的事情,老子可不干。”

    但塔儿像是铁了心,要与程节攀亲,说道:“各算各的。你看虎爷娶了我们族长地妹妹,族长还不是称呼他为虎爷。咱们以后也如此,我还是叫你老弟如何?”

    旁边的罗济等人听得暗暗好笑,管自己的孙女婿叫老弟,以后程节的子女的辈份该怎么算?这样一来,岂不是全乱套了。不过利西族人却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注重这些规矩。以前女人少地时候,兄弟两人还会合娶一房媳妇。

    尽管近几年这些陈规陋习在利西族几乎不存在,但现在只要有能力,就算娶上十个媳妇,也没有问题。主要是因为前几年他们跟着疯虎在草原上四处抢劫,除了牲畜之外,就属女人和孩子抢得最多。

    见程节还没有出声,塔儿又诱惑道:“只要你娶了我孙女,我就给你一大笔嫁妆。”

    也不知程节是喝多了,还是真地动了心,问道:“能有多少?”

    “三百匹马,五百头牛,两千只羊外加一百奴隶,怎么样?”塔儿在利西族的地位仅次与达须,而且还被达须分封了单独地封地,这些陪嫁在他眼里也只算是很少的一部分。

    “nǎinǎi地,明天我就跟你去相亲,只要能入眼,我就娶!”程节兴奋地大叫,仿佛动了心。

    塔儿大喜,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的孙女数年前的美貌就在草原上盛传。保你一见,便会喜欢上。”

    他二人的对话,张锐都听到了。郁闷的心情也稍微有所好转。心想,草原人就是豪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便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喜子也该成亲了,如果真的能娶了塔儿的孙女,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也动了心思,想促成这桩婚事。

第二百零一章 煽动

    “无锋,小竹不服气,想要夺你的权呢。”杨英抬眼看见张锐回屋,高声“揭发”小竹。

    “阿,你小子别妄想挑拨离间。我与无锋可是情同手足,他不会听信你编造的瞎话。还是看看你自己那样儿吧,晋升成将军就得意得找不着北啦?谁看着都扎眼,还是学学无锋吧。金刚,你说呢?”虽然杨英现在已是将军,但宇文歆与他讲话还是如军校时一样随便,一样得理不饶人。

    宋金刚这时也坐到了他俩的旁边,笑着对宇文歆说道:“就你看不惯吧,可别扯上我。我可认为杨英的晋升是实至名归,理当高兴。现在人们都管他叫擒贼将,几年功夫生擒一个元帅,一个将军,我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运气,不服不行啊!”

    杨英得意洋洋地对宇文歆说道:“看看,就你唧唧歪歪不服气,谁像你!”

    宇文歆瞪了一眼宋金刚:“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这几年突飞猛进啦。”

    张锐见他们斗嘴,一边笑,一边打圆场:“你们都了解小竹,他是个孩子嘛,心里藏不住话,口无遮拦惯了,其实并无恶意。”杨英和宋金刚点头称是,宇文歆像是被张锐话打击了自尊心,沉着脸把头转向一边。

    三人都知道他的xìng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都不再搭理他,任由他生闷气。张锐想逗他们开开心,便把刚才塔儿与程节的对话神形毕肖地转述给他们听,逗得他们抚掌大笑。宇文歆也被逗得来了兴致,回过头来感叹道:“早知我也娶一房草原媳妇,单是嫁妆就让人动心。”

    杨英哈哈一笑:“既动了心。现在也不迟。学无锋,娶个小的不就成了?”

    “别刺激我,信不信明天我就去找一房小的。”

    “相信,相信。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小竹不敢干的?别说一房。就算你说能娶三房、四房,我也相信。要不要明rì,我陪你一起去相亲?”

    见杨英这样说,宇文歆也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他可不敢奢望像张锐一样被草原女子看上,更不敢奢望能与程节一样,直接被女子的家长看上。而且,草原人家也不是每家都很富裕。如果想娶亲时得到大笔的嫁妆,就得找达须和塔儿这样地首领家的女子。但这样的人家怎舍得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做小妾。

    宋金刚见宇文歆不开口了,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们都有好姻缘。毕业后不久就成亲了。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张锐曾听他讲过,毕业时。他父母也给他介绍了几个女子,但是他都没有相中。原本想着等一年再做选择,不料一拖就是数年,先去辽东平叛,紧接着又到西部战区作战,一直没功夫相亲,更别说成家了。

    宇文歆安慰他道:“事已至此,也不在乎多等一年。你就再耐心等一年。待明年战事结束,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相亲了。”

    宋金刚点头说道:“我地积累的休假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战事一结束。我就申请休假。”

    “咱们可想到一块去了,我的假期也有半年呢。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回过家,连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完又指指张锐:“有时,我真羡慕别人在战场上负伤。像无锋。可以因伤回家修养。唉!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宁愿在战场上负伤。”

    宋金刚举起酒杯说道:“别提这些了。反正再坚持一年,就结束了。来,干杯!”

    宇文歆也举起杯子,说道:“那么,到时候我们一起申请休假,如果有机会咱们还可以一起去打猎。无锋在玄州和北州都有庄院,咱们就去他那里。”说着又开玩笑地对张锐说道:“你不会反对吧?”

    战事还不能结束的情况,张锐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包括关系亲近的宇文歆。这时看他们如此期盼休假,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汉军将士的普遍心理。在前线征战数年,倍感思念亲人,谁都希望能早rì回家看望家人。

    为了不扫兴,张锐也顺口说道:“到我那里后,管吃管住,想留多久都行。最好是全家一起来,也好让咱们的家人彼此认识一下。”

    邻座的赵无寒听到这话后,插言道:“我可是要不请自来的哦。”

    “姐夫肯定忘不了,你不开口小弟也会派人请你。去年狩猎时间太短,孩子们刚刚熟识了不想分开。走地时候,雨嘉、幼晴和优璇抱在一起哭得跟泪人似的。我当时就答应过她们,下次一定让她们玩痛快。”

    赵无寒早从家里的来信中,知道这些事情。他既想让孩子们多聚聚,也想借此增加两家地关系。于是便约定,休假后带着家人去张锐家度假。刘文常看着眼热,问道:“我能来吗?”

    张锐笑着对他说道:“当然欢迎了,我们一起去玄州猎熊可好?”刘文常早年就喜欢打猎,听见要去猎熊大喜,更加下定决心要张锐家做客。

    这时,杨英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各位,不要太乐观。明年会不会有假期,还说不准呢。”

    宇文歆奇怪地问道:“战事结束后,军团自然要撤回原驻地修整。这些年的假期也应该让我们补休,你怎么会说是说不准呢?”

    杨英如此一说,张锐便明白他也知道了即将与鲜卑开战的计划。也许他是听陆柯或是是杨素讲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忙对杨英使眼sè制止他。杨英像是没有看见张锐的眼sè,继续说道:“叛匪是剿灭了,可是外敌还没有肃清。去年,叛匪勾结鲜卑人,妄图联盟攻打我们。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

    刘文常气愤地说道:“可不是?鲜卑狗从来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痛。只要不教训他们,他们便会跳出来惹事。”

    赵无寒说道:“这是他们一直没有死心的缘故,妄想着有一天能夺回他们失去的土地。”

    刘文常怒道:“痴心妄想!要我说,干脆给他来一次狠的,把他们地老巢给端了。把鲜卑国王和左右两个王爷都抓住带回上都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惹事。”

    杨英也赞叹道:“王子殿下说得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刘文常道:“我们现在是朋友聚会,大家的身份都一样。我没称你将军,你也不用叫我殿下。”他这样说,杨英当然顺势改口道:“那我就称你云卿兄了。”刘文常很高兴,说道:“这样最好,我听他们都叫你阿,以后我也叫你阿好了。”

    从杨英的言语中,张锐知道他是在故意激起将士们对鲜卑人地敌意。心想。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抓住机会就向旁人散播这样的言论。这个主意肯定是陆柯想出来地,不然阿也不敢擅自泄露军机。

    陆柯早在两个月前。就前往乌河城堡。本来军团总部都在风铃城,但他只对刘炯说,自己刚刚接手军团,对将士不够了解,所以要下军团去摸底。他提出的理由正当,刘炯当即应允。

    张锐这时,才弄清楚陆柯的打算。他去乌河城堡地主要目地不在于摸清陷阵军团的底细,而在于一方面激起部下对鲜卑人地仇恨心理。另一方面暗地为发动的攻势做准备。

    本来坐在远处的达须,无意间听见了这边的言论,跑过来对张锐表明态度:“虎爷。我听说路西这个老贼投靠了鲜卑人。能与鲜卑作战最好,趁机把他也给收拾了。”

    杨英说道:“路西老贼吃我军将士,我汉军将士也绝不会放过他。听说,他也吃了不少利西族人,是吧。”

    达须咬牙切齿地说道:“云冈族吃了我们几百人。我做梦都想亲手收拾他!”杨英赞赏道:“有仇不报非好汉。兄弟是条汉子。不愧被人称为草原雄鹰!”

    达须叹息道:“只可惜,这个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为何?”

    “因为我是新州人。没有资格参加主力军团。所以也没有机会去鲜卑过抓路西,我只希望虎哥能将他生擒回来,好让我能亲手报仇。”

    杨英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地事儿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倘若以后要对鲜卑用兵,我帮你疏通疏通,让你们利西族也组成一支部队,跟随我们一同作战,可好?”

    达须又惊又喜,他知道杨英是将军,但不敢相信他真的能说动朝廷,让利西族人跟随汉军作战。他迟疑地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杨英拍着胸脯地说道:“绝无戏言。你尽管放心,只要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

    报仇心切地达须喜出望外,忙向他道谢:“多谢将军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你是无锋的兄弟,我与无锋也是兄弟,说起来咱们都是兄弟。什么将军,下官的,就不要多礼了。你叫我阿也行,叫我的名字也行,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

    “那小弟就称你杨兄了。以后如果杨兄需要小弟,小弟绝不推诿!”达须对杨英的好感大增,亲热地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杨英与达须对话时,张锐也与张通说着话。但杨英与达须俩人的对话,他一句不漏地听入耳中。心里叹息,达须真是单纯,杨英的一番话就赢得了友情。不过如果达须不单纯,也不会轻易把自己当成兄弟。

    张锐可不认为让利西人参加对鲜卑人的战事是件好事。这分明是让利西族去卖命,去送死。自从乌兰嫁进门后,他便把利西族也当成自己地亲族,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不过这时,他也不好当众反对。只是盘算着下来该如何向达须说,才能打消他参战的想法。

    接下来,杨英整个晚上十分活跃。不时穿梭于各席间。刚开始众人因他的将军身份,还不敢失礼,小心讲话,后来见他没有一点架子,待人和蔼可亲。便都对他有了好感,与他说话也很放松。

    而杨英就借此机会,大肆宣扬他对鲜卑人地愤恨。众人从他的言谈中,也受到了影响,渐渐地席间到处能听见痛骂鲜卑人地声音。

    张锐心里不快,眼看着自己举行的朋友聚会,就快变成声讨鲜卑人的大会。也下决心不能让杨英在继续蛊惑下去,于是找了个机会,叫杨英出去说话。

    两人找了一个机会出了房间,张锐说道:“阿。你这样做,让大家都觉得与鲜卑人开战是必然地。岂不是会影响对鲜卑人进攻地突然xìng?依我之见,平叛之后再说更为妥当。”

    杨英无所谓地说道:“你也听到小竹与金刚地话了。如果不事先给他们一些暗示,只怕等平叛结束后,军心便会乱了。要是军心乱了,再想鼓劲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锐问道:“是陆兄让你这么做地吧?”

    杨英笑道:“还真瞒不过你,的确是他对我说的。”

    “你想与鲜卑人开战吗?”

    杨英大义凛然地说道:“虽然我也有几年没有回家,也想自己的儿女,但身为军人就应该支持朝廷的命令。”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反对对部下提前透露一些情况。只是今rì是过年。大家应该高高兴兴地喝酒聊天。这些军务嘛,以后我会专门开会对对他们讲。”

    似乎杨英也觉得自己今rì做得有点过分,赧然道:“最近一段我做习惯了。见了谁都忍不住想说。今rì大过年的,不提就不提,只喝酒聊天。”

    回到屋内,杨英果然闭口不提鲜卑人,只是喝酒聊天。但此时不少人已从杨英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张通就忍不住走过来低声问张锐:“是不是明年要对鲜卑人作战?”

    自从上次会议之后。张锐已将他视为可以信赖的人。心想,此事反正早晚要对他们交底。不如现在就让有个心里准备。于是对张通点点头。

    张通脸sè突变,刚想张嘴问,张锐对他摇摇头,示意周围人太多,不宜多谈,张通这才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回到座位后,他地情绪明显不好,愁眉苦脸地喝闷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明来到他的旁边,问道:“六叔,什么事情让你老人家不快了?”范明和宇文歆等人私下都跟着张锐称呼他六叔,张通也乐意大伙儿这样叫他。

    他特别喜欢范明的个xìng,平rì把他当成自己地子侄一样对待。对他也能说心里话,便低声说道:“原以为马上就要结束战争,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范明也是聪明之人,立即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问题,俯首帖耳低声问道:“您是说,杨将军话中有话?”

    张通点点头,也压轻声音说道:“没有含义,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痛骂鲜卑人?”

    “俺就是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范明不了解杨英的身份,故此有些疑惑。

    张通出身大家族,对将领的出身,了解得比较全面,说道:“他姓杨,你想想当朝大臣中,谁与他同姓范明恍然大悟,明白了杨英的来历。心想,怪不得他会提前知道朝廷的打算,原来他与太尉有这层关系。这样说来,出兵之事是假不了了。他心里也骂道,nǎinǎi地,这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那边又开始算计上了。朝廷地大臣,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与战马没有多大的区别。

    除了张通与范明外,还有俩人觉得杨英弦外有音。一个是百里杨,一个是许士基,不过他们碍于身份,不便直接找张锐证实自己地猜想。同时,他们都注意到,张锐与杨英出去单独谈了一阵之后,杨英便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们猜测,或许将军是反对与鲜卑交战的。

    是支持还是反对,张锐本人也很矛盾。从形势上看,这仗是非打不可。但将士能不能接受持续作战?又能坚持多长时间与鲜卑人作战?都是问题。要打,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看来,要在这方面多考虑考虑才是。

第二百零二章 替罪羊

    新年过后,求见张锐的将领络绎不绝,几乎全是打听平叛结束后是否对鲜卑宣战的。张锐知道大家已有耳闻,不好再回避,但也不能明说,只说据自己猜测有这种可能xìng。

    有的将领闻言喜形于sè,有的则相反,闻言大失所望,情绪低落。张锐理解他们失望的心情,耐心开导,说道:“即使与鲜卑交战,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耗费一两年功夫。而且到底安排哪支部队去也未可知,倘若开战时派遣彪骑军来替换我们,我们想去还没机会呢。”这话连张锐自己也不相信,却取得了大多数部下的共鸣,低落的心情稍有好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哪位将领走露了消息,很快士卒们都风闻此事。传言还很邪乎,说这边战事结束后,部队马上就要去与鲜卑人作战。绝大多数士卒经年累月随部队转战,身心俱疲,早盼着平叛结束好回家调养调养。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粉碎了他们美好的愿望,也影响到了正常训练。

    张锐知道这种情况后,不知该如何处理。将领们或许不难劝说,但普通士卒不能靠打仗晋升,在前线浴血奋战这么多年,除了受重伤能被允许回家养伤之外,余者几乎没有回过家,其中还有不少人小伤小病缠身,苦不堪言。越接近平叛结束之rì,思念亲人之心越强烈。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愿望惨遭破灭,与亲人们相见又遥遥无期,自然难以接受,士气低落也是可以理解的。

    用什么办法能激励士卒们继续作战呢?张锐沉思了许久,只能有两个办法。一是。答应士卒们在与鲜卑人作战时,缴获的物品归己。为了钱财,一部分人会愿意继续作战。二是,用前世美国人经常用的办法,利用一些事件点燃将士们对鲜卑人的仇恨。从而心甘情愿地去教训鲜卑人。

    张锐不知道,其实太尉早已想到了这点,已经吩咐陆柯想办法执行他的意思。他还准备找个时间与刘武周说说这事,让他出面向朝廷提出建议。现在,他也不打算强行逼迫士卒。他知道逼迫是愚蠢的做法,打仗靠地就是士卒,倘若逼急了,就会与将领离心离德,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部队就没有了凝聚力。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转眼已到一月底,高朔回来。一进门,张锐就见他胸前已换成一个金星。打趣道:“当将军的感觉如何?”

    “不好。”高朔叹口气,完全没有当将军的喜悦,反而愁容满面。

    张锐愕然,问道:“吉元,军官的最愿望就是成为将军。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一辈子无法达到地职位,你当了将军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反而愁眉不展呢?”

    高朔闷闷不乐地说道:“俺这个将军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怕要不了一年。就会被免职。”

    “出了何事?”张锐也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很好奇地问道。

    “回来时俺先去战区报到。统帅殿下亲自见了俺。他说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俺去执行。”

    张锐似乎有点明白了,但没有十分的把握确定,便问道:“能说说这项任务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机密。平叛后。所有伪朝廷官员都交由游骑团处理。”

    “你接受了这项任务?”张锐立即明白了。原来他们想让高朔当替罪羊。

    “俺不接行吗?统帅对俺说了,说战区总部是经过慎重考虑。才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俺。说俺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俺去做他们才放心。”

    “nǎinǎi地,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张锐气愤地拍案骂道。

    高朔苦笑着说道:“在战区内的将军里,俺没有身份,又没有根基,这种事情当然有俺去做最合适了。”

    “不行,这任务你不能执行!”张锐断然说道。

    “不执行?”高朔惊讶地说道:“不执行就是抗命,抗命的结果就是失去职务,也会背负耻辱。”

    张锐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安心心地带好游骑团吧。剩下的,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将军,这恐怕不妥……”高朔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锐打断,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照我的话去做,不要再唧唧歪歪地。”

    “是!”高朔执行张锐的命令已成为一种习惯。

    第二天,张锐便去了风铃城的战区总部,当然是先去找刘武周。刘武周一见他,便热情地迎上来,面带喜sè地说道:“无锋,你来得正好。有好消息传来,我正想派人通知你呢。”

    “什么好消息?”

    刘武周大笑着说道:“鲜卑国已对罗马宣战了。”

    张锐知道是这事后,没有多大兴趣。既然鲜卑等三国已经组成了联盟,那么迟早会对罗马人宣战,不值得大惊小怪地。只是见刘武周满脸兴奋,不忍破坏他的兴致,装作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时候?”

    刘武周幸灾乐祸地说道:“月初就已经宣战了,据说进攻部队就有三十万。单于国那边也差不多同时宣战,这下够罗马人受的。”

    “三十万?”张锐听说鲜卑人投入的兵力后,也吃了一惊。“这么说,鲜卑基本投入了他们一半的兵力了,鲜卑人还真舍得下本钱。”

    “当然了,能分到五个罗马行省。那些地方,可比鲜卑人国土富饶得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投入这么多本钱,能拿得下来吗?”

    “这到也是,不过他们这次可是失算了。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们以后多长点心眼才行。”张锐笑着说道。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与罗马人交战正欢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背后会挨一刀。双方地战事越不分胜负,对我们越有利。”

    张锐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找他谈谈鲜卑地战事。于是把自己部队的情况禀报了一遍,最后说道:“从前师将士的表现,就可以推论出全军将士的反应。我担心一旦部队出现厌战情绪,就算偷袭,我们想到短时间取胜也是没有可能的。”

    “这地确是个问题。”刘武周也皱起眉头。问道:“你有什么解决地办法吗?”见他主动问,张锐便把自己想出的办法和盘托出。

    刘武周沉思片刻,赞道:“不错,我觉得这两个办法可行。你可以直接上个报告给统帅。”

    张锐摇头说道:“在下认为,这事还是将军去办更好。我整rì忙着训练部队,没有过多地jīng力管这些事儿。”

    刘武周与张锐相交已经数年,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就由我来处理。”

    “将军,战区是不是交给游骑团一项任务?”刘武周正在想着怎么写这报告的时候。张锐突然问道。

    刘武周知道定是高朔回去后,将情况告诉了他。瞒是瞒不过去了,只能说道:“这是统帅殿下的意思。”

    “为什么要选高朔?”

    “这个月。我们为了这事开过五次会,每次大家都不说话。下个月就要布置进攻的任务,再不确定人选,便会耽误整个战事。统帅正被逼无奈时,刚巧高朔回来了。他也知道高朔的身份,于是就决定由高朔去做这项任务。”

    听了刘武周之言,张锐心里感慨万千。地确如高朔所说,当将军不容易。尤其是没有背景的将军。很容易成为替罪羊。

    张锐问道:“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刘武周知道张锐一贯爱惜部下,高朔一直是他地下属,他不想看见他背负骂名。但这事他也没有办法。于是说道:“这恐怕不行,高朔本人当时也没有拒绝。你让我怎么去对统帅说?”

    张锐低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去对统帅说。”说罢,起身就要走。

    刘武周一把将他拉住,劝道:“无锋。这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了。因为除了高朔之外。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高朔不执行命令,谁又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张锐道:“我接下来。总可以吧。”

    刘武周变了脸sè,怒道:“你嫌自己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还往自己身上揽事?兹事体大,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要感情用事!”

    张锐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不愿自己背上这个恶名。但他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坚定地说道:“这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某些人给我罗列的罪名中不就有屠杀这一条吗?既然已经如此,再多杀一些更名副其实。将所有伪朝廷官员交给我处理最合适,何必又多连累一人呢?”

    刘武周大为感动,这种事别人见了避之不及,张锐却“义”字当头,挺身而出。即使高朔是他的部下,两人友情深重,但愿意出面为部下背负恶名,实属难能可贵。他自问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因此也深深佩服张锐的勇气和魄力。

    “你的确想清楚了?”刘武周想再确认一遍。

    张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战事不是不会结束吗?我有啥好怕地?俗话说,虱多不咬,债多不愁。屠戮之事,在所难免。”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第二百零三章 要求

    在去见刘炯的途中,张锐偶然看见江少易从前面经过,便叫住他:“老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江少易也看见了张锐,笑道:“无锋,哪股风把你吹来了?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吗。”他与张锐是不打不相识。自从审理张锐案件后,两人私交甚笃。张锐进城开会时,时常会拉他去吃饭,说自己落难被关押的时候老江够义气、够朋友,没有拿猪食给他吃,有机会理当好好回报一番。

    江少易也挺喜欢张锐个xìng,想与之结交,于是每次张锐相请,他也没有拒绝。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更加的亲密起来。今rì,他明知张锐不是专门来请他喝酒的,仍想逗逗他。

    张锐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好啊,见过统帅之后,我就请你大饱口福。”

    江少易问道:“你现在要去见统帅吗?”

    “是啊,不过预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午之前能够结束。”

    江少易一把拉住张锐,说道:“现在统帅正有公务在身,一时半会也没有空,还是先到我那里去坐坐。”

    张锐也没有拒绝,跟着江少易到了他的房间。江少易亲手为张锐沏茶,张锐喝了一口,觉得清香可口、甘甜悠长,赞道:“好茶,想不到在这儿还能喝到如此纯净轻爽的茶。是从那儿采购的?能不能给我一些?”

    江少易道:“军费一直紧张,哪有闲钱采购这些奢侈品,这是去年我一个老乡受了战伤,回家将息了半年,回来的时候便给我捎带了一些,说是去年才采摘的新茶。总共给我带来了一斤茶,后来又被各总部的将军分去不少。我这里就剩下二两左右。一直舍不得喝,如果今rì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拿出来的。你要的话,只能分给你一半。”

    张锐笑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在内地也算不得稀罕,可到了西部就显得异常珍贵。茶还是放在你这里为好。我要是带回去,只怕不到一天功夫就会被部下们分光。”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张锐问道:“最近战区有何新闻?”

    江少易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有总部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张锐饶有兴致地问道。

    江少易小声地说道:“统帅准备更换总部中军官。”

    “更换中军官?”张锐吃惊地问道,“为什么要换?”

    “为何?无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江少易瞪着眼反问道。

    张锐问罢,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地问题。显而易见,刘炯不是不信任尚显,就是看见尚显便会想起韩擒。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尚显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于是对江少易说道:“我只认为尚显干得很好。除了他之外,很难找到合适的接替者。”

    张锐说的这话,确实出于真心。因为当初他护送尚显去与突忽人谈判的时候。就见识过尚显地能力,特别欣赏他的谈判时的凌厉而又灵活的风格。该强硬的时候,分毫不让,该退让的时候,又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而且尚显对职务范围内的事务也十分认真负责,当了这么多年的中军官,从来没有徇私舞弊的传言,证明他的人品很值得尊重。

    对于尚显这样地人。张锐觉得不应该把他也给牵连到派系斗争中去。他虽然对韩擒忠心耿耿,但那也只是对上司的服从,只要新来的上司能让他服气。也同样能得到他地尊重,何必撤换他呢?

    江少易轻声一笑:“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战区这么大,就找不出来适合的人选?”

    张锐从他的话中,知道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便问道:“你知道是谁来接替尚显吗?”

    江少易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这事我还真的知道。说起此人来,和你还有一定的关系呢。”

    “和我有关系?是谁?”张锐越发迷糊。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的兄弟杨英。”

    张锐闻言大吃一惊,心道,原来是阿,这小子爬得还真快,两三下就调到战区总部任职了。在总部镀金过后,过几年就派下面军团去当副指挥,甚至有可能直接升任指挥官。杨英任战区总部中军官地职务,对自己没有丝毫不利影响,相反自己很有可能还会因此受益。有刘武周和杨英两人在总部,倘若今后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能为自己说话。

    转而又想,这次尚显的调任,也有可能是刘炯得了好处后,想报答的结果。太尉提升了他,他就提升太尉地儿子,这样大家都得到好处。看来刘炯也是一个很会为人处事的人,今后应当大有前途。

    张锐又问道:“那么,尚显被调到哪儿去?”

    “这我就没听说了,只风闻统帅会派他去当杜陵的副手,去南波斯州任职。”江少易感叹道:“如何真是那样的话,尚显今后的命运不大顺利啊。统帅正在找尚显谈话,所以我才叫你不要现在去。”

    张锐知道杜陵现在是担任临时职务,而尚显去当临时职务地副手。这就好比是替补地替补,前途一片黑暗。如果不出意外,战事结束后,很有可能与杨义臣的命运相仿,会被派到乙等甚至预备役去任职。张锐也感叹道:“做官难!一步走错便全盘皆输。”

    江少易连连点头,此后是说到了他地心坎里。这次他没有在会议发言,所以也没有受到连累。心里还是暗暗害怕,当时如果有半分冲动,说不定早就丢了现在的职务。也说道:“你我以后要少说多做,只管干好本职事务,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与江少易又聊了一会儿,张锐估计到刘炯那边谈话也应该结束了。于是便告辞。来到刘炯房间的外间,一眼瞅见了裴仁基,便问道:“统帅现在有空吗?”

    裴仁基笑着说道:“你来得还真巧,殿下刚刚才办完事儿。你先坐坐,我这就给你通报。”张锐心想。这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遇到江少易,我早就到了。

    裴仁基将他让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便进到内间去请示刘炯。不到一分钟,内间的房门打开,刘炯亲自走出房间,张锐立即起身向他敬礼。

    刘炯也回了一礼,拉着张锐便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问:“无锋,今rì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快请进。咱们里面谈。”而后又对裴仁基道:“仁基,为无锋沏茶。”

    自从刘炯当了统帅之后,张锐没有单独拜见过他。以前刘炯对他地态度并不好。甚至还有一点看不起他,可今rì却表现得异常热情,这让张锐十分惊讶,心想,难道当了统帅,脾xìng也变了?

    刘炯对张锐的态度,是知道了张锐的身份之后才转变的。不是指张锐的出身,而是他在上次会议上才知道张锐也是太尉党地成员。后来又几经打听。得知张锐深得太尉的喜爱,把他当成子侄一样看待。

    心想,怪不得张锐晋升得如此之快。不满三十岁,就已经是中将了,原来是太尉在暗中扶持、提拔。同时心里也感叹,难怪有那么多人要投靠太尉,其中的好处不是一般多。除了张锐之外。刘武周也是个例子。而且本次他表明态度之后。陆柯转达太尉的承诺就立即兑现了。

    既然他也成了太尉党的人,当然想与张锐这样的“老成员”搞好关系。他知道尽管张锐目前的地位、职务不及他。但凭着他与太尉的亲近关系,就值得去结交。

    不多时,裴仁基将茶水奉上退了出去。刘炯语气和蔼地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听说殿下交付给游骑团的高朔一项重要任务,属下很想得到这个任务。所以就厚着脸皮来求殿下,希望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属下去执行。”

    刘炯闻言一愣,半响才说道:“不是我不答应你执行这项任务,而是任务很特殊。战区总部经过细致的考虑后,觉得只有高朔才能完成这个任务。既然已是定下来地事情了,我看你也别争了。”他以为张锐并不知道高朔所接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传闻便赶来抢任务。于是出于好心,便暗示他这不是个好差事。

    不料张锐仿佛完全没有听懂暗示,坚持说道:“殿下,高朔的任务还是由属下执行更加合适。属下自认在战区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执行这项任务了。”

    刘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这项任务地内容?”

    “属下非常清楚。”

    张锐的回答,让刘炯非常吃惊。他既然知道这项任务的具体内容,为何还敢来接?难道他真的以杀人为乐?刘炯感到这事非常棘手,如果答应张锐,以后出了事儿,不好向太尉交待。如果不答应张锐,又怕他因此忌恨自己。

    犹豫了一番,还是拒绝道:“无锋啊,你每战争先的jīng神很值得鼓励,但也要对任务区分一番,不是什么任务都能执行的。高朔的任务,你还是不要再争了。下月进攻时,我会分派给你们前师好的任务。你就放心吧。”

    张锐直截了当地说道:“属下知道,殿下不肯把这项任务交给属下,是出于爱护之心。属下非常感谢殿下地好意,也会把这份情记在心里。可是这项任务,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是朝廷大事,绝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属下想,战区之所以考虑由游骑团去执行这项任务,应该是因为游骑团曾经在敌后经常干这类事情。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游骑团以前干的事情,都是由属下下令去做地,具体的安排也由属下制定的。所以无论是经验还是具体指挥行动,高朔就远远不及属下。”

    刘炯脸sè变换不定,已经隐隐动心。张锐倒是没有夸大其辞,按说他的确是最佳的人选。也只有他去支持这项任务,才会做到没有丝毫差错,自己也能放

    见刘炯已经动摇,张锐又加把劲儿,接着说道:“如果这事交给高朔去办。万一出纰漏,以后朝廷追究起来,就不好办了。”

    “你一定要亲自去执行?”刘炯已下了决心,既然张锐是自己争取要做这项任务,他没有理由阻止。只是最后再确认一遍,以后如果有人追问,也好交待。

    张锐十分肯定地回答:“属下坚持要做。”

    “好吧,既然如此,这项任务就给你了。”刘炯也顺势答应了下来。“不过属下有几个要求,望殿下批准。”

    “说罢。只要合理,我会答应地。”

    张锐也不客气,便把要求提了出来:“多谢殿下。第一。伪朝廷官员可能被各个部队抓获,属下不能把人员分配到各部队中去,所以只能把这些俘虏集中起来,再由属下来解决。”

    “有理,这个要求可以答应。你看把俘虏集中到那里比较合适?”

    来此之前,张锐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答道:“地方一定要偏僻,周围最好没有人烟。属下看。在西部大草原上找一个地方,应该不难。这事属下想与达须商议之后,再确定具体地地点。所需营地也可以让利西族人帮忙盖好。”

    刘炯连连点头,人烟少的地方,杀起人来,也没有多少人能看见。而且让利西族帮着盖营地,也能节省经费。是两全其美地好主意。刘炯当即表示同意。只是嘱咐道:“地点一定要在布置进攻会议举行前确定。到时候我好通知各部,将抓获的伪官员送到那里。”

    “没问题。我会尽快与达须商议地。第二,前师没有执行过这类任务,所以还是要调集游骑来帮忙才行。”

    “是的。本来这次进攻计划中,由你带领前师和游骑一起执行任务。你们的进攻任务结束后,可以一起去执行这项任务。”

    见两个要求刘炯都答应,张锐信心更加足,又接着说道:“第三,属下认为还是要审讯俘虏一番才行,为此缴获的叛匪官员的档案要交给属下暂时保管,用完之后再还回。”

    刘炯迟疑道:“有必要审讯吗?我还是免了吧。”在刘炯看来,张锐的这个要求很奇怪。这些人无论审理出来有无罪过,都难逃一死。那又何必去审讯呢?

    张锐解释道:“属下这样做,只是想堵住一些人的嘴。经过审理定罪后判处死刑,就不是滥杀。如果有人要又想指责,我也可以拿出供词让他们看看。”

    “可是这样做,需要多长时间?前师和游骑的人够用吗?”刘炯知道,张锐想出这个办法,是想自保。但有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既然张锐觉得有用,刘炯也想试一试。

    同时他考虑到,伪朝廷委任的官员及其家属人数不少,初步估计也有几十万人。前师和游骑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又要审理案子,又要担任看管任务,恐怕人手不够。如果是单纯的杀戮,则不会出现这样地情况。因为俘虏是陆续运送过去,到一批杀一批,最多半年也就解决完毕。但如果要审讯,恐怕两三年也做不完这项任务。

    张锐笑着说道:“在特殊情况下,我们哪能做到和刑部一样?还要对犯人三审三核。只要核对档案,确认叛匪的身份后,就可以直接定罪。至于人员不够用,属下可以找利西人帮忙。”

    刘炯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张锐这样做只是一个姿态,是为了有杀人合理的解释。既然不真心想审理这些人,自然也不会耗费大量地时间。而且张锐很善于利用利西族人,把他们当成苦力劳工。估计挖坑埋人的活儿,都会安排给利西人做。想通了这些,刘炯也不再反对,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张锐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属下的最后一个要求,有点特殊。希望殿下,看在属下接下这项任务的份上,答应属下的请求。”

    刘炯暗自猜测了半天,也想不出张锐最后会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凭感觉应该有些难度。迟疑道:“尽快说,不要有顾虑。如果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商量。”

    “是,那属下就照实说了。其实,属下接这项任务,也是在冒险。以后很可能出现难以收场的后果,所以属下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如果没有一点好处,属下觉得还是不接为好。”刘炯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反感。他知道张锐说的是实话,没有好处,只有傻子才会接这个任务。从张锐前面提出的三个要求来看,他对这项任务有充足地准备,有把握能顺利执行。到这时,刘炯已经不想再换人,因为只有张锐起做这个任务,才能彻底让他放心。

    可张锐要好处,他也不敢随口答应。因为张锐现在已经是中将,职务已经是副指挥。升迁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数,必须内阁和皇帝同意。而且他才升了官,这还不到一年又要晋升,速度也太快了。估计即使皇帝和太尉,再喜爱他,也不会轻易再次往高层晋升。

    考虑完毕,刘炯实话实说道:“无锋,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你,因为我不能作主。你的晋升需要朝廷许可,我可以提名,但能不能通过,不是我说了算的。”

    张锐摇头道:“就算属下贪心,对现在地职务也感到满意。属下提的不是晋升,而且别的东西。”刘炯大为好奇,他不是要晋升,那到底是要什么呢?

第二百零四章 弱点

    刘炯见张锐不要求晋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好奇,不知张锐会提出什么要求?不过只要他作得了主,事情就好办,于是说道:“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属下家中的奴隶太少,想从这些俘虏中挑一些做家奴。”张锐坦然地提出了要求。

    “这……这怎么行?无锋,俘虏……这些俘虏都不能留。”擅藏匪首可是要杀头的,刘炯万万没有想到张锐会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惊诧得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属下不是要被俘的官员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属。”张锐进一步补充。

    “只是从他们的家属中挑选?”

    “对。”

    刘炯脸sè红一阵、白一阵,汗珠直往下落,心道这张锐还真会出难题。他心里盘算,不要俘虏本人,罪过似乎稍轻一点。但朝廷有令,突忽朝廷官员全家都要除去。如果答应了张锐的要求,万一今后走漏消息,自己这颗人头还要不要了?犹豫了一番后,说道:“无锋,你还是从被抓获的士卒中挑选奴隶吧。”

    张锐叹了口气:“唉,我当然想了。可是俘获的士卒,是朝廷的资产。要的话,得掏钱买。属下家境贫寒,没有多余的闲钱。”家境贫寒?刘炯听到这句话后,又好气、又好笑。张锐曾给各大家族写信,请他们把家中的闲钱存到他的钱庄上,这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据听闻,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存了一笔钱,金额保守估计也达百余万。

    有着百万家财的张锐,居然还叫穷。贪财就贪财。还哭穷,他算是见识了张锐的脸皮有多厚。也只有脸皮修炼到一定的厚度时,才能这样大言不惭。

    他也不好当面揭穿,只好说道:“买俘虏也用不了多少钱,我再给你些优惠。每个男俘三十枚金币,每个女俘二十枚金币。你看如何?”这是刘炯能作主给出地最大优惠,这样的价格一般都是给奴隶贩子的批发价。

    “价格很公道,但属下还是买不起。”张锐像是铁了心一毛不拔,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刘炯脸sè更加难看,说道:“买三百男俘,也用不了一万金币。你一个堂堂的伯爵,居然拿不出一万金币吗?”

    “一万金币,属下是能拿得出来。可属下要地奴隶多,总的算起来。这个钱就出不起了。”

    “你……你需要多少奴隶?”刘炯心猛跳了数下,两、三百奴隶他都不嫌不够,难道他想要上千人?

    张锐笑道:“属下需要至少五千奴隶。当然能有一万人最好。如果要买一万人的话,要付数十万金币,属下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巨额的支出。要不,能不能先欠着?等属下以后家境富裕之后再偿还。”

    虽说刘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张锐厚着脸皮说出的话,惊得差点晕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买俘的钱是要上缴朝廷的。怎能欠款?无锋,你买这么多奴隶干嘛?”

    张锐提出欠款时,就知道刘炯不会答应欠款。因为每次贩卖俘虏。都是朝廷派来专职官员负责,转让俘虏的钱财也由他们直接收取。即使刘炯答应欠款,朝廷官员也不会答应。心想,既然不允许我欠款,那我只能白得了。

    又对刘炯解释要这么多人的原因。说道:“殿下。你也知道,属下的封地都是人烟罕至地地方。所以属下也收不到多少税,属下就指望着用这些人来增加封地的钱粮。”

    刘炯的疑惑终于解开。他也知道张锐地封地都在偏远之处,封地内的人口只有数千。而且都是在严寒地带,如果单靠人口的自然增加,过一百年也不定能翻倍。唯一能快速增加人口的办法,就是买奴隶填放。

    买奴隶需要投入大笔的资金,帝国内也没有多少人能负担得起这笔开支。难怪张锐想白得奴隶,要是让他付钱做这事,买奴隶的钱,加上运输和安置的运费,纵然有百万家财也会耗尽。何况他钱庄里的钱并不他地,以后还要还给各大家族,要是全花光了,他就彻底完蛋了,各大家族定会联合起来声讨他,他必死无疑。

    虽然理解了张锐的想法,但他仍然不敢轻易答应。因为数目太大,以后若被查出来,脑袋就搬家了。他心里纳闷,张锐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他的行为等同于贪污,全家都要受牵连。难道他真是莽夫,没有想过会因此获罪?

    出于好心,刘炯规劝道:“尽管皇帝和太尉对你恩宠有加,但这种违背圣典地事最好想都别想。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泄露出去,事情闹大了,谁也不能救你。”

    张锐胸有成竹地说道:“您放心吧。我既然敢提出来,敢做这事儿,就有把握不会被查出。我已经想好了,把这些人先安置到利西人的部落中去,过一两年后再转给我。这样即使有人问讯,我也可以说是利西人卖给我的奴隶。殿下,其实您也可以挑一些,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属下亲自做这事儿,保证没有半点危险。”

    这番话,像是一条毒蛇缠绕在刘炯的心里。能白白“捡到”几十万金币地机会,一辈子有几次?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如果说不动心,那是骗人地鬼话。

    他知道张锐与利西人的关系甚好,张锐地方案也可行,先把挑出的奴隶寄存在利西人那里。一两年后,待大家都淡忘了,再以从利西人手中买奴隶的名义,把这些人要回来。

    不过风险还是存在,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利西人走漏了消息,朝廷和陛下知晓此事。就有灭门之祸。然而,马不吃夜草不肥,不敢冒险就会失去这次发财的机会。做,还是不做呢?刘炯内心很矛盾。

    张锐见他已经动心,又诱惑道:“殿下只管放心。整个过程都不需要您动手,您就当毫不知情。你只需告诉我你想要多少奴隶就行了。”

    刘炯脸sè忽而白、忽而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始终没有出声。张锐知道他还有顾虑,便赌咒发誓道:“万一今后出现差错,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拖累殿下!如有失言,全家不得好死!”

    这时,张锐平rì讲义气的形象起了作用。刘炯知道张锐言出必行,从来没有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时候。有了张锐信誓旦旦的保证,已经动摇地心,像是被某种力量猛推了一把似的。立即就下定了决心。“无锋,你能保证下面的将士不会到处乱说此事吗?”

    见他仍有顾虑,张锐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刘炯是起了心,想参与此事,现在是进一步打消他顾虑的时候了,可以告诉他一些细节。张锐轻松地回答道:“殿下尽管放心,所有环节我都考虑得很充分。我会分以下几步走,保证将士们不会起疑。”

    刘炯急切地说道:“都有哪些措施?”

    “第一。对将士们说,我们只管审理俘虏,杀人的活路都交给利西人去做。第二。分批把要杀地叛匪带出营地交给利西人。第三,接下来,再把从中挑选出来的家奴交给达须,让他派心腹之人将他们秘密押解到单独的营地看管起来。”

    “第四,分配一些俘虏给利西人。他们得到好处。绝不会四处散布消息。第五,借给将士补贴为由。任务结束后给他们增加一些俸禄。第六,把挑中之人原属官员的档案毁掉,这样一来,就抹掉了这些人的来历,以防万一。假使以后有人告发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反告他诬告。陛下、朝廷都知道我的名声不好,有很多人要整我,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能相信我会干这事?”

    刘炯大喜,心道,还别说,如果不是张锐亲口说出来,自己也不会相信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更别说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小子地脑瓜子好使,我算是彻底领教了。看来他早就动了心思,不然也不会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全。

    “需要我做些什么?”虽然张锐说过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但他明白,张锐一定需要他帮忙,才让他参加的,否则完全可以单干。

    “我需要的档案要确保到手,还有在我执行任务期间,战区总部或是其他部队,不能派人来监斩。”事到如今,张锐也不再说客气话,直接把要求提了出来。

    刘炯略微考虑了一番后,点头同意。这些事情,他有把握做到。张锐又再次问他需要多少奴隶,刘炯想了想说道:“具体你来安排吧,我信得过你。”

    张锐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殿下嫌奴隶人数多,不好安排。我可以把他们换成金币,总之绝不会让殿下吃亏地。”

    刘炯微笑着点头,十分赞赏张锐的机灵。心想,难怪以前他的上司对他都很好,如刘武周和史万岁,只凭这股机灵劲儿,也不能不叫人喜爱。

    就这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张锐完成了既定的目标,又赢得了刘炯的欢心和信任,可谓一举两得。出了房门后,得意地想道,从刘炯答应陆柯时,我就知道他有贪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有了这事后,我与他算是拴在一根线上的两个蚂蚱。我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他还不得拼命地帮忙?

    张锐越想越得意,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步三摇,口里还轻声哼着:“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怕谁?我得意地笑……”

    回到师部后,张锐立即让许士基派人去通知达须和高朔来见他。他知道这事如果没有这两人的配合,就完不成。达须不难说服,关键是高朔。如果高朔地正直超过对自己的信服,很有可能坏事。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应对的方案,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用。心里想着,能用什么法子。能让高朔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干这事呢?

    正想着,范明进了房间,兴冲冲把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这是俺作业,请殿下过目。”

    张锐暂时抛开正在思考地问题。拿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范明很紧张,仅存的一只手不时在裤子上擦拭,活像被先生检查作业地小学生,唯恐作业没有做好会挨戒尺。

    不过眼看着“先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也轻松了许多。但眼睛还是紧盯着张锐,等待着他的最终评语。

    “不错,不错。从进攻地目地,到行进地路线,再到各部集结地时间,还有后勤供应。都考虑周全了。从我的角度,没有看出有不合理之处。”张锐看罢之后的连声夸奖,让范明乐得眉开眼笑。

    范明自从担任参谋长之后。一直在学习制定作战计划。虽然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也曾学过做计划,不过那些计划是为了防止战场突变,需要临时制定的计划,规模也仅限于营连级。真正师团部队的计划,他从来没有涉及过。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后勤观念和部队协同作战的意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范明每周做一次作战计划。假想前师得到某种命令后,所属部队应该怎么去具体执行。开始几次,就连不是参谋出身的张锐也能从计划中随处都能挑出毛病。范明会把问题记下来。回去之后总结一番,反复修改。

    随着时间地推移,张锐从范明计划中挑出的毛病越来越少。甚是挑不出毛病了。这时,张锐便提出,由他来提出作战目的,范明去做具体地计划,而且一次不能少于两份方案。以便从中挑选。

    今rì交出的“作业”。就是三天前张锐布置的题目。有点像考试,范明也没有把握能做好。所以心情一直很紧张。担心自己有什么遗漏。直到张锐说没有问题后,范明才彻底轻松下来。

    “我这里虽然看不出问题,不代表就没有问题。等会儿你把计划拿给六叔过过目,问问他老人家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张锐一边说,一边把计划书递还给范明。

    “俺本来就想等殿下过目之后,就拿去请六叔指教。”范明最初学做计划时,是张通手把手的教他。算起来,张通是他的老师。他进步很快,张通的功劳最大。范明非常感激张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叔叔一样对待。

    范明刚想离开,张锐又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两份计划中,如果我要选择采纳一份地话,我会选择乙方案。”

    “为什么?”范明兴趣来了,他很想了解张锐的选择乙方案的原因,希望能学到更好地思路,制定出更完善的计划。

    “虽然甲乙两个方案都能达到目的,但甲方案太中规中矩,敌人很有可能预测到。相比之下,乙方案有些冒险,却可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记住,大胜往往是建立在冒险上的。”

    范明喃喃自语:“冒险?大胜?”

    张锐怕他误解自己地意思,于是进一步解释道:“当然我所说地冒险,并不是盲目行动,也不是在失败可能xìng很大的情况下碰运气。我们要做地是,怎样把握好分寸。当风险大于成功时,我们要慎之又慎。反之,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

    范明摇着头说道:“有时很难区分,如果稍差错,就会败得很惨。”

    “这样,举一个例子。敌我双方各有二十万人,在一段时间内不分胜负。我方可以选择迂回敌人的侧翼或是背后,但地形不利于迂回。如果要迂回,部队就必须翻越雪山,或者穿越沙漠。迂回的部队不能少于三万,而且途中很有可能损失一大半,甚至全军覆灭。一旦迂回成功,我们就能切断敌军的粮道,堵住敌军的退路。这时,你怎样选择?”为了让范明能理解透彻,张锐便举出一个假设的战例。

    范明抓着脑袋思考着。这样的计划,如果不是张锐提出,他想都不敢去想。三万人,不是小数目,如果迂回途中出现差错,便会全军覆灭。用三万人去赌,他自认还没有这样的魄力。因此,他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张锐也没有逼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下去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

    范明朝他行了一礼,低头想着这个难题出了房间。张锐知道范明有弱点,就是过于惜兵。如果他不能克服自身的弱点,以后的发展空间就不大。如果他能看清自身的弱点,那么张锐有理由相信,他将成为一名极其出sè的参谋。

    每个人都有弱点,那么高朔的弱点又是什么呢?不久张锐又把思路转了回来。这次,该如何说服高朔呢?

第二百零五章 兄弟分别

    汉元794年三月十五rì,二十万汉军分兵五路,对突忽人展开最后的攻击。第一路由武勇军团代理指挥官王仲民指挥,麾下包括武勇军团的五个师加飞骑军左师,共计六万人。从度信州的木尔郡南下,目的是拿下度信州的最后三个郡。

    第二路由战区副统帅兼暴熊军团指挥官元景山指挥,麾下包括暴熊军团及飞骑军的右师,共计六万。从新罗州的踉息郡往南进攻,目的是拿下新罗州的南方两个郡。

    第三路由战区副统帅兼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指挥,麾下包括第十军团及飞骑军的二个师,从西部大草原南下,目的是直接拿下突忽人的老巢柳都。

    第四路由南波斯部队指挥官杜陵指挥,麾下包括两个正规师和五个预备役师,共计七万人。从南波斯州北上,目的是收复北波斯州。

    第五路由飞骑军副指挥官兼前师师长张锐指挥,麾下包括前师及游骑团,共计一万三千人。从西海州南下直插新罗州的霍拉郡,目的是分隔新罗州和北波斯州的叛军。初步任务完成后,将配合南波斯的部队,对北波斯的叛军展开进攻。

    虽然突忽人于两年前就在做防御准备,可还是不能抵挡汉军排山倒海般的凌厉攻势。突忽人都知道这次汉军的进攻不同往次,最终目的就是彻底剿灭他们。此刻,突忽将士也表现各异。

    在边境地区的一部分堡垒里,坚守的突忽将士明知没有后援,堡垒在汉军重型武器的攻击下也不可能坚持长久,但他们抱着与堡垒同存亡的信念与汉军舍命相拼,宁愿战死也不肯投降。一直到最后一个守卫的人毙命。才丢失了堡垒。他们表现出来地勇气,令对手汉军官兵也很佩服,也用相应的礼仪安葬了守卫人。

    但视死如归、敢于拼命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突忽将士见大势已去,便开始为自己谋退路。军官弃职丢下部下单独逃命。士卒们也是整营整营溜走。不到一个月,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柳都以北不到百里之处。

    本来前方失败的消息就接连不断地传回柳都,城里地民众已经到一rì三惊的地步。现在见汉军已经快打到都城,立刻惊慌如瘟疫般四处蔓延。城内的数十万平民争先恐后地逃出城去,仓皇向着南方逃命去了。

    即使逃到南方又能怎样?能藏匿多久?这个问题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思考过,或者说不愿意去想,只要能躲过眼下的灾难就行,今后的问题,留待今后解决,他们还考虑不到那么的长远。

    面对蜂拥逃难的平民。阿巴贡以及朝中的大臣都没有采取阻拦行动。准确地说,他们是没有能力阻拦。守城的士卒虽然也有十余万,但如果让他们把刀枪指着自己的家人、亲属。其后果如何可以想象得出来。

    三天功夫,柳都就只剩下十余万军人以及朝中地大员,而且这些人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寻找机会开溜。阿巴贡知道人心、军心都涣散了,汗国的命运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末路。他为了父亲,为了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没有起心单独逃命。

    这天,阿巴开突然来找他。自从汗国危机凸显后。他俩就没有再争斗过。阿巴开也知道在国家危难地时候,要一致对外。没有了国家,还当什么太子。不过两人虽然没有争斗。但平rì关系也不好。

    阿巴贡猜不出,大哥是为何事来找他商议。落座之后,阿巴开开门见山地说道:“眼看着汉军就要兵临城下,不知三弟有何打算?”

    阿巴贡低头看着自己的靴面,说道:“事到如今。只能与城同存亡。”

    阿巴开摇着头说道:“依我之见。守城不是个好办法。”

    阿巴贡抬起头,惊讶地问道:“难道大哥有更好的办法?”

    “对。我有一个主意,想与你商议商议。”

    “请讲。”阿巴贡非常好奇,不知阿巴开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现在在西部的汉军几乎都朝着南方进攻,其后方一定很空虚。我们何不组织一部分人北上,深入到乌孙州,在汉军后方打击他们?汉军在背后受到威胁后,就会停止进攻,甚至撤退。”阿巴开似乎都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自信的笑容。

    “不妥,不妥。你建议虽然不错,但你怎样能绕过进攻的汉军,把部队带到乌孙州去呢?”成功地希望渺茫,阿巴贡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其实很好办,只需把部队化整为零,让他们三五成群地往北去,再选择一个地点集结便可。”

    “这……”阿巴贡闻言动了心思,这个主意不错。即使有一部分北上的将士会被汉军发现歼灭,绝大部分人也能达到敌后。或许值得一试,不过心里还有疑问,问道:“部队过去之后吃什么?”

    阿巴开早就考虑过这些事情,回答道:“一部分平民的心还是向着我们地,他们会接济一部分粮草,另外,我们还可以抢劫汉军的粮草集结地,只要得手一两次,估计汉军便会慌了手脚。”

    阿巴贡连连点头,心里虽然怀疑这个法子不是阿巴开想出来的,也许是他的某个幕僚的想法。但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在没有其他办法可行地时候,值得一试。突然间,阿巴贡灵机一动,猛地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阿巴开见弟弟低头沉思,以为他还在犹豫,于是用激昂地语气说道:“我们只能与汉人周旋到底,绝不能放弃。世间虽大,再难找到你我兄弟可以容身的地方。现在就连苏丹和鲜卑也禁止我们地人前往,也不知他们得了汉人什么好处。”说着,叹了一口气:“唉!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家人。很难说。”

    禁止任何突忽人入境,是苏丹和鲜卑今年年初作出的决定。阿巴贡暗暗称幸,幸好是去年的时候把全家人送去了鲜卑,虽然现在禁止再入境,但也没有听说要驱除已经逃难过去的人。只要家人安全。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阿巴开地家眷也是去年送到了鲜卑,时间只比他早了两、三个月。事情大家心里清楚也就行了,没有必要戳穿。这时听见阿巴开说起家人,阿巴贡也忍不住思念起自己的妻子儿女。

    感叹了一阵,阿巴开抛开私情,继续劝道:“三弟,我的文韬不如你,你的武略不如我。假如这次我们联手指挥出击行动,成功的把握很大。你也不用再犹豫不决了,赶紧下决心吧。要是等汉军围了城。我们即使想干,也失去了机会。”

    阿巴贡也下了决心,说道:“大哥。出击乌孙州,还是由你指挥吧。”

    “你不去?为什么?难道你觉得这个计划成功地把握不大?”阿巴开先是一怔,而后气急败坏地问道。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考虑到要阿巴贡参加。因为阿巴贡在突忽人的心中是智慧的化身,有足够的号召力。与他一同去乌孙,才有把握号召一部分平民起事。听到阿巴贡拒绝前往,阿巴开心里既着急,又失望。

    “别误会。我不去乌孙。是因为也有一个计划需要由我去指挥。”阿巴贡见大哥着急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你也有计划?是什么计划?”阿巴开惊讶地问道。

    “反汉人的不止是我们,还有许多老州人。心里都很仇恨汉人。只需要一把火,就能把他们点燃。我就想当这把火,让更多的人起来反对汉人。”

    “你准备去哪儿?”阿巴开反应过来,知道弟弟要去别的地方。

    “南天竺。那里十年前也爆发过反对汉人的起事,因为缺乏组织。所以很快就失败了。我准备去那里。让当地地人民再次起事。这样,我在南。你在北。我们相互支持,相互声援,能更好地打击汉人。”阿巴贡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这个想法,也是刚才从阿巴开的提议中想到地。

    阿巴开闻之也动了心,两个地方同时行动,比一路单干更好。能更好地分散汉军的注意力,如果都成功了,说不定能一举扭转败局。

    “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阿巴开还在想着的时候,阿巴贡又问道。

    “本来只要你同意之后,我就会开始行动。北上的人员我都已经掉选出来,一共有三万人,其中一万多将士是乌孙籍的。他们都自愿参加这次行动,也愿意为汗国尽忠。现在所缺乏的是武器和北上路上需要的粮食。三弟,这些东西你能帮忙解决吗?”问这话的时候阿巴开非常紧张,如果阿巴贡不答应或是推托,那么这个计划就没有办法执行。

    所幸阿巴贡一口答应了下来,说道:“你把需要地物资列一个单子,我尽可能为你想办法解决。”

    阿巴开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给了他,阿巴贡大概看了看,说道:“没问题,三天之内,单子上的物资就能准备好。”

    这还是阿巴开第一次能爽快地从阿巴贡这里要到东西,也是感概不已。说道:“那就让你费心了,那我三天后拿到物资之后,就动身。”

    阿巴贡嘱咐道:“大哥,到了乌孙之后,如果时机不好,就不要蛮干。你可以把部队带到葱岭去,先在山里站稳脚跟。等我那边行动后,你再下山找机会。”

    兄弟临别在即,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见面地机会。听见弟弟用真诚的语气嘱咐自己,阿巴开非常感动。心想,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在这个时候,除了远在鲜卑的家人外,只有兄弟才会在这个时候还牵挂自己的安全。

    “三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阿巴开也问了一句。

    阿巴贡回答道:“父汗不肯离开柳都,我准备劝劝他。只要他同意离开,我马上就去南天竺。”阿巴开听后大惊失sè。在他看来父亲阿巴亥的神智已不清醒,现在是处于疯狂地状态。怎么会听进旁人地意见,阿巴贡他就更不相信了。

    说起阿巴贡失宠,还要从去年讲起。去年阿巴亥听说韩擒被撤换,非常高兴地对群臣说:“现在汉朝廷能把我们地心腹大患之一的韩擒撤职。不久就有可能把疯虎和陆柯给撤职。朕早就说过,只要再坚持一两年,汉人就会不战而退。”

    阿巴开也欣喜若狂,认为韩擒地离职,是汉人内斗的开始。只要汉人内斗不断,那么就没有多余的jīng力进攻。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虽然汉军将领也有几个陆续被调动,但算起来对突忽威胁最大的几个将军,非但没有被免职,反而都得到了晋升。疯虎成了飞骑军的中将副指挥官。陆柯成了陷阵军团地指挥官。只要有这两个汉军将领在西部,突忽人就不会有舒心的rì子过。这样的结局,不仅让阿巴开难以接受。也能阿巴亥大失所望。

    这个时候,有人将朝中把家眷送走大臣们的名单列了一份,然后向阿巴亥递了一封密折。阿巴亥大怒,想立即把这些大臣都杀了。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把家眷都送走,那么本人也就准备随时逃离,这样的人,不杀不足意平民愤。不足意鼓舞士气。可是后来这事还是作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在名单上。

    尤其是他最信任的阿巴贡,居然也送走了家人。阿巴亥感到自己现在是众叛亲离。谁都不能再信任。气愤、失望紧紧地裹住了他的心,但对自己的儿子,他下不了杀手,这件事情到最后也只能作罢。不过他对名单上的人算是彻底失去了信任,逐渐收回这些人地权力。尤其是军权。都由阿巴亥亲手掌握。

    当然阿巴开的兵权也被收去。近卫军也由父亲亲自指挥。随后父亲便对臣民宣称要与柳都同存亡,任何胆敢劝他离开的人。皆杀无赦。阿巴开早就断了劝说父亲离开地念头,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汇报上去。这次他组织的人,大部分是从前方逃回来的散兵游勇,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家臣。他担心对父亲说出计划后,会让父亲误以为自己要逃跑,很可能保不住脑袋。

    可是阿巴贡却还想劝说父亲离开,在阿巴开看来这是在冒险。如果真的惹怒父亲,阿巴贡真的有可能丢了xìng命。即使父亲不杀他,把他软禁起来。一旦汉军围城,阿巴贡也活不成。为了以后的行动,必须打消他地这个念头。

    阿巴开作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对阿巴贡说道:“三弟,我们的行动也是为了拯救父汗,拯救汗国。你知道父汗的脾气,他决定地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依我之见,赶紧行动比劝说父汗更有用,只要我们成功了,父汗也就没有了危险。”

    阿巴贡承认大哥说的有道理。柳都坚固,加之粮草和防守器械相对比较充足,防守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他与阿巴开的行动都很顺利,或许能在汉军攻克柳都前,逼其退兵。

    可是计划就真的能执行的很顺利吗?如果遇到困难,短时间不能成功。那么父亲不离开,就有只能与柳都一起灭亡。做为儿子眼看着父亲有危险,怎么就单独离开呢?这样做就是不忠不孝,就会成为十恶不赦地罪人。

    阿巴贡不愿意对阿巴开说内心地想法,只能推说道:“大哥只管放心,如果父亲实在不肯走,我会马上跟着离开的。”

    “真地?”阿巴开半信半疑,又一次确认。

    阿巴贡双手合十,说道:“我向佛祖发誓,我会按照计划去做的。”

    “那么,为兄就先走一步了。三弟,你千万要保重。”这时,阿巴开早就忘记了以前两兄弟的恩怨,真心盼望着弟弟能平安无事。

    阿巴贡一把握住阿巴开的手,说道:“大哥也保重。愿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汉人已经被我们赶走。”

    “我对佛祖起誓,今生不赶走汉人决不罢休。”阿巴开也发誓说道。

    阿巴开离去后,阿巴贡心情既难受又高兴。高兴的是,他与大哥之间的关系终于恢复了正常。十余年来的明争暗斗,都在今rì烟消云散了。难过的是,他们分别之后,还有没有再次相逢的时候。或许,今生他们再也不能相见。

    片刻之后,阿巴贡便下定决心,在阿巴开离去后,便去劝说父亲。如果不能成功,那么他也只好离开。因为,他不能白白地做无谓的牺牲,他还要与汉人斗下去。就像大哥讲到的一样,今生不赶走汉人决不罢休!

第二百零六章 争执

    天上下着小雨,空气里cháo湿得可以滴下水来。在新罗州的霍拉郡马丹城二十里附近,一队汉军骑兵纵马疾驰,身上的披风随风飞舞,“呼啦啦”的响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骑兵们端坐在马背上,神情肃穆而专注。

    第一批骑兵飞驰而过之后,约摸一袋烟的功夫又有一队骑兵赶了上来。在这个骑兵队列里,有十余人落在最后,其中一人瘦得皮包骨头,脸sè异常苍白,不知是在风雨中时间太长冻得脸sè发白,还是本来就如此。

    他身旁的一人也很瘦,看上去很憔悴,脸sè红得很不自然,还轻微地打着寒颤。看得出来是在发烧,打摆子。他的眼睛却又大又亮,透出一股股寒光。

    “营长,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第一个瘦小的骑兵问他。

    “副指挥官殿下和团长就在我们的身后,没有到马丹城不能休息。”面sè憔悴的军官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两天前就发烧了,又在雨里行进了一天,如果再不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很可能垮掉……”

    发烧的军官一边把沾满泥浆的披风裹紧,一边说道:“当初我跟着殿下在白堡与突忽人作战,身上受伤数十处,也没有要了我的命。这点小病还能难倒我?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挺过这阵就没事了。”

    旁边那人也不好再劝,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这鬼天气。什么时候不好下雨,偏偏在部队开始急行军的时候下,一下就是一天一夜,仿佛故意与他们作对似的。可骂也没有用,雨还是不停地下,把他们淋得浑身湿透。

    “营长你看。前面的队伍停下来了。”那人眼尖透过蒙蒙细雨,看见前方的骑兵都下马坐在路旁,立刻向营长报告。

    “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过去看看,你命令部队下马休息。”营长吩咐一声后,催马跑到前面。

    行之不远。忽然路旁有一人在叫:“三耀,邓三耀。”

    邓三耀拉住座下战马,侧目看去,只见呼叫他的人是三营长程节。程节向他招手,示意过去说话。于是他下了马走向程节。程节站在一处茅草棚下,草棚四面漏风,但也能遮蔽些细雨。

    草棚里铺着稻草,十余名骑士或坐或躺正在休息。程节腾出些地方,让他坐下,又望了望他的脸sè。拿出一张干毛巾递给他,问道:“烧还没有退?”

    邓三耀接过一边擦着脸,一边埋怨道:“都怪这鬼天气。如果早放晴,我地烧早退了。”接着又问道:“前面怎么停下了?出了什么事儿?”

    “一营传来消息,说前面的一座桥梁断了。”程节撇着嘴说道:“妈的,老子敢肯定是附近的人村民干的。不然哪能这么巧,我们刚到桥就断了?”

    “什么时候能修复?”

    “估计也要两三个小时吧。nǎinǎi地,如果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就只能在雨里等了。”

    “找地地方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味道?”邓三耀边说。还边用鼻子闻着气味的来源。

    “哈哈…….”程节见他用鼻子嗅着,不由放声大笑起来,越笑越厉害。连眼角都渗出泪水来。周围的骑士或是背身,或是低头,看样子也在笑。

    “笑什么?”邓三耀见他们笑得有些古怪,奇怪地问道。

    好半天程节才止住笑声,说道:“老实对你讲吧。咱们现在就坐在粪坑上面。”

    “粪坑?”邓三耀闻言“腾”地跳了起来。接着又低头去看脚下。

    程节看见他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放心。不会掉下去的。我叫人砍了些树铺在上面,然后又在上面铺上稻草,除了偶尔有些难闻的味道,倒也比较舒适。总比站在外面被雨淋强吧。”

    邓三耀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下面的树干非常结实后,才慢慢地坐回原位。看见程节笑得直不起腰来,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道:“说的也是,作战的时候,就是粪坑也得跳下去。”

    程节突然问道:“三耀,你是大家族的世子出身,为什么还要到游骑来受罪呢?”

    “受罪?我不觉得在受罪。如果我不从军,哪能经历这么事情,又哪能结识这么多好友?”

    “我只是奇怪,你们在家中娇生惯养地,现在如此艰苦的部队生活还都受得了。”

    “你以为大家族出身的弟子都是娇生惯养地?你敢把这么说当着殿下的面讲吗?”

    程节不敢再说话,他忘了张锐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如果被他听见这话,估计得挨上几鞭子。于是转移话题,问道:“殿下他们也快到了吧?”

    “殿下距我营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看样子,殿下他们到的时候,桥也修不好。”

    程节感叹道:“虽说殿下已经是军团副指挥,但心里还认为是咱们游骑的人。”

    “此话怎讲?”

    “你没看见,他把前师的两个团都给放了出去,自己带着师部的人跟着团长一起行动吗?说到底,他还是愿意常看见我们这些老部下。你说是吗?”

    邓三耀虽然认同程节地话说得有理,但此话传出去,会影响前师将士的情绪。便绷着脸,教训道:“胡说八道。殿下跟着咱们游骑行动,自然有他的道理,哪能是为了私情?这话不要到处乱说,以免引起旁人误会。”

    虽然程节和邓三耀平级,都是营长,按序号还比他高一级。但他对邓三耀还是很尊敬地,不说别的,单说邓三耀是白堡之战的幸存者,就不能不让他服气。听他教训,也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笑了之。

    两人说话间,五营营长宋金刚和六营营长秦书都陆续来到。秦书问明前面的情况后。叹息道:“如果单是咱们,直接浮渡过河便可。现在有前师的部分人跟随,就非得搭桥不可。这一路为了补路修桥花费地时间,加起来都有一整天了。”

    程节开玩笑地说道:“你是不是嫌殿下连累了咱们?”

    秦书推了他一把,说道:“我可没有这样说,当初殿下率领着咱们时,还一样是牵马渡河,什么时候等过修桥?”

    宋金刚说道:“权当修整,如果没有下雨就好了。三耀,你不要紧吧?”

    这时。邓三耀已把皮毯裹在身上,但浑身还是颤抖不停,脸sè也转青。听见宋金刚问话。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不要紧,挺过这阵就好了。”

    宋金刚看地他样子越发不放心,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只觉得滚烫。说道:“你不能再拖了,等师部地大夫上来后,要马上治疗,否则有可能转为伤寒。”

    “没这么严重,这点小病。我还能撑过去。”

    “不行,绝不能再拖。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四营的将士们着想。难道非要等自己病得不能骑马。才让部下抬着你走吗?我建议你马上放弃四营的指挥权,让一连长代替你指挥。”

    邓三耀不再作声,他知道宋金刚地xìng格。虽然这两年已经改了许多,但脾气还是很倔强,他认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让步。加之他说的话有理。如果勉强跟着部下一行前线,一旦病情加重。很有可能拖累大家。

    宋金刚见邓三耀不再吭声,知道他同意自己的建议,于是命令一个传令兵去四营传令一连长接替邓三耀指挥。程节听见这个命令时脸sè立刻变得铁青,为了不让人察觉猛地把脸转向外侧。

    宋金刚做这事儿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程节是三营长,按照序号,应该由程节来下令。不过做者无心,观者却有意。在不知不觉中,此产生了矛盾。

    刚处理好这事儿,前面的骑士一阵sāo乱,程节站起身来,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骑士跑了过来,对着几个营长敬礼,报道:“一队巡哨的被叛匪袭击,队里有人受了重伤。”

    几人都吃了一惊,立即命令巡哨队长过来回话。不一会,十余名骑士抬着两名伤员走了过来。草棚中的骑士自觉地走到了外面,把位置腾给伤员使用。

    宋金刚一边检查伤员的伤势,一边问这队巡哨的排长道:“在哪儿受到地袭击?敌人有多少人?”

    排长回答道:“我们是在离大路五里的地方受到的袭击,对方躲在草丛中向我们shè箭。大约人数在五十左右。地形不利,我们无法包抄,他们shè了一阵箭便退走了。因为队里有两人受了重伤,我们也只好放弃追击。”

    “nǎinǎi地,尽给老子丢脸。”程节对着那名排长怒骂道。这队巡哨是三营地人员,是程节的直接下属。见长官发怒,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先救护伤者,没有错。你也别责骂他们了。”宋金刚出言劝道。

    他不劝还好,越劝越让程节的怒火上升,朝着外面喊道:“兄弟们都起来了,把袭击的叛军揪出来。”三营的将士,听见他的喊叫声,吩咐起身,翻身上马准备行动。

    程节刚想往外面跑,便被宋金刚一把拉住,说道:“不要胡闹!”

    “你说我这是胡闹?”程节把他拉着他的手拍开,怒视着宋金刚吼道。

    “咱们有正经的事情要做,不能为了这事耽误时间。”宋金刚没有介意他地态度,进一步解释道。

    “nǎinǎi地,你随处打听打听。我们三营有吃了亏不报仇的时候吗?”程节对着外面马上的骑士喊道:“兄弟们,你们说呢?”

    “没有!”骑士一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听听!”程节指着骑士们对着宋金刚说道:“难道你觉得我们都是在做不正经地事情吗?你没有在三营呆过,不知道三营的传统也可以理解。”

    这话把宋金刚也给激怒了,他说道:“我不是三营的怎么了?难道不是三营的出身,就不会为同袍报仇了?你要记住,现在是全团在执行任务。如果由此耽误军情,你负得起责任吗?”

    “现在前方正在修桥。一个小时内不可能修好。我利用这段时间去寻找袭击我们地叛匪总行吧。”

    “不行,也许桥要不了一个小时就会修好。你们去了,能及时赶回来吗?”

    “nǎinǎi地,你以为你是谁啊?是团长吗?是一营长吗?想管老子,等当正了职务之后再说。”

    虽然这话很刺人。但宋金刚还是没有退缩,继续说道:“任何正确地建议,都应该坦然接受。”

    “你地意见就一定正确?笑话,我看某些人就是大言不惭。”

    “程节!你不要胡搅蛮缠。”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厉害,邓三耀虚弱地站起身来,制止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要这样吵闹不休。”转而对宋金刚说道:“不就是去巡查一番吗?这样也好,就算抓不到那些人,侦查侦查周围地情况也好。”接着又问程节道:“你能答应一个小时内,一定返回吗?”

    程节瞪着眼睛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

    见宋金刚已不再出声。邓三耀说道:“那你就去吧。记住无论有没有结果,一个小时内一定要回来。”

    程节一面兴冲冲地往外面跑去,一面保证道:“放心。绝不会耽误地。”

    片刻之后,三营的数百骑兵,在程节的带领下,朝着巡查队被袭的方向疾驰而去。

    宋金刚走到邓三耀的身旁坐下,问道:“为什么要答应程节去?”

    “你没有看见三营将士们,都想去吗?你能阻止他们吗?”

    “依我看,三营都是被程节惯坏的。”

    “错了。”邓三耀摇着头说道:“不是程节带坏的。三营将士的习惯,是从殿下当营长时就养成的。不信。你问问秦书。”

    宋金刚这才想起来,邓三耀和秦书也是三营出来的。宋金刚默算了一下,一营长张旭义。二营长罗济、三营长程节、四营长邓三耀、六营长秦书,再加上团长高朔,全团团长及营长中,只有他不是老三营出身。

    这时,宋金刚有点明白了。邓三耀刚才无论从那个方面都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在他们地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也许没有帖过三营标记的人,他们都会视为外人。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游骑团变成三营的天下,什么时候这些三营出身地将领又形成了一股派系。

    宋金刚不再说话,低着头想心事。一旁秦书与邓三耀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草棚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进,轰鸣声越来越大。秦书站起来,向后面望去,说道:“应该是殿下与将军到了。”

    邓三耀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迎接吧。”

    秦书把他摁回原处,说道:“你病得这样厉害,哪能去?你先坐着,我去为你叫大夫。”说罢,向着后面跑去。

    邓三耀看见宋金刚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还在低头坐着。于是叫了他两声:“金刚,金刚。”

    宋金刚猛然惊醒,抬头问道:“什么事儿?”

    邓三耀指着后面,说道:“殿下与将军快到了。”

    宋金刚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有运输队跟着,他们还能这么准时。也真难为他们了,现在就等一营修桥了。”

    邓三耀暗自摇头,心想,叫他是让他去迎迎殿下和将军,他可倒好,反而算起后队有没有耽误时间。这人啊,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事故。如果他不是殿下的好友,恐怕现在还在当排长吧。

    邓三耀也懒得再理他,闭上眼睛养神。直到远处一阵爽朗地笑声传来,他听出是张锐到了,于是扶着靠着的柱子站了起来。

    “是谁找到这么好的躲雨的地方?”张锐离草棚还有十余步地方大声问道。

    一旁跟着地秦书回道:“是喜子。”

    “他人呢?”张锐没有看见程节便问道。秦书还没回答,张锐看见邓三耀,又关切地问道:“三耀,你病得这么厉害,也不派人来说一声。”一边说一边扶住他。

    邓三耀行军的时候还能坚持,休息了一阵后,感觉浑身发软,站立都很困难。见张锐如此关心他,心里感动,说道:“刚才感觉不好,之前一直能支撑。”跟着张锐一起进来的高朔说道:“三耀,你跟我们一起走,四营就暂时交给老徐吧。”

    邓三耀道:“金刚已经派人通知徐连长了。”

    张锐赞道:“有金刚在,这些事情就不需吩咐。”高朔朝着宋金刚点点头,已示赞赏。

    随后叫来地随军大夫,为邓三耀看了病。张锐看见草棚中还躺着了两个伤员,于是问他们是什么受得伤。

    两名骑士便把受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锐听罢,转头问秦书:“喜子是不是带着三营去寻找袭击的叛匪了?”秦书不敢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高朔闻言大怒,喝道:“这小子,成天不安份。现在带队去报仇,亏他想得出来?要是耽误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他。”转而埋怨宋金刚道:“怎么你也不拦一下呢?”

    宋金刚苦笑道:“属下是拦了,但哪能拦得住。”

    张锐转身就往外走,高朔叫道:“殿下,要去哪儿?”

    “我去找那小子,不然他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正在接受大夫看病的邓三耀说道:“程节走的时候已经说好,一个小时之内,必定返回。”

    高朔闻言便劝道:“既然已经约好回来地时间,殿下就不要再去了。”

    张锐没有止步,边走边说:“那小子地脾气我最清楚,牛xìng子上来,谁都劝不住。要是真找到偷袭的叛匪,不剿灭他们,那小子能回来吗?”

    高朔见状,也只好跑出了草棚,跟着张锐一起上马,去寻找程节。

第二百零七章 将军的眼泪

    下了大路后,便进入了小道。小道更加泥泞不堪,三营数百骑通过后,只剩下深浅不一的泥坑。马也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而行。

    雨不大,但随着风斜斜地迎面扑来,落在脸上,落在披风上,落在马上,冰凉冰凉的。张锐猫着腰坐在马背上,不时用手掀起遮盖到眼睛上方的披风帽,往前方眺望。

    小道旁边全是耕田。一些耕田已被犁过,犁过的田地与灰黑的残茬一衬,显得乌黑油亮,跟黑玉一般。可犁过的田地很少,大多田地还是灰蒙蒙一片,如果不是有垄道隔开,与莽原上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看见汉军到来,附近的人不敢出门。极目远眺,看不见一个人影。有田地,一定就有村庄,张锐一纵身站立在马背上,往前面望了望。果然,数里之外,一座不小的村庄出现在视线里。

    “三营应该是朝着村庄去了。”高朔也看见了那座村庄,对张锐说道。

    “不错,应该是去那里……”张锐的话还有说完,就看见前面一股股浓烟冲天而起。张锐心里怒骂了一句,这小子,又开始杀人放火了。

    “加快速度。”张锐向身后传令,同时用脚猛踢马的肚子。“加快速度!”身后的骑士一个接一个的传着命令,也努力想让坐下的马提起速度。但厚厚的泥浆仿佛粘住了马匹的四蹄,战马步履蹒跚,行动缓慢。任其如何选择,也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土地。

    十余分钟后,张锐一行人抵达村口。只见一部分房屋在雨中燃烧着,一股股刺鼻的焦臭味迎面扑来。街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满身全是黑乎乎的泥水。尸体地周围看不到血,也许是血流入泥中被雨冲刷后便消失了。看不到血水,让这些黑乎乎地尸体显得更加的诡异,仿佛像是从地下才挖出一样。

    这样的场面,张锐应该是见惯不惊了。更加恶心、恐怖的场面。他都见识过。可是不知何故,他突然感到一股悲伤之意。他不敢看那些尸体,不愿看见那些死不瞑目的空洞地眼睛。那些眼睛似乎都紧紧盯着他,空洞而冷漠。

    他继续催马而行,小心地拉着马缰,尽量不让马蹄践踏上那些尸体。可是无论他怎样小心,也不能完全避过几乎占满街面的尸体。每感觉马蹄踏着凸出物,张锐的心就像是被某种东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身体也随之摇晃了一下。身后跟随的高朔见状惊讶不已。

    众人正行走时,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张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寻去。转过一条街口,张锐勒住了战马,呆立着望着前方。

    高朔催马来到他的身边。往前看去。只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坐在路中间,双手紧紧抓住身旁一个死者的手,哇哇大哭,边哭边叫“阿妈,阿妈”。再看那死者,头已被刀劈成两半,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早已毙命。周围还有几具尸体,有老有少,像是一家人。

    高朔黯然。他知道孩子的全家已被手下地骑士所杀。也许骑士不忍心对孩子下手,便刀下留人任其留地上。也许他想让其他骑士杀死这个小孩,然而其他的骑士也没有杀死他,甚至连经过的马也没有踩到他,孩子侥幸地存活下来。

    见到有人到来。那孩子也不知害怕。只是一直哭闹着叫阿妈。紧随其后的骑兵们也停下步伐,都看见了那个哭叫的孩子。有的自责地低下了头。有的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多看,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孩子。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骑士突然看见张锐催马上前,直奔着那名小孩而去。大多数骑士心头一紧,以为张锐会亲手杀死他。他们非常了解张锐对待敌人决不心慈手软。如果是他想杀,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幸免。看着张锐催马冲向孩子,都以为是想用马把踩死他。一些心肠软的骑士,赶紧闭上了眼睛,不忍亲眼目睹即将发生地惨状。

    高朔也把头扭向一旁,而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随即听到孩子的惨叫声。但奇怪的是,直到马蹄声停止,那孩子还一直在啼哭,哭声还越来越响亮。

    身后地骑士又发出短促的惊呼声,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情。高朔急忙回转头来,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

    只见张锐抱起那个泥人一般的孩子,抱得很紧,仿佛放手后孩子就会飞走。他地头深深地低着,一直埋到孩子地背上。孩子的头从他地肩膀上拼命往外钻,试图挣脱他回到女尸身旁。拼命哭叫,大声叫着阿妈。

    张锐没有挪动位置,后面的人当然也只能在原地不动。现场除了孩子的啼哭声外,没有一丝杂音。连战马仿佛也被怪异的气氛所感染,百余匹战马出奇地安静,没有一声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高朔实在忍不住,催马来到张锐身边,想问问他抱着孩子到底有何意。来到近前时,高朔被眼前所见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滴眼泪,不错是眼泪,不是雨水,正从张锐的眼中流出。流淌过带疤的脸颊,渗入浓密的胡须丛中,最后又汇聚到胡须的下方,最后滴落在马背上。

    同时,他也看到了张锐的脸,那是一张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眉毛紧皱,眼角抽搐,牙关紧咬,胸口在急促的上下起伏着。可以看出他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但他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似乎无力掌控自己的情绪了,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决堤。

    在高朔的心目中或是说是在众人的心目中,张锐是硬汉,是铁汉,没有人见过他哭泣。即使是面对亲密的战友离去,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今rì不止看他哭了。而且哭得如此的悲伤。

    终于,张锐也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几乎所有地骑士都都能听见。高朔没有再停留,转马悄悄地又退到了后面。他知道张锐现在不想与任何人说话,他只想静静地一个人抱着那个孩子呆着。

    许士基等人看见了张锐颤抖的背影。也听到了他的哭声,莫名惊诧,不知所措。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退回来的高朔,像是想询问他的意见。高朔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静静地等候。许士基对他点点头,明白了他地意思,然后对着周围的将士示意。

    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立马停在细雨中,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在疑惑不解,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大家心目中的硬汉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悲痛?难道是见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高朔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他想的与众人不同。因为他突然间把张锐的伤感。和另一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上月,战区总部曾交给他一项任务。那是一个没有人愿意主动接手的任务,派给他这个任务,目的也为了他适合当替罪羊。张锐知道后,去找统帅替他接下了这项任务。高朔知道后,既感激又感动。认为张锐此举都是为了他,能主动出面为属下扛下这种事儿地人十分难得。当时他就想今生能成为张锐部下,是自己最大的幸运。心里也打定主意。今后无论任何事也绝不负张锐。

    后来,他的想法又有所改变,因为接下任务不久。张锐就找他单独谈话。虽然说得很含蓄、很隐讳,高朔还是能听出了弦外之音,事后不会让他白忙,他也会分到应有地一部分。

    高朔这才明白,原来张锐接下那项任务。并不是为了他。或者说。还利用了他。同时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脾气、出身。根本不可能成为将军。之所以自己有今rì的地位,都是张锐刻意提拔的缘故。就算是为了报答,张锐提出的要求他也不会拒绝。

    从这件事情上,高朔更好的理解了,人xìng本恶的道理。这个世界是没有君子的,为了能捞好处,即便在险恶地战场上,也会费尽心思的想办法。不过张锐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甚至还自称是只重利的小人。干出此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地。

    高朔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说到底心里不是滋味。回来后又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不仅是张锐和自己能得好处,战区的某些高层也应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还有参与此事的利西族也不会白干。

    此后高朔的情绪一直不高,一些事情也懒得再去管,接受任务的时候也只是敷衍一声,连一句豪言壮语也没有说。明显张锐看了出来,部队开始行动后,就一直带着师部跟着游骑团行动。

    这几rì随着战事地进行,高朔地心思也逐渐转为到战事上,情绪也渐渐地恢复到常态。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张锐流泪、哭泣。突然间他豁然开朗,像是明白了张锐接受那个任务真正的意思。

    原来在张锐心中,生命也是如此重要。这时地哭泣不仅是为了那个孩子,也许是在向他以前屠杀的那些人赎罪。在战争当中,一切没有商量的余地,任何事情都不能凭感情用事。所以他动了手,而且是恶狠狠地屠杀。

    眼看着战事就要结束,内心中善良感xìng的一面渐渐显露出来。从今rì进村起,高朔就感觉到张锐神态不对劲儿。开始还不知是为了何故,直到他抱起幸存的孩子痛哭时,高朔才彻底理解了。

    由此可见,他接那项任务也不仅仅是捞好处。他要救的是什么人,高朔很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的途经,那些人没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也许只有用他想出来的办法,才能挽救其中一些人的xìng命。

    几分钟之后,低沉的哭声消失了。张锐没有立即回转身,还是停留原处呆呆地矗立着。孤单的背影,显出几分寂寞与无奈。又过十余分钟,众人才看见张锐拉转马身回过身来,并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

    随着战马的前行,他怀抱着的孩子看见母亲的身影逐渐远去,越来越小。他竭力挣脱出双手伸向母亲的方向,还想去抓母亲的手,哭喊声越来越声嘶力竭。张锐把嘴帖在孩子的耳边,轻声哄骗,虽然作用不大,却仍然耐心地哄着孩子。

    来到近前,高朔看见张锐的模样甚是疲乏,像是经过数rì的长途疾行似的。也许他的身体并不疲倦,但可以看出他的心已是疲惫不堪。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怀抱中的孩子,高朔能从那个目光中读懂蕴含的意思--那就是怜爱。

    高朔突然间想扇自己一耳光,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怎能去胡乱猜测殿下的心思?还朝着丑恶的方面去想,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十足的小人。”想到自己误会了张锐,他感到羞愧万分。

    “传令,所有人返回大路。”张锐用简洁的语言对许士基下令,然后朝着来的方向回转马头。身后的骑士,赶忙闪出一条路来。待他通过之后,也纷纷回转马头跟随其后。

    许士基明白张锐这个命令的意思,不仅是指这队人要会回去,而且也要通知程节等人返回。他派了一排人去通知程节营,自己则催马去追赶张锐。同时,他心里也十分好奇:殿下会怎样处理那个孩子呢?

    也许有的朋友会发现这几天的更新不再向以前一样准时,本来我是不想解释,可是如果不说又怕人说我偷懒。

    人到现在这个年龄段,真的很不容易。上下都需要照顾,老妈每年一到两次的住院治疗,必不可少,今年第一次又开始了。事有不凑巧,女儿最近又生病,每天上午我带她去输液。这样白天、晚上都要照顾家人,就剩下下午的时间。

    幸亏单位上事情不多,有时趁着没事儿,也能干点私活。最近两天的更新的章节,就是在单位写的。但如果单位上事情忙了,恐怕也写不成。所以这几rì如果有不能更新的时候,大家也不要见怪。

    等以后有时间的时候,我一定加紧补上。最后谢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我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全是你们的鼓励的结果。谢谢!

第二百零八章 捡来的女儿

    “去拿点吃的过来。”张锐对许士基说道。“是!”许士基知道张锐想给那个小孩子充饥,骑士们随身携带的都是行军口粮,孩子哪能吃得下去?只有去后面的辎重营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合适的食物。

    许士基走后,张锐抱着孩子进了草棚,为孩子擦脸,又为孩子脱下了沾满污泥的衣裳。叫人拿来自己备用的内衣裹在孩子身上,再罩上一件军服,用皮带扎紧。孩子太小,衣服穿在身上大得像被单,但总能遮风避雨。

    给孩子穿好衣裳,张锐身旁的高朔说道:“看看,这小闺女长得多可爱。”高朔伸过头去看,只见小孩子的脸白净多了,也许是她哭累了,或是感觉抱着她的人没有恶意,她已止住了哭泣,正眨巴着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的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圆圆的脸蛋儿,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眼角还挂着泪花,惹人怜爱。可以推测,长大后是个美人儿。她似乎有点害怕高朔,见高朔伸头过来,忙往张锐的怀里钻。

    张锐见状哈哈大笑,“打击”高朔:“小孩怕你不怕我,可见你的面目比我凶恶。”接着对小孩道:“别怕,这是你高叔叔,以后让他教你骑马。”孩子还是不敢看高朔,头转向一边,小手紧紧抓住张锐的衣裳不放。高朔见状干笑了两声,缩回头去。

    张锐又问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一连问了许多遍,孩子也没出声。张锐没有着急,又耐心地问了几遍,孩子终于说了一声“兰兰。”

    “你叫兰兰吗?”孩子点点头。

    “兰兰宝贝,从今以后我当你的爹爹好吗?”兰兰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点了点头。

    张锐大喜,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亲,大声宣布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乖女

    张锐的这个决定。让周围地人大跌眼镜。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张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今rì他的举动,让大家很难把他与“帝国第一猛士”、“屠夫”、“疯虎”的称号联系到一起。

    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有的人还悄悄用手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疼痛,才确定自己是清醒地,才确信自己目睹的一切是真实的。

    “三耀,殿下难道真要收留这个小孩当养女?”秦书感到难以置信,悄悄地问邓三耀。

    “既然殿下已经说出口了。还会有假?”邓三耀喝了大夫熬制的汤药后,出了一身大汗,顿感身体轻松了不少。也有jīng神说话了。

    “殿下为何这么做?”秦书又追问了一句。

    邓三耀道:“什么事儿都问我,我哪里知道?”

    秦书也感觉问得有些唐突,还是跟他开玩笑:“你是殿下的身边人,当然应该了解殿下的心思。”

    邓三耀笑骂道:“cāo,我早就不在殿下的身边了。再说,即使在身边又如何?难道殿下的心思,我都能猜到?那岂不是神算子了?你也在殿下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呀,你咋不知道呢?”

    本来秦书在张锐升任前师师长的时候。也被调到前师部队当护卫长。担任这个职务,能经常跟随张锐的左右,也算是张锐最信任地人之一。

    可后来游骑团六营营长文旌宇身患重病。团长高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代替。无奈之下,只能请求张锐把秦书调回游骑团。本来张锐不乐意,可架不住高朔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推到秦书地身上,说只要他本人愿意。他就不会阻拦。

    高朔要的就是这句话。欢天喜地去劝说秦书。高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之秦书骨子里就喜欢冒险,所以最终选择返回游骑团。张锐不能失言,只能惋惜地看着秦书离去他在张锐身边呆了半年左右,所以邓三耀说的有理有据。按他的说法,他也跟过张锐半年,也算是张锐的身边人,当然就应该了解张锐的心思。秦书觉得理亏,无言再辩,嘿嘿一笑没有再回嘴。

    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高朔轻声问张锐道:“殿下,你真打算认养这个小孩子?”

    “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拿这事开玩笑?”

    “这么说殿下是打算带着孩子一些走了?”

    “当然要把他带走,不然还能把她扔在荒野之中?”张锐瞪着眼睛说道。

    高朔就算再狠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劝说张锐把孩子丢掉。何况他本来就很同情这个孩子,从未起过杀心,只是担心孩子受不了部队地急行军,他觉得张锐太过兴奋,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他有必要提醒一声。

    高朔说了自己的担忧后,张锐收起了笑容,问道:“依你看,该怎么办?”

    “属下觉得应该找一户人家,把她寄养在那里。以后等平叛结束后,再来寻她。”

    “不行。”张锐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道:“如果后面经过的部队中有程节那样地军官怎么办?再如果突忽平民把她当成我们的孩子,等我们走远后,杀了她报仇怎么办?绝不能把她留下!”

    高朔耐心地劝道:“可我们不止要行军,还要作战。即使殿下不用亲自参加战斗,也不能整rì抱着她吧。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孩子像是听懂了高朔的话,吓得双手搂住张锐不放,哭喊道:“兰兰不离开爹爹,兰兰不离开爹爹。”

    张锐轻声地安慰她道:“放心吧乖女儿,爹爹也不会离开你的。”好半天,兰兰才止住了哭声。

    高朔似乎还想给张锐讲道理,张锐对他摇摇头说:“到了马丹城后,再商议此事。”

    高朔心想,张锐是怕孩子听见对话,才不想现在谈这事。不过马丹城今rì就能拿下来,晚上再找个机会谈谈也好。于是高朔退到一旁不再吭声。

    这时许士基拿着食物返回,张锐接过来,亲自喂孩子吃。一边喂食,一边讲故事。兰兰本饿急了,感觉特别香,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张锐讲地故事也很吸引人。不多会儿,她便忘了父母亲人亡故地情景,情绪好多了。张锐见状心想,幸亏她的年龄幼小,以后或许能忘记父母被杀地事情,如果再大一点的话,只怕亲人惨死的状况永远铭记在她的心里,一生也不会淡忘。

    三营返回后,张锐也没有叫程节过来问话。而程节远远的就看见他正在逗一个小孩玩,心里有鬼,也不敢主动上前报告,溜到一旁与邓三耀等人闲聊。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桥已修好的消息。众人立刻上马,准备出发。张锐抱着兰兰骑上马,还用披风把她包裹起来为她挡雨。

    这时,许士基上前问他,是否等师部人员赶上来再前进。张锐回头望了望,说道:“不必了,他们还在数里之外,我们还是跟着六营走吧。你派人去通知范明一声,让他们及时跟上来。”

    正说着,只见许士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赶紧捂上嘴,低下头去。张锐正奇怪,又发现周围的骑士都在偷偷地笑,他们或转头,或低头,都想避开张锐的眼睛。

    张锐低头看去,也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兰兰在披风里感到气闷,便将披风拉开一条缝,探出头来往外面瞧。张锐感觉自己活像只袋鼠,育儿袋里装着一只小袋鼠。这模样,谁见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张锐没有丝毫感到难为情或是尴尬。心想,笑就笑吧。或许现在的我在将士们眼中更有人情味。有人情味的人,总比一个残酷的人要好,也更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如果真的改变了将士们对我的印象,还算兰兰的功劳呢。

    下午五点,前面传来消息,一营和二营拿下了马丹城。能这样轻松、迅速地拿下马丹,张锐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早知道,马丹城只有一千突忽预备役,而且马丹没有城墙。如果一千六百名骁勇善战的游骑都拿不下来,那才是怪事。

    进城时,雨已经停了。城内的百姓,没有想到汉军会来得这样神速,大多没有逃走。张旭义占领全城后,便下令让城中的百姓都走出来,此举也是为了搜查有无躲在平民家中的叛军。不过百姓却误认为汉军要屠杀他们,都吓得面如土sè,呆立在路两旁。眼看着不断涌进城来的汉骑,惊恐万状,更有甚者吓得浑身发软,如果不是旁人搀扶,早就瘫倒在地。

    张锐把披风稍稍拉开,让兰兰整个头都露出来。兰兰转动着小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样子非常可爱。张锐则没有功夫看路旁的人。他在考虑如何安置兰兰。

    正走着,突然听到路旁有一个女声惊叫道:“兰兰?!”张锐猛然一惊,在这个地方,还有人认识兰兰?她会是谁呢?

第二百零九章 谜之少女

    “兰兰!”路边一个声音惊叫道。张锐侧目看去,喊叫的是一个少女。她脸上满是灰尘,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张锐从她关切的目光中,知道她与兰兰之间的关系定不简单。

    “叫她过来。”既然与兰兰有关系,张锐也想趁机问问兰兰家的情况,于是叫人将那个少女带过来询问。没想到,这个举动倒惹出了一番事儿。

    几名骑士朝着少女走去时,突然从少女身边闪出一名壮汉,把她挡在身后。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刃,一边叫道:“小姐,快跑!”

    张锐的护卫们自进城后一直保持着高度jǐng惕,弓在手、箭上弦,发现此人亮出武器,以为他想行刺将军。霎那间,百余支箭齐刷刷shè了过去。密集如雨点般的箭羽即使是神仙也躲不开,那人自然不能幸免,身中数十箭扑地而亡。他周围的人也纷纷中箭。街道两边的百姓,看见汉军杀人,以为又将开始新一轮屠杀,惊叫着仓惶逃命,也有急红了眼的想冲上来拼命。

    许士基看见场面混乱不堪,担心有人趁机行刺主官,便一边拔出骑刀挡在张锐身前,一边高声喝道:“全体抱头蹲下,胆敢跑动者,杀无赦!”周围的骑士也跟着他高声喝令。一时间,突忽人的惊叫声和汉军的jǐng告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显得喧闹不堪。

    接着,汉军shè杀了数十个不听jǐng告之人,终于控制住了局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要跑,跑不过汉军的座下的马,拼命,绝不是彪悍汉军的对手。都放弃了逃跑和拼命,老老实实地又呆在道路两旁。

    混乱之时,张锐的心思都放在兰兰身上,担心误伤到她。等到场面平定后,才发现那个少女还活着。刚才是那个大汉把她挡在身后。她才侥幸捡了一命。此刻,她正扑在大汉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此地不宜久留,张锐下令部队继续前进,并吩咐许士基把那个少女也带上。来到临时落脚地,张旭义等人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殿下,是属下疏忽,让您受惊了。”张旭义早得到通知,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师部和团部没有进城之前,他是负责城内汉军地最高指挥官。有责任稳定城内的形势,但刚才却发生了行刺事件。他觉得自己罪责难得其疚,便向张锐请罪。

    “不关你的事。大武,攻城时部队的伤亡大吗?”显然张锐不想提刚才的事情。把话题转开。

    张旭义答道:“进攻时一营和二营,伤亡八十三人,之后搜城时,又伤亡六十三人。加起来阵亡人数为四十七人。”

    张锐面露笑容,夸奖道:“攻占一座城市,阵亡还不到百人,证明游骑将士地作战经验已经非常非一般部队可以比拟。只要以后能保持这样的战绩,即可。”

    “殿下说过要把每战的伤亡人数降到最低。属下一直谨记。属下希望有朝一rì,我方每战都能做到毫发无伤。”

    “零伤亡?”张锐暗自摇头,他从来不敢奢望有这样的战绩。自从军一来。每次作战或多或少都有伤亡出现。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没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可以说是痴心妄想。别说现在,在前世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没有达到过“零伤亡”的目标。

    不过张旭义也不是指的一场战争。如果单是其中的一场战斗。或许也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他也不能打击张旭义的信心,便鼓励道:“你有这样地想法很好。以后就向着这个目标鼓励吧。”

    进了临时驻地,才知道这里是以前城守的府邸,也是全城最好、最大的住所。师部地数百人住进去后,也不显拥挤。

    稍事安顿后,张锐便让人把那个少女带进来。少女进来时,情绪一定稳定下来。她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在兰兰身上。

    “你认识兰兰?”张锐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那个少女还没有说话,兰兰就已伸出粉嫩的小手朝她叫道:“姐姐,姐姐抱抱。”

    “你是兰兰的姐姐?”张锐低声安慰了兰兰几句,又问接着问道。

    “小女子确是兰兰的大姐,将军不信可以问兰兰。”

    “兰兰,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姐姐叫碧斯。”

    见兰兰能准确地说出少女的名字,张锐这才相信,她是兰兰的姐姐。心想,兰兰全家在二十里外被杀,她的姐姐怎么会在马丹城内呢?而且这个少女面目虽看不清楚,但身上流露出来地不凡气质,说明她的家境不错。

    “你的家在哪里?父亲是做什么地?”张锐问碧斯。

    “小女子的家就在马丹城,父亲是城卫。”碧斯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科兰古。”

    张锐低头问兰兰道:“兰兰,爹爹叫什么名字?”

    兰兰想了一会儿,说道:“爹爹就叫爹爹。”

    张锐对她笑了笑,心想,兰兰年龄太小,可能真的不知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于是又接着问碧斯道:“你的母亲叫什么?”“安茹。”

    “他们现在何处?”

    “昨rì小女子出去游玩,没想到回来地时候,家中已经空无一人。全家人不知去了哪里,小女子正在城中到处寻找,便看见你们来了。现在小女子也不知他们在哪儿?将军既然抱着兰兰,自然知道家父、家母地下落,还请将军告知。”

    张锐向少女问话的时候,许士基就在旁边。他一边听她讲,一边查看缴获来地档案,从上面找到了城卫的名字。看见碧斯说的与上面记录相符。便对张锐轻轻地点头。

    张锐看见了许士基的示意,没有回答碧斯地问题,又接着问道:“刚才yù行刺于我之人是谁?”

    “将军,他是小女子家中的仆人。昨rì由他架车,带着小女子出城游玩。回来之后。他跟着小女子寻找家人。他不是想行刺将军,是怕将军伤了小女子,想保护小女子逃走。不料他的举动引起了误会,说起来,都是小女子害了他。”碧斯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们没有去城内的叛军处问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去问一问?”

    “因为昨rì回城后,就听说城内的士卒也在找父亲。而且偶然听他们说地一句话,小女子就不敢去军营里找了。”

    “你听到了什么话?”

    “这……”碧斯的表情像是很羞愧,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这是她进来后,第一次没有爽快地回答问题。

    张锐没有崔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碧斯抬头看见张锐一直盯着她,又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地说道:“他们说家父是胆小鬼,听见汉军来了就独自逃跑了。还说如果抓到家父,要杀了他。”

    张旭义像是在证实这话的真实xìng,在旁边不断点头。他攻克城后,便听说城守在昨rì就逃跑了。内城的叛军没了统一的指挥,所以在攻城的时候,也少了许多伤亡。

    兰兰这时似乎又想起了死去的妈妈,哭叫起来:“兰兰要妈妈。兰兰要妈妈。”张锐忙着又去哄她。碧斯突然问兰兰道:“兰兰,妈妈呢?”

    “妈妈躺在地上,不理兰兰了。”

    “妈!呜呜……”从兰兰的话语中。碧斯已经猜到了母亲和全家的遭遇。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许士基和张旭义等人都很同情碧斯姐妹地遭遇,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姐妹俩哭泣。张锐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兰兰劝住,又对碧斯说道:“事情已经如此。伤心还是等以后在说。现在你首先要做的事。是考虑你们姐妹俩将来该怎么办。”

    这话似乎很有效,碧斯立即止住了哭泣。也缓缓地站起身子。深埋着头,仿佛是在考虑姐妹俩以后地出路。

    “你有什么打算?”过了一会儿,张锐又问道。碧斯无助地摇了摇头。

    “我打算认兰兰为女儿。”碧斯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打算认养兰兰为女儿,还会把她送到帝国内地去居住。”张锐见她不可思议的眼光,,又重复了一遍。

    碧斯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惊讶又转为感激。他朝张锐深施一礼,谢道:“多谢将军,小女子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家父、家母的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张锐问道:“你还有亲人在城里吗?”

    “没有了。家父的祖籍是乌孙州。但听说家族中的人已经没有人健在地了,都已经去世了。”

    “你的母亲家在哪儿?”

    “母亲家在度信州的木尔郡,去年上半年被汉军攻克后,就失去了联系,不知还有没有活下来地。”碧斯一边回答一边落泪。从碧斯的话语中,大家都知道她已成了孤儿。都很同情她,很担心她今后的出路。

    “你今年多大了?”张锐问道。

    “小女子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一旁的张旭义忍不住叫出声来。从碧斯标致的身材上看,她即使没有十八岁,也至少满了十六岁,根本没想到她只有十三岁。她地外表年龄和实际年龄也相差太大了,让人不敢相信。

    张锐听后也是半信半疑,有地女孩发育的较早。前世一些外国女子,十三、四岁地时候,就已经发育的很成熟,或许碧斯也是这样的。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碧斯在隐瞒年龄,因为现在的生活条件毕竟不能与一千多年以后相比,没有多少含有激素的食品,发育的这么快,似乎有点不可能。

    但碧斯为何要撒谎呢?难道她担心自己说出真实年龄后,会引起他人的非份之想,所以才说自己未成年。张锐也不打算具体追问,就权当默认她所说的年龄。

    “既然你也没有好的出路,不如也认我为父亲吧。”张锐缓缓地说道。

    “认你做父亲?!”碧斯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当然,还得看你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张锐说完后紧紧盯着碧斯看,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沉吟片刻,碧斯下定了决心,向张锐行跪拜大礼,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碧斯拜见爹爹。”

    “好吧,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儿了,我就有责任抚养你。我会派人把你与兰兰送到吉州去。”张锐让碧斯起身。

    “多谢爹爹。”碧斯起身后,又一次谢道。

    张锐把兰兰递给了碧斯,说道:“你的名字不太适合汉人的叫法,我准备给你改一个名字,你看可好?”

    “一切凭爹爹作主。”碧斯乖巧地回答道。

    “从今以后你就叫张昭雪,兰兰叫张莉姿。”张锐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昭是充满活力的意思,雪是愿她象雪一样纯洁、美丽。而莉姿的含义是具备公主、王后的风度与姿sè。

    “非常好听,女儿多谢爹爹起名。”

    张锐大笑对张旭义等人说道:“从今往后,我又有了两个女儿。”张旭义等人正为碧斯的将来担心,见张锐也收了她为养女,也放下心来,一齐向他道贺。

    谈笑了一阵,张锐见昭雪满身泥土,隐隐还带有血迹,模样甚是狼狈。便吩咐许士基派人准备热水,让她能洗澡更衣。还命人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姐妹俩踏踏实实睡一觉。

    待张昭雪抱着兰兰下去后,张锐又是一脸严肃。他感觉昭雪今rì没有全说实话,但也不清楚她到底说了多少假话。不过,从她的表现,张锐已经知道了她的xìng格,心里暗自嘀咕,收她当养女,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章 准备

    汉元794年五月二rì,北波斯州黑兰城,特安达仿佛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汉军对北波斯州发动的攻势已经快两个月,现在还被突忽控制的地区只有北部的两个郡而已。

    特安达早在去年初就向阿巴亥上表,建议主动放弃北波斯,把部队都集中到新州的边境地区。但阿巴亥没有采纳这个建议,他还寄希望于鲜卑能回心转意。北波斯州是唯一能与鲜卑人取得联系的地方,如果放弃北波斯湾,那么想与鲜卑人联络,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阿巴亥不仅反对这个建议,还把金卡派到了北波斯。名义上是帮助特安达,但特安达知道汗王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特安达也不再提收缩兵力的事,而是全心全意准备防御。

    其实早在攻克北波斯州后,特安达就一直在做防御准备,他知道汉军会卷土重来。可惜北波斯州有利于突忽的优势太少,即使特安达意识到汉军会进攻,也难以找到有效的防御措施,没有信心长期守住北波斯。

    劣势主要有三点:其一,特安达手上只有十万部队,虽然其中大半是突忽最jīng锐的部队,但要防守诺大的一个州,显然人数远远不够。其二,北波斯人虽然在突忽控制的期间没有反抗,但明显也不信任他们。因此,特安达连各府县基本上没有人志愿参加预备役部队。其三,一旦汉军进攻,很有可能是从东、南两个方向夹攻。倘若返回新罗州的通道被汉军堵死,在北波斯的十万人,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金卡不是笨蛋,他来的时候悄悄的带着家眷。到了北波斯之后就秘密地把一家老小送到鲜卑国。安顿好家人后,他找到特安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思是,在形势危急地情况下,部队可以暂时撤到鲜卑国去。

    这个建议让特安达隐隐心动。没有退路的防守,最终的结果就是送死。这十万部队是他亲手组建和训练出来的,他不愿意眼看着这些人白白送死。可是如果带领部队撤退,又对不起阿巴亥。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阿巴贡来了一封信。特安达从字里行间看出,阿巴贡对汗国的前途忧心忡忡,甚至丧失了信心。为了保全阿巴贡及家人,特安达决心向阿巴贡提出建议,把家眷接到北波斯州,为阿巴贡留一条后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以后还有东山再起地机会。他打算在最后时刻,力劝阿巴贡一起去鲜卑。汉军不可能长期在西部长驻庞大的军队。等一、两年后汉军主力撤回内地,阿巴贡便可以带领人马,返回突忽重振雄风。

    特安达给阿巴贡回了一封信,信中暗示了这个意思。阿巴贡看懂其中的意思,很快把家人送到了北波斯。特安达把阿巴贡的家人连同自己的家人一起送去了鲜卑,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料在几个月前,鲜卑国不知是遭受汉帝国的威胁还是得了恩惠。突然宣布关闭边境。从此后不再接纳任何突忽人进入国境,如果偷渡入境者发现后一律送交汉帝国官府。这意味着之前的打算全部作废,今后不能再以鲜卑国为反攻基地。

    特安达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阿巴贡。让其有所准备。阿巴贡倒是处之泰然,回信说,鲜卑人只说以后不再接纳我们的人,并没有说要驱除以前进入鲜卑国境的人。因此,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也能竭尽全力的反抗汉军。

    没有了退路。特安达又开始准备防御。他知道,自己地终结之地就在北波斯州。麾下的十万大军也逃不过被消灭的命运。所幸家人都平安无事,他也能从容面对死亡。

    不幸地是,命运似乎在与他作对。汉军开始进攻之后,鲜卑人突然宣布,之前进入的突忽人一律遣返回来。这个时候,特安达明白鲜卑人为什么要极力的讨好汉人了,原因是他们参加了反罗马联盟,正准备进攻罗马人的领土。

    特安达得到通知后,立刻派人向鲜卑右贤王求情。希望他看在两家多年交往的份上,手下留情。他意思很明显,希望鲜卑人留下主要官员的家眷。而使者回来后转达的右贤王的话让他十分寒心。使者说,本来鲜卑王下令要把这些人直接送交汉军处置,右贤王念及两家多年来情意,才违背了国王地命令,擅自作主将人遣送回来。

    特安达几乎被气得吐血,他不敢将这个可怕的事实透露给柳都中的大臣们。他们一旦知道此事,定会心神不宁,绝不会安心作战。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战自败?对阿巴贡也是如此,他不知该如何去告诉他。

    当进入鲜卑地人都遣返回来时,特安达正在南方指挥部队。其中一部分人想返回新罗州,有人劝阻说,有汉骑正在霍拉郡活动,目的就是切断两州之间的联系。要回柳都,路上就有可能要遇到汉军。但这些人立场坚定,说即使死,也要与亲人死在一起,仍坚持上路。

    等到南部的战斗结束,边境处的几个城堡相继被汉军攻克。特安达无奈,只能率领剩余部队往北撤退。回到黑兰城时,才知道阿巴贡地家人也在离开地人群中。他们怎么可能能躲过汉军的封堵回到柳都?

    一旦他们出了事儿,自己如何向阿巴贡交待?特安达后悔不已,暗自责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与部下交待,不能让他们随意走。现在急也没有用,据传来地消息说,所有主要通道都被汉军堵死,即使他想派人去寻找,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特安达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他们不要走大路,如果走一些偏远的小路。还有希望躲过沿途的汉军。不久,南部的汉军继续北上,而在霍拉郡的汉骑也同时西进,从两面进攻。以前地设想成了现实,特安达无力两面迎战。只能再次收缩防线,让部队渐渐的往黑兰城靠拢。

    前面的部队退到黑兰城后,就再没有了退路。北面不远就是里海,只有黑兰城还可以防守,这里是北波斯州最坚固的城池。如果再退,无险可守的突忽军,就有可能直接被赶到里海中去。

    特安达把手下地将领们召集起来,对他们说道:“目前的形势大家都很清楚,黑兰城就是我们的最后之地。守住阵地,我们或许还有活的希望。如果被汉军攻克,会有什么的下场各位应该都很清楚。”

    金卡也陷入了绝望,他瞪着赤红的眼珠说道:“反正没有了活路。我们与汉军拼了!不到二千的汉军能在白堡守一个多月,我们还剩六万余人,守半年到一年没有问题。”

    一名将领迟疑地说道:“汉军的攻城武器太厉害,我们防守城墙伤亡会很惨重的。”

    特安达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学习汉军在白堡的办法,与他们展开巷战。我军将士都知道已被逼到了绝路,自然会拼死作战。汉军地进攻部队中,步军只有两个是正规师。其余的都是的预备役。士卒基本上是南北波斯州地人,他们不会拼命的。”

    金卡闻言大喜,赞道:“元帅。这个办法不错!一旦汉军的正规师失去了战斗力,他们也没有能力夺下此城。”

    特安达想了下,说道:“办法虽好,但我们的存粮不多。如果汉军采取围困战术,我们最多能坚持两个月。”

    金卡道:“这个问题好解决。我们把城内的波斯平民都赶出城去。把他们的存粮全部没收。预计能收到三到五个月的粮食,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坚持半年以上。汉军要围困我们。也需要大批的粮草。只要他们地供应出现问题,就只能撤退。”

    另一名将领说道:“强行驱除城内的人离开,可能会引起民变。”金卡道:“我们可以对他们说,出于安全考虑,才让他们离城。而且规定最后期限,告诉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开城,一旦错过机会,他们就不能再出城。此时,城中地百姓会争先恐后地离城。走得匆忙,自然不能带多少东西,家中的粮食也不可能全部带走。”在座众将纷纷拍手叫好,盛赞这个主意不错。

    最终特安达接受了这个建议,委任金卡全权负责此事。金卡也些才干,只有了两天时间准备,计划也安排得很周密。在各部配合下,城中的十余万百姓在不到半rì功夫,便逃离出城。收集上来的粮食,足够守军食用半年,加上之前的存粮,这样在七、八个月里,守军不用担心断粮。

    城内地百姓撤离后,守军整rì整夜开始为巷战做准备。特安达和金卡等人在白堡之战后,都专门研究过汉军地战法。他们也比照着疯虎的做法,堵塞了一些街道,又修建了一些简易堡垒,让将士们有空就在城里熟悉地形。他们为各部分配了防守区域,也制定夜间反攻计划,可以说能想到地,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同时,特安达每rì都亲自到士卒们中去视察,把眼下的形势讲给他们听,让他们清楚只有坚守,才是唯一的出路。就这样,在汉军主力到来之前的十几天里,城中的数万突忽军都统一了认识,做好了准备。

    今rì,两路汉军主力分别到达城下。特安达听人禀报,从东面来的部队中,有疯虎的旗号。特安达猛然心惊,疯虎是白堡之战的策划者,对巷战再熟悉不过。他的到来很有可能破坏之前的计划,难道他真是我们突忽人的克星吗?特安达从这时起,焦虑不安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矛盾

    骑兵们到达黑兰城下时,早一步到来的步军已经设立好营寨。张锐眼尖,老远就看见尚显站立在营门处。

    张锐驰马来到近前,跳下马背对着尚显行礼问道:“尚将军,你在等人吗?”

    尚显一边还礼,一边答道:“不错,下官奉主帅之令在这里迎接您。”

    张锐微微吃了一惊,连忙谦让道:“怎敢劳将军出迎,真是失礼了。”

    尚显伸手相请,说道:“您是中将,下官只是少将,自当出来迎接。将军不必多礼,里面请。”

    刚进营寨大门,张锐就看见士卒们纷纷忙碌着,有的在设立营帐,有的在树立隔断,有的在搭建哨塔。看得出来,他们也刚刚安置好营寨的外围,营寨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布置。

    张锐向尚显问明分配给骑兵的区域,便让张通和高朔分别带着前师和游骑的骑士,去布置自己的营地,自己则跟着尚显往中军大帐走去。

    路上,张锐向尚显打听前一段时间的战况。尚显说道:“这部叛军是突忽的jīng锐,又在特安达的指挥下,所以前段时间,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然的话,我们在一周前,就应该到达这里。”

    “战前情报说,整个北波斯州只有十万叛军。是这样吗?”

    “没错。现在叛军人数已经不足十万人了,守在边境处几个城堡内的叛军已被我们消灭,估计现在他们只剩下不到七万人。”

    张锐摇着头笑道:“明知守不住,还不肯放手。依我看,这个特安达也不过如此。”

    尚显道:“不是特安达不肯放手,而是阿巴亥舍不得。据最近我们缴获的一些书信看,特安达早在去年就向阿巴亥建议。把这十万人撤到新罗州的霍拉郡。”

    “哦?”张锐心里吃惊,如果阿巴亥真的照着特安达的建议做,在熟悉的环境里,又有民众地支持,这十万人将会激发出更大的战力。就像突忽人现在还在坚守的崖顶城堡一样。

    张锐率队出发时,曾经从崖顶城堡路过。当时,第十军团两个师正在攻城,听说城堡内只有五千叛军,负责攻城的将领非常有信心,声称只需两天便可拿下城堡。结果一个月后,张锐派人将昭雪和兰兰送回利西人的领地,回来时听说崖顶城堡还没有攻克。

    他先是吃惊,可仔细分析了原因也就释然了。毕竟攻城地汉军只有两万余人,虽然攻城器械不少。但攻进城堡后,难免会陷入巷战。一旦开始巷战,汉军的重型武器就不可能指望用上。失去优势。汉军人数不足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加之守军也是突忽人的jīng锐,自然不可能轻易攻克。

    送兰兰等二人去利西族的骑士回来说,达须已经接到战区统帅命令,命他动员草原各部去参加攻城。达须正在为这事忙着,人也没在耷侗城。他们把两位小姐交给了达须的夫人,就急着赶了回来。

    张锐心想,如果没有利西人,在西部地区想找大批的预备役协助攻城根本不可能。有数万草原部落联军参战。崖顶城堡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现在已被我军攻克。那只是五千人,如果是特安达的十万人在霍拉郡。就算草原人也派十万人助战,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

    由此可见,阿巴亥此人没有多少谋略,又不肯听人意见,也许这就是突忽失败的主要原因。按说这些事情。由高照山向阿巴亥建议最好。说来也奇怪。最近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像是人失踪了似地。可惜啊。十万突忽人就这样白白地命丧北波斯。

    张锐正在想着心事的时候,尚显又说道:“十几rì前,黑兰城的百姓都逃出城外。据说是叛军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才放他们出城地。”

    张锐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问道:“这么说,特安达是准备死守黑兰城?杜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是叛军在北波斯的最后据点,拿下之后战事就结束了。主帅打算部队都到达后,再进行攻城战。”

    “剩余的部队还有多少天,可以到达?”

    “两三天吧。趁着这几rì有时间,我们也可以商议一下攻城之策。”

    张锐远远向黑兰城方向望去,隐隐能看见高耸的城墙。从城墙的高度看,不比白堡低。不过张锐知道,按照险要程度来说,黑兰城比白堡要差些。这里不是专门的军事城堡,只有一道城墙,而且可以四面进攻。看来要拿下这座城池,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用重型武器攻破外墙,战事也就结束了。

    进入中军大帐,张锐看见杜陵正坐在主将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想是看得正入神,没有发现他们进来。尚显咳了两声,也没见他有反应,只得高声回报道:“将军,飞骑军副指挥官张锐将军到。”

    话音过去好一阵,杜陵才说话,问道:“来了多少人马?”他说话时,仍低着头看书。

    张锐立正敬礼,高声地回答道:“报告将军,我部包括飞骑军前师和游骑,到达人员共计一万三千两百三十七人,能够参加作战的人员共计一万两千六百二十五人。请求主帅允许我部将士入营。”

    其实张锐说请求入营地话,也就是场面话,是出于对杜陵的尊重。实际上,尚显早就同意了骑兵入营。不过从杜陵的态度上,张锐知道他是为了韩擒之事,心中还有怨气,他很可能对太尉深恶痛绝,不幸地是,自己就太尉党的一员,要想从他这里看到好脸sè是不可能的。

    杜陵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把头抬了起来。张锐从他严肃的表情和凌厉地目光上。可以看出自己地猜想没有错,他果然对自己有成见。审视了一番之后,杜陵才下令道:“准许飞骑军将士入营。至于你们的营地,由尚将军安排。”

    “末将接令!”张锐又是立正敬礼,高声地接令。他的表现像是才入伍的新兵对长官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同等地军衔。

    张锐不仅没有介意杜陵对他的态度,反而对他十分尊重。是因为他能理解杜陵的心情,也同情他的遭遇。在他看来杜陵是个正直的人,敢于直抒己见,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尊重。杜陵对他冷淡是必然的,可他不能与杜陵顶着干。如果两人矛盾激化,很有可能影响战事。

    张锐打定主意,不与他发生争执。平时多他尊重些,多忍耐些。他相信杜陵过一段时间,会平息心中的怨气,不会一直像今rì这样对待他。毕竟他也是一员老将。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为了个人的恩怨,而耽误攻城战。

    正是张锐地让步,让杜陵的脸sè略显平和。站起身来,走下帅位。对张锐说道:“你来得正好。恰好有任务,需要你部骑兵去执行。”

    “请将军吩咐,末将自当遵命。”

    “很好。”杜陵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了张锐两眼后。继续说道:“两天后,你部迅速北进,把里海边的几座海港都拿下。”

    张锐没有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接令。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杜陵,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命令是他下达的。

    见张锐没有接令,杜陵脸又沉了下来,严厉地问道:“张将军。你又不接令吗?”

    这个“又”字。让张锐心里怒火腾烧起来。他极力忍耐,才没有发作。“末将遵令!没有他事。末将就告退了。”说罢,也不等杜陵说话,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大帐中除了杜陵和张锐外,就只有尚显。整个事情,他亲眼目睹。他可以理解杜陵对张锐的态度,但不能理解杜陵命令。直到看不见张锐的身影后,尚显才低声地问道:“将军,您让张锐离开黑兰城,是什么意思?”

    杜陵脸上充满了笑意,对尚显说道:“攻城战中,骑兵没有作用。与其让他们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北边还有几座海港城市,在叛军的控制中。反正那几座城市也没有城墙,他们也能完成这项任务。等他们完成任务后,我们这边也结束了。整个北波斯州的战事也能早点结束,这样岂不很好?”

    尚显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几座城市一共才不到五千叛军驻守。如果想早rì收复,派一部分骑兵去就行,哪用得着万余骑兵一起去。他暗自猜想,也许是杜陵看见张锐就烦,所以才想出这么办法,把他支开。

    他知道杜陵的xìng格刚直,对待不喜欢的人,就会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可是他也从张锐开始对杜陵的态度中看出,张锐是想极力化解双方的恩怨。只是杜陵最后地这道命令,把张锐惹怒了。

    他心里很是担心,不是担心将帅不合耽误战事。而是但战事结束以后,张锐会不会报复杜陵?他知道张锐的关系复杂,也会为人处事。别的不说,单说他在离开战区总部时,就听说他与新任统帅刘炯的关系也搞的很好。

    刘炯以前怎么看待张锐地,他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在上任后不久,就能改变之前地看法,对张锐异常亲热。虽然他不知道张锐是用什么办法,让刘炯改变对他的态度。但由此可以看出张锐对待上级很有办法,能轻易地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喜爱。

    这时,他想起韩擒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叫他与张锐搞好关系,至少不要得罪他。看来殿下是了解张锐的特点,所以才会嘱咐他。他虽没有特意去结交张锐,但也没有去招惹他。可杜陵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张锐要报复的话,只怕杜陵今后的命运堪忧。

    再说张锐出来营帐,回到骑兵的营地。师部营帐已经设好,范明正指挥着骑士,把地图、资料等文件搬进来。看见张锐返回,范明便上前汇报:“将军,再有半个小时营地便设好了。”

    张锐用手指着那些搬运的骑士说道:“叫他们停下,把东西装回马车上。”

    张通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要搬回去?”

    张锐冷笑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开拔。”

    “开拔?”张通和范明同时叫出声来,部队刚刚到达城下。又要开拔?难道什么地方战事吃紧,需要我们快速驰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度假

    五月十五rì,张锐的部队终于在迪埃附近看见了海。这就是里海,世界上最大的湖泊,可为什么又被称为“海”呢?原来从自然特点来看,里海水域辽阔,烟波浩淼,一望无垠,经常出现狂风恶浪,犹如大海翻滚的波涛。同时,海水是咸的,有许多水生动植物也和海洋生物差不多,所以自古以来人们一直把它叫做“海”。

    离开黑兰城之后,骑兵们迅速北上,三天内便到达这里。担任前锋的游骑团将士童心大起,骑着马冲到沙滩上,任凭扑面而来的海浪击打在身上,让奔涌过来的海水冲刷着马身。将士们难得如此放松,玩笑打闹着,欢声笑语不断。

    在张锐到达迪埃的时候,张旭义把一千二百名俘虏交给了他,并说这些人是主动投降的。这队人的将领本已带着部下乘船逃离这里,逃到里海对面的鲜卑国,无奈鲜卑国坚决不允许他们入境,其他地区他们也去不了。他们艰难地在海上漂流了二十余rì,眼看着断粮了,只好返回迪埃。不料刚刚到达,就遇到了汉军。

    这些人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根本没有力气与汉军对抗,只能选择投降。张锐将这些突忽人的将领叫来,当面给他们定xìng为主动投诚。几个将领见张锐如此宽大处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地上,磕头谢恩。本来得知这支汉军的主将是疯虎时他们的心凉了大半截,几乎看不到生的希望。他们早就听说疯虎对敌人从不手软,不仅是对叛军,对平民也想杀就杀,谁要是落在他的手里,能死个痛快就算造化了。

    万万没有想到会绝处逢生。疯虎除了样子可怕之外。对他们非常友善。甚至还屈尊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在席间,疯虎谈笑风生,对待他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这又让投降的将领大大地受宠若惊,暗自思忖,难道自己以前听说的关于疯虎地传言都是假的?是朝廷编造出来。让他们仇视汉人的。

    有了投降将领的介绍,张锐等人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驻扎在里海边叛军的布防。部队进攻也更有针对xìng,人员地伤亡将大为减少。还有一个好处在于,一些叛军将领得知汉人待第一批投降者不薄的待遇,也起了心要投降。所以,汉军所向披靡,更有甚者,当骑兵们到达某海港时,会惊讶地发现数百叛军已经整齐地列队在城外,准备接受汉军的受降。

    以后的进攻越来越顺利。在五月底,前师一团拿下了最后一个进攻目标南安港,不久后张锐带着师部也赶到了这里。宣布战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从这里在往西再走五十里便是东塞国,这里也是帝国的边境城镇。

    东塞国是中东地区的十余个小国之一,它们的存在还是托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之福。三百多年前,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交过一次手。

    战争后期汉帝国曾经在局部战役中取得胜利,甚至一度攻克了罗马的重镇大马士革。受到鼓舞的一些大臣向圣祖建议,一举将罗马帝国击败,从而取得更大片的国土,将汉帝国地国土一直延伸到地中海。

    但这个建议被圣祖否决了。圣祖很清楚罗马帝国是绝不会答应汉帝国把势力延伸到地中海地区。为此罗马人很可能会与汉帝国死拼到底。罗马的国力强大,汉帝国是绝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打垮它。

    加之当时汉帝国刚刚结束内乱不久,虽然将士都是能征贯战之辈。但国家的综合实力还很弱,战线离汉帝国内地遥远,运输十分困难。一旦战事拖得过久,很容易让国家大伤元气。

    再则,汉帝国有很多疆土也是新斩获地。人心尚未安定。有可能新州之人,会趁着汉帝国用兵之时发起叛乱。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很可能连这些新扩张的土地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争取更多的国土?

    所以当罗马人提议和谈的时候,圣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亲自指派谯公诸葛亮代表汉帝国与罗马人谈判。和谈地点经过双方商议过后,决定设立在汉帝国的国都进行。谈判中双方最大的争议就是边界问题,为这个问题双方谈了半年多的时间。

    早在百余年前,罗马人就与波斯人在争夺幼发拉底地区,美索不达米亚行省就是在波斯人地手中夺得,继续向东扩张也是罗马人的国策。现在突然从东方杀出一匹黑马,不仅灭了波斯王朝,也挡住了罗马人东进的道路,这是罗马人所不愿见到地。

    可是较量的结果,汉帝国的军事力量比波斯人强大百倍。罗马人也彻底放弃了东进的打算,但对一些的地区,罗马人始终不肯松手。这些地区在波斯人地控制下,但罗马人曾经得到过,一直以来都宣传是自己地国土。如果轻易放弃这些地区,恐怕会引起国民的不满,特别是贵族们地不满。

    汉帝国绝不愿意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谈判一度陷入僵局。后来还是谯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双方都让步,都不控制这些地区,并且在这些地区成立十余个小国,把双方分隔来。看似这些让步,是汉帝国实际上吃了亏,因为这些地方都在汉帝国的实际控制区内。最后圣祖同意了,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抢来了,以前并不属于汉帝国,如果能以此让罗马人有台阶下,相信罗马统治者会给国民一个解释的理由。

    不出所料,罗马人同意了这个建议,并提出这些国家不属双方属国,要保持其dú lìxìng,汉帝国也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该地区的一些部落酋长,摇身一变成了国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感到不可思议。两个大国相争,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部落首领,还能拥有自己的国家。想想都觉得是在做梦。

    但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离奇,不管他们相不相信,都成了货真价实的国王,有了自己的国家。都说小国难,特别是夹在两个大国中间更难。如果一旦双方发生争执,很可能自己的国家就会变成两个大国地角斗场,所以这些国家的国君,自国家成立以后,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两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汉帝国和罗马帝国为了避免对方地误会,都没有插手过这些国家的事务。数百年来,这些国家成了紧挨着两个超级大国的,唯一没有被干涉过内政的地区。所以这些国家非常幸运。数百年来,一直没有遭受过战火的摧残。

    这些国家的历代国王都知道本国为什么能安然无恙,所以一直尊敬两个大国。对于两个大国内发生的内乱。他们从不瞎搀和。就如突忽人占领北波斯州后,曾派使节想与挨着北波斯的几个小国商谈通商的事宜,结果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不仅如此,这些小国还本国的所有军队都派驻在边境上,做出一副备战地架势,让突忽人很紧张了一段时间。

    最后,这些小国并没有真地进攻北波斯州的突忽人,不过却给汉帝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本次汉军对突忽人展开最后地进攻时。朝廷就下令,所有汉军部队达到边境后,必须停止前进的步伐。如果有突忽人逃入这些国家。朝廷会用外交方式解决,绝不允许任何部队擅自越过边境追击。

    张锐也接到了这样的通知,部队在攻占南安港后便停下来。现在整个北波斯州除了黑兰城还有叛军外,其他所有地区的叛匪都已肃清。对他们来说,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张锐鉴于前一段时间的行军作战比较辛苦。部队也有些疲乏。尤其是第一次参加长途行军的前师来说,更是疲惫不堪。张锐考虑到将士们太疲劳。便下令部队轮流放假修整。

    此令一下,骑兵们欢欣雀跃。在前线的这几年,除了年底偶尔能放几天假外,部队基本上保持着高度戒备。现在能有机会放假修整,将士们当然兴奋不已。已轮到放假的将士们或是三五成群涌入城镇大快朵颐,或是购买当地地特产,准备带回家去,一连半个多月,没有发生一例欺压良民、抢劫或**的违纪事情。

    本来当地居民对官军到来还惶恐了一阵,他们担心官军借剿匪的名义大肆抢劫。可是后来见汉军将士公平买卖,对他们也没有任何不友善地举动,这才长舒一口气。再后来,居民们开始喜欢上这些汉军将士。因为汉军将士的到来搞活了当地的经济,他们希望这些汉骑兵永远留在本地,这样他们也能永远的挣钱。

    六月是里海一年中最美的季节,这里湖畔芳草如茵、湖水清澈、远山苍翠、风景如画,加之各种种类繁多地鸟类都在汇集到此,显得生机勃勃,是一处极好地度假胜地。万余名汉骑兵,就这样在美丽的里海边逍遥度假。

    这rì闲来无事,张锐牵着自己地三匹战马,到里海边洗马。洗完后,已是rì落时分,望着西落的夕阳,张锐心里突然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激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里海洗马,对于自己的国家能拥有这样广阔的版图感到无比自豪。

    在前世,这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现在居然都实现了。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暗想,以后有时间我便去旅游,从东自西、由北而南,游遍汉帝国的山山水水,这该是何等的美事。为此,一定要捍卫这个的国家。不论谁对她产生威胁,都要除之而后快。

    在回师部的途中,一名贩卖水果的妇人拉住张锐,向他兜售自己的水果。张锐的护卫们都没有阻拦,因为这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最初时,他们也阻拦过,但是被张锐给喝止了。他对护卫们说:“百姓能有这种举动,就证明本地人对我们很友善。我不希望破坏这种友善的关系,所以以后你们谁也不能阻拦百姓接近我。”

    许士基想以安全为由劝住张锐不要亲自这样做,但张锐哈哈大笑道:“想刺杀我?找死啊?哈哈……别说来一人,就算来上几十人,也不一定能成功。我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恶斗没有参加过,现在还能活着,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搏杀技能jīng通,在这个世界上能刺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许士基虽然觉得张锐过于托大,但他说得也有道理。平常的百十个人,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加之了解张锐脾气,所以也没有再劝说,只是吩咐护卫们暗中留意,但不要阻拦百姓的接近。

    张锐也随意买了几样水果,递了一枚银币给那名妇人,并说剩余的钱不用找了。那名妇人前恩万谢后,满意地离去。张锐笑着对许士基说道:“还是这里好,天天能吃上水果。不像在乌孙州时,几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许士基也笑道:“前几rì,属下到城里去大吃了一顿,味道很不错。说实话,属下都有点不想离开这里了。”

    “哦?味道很好吗?何时时候我也尝尝?”部队是在城外扎营,除了来的第一天进过一次城外,这些rì子张锐还没有进过城。听许士基说吃的东西不错,勾起了张锐的食yù,忍不住想尝尝。

    许士基说道:“殿下什么时候有空,属下自当奉陪。”张锐点头答应,说好明rì就进城。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离营地还有一里时,见一人飞驰而来。到了近前,见是范明的一名亲兵。张锐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来人回道:“军法官百里杨正在召集部下,准备进城去拿人。”

    张锐大惊,他知道不是大事百里杨不会如此兴师动众,问道:“她要去拿谁?”

    “听说去拿一团长刘文常。”

    “刘文常?”张锐暗叫不好,他的身份特殊,怎能说拿就拿?这个百里杨,在游骑呆了几年,xìng子和程节、罗济等人差不了多少,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先派人来报告我一声,总是擅作主张。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还不是我去背黑锅?

    张锐问道:“刘文常到底犯了何事?”结果来人的回话,让张锐哭笑不得。

    这几rì都是在医院过的夜,感觉家已经搬到医院中。正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更新也不是很稳定,我尽量保持有更新吧。

    还有现在的药价实在太贵,医生建议老妈用一种进口的新药,说是很有效果。一打听价格,说是五百元一颗,每天需要都要吃,算算一个月需要一万五千元以上。我的天啊,这那里是卖药,简直是卖金子。只能望药兴叹,各位还是保重身体最重要,不然有了病后看不起病。

第二百一十三章 花酒

    “刘文常到底犯了何事?”张锐问道。

    “听说在城里喝花酒。”

    回答让张锐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朝代,男人三妻四妾,外出喝花酒稀松平常,没啥大惊小怪的,就是当事者的正室也对这种事挣只眼、闭只眼。只有极少数像杨素的老婆一样吃醋,为这些事情对夫君河东狮吼。而闹的结果不仅不会使夫君有所收敛,还会被世人视为悍妇,既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让家族名誉下降。

    当然,也有人不能随便去喝花酒。圣祖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员在公务时间不能出入烟花柳巷,如有违反一律免职。再就是,汉军将士不能在军营内或是执行任务期间不能**,如有违反者皆收回爵位、强制退役。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某些有此嗜好之人,就像猫忍不住偷腥,禁不起生sè诱惑,老是挖空心思钻空子。按规定,朝廷官员在节假rì,须换了便服才能去。平时一些人也会在晚上偷偷地溜去,若被人告发,他们会狡辩说当时不是公务时间,而且他们并没有穿官服,不算违背圣祖的规定。这些事儿历代的内阁和皇帝也都知道,但都没有做过补充规定,他们认为这些都是小事儿,不值得朝廷明令禁止。虽然不敢说圣祖的规定不对,也不会在此基础上再补充出更细致的规定。

    不仅是地方官员,就连帝**人也有这种行为。军人的行为,更被朝廷理解。因为他们长年在外,**不能发泄的话,很容易影响士气。也许圣祖说不能在军营内或是执行任务其间有此行为,也是想到了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初张锐杀黄涛的时候,罗列的罪名中。也是主要提到他们曾召jì入营地事,至于在休息rì去小镇**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因为他知道就是算是提出来,也不会认定黄涛有罪。现在百里杨要以**罪名抓刘文常,张锐觉得过于严厉。毕竟他们是在修整期间,不能按照军规处置。

    张锐立即催马往营地赶去。希望拦住百里杨。来到营门口时,看见百里杨正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出来。张锐装作巧遇的,一脸不解地问道:“百里杨,你带这么多人哪里去?”他可不想让百里杨知道有人来告知了她要去抓刘文常,因为这样很容易让百里杨误会他暗中派人监视她的举动。

    百里杨如实地对张锐汇报了事情地经过,并说道:“属下正要去城里,把他们抓回来。”

    “有这样的事情?”张锐露出惊讶的样子。

    “千真万确!一团的刘文常带头去的,举报人连他们去的地方都说的一清二楚。”

    “刘文常是在休假吗?”张锐转头问身后的许士基。

    许士基回答道:“是的,前rì刘团长派人送来报告,他需要休假三天。其间一团由何副团长代理。”

    百里杨听见张锐这样问话,便知道他有心为刘文常说情,便说道:“刘文常虽然在休假。但这里是战区。在战区内更应该严格执行军纪,即使在修整其间,也绝不允许有**的事情发生。不然我们部队地良好声誉,都被这些败类给毁了。”

    百里杨说得义正词严,张锐也不好反驳。想了想,对百里杨说道:“开始不是说刘文常等人在喝花酒吗?怎么有扯到**上了?喝酒作乐和**是有区别的,你能保证你们到了后,刘文常等人就在**。如果他们没有**怎么办?”

    “这…….”百里杨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接到举报的时候,就把刘文常等人地行为定为了**。因为男人到了那种地方,还能真的光喝喝酒就算了?可是现在张锐所说也有理。如果去的时候刘文常等人真的只是在喝酒,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张锐见百里杨已经有所动摇,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真的是**,那么你就抓人。如果只是在喝酒。那么权当没有这回事儿。”

    百里杨点头答应。带着部下就想进城。张锐又把她叫住,说道:“你就这样去?”

    百里杨愣了愣。说道:“当然是这样去,不然还能怎样?”

    张锐笑道:“这样去,刘文常肯定会猜到你们的意图。如果你们又没有抓到证据,他要反告你滥用职权,我该如何处理?”

    百里杨正有这样的担心,被张锐说出来后,更是不知该怎办才好。自己没了主意,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张锐,希望他能帮自己想个办法。

    张锐知道了她地意思,便说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过要先换了衣服才行。还有不要这么多人跟着,就你跟着就行了。”百里杨同意了,由张锐出面最好。即使抓到刘文常等人的罪证,在张锐的面前他们也不敢反抗或是逃逸。

    于是张锐回营帐换了一身便服,只带了也换了便装地百里杨、许士基以及四五名护卫,朝着安南城而去。百里杨早就问明了刘文常等人去的地点,进了城之后,便带着张锐等人往百花楼走去。

    刚到楼前,几名迎客的小二跑了上来,一边为他们拉马,一边招呼着:“几位军爷来我们百花楼吧,我们这里的姑娘众多、sè艺俱佳,包各位爷玩得称心如意!”

    张锐跳下马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军人?”

    小二心想,单piáo聚赌,三五成群而来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军人。不过话不能这样说,陪着笑脸道:“几位爷英武不凡,小地误打误撞猜地,倘若猜错了,还望几位爷别介意。”

    “最近军人来你们这里的不少吧?”张锐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小二很滑头,显然不想如实回答。敷衍道:“偶尔,偶尔。”紧接又问道:“几位爷需要包房间,还是包座小院?”

    张锐回头看着百里杨,示意让她接话。百里杨对小二说道:“我们是来找人地!”

    小二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今rì来地军爷不多,也不知几个爷要找的在不在我们楼里。”

    百里杨说道:“我们早约好了。他们已先到一步包了厅香阁。”

    小二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原来是刘爷的朋友,小的失敬了。快里面请,小的这就带你们过去。”从小二地表现和言语中,张锐知道刘文常不是第一次来百花楼了。估计这样小二得了他不少好处,才会这样热情。

    一行人跟着小二往里走,并没有进大厅,从偏门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类花草,在微风吹拂下,阵阵清香迎面扑来。本来张锐走最前面。他故意放慢脚步,待百里杨与他平行时,低声地问道:“是谁举报的刘文常?”

    百里杨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属下答应过他,替他保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张锐见百里杨不说,也没有再接着问。心想,应该是刘文常身边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连他包的地点都说的出来?

    又转过几个弯,张锐看见一座dú lì的小院座落在前面。小二指着小院说道:“这就是厅香阁了。”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动听的的乐曲悠扬来。里面还隐隐夹杂着唱音,只是离得太远听得不太真切。待走到小院门口时,正好这曲唱完。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喝彩声。其中那个嗓门最大的,张锐一听便知道是刘文常叫地。

    “几位爷稍等片刻,小的进去回禀一声。”小二说罢,就想独自进去。

    张锐一把拉住他,说道:“不用通报了。我们和刘爷很熟。”

    小二为难地说道:“军爷。这样不好。刘爷会怪罪小的……唉!来人啊,有人闯门了。”他还没有说完。百里杨心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直接往里面走去。张锐等人见状也跟着她后面,进了院子。小二这才发觉其中有问题,便放声高呼起来。

    百里杨刚走到小院地中间时,大厅内的房门便被推开,从里面跳出七八个大汉,其中一个高声喝道:“是谁如此放肆?敢闯老子包的院子?”

    “云卿兄,是小弟来了。怎么不欢迎吗?”张锐怕真的引起误会,便在后面叫道。

    “是无锋吗?”天sè已经转暗,刘文常看不真切,听声音像是张锐的,但不又不敢相信张锐会到这种地方来,故此一问。

    张锐三步并成两步,超过百里杨来到厅门处。借着厅内的灯烛的光线,刘文常看见来的果然是张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愣了一下问道:“无锋,你怎么来了?”

    张锐笑着打了他一拳,开玩笑道:“nǎinǎi地,你请客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怕我把你吃穷了?”

    张锐虽没有正面回答,但那一拳也把刘文常打醒了,连忙拉着张锐往里走,说道:“兄弟能来,为兄高兴还来不及呢。走,里面请,今rì为兄请客,咱们好好喝一顿。”

    远处的小二见到这样场面也闭上了嘴巴,心里暗自责备自己,他们果然是朋友,只是军人都是急脾气,等不得通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进了大厅,百里杨看见里面确实有不少女子,她们受了惊吓,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不过她们地衣裙都很整齐,云发也未散乱,再看刘文常等人也是衣冠整洁,完全不是那种不堪入目的样子,不由愣住了。心道,难道是我想歪了,其实他们到此地果真是单纯地听听女子唱曲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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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125/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作者:风似刀所写的《大汉骑军》为转载作品,大汉骑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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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