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金牌小书童TXT下载金牌小书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金牌小书童全文阅读

作者:汰笑洒     金牌小书童txt下载     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剑断恩情

    (很催泪,求轻喷)

    唐安的脸色铁青,右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发出“咯咯”地响声。

    平日里都是自己出损招阴别人,没想到这一次却被人阴了个狠的。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种感觉真他妈窝囊。

    愤怒之余,唐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能够进程云鹤书房、并且轻车熟路地将黄金放进自己屋子,这个人肯定对程家非常熟悉。换句话说…程家有内奸!

    狗日的,枉费老子平日里对下人们那么好,好吃好喝的都记得捎一份,没想到利益当头,这人却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卖了。不把这混蛋找出来抽骨扒皮,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大少爷,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唐安…”

    “物证聚在,你还想要抵赖?”

    唐安刚解释了一句,程采和就冷笑着将他打断,眼睛里却是浓浓的哀伤,哽咽道:“唐安,我自小便没有朋友,唯独把你当成是我的好哥们、好知己。你知道…被最亲近的人出卖是一种什么滋味么?”

    “少爷…”

    “你闭嘴!你不配叫我少爷!”程采和大声道,似是要将心中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阴狠,沉声道:“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让唐安心中一痛,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

    这么长时间的感情,自己为了程家无怨无悔地付出,到头来却抵不过一盒黄金,换来了这么简单又干脆的四个字。

    短短四个字,已让人痛彻心扉。

    一直冷眼旁观的程云鹤眼神灼灼,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唐安苦笑,道:“老爷,我现在解释还有用么?”

    程云鹤沉默。的确,面对着金灿灿的黄金和铁一般的事实,唐安就算再多辩解,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想要听你的解释。”

    一直没有做声的大小姐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有些苍白的面色,却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大小姐,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

    下人们还想劝诫,却见程采夕白皙的小手一摆,苍白的俏脸上,一双妙目死死盯着唐安,似乎要透过他的脸,把他的心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被程采和的话刺的黯然神伤,让唐安有些意兴阑珊。程云鹤、程采夕、来福、翠珠、程贵…一张张近在咫尺却带着怀疑、不屑、愤慨、冷漠的脸,让唐安觉得格外陌生。

    这里,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程家么?长久以来的感情,在第一次考验面前便被无情地丢弃,这种信任实在是再廉价不过了。

    唐安惨然一笑,道:“我说不是我,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

    尽管证据摆在眼前,可是下人们都还期盼着奇迹发生,希望这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但谁也没想到,唐安居然会亲口承认,而且还如此的轻松,如此的随意!

    “你是个混蛋!”

    “你对得起我们么?你还是个人么?”

    “滚!我们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众人愤怒的大吼,像是要把屋顶给掀翻了。情绪渐渐失控的人群中,唯有一个少女不言不语。

    程采夕抬了抬纤细的玉手,再度制止了众人的喧嚣。待到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大小姐迈着步子靠近唐安,语气低落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下人们停了下来,抑制住自己的愤怒情绪,静静等着程采夕抒发自己的心情。

    “你刚来程家的时候,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酸书生。当时爹让你给程采和做书童,说心里话,我有些不以为然。也许是因为洛神夜的事让我对你产生了偏见,所以我一直在找你麻烦。但是找下人给你泼脏水也好、奚落你也罢,好像我都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

    程采夕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轻声说着,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听,整个人都似都陷入了回忆。

    下人们想起当初诽谤唐安是程采和的“男宠”、想起暗暗和他做对的一幕幕,都是脸色痛苦,心里如针扎一样难受。

    “后来,听说你在书院混的风生水起,还赢得了书院之争的头魁。不仅如此,你还会替柳倾歌编舞,给蓝海棠作诗,名声直追京城三大才子,甚至连皇上都对你刮目相看。”程采夕悠悠说道,“不过这些,我都并不在意。真正让我感激你的,是你提出云顶购物中心的设想。虽然我只是个女子,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困难,这个创意有多么伟大,可是看到爹整个人像年轻了几十岁一样,天天干劲十足地忙里忙外,便足以说明它对于我程家的意义。”

    程采夕看了程云鹤一眼,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爹这般高兴了。哥哥和我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的主意却可以让我程家一跃超过其他商家,占据大唐的鳌头,让程家的威名得意延续。所以对于你,虽然我表面上总是凶你,但心里其实很是感激。”

    唐安静静的听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这种笑容,却是淡淡的苦涩。

    因为程采夕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诀别的告白。

    顿了一会儿,程采夕目光泛起一抹柔色,轻声道:“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书院里遇到黑衣人那一幕。当她对我举起弯刀的时候,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关键时刻,你却不顾安危挡在了我的面前。想想可笑——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面前。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声谢谢。”

    唐安摇摇头,被程采夕的话勾起了那些值得缅怀的记忆,心中充满了温馨。遗憾的是,这种纪念,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一种祭奠。

    “你带着我吃凉皮、喝女儿红,在我迷茫的时候给我安慰。除了爹和大哥,我一直觉得你是我最亲的人。可是……”

    程采夕和风细雨地诉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用尽浑身力气大声道:“为什么我这么信任你,你却要出卖我们、出卖程家!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对你的信任,变成伤害我们的刀和剑!”

    程采夕说的激动,泪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布满脸颊。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先是用袖子擦了擦抽泣的鼻尖,然后…缓缓抽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

    “现在,你怎么带给我们痛苦,我就怎么还给你!”

    “采夕!”

    程云鹤站起身来,脸色大变!早就知道大小姐火爆脾气的下人们顿感心惊,心中同时涌起不好的预感。等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叱!”

    剑尖入肉的声音响起,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竟是不偏不倚刺中了唐安的肩膀!

    一朵鲜红,在唐安刻意换下的那身白色华服上晕染开来,如同一幅美妙的水墨画。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谁也没想到程采夕这一剑居然会真的刺下去。程云鹤和程采和都傻了眼,下人们也都怔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轰隆!”

    门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噼里啪啦的雨点急簌簌地落了下来。短短一瞬间,外面变成了一片雨幕的世界。

    屋里,那抹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的士子服上显得分外娇艳。

    程采夕蓦地瞪大眼睛,脸色煞白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有分别么?”唐安眉头轻蹙,两只眼睛再也没有之前的灵动,而是一片死寂。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笑道:“之前已经有一剑,刺在了这里。”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一片雨声。唐安抬起头来,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幕幕飞快的在脑海中闪现。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一度把程家当做了自己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自己的亲人。可在今天这个雨夜,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错觉,只是这错觉太过美好,让他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梦里迟迟不愿意醒来。

    夜半三更替程采和抄作业、面对才子分毫不让地争面子、为了云顶购物中心的顺利完工,和工人们一同出力、同吃同住、为拿下鹿山白果,不惜拿皇上的名头来骗贺金禄、整个京城跑遍了去找大小姐、带着她喝酒逛街陪她姐妹、什么事情都设身处地的为下人们考虑…

    自己勤勤恳恳的付出,到头竟是这样的结局。简简单单的一招挑拨离间,顿时让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选择不信任。那一双双厌恶的眼睛…程采和那响彻耳际的四个字…程采夕决绝的一剑……这一切的一切,让唐安的心如同死了一般。

    再度睁开眼睛,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逃避似的移开眼睛,唐安顾不得肩膀处的疼痛,咧嘴哈哈大笑一通,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全部抒发。

    他不想笑,只想哭,可是心中抽搐般的疼却让他怎么也哭不出来。他曾听人说过,眼泪是灵魂的呼吸,如果一个人连流眼泪的力气都失去,说明他已经丢了自己的灵魂。

    “感谢你们把我‘当兄弟’、‘当朋友’…所以那百两黄金,就当是给各位赔罪吧。”

    艰难的退后一步,让剑尖从**中拔出,唐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死灰般的双眼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早已哭成泪人的程采夕身上。

    “从此以后,我和程家…两不相欠!”

    (唉,我自己写的都难受——你们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阴谋

    大雨滂沱,很快便打湿了唐安的衣衫。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任凭雨水冲刷着脸庞,从未有过的孤单和落寞汹涌而至,让他视线模糊,看不清楚未来的路。

    肩膀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可是比起心里的痛,身体上的痛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时间,那些风光的、美好的画面不断变换。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这么狼狈,狼狈到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流浪。

    自己和程家,以后恐怕再不会有交集了吧!

    想到这里,唐安忽然觉得好像窒息了一样。原来不知不觉间,程家已经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捂着肩膀在空旷的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一阵阵寒意不住袭来,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三层小楼门前才缓缓停下脚步。

    门外,“飞雪悦兰阁”几个字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唐安还没来得及敲门,街角处,一辆马车恰好驶了过来。车门打开,一个娇俏的小丫鬟赶忙撑开油纸伞,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衫刚刚从灵音寺拜佛归来的柳倾歌下了马车。

    两人隔了几丈的距离,柳倾歌一双美眸一瞥,当认清来人的模样,“啊”的一声捂住小口,也不顾外面倾盆的大雨,扯着裙子便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安,急道:“男朋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受伤了?”

    唐安咧开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女朋友…你这里…还缺不缺长工?”

    “你这人哩,到现在还有心思说俏皮话…啊!唐安!醒醒…”

    一阵睡意传来,让唐安整个人软了下来。昏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柳倾歌满脸焦急的模样…

    *******************

    “轰隆!”

    漆黑的苍穹中,惊雷乍响,映出漫天倾泻而下的骤雨。

    环境优雅的房间里,一袭黑衣的女人侧目看着窗外的大雨,若有所思。

    不远处,魏见凌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褂,静静地品着手里的香茗。但是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却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衣女人。

    魏见凌算得上御女无数的欢场高手,对于鉴赏女人自信很有一套。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总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虽然穿着一袭黑衣,但是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掌异常白皙娇嫩,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面纱外面的一双妙目充满了智慧,又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以魏见凌的经验看来,这个女人绝对是女人中的极品。不过对于她,魏见凌却不敢有一丝觊觎之心。

    原因很简单,那位叫“喻先生”的神秘男人把这个女人介绍给自己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副恭敬的姿态。而那位喻先生,就算是魏玉龙见了都要客客气气,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大人,外面雨下的太急,我已吩咐下人给大人准备了厢房。大人若是倦了,便在此休息吧。”魏见凌恭声说道。

    “魏公子有心了。”黑衣人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妙目流转,道:“不知道魏公子安排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大人请再等几日。程家平日里密不透风,并不是很好渗透。若非在下打听到程家那下人欠了赌债,恐怕这栽赃陷害的妙计根本无从施展。”魏见凌得意地倚在椅背上,满是得意。“但是现在,魏某拿了百两黄金做饵,不信唐安还能全身而退!”

    “魏公子倒是舍得下本钱。”黑衣人笑道。

    “没有投入,就没有回报。若是魏某能把程家新开的那什么购物中心赢过来,这百两黄金也算值了。”魏见凌笑道。

    “魏公子当真好算计,奴家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黑衣人莲步轻挪。“不过这只是咱们计划的第一步,把唐安逼出程家之日,便是咱们进行第二步计划之时。”

    “大人放心,见凌晓得。”魏见凌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道:“唐安此人阴险狡诈,若是不先将他除掉,于大人、于魏某都是个心腹大患。”

    魏见凌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问。这个神秘的黑衣女人找到自己,策划了一出算计唐安的好计,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为什么会和自己联手?为什么让自己出身出钱出力?这些问题就不是自己能知晓的了。

    不得不说,黑衣人的确击中了魏见凌的软肋。唐安三番五次坏自己好事,魏见凌对他已是恨之入骨。若非有唐安这个助力,程采和那胖子根本不足为惧。

    除掉唐安,自己既能吞了程家那费尽心力的购物中心,又能名正言顺地追求程采夕。以自己的手段,要俘获一个单纯少女的芳心,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么?到时候他魏家,一跃便能成为大唐首屈一指的商家。

    “唐安的本事,你我都清楚。若是这个人好对付,恐怕早已经死了十回八回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活的好好的。”黑衣人说道,“所以在亲眼见到他死之前,咱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咚咚咚!”

    魏见凌还没说什么,一阵敲门声响起。魏见凌不悦的前去开门,下人与他耳语了几句,随即魏见凌面色大喜,合上房门,道:“大人,咱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方才从程家传来消息,唐安已经和程家反目,只身离开了程府!”

    黑衣人眼角带笑,道:“呵呵,看来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了我们一边。没有了大选山慕绒仙子的庇护,唐安还能有什么倚仗?”

    魏见凌道:“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会去哪里呢?”

    黑衣人道:“素闻他与飞雪悦兰阁的凤大家和柳大家关系匪浅,如今既然和程家划清界限,必然是去投奔那二人了。魏公子只要找人盯紧飞雪悦兰阁,自然有机会将那唐安擒下。”

    魏见凌脸上带着笑意,道:“只要我从他嘴里套出那购物中心的秘密,他对魏某再无利用价值。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大人您处置。”

    黑衣人没有理会兀自大笑的魏见凌,而是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雨幕,似是形成了一张带着坏坏笑容的脸庞。

    “难得碰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可惜却是个短命鬼。”黑衣人叹息一声,“奴家很寂寞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贴心的女朋友

    清晨的一缕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映照在柳倾歌完美无瑕的俏脸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缓缓睁开了迷人的眼眸。

    揉了揉惺忪睡眼,柳倾歌发现自己正趴在床边。

    “又睡着了么…”柳倾歌喃喃自语,语气里竟似对自己有些埋怨。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动人的曲线展露无遗。然后起身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发呆。

    唐安脸色苍白,睡得像个恬静的孩子,和平时嬉闹的形象判若两人。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柳倾歌感到一阵心疼。

    她不知道在唐安身上发生了什么,却犹记得肩膀处的伤口那般触目惊心。联想到他问自己还缺不缺长工时的凄然模样,恐怕他在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想到这些,柳倾歌便皱起眉头,把对程家的怨恨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在她心里,唐安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绝顶天才。这样的人物去做一个书童,原本就是暴殄天物,若非他记挂着初来京城时程家对他的知遇之恩,又怎么会甘心放弃一身才华委身当个下人?

    谁知道就算唐安这般做法,程家人却根本不懂得珍惜。不过这样也好,别人视同草芥的小书童,在自己眼里却重若珍宝。他若肯来飞雪悦兰阁,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对待他。

    青葱般的玉手在唐安额前轻轻一探,仍旧滚烫。梦中的唐安又蹙起眉头,喃喃道:“大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柳倾歌心里一酸,攥着唐安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安心的睡吧,没有人怪你的。”

    看到唐安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柳倾歌喃喃道:“男朋友,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在梦中都不忘辩解?你总说倾歌傻,其实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傻的傻瓜。”

    捋了捋唐安额前散乱的鬓发,柳倾歌微笑道:“不过没关系,你到了我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以前总是你站在我面前,替我挡风遮雨。虽然我并不是你的谁,可你却是娘亲之外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你让我知道了独立,知道了不能永远躲在娘亲背后,还为我谱写了那么动人的舞蹈,可却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很傻?”

    这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但是她很明白,她欠唐安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她一直把深深的感激之情埋藏在心里,因为唐安说过,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感谢的。难得见到唐安有如此安静的一面,她竟是面带微笑,徐徐吐露自己的心声。

    “这满头的雪发,是我从小到大的苦难。被无数人嫌弃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拥有友谊,而你——既不贪图我的地位和钱财,又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只想把我变成自己的玩物,有些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图什么呢?”柳倾歌面带微笑,轻轻抚摸着自己一头柔顺的白发,喃喃道:“还有,你总是能够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像全天下的事都难不倒你一样。像你这样的人,放着锦绣前程不去争取,偏偏喜欢当一个书童,实在我很好奇。男朋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唐安依旧闭着眼睛,双眉紧蹙,似是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柳倾歌心中微微一痛,纤细的玉指轻轻舒展他的双眉,似是想让他在梦里过得开心一些。

    “不过没关系,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知道你真心实意对我好,这就足够了。”柳倾歌继续说道,“从前,都是你为我挡风遮雨,我一直很愧疚呢。而现在...应该是我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柳倾歌轻柔地说着,像是说给唐安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不知不觉间,唐安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这段时间里柳倾歌拒绝了凤之岚让下人照顾唐安的安排,不管是煎药还是包扎伤口,全部都亲力亲为。对一个生活起居一向都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女人来说,能亲自做这一切,无疑要付出很大的勇气。

    如果一个女人甘心为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做任何事,那么很显然,她已经将他视作自己的生命。

    飞雪悦兰阁所有人都暗暗替柳倾歌高兴,感叹这个一直把生命献给歌舞的女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偏偏柳倾歌自己懵懂未觉,只认为唐安对自己好,自己也该十倍百倍的报答。

    她并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陷入情感的泥沼。

    将一头雪白的长发简单的打了个结,柳倾歌将丫鬟找来,道:“欢儿,唐公子还是高烧不退,再去抓一些昨天郎中开的那几味药。你让夏雨那丫头先来照看唐公子一会,我先去熬些粥。”

    欢儿道:“小姐,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就让欢儿来做吧。”

    柳倾歌笑笑,道:“欢儿,我这是在报恩,懂吗?如果以后有人在你危难的时刻帮了你一把,默默地关心着你,记得一定要十倍百倍地报答人家。因为在这世上,这样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看着柳倾歌强大精神消失在楼梯拐角,欢儿喃喃道:“我的傻小姐哎,人家战将军也一直在默默关心你,怎么不见得你报答呢?”

    柳倾歌来到厨房,生火、摘菜、淘米,这些原本陌生的杂活,两天下来倒是跟厨师学的有模有样。虽然动作还稍显生疏笨拙,但是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乐此不疲。

    当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回到屋子的时候,碗上传来的热度让她赶忙将碗放下,一双小手瞬时掐在耳朵上,说不出的可爱。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柳倾歌赶忙跑到床边,发现一直昏迷的唐安悠悠睁开双眼,顿时大喜,道:“你醒啦!”

    唐安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发现自己竟是在柳倾歌的闺房。勉强坐了起来,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了。”柳倾歌说着,将稀粥端了过来,道:“赶快吃点东西吧!”

    看着柳倾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将勺子送到嘴边,唐安勉强笑笑,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但是稀粥入口,那咸中带着焦糊的味道,却让唐安表情有些怪异,道:“你做的?”

    “是啊,好吃么?”柳倾歌满脸的希翼,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顽童。

    看看柳倾歌疲惫的脸庞,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竟能放下分段悉心照顾自己,唐安心中感动,笑着点点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美味,我想我还能吃下三大碗。”

    “是吗?你喜欢吃就好,中午我再给你熬。”柳倾歌喜滋滋的展颜一笑,轻轻将米粥送入唐安口中,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俏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男朋友,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伤?”

    想起程采夕那决绝的一剑,唐安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道:“没什么,只是程家这份工作,好像不太适合我。”

    想到双绝对艺那天,程家一家三口对唐安的热情态度,柳倾歌奇道:“程家大少爷不是待你很好么?怎么会不适合呢?”

    唐安自嘲的一笑,道:“我这个人,好吃懒做,没事只会动动嘴皮子,而且还吃里扒外…”

    “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唐安话没说完,柳倾歌眉头就皱了起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相信你么?”

    唐安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连柳倾歌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程采和、程采夕,在假象面前却选择了怀疑。前后的反差,让唐安心中越发不好受。

    沉默了一会儿,唐安笑道:“女朋友,飞雪悦兰阁还缺工人么?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还有两把子力气。”

    柳倾歌道:“你怎么能做那些?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飞雪悦兰阁的首席乐师,呆会儿我就去跟娘说,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

    “我…”

    “嘘,现在不许你说话!”柳倾歌端起碗来,道:“你不仅身上有伤,而且高烧不退。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把饭吃完,然后躺着好好休息。我已经叫欢儿去抓药了,一会儿我再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天我学会了好几道菜呢,晌午的时候做给你尝尝…”

    看着眼前喜滋滋地卖弄着自己厨艺的柳倾歌,唐安心中温馨弥漫,忽然一把将伊人抱住,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没有**,只有感激。

    “女朋友…谢谢。”

    柳倾歌先是一愣,感觉到唐安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俏脸染上一片红晕,轻声道:“虽然我解不开你的心结,不能像你为我一样做那么多事,不过我可以保证,倾歌今后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唐安闭着眼睛,暗叹想不到自己到头来居然做了靠女人保护的小白脸。亲亲女朋友也变得不乖了,居然学会抢我的台词。只不过…老子怎么这么想哭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人的战争

    “大小姐,早。”

    “慕仙子,早。”

    程府花园里,程采夕和慕容并肩走在百花丛中,就像是从天宫降落凡尘的一对仙子。

    慕容还是如往常一样,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程采夕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双目无神,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不仅仅是她,原本见了仙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下人们,也没有了先前的热情,一个个情绪低落,只是木偶一样打着招呼,然后继续自己忙碌的一天。

    唐安的离开,似乎抽走了程府的所有生气,让这座原本每天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大宅变得死气沉沉。

    二人沉默地走过一段鹅卵石小径,程采夕大改以往的热情,既没有讨教武功,也没有继续给慕绒讲述这些年京城的奇闻趣事,只是看着原本和唐安吵闹的地方出神。

    慕绒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好奇那个答应为自己找寻三味药材的家伙去了哪里。见程采夕不说话,她只好当先打破沉默,道:“唐安呢?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他。”

    听到这个自己一直逃避的名字,程采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每每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毫不留情的一剑,还有唐安看向自己那心如死灰的眼神,程采夕的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那种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失望、冰冷,没有一点感情,变得让她无比陌生,又无比悔恨。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个梦而已,但是梦醒了,再也听不到那声痞气十足的“大小姐”,再也见不到那个带着歪歪的小帽的人,程采夕才清醒过来:那个在她喊出“我杀了你”之后抱头鼠窜的家伙,再也回不来了。

    程采夕很想哭,却又不能哭。

    难道自己做错了吗?明明是他出卖了程家,她应该很愤怒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对那一剑感到钻心的后悔?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那一剑…他明明可以躲掉的啊!

    “他走了。”

    虽然极力掩饰,但程采夕语气里还是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哀伤。

    “走了?”慕绒蹙眉,“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听出了程采夕声音不对,慕绒扭头一看,发现程采夕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片刻过后,大颗大颗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像珍珠一样簌簌落了下来。

    “姐姐,他再也回不来了!我刺了他一剑,我刺的他好疼啊!”

    程采夕再也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也不知是疼在唐安身上,还是疼在自己心里。

    难得抒发出憋在心里好几天的情感,程采夕再也忍耐不住,扑在慕绒身上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仅是听一听就让人心碎。

    慕绒心里一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为他能躲开的,可是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为什么不躲开?那么大的雨,他又受了伤…我不知道他回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程采夕答非所问地说道,尽情宣泄着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说我刺了他两剑…一剑刺在身上,一剑刺在心里…可是慕绒姐姐你知不知道…”程采夕哽咽地说着,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我的心也好疼,真的好疼!”

    慕绒轻拍着程采夕的肩膀,越发的迷糊起来。虽然程采夕说的突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唐安已经被逐出程家了。那么自己让他找药的事,他还会继续照做么?

    “小姐…”

    丫鬟翠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花园,见大小姐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程采夕深吸一口气,在下人面前勉强忍住眼泪,哽咽道:“什么事?”

    翠珠道:“有一位飞雪悦兰阁的柳姑娘说是要来找你。”

    柳倾歌?程采夕心里一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赶忙抹掉脸上的泪痕,道:“让她进来。”

    待翠珠离去,程采夕使劲擦了擦眼睛,对慕绒道:“姐姐,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慕绒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不想在柳倾歌面前弱了气势,但相比能探寻到唐安的消息,程采夕还是抽了抽鼻子,道:“难看便难看吧。”

    没过多久,翠珠便领着一身蓝衫的柳倾歌来到了后花园。

    一头雪发的柳倾歌看起来就像是盛开的雪莲一般,只不过如今这朵雪莲花,却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柳姑娘。”程采夕当先打招呼道。

    柳倾歌见程采夕气色并不太好,而且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不由得一愣,做了一福,道:“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又看了看旁边像是月宫仙子一般的慕绒,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大雪山传人吧,倾歌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慕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程采夕道:“柳姑娘,不知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唐安的事?唐安如今在飞雪悦兰阁么?”

    柳倾歌点点头,道:“奴家今天来,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采夕叹息一声,将当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听得慕绒和柳倾歌面色都变了变。

    慕绒低头沉思,虽然和唐安相处时间不久,但是想起他平日所作所为,怎么看也不像是卖主求荣的人。以他如今特使的身份,如果贪求钱财,又何须继续在程府委身做一个小书童?

    柳倾歌则是俏脸愠怒,道:“程小姐,你和唐安相处这么久,竟然还会怀疑他的为人,倾歌对你们程家上下简直失望透顶!”

    程采夕自知不能输了面子,道:“柳姑娘,这是我程家家事,还不劳你费心。况且当时证据确凿,他又不肯解释,叫我如何信得过他?”

    “所以你就刺了他一剑?所以你就能把唐安对你程家的功劳全部抹杀?”听说那一剑是程采夕所为,柳倾歌气的浑身发抖。“程小姐你知不知道,单是倾歌与苏媚儿对艺的收入有多少?当日娘要分出一半给唐安,却被他婉言谢绝了。而那一半,便绝不止一百两黄金之数!他若是贪财,又怎会甘心做你家书童!”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采夕当日看到满屋子的黄金,联想到程家失窃,怎么看都是唐安做的,却忘了唐安如今不仅仅是皇上的特使,更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风头一时无两。他若想要钱财,又何须铤而走险走这条道路?

    以唐安的聪明才智,万万不会做着断自己后路的做法。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过对于柳倾歌的咄咄逼人,程采夕道:“这件事情,我程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若唐安真的是冤枉的,我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还他公道?怎么还?”柳倾歌踏前一步,得理不饶人道:“先把人伤的体无完肤,然后再告诉他冤枉了他,请他回来,这便是你所说的还他公道?你以为他是阿猫阿狗么?”

    “柳姑娘!这里是程家,唐安还是我程家的人,请你自重!”程采夕含怒道。

    “已经不是了。”柳倾歌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唐安现在是我飞雪悦兰阁的首席乐师,从此以后和程家再无瓜葛!”

    程采夕听完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唐安一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却想不到报复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从此以后,要和他形同陌路了么?

    柳倾歌不理程采夕咬着嘴唇脸色暗淡,道:“的确,唐安当初只不过是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穷酸书生,可是英雄不问出处。自从他来了程家,哪一件事不是为你们着想?书院论学、智斗魔女、巧救海棠、鹿山诗会…这些大街上耳熟能详的段子,给你程家增添了多少荣耀!”

    “撇去成绩不谈,他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没个正行,但是心地却善良真诚,他自己的酸楚从不与人说,总是用快乐感染着周围每个人。得此一人,夫复何求?”柳倾歌越说越激动,竟然指着程采夕道:“可你程家倒好,非但不珍惜,反而在他需要别人信任的时候怀疑他、诽谤他,甚至还刺了他一剑!你有想过他当时有多痛苦么?你有想过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会有多难过么?你能想象一个躺在病榻上烧的神志模糊的人,却连说梦话都还是‘大小姐,不是我做的’,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吗?”

    “别说了!别说了!”

    程采夕捂着耳朵,一直假装坚强的她,听着柳倾歌讲述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唐安,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是啊,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可是他的心事,又曾与谁说过?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那面对着他视作亲人的程家上下众口一词的指责,会是怎样的辛酸与痛苦?

    难怪,难怪他根本不去解释。心都死了,再说一些多余的有什么用呢?

    柳倾歌胸口起伏,显然气愤难填。但见程采夕哭得梨花带雨,想来对唐安也是有感情的,愤怒的心情稍稍缓和,转身便要离去。

    “程小姐,你们不稀罕他,我却把他当做宝。”柳倾歌顿住步子,道:“失去了他,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待到柳倾歌娇美的背影消失,程采夕再也没有了原本英姿飒爽的模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姐姐,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第二百四十章 庙会

    柳倾歌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秘密的人,但是关于唐安的一切,总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一探究竟。或许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爱打探是非了?

    见完程采夕,她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她并不相信唐安会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不是程采夕的眼泪透露出程家对唐安并非没有一点感情,柳倾歌断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饶是如此,回去的路上她仍旧气愤难填。

    那个家伙,明明是被人冤枉的,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一个字都不肯提起。

    他总是这样,当别人有难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尽力帮忙,可是当自己遇到麻烦,却默默藏在心里。这种只许我帮你、不许你帮我的大男人般的倔强,让柳倾歌又是好气又是感动。

    回到飞雪悦兰阁,想到唐安的种种好处,柳倾歌对待唐安越发温柔。而这种转变,飞雪悦兰阁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这个立志把一生都奉献给艺术的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碰她最心爱的琴了。每天出入最多的反倒是从来都不曾进过的厨房,缠着几个厨子学炒菜、学煲汤,围绕着躺在她闺房里的男人忙里忙外。

    这种变化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好事,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再超凡脱俗的女人也是一样。能找到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那便是身为女人最好的归宿了。

    可是在凤之岚的眼睛里,却总有一丝旁人看不出来的隐忧。她知道,自己曾经的担忧终于变成了事实。虽然柳倾歌并未承认自己对唐安的心意,但那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模样,怎么能隐藏住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情意?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这样的感情无可厚非,怪只怪她实在是太过优秀了。远的不说,那战家的小将军会善罢甘休么?以唐安的本事,能够承受住将军府的怒火么?

    凤之岚忽然觉得,当初让唐安接触柳倾歌是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只不过这种错误,如今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因为柳倾歌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她惟命是从的小女孩,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如果强行拆散她二人,柳倾歌会不会恨自己一辈子?

    对着那兀自忙碌着倩影,凤之岚几次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兴许是当书童每天起早贪黑的缘故,唐安的身子骨格外壮实,休养了几天时间,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在柳倾歌的悉心照料之下,病也早就好了起来。只不过柳倾歌仍然不放心,每天又是鸽子汤又是鸡汤,补的唐安长了好几斤肥膘。

    看着为了照顾自己而日渐憔悴的柳倾歌,唐安一天比一天感动。想到这几天便是汴京城西每月一度的庙会,便打算偷偷带着柳倾歌去逛一逛。

    听到这充满诱惑的提议,柳倾歌怦然心动,本能的想要拒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柳倾歌是大唐少有的天皇巨星,是名震京城的第一舞姬,其崇拜者追求者遍布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若是在摩肩擦踵的庙会上让人认出来,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可想而知。可是,有哪个妙龄少女不爱热闹、不对那些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想到从丫鬟们嘴里听到关于庙会的种种乐趣,柳倾歌还是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入夜。

    “这样…真的能行么?”

    柳倾歌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弱弱地问道。

    此时柳倾歌一头漂亮的雪发已经被一层头巾所掩盖,脸上蒙了面纱,问秋叶借来大一号的衣服,完全遮住了她那动人的体态。除了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谁也认不出来眼前的女子便是名动京城的歌舞双绝。

    唐安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道:“放心好了,现在除了男朋友我之外,就算凤大家亲来也绝认不出你来。”

    夜晚时分,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碌,唐安打开一条门缝,看看走廊里左右无人,便拉着柳倾歌轻手轻脚地朝外走去。好不容易出了后门,呼吸道外面的清新空气,柳倾歌长长舒了一口气。那种做了坏事怕人看穿的心情,想想都觉得刺激。

    “好玩吗?”唐安笑着问道。

    “嗯!”柳倾歌兴奋地点点头,一脸尝到甜头的喜悦。只见她高高举起玉臂,大呼道:“庙会——我来啦!”

    “嘘!”唐安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笨丫头!这么快就想要被抓住么?”

    柳倾歌吃了一惊,做则心虚地回头看了看飞雪悦兰阁,却见每个屋子窗户紧闭,似是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拉着唐安的手飞一般地跑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地方,几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默默地跟了上去…

    汴京城西,芙蓉街上。

    芙蓉街在京城的名声,比起城北的前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街上有一颗芙蓉古树,当年太祖皇帝曾在古树下细数芙蓉,“芙蓉街”因此得名。

    而芙蓉古树旁,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寺,寺名“灵音”,乃是大唐三大古寺之一。时值战乱年间,无数百姓虔诚地祈祷大唐能够风调雨顺,百姓能安居乐业。信徒越来越多,灵音寺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灵音寺旁多了一些卖香火红烛的小贩儿,后来商贩越聚越多,便形成了每月一度的庙会。

    唐安和柳倾歌来到庙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芙蓉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上,每个小贩的摊位上都燃着两个灯笼,将整天街映照的宛如白昼。

    小贩的叫卖声、卖艺的呼喊声、路人的讨价还价声、孩童的欢笑声,汇聚成了庙会的主旋律。一阵阵南北小吃混杂在一起的香气扑面而来,孩子们手里头攥着的从未见过的食物,让柳倾歌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跟随唐安走在热闹的街上,柳倾歌一双迷人的眼睛里满是惊喜。这里没有人能认出她来,周边的人都尽情享受着小人物的快乐,处处都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我喜欢这里。”柳倾歌喜滋滋地说道,双眸弯弯,如同天空中的月亮。

    唐安道:“女朋友,想要创作出贴近生活的歌舞,必须要懂得生活。想象也是需要贴近实际的,不是么?”

    柳倾歌深深吸了口气,像一只脱离牢笼的小鸟一般,展颜一笑,道:“男朋友,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柳倾歌那该有多好。”

    唐安听出了她话里的辛酸和无奈。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来说,要替凤之岚夺回曾经的天下第一,这个包袱实在太过沉重。为了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放弃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

    唐安抬手一指,道:“你看看那个小女孩。”

    柳倾歌顺着唐安的手指望去,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少女哭着扯着母亲裤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贩手里糖人儿,眼睛里闪烁着童真和渴望。

    “虽然小女孩很想要那个糖人儿,但是她的母亲却会考虑的更多。买了糖人儿就相当于少买好几个窝头,这个月的工钱还够不够?”唐安说着,转头看向柳倾歌道:“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就算你不是柳倾歌,而是柳唱歌、柳听歌,也都会有数不完的烦心事。”

    “你才是柳唱歌呢,难听死了!”柳倾歌俏脸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睛,道:“男朋友,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是你知道的太少而已。唐安哈哈大笑,道:“因为我是你独一无二的男朋友哦!”

    “臭美!”柳倾歌白了他一眼,却信步走了过去,将小贩手里的糖人儿买了下来,往小女孩儿手里一塞,道:“小妹妹,这是姐姐送给你的!”

    小女孩忽的止住了哭啼,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赶忙结果糖人儿,喜滋滋地舔了一口。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位姑娘,俺这丫头嘴馋…还不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丫头笑着叫道。

    柳倾歌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照顾娘亲哦!”

    看着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柳倾歌充满成就感,跳着回到唐安身边,道:“这样一来,她的娘亲就不用为难啦!”

    唐安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丫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在融化。

    二人并肩走在喧闹的街上,柳倾歌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每一个摊子都要跑过去看一看瞧一瞧。看着街边的拉面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在感叹原来面条是这么做出来的,碰到流浪艺人表演胸口碎大石,又捂着眼睛赶紧跑开,生怕看到那血溅当场的一幕。而当那髯须大汉毫发无伤地站起来,不由得又啧啧称奇。

    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便溜达到了灵音寺门前。原本的佛门清净地,现今也早已被尘世所感染,寺庙门口处,竟是一个和尚模样的中年汉子摆起来卜卦摊。

    “南来北往的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求功名、求姻缘、求子嗣,一签解你千古愁!”

    那和尚一阵叫喊,倒是让柳倾歌来了兴致。她红着脸偷偷看了唐安一眼,道:“男朋友…你在这里等我。”

    唐安疑惑地扭头看去,却见柳倾歌已然冲那摊子跑了过去。

    “小姐,一签只要二十文钱,童叟无欺!请问你求什么?”中年和尚问道。

    柳倾歌面纱外的娇嫩肌肤像染了一层红漆,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唐安满是好奇地看向自己,吓得赶忙转过头来,用如同文呐般的声音道:“求…求姻缘。”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求签

    “求姻缘好啊,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小僧最善成人之美。”那和尚来了兴致,“在我这里求签结缘的公子小姐不计其数,但无一例外都求得了好姻缘,小日子过的红火着呢。”

    柳倾歌眼睛一亮,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若是不信,小姐你先请求上一签!”

    柳倾歌接过签筒,诚心闭上眼睛跪拜下去,轻轻晃动签筒,不多时,一只竹签掉了出来。

    柳倾歌拾起竹签,轻声念叨:“心中藏花一度,梦里惊醒几回。”

    那和尚闻言眉头一皱,重复了两遍,道:“姑娘,你这一签…可是个下下签啊。”

    柳倾歌捏着竹签的手一哆嗦,道:“怎么会这样?”

    “心中藏花一度,说明你和你的心上人相互之间都有好感,只是藏在心中未曾挑明;而下句梦里惊醒几回,便是说心中美好的愿望,总会被噩梦惊扰,醒来一看,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和尚解释道:“说白了,你二人有缘无分呐!”

    柳倾歌脸色惨白,双目无神,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了生气。

    “姻缘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人能说的算的,当然要两个人一起求才能灵验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安已经来到了柳倾歌身后。

    “男朋友,你…”柳倾歌被发现了心中的小秘密,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唐安狡黠一笑,道:“方才那一签算不得数,求签这种东西我最拿手了,这次换我来!”

    说着,也不理会羞得别过头去的柳倾歌,唐安闭着眼睛结果签筒,嘴里念叨着“玛尼玛尼轰”,轻轻晃出一支竹签。

    “夜里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唐安眨眨眼,故作糊涂地递给柳倾歌,道:“女朋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哎!”

    这一句…就连傻子也知道是上上签了。在才学上连洛东辰都不及他,此时竟然装糊涂,真是讨厌死了!

    柳倾歌一跺小脚,嗔道:“你…我不理你了!”

    “恭喜公子,恭喜小姐!这可是上上之签啊!不过看公子英俊潇洒,小姐温柔贤惠,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一签也算是道出了小僧的心声。”那和尚拱手祝福马屁立刻送到,跟着一摊手,道:“多谢公子,四十文钱。”

    他妈的,这没有眼力见的臭和尚,偏生这个时候要钱,没看到老子正在泡妞么?

    不过四十文钱,唐安此时倒是不放在眼里。往腰畔一摸,顿时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从程家走的匆忙,银子还都放在屋子里呢。唯一带着的银票前些天也被大雨打湿了,如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看到他尴尬地模样,柳倾歌“扑哧”一笑,递给那和尚一两银子,豪爽地道:“不用找了。”

    “呵呵,这个…改天我还你。”唐安摸摸头,只觉得一辈子积攒的面子一瞬间丢的干干净净。

    “笨蛋!”柳倾歌喜滋滋的拿着竹签,转身便下了楼梯。谁知道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把那竹签脱手甩了出去。恰好一对母子路过,那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没有注意到脚下,“咔”的一声将竹签踩成了两半!

    柳倾歌看着那饱含自己深情的竹签断成两截,整个人都怔住了。

    难道…我和他注定是有缘无分么?

    唐安心里一惊,看到柳倾歌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几滴泪水蓦地涌了出来,忽然一拍脑袋,故意哈哈大笑了几声,小碎步跑了过去。

    “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俺狗蛋儿没看见竹签,这…您大人大量别怪罪俺!”那中年妇女一看孩子断了人家姻缘,一下子急的快要哭了,一个劲儿道歉。

    唐安拾起断裂的竹签,笑道:“大嫂不用介意,说起来,我倒要谢谢你的娃呢!”

    中年妇女眨眨眼,心道这公子傻了不成?俺断了你的姻缘,你却还要谢谢俺?难道这位公子…根本不喜欢那位小姐?

    柳倾歌兀自疑惑,却见唐安三步并两步跑了回来,笑道:“我正在想,这一根竹签,两个人要怎么保存?谁知道这小娃娃却帮我解决了难题。”

    说着,将半截姻缘签塞到柳倾歌手里,另外一半自己则贴到了胸口。

    “小小姻缘签,轻轻分两半,你一半来我一半。一半藏在小手里…”唐安轻轻说道,还轻佻地眨了眨右眼:“一半贴在心窝上!”

    感觉到唐安的大手将自己小手慢慢合上,柳倾歌只觉得小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先前的不快早已一扫而光。

    早就知道这家伙嘴皮子厉害,想不到这么会哄人。周围好多人看着呢,他居然说这样的俏皮话,真是坏死了!

    “谁…谁说这姻缘签是与你求的?”柳倾歌不敢看他,我这半截竹签,脸上却是抑制不住洒满阳光,喃喃道:“讨厌!”

    看着那如同小鹿般逃跑的身影,唐安不禁哈哈大笑。旁边的中年妇女张大了嘴巴,第一次知道泡妞居然可以这么颠倒黑白还有诗情画意,这位小哥实在是个中高手。再想想自己家那笨嘴拙舌的汉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和尚也不住点头,暗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花丛禽兽的风采。恍然间,赶忙又拿出一根空白竹签,将唐安方才那两句诗写了上去,在竹签下面标注了“上上签”。

    握着那半截竹签的柳倾歌,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连步子都轻盈了许多。可是被唐安抓了个正着,让这脸嫩的小妮子每每想起都不由得脸红心跳,莫说走在一起,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唐安一样。一路走来,始终和唐安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说什么也不再并肩而行了。

    “不就是求个签嘛,至不至于啊!”唐安苦笑着喃喃自语,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脸皮薄到这种程度。若是自己真把《御女心经》三十六式施展出来,那女朋友岂不是要羞到一辈子都没脸见自己了?

    “来人啊!快抓住那偷儿!”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子惊慌失措地指着前面穿着黑衣服的青年喊道。那青年人抓着一个花包袱,做贼心虚地飞快逃窜,胖子领着几个热心肠奋起直追,集市上顿时热闹起来。

    被几人这么一冲,原本热闹的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柳倾歌被人群一挤,如同沧海中的浮萍一样,踉踉跄跄的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男朋友!”

    柳倾歌面色大惊,追喊声、和骂声交织成一片,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远远望去,哪里还有唐安的身影?

    一贯都是在凤之岚呵护之下、几乎没有离开过飞雪悦兰阁的柳倾歌此时仿佛是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幼鸟,一个人在江湖中风雨飘摇。没有了熟悉的人保护,周遭一张张陌生的脸,让柳倾歌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顿时抓住了自己的小手。柳倾歌有些惊慌的眸子扭头一看,却见唐安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道:“女朋友,你是在找我么?”

    刚刚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柳倾歌看着那算不上帅气却满是温柔的脸,一颗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绑架

    月亮挂在枝头,逛庙会的人大都买到了称心如意的东西,许多人开始徐徐散去,原本热闹的集市慢慢变得清冷起来。

    看时候不早了,想来凤之岚此刻恐怕早就急疯了。唐安这才和柳倾歌徐徐往回走去。

    和来的时候双手空空不同,此时柳倾歌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尽是在庙会上买的东西。

    当着,最为重要的东西,还在她的手里。握着那“夜里一帘幽梦”的竹签,柳倾歌的心中满是柔情,就像是握着自己的生命一样。

    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二人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但是很快,唐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好几道影子。

    夜色当空,寻常人家早就睡下来。此时空旷的巷子里忽然多出的这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想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唐公子!”

    来了!

    听到背后有些陌生的声音,唐安应声顿住了步子。旁边的柳倾歌一声惊呼,手里的包裹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三个穿着黑衣人的彪形大汉将二人团团围住,当先一人拱了拱手,显然是方才说话的那人了。

    “我和几位认识么?”唐安说道。既然几人并不是一上来就要取自己性命,看起来肯定是有所图谋了。

    “我们几个小人物,自然入不得唐公子法眼。不过我们家主上,却是认识唐公子的。”黑衣人道,“还请唐公子和我等走一趟吧。”

    话音一落,另外两人同时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威胁的意思已经不需多说。

    面对这样的情况,唐安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对柳倾歌道:“我和他们去去就回,你先回去。”

    “不!”柳倾歌虽然害怕的要命,但是却出奇地倔强,一口回绝了唐安的提议。“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我们两个人去更危险,这个傻丫头!

    唐安心里着急,表面不动声色,道:“这三个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他们平时酷爱穿成这个样子而已,不用担心。”

    柳倾歌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深沉而坚定,仿佛是无声地告诉他:我不相信!

    “呵呵,这位应该是飞雪悦兰阁的柳大家了吧?”那带头之人一笑,道:“既然柳大家美人恩重,唐公子又何必拒绝?咱们一道走吧!”

    唐安叹息一声,趁着三人不注意,低声道:“傻女朋友唉,你和我在一起,谁去找人来救命?”

    柳倾歌展颜一笑,道:“可是我走了,又怎么能知道你是安全的呢?”

    看着这傻傻的丫头,唐安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人随着三个黑衣人上了马车,唐安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徐徐停下。

    “唐公子,得罪了!”

    领头之人给二人将眼睛蒙着,伸手拉着唐安缓缓前行。而柳倾歌的小手,则被唐安紧紧握着。

    走了一共二百零八步,似乎是到了一间屋子里,领头之人才将二人的眼罩摘掉。随即笑道:“想来有些东西,唐公子也不希望柳大家知道,所以便请柳大家睡一会儿吧!”

    说着,那人将一个小瓶子凑到柳倾歌鼻子前嗅了嗅,后者不到两息的功夫便一歪头晕了过去。

    唐安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对柳倾歌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竟是一间布置精巧的别院,看来此间的主人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连绑架都要绑的这么上档次。

    对方用强把自己掳来,肯定不会喝喝茶谈谈心那么简单。可以肯定的一点,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地邀请自己,说明这人的图谋见不得光,亦或是原本就和自己有嫌隙。

    这人应该不是黑衣人。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在遇到自己时黑衣人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而是会一刀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呢?唐安脑海中陆续闪过几张脸孔,但是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倒也不好妄下定论。

    既然是有所图谋,唐安便是占了主动。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皱眉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苦?这么豪华的地方,不备点雨前龙井就罢了,大红袍、铁观音、普洱总该有吧?”

    领头的黑衣人暗暗皱眉,这个家伙,怎么进了虎穴还敢这么嚣张?偷偷对余下的二人耳语了几句,两人点点头便出了屋子,看来是去找什么人了。

    领头之人笑道:“今次把唐公子请来,只不过因为有一事相求,还望唐公子不吝相告。”

    “他妈的,绑架就是绑架,偏偏说的这么文绉绉,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你到底是绑匪还是才子啊?”唐安骂道。

    那人脸上一抽,没想到唐安居然这么强硬。忍着气道:“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在程家搞的什么购物中心,我们已经踩了很久的点子,想来今后定会让程老爷赚的盆满钵满。这么赚钱的生意,我兄弟几人也想分一杯羹,所以就请唐公子你把这购物中心的秘密告诉我们吧!”

    想要空手套白狼?老子费尽心机设计的跨时代商场,怎么可能便宜给你们这群王八蛋!

    听了这人的话,唐安心中顿时了然。后背靠着椅背,悠然笑道:“这种事情,还是让魏见凌魏公子亲自来跟我谈比较好。”

    “哼,我们公子怎么会和你这种…”那人说了半句,忽然脸色一变,知道自己中了唐安的计,强笑道:“什么魏见凌魏公子?我没听说过!”

    果然是魏见凌!明的不成就来阴的,还真是一肚子坏水。若是让老子逃出去,非弄死这王八蛋不可。

    “哦,我还以为是魏公子呢。”唐安一脸“惋惜”,道:“既然你不是魏公子的人,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那人不解道:“为什么?”

    “唉!此事说来话长!”唐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我唐安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高人,却自问也有一套本事。原本为了光大程家,可谓殚精竭虑。谁知道程家人不识好歹,平日里随意克扣工钱、不把我当人看!这也就罢了,谁知道程老爷丢了东西,程府上下却都怪罪到我的头上。这位兄台,你说程家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人性?”

    “这个…的确有些过分!”那人接口道,心里却暗笑这傻瓜还不知道一切都是我们少爷布的局。

    “岂止‘有一点’?是很过分!”唐安不悦地白了他一眼,纠正道。“若非飞雪悦兰阁的柳大家收留我,想必在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唉,要说咱们男人,怎么也不能躲在女人后面对不对?一直听说魏见凌公子天纵奇才,对经营很有一手,而且为人正直,急公好义,唐安一直有心想要投奔。不过…朋友既然和魏公子没有瓜葛,那我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咦,少爷不是说和这小子有仇么?怎么看起来这家伙好像还很仰慕少爷的样子?领头之人皱着眉头,被唐安这番半真半假的话绕晕了。

    看领头之人眼神犹豫不定,唐安心中好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幕后之人真是魏见凌,想必是担心会输掉和程采和的赌斗。平白送出去一座偌大的商场,换谁也会心疼。不过以他的手段,想来不会害人性命。

    “唐公子…刚才说的话可当真?”领头之人又问道。

    唐安一脸诚恳,道:“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隐藏身份了。”那人摘掉口罩,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庞,拱手道:“在下牛三,魏见凌魏公子正是我们家少爷。”

    “你是魏公子的人?”唐安“疑惑”打量他一番,道:“有什么证据?”

    牛三一脸挫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的确是魏公子的人。”

    “你说是就是啊?我还是皇上的人呢!”唐安大大咧咧道,“朋友,就算你想套我的话,也麻烦你用心一点编个好点的理由好不好?我方才刚说过仰慕魏公子,你立刻就说自己是他的人——你看我像傻子么?”

    牛三面色一沉,道:“唐公子,牛某既然敢这么担保,自然是有所凭恃。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及早告诉在下的好,否则等在下那两个同伴来了,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来了!唐安套了这傻子半天话,终于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了,故作模糊道:“为什么?”

    “若非你想要投奔魏公子,这些话在下是不会对你说的。”牛三冷笑道。“原本我们的任务,只是从你嘴里套出购物中心的秘密,而后便会将你交给另外一个人。但是现在既然你弃暗投明,那在下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扔。”

    这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知道老子在京城有些名气,若是把我推荐给魏见凌,也算得上大功一件。

    唐安不理会他的自作聪明,皱眉道:“把我交给谁?”

    (感谢蒙城学子、fet2020、仗剑长歌行和炎舞蝶影的打赏支持!)

第二百四十三章 西域五鬼——巴尔汗

    “那个人在下并不认识。”牛三摇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公子,我若是把你交给他,你必定会比现在凄惨千倍百倍!”

    这么严重?想不到魏见凌自己阴老子还不够,居然还找了同伙,这要有多深的怨念。

    “所以…”见唐安一脸将信将疑,牛三软硬兼施,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唐公子现在还不肯说么?”

    唐安得知了魏见凌还有合伙人的消息,一颗心又活络起来。用卑鄙手段打探消息也就罢了,听这牛三的意思,那隐藏在暗处之人好像比魏见凌还要凶残百倍,到底谁还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不说。”唐安白眼一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牛三面色一急,道:“我是为了唐公子好,切莫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想我做傻事,你可以带我去见魏见凌啊!”唐安“天真”地道。

    他很明白牛三的心理。若是什么话都让自己说了,这牛三还邀的什么功?只要他不是傻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自己去见魏见凌。只要自己咬牙不松口,不怕他不给自己露一点口风。

    “唐公子,我劝你还是聪明一点的好。”牛三“哼”了一声,打量着一旁沉睡的柳倾歌,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道:“柳大家这么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若是受到点什么伤害,那就太可惜了。”

    “我若是你,就不会那她来威胁我。”唐安冷笑道。“得罪了我,倘若日后我进了魏家,你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好过。”

    “你…”牛三面色一紧,唐安的本事他自然有所耳闻,倘若真的被魏见凌重用,地位比起自己来肯定只高不低,眼下也不好太过得罪。强忍一番怒气,道:“唐公子,本人好言相劝,希望你也能拿出点诚意来!”

    “我的诚意很足啊,只要见到了魏公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安话锋一转,眯着眼上下打量牛三,不阴不阳地道:“反倒是你……若真是魏公子的人,何以处处从中作梗?难不成让我和魏公子见个面这么难么?你到底是何居心!”

    牛三快要疯了,虽然早就听说过唐安的大名,但想不到居然比传说中还要嚣张,身为阶下囚居然敢反过来威胁自己。不过如今形势急转,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软磨硬泡。

    二人一个邀功心切,一个铁了心套消息,谁也不肯松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牛三面色一变,道:“完了,来不及了。”

    唐安眉头一皱,道:“什么来不及了?”

    牛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若是唐公子你方才如实相告,牛某及早带你去见公子,你也未必会有什么危险。现在嘛…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危险?唐安心中一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门板被“碰”的一脚踹开,一个独眼莽汉扛着一把巨钩,龙行虎步地进了屋子。

    他袒露着长满胸毛的结实胸膛,一脸的横肉,两片肥唇下的满口黄牙散发着一阵恶臭,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我是坏人。

    “谁是唐安?”

    那大汉一进屋便带着一脸杀气,唯一的独眼便左右闪动,当看到唐安非但没有阶下囚的凄惨,反而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不禁微微一愣,求证似的看向垂手恭立的牛三。

    牛三尴尬一笑,道:“这位便是唐公子了。”

    巴尔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道:“问出来了么?”

    牛三显然也很害怕这个莽汉,陪笑道:“大人,请容小的再盘问几句…”

    “废物!”莽汉一瞪独眼,道:“既然什么也问不出来,就赶紧滚吧!”

    “大人,这…”牛三面露难色,知道一旦将唐安交给这人,怕是就再也没有问话的机会了。“请大人再宽限小人一个时辰,好让小的对我家少爷有个交代。”

    “对付一个区区书童,半天都问不出个子曰,还交代个屁!”独眼莽汉也不客气,顿时抓住牛三的衣服,像是扔玩具似的随手一扔,道:“滚!”

    待到牛三跌出房门,独眼莽汉一脚将门关上,忽然带着一抹狞笑,对唐安道:“你就是唐安?老子的兄弟就是你杀的?”

    唐安皱了皱眉,道:“你是谁?你兄弟又是谁?”

    “老子是西域五鬼的独目鬼巴尔汗!”独眼巨人大吼一声,道:“至于老子的兄弟,便是被你杀了的古勒!”

    一听这个名字,唐安浑身一僵。他妈的,这次算是踢了铁板了!古勒虽然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但多少都和他脱不了关系。想来那魔教妖女一定是回去颠倒是非,把脏水泼到了自己头上,想要借刀杀人。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巴尔汗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你杀老子弟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唐安表面不动声色,道:“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古勒古大侠武功高强,侠肝义胆,我敬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他呢?”

    “误会?我兄弟的大名在大唐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那一定就是你了!有什么话,你留着跟我那死去的弟兄说吧!”

    巴尔汗面目狰狞,吐了一口浓痰,道:“想我西域五鬼横行天下,想不到居然折在了你这个软骨头手里!现在老子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剜下来,用你这唐狗的血,来祭奠我那兄弟!”

    我靠,这么残忍?唐安浑身一阵恶寒,想不到这莽夫居然是一根筋,看来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

    巴尔汗似是想到了唐安的惨嚎声,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忽然眼睛一撇,看到昏睡的柳倾歌,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的光芒,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还能搞到这样的极品女人,也好,老子就先当着你的面玩你的女人,然后再一刀一刀剐了你!”

    唐安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柳倾歌也有让任何男人疯狂的本钱。

    看着巴尔汗如牛一般壮实的体格,唐安自知绝对不是对手。眼见前者已经快要解开裤带,唐安把心一横:大不了拼了这一条命!

    若是让柳倾歌在他眼前被玷污,那他这一辈子将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妈的,拼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鸡毛令箭

    唐安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柳倾歌也有让任何男人疯狂的本钱。

    看着巴尔汗如牛一般壮实的体格,唐安自知绝对不是对手。眼见前者已经快要解开裤带,唐安把心一横:大不了拼了这一条命!

    若是让柳倾歌在他眼前被玷污,那他这一辈子将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巴尔汗身材壮硕,整个人如同一尊铁塔,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看便是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亡命凶徒。

    唐安眼神不断游移,妄图找寻到一丝破绽。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看来…只好选择所有男人共同的气门——蛋蛋了。

    双手握拳侧于腰畔,刚想发力使出一招惊天地泣鬼神的撩阴腿,唐安忽然摸到了腰畔一块硬邦邦的牌子。

    此时他已经有三块牌子,其中“金牌小书童”和“如朕亲临”两块金牌沉甸甸的,平日里他大多时候都放在屋里。至于最后一块,便是书院论学之日他从黑衣人身上摘下的木牌了。

    摸着这块上面刻着“神武”二字的黝黑木牌,唐安一双眼睛亮了起来。这牌子既是黑衣人之物,而黑衣人在魔教地位又不低,想必不是凡品。只是不知道…眼前这独目鬼认识不认识这东西?

    上兵伐谋,不管行不行的通,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唐安站起身来,板着脸大声喝道:“巴尔汗!”

    独目鬼刚要伸手去解柳倾歌衣襟,闻言一怔,怒道:“臭小子,难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看这是什么!”唐安“严肃”地将牌子往巴尔汗眼前一递,内心略有忐忑。若是这一招不好使,说不得只好用强了。只是…自己能够顺利的命中这家伙的老二么?

    巴尔汗见到那木牌,顿时大惊失色,道:“这…你是特使?”

    唐安不知道“特使”二字代表了什么,但见巴尔汗对这牌子深为忌惮,不由得心中一喜,看来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故意板着脸,道:“大胆,见到本座还不行礼!”

    巴尔汗浑身一哆嗦,赶忙跪地道:“巴尔汗参见特使大人!不知道…特使是教主的人,还是大长老的人?”

    咦,看起来魔教的派系斗争也很激烈啊。不过什么教主、大长老的,唐安一概不认识,若是说多了,难免露出马脚。冷哼道:“本座的身份,还需要你质疑么?”

    “属下不敢!”巴尔汗道,“只是属下…却从来未见过特使大人,故而心生好奇而已。”

    “不该过问的事,不要多问。本座的身份,原本就极少有人知道。”唐安咳嗽一声,道:“本座问你,你此次前来汴京所为何事?”

    “属下是奉圣女之命,特来相助…”话说到一半,巴尔汗脸泛狐疑,道:“特使既是教中的重要人物,应该知道属下此行的目的吧?”

    “巴尔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质疑本座!你不识得本座,总该认得这牌子吧?难不成这也有假?”唐安厉声道。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巴尔汗一个劲抹头上的冷汗,焊上去诚惶诚恐。这牌子的分量他很清楚,难不成他还能从教主和大长老手里抢过去不成?只不过…既然这位特使是圣教中人,为何圣女还让自己杀他呢?

    唐安负手道:“本座奉命蛰伏在大唐数年,眼见计划就要成功了,却险些因为你而功亏一篑。巴尔汗,你可知罪!”

    “特使饶命!巴尔汗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恐怕特使和圣女之间有所误会,但巴尔汗却全然不知内情!”巴尔汗恭声说道,心思却是千回百转。

    眼前这人年纪轻轻便做了特使,而且隐藏身份的功力这般了得,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是了!圣女一定是觉得此人对她的教主之位威胁太大,所以才要借我之手将他除掉。这一招借刀杀人,果然使得巧妙啊!

    “本座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但是却绝不能影响到我教大计!”唐安沉着脸说道,“巴尔汗你如果是聪明人,就一五一十回答本座的问题。说,你此次前来汴京,到底是要做什么?”

    巴尔汗额头汗珠涔涔而下,不知道该在特使和圣女之间怎么选择。沉默了片刻,还是一咬牙,道:“属下这次来,是为了表达我圣教合作的诚意。那位大人提出如今蓝尚书乃是大唐朝中的一大阻力,而他那一党的智囊,便是其女蓝海棠蓝姑娘。所以为了展示圣教的手段,圣女主动请缨,誓要斩杀蓝海棠,为后面的计划扫清障碍。谁知道却因为特使大人的出现而接连失败。于是…圣女找到了魏家,派人将特使大人掳来,再由巴尔汗亲手将您…解决掉。”

    虽然这话说的模模糊糊,但唐安还是听出了个大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黑衣人会把蓝海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原来是为了立威!

    巴尔汗所说的话,足以在大唐朝野引起震动。首先,大唐已经出现了内奸,而且这内奸早已和魔教勾结,意图在大唐内部掀起风浪;第二,他们已经将蓝尚书一党视作敌人,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们及早防范;第三,巴尔汗提到‘为下一步计划扫清障碍’,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本座之所以保下蓝海棠,是因为她还有大用处。”唐安不动声色,道:“说起来,本座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圣教了,不知道圣教又有什么计划?你方才说的那位大人,又是哪一位?”

    巴尔汗心中狐疑更甚。自己都知道的事情,以这位大人的身份,没道理还要问自己啊!

    就在他疑惑之际,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继而刀剑相向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有人闯了进来。

    巴尔汗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大唐见不得光,若是被大唐人抓住,只怕自己连全尸都剩不下。

    “特使大人,巴尔汗先行告退!”巴尔汗一抱拳,二话不说便破窗跳了出去。

    “哎——你先别走!本座…本座——日!这王八蛋,居然比老子还怕死!”唐安话还没说完,那巴尔汗早已逃之夭夭。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夜色正浓,哪里还有人影?

    没多久,许先手拿一把沾着血的软剑从门外窜了进来,见唐安然无恙,总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笑道:“唐兄,别来无恙啊!”

    这家伙,刚杀了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然变态!不过实在是很可惜,倘若他晚来一小会儿,自己恐怕已经套出大秘密了。

    唐安面色古怪,奇道:“许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许先收起软剑,道:“是程老爷托采夕找到了我。”

    “老爷?他找你做什么?”唐安好奇地问道。

    “呵呵,程老爷跟在下说了唐兄离开程家的事。说实话,唐兄你这般忠义两全、天下无双的人物,居然会被怀疑是那家贼。当时在下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想再听下去了。”许先说道,“谁知道程老爷告诉我,失窃之事,他也不相信是你所为。”

    “哦?”唐安这下更迷惑了,当天他离开程家的时候,程云鹤一句话都没说,若是相信自己,又为什么不挽留呢?

    似是看出了唐安的疑问,许先解释道:“程老爷说了,你放着大好前程不去,甘心在程家做一个书童,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绝不可能为了区区百两黄金而葬送自己的前程。他怀疑程家有内奸,与外人合谋上演了这么一出栽赃嫁祸的好戏。之所以当晚不动声色,是因为他认为对方还会有后手,而且当时人多眼杂,他无法和你说明详细情况,所以就找到了我,让我暗中在飞雪悦兰阁周围保护你周全。”

    唐安全然被蒙在鼓里,心中大大的不爽。奇道:“那老爷为什么不找大小姐,反而找许兄你来呢?”

    “程老爷算无遗策,不愧是老江湖啊!”许先哈哈一笑,脸带敬佩道。“第一,因为慕仙子的到来,程老爷从采夕口中得知皇上让飞天门全权配合唐兄,所以便借我飞天门之手除去隐患;第二,内奸在暗,采夕又太过耿直,他怕采夕知道了真相,会被那内奸看出端倪,所以才找我前来帮忙。除了我之外,景云和不戒早已潜伏在程府周围,那内奸今次插翅也难飞了。”

    程云鹤这个老狐狸,原来早就看穿了这一切!看着和自己感情那么好的程采和、程采夕兄妹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居然能硬下心肠一言不发,还偷偷将计就计反阴一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唐安顺藤摸瓜,道:“所以许兄你就一路暗暗跟踪而来,想要一举端了他们老窝?”

    “唐兄果然聪明绝顶,许某佩服。”许先道。

    佩服个屁!傻瓜都能猜得出来好不好?

    许先皱了皱眉,道:“不过这几个家伙倒是嘴硬的很,许某又记挂唐兄安危,所以一怒之下把门外三个家伙宰了两个,留了一个活口,回去倒要好好盘问盘问。”

    “他们都是魏家的人,受了魏见凌的指使。”唐安说道,“而且方才这里还有一个叫巴尔汗的,是西域五鬼之一。如今魏家已经和魔教接上了头。”

    “竟有此事?西域五鬼还有余孽在京?那许某要赶紧回去禀明门主!”许先动容道,看向唐安的眼神越发恭敬。自己威逼利诱都不能套出一丁点儿消息,而唐安身为人质,非但安然无恙,反倒将其中门道摸得清清楚楚,难怪皇上会这么器重唐大人,果然是人才!

    “许兄,你救我之事,如今魏见凌恐怕已经知道了。而且以魏家的地位,加上幕后有人照拂,就算咱们知道他们和魔教有所勾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怕是也动不了他们。”唐安说道。

    “将死的蚂蚱,让他们再蹦一阵也无妨。”许先不屑一笑,扭头看向外面,喃喃道:“现在,怕是程府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真相大白有木有?)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夜辨内奸

    幽暗的屋子,暖黄的烛火,白皙的玉手,黑衣的美人。

    这昏黄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

    黑衣人在等。

    从鹿山回来,黑衣人不仅没有杀了蓝海棠,反倒折了手下一员大将,让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唐安不死,万事难行!

    但是如今京城风声鹤唳,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她这次并不打算自己出手,而是找到了魏见凌。许多事情自己这个夏国人不能做,不代表大唐人也不行,比如有人脉、有地位又和唐安有嫌隙的魏见凌。

    栽赃嫁祸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目的是让他离开程家的庇护。没有根的浮萍,总比有所依靠的人更容易对付。第二步,便是找机会掳走唐安,顺道杀了他!

    其实黑衣人给巴尔汗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打探清楚慕绒此番前来汴京的目的。慕绒莫名其妙地离开大雪山,总让黑衣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和她生来就是宿敌的仙子,可不会无聊到去各地看看风土人情。

    “圣女!”

    一声粗犷的喊声,让陷入沉思的黑衣人回过神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巴尔汗躬身立在门口,一只独眼里充满了不安。

    粗人有粗人的好处,就是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如果事情办的很顺,想来着蠢货一定会咧开嘴露出满口带着秽物的大黄牙,得意地把唐安的人头递给自己。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黑衣人眉头皱了起来,道:“你的手上…好像没有沾血啊。”

    对于这位圣女,巴尔汗还是很清楚的。她说的越是轻柔,就代表心里越是愤怒。

    巴尔汗浑身一僵,被一双妙目盯着,感觉仿佛置身冰窖一样。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圣女…这个…魏家人办事不利,居然被人暗中盯上了。”

    “就算如此,以你的身手,一个照面足以取他性命了。”黑衣人不理会他找的借口,语气越发阴沉。“做错了事情,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怎么会没听出巴尔汗的意思?那个像蟑螂一样的男人,居然又躲过一劫。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就是杀不死他?

    巴尔汗把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圣女…那位唐大人…他可是特使啊!”

    “特使?”黑衣人眉头皱的更深,不知道巴尔汗犯哪门子糊涂。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坏了自己好事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特使?

    巴尔汗还道圣女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让自己背一个谋杀特使的黑锅,自己则能撇清关系。心中暗恨,道:“这位特使大人是大长老的人,奉命在大唐潜伏许久,所以我等才不认识他。”

    想到那个小子的狡猾模样,黑衣人眼神冰冷,道:“巴尔汗,你中计了!”

    “千真万确啊,圣女!”巴尔汗心如死灰,还道是圣女铁了心要让自己去送死,也不在意把话挑明了,道:“他有我教的神武令牌为证,这东西可是做不得假的!”

    神武令牌!

    一提起这四个字,黑衣人顿时醒悟过来。当日书院之争过后,她便发觉自己的令牌不见了。起初还以为是不慎丢失了而已,想不到是被那个家伙捡去了!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失误,居然又被这个家伙逃了一劫,而且还把巴尔汗这个蠢货骗的团团转,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你都告诉他什么了?”黑衣人声音颤抖着道。

    巴尔汗眨眨眼,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但话还没说完,却被黑衣人闪电般的一脚踢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蠢货!全都是蠢货!”黑衣人大声嘶吼。这混蛋借着令牌,非但没有殒命,还套出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想到唐安此刻得意的嘴脸,黑衣人的脸上犹如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唐安,恭喜你。我现在…已经不想要蓝海棠的命了。”黑衣人捏紧拳头喃喃自语,整个人杀气弥漫。

    “因为…我只想要你的命!”

    夜已沉,万籁俱寂。

    程府后院之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向着后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好像生怕被人抓到一样。

    如果唐安在这里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来,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有过矛盾的赵虎。

    此时赵虎背了一个偌大的包袱,走起路来轻声轻脚的,说不出的诡异。好不容易摸到后门处,赵虎脸色一喜,刚要打开门闩,却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这么晚了,这位兄台要去哪里啊?”

    赵虎面色一惊,仰起国字脸抬头望去,只见月亮之下、围墙之上,一个穿着脏兮兮僧袍的和尚歪歪斜斜地坐着,右手高高举着酒葫芦,里面的美酒形成一道弧形水柱,尽数送进了他的口中。

    “好酒啊!”和尚用油腻的袖口摸了摸嘴,似笑非笑对着赵虎道:“你要不要来一点?”

    “和尚!办正事!”

    又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笑、穿着一身得体华服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另一边墙上。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景云和不戒和尚了。

    不戒听景云这么一说,一脸扫兴,却还是将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来程家做什么?”赵虎脸色慌张,不由得退了两步。不过语气里却有种做贼心虚的味道。

    “这么晚了,兄台你又要去做什么?”不戒狭促道,“莫不是偷了主家的东西,想要连夜逃跑么?”

    “你…你不要乱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赵虎被说中心事,面色大变。

    没过多久,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一路小跑而来,将赵虎团团围了起来。程云鹤、程采和与程采夕并肩走了过来。

    程云鹤面色阴沉,而程采和则是揉着惺忪的睡眼,程采夕面色憔悴,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老爹,不知道大半夜忽然叫起自己来做什么。

    赵虎见这么多人前来,吓得跪倒在地,道:“老爷,我…”

    “赵虎,想不到是你!”程云鹤脸色阴沉,道:“当年你来我程家的时候,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青年。我念你淳朴老实,这才可怜你,让你做我程家护院。这些年来,程家上下带你不薄,岂知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爹爹,赵虎怎么了?”程采夕奇道。

    “老爷…我…我没做过对不起程家的事。”赵虎眼珠子乱晃,浑身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程采和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道:“夜半三更,你不老老实实回屋睡觉,还背着包袱跑到后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啊…我刚想起来前些日子老乡告诉我娘亲病重,我想要回家看看老娘。”

    唐安“偷盗”的事情过后,程云鹤下令全员禁足七天时间在府中反省。赵虎公然违背程云鹤的命令,让周围人都露出怀疑的目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痛苦的采夕(第二更)

    “到现在了,你居然还冥顽不灵!”程云鹤摇头叹息,道:“程贵,打开他包袱看看!”

    “是!”

    老管家说着,便从赵虎手中夺过包袱。没想到包袱太重,竟坠地老管家胳膊一沉,险些没把拿住。将包袱打开一看,里面不光有几件崭新的衣裳、一小包碎银子、几袋子干粮、竟然还有两锭金灿灿的黄金!

    众人面色大惊,看这赵虎的架势,分明是要弃成家而去!不过以他的收入,就算干一辈子也决计赚不到两锭黄金,这银钱的来历大有问题。

    有心人仔细一想,顿时回想起从唐安屋子里搜出来的箱子里,那百两黄金少了两锭,想不到是被他给偷了去。

    众人再回忆,当日程云鹤发现东西不见了,赵虎是最先提议找下人屋子的,也是第一个在唐安屋子里发现了黄金,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

    “这是…”

    程贵皱着眉头掏出一个牛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云顶购物中心的设计图和招商名单!

    看到这里,众人怎会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原来真正的偷儿并非唐安,而是眼前这貌似忠厚老实的赵虎,若非程云鹤早就下了门禁令,恐怕这混蛋早就远逃了!

    程采和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上前就是使尽全力的一脚,喝道:“王八蛋,原来你才是内奸!”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受了那魏家的蛊惑,求老爷开恩!”赵虎见物证聚在,顿时面如白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只知道磕头。

    “开你娘个蛋!”程采和根本不管这些,上前照着他腮帮子就是一拳,骂道:“我程家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出卖程家!你的良心呢!”

    “少爷,饶…啊!”

    “本少爷本来就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却说了那样的重话,你让我以后哪有脸去见唐安!”程采和目眦欲裂,举起醋砵大小的拳头,“这一拳,老子替唐安打你!”

    “他娘的,别跑,这一拳我替我妹妹打的!”

    “这一拳,是替翠珠打的!”

    “这一拳…我想打就打,没有道理!”

    一时间,赵虎的惨嚎声连绵不断。众人愣愣的看着,都想不到事情会发生这样戏剧性的转变。

    “这一拳…哎呀——你还敢还手!”胖子刚要动手,却被赵虎一拳迫开,顿时一脸的愤怒。

    赵虎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鼻子里、耳朵里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连身子都摇摇晃晃。

    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赵虎也不再卑躬屈膝,勉强支撑着身子不倒下,形如厉鬼道:“是…东西是我偷的,我是拿了魏见凌的银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你,你,还有你!”赵虎手指哆嗦的在程家三人身上指了指,“你们三个人,难道没有责任吗?我从小地方来到京城,就是想要出人头地,可是你们又给我机会吗?你们给我饭吃,这和养条狗有什么分别!我在你们程家干了八年!八年啊!我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可是唐安…他才来了多久?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他那么好!”

    赵虎状若疯狂,大吼道:“我不服!我在程家辛辛苦苦干了八年,却比不上他一个来了一年还不到的小书童!我不服!我哪里比不过他!”

    程云鹤叹息一声,道:“仅凭你的心胸,你便永远不会是唐安的对手。”

    “心胸?那能当银子花么?魏少爷承诺了,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两黄金!我就要让你们这些人看看!我赵虎,怎么用二十两银子再建一个云顶楼!我…”

    “你该死!”

    一直默不作声的程采夕忽然动了,她一直没有吭声,以至于众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忘记了那个雨夜她如泣如诉的坦白心声,还有那决绝的一剑。

    虽然她平时总是凶唐安,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唐安早已在她心目中占据了重要地位,旁的下人根本没法比。而如今得知真相,想到唐安是被冤枉的,她会有多心痛?

    下人们叹息一声,有些惭愧地别过头去。

    程采夕满脸痛苦,如疾风一样掠了过去,毫无保留地一掌拍在尚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赵虎。后者硬生生被震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竟然晕了过去。

    程采夕一掌过后,非但没有报复的喜悦,反倒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原本以为早已流干了的眼泪,又如同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那一脸的悲伤绝望,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肝肠寸断。

    “妹妹…”程采和看出了程采夕的不对,但只说了两个字,就看见后者的倾泻而下的泪水。

    没有人能体会到柳倾歌此刻的心情。

    她一直矛盾着、纠结着、痛苦着。原本就算刺了唐安一剑,她也可以用替程家除害来安慰自己。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了自己眼前:那个总是带着一脸坏笑的家伙,没有背叛程家,是程家背叛了他!

    她忽然想起了柳倾歌当日说过的话。

    那个家伙,总是能把快乐带给身边每一个人,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酸楚与痛苦。

    当自己刺出那一剑的时候,他该有多绝望?当他说出“我与程家两不相欠”的时候,他该有多伤心?

    一句解释这么难么?只要你告诉我不是你做的,我一定会相信的啊!

    “为什么你就不能解释一句…”程采夕喃喃自语,“你知不知道,知道真相的我…现在有多痛苦!”

    “采夕…”程云鹤轻轻走过去,抱住了少女抖动的肩膀。

    “爹,他是冤枉的…”

    “我知道。”

    “可是…可是我却刺了他——是我伤了他的心啊!”程采夕嚎啕哭道,“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是我不相信他,是我逼走了他!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啊!”

    众人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女,看着痛不欲生的大小姐,再想想唐安平时对自己的好和自己当夜的决绝,所有人都满面羞愧,更有人偷偷摸着眼泪。

    这一次,是程家负了唐安。而且负的如此彻底,如此让人齿寒。

    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不戒面带忧色,轻轻戳了戳木头一样的景云,道:“喂,你见过小辣椒这样么?”

    景云看着那原本阳光的少女这般黯然神伤,心中一痛,道:“没有。”

    不戒道:“看来你这一次遇到对手了。”

    景云皱眉,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认输。”

    不戒没有多说什么,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喝着他的闷酒。

    程采和靠了过去,偷偷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强笑道:“妹妹,别哭了。既然是我们犯下的错,就要由我们去承担。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把他找回来!”

    程采夕红肿的双眼看了程采和一眼,道:“他…还会回来么?”

    程采和攥紧拳头一脸坚定,道:“一定会的!”

    (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求红票求打赏求支持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不相欠(第三更)

    “那个黑衣人使了一招‘黑虎掏心’,眼看就要掏中我的胸口,我灵巧的一个转身,让他恰好抓中了后面想要偷袭我的那人!我顺势一招‘童子拜观音’,将那两人同时打倒在地。最后一人见我如此威猛,早已无心恋战,留下几句狠话便逃之夭夭了。”

    唐安对着躺在床上的柳倾歌,口若悬河的讲述着昨夜的“经历”。当然,这一切都是唐安信口胡诌出来的。若是让她知道暗处还隐藏着一只“鬼”,肯定又要为自己担心。

    柳倾歌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唐安,揶揄道:“看不出来你不光吟诗作对厉害,而且还是个‘武林高手’。”

    唐安继续自吹自擂道:“我这个人一贯低调,偶尔露几手出来,结果你也看到了:皇上也找我,仙子也找我,害的我都没有时间陪我的亲亲女朋友,唉,本事太大有时候也是种烦恼。”

    柳倾歌“噗嗤”一笑,脸色柔和道:“男朋友你是非常之人,自然要做非常之事。若是因为我而让你担心,倾歌会感觉很自责。”

    这个傻丫头,还真是什么事都为我着想。她一定要感动死老子么?

    “在我看来,治国平天下和讨女朋友欢心一样重要。”唐安信誓旦旦道,“看见你笑,我会开心好几天,但是看见你哭,我会难过好几年。”

    “你…莫要说些轻薄话儿,讨厌死了!”柳倾歌脸色通红,完全经不住唐安的甜言蜜语攻势,但内心却是喜滋滋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柳倾歌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道:“对了,昨天那么晚回来,娘亲有没有说什么?都怪你!倾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我跟姐姐说昨天赶上庙会,你见她进来劳顿,特意去求了平安符,却偶感不适昏倒了而已。”唐安说道。

    “你这人哩,连娘都敢骗!”柳倾歌娇嗔道,却又双眼一睁,“糟了!我的竹签呢?”

    看着柳倾歌慌乱地四处找寻的模样,唐安变戏法般的从手里掏出半截竹签,道:“你看这是什么?”

    “啊!”柳倾歌又惊又喜,如获至宝一样将竹签夺了过来捧在手里。在她看来,这是她和唐安在一起最为甜蜜的见证,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

    想到有一个女孩子居然可以把自己放在这么重的位置,唐安的心里充满了甜蜜。

    对于柳倾歌,他早已经视作自己的女人。如果一个肯在你落难时收留你、为了你放下小姐的身段鞍前马后,不娶她还娶谁?但是想想蓝海棠,又感觉充满了矛盾。虽说这个年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像蓝海棠和柳倾歌这样的天之骄女,能够接受儿女共事一夫么?

    不管了,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只是…她们两个到底让谁做大谁做小呢?

    “小姐!小糖糖!大事不好啦!”

    二人正享受着屋子里的暧昧气氛,欢儿却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小脸急的通红。

    柳倾歌一皱眉,道:“欢儿,出什么事了?”

    欢儿跺脚道:“一大帮人堵在咱们门口,领头的是一个胖子,声称一定要见到安哥,否则就不让咱们做生意!”

    “踢场子居然踢到我头上了?”唐安挽起袖子,心中火起,道:“女朋友,你稍安勿躁,让我去会会这死胖子!”

    欢儿知道唐安的本事,有他出马向来没有摆不平的麻烦,当下喜滋滋地跟在唐安身后,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大叫道:“姐妹们!小糖糖出马啦!”

    一帮小妞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主儿,被欢儿一发动,浩浩荡荡都跟在了唐安后面。

    走出飞雪悦兰阁大门,顿时看到一帮穿着褐色衣服的家丁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大门口围得密不透风。人群中间,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胖子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最前面。

    唐安原本故意摆出的一副凶恶模样,当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一瞬间烟消云散。

    “看,安哥出来了!”

    “安哥!是我们错啦,求你原谅我们吧!”

    “安哥,我们冤枉你了,原来内鬼是赵虎那个王八蛋!”

    “安哥!回来吧!”

    “回来吧!”

    下人们见到唐安,顿时双目通红,带着哭腔一个个大声嘶吼,脸上都带着懊恼和悔恨。让周围看热闹的飞雪悦兰阁的少女们摸不着头脑,暗叹这不像是踢馆的啊!

    “唐安!”

    程采和眼睛红肿,显然也刚哭过。他踏前一步,竟然单膝跪了下去,道:“我对不起你!”

    为了一个小书童,程家人竟然倾巢而出,程家大少爷还屈尊下跪…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部都惊呆了。

    唐安先是一愣,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如果自己当时能听到一句“我们相信你”,而不是一片质疑声和谩骂声,那么唐安当然可以理所当然的留在成家。可是那一剑却斩断了自己和程家的所有情义,倾盆的大雨,更浇灭了所有希望。

    唐安没有动容,也没有扶她起身的意思,淡淡道:“程大少请起,你这大礼唐某承受不起。”

    听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声音,一帮程府下人都是一脸着急,程采夕更是面色惨白。

    程家这一次,伤他伤的实在是太深了。

    程采和似乎早就知道唐安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对来福招了招手。后者拖来一根荆条,用麻绳捆绑在胖子身上。荆条入肉,直把他疼的呲牙咧嘴。

    这胖子,竟然还知道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好戏。

    程采和道:“唐安,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怀疑你。你若是对我程家上下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我们却以怨报德…如果你觉得心中委屈、不痛快,那就揍我一顿出气!”

    唐安转过身来,道:“程家和我再也没有瓜葛,我在飞雪悦兰阁过的很好,各位请回吧。”

    “唐安!是我对不起你,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既不动手,那我自己来!”

    程采和一咬牙,竟是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然后“啪啪”的耳光声不绝于耳。这个胖子,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想要唐安回头。

    飞雪悦兰阁的姑娘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心中不忍。能让一家人劳师动众的跑来,当着那么多人面放低姿态,堂堂少爷还自己掌嘴,那唐安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么?

    偏偏程府下人毫无所觉,而是一脸期盼地看着唐安,希望他能被程采和的自残举止所感动。

    让他们失望的是,唐安眼中没有一点波澜,而是转身回到屋子里,道:“欢儿,如果这几位还是不走的话,那就报官吧。”

    眼见唐安就要离开,程采夕忽然站了出来,道:“唐安!”

    听到这个原本熟悉的声音,唐安应声止步,却没有回头。

    程采夕紧攥拳头,道:“难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我们么?难道你说什么都要离开程家么?难道你想躲在这里面一辈子么?”

    她越说越是激动,声音都隐隐有些哽咽。

    唐安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说道:“我之前说过,我和程家…两不相欠。”

    (第三更,绝情有木有?看在我这么辛勤的份上,乱七八糟的支持都来一些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倔强的大小姐

    唐安的决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柳倾歌看到满街的程府下人激昂的面容,看到程采和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看到程采夕摇摇欲坠的模样,她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唐安在程家的影响力。

    谁见过哪个大户人家倾巢而出,只为挽留一个书童?谁见过富家大少和千金当街出丑,只为让一个下人回心转意?

    看到这一幕,连阁里的姑娘和路人都被感动了,却唯独没有感动那道孤傲的身影。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去劝他。

    从街上回到飞雪悦兰阁,唐安就把自己关进了柳倾歌的房间,一个人怔怔地出神。

    外面,不甘心就此放弃的家丁们一直等到了正午。他们就这么站在街上,不理会路人怪异的目光,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楼上,期待着唐安能打开窗户哪怕看上一眼。

    艳阳当空,飞雪悦兰阁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门没有开,人没有来,三楼那扇犹如唐安心门一般紧闭的窗户,让下人们终将所有期待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带着满心遗憾缓缓离去。

    大街上,只有一个人没走,还在毅然等待着什么。

    程采夕没有理会似火的骄阳,微微上翘的唇,暗示着少女的倔强。

    因为在她看来,虽然当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唐安,但是在悬崖上最后推他一把的那个人…是自己。

    一剑见血,刺在身上,刺进心里。

    看到唐安毫无神采的眼睛,听着他用如同对待路人一样声音说出那几个字,程采夕心如刀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绝不想体会第二次。

    从程府出门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自己犯下的过错,就要由自己来承担。所以哪怕程采和再怎么规劝,她也没有离开。

    她要站在这里,让那个已经把心冰封起来的小书童,感受到自己的悔恨与歉疚。

    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散去,整条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人影已经越来越少。

    太阳慢慢地向西面落下,月亮悄悄从树梢露出小半张脸。

    屋子里,柳倾歌打开一条窗缝,看着月光下站得笔直却无比倔强的少女,叹息一声,道:“你真的不要下去见她么?”

    “不见。”唐安扔进嘴里一颗花生米,懒洋洋地说道,只不过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柳倾歌关上窗户,道:“你不见,是因为你害怕。害怕一见到她会忍不住回心转意。”

    “不,我不会回去的。”唐安道,“我和程家,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不可能再回去。”

    “可是你在这里过的开心么?”柳倾歌道。

    “开心啊,每天都能跟女朋友在一起,简直快活似神仙。”唐安嘻嘻一笑,可是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柳倾歌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但是夜晚的汴京还是充满凉意。程采夕虽然站的笔直,但是周遭的凉气却让她不时打个哆嗦。

    这几天时间对于她来说无比煎熬。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肚子里空空如也,疲惫汹涌而来,唯一能支撑她继续站在这里的,唯有一股信念。

    忽然,程采夕眼睛亮了起来。飞雪悦兰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可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却不是她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柳倾歌婷婷玉立,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款款走来。

    两女近在咫尺,程采夕嘴角浮现一个苦笑,道:“柳姑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柳倾歌摇了摇头,道:“程小姐,你在这里站了一整天,想必肚子也饿了。倾歌让厨房做了几样小菜,你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程采夕吞了口口水,却强自说道:“我不需要怜悯。”

    “这不是怜悯。”柳倾歌道,“说心里话,当初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的确很愤怒,替唐安感到不值。不过今天看到所有人都来给唐安道歉,身为大小姐的你更是放下自尊,从早晨站到晚上,我才明白程家人对唐安的感情,也明白你们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程采夕静静地听着,眼神中却一片黯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不肯原谅我,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他不肯见你,是因为心中还没放下。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想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柳倾歌笑笑,将饭盒往前一送,“但是你想要支撑自己不倒下去,不吃饭怎么行呢?”

    程采夕想了想,也不再推辞。打开盒盖,见里面放着三样精致的小菜,于是毫不顾忌形象的匆匆吃了几口。见柳倾歌一脸微笑的看向自己,程采夕俏脸一红,道:“谢谢。”

    “不用谢我。”柳倾歌收起盒子,道:“虽然我很想他能留下来,但是我也知道,其实他的心还放在程家。”

    程采夕双目神采一闪,忽然间来了精神,道:“他如果不见我,我会一直等下去。”

    柳倾歌道:“明天他若是还不下来,我再给你送饭。”

    程采夕嫣然一笑,道:“好。”

    两个女人没有太多的交流,可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她们从敌人忽然变成了朋友。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是妙不可言。

    二人都没注意到,三楼的一处窗户闪开一条微小的缝隙。唐安看着程采夕狼吞虎咽的模样和依然倔强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程采夕依然没有离开。

    这个倔强的丫头,一整夜居然抱着膝盖蜷缩在街角,就这么睡了一宿。

    程家的下人又成群结队地涌到了飞雪悦兰阁门口,今次这些家伙准备的更加充分,甚至扯了一条“横幅”,上面赫然写着:请安哥回家!

    这般举动,让周围的路人都被深深感动了。许多人纷纷加入了程家下人的队伍,振臂大喊唐安的名字,一时间,“安哥回家”的喊声响彻整条大街。

    直到所有人嗓子都喊哑了,唐安依然没有出现。和前一天一样,下人们一个个如同蔫白菜一样耷拉着脑袋,唯有程采和依旧扯着如同公鸭般的嗓子喊道:“唐安!你一天不回家,老子就天天带人来找你,找到你回家为止!”

    程家人缓缓散去,但人们惊奇的发现,那个握着宝剑、脸色憔悴的美丽女子,依然留了下来。

    (感谢蒙城学子和汗毛哥的打赏支持!)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好,我叫程采夕

    日升月落,又是一日。

    到了第三天,飞雪悦兰阁路边的商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同样的画面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着:一群穿着褐色衣服的下人拉开架势一阵叫嚷、胖子抖着一脸肥肉声嘶力竭地呐喊、一头雪白头发的柳倾歌给程采夕送饭,还有…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握着宝剑的绝色女子。

    人们攀谈着、议论着,不断挖掘着关于程家的秘密。随着讨论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居然会是程家的大小姐。

    这样的身份,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如此坚持,这份坦然的胸襟和坚持到底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对这位大小姐好感大增。除了柳倾歌之外,甚至周边的小商小贩都会送上水果。大嫂拉着她的手苦劝,为了这样一个绝情的男人多不值得;婶子们唠唠叨叨,一边夸她长得漂亮,一边劝她多休息一会儿;大叔又是递凳子又是递汗巾,可程采夕都是微笑谢绝,坚持就这么站着。

    人的心都是血肉长的。哪怕知道是程家对不起唐安,可是看看人家的态度,想想人家大小姐这些天吃的苦,你就算不说句话,出来露个面总行吧?总是关着门算什么男人?

    一时间,对唐安的声讨四起。小贩们举着苹果鸡蛋,口号也从“安哥回家”变成了“唐安出来”。

    不管外面如何精彩,那个这几天红遍整条街的男人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现身一样。

    看看倔强的少女,想想“负心”的汉子,人们不由暗暗叹息:都说天底下情字最伤人,殊不知无情更伤人。

    可是,如果没有以前的情,又怎么会体会到无情的痛?

    又是一个夜晚,喧嚣的人群终归没有等到想要的美满结局,摇着头徐徐散去。

    没有人再规劝程采夕,因为谁也知道除非那个叫唐安的男人出现,否则再怎么劝也没用。心病,还是需要心药来医。

    今天是几天来唯一没有月亮的晚上,乌云遮蔽了满天繁星,雷声阵阵,没过多久,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程采夕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感受到浑身上下传来透骨的寒冷,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想必那一天,他就是这种感觉吧?

    荒凉的街,漫天的雨,沉重的脚步,将死的心情,好像全世界都把自己抛弃了一样。

    她仰头看向黑暗的天空,暗暗叹息一声。难道让她也体会一遍他所经历的痛苦,这就是老天爷给的惩罚么?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不介意雨再大一些!

    “轰隆!”

    一声惊雷,就是对她的回答。

    仿佛应了程采夕的心愿,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不停敲击地面,如同急凑的马蹄声。一道道看不见的雨线,很快便打透了大小姐的衣衫,不算平整的青石路上,已经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涡,从琉璃瓦檐上流淌而下的雨水汇聚成一条条线,隔着雨幕,整条街都变得模糊起来。

    唯有一道身影,仰着俏脸对着天空,任凭雨水像刀一样割在自己身上。仿佛身体上的痛苦每多一分,她心里的愧疚才会少一分。

    屋子里,柳倾歌的脸上带着一抹焦急,道:“她都这样做了,你还不准备见她么?”

    唐安沉默不语,只有那散不开的眉头在诉说着他的心情。

    “三天时间,她都没有离开过一步。如果不是难过至极,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柳倾歌叹息一声,看着雨幕中倔强的女子,“每天只能在冷风里睡几个时辰,饭也吃不上几口,又要顶着大太阳,真不知道她这小小的身躯,怎么能支撑到现在。”

    唐安不言不语,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自从程采夕伤了自己之后,他已经发过誓,从此程家的一切,与他唐安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当日说的坚定,可是他发现当自己真的面对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是,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听到外面的大喊声,他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那声嘶力竭的“安哥回家”,让他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自己每天都要跨过的小花园,池塘里时不时都要逗一逗的金鱼,还有虽然简陋却温馨的小屋...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比外面的那些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可是,自己还能回得去么?

    “有这样的家人,是你的福气。我若是你,现在一定不会坐在这里。”柳倾歌的声音悠悠响起。

    唐安挣扎了半晌,表情无比犹豫。

    家人,如果是家人的话,还会刺那一剑么?

    仿佛看穿了他的矛盾,柳倾歌道:“男朋友,程姑娘心不染尘,若非把你当做了至亲至信之人,当初又怎么会如此痛苦?现在真相大白的她,内心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你少。”

    唐安咬着牙,听着外面阵阵奔雷,左右两种思想不断交会,让他头痛欲裂。

    “男朋友,你多考虑一刻,她所要承受的痛苦也会多一分。”柳倾歌盯着他道,“你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女朋友,我...”

    话说到一半,春葱般的食指便贴在了他的唇上。柳倾歌微笑道:“什么都不必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唐安终于鼓起勇气,一把将柳倾歌揽进怀里,道:“女朋友,谢谢!”

    柳倾歌一声惊呼,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还未来得及体会这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却发现唐安已经像一阵风一向窜了出去。

    待到两扇门不断忽闪,柳倾歌的眼里才闪过一丝黯然,喃喃道:“傻傻的男朋友,我何尝希望你离开呢?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而已……”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呼啸的大雨倾盆而下。程采夕犹如大雨中的一叶扁舟,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随时都要被海浪吞没一样。

    闭着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的点点滴滴,虚弱感传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程采夕嘴角带着一丝不甘,自语道:“还是坚持下去了么...”

    忽然,雨停了下来。

    程采夕蓦地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油纸伞。伞下面,这些天来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面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程采夕整个人都怔住了,好半晌才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直到听到唐安一声咆哮,这才如梦初醒。

    “程采夕,你想干什么!”

    唐安看起来很愤怒,可是这种愤怒,却让程采夕很想哭。可惜的是,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哭泣的力气,只能用一双灼灼的眼神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唐安...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还不回家!你脑袋进水了么!”唐安一只手擎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拿着一条手帕,不住擦着她头上的雨水,眼里满是焦急。

    程采夕一把抓住唐安的手,有些虚弱地道:“我只有几句话,让我说完。”

    “我不听!要说进屋说!”

    “不,我现在就要说!”程采夕一脸倔强,得偿夙愿的她放松了最后一丝防备,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不知何时就会晕倒。所以她坚持到:“如果我不说,再让你这么跑掉,我会后悔一辈子!”

    看着眼前的倔强女子,唐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他不再言语,程采夕露出一个娇美的笑容,道:“现在我知道,哪怕我再怎么道歉,也没法挽回你的失望,让你对我的恨少一些。”

    雨水如幕,将整条街变成了水的世界。

    程采夕忽然退后一步,闪身进了雨幕之中,道:“这三天时间里我一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让你会心转意?但是这场雨让我体会到了你当时的心情,更让我明白了我的天真——心如果死了,要拿什么救?”

    唐安微微错愕,程采夕的举止让他心中警惕,可是来不及细想,却听她又悠悠说道:“我脑子笨,没有你那么聪明,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采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呛”的一声拔出宝剑,道:“所以,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如果还不灵光,我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

    “程采夕!把剑放下,你要干什么!”

    唐安大惊失色,内心忽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扔掉伞便冲着大小姐冲了过去。

    “嗤!”

    长剑入肉,程采夕居然将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在当日和唐安受伤的相同位置狠狠刺了进去!

    殷洪的鲜血溢出来,又被雨水冲刷掉。少女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紧接着,却是一丝释然的微笑。

    “程采夕!”

    唐安一个箭步将她揽在怀里,死死瞪着眼睛,一把把剑拔了出来,紧紧按住伤口,道:“你疯了么!你...”

    “嘘!”

    倒在他怀中的大小姐将纤细的食指笔在苍白的唇上,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你并不知道,自从伤了你以后,我的每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得知真相以后,每一时每一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种煎熬。但是我太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这一剑,是我还给你的。”

    程采夕微笑着说道,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对你有所亏欠,我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

    “你这个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唐安彻底震撼了,抱着她就要往飞雪悦兰阁里赶。

    “这一下,我们算是扯平了,那...以前的不愉快...我们...都忘掉好不好?”程采夕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越来越沉。

    听着她梦呓般的声音,唐安不顾满脸的雨水,赶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重新认识一下...”

    程采夕脸上终于扬起比花还美的笑容,颤抖地伸出小手,断断续续道:“你好,我叫...程采夕...”

    话音一落,程采夕便晕了过去,只是嘴角处,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我感觉,这一章应该会有不少人发评......)

第二百五十章 唐安回归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唐安将大小姐抱回飞雪悦兰阁的时候,后者已经完全昏迷。但是一只纤细的右手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好像在梦里都怕他跑掉。

    柳倾歌见到肩膀处鲜红一片的程采夕吓了一跳,带着一帮姐妹手忙脚乱地给她包扎。想到她这几天受的苦,又忙着给她炖参汤,整整忙了一宿。

    众女暗暗嘀咕,唐安前些天也是在雨中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这里,没想到这位程姑娘今天又上演了一模一样的戏码,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在她们眼里,唐安已经是柳倾歌以后的男人了,悉心照料倒也无可厚非。可这位程姑娘…虽然她的坚持让人感动,但说到底却是柳倾歌抢男人,甚至不惜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怎么看都像是情敌。不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么?怎么柳倾歌还这般细心呢?

    年纪轻一些的都把不快写在脸上,年纪大一些的则偷偷规劝柳倾歌,还传授了一些御男心得,听得柳倾歌脸红心跳,却还是不为所动,默默地给程采夕擦拭着身子。

    唐安似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第二天一早便叫了一辆马车,打算将程采夕送回程家。

    临走时,唐安立在车旁,看着默默站在门口的柳倾歌如同一朵白莲花一般,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个始终把自己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为了自己而劳心劳力的女人,把写着两人因缘的小小竹签都当做至宝。在这个世界上,很少再有一个女人会像她对自己这么好。

    想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因为“华年亦逝,做戏何苦”八个字,唐安嘴角带着一抹温馨。那时的柳倾歌在他眼中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但是因为唐安信口胡诌的霸王三招,很快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及至后来的双绝对艺,两个人都是至交好友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一种异样的暧昧在两个人心里滋生,从星星之火,慢慢变得可以燎原。

    既然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人,唐安就更不能一辈子躲在她身后了。男人,就应该撑起一片天空。所以当唐安即将离开的时候,转过身来,笑道:“女朋友。”

    柳倾歌微笑,道:“干什么?”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唐安说道,“我成亲那一天,我怕到时候认不出你来,所以…”

    柳倾歌听到这里,顿时脸色一变,忽然间没有了笑容。

    他…要成亲?是和程大小姐么?

    暗暗咀嚼着唐安话里的意思,柳倾歌脸色惨白,竟是情不自禁退后一步,像是已经站不住了。

    周围一帮给唐安送行的姐妹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瞪,没想到倾歌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要娶别人?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刚要开口骂几句,却听唐安继续道:“所以,麻烦你那一天穿一件大红色的衣裳,最好在戴个凤冠什么的,这样我就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你了。”

    嗯?

    忽然间的转折,让众人都是一愣。大红色衣裳…戴凤冠…那岂不就是新娘子?

    众女恍然,暗道原来唐安这是在对倾歌表白啊!只是这样的表白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小糖糖不愧是大才子,连对心爱的姑娘表白都这么出人意表。不过…真的让人很惊喜哦。

    “你是大唐第一舞姬,以后还会打败凤之瑶,成为天下第一。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我的压力很大。所以我要努力往前赶,赶到你的前面,到时候再来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唐安豪气干云地说道,“别的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努力让你成为天下第二幸福的人。”

    众人又是心里一突。这唐安也太没有骨气了吧,就算是许愿,也要有让她变成最幸福的人的魄力啊!

    冬雪掐着小蛮腰,替柳倾歌打抱不平道:“喂!那天下第一幸福的又是谁呢?”

    唐安笑着指着自己鼻子,笑道:“能娶到女朋友,天下第一幸福的人,当然是我咯!”

    众女恍然大悟。这个唐安,总是愿意故弄玄虚!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保守,若是那个男子能作一首诗便是最高级的表白手段了,谁又能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来?但是这样峰回路转的含蓄表白,却恰恰是对女人最厉害的毒药。

    一帮女子红着脸捂着小嘴,羞的不可自已。但无一例外,每个人双目泛出迷醉的神色,暗道如果有一个男人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非他不嫁了。

    再看柳倾歌时,所有人眼里只剩下**裸的嫉妒了。

    柳倾歌无双的俏脸染上一层动人的红霞,羞得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但是眼中却是水雾缭绕,竟然高兴的流下了眼泪。

    “哈,我就说这和小妮子早就和小糖糖有一腿,你们还不信!”

    “是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呢?”

    “我看挑战凤之瑶的事太遥远了,你们还是赶紧生个女儿,让她去挑战吧!”

    “就你最迟钝!人家郎情妾意,早就有了‘小倾歌’了!”

    “真的么?倾歌,我要给孩子当干娘!”

    “我也要我也要!”

    看到柳倾歌出奇的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唐安的表白,一帮少女顿时欢呼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调戏起柳倾歌。

    听着周围姐妹不住地调笑,看着那带着一脸坏笑的俊朗青年,柳倾歌边笑边抹眼泪,狠狠剜了唐安一眼。

    这个家伙,真是讨厌死了!

    想想自己这么骚包的表白,再看看柳倾歌羞不可耐的动人模样,唐安哈哈大笑,远远抛了一记媚眼,这才离开。

    *********************

    程府前院。

    几十号家丁已经整整齐齐地列好了队伍,像是受检阅的士兵一样。

    程采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手里还拿着荆条,道:“兄弟们!咱们的口号是什么?”

    “安哥回家!”

    “咱们的行动是什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

    “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不感动死他不算完!”

    “唐安是我们程家的大功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受委屈离开!”程采和一举荆条,道:“不把唐安带回来,咱们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好!”程采和做完了站前动员,胖手一挥,道:“咱们走!”

    程采和的鼓动还是很有作用的,一帮人刚出大门口就开始酝酿情绪,许多人红着眼睛,怕是还不到飞雪悦兰阁就要哭的天崩地裂。

    周遭的路人见到这么一帮表情凄楚地下人,一边像避瘟神一样远远避开,一边暗暗琢磨:看这些人的表现,莫非程老爷去世了么?据说程老爷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怎么忽然间就撒手西归了呢?

    远远地,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和程府下人走了个撞面。

    “少爷,迎面来了一辆马车。”来福说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马车?”看着那毫不避让缓缓驶来的马车,程采和怒道:“他娘的,敢挡本少爷去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刚挽着袖子要破口大骂,程采和却发现马车越来越慢,竟是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程采和脸色稍霁,看来车里的人还蛮是抬举,于是放下袖子,道:“来者何人?”

    车帘掀开,一袭白衣的唐安跳了下来,勉强笑笑,道:“大少爷。”

    “唐…唐安?”程采和瞪着牛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胖子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尚自发呆的下人们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哭啊!”

    下人们如梦初醒,有几个顿时坐倒在地捶胸顿足,嚎啕道:“安哥!我不能没有你啊!”

    “安哥!你不在,谁带我们去挑隔壁陈府的场子?谁带我们做弹弓打鸟?谁带我们调戏漂亮小妞?”

    “安哥!每天见不到你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活着都好像死了一样!”

    “安哥!求求你快回来吧!”

    “安哥!我错了,我已经罚自己两天没吃早饭了,你就原谅我吧!”

    “安哥!回来吧!”

    周围的路人全都愣了。听听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看看那泪涕横流的场面,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等等,嚎的最惨的那个家伙,为什么一个劲儿抹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还有左边那个家伙,声音都喊哑了,一双小眼却时不时偷偷睁开看看对面那人的反应。

    程家人…这是在唱哪一出戏?

    程采和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双眼通红,道:“唐安,你回来吧!”

    唐安笑笑,道:“程府…还有我的房间么?”

    “有!当然有!必须有!你要是肯回来,我立刻把我屋子旁边的锦绣楼送给你!”程采和拍着胸脯说道。

    “少爷,这可是你说的。”唐安说着,看着众人道:“兄弟们都给我作证!”

    “这个当然,本少爷…”程采和忽然一顿,他居然叫我少爷?忽然面色大喜,道:“你…肯回来了吗?”

    唐安点点头,道:“这些日子,你们也累的不轻。我要是再扭捏,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程采和不知道昨晚程采夕都做了什么,还道是自己这些人的诚信打动了唐安,喜道:“兄弟们!唐安回来啦!”

    “喔!”

    一阵响彻天地的欢呼声响起,一帮下人个个喜上眉梢,冲上前去就把唐安抬起来抛上天空,哪里还有方才的凄惨模样?看的周围的路人直摇头:妈的,程家没一个好东西!

    正沉浸在回归的喜悦里,唐安脸色一变,道:“等等!大小姐还在车里,她受伤了!”

    “受伤?”程采和一脸狐疑,忽然想到当时唐安给自己将的“浪漫”的故事,又想想程采夕一夜未归,难不成…两个人有奸情?

    “这个…大小姐昨天淋了大雨,偶感风寒,所以一直高烧不退。”唐安想了想,还是不敢说出她自己刺了自己一剑。

    “淋了大雨?她不会进去躲躲雨么?”程采和气的一跺脚,顿时带着一脸苦相跑向马车,带着哭腔道:“哎哟我的傻妹妹哟——来人呐!还不快来人呐!”

    一帮家丁如梦初醒,有的回到程府打开大门,有的对着唐安嘘寒问暖,有的探着脑袋往车里看,不知道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场面一下子混乱到了极点。

    看着那缓缓敞开的大门,唐安嘴角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151/ 第一时间欣赏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作者:汰笑洒所写的《金牌小书童》为转载作品,金牌小书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金牌小书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金牌小书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金牌小书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金牌小书童介绍:
我是书童我骄傲,泡妞从不用春药。现代高富帅穿越到战火纷飞的乱世年代,做起了伴读小书童。牺牲色相勾妖女,陪着姑凉走夜路,别人笑我太随性,我笑他人神经病。唐安:“说我坦荡的人,其实看不透我的心——那叫淫荡。” ——向《家丁》致敬!交流群墨玉书院:73284031金牌小书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牌小书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