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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临池柳

    张锐被刘文常请到上位。坐定后,张锐环视了一下房间。地上铺着最优质的木板,门窗作工jīng巧,摆设典雅jīng致,丝绸靠垫和薄纱窗帘,一切都显得高雅华贵。

    “这里环境不错嘛。”张锐看罢对刘文常说道。

    “这里与内地的环境相比还是差多了,不过在西部能有这样的地方,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你喜欢就好。无锋,我敬你一杯!”刘文常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来,大家一起,共敬一杯!”张锐向在座的所有人举杯。这些跟着刘文常来的人,见张锐突然来到,都有点惴惴不安。见张锐主动敬酒,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纷纷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为了胜利干杯!”张锐举杯高呼。

    “为了胜利干杯!”众人一起举杯欢呼,一口饮干杯中酒。

    张锐满意地放下酒杯,用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为了缓和稍显紧张的气氛,半开玩笑地说道:“今rì是聚会,随意最好。如果大伙儿因为我在场而过于拘谨,我可就来得不是时候了,应该告辞了。”

    刘文常附和道:“对,对。我们是在休假,不是在军营。这里大伙儿都是兄弟,没有那么多规矩,难得放松放松,理当喝酒尽兴!”

    两位身份最高的长官开了口,打消了顾虑,大家也恢复了常态,又开始了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声音也渐渐嘈杂起来。有的又开始与身边的女子说起话来,不过举止都很文雅,像是聊着家常。

    张锐看见百里杨迷惑不解的神sè时。心里暗暗好笑。刘文常是什么身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哪能庸俗到在席上做出不堪入目的事情?即使今rì他真的想来**,也会等众人散去之后再说。而且有刘文常在,相信他地手下也不会恣意妄为。所以张锐放心的百里杨一起带来,好让她亲眼看看怎样“喝花酒”的。

    “我刚才进来之前,听见里面在唱小曲儿。是何人在唱?”张锐问刘文常。

    “刚才就是她在唱。”刘文常指着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子说道。

    那个女子见刘文常提到她。便站起身朝张锐袅袅地行了一礼,舒缓地说道:“小女柳欣拜见将军。”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张锐十分惊讶,没有想到一个歌伎都认识自己。

    “将军威名远扬,容貌雄武不凡,故而小女子能一眼认出。”柳欣说话时目光流转,恰是夜空中划过地一抹流光。张锐随着那流光极速的沉落下去,心里一种轻狂在悄悄地升起。这也是瞬间的感觉,随着柳欣的话音结束,张锐也恢复了常态。

    “你再唱一曲吧。”张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是,将军。”柳欣坐下。熟练的手指紧紧地夹着琴,素指轻拨琴弦,开始唱起来:“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sè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停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清脆的歌声在静寂的夜空里荡漾,有时又会变成一股细线,把人的心渐渐钓起,越升越高直到九霄天外。她衣裙山金线在火烛的光亮映照下,一闪一闪,仿佛是浩瀚星空中闪烁的群星,耀人眼目。她奇特地魅力在词曲间完全的散发出来。让众人都沉醉在美妙的意境中。

    歌曲声已经散去许久,张锐才惊醒过来,率先鼓掌赞叹道:“妙。妙,妙!单听此一曲,今rì就来得太值得了。”

    刘文常鼓掌后,又对张锐举杯说道:“此女是百花楼地头牌,平rì很难请她出场。我来了三次。今rì才能将她请出。不过已经说好了。今rì是包场,听多少曲都行。来。咱们边听边喝。”

    张锐想:有姿容、有神态、有才艺、有架子,不愧能当头牌。看来这位的出场费不低,也只有刘文常这样的人才包得起她。

    “我们说话时,请弹奏点乐曲。”张锐很有礼貌地对柳欣说道。

    “是的,将军。”微微对张锐点头,那种神态更加让她显得优美、动人。

    nǎinǎi地,专业就是厉害,老子快受不了了。张锐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而与刘文常说起话来。

    过了十余分钟,百里杨过来请辞。得到同意后,百里杨也没有对主人刘文常说话转身而去。百里杨走后,屋内的气氛更加高涨,将领们也频频上来向张锐和刘文常敬酒,张锐是来者不拒,爽快喝下。而刘文常则是开始闹酒了,不是要敬酒者说清楚敬酒的理由,便是等对方先饮下去之后,推说对方的酒少不肯饮,非要对方再喝一杯。

    而后柳欣主动上来要与张锐划拳喝酒,张锐笑着说道:“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许赖。”柳欣轻声笑道:“我虽是女子,但愿赌服输的道理还是懂得地。将军放心,小女子输了绝不抵赖。”

    刘文常笑道:“最好是连人都输给将军,哈哈……”

    “刘爷……”柳欣不依地对刘文常叫了一声,神情间显出的媚态让人神魂颠倒。

    刘文常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吃不消,吃不消划拳的结果,张锐输得惨不忍睹。每次输了,柳欣会亲自为他端起酒递到手中,并且含笑看着他。因为有了之前地约定,张锐就连想赖账也找不到理由,只能一杯杯喝下去。到了深夜时分,张锐已被灌得头晕目眩,醉眼朦胧。

    整个划拳过程中,柳欣只喝了不到十杯,而且像是故意让着他,才输了这几拳。张锐暗骂道:nǎinǎi地,前世的时候知道酒吧女不好惹,现在知道了艺伎的能耐也不少,幸亏老子酒量大,不然早就被她灌趴下了。

    有点喝高的张锐,也没了多少顾忌。见柳欣云鬓间插着一朵小花,便伸手摘下。放在鼻尖闻了闻:“真香。”

    这个举动又被刘文常看见,拍手叫道:“柳姑娘,将军伸手摘花了,今夜你可要好好陪陪将军。”柳欣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玩着裙角。

    刘文常看见她这样的举动,便笑着对张锐说道:“无锋时间太晚了,今夜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张锐猛然一惊,连忙回绝道:“不行,不行。明rì一早我还有事,今夜一定要返回军营。”

    刘文常以为他怕柳欣不干净,便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柳姑娘是艺伎,平rì能得到她青睐地人很少。今rì难得她没有拒绝,,兄弟万万不可错过这样地机会。”

    张锐虽然没有piáo过jì,但艺伎和一般jì女是有区别的。相对一般地jì女来说,客人们更愿意与艺伎过夜。东西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艺伎主要是出卖的是才艺,如果不能得到她们的同意,客人是不能点她们过夜的,即使青楼老板也不能强迫她们。

    正是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艺伎自愿与客人过夜是不收费的,当然客人们要是主动打赏,她们也不会拒绝。还有一点艺伎接客少,所以也相对一般jì女来说干净些,染病的几率当然也小得多。

    今rì张锐来是为了刘文常,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过夜。于是推脱道:“明rì我的确有事,下次吧。”

    他二人的说话声虽小,但柳欣就坐在张锐的身边,像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话语,抬起头,看了张锐一眼,说道:“既然将军要走,那小女子就再唱一曲,权当为将军送行。”

    她幽怨的目光,让张锐不忍拒绝,说道:“那就烦请姑娘再唱一曲。”

    柳欣从一名女仆手中接过琴,微微调了几下音sè,又弹奏了起来。这次曲调与上次迥然不同,尽是幽怨哀婉之意。调门过后,柳欣微张唇齿,吟唱道:“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去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那幽怨的声音,那哀婉词曲,那一行滴落而下的眼泪,让张锐失神、茫然,仿佛心中某个角落被揭开了,融化了……

    这曲弹罢,柳欣起身对着张锐和刘文常各行一礼,告辞退下。直到她出了厅门,众人才彻底清醒过来。刘文常满脸惊讶地问张锐道:“这首曲词是谁写的?”

    张锐摇摇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一名坐下面的女子说道:“这曲子就是柳妹妹作的,平rì只有在她特别伤心的时候才唱,也从来没有对客人们唱过。”

    刘文常闻言扼腕叹息道:“可惜,可惜了。”

    张锐也在心里为柳欣可惜,她如果是老州之人,凭借着她的才华,或许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因为她是新州人,现在只能寄生青楼。张锐由此感悟了在一个国家里两种不同的命运,在这种不公平待遇下,如果自己是新州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反抗。自己在捍卫一方人美满幸福rì子的同时,无情地把另一方人的希望摧毁。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张锐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

    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刘文常见张锐一直呆呆地出神,便问他还走不走。问了数声也没见他回话,推了一把,结果张锐应声倒地。

第二百一十五章 聪明的副官

    “是谁?”看见黑暗中有两三个人影走过来,一名护卫高声喝问。

    “小女子柳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听见门外有动静,许士基从屋里出来,见来人是柳欣,客气地问道:“柳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小女子听闻将军酒后不适,特送来一壶醒酒汤。”柳欣指了指身后那个侍女捧着的汤壶。

    “有劳姑娘了,我替将军感谢你的好意。”许士基挥手示意护卫接过汤壶,礼貌地道谢。

    柳欣望了望屋内,里面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许士基看见她关切的模样,说道:“将军已经安睡了。”

    柳欣略显失望,犹豫了一阵,开口道:“可否麻烦军爷一件事情?”

    “姑娘旦请吩咐,只要在下能办到的绝不推诿。”

    “将军酒醒后,烦请转告将军,就说小女子不是故意灌醉将军的,希望将军能原谅。”

    许士基说道:“姑娘请放心,我家将军不会把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的。当然姑娘的话,在下一定转告。”柳欣稍愣了一下,而后道谢离去。

    “长官,要不要把醒酒汤端给将军喝?”直到柳欣出了小院,一旁手捧汤壶的护卫才低声请示许士基。“不必了,将军已经睡了,不宜打扰。”

    “那么这汤搁哪儿?”护卫捧着汤壶,为难地问道。

    许士基叹了口气:“随便放哪儿都行,只要将军醒后看不见就好。”

    护卫揭开汤壶盖,闻了闻,赞道:“好香。”

    许士基笑道:“你要喜欢。喝掉也行。不过喝完后,要把汤壶扔远些。”

    护卫高兴地点点头,正想张嘴尝尝,就听里面张锐在叫:“有人吗?来人。”

    许士基与那名护卫赶忙跑进屋。屋内没有点灯,许士基摸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桌上的蜡。借着亮光看见张锐已经坐起身来,可能是不适应猛然间亮起的***,一手遮着双眼。

    “将军,您醒了?”许士基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扶住张锐。

    过了会儿,张锐放下手,看了看周围,奇怪地问道:“这是

    “在厅香阁。”

    “刘文常呢?”

    “刚才散席的时候,刘团长见您醉了,便把这里留给您住,他到别的地方安歇去了。”

    “我刚才似乎听见外面有女子在说话?”张锐一边穿鞋。一边问。

    许士基见瞒不过去,只好回道:“刚才是柳姑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许士基指着护卫端着的汤壶说道:“今rì她灌了殿下许多酒,为了表示歉意。送来一些醒酒汤。”

    端着汤壶地护卫看了看许士基,心想,他先前叫我喝,现在又照实对殿下讲,他该不会是整我吧?接着又暗暗称幸,如果自己动作再快点,殿下问起,我吐都来不及了。

    张锐从护卫手中接过汤壶。猛喝了一口。本来酒后口干,喝上一口酸甜可口的醒酒汤,干涩的喉咙特别舒爽。回味特别畅快。或许醒酒汤是祖传密制、汤到酒醒,也或许是心理作用,一连几口喝完后,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脑袋也不沉了。思维也活跃起来了。

    张锐把喝得一滴不剩的汤壶放到桌上。连连赞道:“汤做得相当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许士基见张锐yù穿衣下床。劝道:“殿下现在离天亮还早,您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我去见见柳欣。”

    “你要去见柳姑娘?”许士基惊讶地问道。

    “难为她惦记着我醉酒,还亲自送汤来。我不当面去道谢,就失礼了。”

    许士基见张锐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见柳欣,拦也拦不住,于是建议道:“夜深了,将军亲自去怕是不便,还是属下把她叫来吧。张锐略微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去。”

    许士基刚想走,张锐又说道:“如果她不愿意来就算了,不要勉强她。”

    “属下知道了。”许士基答应一声出了房间,刚才一同进来地护卫也告退,出了房间。

    张锐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是花园,因为没有***,外面一片漆黑,黑暗中还隐隐看得见正在移动的人影,在黑暗的灌木丛中忽隐忽现如飘动的鬼魂一般。张锐到没有受惊吓,他知道那是护卫在巡视。

    寂静的夜里,白rì里毫无声息的各sè昆虫活跃起来了,鸣叫声也显得聒噪起来。张锐抬头,见天空没有一丝云,整个天空如同镶满钻石的挂帐。张锐觉得眼前的景sè似曾相识,他努力回忆着,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颗星星就是你,有你的存在,满天星辰都黯然失sè。”张锐猛然一惊,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对乌兰说话的一句话。

    “你们是璀璨群星中地两颗双子星,发出的光彩都是令人目眩。”接着他又想起了小意,张锐的脸顿时红得如果一颗熟透了地苹果一样。

    “混蛋,我真是个混蛋。”张锐恶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他为自己开始的想法感到羞愧。从这件事上,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定力还不够。

    “来人,快来人!”张锐向外大声叫嚷着。

    “什么事,殿下?”几名护卫像是就在门口一样,一听将军叫唤,“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他们还以为来了刺客,进来后便拔刀相向,眼睛在房间内搜寻刺客的身影。结果没有发现房间内有什么异常,都疑惑地望着张锐,不知他为何这么十万火急。

    张锐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急切地吩咐道:“赶快去把许士基给我叫回来。”

    护卫们心想,不就是叫许长官进来吗?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吗?答应一声,把刀插回刀鞘中便往门外走去。张锐在后面气急败坏地骂道:“看来我平rì是对你们放松惯了,你们什么事都不上心,慢条斯理。再不改正。我把你们全撤换掉。”

    护卫们不知他为何突然发如此大的脾气,都面面相觑。只有一名护卫胆大些,试探着问道:“请问殿下,属下等哪里做错了?”

    张锐见他们还不知措,呆立着不动,怒气直往上窜,喝道:“你们知道到哪里去找许士基吗?也不问一问,依我看,你们是故意不执行命令!”

    护卫们闻言感觉特别委屈,那名回话的护卫稍稍犹豫了一下。指着门外说道:“许长官从将军房内出来后,就一直站在院门口,属下当然知道到那里去找他。”

    张锐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知道自己错怪他们了,忙对护卫正式敬礼道歉:“是我没有弄清情况,乱发脾气,让你们受委屈了。对不起,请原谅。”

    护卫们连忙还礼,口称:“不敢,不敢。”此刻他们心中受的委屈尽消。同时也更对殿下地脾气有所认识。殿下有时会大声吼叫,指责他们。只要发现是自己不对,便会立刻道歉。没有一次例外。能在这样心胸宽广地人手下做事,算是自己的运气。

    护卫们出去不一会儿,许士基便在门口喊报告。张锐叫他进来,见他心气平和,嘴角边有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故意沉着脸问道:“我让你去请柳姑娘过来。你怎么不去?”

    许士基回答道:“因为属下知道殿下马上就会叫我,所以没急着去。而是在外面等候。”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叫你?如果我不叫你,难道你一直在院门口等上一夜?”张锐的脸sè越发难看,声音低沉。

    许士基面不改sè地回答:“没有如果,殿下不就是命人叫我立刻来吗?”

    张锐顿时无语,沉默了一阵,放缓语气问道:“是不是你开始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属下不知道殿下是指的是何事。”许士基继续装糊涂。

    “哈哈……”突然间,张锐哈哈大笑起来,用拳打了许士基一下,说道:“别在跟我绕***了。今rì多亏了有你,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许士基也笑了,但他误解了张锐所指,说道:“殿下能想到这些最好。这里是战区,虽然是在修整期间,但行为举止最好多考虑一点。一旦被人知道,又会授人以口实。”

    张锐大为感动,他能看得出来许士基是处处为自己着想。能有这样地人在自己身边,自己犯错的机会也就会少了许多。张锐拍着许士基地肩膀说道:“士基啊,以后你要是发现我头脑发热,要及时提醒我,不要老等我自己醒悟。”

    许士基笑着点点头,但心说,你地牛脾气上了,谁劝得动啊。不过你醒悟得也快,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放着不去办,等你自己醒悟好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就能想通。

    张锐不知他心里所想,见他答应,更加欢喜。从此刻起,他把许士基看成了可以信赖地伙伴,也把他当成了一面镜子,随时提醒自己的错误。

    经过这事儿后,张锐也睡不着觉了,便和许士基闲谈起来。在谈论中,张锐不知不觉又把话题扯到柳欣身上,叹息地说道:“这个女子有才,只可惜沦落风尘。”

    许士基知道如果不想个办法,张锐会一直惦记着这个女子。略微想了想,说道:“属下相信,柳姑娘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殿下如果同情她的遭遇,就为她赎身好了。”

    张锐大喜,兴奋地站起身来,来回的转了几圈,说道:“好,就为她赎身。”可是停了一下,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就不知价格会不会太贵,我还有多少钱?”

    “还有四千二百枚金币。”秦书走后,张锐的钱由许士基接管,为了不辜负张锐地信任,许士基每笔账目都及时的做了记录,每隔几天都要核对一下数额。现在张锐问起,他想都不用想就能随口答出。

    张锐无奈地说道:“明rì,你问问老板,如果钱数够,就为她赎身吧。如果不够,只有以后再说了。”

    第二天,张锐一早便回军营,许士基留下询问为柳欣赎身的价格。张锐刚到营门,便看见范明等人骑着马飞驰出来。张锐心想,范明原来是个急脾气,可自从当了参谋长后就变得谨慎了许多,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今rì出了什么事居然让范明这个“慢半拍”地人着急?看来,事关紧急,清闲rì子过不成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援

    “殿下,你可回来了,可把属下急坏了,正要进城去找你呢。”范明虽是独眼,但眼神儿一点不差,老远看见张锐的身影就辨认出来了,他驰马到身边,心急火燎地说道。

    “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张锐不紧不慢地问道。

    范明挥手让左右的退开,低声说道:“刚才属下接到杜将军发来的公文,让我们接到命令后一周内赶回黑兰城报到。”

    “看来我军攻城不利,才急着召我们回去。”听到杜陵的命令后,张锐就猜到了大概的状况。

    “属下也是这样猜想的。”范明深表赞同。

    “你派人给高朔和赵无寒传令了吗?”

    “已经派了。”

    “传令,派人火速通知城内休假的将士,下午两点后整装待命!”

    “是!”范明接令,接着又问道:“是不是全军都开拔?是否需要在这里留下一些人马?”

    张锐略一思索,说道:“通知各部,在重要城镇留一个连的人马。”

    “只留下一个连,会不会太少了?属下认为把游骑都留下,我们前师回去就行了。”范明考虑这些地方是才收复的领地,担心主力撤走后出乱子。

    “不必了,黑兰城才是关键。既然杜将军让我们火速返回,必然是急需人马。”张锐没有采纳范明的建议。他认为各地的叛军都已肃清,即使有个别残余者,也想趁着汉军大部离开时逃跑。逃跑都来不及,哪敢奢望重新夺取这些地方。何况本地人也不相信突忽人的,也不会跟着他们起事,所以多留人马没有一点用处。

    但重要城镇也不能留下一些人。因为新收复地区的官员都还没有到,各地都没有官府人员,怕人都走完后,一些地痞、流氓会趁机干违法之事。有百余名汉骑在,那人不法之徒也不敢轻易闹事。

    范明也没有坚持己见。应了一声,便去按张锐的吩咐传令。到了中军大帐,宇文歆怒气冲冲地对张锐说道:“用不着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打发出来。现在需要了,一纸命令就想把我们召回。他nǎinǎi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地事情!”

    张锐只跟几个人说过杜陵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些人都是张锐可以信赖之人,其中也包括宇文歆。给他们念叨一下不过是为了发泄一番,并不是为了借机闹事。可宇文歆听后却比当事人张锐还愤怒,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

    他的建议张锐当然不会答应。说道:“私事是私事,军令是军令,不能混为一谈。”

    “你就是心眼太实了。杜老儿有没有公私分明?他还不是一样把你赶了出来?你现在接了他令。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刻薄你。依我说就不要理他,随意找个借口回他话,说现在还不能回去。”宇文歆仍坚持劝张锐不要接令。

    张锐摇头,心想这小子xìng情率真,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建议都敢提。假如不接令,以后很有可能会把不能攻克黑兰城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到那时可就真是有理变无理了。

    张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杜陵与我有仇。但我军将士与我无怨。我要是违令,或许我军将士会有更多人死在黑兰城。为了他们,我也不能现在与杜陵翻脸。”

    这话像是把宇文歆说服。低头不再说话。一旁的张通也劝道:“无锋说地有理,个人恩怨以后再说,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攻下黑兰城。”转而又对张锐说道:“我看杜陵是需要你出谋划策。”

    张锐笑道:“我是骑军将领,对攻城之事也不了解,让我出谋划策?不大可能吧。我看杜将军人手不够用了。需要我们骑兵帮忙才急着找我们回去的。”

    “让骑兵攻城?nǎinǎi地。这是借刀杀人。如果杜老儿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千万不能答应。”宇文歆把张锐的话信以为真。急切地说道。

    张通摇头说道:“杜将军为人不坏,不会拿将士的xìng命发泄自己的不满。叫骑兵攻城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要是想叫无锋回去,直接说就行了,为何要我们前师和游骑一起返回?”宇文歆显然不信张通所言,问道。

    张通捋着颔下的胡须说道:“老夫猜测杜将军直接说要无锋帮忙,他放不下面子,所以才下令骑兵一起返回。”

    张锐也觉得张通说得在理,但杜陵是步军出身,他地攻城掠池之策应该比自己多得多,如果他也想不出破城之策,自己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看看具体情况再说。下午两点,全军将士都已返回军营。张锐一声令下,数千骑兵疾驰南下。

    四天后,张锐率领的前师一团已经顺利抵达黑兰城下。尚显在营门外迎接他,身边还站着高朔。问过方知,游骑大部已于昨rì夜里提前抵达。

    在前往杜陵大帐地途中,张锐见将士们的情绪不高,就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见尚显一直不言语,故意问道:“攻城战进展如何?”

    尚显闻言停下脚步,张锐没有想到他会停下,一不留神超过了他,走到前面。待感觉不对,已经走出七八步距离。回转身来,看见尚显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张锐又走回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为何停下?”

    “你们站远些。”尚显先把自己和张锐的亲随们打发走后,郑重地对张锐说道:“张将军,我希望你能如实回话答我一句话好吗?”

    “请讲,我一定如实回答。”张锐见他态度认真,也十分认真的说道。

    尚显看着张锐的眼睛问道:“在作战期间,你能放下个人地恩怨吗?”

    张锐突然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问我会不会与杜将军闹情绪?”尚显虽然没有答话,但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张锐道:“我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尚显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原来一直很担心,担心你不会回来。今rì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你是真汉子,我愿意与你结交,从今以后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张锐虽然不知尚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结交,但他早就欣赏尚显,也早想与他结交成朋友,尚显地话正好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爽快伸出手说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尚显见他没有拒绝,非常兴奋地与他握了握手。两人接着又往前走,尚显说道“无锋。老实对你说,是我建议杜将军让你回来的。”

    “哦?”张锐惊奇地问道:“你为何要向杜将军建议我回来?”

    尚显也不再瞒他,说道:“我们攻城遇到大麻烦了。是想叫你回来想想办法。”

    张锐摇头说道:“我对攻城也没有多少了解,不一定能提出好办法。”

    尚显似乎对张锐信心十足,说道:“如果你都提不出好办法,我们就只能望城兴叹了。”

    “你先别夸我。不说别的,单是城墙,要是重型武器还拿不下来,我也没辙。”

    “城墙?城墙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攻破了。”

    “一个月前?”张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准确点说,在三十五天前,我们就已经攻入城内。”尚显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一直在跟叛军打巷战?”张锐突然反应过来。

    “对,巷战。”尚显说巷战时咬牙切齿。“三十五天内,我们在城内发动了十次大规模地进攻,结果都以惨败告终。”

    “怎么会这样?”张锐十分不解,他从北部叛军身上。可以看出特安达地部队已经士气全无。按照常理。一旦城墙被攻破,守军立刻就会土崩瓦解。但事实正好相反。城内的叛军非但没有瓦解,反而与攻城地汉军打了三十五天巷战,这让张锐怎么也想不通,特安达是用什么办法把士气调动起来的,又是用什么办法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尚显随后详细介绍了攻城的情况。原来,城墙攻克之后,汉军将士都认为在两三天内就能一举剿灭城内的残余叛军。结果进城之后,才让汉军大吃一惊。

    城内四周的前半部分都被突忽人破坏,已经变成一片残垣断壁。汉军将士前行艰难,队形也不能展开,局部地方人员过于密集,局部地方进攻人员又偏少。突忽人利用了这一点,他们用躲在废墟中的人sāo扰人员密集的汉军,又集中兵力攻打人员较少地汉军。汉军没有防备,第一天就损失了二千余人。

    第二天汉军虽然有了防备,平均分配了各处的进攻兵力,可以由于不熟悉地形,又接连被突忽人sāo扰,所以推进的速度并不快。等天黑后,突忽人集中了三四万兵力反击,而且反击也是集中在几个点上。黑暗中汉军无法抵抗,节节败退直至最后被赶出城外。这rì,又损失了四千余名将士。

    随后地几rì,突忽人还是采取这样的方式抵挡。只要看见进攻的汉军多,他们就逐步向城内撤退,等夜晚时才集中反击。每次至少让汉军损失一两千人,几次之后,两个主力汉军师基本上被打残,已无力再进攻。

    杜陵也曾下令让预备役接替进攻过一两次,但预备役的士卒根本不尽全力,即使指挥的将领们身先士卒,他们也不会紧跟其后。预备役的将领损伤大半却收效甚微,杜陵不得不放弃让预备役攻城。

    攻城战在半个月前就宣布暂停,汉军尽数地撤出城外,突忽人也没有趁机攻出城,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张锐听罢心想,突忽人是照搬我在白堡用的那一套。甭说这战术还真管用,一般人还真拿它没有办法。矛与盾之间,没有谁更强,都有强处,都有弱点。巷战中,防守方的有利之处明显,但也应该有弱点,只要掌握了守方地弱点,城也不难被攻克。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兰城

    汉元794年七月,是波斯州一年中气温最高的一个月。大地仿佛在燃烧,四周热浪滚滚,几乎让人窒息。天空中没有一丝风,金灿灿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敢于在烈rì下活动的人,似乎要把每个人的灵魂都榨出来。

    这个季节,偶尔也会起风。不过确切地说不能称其为风,叫它气流更加贴切。一股股气流中夹杂着黄sè的沙尘滚动向前,这种景sè在别的地方不多见。乍一看,会以为是一条条黄sè的巨龙在翻滚前进,所以人们又称这个季节为黄龙季。

    特安达在北波斯州已经呆了两年,已不是第一次看见黄龙出现。即使对黄龙并不陌生,但他每次见到黄龙都感到不可思议。此时,他一人站在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就连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也都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显得yīn翳黯淡,似乎没有生机。

    数里外的汉军大营笼罩在烈rì下,除了在营门口还能见到几个人外,其他各处都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面至少还有五万汉军,其中包括一万多jīng锐的汉骑兵。

    这些汉骑兵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有参加过一次攻城。准确的说,自他们来后汉军就没有发动过一次进攻。虽然特安达早就下令,如果汉军进攻,所有人要迅速让出城墙,退到城内去,但汉军却始终呆在营中没有再进过城。

    本来汉军不进攻,特安达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恰恰相反,汉军越不进攻。他的心越慌。心有不安加上天气炎热,他已有数rì没有合眼。睡眠不足导致他jīng神倦怠,jīng力无法集中,甚至有时连站都站不稳。

    看着看着特安达就觉得一阵眼花耳鸣,身体摇晃了数下。身后的副官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地上。副官见他面目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冒出,眼睛里布满血丝。副官很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便劝道:“元帅,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老是不合眼谁也撑不住呀。”

    特安达一只手按住副官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城外汉军大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汉军就在眼皮底下,叫我怎能入睡?”

    副官道:“可是您要是累倒了。谁来指挥我们?”

    “只是天气太热,刚才才会略感头昏。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喘息了一阵,特安达感觉自己已能单独站稳。便放开了手,故作身体已无大碍地样子,轻松地对副官说道。

    副官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了解他的脾气,没有再劝,只是靠得他更近些。过了一会儿,金卡急匆匆上了城墙,来到他的身边。说道:“元帅,您怎么又上城墙了?如果汉军突然发动进攻怎么办?您还是赶快回去。”

    “我上城,汉军就会进攻?哪能这么巧事儿?”特安达心想。如果有这样的事儿就好了,我宁愿汉军进攻,也不愿这样一直僵持着。

    金卡再劝道:“您要是不放心,由属下在这里守着,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听说您昨rì又是一夜未眠?这样可不行。会把身体累跨地。”

    特安达看了副官一眼。转而对金卡说道:“人老了,睡的时间也就少了。没事的。如果困极了,我自然会去睡的。”

    说完见金卡似乎还不甘心,还想开口劝他,于是转开话题,说道:“汉军一直不攻城,你有怎样的看法?”

    果然这话转移了金卡的注意力,说道:“依属下的看法,汉军很可能想等我们耗尽粮食后再进攻。”

    “你是他们会一直与我们耗着?”

    “前段时间他们至少伤亡了万余人,实力大为削减。而且他们损失的都是主力,剩下的预备役在巷战中起不了多大作用。属下认为,他们已经无力进攻了。”

    “可是飞骑军来了,他们又增加了一万余人,兵力也足够进攻了。”

    “元帅,您忘了?汉军的cāo典中有规定,汉骑是不能参与攻城地。”

    “你忘了疯虎也在城下,他不是遵守规定的人。”特安达在dú lì前,是新罗州的汉军预备役将领,当然熟知汉军地各项规定。可是也不是所有的汉将都严格按照规定行事,比如城下的疯虎就是这样的人。

    疯虎初到西部战场的第一次出战,就是偷袭老虎口营垒之战。老虎口虽然只是营垒,但汉军也有规定,营垒也在骑兵不能进攻的范围内,可是他还是出其不意地偷袭了,率领着游骑成功地夺取了老虎口。

    接下来,楚河营垒、北葱岭的各部营寨、度信州的数座城池,都让他带着骑兵攻克了。还有在白堡,带着不到两千骑兵,居然能守城一个多月。疯虎这个名字绝对适合他,别人认为越不可能地事儿,他越要去做,这次难保他不会带着骑兵攻进城来。

    金卡也知道疯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但他来了快一个月,一直没有攻城的迹象,甚至都没有出过汉军营寨。金卡估计,应该是疯虎了解了前一段汉军地进攻过程,也没有把握攻下此城,所以才按兵不动。

    见特安达为此事担心,便说道:“疯虎在白堡打过巷战,知道强攻损失太大。”“你说,是我们黑兰城坚固,还是白堡坚固?”特安达听到金卡提起白堡,突发奇想。

    “这个…….”金卡一时被难住了,想了想说道:“两者各有所长吧。”

    “哦?说来听听?”特安达似乎对此很有兴趣,追问金卡。

    金卡说道:“白堡依山傍水而建,城内建筑都是为了巷战而修建的,所以按照险要程度来说,白堡应该比黑兰城坚固。黑兰城也有比白堡有利的方面,一是,黑兰城比白堡大数倍。这就使得进攻方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白堡之战时,突忽军有十万余万人,打了巷战十一天,居然没有能消灭一千余名汉军。现在城下只有五万汉军,守方虽然也损失了一些人。但现在还剩下近五万人。即使野战,五万战力不齐的汉军想要一举歼灭五万士气旺盛地突忽军,也是没有可能地,何况是巷战。

    金卡接着又说道:“第二点,黑兰城地地形比白堡更加复杂。我们破坏了城内地前半部分,在废墟上汉军无法靠密集阵型进攻,即使拆掉城墙,汉军的重型武器也推进不了多远。而且城内的地形复杂,纵横交叉的河道,也限制了汉军地进攻路线。让我们能集中更多的兵力防守。”

    流经黑兰城的河流一共有两条。这两条河流在城内又分若干支流,是黑兰城居mín zhǔ要的用水来源。汉军在准备攻城的时候,就已经堵塞了两条主流的源头。妄图以此切断守军的水源。不过守军靠着井,也能喝上水,断水之计没有成功。

    现在城内的河流虽已干枯,但河道里的淤泥数十年没有淘过。这些淤泥又厚又深,人站上去可以淹至胸部。守军破坏了大部分城内的桥梁后,汉军就只能去夺取留下地数座桥梁。当然汉军也会造桥,但面对密集的河道,若想造桥进攻。一天一夜也前推进不了多少距离。从这点上说,黑兰城的地形地确比白堡复杂,在巷战时。对防守方更加有利。

    特安达点点头,认为金卡分析得不错。按理说黑兰城应该比白堡更加易守难攻,可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又问金卡:“如果你是汉将,有没有办法攻下此城?”

    金卡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早就有。说道:“要攻克此城。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不外乎用水火。用水,只需用坝堵住河流一段时间。然后放水灌城。我军如果没有防备,很有可能损失惨重,然后再派兵进攻,或许能一举拿下此城。不过属下早就有准备,一面派人密切注意河流进城的方向,另一方面,也命各部在城内尽可能多的堆积高地,一旦发现汉军放水,将士们也能及时登上高处,这样我军的损失也会大大减少。”

    特安达摇头道:“我看汉军没有这样的打算。”

    金卡奇怪地问道:“元帅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我们有准备,汉军采取放水灌城的方法,对我们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河流下游地平民就会遭难。依我对杜陵的了解,他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可是汉军可以预先让下游地平民撤走。”

    “撤走?数万平民要撤离,而且他们的家园回来时已不复存在。汉军如果不赔偿这些费用,就会激起波斯人的仇恨,会引发新的叛乱。如果要赔偿,以汉朝廷的财政收入,绝不会答应付这笔费用地。杜陵不是傻子,只要他动动脑经,就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金卡也同意了他地意见,接着又说道:“那么只有用火了。属下也考虑过汉军用火攻,所以早就命令部队把城内前部房屋的木梁、木柱等易燃物品,搬运到城中,并把它们堆积起来,没有了这些东西,汉军无法放火。汉军曾经用过火油,但火油数量远远不够,无法把整个城市都点燃,所以火攻也行不通。”

    本来特安达在静静地听着,但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用指着城外,口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金卡和副官赶紧扶住他,却听不清他话语。特安达见金卡不能理解自己地意思,更加着急,急火攻心使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进攻夜

    “比克,你认为对岸的汉军在嘛?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纳力侧头问道。比克是负责防守这段河道的连长,纳力是他手下的排长。

    比克正凝神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他们防守的这条河,有五十米宽,对岸没有一丝光线,也不知道汉军是否有人埋伏在这里。再往南,距离此地几百米的地方隐约有火光闪烁,那里肯定有汉军。

    汉军在前rì发起了进攻,守军按照计划让出了城墙。双方似乎很默契,在抵达第一道防线时,后退者停止了后退,前进者停止了前进,双方再次处于僵持状态。

    比克和纳力这次连汉军的身影都没有看见,白天汉军从不露面,夜晚除了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忽明忽灭外,双方前沿阵地都是漆黑一片。比克明显感觉到,这次汉军攻城与往次不同,他们没有发起强攻,而是静静地等候时机。

    他们在等什么呢?比克已自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但他始终没有想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等待是很难熬的,晚上他们几乎不敢合眼。白天倒是能假寐一会儿,不过白天烈rì炎炎、燥热难当、极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过不了十分钟就被热醒,浑身大汗淋漓。

    反反复复地入睡,又反反复复地醒来,来回的折腾使他们夜里jīng疲力竭、睡眼惺忪。睡意一股股袭来,大多数人晚上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有人会不知不觉睡着。但比克从不敢掉以轻心,不敢在晚上睡觉,他最担心汉军趁着夜晚进攻。如果不时刻保持jǐng觉,他的命也许就会被送掉。

    他不想死,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他的家在新罗州的南部靠近海边。汉军要是打到那里,也就意味着突忽汗国彻底被消灭。所以他比很多人幸运,比如纳力。纳力的家乡在柳都附近,汉军这次进攻很可能主要攻击柳都。

    纳力从汉军开始进攻时,就一直表现得很不安。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会独自一人坐着发呆,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如果没有人叫他,恐怕连饭都会忘记去吃。作战时,纳力也是jīng神不能集中。好几次不是靠比克帮助,他早就死了。有救命之恩,纳力对比克感激不已,也把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什么事儿都问比克。

    “谁知道呢?还是小心点为妙。”比克看不出汉军今夜有异常举动,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纳力又开始发呆,过了好一阵才问道:“你说元帅是不是真地病了?”

    “胡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要是被军法处的人听见。我也救不了你。”比克低声呵斥道,不过他也在心里怀疑过。

    黑兰城的突忽将士把特安达看成了希望的化身,只要有他在,就有希望抵挡住汉军地进攻,所以大家都盼望再次看见特安达的身影,只要远远看上一眼就够了,他们心里就有底了。可是平时经常在城内走动巡视的元帅,一连几rì将士们没有看见他。所以谣言迅速传播开了。

    据其他将士讲,特安达元帅三rì前去巡视城墙的时候突然昏倒,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而且就在特安达病倒的当天下午。汉军就开始了进攻。

    于是又有人猜测,可能元帅是被城外埋伏的汉军shè伤了,所以汉军才会趁着元帅不能统兵之时,发起了进攻。比克不太相信这个谣传,因为汉军根本不知道元帅什么时候去巡视城墙。即使派的人躲过守城将士的视线。也会被午后的高温给烤晕。

    比克也猜想,元帅可能是病了。但绝不是被汉军shè伤的。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元帅睡眠很少。长时间不睡觉,谁能扛得住?但愿元帅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比克暗暗为特安达祈祷。

    纳力紧张地四处环望了一番,见左右没有旁人,才放下心来。因为这几rì军中到处在传元帅生病地消息,于是金卡下令,任何人不许提此事。倘若发现违令者,一律以扰乱军心罪论处。纳力虽然敢与比克谈论此事,但绝不敢让别人听见。如果有人告发他,很可能人头不保。

    纳力感觉今夜非常寂静,静地让毛骨悚然。虽然气温不低,他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今夜怎么没人喊话了?”

    比克也正在为这事感到奇怪,听到纳力也这样说,更觉得不对劲儿。站起身来就要走,纳力忙叫住他,问道:“你去干嘛?”

    比克回答道:“我去防区各处巡视一番,叫弟兄们打起jīng神,今夜汉军很可能会进攻。”

    “为什么说今夜汉军要进攻?”纳力惊恐地问道。

    “因为叛徒今夜没有喊话。”比克说完后,便匆匆离去。

    纳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用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但愿那些人说地都是真的就好了。”

    汉军自进城的那夜起,每夜都派人喊话。喊话的人不是汉军,而是同军团的突忽将士。他们是在北边被疯虎所部俘获的,据他们讲,汉军对他们很好。只要肯主动投降,可以赦免他们的罪行。战争结束后,会放他们回家。

    大部分突忽将士对这些话半信半疑。汉朝廷称他们为叛匪,除非立有很大的功勋,如利西族一样,才会得到赦免,甚至还会封赏。其余者,皆不会轻易赦免罪过,最轻地处罚以后会成为奴隶被卖掉,匪首更是难逃一死。

    而且疯虎是如何对待突忽人的,世人皆知。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心,放他们一马。所以那些喊话的俘虏不是被疯虎蒙骗,就是被疯虎威胁,他们地喊话不足为信。不管别人如何,纳力却暗自盼望俘虏们所说的句句是实。只是他不敢确定。所以一直不敢行动。

    比克凭直觉认定今夜汉军就会进攻,让纳力更加心慌。他在心里做着权衡,如果汉军进攻,我是找机会出去投降呢?还是与比克等人一起战斗?他知道比克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他多次宣称要与汉军作战到底。

    纳力很佩服比克的勇气。自己地勇气和对突忽地忠诚,远远比不上比克。他知道无论他们坚持多久,黑兰城最终会被汉军攻克。既然注定是失败地结局,还不如趁早为自己的出路多想想。城北没有汉军,纳力就盘算过从城北逃跑,可是当他看到有军法处地人守在那里时,逃跑地想法也不能付诸于行动。

    “为了家中的妻儿,我就赌一把。”纳力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仔细地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想确认汉军是否有行动。但他目不转睛盯了许久。还是以失望告终。对岸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有任何声响。纳力心想。难道是比克太多疑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观察对岸的同时,对面岸也有许多双眼睛在观察着这边。同样因为夜sè的缘故,那些人也没有看见他。

    “准备好了吗?”王奇观望了一阵,回头问了一声。

    一名排长回答道:“都准备好了,只等殿下的命令了。”

    王奇还是不放心,吩咐那名排长道:“你再去检查一遍,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一旦总攻命令下达。我们要迅速地发起进攻。”

    “是。”排长低声地接受了命令,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心里直嘀咕,连长也太过小心了。东西早就准备妥当。从入夜到现在,连长已经叫我去检查了三次,每次回话没多久,他又会吩咐我去。如果来回这么跑,可能还没等到进攻。我就会被累爬下。

    排长走了没一会儿。王奇听见身后有声响传来,低声喝问道:“是谁?”

    黑暗中一人也低声回答道:“是我。一营长张旭义。王奇刚想起身,张旭义地声音又传来:“别动,我知道你在哪儿,我自己过来。”王奇只好又趴在原地不动,等待营长过来。

    好半天,张旭义才猫着腰来到王奇的身边,也趴在地上,轻声问道:“你连准备得如何?”

    王奇道:“放心吧营长,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殿下的命令了。”

    张旭义没有因此放心,叮嘱道:“我营是主攻,千万不能出现差错。”

    “是!我连出了问题,属下的这颗人头就归您了。”

    张旭义轻声笑了笑,又问道:“对面地叛军有没有异常举动?”

    “属下从入夜起就一直在观察河对岸,和往rì一样,叛军没有任何动静。”

    “好吧,你继续监视着,我再到其他地方看看。”张旭义说着就想离开。王奇连忙拉住他,问道:“营长,进攻时如果遇到有叛军投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殿下不是下过令吗?投降的叛军,一律不许杀。”

    “可是…….”王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可是我们的人手本来就少,如果再派人往回押运俘虏,人就更不够用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阳奉yīn违,违抗殿下地命令?我劝你不要起这样的念头。如果殿下知道有人违抗他的命令,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想象得到的。”张旭义恶狠狠地说道。

    王奇本有这样的打算,他想从张旭义处得到默许。可张旭义显然不支持他的做法,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不过心里还是不服,嘴里嘟囔着:“我们游骑以前那留过什么俘虏?可是自从殿下去了前师后,心肠就变软了。”

    “变软?这次按照殿下的方式攻城,能活下来地叛军有几人?你小子不要再抱怨了,也许你连过河之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还要什么俘虏啊?”张旭义说了这一句话后,趴起身猫着腰走了。留下满头雾水的王奇,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九章 汉军的准备

    黑兰城南城楼,飞骑军前师的师部设立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进攻前沿指挥部。汉元794年7月6rì凌晨二点,张锐在城楼上往城内眺望,城内大部分地区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零星光亮在闪动,远远望去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一个月前,张锐去拜见了北波斯州统帅杜陵。看得出来,杜陵对他的态度大为转变,不仅亲自到营帐门口接应,还与他平起平座、言辞谦恭。张锐也仿佛忘了前次的受辱,对杜陵也是恭敬有加。

    两人似乎“相见恨晚”,从早上谈到中午,又从下午谈到晚上,最后一直谈到第二天凌晨。经过一天一夜的交谈,张锐与杜陵更加了解对方的xìng情和作战思路。他们详细分析了前段时间汉军的失败的原因,以及应该用什么方法攻取黑兰城。

    张锐在谈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再客气,直截了当把汉军攻城战术上的错误一一指出。特别指出,攻城的准备工作没有完备就匆忙进攻,是导致汉军失败的主要原因。

    杜陵是步军出身,年龄又比张锐大许多。按老话讲,他吃过的盐,比张锐吃过的米还多。张锐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不足,不但没有激怒他,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张锐以前每次任务都会顺利完成了,其实张锐不光是一员能冲锋陷阵的猛将,更是一个很有智谋的人,能出sè地完成作战任务,靠的不是运气,而是胆识。

    为什么他曾经的上司刘武周、史万岁等人对他喜爱有加?他看起来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模样,但对上司非常礼貌尊敬。上次轻待了他。他并不记仇,仍然恭敬地对待自己。杜陵一边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懊悔不已,一边佩服张锐有宽广地心胸。

    两人开始还仅限于谈军务,军务探讨妥当后仍感觉意犹未尽、聊兴正浓,于是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上。张锐与杜陵一顿海侃。他丰富的知识、敏捷的思维,令杜陵叹服不已。“此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最后杜陵给了张锐这样的评语,也彻底消除了与他的恩怨。

    第二天杜陵便下令,任命张锐为攻城总指挥,全权负责攻城事宜。城下地五万汉军,张锐可以随意调遣,他需要的物资,由杜陵亲自督促解决。

    张锐上任后,并不没有立即进攻。一方面他所需要的物资还没有备齐,另一方面他认为汉军将士还没有做好打巷战的准备。物资由杜陵负责。他主要训练将士的巷战、夜战。

    在距离黑兰城数十里外,他秘密派人又修建了一座大营。修建大营的同时,他又开始挑选进攻部队。目前城下的正规步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远远不够用,张锐只能在骑兵中招募自愿者。没有想到,几乎全体骑兵都自愿报名参加。

    通过与杜陵商议,决定游骑都可以参加。因为他们受过专门的步战训练,当年在北葱岭剿匪的时候,又有过实战经验,他们完全可以胜任攻城战。但前师则不行。将士们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以前也没有参加过类似地攻城战,所以不能让他们参加。

    前师的一些将士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不公平,纷纷找张锐理论。其中以刘文常和赵无寒最为积极,他们仗着身份,也不怕张锐翻脸,胡搅蛮缠了一通。他们的唠叨终于让张锐缴械投降。不得已也分配给他们一些进攻任务。

    这些任务都是辅助xìng地,不需要将士们在前面拼杀。想想有任务总比没任务强。刘文常、赵无寒等人也心满意足地接受了命令。

    新的大营修好后,张锐命令进攻部队利用黑夜做掩护,秘密开拔到新大营里驻扎。他们走后,在黑兰城下的大营中,汉军只剩下不到三万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预备役部队。如果城内的叛军突然杀出城来,那么留下的汉军会立刻土崩瓦解。

    可惜的是,城内的突忽人根本没有察觉汉军的异动,在一个月中,他们丝毫不敢走出黑兰城半步。对于这样地结果,张锐早就预料到了。城外的汉军越没有动静,城内的突忽军就越不敢轻易出动。

    特别是突忽人看见汉骑兵到来后,就更加不敢出城。特安达、金卡都吃过张锐地亏,对他神出鬼没的行动心有余悸。他们认为张锐是故意引诱他们出击,然后用骑兵堵住他们的归路。

    不用担心突忽人出击,主力部队就在数十里外的营地里安心训练。因天气rì渐炎热,张锐命令部队白天睡觉,晚上训练。他还亲自为各部将领上课,教导他们巷战中的注意事项。不仅他亲自上课,他还让白堡之役幸存地将士都叫来为将领们授课。范明、邓三耀、秦书等军官,许旺等人士卒都把自己在白堡中地作战经历讲述了一遍。

    通过他们的讲解,让将领们对巷战地残酷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学习到了巷战的实用技巧。回去后,这些将领又把学来的知识传授给自己的部下。

    一周后,达须带着一万余名利西人,从新罗州赶了过来。达须带着本族人帮助汉军夺取几处突忽人的要塞后,又被战区派遣去护卫一支大型运粮队。这支运粮队,这次的任务正好是为北波斯的汉军运粮。

    张锐见到达须的到来又惊又喜,不仅是兄弟见面,同时也找了到好帮手。他让达须在营地外又修建一座训练场,场地比照城内的复杂环境设置。挖深沟当成河道,堆积乱石当作城内的废墟。

    一万余名利西人耗费了一周时间,修建了一座微型城池。后半个月,进攻部队就在这座微型废墟城池内进行对抗训练。一部扮演防守者,一部扮演进攻者,而且都在夜晚进行训练。在对抗训练中,将士们学到的巷战知识逐渐运用熟练。

    四天前。杜陵派人通知他,说所需物资都已准备齐备,随时可以进攻。张锐见部队训练的也差不多,于是又在夜晚带着部队返回了汉军在黑兰城下的大营。

    达须也跟着张锐来到大营。达须得知张锐负责攻城,忙请求张锐让他也带着一部分利西人参加攻城战。张锐为了利西人的安全着想。没有答应。可是达须还不死心,运粮队返回时,他让塔儿带着八千护卫离去,自己带着三千人留在张锐地营地中。他认准了张锐绝不会赶他走,果然张锐没有撵他出营,他也就留下来了。

    回到黑兰城下大营后,达须再次厚着脸皮请求张锐,甚至直接找到杜陵请战。张锐见他铁了心要参加,答应了让利西人参战。不过张锐事先说好,利西人只能负责搬运物资进城。不能直接参加作战。达须和刘文常等人的表现一样,只要能参战就行,至于什么任务到不在乎。他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命令。

    三rì前,张锐见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便下令部队进入城内。跟预想的一样,突忽人没有在城墙上抵抗,撤退至城内的第一道防线后。进攻部队也按照计划,在突忽人的第一道防线前停止了前进。

    在主攻部队站稳脚之后,前师和利西族人搬运着大量地物资、器械进城,把它们安放到指定的位置。这些物资只有晚上搬运。又不能点火照亮,所以进展缓慢,一直到今rì才运送完毕。

    正式的攻击。就在今夜。之前的一切准备,就是为了今夜。按照计划今夜和明rì一整天,汉军会轮流出动不间断地进攻,尽量地往城内突进。通过不断的进攻,让防守者的意志逐渐瓦解。最后到崩溃。

    为了达到顺利夺取城池的目的。张锐让手中俘虏的叛军向城内喊话。他没有想过,喊话之后就有大批叛军出来投降。这样做的目地。只是给城内的突忽将士留下一丝希望。到了叛军彻底崩溃的时候,投降地人应该不在少数。

    在张锐往城内眺望的时候,张通、范明、宇文歆、高朔等师部和游骑团高级军官,都在他的身后,焦急地等待他下达最后的进攻命令。城内各部都传来准备好的消息,张锐在城搂上纹丝不动的,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仿佛忘了今夜要进攻似的。

    宇文歆xìng子急,他拉了拉范明空着的那支衣袖,悄声说道:“是否需要去提醒一下?”

    范明气定神闲地说道:“现在离天亮还早,我们多地是时间,急什么?”

    宇文歆瞪了他一眼,心想,看你人倒是生得雄武、粗壮,可惜却是个慢xìng子。这样漫长的等待,也只有你和六叔才受得了。虽然这样想,但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催张锐,只能苦着脸继续的等着。

    又过了一阵,达须急匆匆来到城楼上,见张锐还在那里站着,不由对高朔抱怨道:“虎哥到底在等什么?再不行动,天都快亮了。”

    高朔微笑道:“俺跟着殿下地时间最长,当然知道殿下在等什么?”

    “等什么?”达须好奇地问道。

    高朔道:“殿下曾讲过,凌晨三四点时,人最容易麻痹。俺想,殿下是想在那个时候命令进攻。”

    张锐猛然从他们的对话声中苏醒过来,回过头来叫达须道:“五弟,你过来。”

    达须跑到张锐的身边,急切地问道:“虎哥,有什么任务需要小弟去办?”

    张锐心道,他血液里天生就有好战的情绪,不从军真是可惜了。笑了笑说道:“我昨rì接到家里的来信,信上说乌兰生了一个小子。”

    达须大喜,向张锐道贺:“虎哥家中又添了男丁,是家族兴旺之兆啊。”

    张锐摇头说道:“不是我地家族添了男丁,是利西家族添了男丁。”

    达须一时愣住了,没有理解张锐这话地含义。

第二百二十章 出击

    张锐一头对达须说话,一头还留意城内的动静,没有注意到达须疑惑的表情,接着说道:“我想把我和乌兰的儿子改姓利西氏,你意下如何?”

    达须愣了几秒钟才猛然顿悟,激动得紧紧握住张锐的手,动情地感叹道:“虎哥,您的恩情我们利西家族永远也不会忘记!”其实他误解了张锐的用意,他以为张锐让他的侄儿姓利西氏全是为了利西家族着想。

    他这样认为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到目前为止,利西家族直系男丁就剩他一人。他的四个哥哥,有两个在从军前就已成家,除了大哥迪西留下一女,其他都无子嗣。而他自己,去年成亲,今年也只添了个女儿。

    达须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不满,心里却十分失望。没有儿子,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延续了数百的利西家族,就会毁在他的手中。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他在女儿出生后不久,又火速纳了两房妾。还向塔儿打听生儿子的秘方,可秘方到底管不管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

    现在一听张锐说要把他和乌兰的儿子改姓利西氏,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张锐是为利西家族担忧,想儿子过继给他,好让利西家先有个血脉延续香火,所以达须感动得泪眼婆娑。

    张锐见他激动不已,巴不得马上抱走孩子的模样,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被他误解了。不过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好又多说了一句:“孩子现在年龄太少,不能离开母亲。等他年纪稍长后,再把他送到你那里。”

    达须连忙说道:“不急,不急。等他长大一点,再来草原看看。也不必一直住在草原上。”他这样说,一是为妹妹乌兰着想,她必定舍不得把儿子送离家万里的地方。二是,为孩子本人着想,张锐家现在已是帝国的大家族。生活条件比草原上优越许多,来草原玩玩还可以,如果让他长期住在草原,恐怕他不习惯。

    不料张锐却坚决地说:“一定要他住在大草原上,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大草原的人。如果一直呆在帝国内地,长大之后就会忘本。”

    达须突然间想起了大哥迪西,倘若不是大哥在战场上与虎哥结为兄弟,利西家哪能有今rì的昌盛。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与大草原上地很多家族一样,早就灭亡了。可惜大哥不能亲眼目睹利西家今rì的一切。不过他有在天之灵的话,也定会庆幸自己与虎哥结交。

    达须百感交集,眼泪差点刷刷而下。张锐索xìng好人做到底。又说道:“你为孩子起个名字吧。”

    达须偷偷擦干眼泪,想了想说道:“就叫巴特尔吧,他的父亲是英雄,他今后也一定会成为英雄的。”

    “巴特尔!英雄!不错,就叫这个名字。以后他地姓名就叫利西巴特尔。”张锐念叨着孩子的名字,感觉不错,欣然同意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诸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都把两人的话语听得一字不漏。有的将领很不以为然,心想,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家事。看来他根本没有把这次进攻当回事儿。这些人主要以步军将领为主,他们是一个月前暂归张锐统制。

    其他如前师和游骑将领都跟随过张锐一段时间,知道他在战前表现得越轻松,对战事越有把握。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有人奇怪地想。殿下为何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达须?

    又聊了几句。张锐看时间差不多,高声下令道:“出击!”

    张锐的话音刚落。身后数十名号角兵同时吹响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非常远。不多时,城内各处汉军地号角纷纷响起,众多的号角声汇集到一起,更显得刺耳。

    比克也听见了号角声,他知道这是汉军进攻的信号。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暗自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他刚刚巡视了一遍防区,提醒部下汉军有可能今夜进攻。部下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清醒过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对岸。所以他并不担心,只要有防备,在加上河道地阻碍,汉军是不可能轻易的突破防线。

    他有这种自信,是根据前几次的经验。以前汉军进攻的时候,对岸出现的首先是强弩手,在他们的掩护下,一部分汉军会下到河道底部铺设木板。这时,他们便可以轻松地shè杀那些河道底部的汉军。

    比克连一共有二十具强弩,他命强弩手分散躲在掩体后面,伺机往外shè击,使汉军的弩手无法同时压制他们。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三十多张猎弓。这些猎弓地shè程及威力皆不如强弩,但铺设木板的汉军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在这个距离上,猎弓配合强弩,也给汉军极大的杀伤。

    比克记得有一次夜里,汉军地进攻异常猛烈。他们视死如归,全然不顾对岸的shè击,拼死走下河床,想搭建一座木板桥。虽然他们准备许多挡箭牌,也用了小型投石机和弩床支援,但在比克连多角度的shè击下,死伤惨重,始终未能成功渡过河道。

    第二天中午,比克接到撤退至第二道防线的命令时,他们shè杀、shè伤汉军两百余人,而全连伤亡不到十人。为此,当那次汉军攻城结束后特安达专门把他叫去夸奖了一番,说他打仗肯动脑子,是一个人才。并许诺战役结束后,会请求朝廷为他授爵。

    比克和他的部下各自就位,几名弓箭手用火箭点燃河道中地几堆稻草。那些稻草是他们早就预备好地,点燃它们,就能让河中的汉军暴露在他们地弓箭下。

    一直等到号角声停下来,对面也没有出现汉军强弩手的影子。比克的将士都很奇怪,有的以为汉军这次不会从这里进攻。比克也在思考,不过他也没有失望。汉军不进攻自己的防线最好,虽然没有立功的机会,但也能保住一部分部下的xìng命。

    可是他的愿望没能实现,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响起了“呜呜”声,似乎有东西正朝着这边飞来。比克心想,是汉军的投石机,这次汉军改变了战术,先用投石机攻击。

    “咣当,咣当”清脆地破裂声响起,比克瞬间反应过来,汉军投过来的是火油弹。不过比克仍然没有担心,因为他的手下都是老兵,他们不是第一次遭受火油弹飞袭击,他们知道该躲避到什么地方。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火油弹是汉军为攻击城墙准备的,数量有限。一般每次发shè十余枚,就会停止。只要油弹落下附近的人及时转移,威胁应该不是很大第一轮十枚油弹之后,第二轮飞来的是火弹。火弹把地方的油引燃,顿时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接着汉军接连不断地投掷油弹,一连十余轮都没有间歇过。

    离比克最近的一颗油弹只有十米,一些飞溅而出油零星地沾到他的身上。这时,他终于认识了到自己的错误,先前自己对汉军的油弹数量估计得太少了。看着被火油引燃,浑身冒着火乱串的部下们,听见他们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他知道无力在坚守下去。

    这里迟早会被汉军的油弹会击中,他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躲过燃烧的烈火,高呼一声“跟我来。”便飞快的跑了出去。不知周围的部下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还是怕跑出去被会油弹击中,跟着他一起跑的人只有三个,其中包括最信任他的纳力。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前面被一堆燃烧的烈火拦住去路。比克直接冲进火里,纳力没有犹豫也跟着跑了过去。另两个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被一颗飞来的油弹击中,立刻变成了两个燃烧的火人。

    比克和纳力冲进去的那堆火,是汉军第一批投掷过来的油弹引燃的。已经燃烧了一会儿,又处在底洼地上,所以燃烧猛烈程度和面积都不大。他俩虽然头发,衣服都烧着了,但还是冲了过去,

    比克一直带着纳力,一直跑到一处半倒塌的两层楼的房间内,才停下脚。他们互相拍打,灭了对方身上的火。比克指着楼上对纳力说道:“上面有一个壁炉,我们进去后,找东西堵住炉口,上面有烟囱,只要房间不被击垮,火弹没有直接飞进烟囱,我们便可保住xìng命。”

    纳力大喜,现在周围都是浓烟,就是不被烧死也要快被薰死。快速登上楼梯,果然看见有一个很大的壁炉,里面躲上三、四个人没有问题。比克在屋内巡视了一番,看见有房间内有一个大理石的屏风,便和纳力一起,将它扳倒打下一块炉口大小的石块,扳倒壁炉边进去后堵住入口。

    比克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衣布,分给了纳力一块,对他说道:“用尿尿湿后,蒙在口鼻上,这样能挡烟。”纳力也顾不得多想,全照着比克的话做,当即掏出家伙便把布尿湿,捂在自己的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比克见壁炉上有小洞,便拔出短刃试着将它掏大。直到掏出的洞口有钱币大小,比克把眼睛凑了上去。正巧这个角度正对着河道,当比克看见汉军的行为时,大大地吃了一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守

    此时汉军的火油弹比刚才稀疏多了,偶尔有一两发朝着怀疑目标发shè过来。一部份汉军已下到河床,开始架设便桥。岸边站满了汉军,似乎算准了他们已无还手之力,连一块挡箭牌都没有设立,热火朝天地运送着架桥所需的木桩、木板等物资。

    看到这样的情景,比克暗叫可惜。如果部下不是被火油弹烧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用弩箭shè击,汉军即使不全体趴下也好不了多少。而汉军的身后,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停放着二十余辆水龙车。比克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忙用手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没错,是水龙车。只是这些水龙车,比以前见过的小俩号,像是袖珍版的。这些水龙车不用马或驴等牲口拉,它的前后两边各有一根木把手,就像轿子的轿干,四名汉军站在把手旁边,还有六人站在周围。

    比克似乎有点明白了。看来水龙车由四个汉军推拉前行,遇到难以通过的地方,还能像轿子一样抬着走。为了方便行走,所以水龙车才做得这么小。但这些水龙车是做什么用的呢,难道专门用于灭火?不像。按汉军搭建木桥的速度,等他们过河后,大部分火焰应该已经熄灭,已无需灭火。可如果不是用于灭火,那么这些水龙车又用来做什么呢?

    他猜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汉军不辞劳苦地带着这些水龙车干什么。旁边的纳力见他看得起劲,也很好奇:“看到什么了?”

    比克挪了挪身子,让纳力接着看:“自己看吧。”

    纳力连忙把脸凑过去向外观望。看了一会儿,他缩回头,呆呆地出神。比克以为他也在想水龙车的用途,也没有打搅他。接着又往外瞅。其实,纳力根本没有关心什么水龙车,而是为自己的处境深感绝望,因为他看见己方阵地上根本没有自己人的影子了。

    纳力既为战友的阵亡悲伤,也为目前的处境担忧。也许全连就剩下自己和比克了,而对面有上千汉军。汉军过河后,此处藏身地地方很可能被发现。上千汉军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他俩淹死,活下去的希望极其渺茫,现在该怎么办呢?

    纳力偷眼看了看比克,丝毫不见他惊慌的表情,他仍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外面。比克早就抱着战死的想法,可是纳力并不想现在就死去,而投降的话,他又不敢对比克说。他害怕比克会因此而先杀了他。

    找个机会单独跑出去投降。纳力下了决心。但这样做也很不容易。他与比克藏在一起,他要离开必定会引起比克地怀疑。纳力努力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纳力还没有想出办法。比克推了他一把,轻声说道:“汉军过来了,拿好武器,也许我们会被发现。”

    纳力闻言抬起头,一阵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纳力用手遮住眼,适应了一阵才送开手。这时才看清楚,光芒是从比克手中紧握着的短刃上发出的。外面天sè已渐亮,一缕阳光从洞口shè进来。正好照在比克手中紧握的短刃上。反shè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使他一时睁不开眼。

    “拿出武器,听我的命令行事!”比克用严肃地口气。轻声下着命令。纳力无奈,只能把自己的短刃拔出。他俩地武器在躲避的时候已经丢掉了,现在只剩下防身的短刃。纳力觉得比克已经疯了,他妄图用两把短刃,对抗武装到牙齿地上千名汉军。

    “听我说。”比克见纳力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又放缓了语气。对他说道:“等会儿汉军可能上来搜查。我们现在出去,守在楼梯口两侧。你拿着挡着壁炉的这块石板。我叫你往下扔,你就扔,听懂了吗?”

    纳力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比克也看出他绝望,于是安慰道:“只要我们通力合作,汉军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到了晚上我们的部队就会反击,所以想要活命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晚上。”

    纳力突然想放声大笑,坚持到晚上?骗骗小孩子还行,想用这话骗我,还真把我当傻子?不过他还是不敢反对,只是不住的点头。

    “好吧,现在我们出去。”比克见纳力没有反对,便采取了行动。他小心翼翼地把挡着壁炉口的石板推开,一猫腰钻了出去,纳力紧跟着他出来。

    纳力刚刚站稳,比克就对他使眼sè。他只好抬起石板走到楼梯口的另一边,找了合适的位置竖着放好石板,一手扶住,准备随时往下推。

    比克很满意纳力地表现。见他准备妥当,自己便在楼梯口的转角处趴了下来,拿着短刃的一只手向前伸出,准备攻击上来地汉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俩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在漫长的等待中,纳力全身大汗淋漓,全身尽湿透,身子抖个不停。比克倒很镇静,心想,也许刚才看见的那批渡河的汉军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进攻了。能平安无事地躲到天黑最好,即使我们地部队不反击,我俩也可以借助黑夜做掩护,偷偷溜回自己人地防线内。

    他非常熟悉这段地形,正盘算着从什么地方才能避过汉军时,就听见下面有声音传来:“这件房子你们搜过没有?”

    “报告长官,还没来得及。”

    “进去搜搜。”

    比克突然间感觉血气上涌,心“嘭嘭”地剧烈跳动着,他看了看对面的纳力,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说,可别输给了自己地部下。

    楼下很快被搜完,然后比克就听见“咚咚”的上楼的声音。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认为上来的汉军不超过三人。很好,说不定能杀上一两个。比克牢牢地抓紧短刃,以致于手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一、二、三、四……比克默念着汉军上来的步伐,他很清楚楼梯有几步。当第一名汉军还差一步登上二楼的时候,他猛地大喝一声:“动手!”

    “轰隆”一声,纳力的石板推了下去。下面传来啊的一声,像是砸到人。说时迟,那时快,在纳力推出石板的同时,比克猛地把手中的短刃插向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军。

    前面的那名汉军举着盾牌护住身体的上半部分,他没有想到敌人会从身下攻击。短刃刺进了他的小腹,他疼得大叫一声,把举着的盾牌往下面砸去。

    比克甚是机jǐng,在感觉短刃刺入汉军的体内后,就立即缩回身子,盾牌砸空。那名汉军脚软,便滚下楼梯,连带着还把自己的一名同袍撞了下去。就在这时,最后一名汉军登上了楼。

    “不能让他守住楼梯口。”比克的脑子里闪现过这个念头,接着身体如猎豹扑食一般对那名汉军扑了过去。那名汉军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手中的盾牌和刀都掉到地上。

    那名汉军没有放弃,用手紧紧地抓住比克,想把他翻到自己的身下。可是比克身体强壮,力气很大,无论那名汉军如何挣扎,也翻动不了身子。

    “快过来帮忙。”比克双手摁着地上的人,使他不能动弹,可要杀他却很困难,只能高声叫纳力过来帮忙。

    比克身下的汉军,听见敌人还有帮手,便绝望了,他猛地抬头咬住比克的手背。比克疼痛间,也得到灵感,伏下头一口咬住汉军的脖子,把他的喉结咬断。那名汉军痛苦的挣扎了几秒钟,便没了动静。

    比克起身捡起地上的盾牌和战刀,抢到楼梯口向下吼道:“汉狗们,上来啊,来多少老子杀多少。”接着有高声呼喊:“兄弟们,都过来守住楼梯

    正要再次攻上来的几名汉军士卒,在一名军官的喝止下,退了回去。比克见状甚是得意,他的虚张声势让汉军误认为上面有很多人。心想,能拖延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吧。反正老子又杀了一个汉狗,早就够本了。有了盾牌和刀,老子还能再杀几个汉狗。

    “纳力,你怎么样。”比克想起了同伴,抬头问道。

    纳力浑身都在颤抖,刚才他像是出于本能反应,在不断的向下扔石块。也没有想到要投降,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可是后悔也没有用,现在比克控制了局势,而且还拿到盾牌和刀。

    他勉强对比克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儿,刚才我一直在往下面扔石头。”

    比克虽见他面无人sè,故意露出的笑容,比鬼脸还难看。可凭借他刚才的表现,也是值得信赖的战友。在作战中谁都会害怕或紧张的,只要能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勇敢的战斗。即使害怕的颤抖,他也是一名勇士。

    比克没有丝毫怀疑纳力,夸奖道:““我知道,刚才不是你守着楼梯口,汉狗说不定已经攻了上来。兄弟,好样的。”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又传来那名汉军军官声音:“上面有不少叛军,去叫一辆水龙车过来。”比克和纳力都奇怪地在想,干嘛要叫水龙车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选择

    比克和纳力在与汉军首次对抗中取得了胜利,杀死汉军一人,重伤汉军一人。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他们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汉军再次发起进攻。他俩也趁机喘口气,因为刚才搏斗时间虽短,但消耗了他们大部分体力。如果汉军立马开始第二次攻击的话,他们很可能无力招架。

    沉默了好一阵,楼梯另一侧的纳力突然问道:“比克,你为什么从军?”

    比克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恨汉人。”

    “恨汉人?汉人杀了你的亲人吗?”纳力又问道。

    “在第一次dú lì时,我爷爷参加了突忽军,在与汉军交战中阵亡了。”

    “哦。”纳力明白了。

    “纳力,你呢?你为什么从军?”比克也反问纳力。

    “我?”纳力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汗王的号召。”

    比克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忘了你是柳定郡人。”在他的印象中,柳定郡人是汗王的同乡,当然听从他的号召。

    “其实……其实我从军是被强迫的。”纳力说了实话。

    “被强迫的?”比克吃了一惊。当初突忽刚刚dú lì时,他的家乡的青壮年纷纷踊跃报名从军,没有一人是强迫的。纳力身在柳定郡,怎么会被强迫呢?

    纳力接着说道:“汗王的下达征召令的时候,柳定郡自愿从军没有多少人。因为数额征召不齐,州府官员下令各地一定要召满人。我们村有十五个名额,他们看我生的强壮,便挑选了我。”

    “为什么你们那儿的青壮年不想从军?”比克十分好奇,他曾经一直以为他身边的战友都跟他一样仇视汉人。

    纳力坦白的回答,使他非常震惊。“因为我们与汉人没有仇。”

    “没有仇?怎么可能?”比克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dú lì时,我所在地柳定郡没有参加,所以也没有人因那次战争丧生。”第一次dú lì战争中,柳定郡的人没有参加。当时汗王的父亲拒绝与刘度合作,因此汉朝廷很满意。整个战争期间。汉军甚至没有踏进柳定郡一步,柳定郡的百姓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原来他们的亲人没有死在汉人手上,没有感受过家破人亡地悲痛,当然不会切齿痛恨汉人。比克终于明白纳力作战时不积极的原因。他觉得应该提高纳力的觉悟,让他坚定地反汉人。

    “纳力,汉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只会掠夺我们的财产。你看看,我们缴的税,要比汉人多得多。”可是……可是现在汗王收的税比汉人还多。”

    比克暗自摇头,纳力的这话要是被军法处的人听去。只怕会送了命。不过他能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表明了他非常信任自己。比克继续开导道:“那是因为现在处于战争期间。不多收些税,拿什么养活军队?等赶走汉人后。汗王自然会把税率降低的。你要相信,只要dú lì成功,我们就再也不用看汉人地脸sè,再也不用听汉人摆布,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纳力兵不相信比克的话,他家住地村庄附近有一座阿巴亥的行宫,他亲眼看见过行宫的豪华建筑。那该耗费多少钱才能建造出来呀?纳力曾经估算过,结果算了很久也没有算出具体的数字。

    还有。他从军前暗恋邻家的女孩,那个女孩好像对他也有些意思。他梦想有一天娶她为妻,可惜好梦不长。从军两年后的一天。家里来信告诉他,那个女孩出门时被遇到了阿巴开,结果被抢了去。

    后来,还听说那个女孩被阿巴开献给了汗王,并且被汗王立为了妃子。想到年轻的女孩被糟老头凌辱。纳力就禁不住怒火中烧。可是他不得不忍受。别说对方是汗王,就算是一般的官员。他也招惹不起。从那时纳力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什么dú lì、zì yóu都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都是诱骗老百姓卖命地幌子。即使有一天汉人被赶走了,新上任的官老爷一样会欺压百姓。反正都摆脱不了受欺压的命运,谁当政还不都一样,何苦为汗王拼命?

    当然,他地这些想法,没敢对任何人讲,就连他最信任的比克也不敢说。这不,才说了一句汗王的不是,比克就卖力地为汗王辩解,唉,早就知道比克与他不是一路人。比克很能干,又受到特安达元帅的注意。只要这次大难不死,他的前途应该很光明,dú lì成功后,很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地当权者。所以,他掏心掏肝地为突忽卖命,也可以理解。可自己情况不同,自己永远只是一名微不足道地无名小卒。

    话不投机半句多,纳力中止了与比克的交谈,又呆呆地出神。比克以为他在反思自己所讲地道理,也不再多说,静静地坐在地上休息。直到楼下传来嘈杂声,他们俩才站起身来。比克从楼梯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向下面望去。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汉军应该没有在房子里。

    “发shè!”楼下一名汉军军官高声下令。

    比克和纳力不知道汉军将要发shè什么东西,但出于本能迅速地趴到了地上,尽量把身体蜷在一起。从天而降的不是石块,也不是巨型弩箭,而是黑乎乎的油。油是从半边倒塌的地方抛洒过来的,淅淅沥沥落下,像是下了一阵黑雨。

    “是火油!”纳力惊叫起来。比克浑身上下沾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这并不是火油,而是黑油。黑油在南北波斯州很多地方都有,因为杂质太多,所以烧着烧着会突然熄灭。而火油是从黑油中提炼而来,杂质少了许多,能充分燃烧。不管是火油还是黑油,在熄灭前都足够烧死他们。

    “上面的人听着,给你们一分钟时间。不投降,我们就放火了。”他俩正惊恐万状之时,下面又传来汉军的叫喊声。

    “怎么办?怎么办?”纳力紧张地盯着比克问道。

    比克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对纳力说道:“兄弟,今rì就是你我战死之rì。不能被白白烧死,我们冲下去,能杀几个汉狗算几个。”

    “你疯了,我们要是这样下去,汉军会用火箭把我点着的。”纳力反对道。

    比克复仇的火焰似乎被点燃,他冷笑道:“哼!难免一死,争取多杀几个汉狗当陪葬!我们冲下去,如果被火箭shè中,也要拼命向前跑,临死前拖住汉狗同归于尽!”“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纳力可不想送死。

    比克走到纳力的身边,说道:“别傻了,兄弟,难道我们不下去,汉狗就不会放火吗?既然都是一死,就要死得值!”

    在临死前,比克想与纳力告别。拥抱他,说道:“但愿我们来生还做好兄弟。”纳力哽咽地说道:“来生再见,兄弟。”

    比克正想分开时,突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猛地推开纳力,低头向下看去,小腹上插着一把短刃。比克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会捅了他一刀。他抬头疑惑地问纳力道:“为什么?”

    纳力低声抽泣道:“我不想死。”

    “为什么?”比克咬着牙愤怒地问。

    纳力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猛烈地摇着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不想死。”

    比克眼中充满了血丝,怒喝道:“为什么?”

    纳力闻言瞪着比克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叫道:“因为我不-想--死----”

    “我杀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比克朝着纳力冲了过去。

    纳力一直在防备着,他敏捷地闪身躲过了过去,然后退开比克数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看着比克的一举一动。

    比克扑空后,正想回身,猛然觉得一阵头晕。手中的刀也拿不稳,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尽力支撑起身体不要倒下,艰难地朝纳力走过去,目露凶光。纳力一步步后退,终于被逼到墙角。比克忍痛拔出小腹中的短刃,对着纳力刺去,高呼道:“去死吧!”

    可惜,纳力的躲闪的速度比他刺杀的动作灵活,纳力的短刃再次走空。纳力转身闪到比克的身后,又把距离拉开。比克这次扑空后,重心失稳一下子撞到了墙上,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他曾经多次想过自己的死法,就是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人”杀死。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纳力真面目。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比克竭尽全力地怒吼道。喊过之后,他就陷入了迷离状态,隐约间,听见纳力在大声呼喊:“别放火,我投降!”

    比克觉得好笑,投降就能活命吗?真是个傻瓜,等战事结束后,汉人一样会把你杀了。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随着这个念头闪去,比克圆睁着双眼,停止了呼吸。他没有看见纳力高举着双手投降的样子。而与此同时,昏迷了数天的特安达终于苏醒过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赌博

    特安达醒了,他感觉自己睡了一大觉,睡得很踏实。自从汉军进攻后,他就没有这样安稳地入睡过。

    看见长子正趴在床边假寐,推醒他说道:“去,给为父拿些点心来。”

    儿子见他醒来,又惊又喜,激动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父亲,您可醒了!您把孩儿吓坏了。”

    特安达不悦道:“咋咋呼呼地干啥?为父不过是好好补了补瞌睡而已。”

    “那么,孩儿这就去取吃的。”长子见父亲恼怒,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去。

    特安达起身坐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只能放弃无用的努力。不大一会儿,儿子回来了,金卡也跟在他身后,面带惊慌之sè。

    “出了什么事儿?”特安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堵得慌,盯着金卡问道。同时朝儿子摆摆手,示意儿子将食物暂时搁在桌上。

    金卡忙接过食物,亲手递给他,劝道:“元帅,您还是先吃饭吧,这些天您都昏迷不醒,没好好吃上一顿饭。”

    “快说,是不是汉军进攻了?”特安达预感形势不妙,急切地问道。

    金卡见他执意不肯先用饭,只得把食物放到一边,回答道:“不错,汉军正在攻城。”

    “汉军推进到哪儿了?”

    “汉军已经攻克了第二道防线了,现在正在攻打第三道防线。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估计天黑前,第三道防线就会失守。”

    “是哪个方向丢失了两道防线?”特安达这样问,是因为以前汉军进攻时,会选择一个主攻方向。弄清楚汉军的主动方向后,特安达就能调集其他地方的守军。在夜里反击。

    金卡沮丧地回答道:“汉军除了没有攻击北城外,其他三面在同时进攻。元帅,这次他们攻势很猛,而且还用了大批的火油弹和黑油先焚烧我们防守阵地,因此我们的人员伤亡惨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

    特安达心如刀绞般疼痛,其实这也是他早就料想到的,结果不出所料。几天前他昏迷不醒地原因,就是看见汉军前段时间没有攻城,估计他们准备火油去了。两年前,刚刚占领北波斯的时候,他就命人提炼火油备战。可是火油的提炼技术要求很高,目前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这些人都被汉帝国严格控制起来,随时随地有人监视着,旁人无法接近他们。更不要说偷学技术了。

    他们的人试了一年左右,也没能成功,还有几个因为实验失败而丢了xìng命。他也曾想过用黑油直接做成油弹。但是实验了几次效果不是很好,特别是远距离投掷,很不容易点燃。无奈,特安达只能放弃。

    “汉军用什么方法在远处把黑油点燃的?”特安达好奇地问道。

    “汉军远处投掷地是火油弹,近距离点燃的是黑油。”

    “近距离?”特安达越发不解。

    “他们做了一些像水龙车的车辆盛黑油,待火油弹烧了我们的阵地后,跟进的汉军会推着水龙车上来,发现有幸存者。便喷shè黑油放火焚烧。将士们即使能躲过火油弹的攻击,也无法继续坚守,他们还没看见汉军的人影就会被烧死。”

    特安达听完后。气血上涌,嗓子发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金卡和儿子吓了一大,大声叫着“大夫!快叫大夫。”

    “别折腾了。”特安达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制止他们去找大夫。然后又指着长子说道:“孩儿先出去避一避。为父要与金卡大人说几句话。”

    长子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房内只剩下特安达与金卡两人。特安达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金卡犹豫着不敢说,怕他受刺激再次吐血。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的。”

    金卡想了想,也是,他叫副官进来一问,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瞒着他了。“两个小时前,我做过一次统计,我们还能联系的上地只剩下两万三千人了。”

    特安达得知损失了一半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金卡一边为他捶背,一边劝解道:“元帅,您保重。您昏迷了四天,将士们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士气也低落了不少,所以您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特安达原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天,汉军是在昨夜开始进攻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四天。同时心里有升起了一丝希望,对金卡说道:“四天,汉军才夺取了两道防线。照此看来,我们还能守上一周时间。你传令北城地预备队集结出动,我们今夜发起反击。你看那个方向的汉军比较薄弱?”

    金卡知道他误解了,但又不好再次打击他,只能沉默不语。特安达见他不作声,又问了一遍。金卡被逼无奈,只好说道:“汉军虽然进城了四天,但前三天他们没有进攻,一直到今rì凌晨三点时,才发起攻击。”

    特安达目瞪口呆,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汉军就突破了两道防线,而且刚才金卡也说了,入夜前第三道防线也会丢失。按照这样的迅速,别说守一周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守三天,也许明rì夜间,汉军就会抵达他呆着的这间房间。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不能接受。

    等了好半天,金卡见他还是沉默不语,轻声问道:“元帅,今夜我们还反击吗?”

    “反击,一定要反击!今rì哪个方向的汉军攻势较弱?”特安达咬着牙说道。

    金卡想了想,说道:“相对而言,城南的汉军攻势稍弱。”

    “传令,让城北部队地部队,到南面的第四道防线后集合,入夜后就反击。”城内的五千人。是他专门留下地最jīng锐部队,也是最后地希望。如果这次反击失败,就再没有一丝希望了。

    金卡领命走后,特安达叫长子进来,为他穿好军服。又吃了一点东西。感觉jīng神好了许多。但他试过之后,还是不能单独行走。于是叫人拿来一张软轿,准备坐在上面出门。长子拦住去路,劝道:“父亲,您有什么事儿,交给部下去办吧。”

    特安达大怒,骂道:“混账话!什么事都交待给部下去办,还要我这个元帅有何用?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让我摆谱?”其实劝言,完全是为他的身体着想。没有想到会遭到父亲的痛骂,长子甚觉委屈,又不敢出言顶撞。便默默站在一边。

    特安达叫人把他抬到预备队集结的地方,等待着他们地到来。没过多久,陆续有部队来到。每支到来部队地将士们看见元帅亲临现场,都惊讶无比。而后都在想,看来传言不实,元帅并没有昏迷,只是病了。不过他老人家被人搀扶着,还来出来见我们。足以证明他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天黑前,全体人员到齐。特安达抛开搀扶着他地人,独自朝部队中间走去。说来也奇怪。之前他站都站不稳,现在竟能行走。虽然步履蹒跚,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将士们看到他的这个举动,都非常感动,有的甚至掉下了眼泪。

    平时不到一分钟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五六分钟。站在队伍的zhōng yāng。特安达用尽身体力气高声说道:“今夜的任务,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成功了。我们还有守下去的希望。失败……没有失败,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出击!”

    “突忽万岁!汗王万岁!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五千人同时高呼。特安达望着一张张年轻地面孔,上面都闪烁着坚毅。你们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归来,我们天亮时再见。

    在特安达鼓舞士气的时候,在南城门上,张锐正与几个将领商议事情。宇文歆抬头看见天sè已暗,问张锐道:“叛军今夜或许会反击,但能保证他们一定进攻南城?要是他们从别的地方反击怎么办?”

    张锐回答道:“不能保证。”

    宇文歆愕然,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只命令南城做准备?”

    张锐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咱们就能在三rì内结束战斗。赌输了,就准备好打上为期一周地硬仗。”

    “这……”宇文歆又好气又好笑,憋了半天,说道:“全靠赌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让其他方向也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没有必要,俺看叛军一定会向南面反击的。”范明接口说道。

    宇文歆反驳道:“虽然我们故意让南边的行动慢一些,但叛军也可能会起疑心。他们要是反其道而行之,奈何?”

    “凭俺的直觉,叛军不会进攻其他方向。”范明坚持自己的意见。

    “一个靠赌,一个靠直觉。这是在打仗,不是在做儿戏。”宇文歆喊道。他说话一贯如此,从不分对象是谁,所以即便是这样大声喊叫,也没有人会怪罪他。

    张锐见他急了,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小竹,我所说的赌博,也是直觉。打仗时,指挥官要靠直觉来判断敌军的行动。以后,你遇到不能断定敌行动地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宇文歆嘿嘿笑了两声,开玩笑地说:“我天生像是没有直觉似的。怎么办?”

    张锐打了他一拳,笑道:“那么,我劝你早点退役吧。勉强从军,是没有前途地。”

    “我以后努力培养不就行了,还打击我。说起来,我很佩服你想出这个法子,对付叛军的反击。”宇文歆讨好似的夸奖道。

    张锐不吃这套,说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宇文歆不信,挖苦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想出这么狠毒的点子来?是谁?说出来,让我看看。”

    张锐从身后拉过许士基,说道:“你还别不信,点子就他想出来地。”

    宇文歆上下打量了许士基一番,虽然口中不言语,但心里不相信。心道,一个小小地侍从官,哪能想得出这个计谋来。张锐看见他的表情,知道他不信。暗想,如果没有经过百花楼地那件事,我也不相信许士基是个人才。经过那件事后,我才真正了解他的智慧。目前的职务,是委屈他。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单独领一支部队。我相信,凭能力,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再次声明,不是我不想写,而是没有时间。老妈又在做化疗,夜里需要人陪护,有的时候家都回不了,哪儿有时间写?请各位见谅,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加紧写,争取保持四月份的更新字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

    晚上八时,负责城南攻击的汉军将领张旭义总算松了一口气。叛军的第三道防线终于攻破,自此城南攻击部队的任务全部完成。

    张旭义没有亲自到第一线搏杀,但他的疲劳程度远远超过一般将士。紧绷的神经一直不敢松懈,使他感觉jīng疲力竭。各部将士可以轮番换上阵,他却必须时刻关注战事进展情况。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指挥有非游骑团参与的部队作战,以前没有先例可循,他担心因为人员的统合调度不适当而影响战绩,所以心情格外紧张。

    十几个小时下来,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从危险xìng方面看,高级军官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但从智谋和协调能力方面看,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先不说什么智谋,单是协调各部的关系,就大费脑筋,会让多数人不知所措。

    张旭义自认不是聪明能干之人,所以做事总是一丝不苟、倾尽全力。今rì也不例外,从凌晨开始,每支进攻部队的进展情况、伤亡情况、俘获了多少叛军、损耗了多少物资,他都要一一过问。他的认真负责的态度,让许多临时归他指挥的军官都很怕他,也更加努力地管好自己的。

    此时将士们都开始吃晚饭,张旭义想趁着这个机会巡视一遍部队。在巡视过程中,张旭义看见大多数将士低着头默默吃着饭,偶尔抬起头,在他们脸上也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他知道将士们为何闷闷不乐,原因是将士们都听说,负责攻击城东和城西的兄弟部队,在五点刚过,就攻下了叛军地三道防线。他们整整晚了三个小时。与兄弟部队相比,似乎有点自惭形秽,所以没有什么兴奋、自豪的感觉。

    来到三营,老远就听见程节在高声叫骂:“***,要不是那些预备役拖了老子们的后腿。老子怎么会输给罗济他们!”

    张旭义哈哈大笑地说道:“你赢罗济的时候有多少次?”他与程节地关系不错,彼此都能随便地开玩笑。要是换了关系稍差点的人说出这话,以程节的火爆脾气,只怕要跳起来骂娘。

    果然程节见说话的是张旭义,刚到嘴边的骂娘地话,又咽了回去。搓着手,嘿嘿地笑了两声:“老张,你别老揭我的短处。其实,我与罗济的实力是差不多的。我不如他,只是运气背罢了。那小子就是比我运气好。每次出战他都能捞到好任务。可怜我啊,命比纸薄。”

    张旭义摇头骂道:“cāo,再说下去。你快变成红颜薄命了。以前是谁不断地在说,老子的运气好?”程节见他提起这事,也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头。说起运气,他是比一般人好多了。上次喝酒时,偶然叹息自己还没有成亲,塔儿就主动上来说愿意嫁女给他。当时他也没有太认真,只是随口的答应。

    结果第二天,塔儿拉他去家里。见自己的女儿。程节想拒绝,他认为既然塔儿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女儿嫁掉,自然长不咋的。他哪能为了嫁妆。就娶一个不认识地丑女为妻呢?所以他便想找理由说今rì有事,以后有时间再去。但塔儿死活不干,非要当天就走。

    两人正闹着,被张锐听见了。于是张锐下令,专门放程节三天假去相亲。程节再找不到理由推辞。又见张锐在一直对他使眼sè。无奈。只好与塔儿一起上路。不过当rì他离开的那个情景,像是被押赴刑场一样壮烈。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结果让他喜出望外。等他到了碧溪县塔儿地家里,眼前的出现的女孩,如仙子般美丽,两个迷人的酒窝,一双明亮的大眼,瞬间迷住了程节。等塔儿单独与他谈婚事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无论塔儿说什么,他一律回答是。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中,确定了婚期。

    回来之后,众人见他一脸幸福状,便不断地在他耳边“数落”他,专门提起他走的那天地表现。程节也不怕他们嘲弄,反而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道:“老子运气就是好,既能娶到漂亮老婆,又有大笔的嫁妆到手。咋的,羡慕了?”这番话,让众人恨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没有此等艳福。

    今rì一时忘了,张旭义就依次反击,他也无可狡辩。哼哈了几声,说道:“我说地战事,又没有说私事儿。”

    张旭义见他还在狡辩,于是接着问道:“那你说说,罗济的运气怎么就比你好了?”

    程节气愤地说道:“以前就不提了,单说这次。一营和我们三营被分配到南城,罗济的二营和宋金刚的五营去了东城,邓三耀的四营和秦书地六营去了西城。结果,他们东城和西城都有正规师团地步兵配合,只有我们南城,是三千预备役配合。你与我一样背运,战事结束后等着他们笑话我们吧。”

    张旭义笑了笑,没有答话。程节又继续说道:“那些预备役作战是什么稀松样子,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他们进攻时耽误了时间,我们早就完成任务,哪还需要等到现在才结束?老张,依我之见,明rì进攻时,咱们干脆撇下这些预备不让他们上场了,我们两个营轮番上阵,推进速度应当比今rì快程节说罢,见张旭义低头不语,以为他在考虑自己的建议,于是趁热打铁继续鼓动:“咱们两个营,三个小时一轮换。这样既能保存将士们地体力,又能使攻势持续没有间断。至于那些预备役,安排他们与前师和利西族人一起运送物资好了。”

    “众人退下,闲杂人等不许过来!”张旭义对自己的亲兵下令,程节见状也命自己的亲兵退下。

    待亲兵们退下,张旭义附耳低声对程节说道:“喜子,我对你透个底吧。今夜咱们必须败一场。”

    “败一场……”程节说话声稍大,被张旭义一把捂住嘴。低声喝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儿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太激动。”程节知道张旭义避开众人单独对他讲,自然是军事机密。自己却按捺不住惊呼出来,话一出口就深感愧疚。

    道过歉,程节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猜,给我们配备预备役,也就给叛军一个错觉,觉得我们这路比较弱,他们反击时,必定会选择从我们这面反击。”

    张旭义夸赞道:“你小子很聪明,一猜就准。没错,为了全歼反击的叛军,我们必须败退。”

    程节摇头道:“假装失败很不容易掌握火候。尤其是在夜里。败得太快,会引起叛军的怀疑,败得太晚。又可能耽误歼敌计划,而且还会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

    张旭义不由感叹,游骑团的这些营长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就连这个平rì看起来粗鲁无知地程节,遇到大事脑子也动得飞快,又胆大又心细,打起仗来眼睛贼亮、心如明镜,哪有半点儿大大咧咧、傻里傻气的样子。殿下的眼光可不一般,一看一个准儿。老早就看出了他的优点。

    张旭义见程节还在想办法,笑道:“这些事情,殿下早有安排。你有没有看出来。我们的阵地是怎么布防地?”

    程节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咱们两营在阵地两侧,预备役的人在zhōng yāng。叛军反击时。我们两营拼死不退。而预备役支持不了多久。他们退却后,攻击我们的叛军会从zhōng yāng向后面突去。这样我们就安全了,而且他们过去之后,我们还可以断他们的后路。”

    张旭义摇头笑着说道:“我想对你说的,都被你说完了。好了,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吧。记住多用火油弹和黑油,尽量不与叛军肉搏。”

    程节把胸脯拍得当当响,保证道:“放心吧,吃亏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要是战事败在我手里,团长还不扒我的皮?”

    两人商议妥当,张旭义迅速回到自己的阵地,让将士们悄悄准备。同时,程节营也马不停蹄做准备。而据守zhōng yāng的预备役,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午夜十二点,数千突忽人如幽灵般突然从汉军把守地第三道防线的阵地前冒了出来,齐声高呼杀光汉人的口号,cháo水般涌了过来。他们发起冲锋地地方,距离汉军防守的阵地,只有不到百米。一分钟之内,他们就能接触到汉军。

    见突忽人雷霆万钧般直冲过来,没有防备的预备役将士顿时慌了手脚,军官们奋勇迎战,并鼓舞部下迎战,但大部分士卒,却惊慌地往后逃跑退却。突忽人顺利地冲入战线zhōng yāng部分,一阵拼杀后,又顺利地拿下了阵地。

    而两翼战线上,突忽人的运气便没有那么好了,他们经历汉军为他们准备的三场雨。第一场迎接他们的是火油弹,三十余台小型投石机在突忽人发起冲锋,便不断的投掷火油弹。熊熊燃起的烈火,阻隔了后面突忽人地进攻。

    继续往前的突忽人,接着迎来第二场雨。汉军阵地上的二十辆水龙车不断地shè出黑油,让汉军阵地前方八十米到三十米之间下起黑雨。随着黑雨而来地还有火箭,顷刻间,这段区域变成了一大片火海。

    再前往,是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羽。突忽人怀着必死的决心,他们身上燃着火,高呼前进,如同地狱中出来的恶魔一般。可惜的是,他们终究还是人,能咬牙坚持下来地,能躲过箭羽地人少之又少。即使有个别人冲进阵地,也不敌众多汉军的围攻。

    指挥突击地突忽军官看见这样的情况,马上改变了战略,他命令部队从zhōng yāng阵地突入,继续往南攻击。他已知道,败的是汉军预备役部队,坚守的是汉军游骑。飞骑军游骑在大多数突忽人心目中,是恶魔的化身。能不与之交战,谁也不愿意主动出招惹他们。

    游骑强大的战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没有必要再继续死攻,增加伤亡。只要继续向南,就能把汉军的后卫队击败。如果击败了汉军的后卫队,游骑的战力再强大,也不会单独死守在此地。

    突忽的反击部队,追赶着溃败的汉军预备役朝南而去。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死亡。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覆灭

    汉元794年7月7rì凌晨,突忽军从城南的第三道防线发起反击。在第三道至第二道防线间,与数千汉军展开激战。经过三个小时的奋勇拼杀,他们击溃了数个汉军预备役营,拿下了第二道防线。

    为了拿下第二道防线,突忽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战斗力几乎减少一半,每个营200--300人,每个连20--40人成了普遍状态。按常理,都属于失去战斗力的部队,不宜继续进攻。但今rì下了死命令,目标是要夺回第一道防线,所以无论战力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特安达下这样的命令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如果要整合部队,便会给汉军留下调集人马的时间,反击计划就很可能以失败告终。当他们再次鼓起余力向前冲锋时,发现前面防守的还是汉军预备役。突忽指挥官心中燃起了希望,只要面对的不是正规汉军,就有把握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显然汉军预备役的将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没有想到突忽人还不收手,还一个劲地继续进攻。按先例,叛军夺回两道防线,应该结束攻势修整一下了。因此,他们只忙着集合刚才溃散的将士,没有布置纵深防御阵地,所有人都挤在一条战线上。

    当突忽人又一次高呼着发起进攻时,预备役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今夜第二次惨败。虽然将士们一度拼死与突忽人搏杀,意图阻止他们继续突进。但各部之间都各自为阵,丝毫谈不上协作配合。

    预备役团长见局势危急,黯然下令全体后撤。一名部下劝道:“前面游骑还在抵抗,我们如果后撤,失败的责任必定会落在我们身上。疯虎军法甚严。回去后我们也难逃一死。依属下之见,还是拼死作战吧,倘若战死,也好歹有个英烈之名。”

    团长叹息道:“我们依次而退,还能保证部队相对完整。如果不主动后撤。待到溃败时,就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为了大多数将士们的xìng命,必须撤退!命令是我下达的,事后疯虎要怪罪,都由我承担!”

    “可是我们撤了,那些游骑怎么办?”部下还在犹豫,他们不忍看着游骑陷入敌军包围。

    “放心,游骑有大批的投石机和水龙车跟随,叛军奈何不了他们。天亮后,疯虎必定会派援军去解救他们。”团长在突忽人发起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就看见阵地两侧地游骑在用火油弹和黑油阻击敌军的进攻。因此他不用为游骑的安全担忧,现在只需考虑自己部下的安全。

    命令下达后,预备役将领们带着自己的部队依次往后撤退。一支部队撤下百余米后。停止后退,开始设置新地防御阵地,同时,前面的部队往后撤退,一直撤到新的防御阵地后的百米,又设立一处阵地。

    这样交替退却,总算保住部队没有全面崩溃。即便如此伤亡也很大,往往最后担任阻击的百余名人都会阵亡。特别是将领。几乎每撤退一次,就会损失数名军官,因为各级军官会率先留下阻击。数次之后。营长以下的军官都已战死。

    不得已,营级军官又顶了上去,直到最后,那名团长也带着自己的亲兵担任阻击,结果也战死了。三千预备役。能撤到第一道放线的木桥后的。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最高的军官是一名营长。他也身负重伤,被部下背了下来。

    这时,惊恐未定地预备役将士们透过月光,看见前方有上万名飞骑军前师将士和利西族人正严阵以待,同时阵地上还摆放着大批的投石车。

    河对岸的突忽军将士们高声欢呼胜利,对与他们来说,今rì地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享受胜利喜悦的时候。刘文常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高声下令:“开始攻击!”他的话音刚落,号角声四起,同时如雨点般的火油弹飞向河对岸。

    四点五十分,反击的突忽军遭到毁灭xìng的打击。火油弹不仅从前方飞来,而且左右两个方向也同时出现大批汉军,用水龙车泼洒黑油。瞬间,出现了一个长宽都在一两里的巨大片火海。

    突忽人完全没有防备,喜悦瞬间就化作了惊恐,欢呼声变成了惨叫声。陷入火海里的人四处乱窜,呼喊声、哀号声此起彼伏,仿佛人间地狱一般。只有后部地数百突忽人,逃过一劫其中有他们的指挥官在内。

    突忽军指挥官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汉军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的到来,可现在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两千余名部下被熊熊烈火包围而无能为力,泪水如涌泉般奔泻而出。“撤退--”他如先前地汉军预备役团长一样,与心不甘地下达撤退命令。

    数百人在他的带领下,飞快地往回跑去。到了第二道防线时,两个本应该在第三道防线的汉游骑营突然出现在前方,拦住他们的归路。那名突忽军指挥官,知道硬闯肯定必定过不去,于是把部下们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道:“我们的归路已经被汉军切断,现在我们只能分散逃命。祝你们好运,都能回去。”

    部下听见他地话后,便四散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指挥官孤零零地一人。他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刀,喃喃自语道:“是为汗王尽忠地时候了。”说罢,横刀自刎而亡。

    熊熊烈火一直燃烧到天亮,才渐渐熄灭。进入搜索的汉军,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有的还相互抓扯在一起,其面目早已扭曲变形。不过还是有几个幸存者活了下来,他们躲入勾缝中,把脸紧贴着地面呼吸。

    虽然xìng命无忧,但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斗意识,甚至已经被吓傻了。对他们说话,有时数次才能有所反应。当他们出来后,看见战友们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几乎都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幸好,负责押送他们的汉军军官心肠颇软,没有因此杀了他们,而是等他们哭叫够了,才押着他们返回。

    特安达与金卡在突击队出发的地点整整等了一夜,天亮前远处升起的火光,让特安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暗自安慰,攻击最初的时候,也有火光出现。但部队仍在继续前进,也许这次只是汉军的抵抗又猛烈些,但愿他们能坚持下去。

    可是等到天sè大亮,也没有见前方派人回报。他与金卡交换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不安。“还要继续等待吗?”金卡忍不住问道。特安达坚定地回答道:“等!我对他们保证过,回来之时,我会来这里迎接他们。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候。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休息吧。”

    特安达不走,金卡怎能离去?只好耐着xìng子接着等下去。直到上午九点过,第四道防线的将领带了寥寥数人回来。当金卡听这几人说,整个突击队就剩下他们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而后几个幸存者讲述了昨夜的经历。听了他们的述说,金卡明白了,昨夜的反击行动,汉军早就预料到了,或者说汉军是故意引诱特安达上当的。

    他唯恐特安达为此激愤。偷眼看去,却见特安达一脸平静,情绪没有表露出来。他正感奇怪,就见特安达朝那几名突击队幸存者敬礼,说道:“你们攻到第一道防线,完成了任务。你们,还有阵亡的将士们都是汗国的勇士,我向你们致敬!”在特安达的带领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朝着几名幸存者敬礼。

    安抚好将士们后,特安达与金卡回到指挥部。一进门,特安达就流下了眼泪,在众人面前,他一直强忍住悲痛,这时终于忍不住了。

    金卡劝道:“元帅,您也别自责了。谁都有失算的时候,何况这次是汉军早有预谋的。”

    特安达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水,对金卡说道:“我要去安排一下家人了。”

    “安排家人?”金卡猛然一惊,他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不祥的味道。

    “是的,现在是安排他们上路的时候了。”特安达平静说完这句,便往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金卡一句:“你不去吗?”然后不等金卡回答,就出了房间。

    金卡明白了特安达问话的含义。城内唯一一支机动部队没汉军消灭,剩余的万余人都分散在各处。如果汉军加紧攻势,也许今夜这里就会失陷。他与特安达的家人都在这里,如果要动手就趁着现在最好。

    金卡虽然早就做过最坏的准备,但想到要亲手送最亲近的家人上路,心就如刀搅般的疼痛。特安达已经去做了,自己又该怎样抉择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劝降

    汉军于7月8rì凌晨占领突忽军设立在黑兰城的指挥部,当消息传到张锐耳朵里时,他满意地点点头,当即下令:“把指挥部迁到城内去!”

    范明问道:“您准备把指挥部迁到何处?”

    张锐兴奋地答道:“去特安达的指挥部,我想看看,特安达的指挥部是个什么样。”

    范明等人大吃一惊,那里刚刚被攻克,就下命令把指挥移到最前线去,也太草率了。张通连忙劝道:“那里虽然已被我军占领,但附近的叛军还未彻底肃清,贸然把指挥部迁移过去,处境会非常危险!”

    宇文歆也劝道:“现在是深夜,即使要去也得等天亮之后再动身吧。”

    张锐早已下定决心,这些话哪里听得进去?以前当营、连长时,他身先士卒,几乎每战必上,也几乎每战必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胜利都令他骄傲、难忘。就任游骑团长后亲自上阵拼杀的机会少了许多,只是偶尔有机会到前线过把瘾。自从调到前师任师长后,就彻底失去亲自作战的机会。每每看到一大群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动辄就以安全为由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时,他就恼恨不已,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打发到别处去。

    前rì他一声令下,部队发起攻击,他的战斗**也如同火焰点燃了,而且像城内燃起的烈火一样越烧越旺。他把帽子扔到一边,大声地下达每个命令,心也随着命令飞到了前方。

    现在总算听到占领敌军指挥部的消息,他哪里还忍得住?见众人担忧,他忙说:“在城中心更便于指挥各方部队。指挥官的位置应该靠前线近些,更近些!”

    “前面有各级军官指挥。他们会按命令行事。殿下你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会让军官们误会你不信任他们。”范明妄图说服他打消这个胆大妄为的念头。

    张锐反驳道:“你别忘了咱们是骑兵,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像步兵的指挥官一样,只是坐在后方的大帐中下达命令。咱们地命令从来都在马背上发出的。何况我不相信那种坐在后方豪华椅子上下达的命令,能对战事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把那些位置,留给更高级的军官坐吧,我的位置就在前线上!至于部下会不会误解,我不担心,我只考虑,战事是否进展顺利。他们如果有意见,等战事结束后,欢迎他们直接找我理论。”

    众人皆知他地脾气,一旦做出了决定。十头驴子都拉不回来。大家正在面面相觑,不知应否执行他的命令时,师部护卫长郝青不干了。瓮声瓮气地大声反对道:“殿下要去也行,不过要属下先去搜查一番才行。”

    “有必要吗?”张锐不屑地说道:“叛军毫无还手之力,你还怕他们把我捉去不成?”

    郝青黑着脸坚持道:“这是属下的职责,如果殿下认为设立护卫长这个职位是多余的,尽可解除属下的职务。”

    郝青吉州人士,毕业后分配到飞骑军前师,在二团担任过排长、连长等职务。他到师部任护卫长,实属巧合。自从高朔把秦书要走后。张锐就一直寻找接替者,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有一天,赵无寒偶然对张锐夸耀。说他的团里有一员虎将,作战十分勇敢,现已是子爵爵位。张锐闻言动了心,子爵爵位是很不容易获得的。想当初,他本人是在安渡桥之战后。才得到子爵爵位。

    既然郝青能获得子爵爵位。就证明立过重大战功。张锐素来喜爱猛将,以前在游骑团时。提拔的大多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如罗济、程节、百里杨、秦书等等。他们都是因为作战勇猛,才受到迅速提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知道了郝青这样地猛将,张锐肯定不会错过。他先查阅了郝青的档案,上面记载的情况与赵无寒所说地并无二致,他便心中有数了。接下来,又让宇文歆去二团暗地调查了一番,最后认定此人就是护卫长的人选。

    张锐把赵无寒找来,“闲聊”中偶然提到师部现状。他对姐夫叫苦说师部人员缺少太多,已到不能正常开展工作的地步。赵无寒没有察觉张锐的心思,顺口说道:“这有何为难的?从下面团里调人来不就行了?”

    赵无寒一不留神,便中了招。张锐不疾不徐地“顺口”提出要调郝青担任护卫长的时候,赵无寒张口结舌,这才知道张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已至此,赵无寒也只得认了,谁让他自己出主意说可以从下面团里调人呢。赵无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忍痛割爱,眼睁睁地看着张锐把自己的爱将郝青夺去。

    虽然赵无寒在这件事里吃了亏,但郝青却从中得了好处。他调到师部前还是上个上尉连长,按战功他早应该晋升校级营长职务,但二团营级职位一直没有空缺。也不能因为要提拔他,就无端免去其他人的职务,所以他暂时屈居连长职位。赵无寒本想等以后营长职位有空缺时,就提拔他。

    郝青暗地里十分失望,他今年已经三十岁,再不提拔则前途暗淡,也许终身都只是厮混在尉级军官职位上。这次时来运转,被调到师部任护卫长后,军衔立马晋升为少校。郝青非常感激张锐给他这样地机会,而且还让他当负责安全的护卫长,证明张锐十分信任他。

    郝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自从上任之rì,就暗下决心绝不辜负张锐地信任,绝对保证张锐的安全。倘若遇到其他长官,护卫任务基本上能够轻松胜任,可是到了张锐这里,这项任务就显得无比艰巨了。张锐此人好战,听不得兵戈铁马的作战声,更见不得厮杀。不然十之**会亲自上场冲锋陷阵。

    为此,郝青没有少费口舌劝说,后来他就放弃了。因为张锐脾气倔,很难说服。一旦他拿准主意,很难阻止他。直到后来他见了许士基在百花楼的表现。才大受启发,逐渐琢磨出一套对付张锐的办法。

    现在劝说张锐他根本听不进去,那么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最好等到天亮后再动身。同时,他也知道张锐地脾气,只要以职责为由强烈要求,他多半会慎重考虑。

    果然,张锐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地建议,但要求他要在两个小时回报。郝青当面答应,心下却决定。不到天亮,不会回来。

    他带着两百人去了城内,一直到天sè大亮才回来。张锐早就等得不耐烦。沉着脸怒视之,郝青也不畏惧,从容地报道:指挥部可以前移。张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就此作罢。

    指挥部的所有成员,在张锐地带领下开始进城。他们到达特安达的指挥部时,最近的据守叛军,离此地只有三百米。可想而知,如果张锐星夜赶来。十有**会在附近与叛军交战。

    走进大院,张锐见里面保存得还相对比较完整,没有血迹和焚烧地痕迹。以为是郝青叫人打扫的。于是故意地问道:“可有搜到叛军?”

    郝青回答道:“听张营长说叛军主动放弃了这座院子。属下仔细搜查了一番,没有看见到一个活人。”

    张锐打趣地问道:“没有看到活人?难道你看到死人了?”

    不料郝青回答道:“是的,数百名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个偏厅里。”

    “哦?”张锐感到很意外,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里应该也是叛军的医院吧。”他认为。既然尸体是整齐的摆放着,定是抢救不过来的伤兵。

    结果他的猜测又错了。郝青回答道:“大多都是妇女儿童的尸体,他们都穿着平民服装。”

    宇文歆接嘴说道:“一定是叛军走之前把这户的人家给屠杀干净。”

    张锐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不过他脸上的奇怪表情,却让范明看见。于是范明悄悄地问道:“殿下,可知道这些人地来历?”

    “听说许多叛军将领的家眷都在城中。”张锐没头没脑地说完这话,便走进屋内。范明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无奈、苦涩、怜悯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在外面呆立了好一阵,才进入房间。一进门,就听见张锐说道:“是停止地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张通似乎听懂了张锐话里的含义,只是不能确认,犹豫地问道。

    张锐把话挑明:“派人给特安达送劝降信。”

    “我反对!”宇文歆大声地反对。“特安达等人既然已经杀了自己的家眷,必然会抱定了必死之心。”

    “你看呢?”张锐转头问范明。

    范明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不一定成功,我看还是可以试试。”

    宇文歆仍然反对:“派人去劝降,只能白白损失自己人,不会有结果的。”

    范明说道:“特安达是朝廷钦点的匪首,他知道全家不能幸免,所以才杀害了自己的亲属,免得他们受辱。不过俺专门了解过特安达,他是一个爱兵如子之人。如果我们肯放过他的部下,也许他会下令停止抵抗地。”

    “六叔,你看呢?”张锐又征求张通的意见。

    张通皱着眉头说道:“可以试试,不过去劝降之人,有很大的危险。如果特安达不肯投降,去劝降之人便是九死一生。”张锐闻言也泄了气,明知去就是送死,谁还愿意去呢?如果没有自愿者,也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正在这时,一人走出来说道:“殿下,属下愿做劝降使者!”

    前夜又在医院没有回家,所以昨rì没有更新,对一直在等待更新地朋友说声对不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使者

    7月8rì午时,特安达黯然坐在城北的门楼上,万念俱灰。昨夜他离开城内的指挥部,径直来到这里。尽管汉军没有进攻北城,但特安达明白,城外必有汉骑兵的埋伏,即使逃出城外,也是死路一条。

    自从反击失败后,他就没有再抱任何侥幸获胜的希望。家人自尽时,他内心无比愧疚、无比伤痛,只想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想到城内还有万余部下对他的信任和期待,只好暂且打消死的念头。可是,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他心急如焚。

    过了一会儿,金卡来到他身边:“元帅,我已经查清楚了,腓力这个混蛋根本没有烧指挥部。”

    “什么?他没有放火?”特安达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

    “是的,刚才我询问了与他一起回来的士卒,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我们前脚走,汉军后脚到。腓力并没有遵照您的指示放火烧指挥部,就带领他们撤退了。到这儿之前,还带着他们去别处躲了一个小时。”金卡恨恨地回禀道。

    特安达的手掌猛地拍在城墙垛上,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腓力是他的副官,是他的心腹,所以才放心地将焚烧指挥部的任务交给他。指挥部里没有多少重要的文件,那些带不走、用不着的东西早就烧了。可是他与金卡等家眷的遗体还留在哪儿,如果被汉军发现,定会斩其首级拿去领功。

    特安达既恨又悔,他恨腓力骗自己,后悔没有亲手烧掉家人的遗体。说起来还要怪金卡,本来特安达在家人自尽后,打算立即焚烧他们的遗体。连柴火都已经堆好,可是金卡说他想再多看看家人,就没有及时动手。

    后来前方传来消息,一股汉军不知从什么地方突围进来,当发现他们时。离指挥部仅两百米之遥。负责护卫军官让士卒们架着他与金卡就跑,无论他怎样叫喊也不停下。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逃离,特安达甚至看不到一名军官的影子。

    后来在出后门之前,他终于看见腓力带着几十人跑了过来,便下令让他烧了指挥部再走。没想到腓力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回来后还面不改sè地撒谎说已经烧了指挥部。

    “元帅,腓力谎报军情,按律当斩!”金卡眼露凶光地说道。

    听到金卡说要斩腓力,特安达又犹豫了。毕竟家人已死。只是遗体留在那里,犯不着为了死人而怪罪、杀害活着的人。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刚走汉军就到。腓力带着的那些士卒,都是指挥部地闲杂人员,没有丝毫战斗力。如果腓力要执行命令,那些人可能一个也活不下来。所以,虽然腓力没有执行命令,但他挽救了几十人的xìng命。

    想清楚这点后,特安达对金卡说道:“算了,现在正缺人手。还是留下来让他戴罪立功吧。”说完后,看见金卡还想在劝,特安达对他摆摆手。说道:“就这么定了。”

    金卡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执行命令,正想离去。突听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声:“报!”转头看去,见是一名传令兵一边叫喊着,一边快速地跑过来。

    金卡知道肯定有紧急军情发生。也不急着离去。停下脚步。那名传令兵跑到近处,对特安达报道:“启禀元帅。汉军传来口信,他们想派人与您面谈。”

    金卡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来得正好,咱们可以拿他来祭奠亲人。”

    特安达也很奇怪,汉军自从围城后,就从未派人与他们联系过,为何此时派人来?“汉人是否告诉想与我协商什么事?”特安达问传令兵。

    传令兵回答道:“没有说,汉军放了一名俘获我们的俘虏。据俘虏说,如果我们同意,就在城北的城楼顶端挂上一面红旗。”

    “还用问吗?汉人派人来,肯定是让咱们归降。不过他们在做梦!”金卡不屑地说道。

    “传令,挂一面红旗到城楼顶上。”特安达对一名军官下令。那名军官接令而去,不多时,城楼上就展开一面红sè地大旗。

    金卡恶狠狠地对特安达说道:“元帅,我去准备准备。”

    “去准备什么?”特安达奇怪地问道。

    “去准备一些好玩的事务,让那个汉人好好享受享受。”

    特安达沉默不语,也不知想什么问题。金卡以为他同意了,便兴冲冲地离去。半个小时之后,一名汉军军官被带到城上。特安达眼神不错,老远都看得清楚那人的的模样。

    来人中等偏低的个子,单单瘦瘦的,面孔显得略微有些憔悴,额头很宽,眉眼细长黝黑,像似画上去的两道平行的黑线,鼻直嘴正,轮廓分明,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那人走到特安达的面前,对他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有点嘶哑:“在下是飞骑军副指挥官殿下的侍从官许士基,拜见元帅大人。”

    特安达与金卡对望了一眼,都清楚这是疯虎派来地人。特安达看了看许士基的军衔,说道:“不知上尉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许士基回答道:“在下来是为元帅大人送一些东西。”

    “送东西?”特安达更加迷惑不解,上下打量许士基,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很失望,许士基一直保持着端庄的站姿,面sè从容,没有一点可循之处。

    “不必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特安达放弃无用地猜测,直言问道。

    许士基微笑地说道:“是这样的,昨夜我军占领贵军的指挥部,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具尸体。武勇伯殿下认为,兴许是元帅走得急,没有顾得上把他们一起带走。故此命在下将尸首完璧归赵。还给您。”

    特安达闻言,再也坐不住,跳将起来喝道:“疯虎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金卡,也拔出腰刀,骂道:“妈的。疯虎是想羞辱我等吗?”随着他拔刀,特安达的护卫们也纷纷拔出刀来,指向许士基,只等元帅一声令下,便会把他剁为肉糜。

    许士基面不改sè、毫无畏惧,从容地说道:“在下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既然大家都没有听清楚,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在下这次来,是奉殿下命令,把指挥部地数百具尸体悉数奉还给你们。”

    特安达挥手让金卡等人收回刀。问道:“我想问一问,疯虎这么做,有何目的?”

    “什么目地?”这次轮到许士基不解。说道:“殿下认为,两军交战是军人们的职责,不应该牵连家人的xìng命。既然悲剧已经发生,殿下无力挽回,现在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地事情,以表遗憾之意。”

    金卡冷笑地说道:“疯虎什么时候学得假惺惺的?我记得他在草原的时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何时又洗心革面、悲天悯人起来了?不是毛哭老鼠假慈悲吧?”

    许士基沉下脸回答道:“我家殿下是尊重各位,把各位看成真正的军人。才如此礼遇。方才这位大人所说地情形,是云冈族人吃了我军俘虏之后,殿下逼不得已才实施地报复举措。而你们既没有虐杀过我军俘虏。也没有吃过我军俘虏,殿下当然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对待你们。”

    “你……你……”许士基地一席话,说得金卡面红耳赤,嘴里半晌没蹦出一个字来。

    特安达也满肚子狐疑。相信,是因为许士基以军礼对待他。叫“元帅”二字的时候也没有加什么“伪”字。这足以证明。疯虎是尊重他地,把他当成真正的军人。而不是一般的叛匪;怀疑,是因为疯虎地恶名实在响当当,以他以前的举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有这种慈悲的心怀。

    “什么时候能把尸体运过来?”特安达又问道。

    “随叫随到。”许士基回答道,“本来在下过来的时候,就应带来,只是怕贵军误会,所以才先来打个招呼。”

    特安达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回去把尸体运过来吧。”

    许士基笑道:“无须在下亲自回去捎信,只需拿一面号角来,待我吹出信号,运尸体的马车就会上路。”

    金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尔等的诡计,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特安达疑惑地看着他,金卡解释道:“那些马车上,定然隐藏有汉军,他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偷袭我们,元帅不可不防。”

    “哈哈……”许士基放声大笑起来,“如果我军想要进攻,今夜此处便会易主。”

    金卡厉声尖叫道:“即使你们拿下这里,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许士基摇头道:“不是在下贬低贵军的战力,攻到这里,我军伤亡不会超过百人。”

    “自大狂妄!”金卡骂道。

    “好吧,为了证明我地话是正确的,我把前一段时间,我军的伤亡人数,报给各位听听。从进攻之rì起,到今rì早晨,我军伤亡四千二百人,失踪三百二十人。”

    “这还不算严重……”金卡想讥讽几句,许士基打断了他:“别打岔,我话还没有说完,我军正规军,伤亡一共八十二人,余者皆为预备役。现在,所有地预备役都已经撤出城外休整。”

    这次来的汉军预备役都是波斯人,特安达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汉军看待。所以,当他知道汉正规军只伤亡了八十二人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勇气

    许士基不再理会金卡,继续对特安达说道:“元帅,您似乎想学勇武伯在白堡的经验,但如今不同那时。请恕我直言,贵军不是在防守,而是在自杀。”

    金卡气得面sè铁青,厉声喝道:“竟敢妄图扰乱我军士气,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来人啊,把他拿下!”数十名突忽人凶神恶煞般,一拥而上,打掉许士基的头盔,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特安达没有开口,金卡越发来劲了,又恶狠狠地下令道:“把他拉出去,处以桩刑!”“是!”突忽军官高声接令,临走时,金卡又叫住他,嘱咐道:“别那么快把他处死,要好好地折磨他,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许士基听的。他边说边偷眼观察许士基的表情,他很想看到许士基惊慌失措、苦苦求饶的样子。可是许士基的表现却令他非常丧气。其脸上毫无惊慌之sè,被捆绑时也没有挣扎,其气度从容镇定,其眼神充满嘲讽和蔑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根本不屑于搭理他。

    金卡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被绑缚得不能动弹了居然还如此傲慢,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手道:“拉走,拉走。”众人推着许士基正想走,特安达阻止道:“且慢----”他来到许士基的身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上尉,你的勇气可嘉。你肯来,就证明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佩服佩服。”

    许士基回答道:“元帅,其实每个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武勇伯殿下会为我报仇的,而且殿下信奉的是加倍偿还。我相信,武勇伯的报复的方式、令人痛苦的程度,都会比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即使我被你们处死,也绝不会白白死去,会有更多地人为我殉葬。因此,我无所畏惧。”

    特安达闻言略有所感,低头沉思。金卡听不进去,更不想考虑这些事。他走到特安达身边,把他叫到一旁,低声劝道:“元帅,全城的将士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动摇。不然军心必乱。属下建议,还是把这人处死。”

    “处死他有什么好处?”特安达问道。

    “以坚定将士的抵抗决心。”金卡大义凛然地回答道。

    特安达苦笑了笑说道:“抵抗?他说的没错,按照汉军的攻击方式。我们不是在防守,而是在自杀。”

    “元帅,不可涨敌军地士气……”

    金卡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特安达打断:“这次汉军进攻前我们有多少人?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其间我军杀伤了多少汉军?你可以好好算算。这样的抵抗还有意义吗?”

    金卡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迟疑地问道:“元帅,你该不会想要下令停止抵抗吧?”

    特安达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金卡勃然sè变。强烈反对道:“万万不可!你也知道汉军的指挥官是谁?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与其放下武器后把人头白白送给汉军,还不如拼死战到最后,能杀几个汉军算几个。”

    “你知道汉军进攻前的那天。我为什么会昏倒?”特安达突然问道。

    金卡虽不知他为何要提到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属下想您长期劳累,故此才会昏迷。”

    特安达摇头说道:“不然,我当时突然想到,汉军前段时间没有攻城。可能是在准备攻城所需的物品。我非常担忧。担心出现今rì的局面,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倒。”说着。特安达用手指着周围的将士道:“你看看,大家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金卡顺着元帅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城墙根坐着千余将士。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气无力。长期地饥饿和紧张,已把他们折磨得脱了人形,两只深深凹陷下去下去的眼睛,像是两个漆黑无底的空洞。他们神情木然,面无表情,像是一群风一吹就会倒地稻草人。

    三个月前,这些人都还是英勇无比的战士,而现在?他们活像待宰的羔羊,脆弱而无助。看着看着,金卡心中涌出一股巨大悲伤。这种感觉对金卡来说不陌生,家人自尽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可是疯虎不会放过他们的。”金卡虽然动了情,但是他还是不信任疯虎。

    “我自有主张”特安达说完这句话,便走回许士基的身前,吩咐左右:“为许上尉松绑。”

    “多谢元帅。”许士基揉揉被绑得生疼的胳膊,不卑不亢地向特安达道了声谢。

    特安达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你地胆识可嘉,必是疯虎的爱将。”

    许士基谦虚地说道:“爱将?不敢说,我不过是殿下身边众多手下中普通的一员罢了……”

    “不用解释了,我活了这么大,别地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说吧,疯虎叫你来,还有什么话要说。”特安达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信,像是将副官没有自己执行命令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许士基微微一笑,直接道出了这次来的目地:“我军用火进攻,贵军根本无法抵抗,只是平白增添伤亡。我家殿下不忍见这么多人白白送死,故此,愿意接受贵军将士地投诚。”

    “我知道汉朝廷有规定,抓获的我军将士都要论罪处置。如果我军将士投诚,疯虎如何保证他们地安全?”特安达问道。

    许士基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他知道特安达已动了投降之念,只要打消他的最后顾虑,黑兰城的战事也就彻底结束。忧的是,要让特安达彻底放心很不容易。许士基回答道:“元帅可能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已经被授予战后处置贵军战俘的任务。”

    有云:听话听音。虽没有明言。但以特安达地聪明,完全听懂了许士基的言外之意。以疯虎战后的职权,在怎样处置俘虏一事上,应该有自主权,那么将士们投降就有希望保命。不过他仍不放心。低头反复权衡着,久久没有出声。

    “如果元帅有顾虑,可以亲自与我家殿下面谈。我来时,殿下发话了,只要元帅愿意,他可以见你一面。”许士基知道凭自己的保证,很难让特安达放心,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特安达猛然抬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说疯虎想与我面谈?”

    “是地。元帅可以与他在交战区的zhōng yāng单独见面,不过。双方都不能带人。”许士基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

    金卡早就过来,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他也不相信疯虎会在他们投降前,私自会见特安达。如果疯虎这样做。很容易被人安上同匪的罪名。即使疯虎最后可能不会因此获罪,但毕竟是麻烦事。将心比心,有麻烦的事,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呢?

    如果换成疯虎对德公提出这种要求,他觉得还能理解,因为他知道德公曾经与疯虎同窗生活了四年,算是相当朋友。可他从未听说过特安达与疯虎有交情,那为什么疯虎还会这样做呢?

    加之疯虎不是亲自来。金卡担心其中有诈。他对特安达使眼sè,希望他三思而行,不可贸然答应。而特安达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眼sè。问道:“什么时候能与疯虎见面?”

    “随时。”许士基说完后,看见特安达更加惊讶,于是又补充道:“在我来的同时,殿下已经叫人在双方阵地zhōng yāng,设立了一座小帐。只要元帅同意见面。我发出信号后。殿下就会赶过去。”

    金卡终于忍不住叫道:“元帅,你千万不能去。疯虎素来狡诈。他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拿下你。”

    许士基道:“我可以留下,如果元帅不能按时返回,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

    金卡不屑地说道:“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你就是死上一千次,也不肯抵元帅的xìng命。”许士基也未生气,耸耸肩不再言语,眼睛看着特安达,等他拿主意。

    “你去发信号吧,我立刻动身。”特安达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

    许士基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感到失望。来之前,张锐特意吩咐他要找机会对特安达提出这个建议。几乎所有地人都强烈反对,许士基也认为不妥。可是张锐却拿定主意,任众人劝说,也不为所动。

    许士基心想,也许特安达不会接受这个建议,暂时答应他也无妨。可是他没有料到,特安达也是个有冒险jīng神的人,而且也很固执,对部下的劝说置若罔闻。许士基暗自摇头,交战双方地指挥官,阵线不同,xìng格却如此相像,也因此会促成这次见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照约定的信号,吹响了号角。

    在许士基发送信号之时,金卡拉着特安达的衣袖,劝说道:“元帅,你难道这么信任疯虎?”

    特安达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神往的语气说道:“早在几年前,我就想见见疯虎。今rì时机来了,我们双方平等见面的机会,可以说就这么一次,我不想错过。”

    疯虎在夜袭楚河营垒后,特安达就在暗地关注他。随着后来疯虎不断的给他们带来打击,特安达想见这位有传奇sè彩的汉将地想法就越发强烈。但他知道这是很渺茫的,双方最有可能的见面,就是其中一人作为对方地俘虏相见。

    特安达是下定决心不当俘虏的,他知道疯虎同样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两人基本上是没有相见的可能。今rì,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特安达怎么也不会错过。

    他宁愿冒着被俘的危险,也要去见见疯虎。再有,他认为疯虎会信守诺言。疯虎说过地话,他没有听见过有食言地时候。虽说是敌对的一方,特安达还是非常欣赏疯虎这个优点,也相信疯虎这次不会食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有办法能让疯虎无法活捉自己。对一个早就心怀死志地人,还有什么危险可言?

    特安达望着城内,喃喃地说道:“疯虎,我来了。虽说我无法打败你,可我不会在勇气上输给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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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