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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汰笑洒     金牌小书童txt下载     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2)

    有些话只能在私底下说,有些事只能在暗地里做。

    就好像西域四鬼再怎么非议黑衣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表现出半分不敬。

    原因很简单,她是天下三大圣地之一的神武教圣女,整个夏国都需要仰望她的鼻息。而他们,不过是神武教的一群看门狗而已。

    所以,当四人见到黑衣人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在马车上的威风。

    “参见圣女!”

    一间还算宽敞的大堂里,四人同时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大雪山圣女弯腰行礼,而后者自然而然的坐着,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黑衣人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黑衣,一身素色短衫配上及地的长裙,将她婀娜诱人的身段衬托的分外妖娆,虽然脸上仍旧蒙着面纱,但那双似水般妩媚的眸子顾盼生姿,每一个眼波流转,都会让男人心生摇曳,魂牵梦绕。

    看到这个在自己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女人,血煞鬼蒙察眼中炽热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把头低下,怕让对面的女人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他粗重的鼻息,却暗示着他对眼前这个绝世妖娆的浓浓渴望。

    黑衣人招呼四人坐下,叹息一声,道:“古勒的死,奴家深表遗憾。如今五鬼只余其四,实在令人唏嘘。”

    血煞道:“能有圣女这句话,我们兄弟便满足了。只希望圣女告知杀害我五弟的凶手,好叫咱们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下此毒手!”

    黑衣人站了起来,道:“那人姓唐名安,乃是大唐京城首富程云鹤家的一名伴读书童。当初奴家刺杀蓝海棠,便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而功亏一篑。”

    “唐安!”

    蒙察念了一遍,故意表现出一副愤慨的模样,道:“圣女,且让我先去取了那人的狗头!”

    “血先生且慢。”黑衣摆摆手,道:“其实那唐安根本不懂武功,但是足智多谋,让人防不胜防。奴家深知西域五鬼同气连枝,也很明白血先生急于给亡弟报仇的心情,但是眼下却不是时候。”

    “为什么?”血煞皱眉道。

    黑衣人道:“只因为这家伙不知道交了什么运,竟被皇上看重,封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外吏’,专门负责接待大雪山慕惊锋的传人慕绒姑娘。”

    “大雪山传人!”四鬼同时惊呼。血煞鬼和灵智鬼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担忧。

    慕绒的大名,他们虽远在夏国却也有所耳闻。能得天下第一高手慕惊锋真传,恐怕他们五个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讨得半点便宜。如此一来,为古勒报仇之事只怕要搁浅了。

    “唐安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与圣教所图的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黑衣人微笑道,心里却暗想那个家伙的命,只能由我亲自来收。

    白嫩的拳头轻轻一握,黑衣人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今次各位能来京城,说起来似乎是长生天有意的安排一样。眼下奴家正有一件大事要劳烦各位,不知道四鬼肯不肯帮这个忙?”

    来了!蒙察心里如明镜一样,道:“圣女可是为了我大夏侵扰唐国边关之事?”

    “不错。”黑衣人道,“想来诸位也都清楚了,唐国以为我大夏只派了五万兵马,殊不知我们的胃口,可不仅仅是西域那荒凉的几座城池,而是在这里!”

    她点了点脚下的土地,四鬼一惊,道:“京城?”

    “不是京城。”黑衣人背负双手傲然一笑:“是整个大唐!”

    虽然和黑衣人立场不同,但三国鼎立多年,相互制衡,从没有过统一的时候。眼下听黑衣人信誓旦旦的说夏国铁蹄将要踏平大唐河山,四人也觉得心潮澎湃。

    血煞道:“计将安出?”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几位只要将汴京搅得满城风雨就好。”黑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轴卷,然后徐徐展开,竟是一个人的画像。

    画中是个四十许间的中年男人,一张国字脸充满了阳刚不屈,紧缩的眉头,似是在为国而忧,那挺直的脊梁似是如何也压不夸的高山。

    单从画卷之上,便透出一股铁血之气。四鬼看的明白,这是一个军人。只是不知道圣女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兴趣?

    “这个人,是我们这次计划的最后一步。”黑衣人微笑道,“当咱们把汴京城的天捅出一个窟窿来,然后,请四位去把他儿子抓起来!”

    四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能让圣女随身带着画像,足以证明这个人必定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四人眼神随着画卷游移,终于在画卷下放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彭远征!

    “彭远征?”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当从秦天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的人大惊失色,有的人欢心不已,各种各样的表情变换,暗含了不同阵营得知结果的不同心情。

    “皇上,微臣反对!”

    一人站列出来,道:“此次夏国扰边只有五万兵马,微臣以为战老将军戍边的十二万大军足以应对,再增派援军,一来对人力物力财力的损耗难以估量,二来则会动摇军心,让广大将士以为我大唐怕了夏国,有失体面。”

    “不错,微臣附议!”

    又一人站了出来,躬身道:“皇上,抛开王大人刚才说的那些,彭远征乃是西羽卫统帅,而西羽卫又是汴京西面的门户,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

    “西面忽发战事,皇上若忧心战老将军年事已高,理应派一个身份地位足以掌控全局之人。”又有一人道,“微臣认为,彭将军虽然出色,但资历威望尚不足以服众。西方边关战士久经沙场,乃是我大唐精锐之师,一向与戍守在内地的三卫不太和睦。若是临时换将,只怕会激化矛盾,适得其反啊!”

    “皇上,请三思而行!”

    秦天话刚说完,一帮大臣便跳出来哭诉,一个个说的有理有据,倒也颇有几分道理。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认真的听每一个人把话说完,把每一个反对的人的脸都清楚的记了下来。

    这些人有的是真心实意为天下而考虑,只不过眼光和出发点不同,立场也就不同。而更多地,则是摆明了和他唱反调。

    国难当头,这些人竟然还为了一己之私而勾心斗角,只为了在最为合适的位置安插自己一派的人,就不顾边关的安危,不顾大唐的安危。

    这些人,百死而不足惜!

    秦天面无表情听着下面如同菜市场一般喧嚣,右手渐渐攥了起来。

    他心中无比庆幸,好在之前已经和秦越、秦闯商议妥当,否则今日的情形只怕会更加混乱。

    谷城一定要守住,而最为合适的增援人员,恐怕非这彭远征莫属了。

    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行军打仗很有一套,他所指挥的战斗向来罕有败绩。经战老将军举荐,三十五岁便当上了西羽卫威武将军,一直是大唐最年轻威武将军记录的保持者。

    更让秦天看重的,是他刚正不阿,不结党、不营私,在军队里很有威望。他到现在只娶过一房夫人,八年前夫人病逝,彭远征竟是自此再没续房,和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

    如此至情至性而且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恰恰是秦天最想拉拢的。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秦天立刻点将,把伐夏大军统领填上了彭远征的名字。

    只是没想到大敌当前,这些人竟仍然不管不顾,只看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这让秦天的忍耐一瞬间到了极限。

    “来人!”

    秦天大喝一声,朝堂之上瞬时清净了下来。

    秦天站起身来,食指对着方才挺身而出的几人逐一点过,冷声道:“将这几个不识大体、自私自利的东西的乌纱给朕摘了,压入天牢候审!”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广开言路的朝堂,竟成了审讯的大堂。秦天这般杀伐果断,没有任何前兆的罢了几人官职,让所有人都彻底愣住了。

    先前还口若悬河的几个人本以为自己“一片忠心”,熟料秦天这般干脆果断,登时跪了下去,脸上惨白一片。

    “边关告急,战老将军六道加急密报,夏国妖人在汴京搅风搅雨,依然唤不醒你们这群庸臣!”秦天怒声道,“夏国之所以如此,便是希望让我们自乱阵脚,延缓发兵!而你们却仍窝里斗,是不是等到夏国大军来到皇宫门前,才能让你们彻底清醒!”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拖下去!”

    秦天赫然吼道,待到几人求饶的声音在门外渐渐飘散,冷冽的眼神才从众人身上扫过,朗声道:“朕乃九五之尊,理应为这个国家负责!所以朕今天不是和你们商议,而是命令!命彭远征为伐夏大军统领,率西羽卫五万援边伐夏!三日之后,沙场点兵,一月之后,大军出发,不得有误!”

    群臣暗暗心惊,秦天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那种帝王的威严,让一干人心中打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俯倒的人群当中,位列最前排的两个人,却是心怀各异。

    秦越一脸激动,仿佛看着自己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孩子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心中大是畅快。

    对面的东方远行浑浊的眸子里凝聚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是伤感,似是惆怅,直至缓缓阖上眼帘,化作谁也不明白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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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相国寿宴

    夏国大军压境,五万大军气势汹汹的进犯边关,这样的消息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对只想过安稳生活的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比战争更令人恐惧的东西了。无尽的厮杀带给老百姓的只有痛苦的折磨:他们的丈夫和孩子在战争中死去,土地被异族占领,高额的赋税和层层的盘剥,让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在**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苦苦挣扎。

    这一次夏国集结的兵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打打秋风而已,况且这也不是扰边的季节。

    无数传言归根结底揭示出一个讯号:持续了十几年的太平生活,终于要画上句号了。一时间,整个汴京都被愁云笼罩,压抑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好在这个时候一纸皇榜,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讨伐夏国!

    一直以来,大唐夹在夏国和齐国中间,北方战事不断,让大唐只能求稳度日,对每年冬季夏国的侵扰采取被动的防守策略。这种只挨打不还手的懦夫表现,早已让民众失去了希望。

    然而今天,因为这张皇榜,人们对朝廷的态度彻底改变了。

    西羽卫威武将军统领五万兵马,联合战凌云老将军的十二万戍边将士,总计十七万兵马,讨伐夏国!

    不是龟缩防守,不是拒门御敌,而是讨伐!

    这样一条消息如同海啸一般,顷刻间便席卷了整个京城。人人欢欣鼓舞,为年纪轻轻的皇帝能有这样的魄力感到欣慰和自豪。

    生在乱世,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像当年秦始皇横扫**一样打破三强鼎立的局面,这样的愿望伴随着无数人从少年到了白头。而眼下,大唐的皇帝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被夏国欺负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大唐人不感到憋屈。他们像流寇一样掠夺大唐的城池、粮食和女人,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

    这样的血仇,只有用血才能洗的清!

    一时间,每一个看到皇榜的人都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散播出去,生怕自己的亲朋好友不知道。整个京城一片欢腾,仿佛是遇到了最盛大的节日一样。

    而今天,整个汴京城最为热闹的,还数相国府了。

    东方远行贵为三朝元老,如今花开叶散,桃李满天下,整个大唐的要员三分之一皆是他的门生。而且位极人臣,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的大寿,自然要隆重操办。

    天还不亮,从四面八方赶来贺寿的人早已把相国府门前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有的是封疆大吏、有的是一方大员,还有地方名绅,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现在,他们却没有一丁点脾气,老老实实的在路口排着队,等着相国府的大门敞开。

    他们虽然个个位高权重,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因为和院子里那一位相比,他们就如萤火一般,只要那人轻轻吹一口气,自己就足以灰飞烟灭。

    从清晨到傍晚,进入相国府的人络绎不绝。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只能前来把礼物奉上,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能留下来的,无一不是威震大唐的角色。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里面居然还会有唐安的一席之地。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唐安和穿着一身男装的柳倾歌并肩而行。怎么说唐安也算是朝廷“要员”,配备个秘书也算是合情合理吧?想要把柳倾歌带入相国府,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

    柳倾歌将一头雪白的长发全部掩在一方高帽里,一身管家似的褐色长摆一直拖到地上,为了掩饰太过柔媚的脸庞,还可以在鼻子下面贴了一撇小胡子。但知道她身份的唐安每当看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诱人的樱桃小嘴,总是有一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女朋友,等咱们成亲以后我教你玩一个叫做角色扮演的游戏,你一定很喜欢。”唐安嘿嘿一笑,幻想着柳倾歌穿上护士装、女仆装、教师装的模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柳倾歌俏脸一红,道:“休要胡说八道!呶,相国府已经到了,这礼物还是你亲自送上的好。”

    说到礼物,唐安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本来以为以程采夕堂堂京城首富千金的眼光,定然会买一些奇珍异宝,哪怕是把程云鹤收藏的宝贝随便拿出一样来,也足够撑场面了。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只买了两包长寿面。

    没错,长寿面!

    程采夕的心思唐安很理解。她是怕东方相国借机拉拢唐安,就算拉拢不成,一些闲言碎语传出去,皇上心里也会梗一根刺。

    好心归好心,但是礼物这么寒酸,安哥的面子往哪里摆啊?而且程采夕临出门才把“礼物”送给唐安,此时大多数的店铺早已打烊,有心去买也已经买不到了。

    唐安很郁闷,非常郁闷。

    看这唐安脸色臭臭的,柳倾歌掩嘴一笑,道:“你别不高兴,程姑娘也许是为你着想。人家都赶着和相国大人攀关系,不恰好把你给衬托出来了?说不定相国大人见你实诚,反而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这也叫实诚?唐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管了,爱笑话就让他笑话去,反正又不是东方远行给老子开工资,怕他个球!

    想到这儿,唐安气鼓鼓地拉着柳倾歌的小手便往相国府里闯。但他似乎忘了柳倾歌如今一身男儿扮相,这样的举动落在周围人眼中,顿时引来一片惊叹:这个少年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年纪轻轻便好断袖之癖,而且众目睽睽也毫不掩饰,果然真性情!

    相国府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带着几个家丁正在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兴许是达官贵人见得多了,老管家一脸的不耐烦,看看客人的请柬,地位尊贵的抬手往里一指,地位低下的直接收了礼物打发走人。

    宰相门前三品官,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唐安大喇喇的排着队,等到了自己,把请柬往那管家手里一递就要往里走。

    “慢着,相国府大院,岂能随意进出!”

    那管家不悦的皱眉说道,翻开唐安的字帖一看,脸上的不快之色更重:“这‘外吏’是个什么官?老夫自问也有几分见识,却从未听闻我大唐还有这么个职务。”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话里有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让整条街鸦雀无声。

    大唐接待使几个字代表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能亲自接待三大圣地的传人,这不仅仅是种荣耀,更代表了幕后有皇上的信任与支持。想不到这少年年纪轻轻,居然能的皇上垂青,他到底什么来头?

    “唐…唐大人?”那管家大惊失色,一时僵在原地,左右为难。

    唐安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管家好威风,相国大人亲自给在下发的请帖,却被你拒之门外,而且连仙子姐姐的礼物都敢说扔就扔,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仙子姐姐?管家听着这四个字,登时魂飞魄散,赶忙小跑过去将面拾起来,拍去上面的泥土,赔笑道:“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威风也摆的差不多了,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唐安也不好过于刁难这死老头,微笑着问道:“既然是误会,那在下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唐大人快快有请!”

    管家的态度地覆天翻的转变让唐安大感有面子,连问也不问拉起柳倾歌便进了大门。

    庭院内,翠竹挺拔,绿草如茵,如画一般的荷花池湖面如镜,水波潺潺,假山环抱。再向前看去,楼宇如织,气势非凡,大红灯笼挂在琉璃瓦檐之下,彩带飘扬,好生喜庆。

    唐安看着下人们来来回回搬运着礼品,顿时大感汗颜。这些礼物中有一人多高的珊瑚,有茄子大小的人参,有用上好和田玉雕刻的玉如意,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若非借着慕绒的名头,凭着两袋长寿面还真是连门都进步了。

    “唐公子。”

    刚想往里走,唐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只见在一个年轻貌美女子的搀扶下,一个一身锦衣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正带着和煦的微笑冲自己点头,正是当日仙子来京时挡住自己去路的瞎子钟弄弦。

    唐安微笑道:“你是…王公子?”

    旁边的碧焰杏目一瞪,道:“我家公子姓钟!”

    姓钟就姓钟,叫大么大声干嘛!唐安道:“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小妹妹,你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要你管么?”碧焰见他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快,不明白自己家天之骄子般的少爷,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无赖。

    “碧焰,不得无礼。”钟弄弦仍旧一脸微笑,道:“唐公子果然是个趣人儿,没想到相国大人国寿,居然还有美人相伴。”

    柳倾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了起来,他怎么看出自己是女儿身的?

    唐安也是啧啧称奇,这个家伙貌似是个瞎子啊,难不成是装的?伸出五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碧焰大怒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做一个小实验而已。“唐安尴尬一笑,盯着那凶悍美女胸口看了一眼,道:”钟公子不是也带着女眷么?“

    钟弄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苦笑道:“我如果不带人引路的话,怕是寸步难行。但唐公子就不一样了,能得歌舞双绝柳倾歌柳大家相伴左右,今晚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柳倾歌好奇心更重,那些能看得见的人都识破不了自己的身份,眼前的瞎子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既然身份被看穿,柳倾歌干脆不再掩饰,道:“倾歌见过钟公子,不知道公子是如何看破奴家身份的呢?”

    “眼睛不好使的人,耳朵总是特别灵光。”钟弄弦自信一笑,道:“我听小姐呼吸均匀、脚步轻盈,定是舞蹈功底扎实的练家子。除了碧焰的香气之外,还有淡淡道兰花香气弥漫,所以小姐定然是女儿身了。据说今日东方公子特意邀请了天下第一的凤之瑶前来献舞,再想想唐兄和柳姑娘在双绝较艺之时的一段佳话,便不难猜测小姐的身份了。”

    柳倾歌叹服道:“钟公子号称‘京城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倾歌佩服。

    我靠,这家伙真的瞎么?简直是成了精的狐狸啊。不过不是说凤之瑶要来只有四个人知道吗?那眼前的瞎子又是怎么回事?

    唐安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严重挑衅,又见柳倾歌一脸崇拜,当即指着碧焰道:“雕虫小技。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的身份我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她一定是钟公子的左膀右臂!我说的对不对?“

    碧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明明谁都能看出来好吗?

    “哈哈!“钟弄弦大笑两声,”唐兄果然风趣,为人又赤诚率真,敢作敢为,实在让钟某好生钦佩。“

    唐安脸上带笑,却摆摆手道:“这些缺点我一直在改,钟公子以后不要再提了,实在是不足挂齿。“

    柳倾歌和碧焰心里同时暗道一声不要脸。

    钟弄弦收起笑容,小声道:“唐兄,你我二人虽然只是初识,但钟某却想提醒一声:今次的相国寿宴,唐兄还需小心为上。“

    唐安心生警惕,这个瞎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态度暧昧敌我难分,实在是让人想不透他是站在那边的。

    第一次,他挡住了慕绒和自己的去路,却告诉自己进皇宫要多加小心;这一次,他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示好,提醒自己注意那些看不见的危机。

    能得到‘京城第一’这种称号,说明除了有着不俗身份之外,他本人的智商和手段都毋庸置疑,但以他的身份,却要和自己这种暴发户折节下交,这个瞎子,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唐安眨眨眼,道:“小心什么?钟兄的话我不太明白。”

    “唐兄不要多疑,在下只是略作提醒而已。想以唐兄的心思,钟某这些话其实有些多余了。”钟弄弦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道。

    骤然被皇上捧上了接待使的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多少人巴不得得到仙子的帮助?唐安如今虽然足够风光,可是想要破坏皇室和大雪山关系的人亦不在少数。而今天,各个阵营的重量级人物齐聚一堂,难免不会有人趁机向他发难。

    这些唐安心知肚明,但有些话只能意会,却是不能对任何人透露的。

    若非为了那该死的昧火草,老子何必以身涉险?唉,仙子姐姐,真是被你害死了!

    “只不过给相国大人贺个寿讨碗长寿面吃而已,有什么危险,钟公子实在是太小心了。”唐安打个哈哈,摆明了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

    “哈哈,唐兄说的对。“钟弄弦笑道:”我钟家司掌禁卫,若是在宫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唐兄大可来找我。好了,看来寿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咱们进去吧。”

    唐安和柳倾歌一起拱拱手,先行往屋里走了。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好像什么都能看透,却什么都让人看不透的瞎子,唐安心里总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男朋友,你之前和钟公子认识么?”柳倾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钟弄弦兀自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轻声冲唐安问道。

    “不认识,只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唐安摇头道。

    柳倾歌皱眉:“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好像刻意亲近你一样?按道理来说,以他的身份似乎并不需要求你做什么事。”

    “鬼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长的比较帅吧。”唐安一摊手,随即笑了笑:“不管什么原因,他是他,我是我,他献他的殷勤,我过我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话虽然说的轻松,但唐安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能够进入到相国府的,无不是身份超然的大人物。这个瞎子非但来了,甚至还带着女伴。

    仙子来京当天,他竟然能冲破羽林卫的封锁线,挡住自己的去路。而且他刚才说过,钟家司掌禁军,那可是天子近卫。能够被皇上委以重任,足见钟家在朝野的地位。

    然而这样一个人物,和自己交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唐安叹了口气,自从当上了大雪山接待使,好像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红色的喜庆灯笼下,碧焰眼见二人走远了,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道:“公子,你何必对这个讨厌鬼这么好?人家根本都不领情。”

    “我的小碧焰如果脑袋有脸庞一半,公子我可就不用这么累咯!“钟弄弦浑然不在意,道:“我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废话。公子我只是要制造一个和他亲热的画面,给需要看的人看。而不同的人看到这样的画面,也会有不同的结论。但不管哪种结论,对我钟家都是有利无害的。”

    相国的人看到了,肯定以为钟弄弦是在替东方远行拉拢唐安;皇上的人看到了,必定以为钟家在对朝廷新贵示好,哪一种结果都是钟弄弦想要看到的。

    碧焰思索一番,摇摇头道:“碧焰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像公子我这样整天动脑子的人,其实是最笨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潇洒一生,岂不快哉?”钟弄弦哈哈大笑,道:“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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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情敌大杂烩

    夜如泼墨。但在相国府里,却丝毫感觉不到夜的清寒。

    处处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

    原本宽敞至极的大院,此时到处人头攒动。唐安和柳倾歌并肩进了内院,见那些寻常不苟言笑的大人们三五一团说着笑着,毫无平日里的威严。而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一袭青衫的东方轩轾正微笑着和几位最为重要的客人攀谈。

    冠玉一般白净的脸庞,优雅潇洒的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人如沐春风,若非唐安知道他心胸狭窄,肯定会被他的表象所蒙蔽。

    东方轩轾身为主人,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与众人谈笑半天,告一声罪,便去招呼期他客人了。恰巧此时抬头一望,瞧见了刚刚进门的唐安。

    东方轩轾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对于这个在双绝较艺时让自己难堪,又间接害死魏见凌的“凶手”,他可没有半分好感,更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宴请这么个卑贱的下人。可是当他看到唐安身边温婉如玉的柳倾歌时,一双眼睛又亮了起来。

    虽然柳倾歌此时一身男装,但那无暇的容貌却怎么也难以掩饰。糊弄旁人倒还罢了,但对于每天梦里都会和柳倾歌相会的东方轩轾,这种掩饰太容易被揭穿。

    快步走到二人身旁,东方轩轾却看也不看唐安一眼,微笑道:“倾歌,你终于来了。”

    柳倾歌一脸挫败。先被钟弄弦识破,又被东方轩轾看穿,自己的掩饰还真是失败。

    柳倾歌点了点头,道:“见过东方公子。”

    倾歌?他妈的,叫这么亲热,当老子死人么?

    唐安咳嗽一声,像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把柳倾歌挡在身后,道:“东方公子,我们家倾歌是和我一起来的,你不会不欢迎吧?”

    东方轩轾眼中的怒火一扫而过,这个贱人,本公子再三邀请你都不允,现在却和这么个低贱的书童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不过他自知此时不宜发怒,勉强换上笑容,道:“怎么会呢,柳姑娘能来,轩轾求之不得,倒是要感谢唐大人了。”

    “好说,好说。”唐安不咸不淡地道,心里却有些得意。“东方公子不必行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哪有行礼?这个混蛋!东方轩轾恨得牙痒痒,干脆不去理会他,转而对柳倾歌道:“倾歌,今晚凤之瑶凤大家会亲自献艺。虽然我不认为你在舞蹈方面的天赋和造诣会弱于她,但集百家之所长定然有利无害。不如待会儿你我同席,看的也会清楚一些。”

    话外之音,以唐安的身份和地位,能不能获得席位都很难说,更不要提近距离赏舞了。

    柳倾歌眉头一皱,美眸如水地看了唐安一眼,道:“多谢东方公子美意,但你我二人身份悬殊,又是男朋…咳…唐安唐公子引奴家前来的,于情与理奴家都应与他同席才对。”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东方轩轾愈发愤怒,道:“但唐公子的席位,恐怕看不到演出啊。唉!凤大家难得来一次唐国,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想必以后都未必能见得到了。”

    唐安心中冷笑,想拿女朋友观舞的事情做文章?这东方轩轾倒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唉!“唐安同样重重叹息一声,道:“仙子姐姐听说今天相国大寿,嘱咐我一定要代她祝相国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如意、驾鹤西游…哦,骚瑞,这句不是。不过既然东方公子连仙子的席位也没有安排,那我这个代表也就不必久留了。对了,仙子还送了两包长寿面,麻烦东方公子你帮忙带到。女朋友,我们走!”

    东方轩轾肺都要气炸了。这个王八蛋,做了个小小接待使就忘乎所以,还拿仙子做挡箭牌!偏偏他和仙子关系最近,谁也没法去找慕绒落实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让这个小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以仙子淡然的性子,会甘心给相国拜寿?傻子才会相信!但是唐安既然抬出了仙子的身份,若是连席位都没有安排,传出去未免会大大降低东方远行的威名。

    “且慢!“

    心里一番挣扎,虽然恼恨唐安的无耻,东方轩轾却不得不出演挽留。

    唐安应声止步,回头道:“东方公子不必客气,飞雪悦兰阁离这里很近的,何况月色当空星光灿烂,我和柳姑娘拉拉小手散散步、月下谈谈心、讲点浪漫小情话最适合不过了,公子就不必找人送了。“

    柳倾歌俏脸一红,这个坏蛋,怎么什么话都讲?真是不知羞!心里抱怨一通,但听在耳朵里却是格外甜蜜,如水的眼眸轻轻白了他一眼,说不尽的妩媚。

    这样的眼神,落在东方轩轾眼里却是格外的难以接受。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不是予取予求,何时遭遇过这种挫败?当即急火攻心,道:“倾歌,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柳倾歌应声止步,道:“东方公子请说。“

    东方轩轾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款款道:“轩轾虽然知道你有不见客的习惯,却还是后者脸皮私下与你谈心。邀请凤之瑶前来是为了什么?三番五次前去邀请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听着东方轩轾真情流露,柳倾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偷偷看了唐安一眼,担心这家伙再吃飞醋,却见他神色如常,内心稍安道:“东方公子,我…“

    “我原本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却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欢喜么?“东方轩轾言辞恳切,步步紧逼。

    “我只希望每天都能够看到你的人,听听你的声音,这样的愿望真的很奢侈么?”

    唐安冷笑。这个家伙,要是去演个言情剧倒是好材料。可惜当着老子的面追我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情圣啊!

    “倾歌,我的一片真心,希望你能明白。”东方轩轾双眼泛出柔情,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柳倾歌咬着下唇,脸色纠结。这种纠结当然不是因为东方轩轾的话而心生涟漪,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拒绝。

    鼎沸的人群间,唯有东方轩轾三个人像是静止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倾歌?”

    又一个识破柳倾歌身份的人出现,打破了眼下有些让人尴尬的沉默。

    三人应声望去,发现穿着一身锦衣的战无双正穿越人群,龙行虎步的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

    唐安叹息一声,他妈的,找个太出色的老婆,还真是麻烦不断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寿宴开始(求收藏)

    相国寿宴,受邀的无不是身份显赫的贵人,女人在这种场合里只能扮演以色佐酒的角色。能在这里见到柳倾歌,怎让战无双不欣喜若狂?

    柳倾歌微一作福,道:“见过战将军。”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战大哥便好。“战无双豪爽的一挥手道,”倾歌,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大哥?是不是叫哥哥更好?唐安对这从天而降的又一个情敌大大的不感冒,咳嗽一声,道:“麻烦战将军让一让,我和倾歌这便离开。”

    “唐安,你怎么也在这里?”战无双这才注意到柳倾歌身边还有一人,眉头皱了起来。“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唐某和倾歌代表慕绒仙子前来贺寿,但东方公子好像不太欢迎。既然如此,倒不如早点离开的好。”唐安诡异的一笑,继续道:“不过看来东方公子只是想让我走,对于倾歌倒是温柔的很。方才那一番深情的表白,怕是酝酿了很长时间了吧。”

    东方轩轾表白?

    战无双听到唐安“无意”中传递出的信息,脸色瞬间转冷,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杀气。

    每个人都有逆鳞,而战无双的逆鳞,无疑就是柳倾歌了。他苦恋歌舞双绝的故事,京城已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东方轩轾自然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他竟还对柳倾歌有念想,分明就是打战无双的脸了。

    战无双寒声道:“东方公子,唐安说的可都是真的么?”

    东方轩轾肺都要气炸了,他怎会看不出这是唐安驱狼吞虎的恶计?但这招用在对柳倾歌痴心一片的战无双身上,却是屡试不爽。

    东方轩轾怎么说也是相国公子,气势上不能输,当即一挺胸,道:“不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姑娘貌若天人,心地善良,而且舞艺超群,轩轾倾慕已久。”

    战无双道:“东方公子不知道战某对倾歌的心意么?“

    东方轩轾还没说话,唐安却抢先道:“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

    东方轩轾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火上浇油的手段炉火纯青,肯定没少干这种事。

    “知道又如何?我未娶,她未嫁,我追求心中的仙子,又有谁能说三道四?”东方轩轾挺胸道,“战将军,你我皆是倾歌的仰慕者,那就各凭本事吧。”

    唐安巴不得两个人掐起来才好,又眨眨眼一脸无辜道:“他还偷偷跑去飞雪悦兰阁,仗着身份逼倾歌和他见面。“

    柳倾歌捂着脸,暗叹男朋友的无耻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虽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挑拨离间,可是已经被逼出了火气的两个人依然入瓮。

    “这便是你说的各凭本事?“战无双气极反笑,”战某岁仰慕柳姑娘,却始终谨遵礼法,从未逾越雷池一步,逼倾歌做不情愿之事。倒是东方公子你好大的威风!“

    东方轩轾一挥手,道:“战将军,你我何必多言,让倾歌自行选择便是。“

    “好!”战无双正有此意,道:“倾歌,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战某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某自问别无长处,唯有一颗恒心。我和东方公子如今都在你面前,你要怎么选?”

    没有“长处”还学人泡妞,难怪屡战屡败。唐安心里坏坏地想着,却出奇的没有做声。感情这方面的事,还是柳倾歌亲自说出口比较容易让人死心。哎,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柳倾歌一脸为难,道:“两位切勿如此,你们一个是相国大人的公子,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将军,倾歌不过是一届平凡的舞姬,实在不值得两位公子如此…”

    “不!战某此生心有所依,再也容纳不得别的女子!”战无双果断道,“战某此心,永世不变!”

    东方轩轾道:“轩轾初见小姐至今,始终魂牵梦萦,夜不能寐。若能得小姐垂青,将是轩轾此生最大的幸福!”

    “唉!”柳倾歌叹息一声,道:“倾歌如今醉心歌舞,实在是无心于此,两位公子切莫因为倾歌耽误了各自的姻缘。”

    “等不到你,我就一直等下去,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战无双坚定道。

    唐安微微一笑,道:“有意义的等才叫等,没有意义的等,叫白等——战将军懂我的意思吗?”

    “你这是…”战无双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战公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勉强不得。”柳倾歌见战无双如此决绝,满脸无奈。“其实倾歌的心已经有所依靠了,两位公子能够倾心奴家,让奴家很是感动,但有些东西注定苦候一生也没有结果,所以,奴家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仿佛为了配合柳倾歌,唐安赶忙咳嗽一声,挺直腰杆,仿佛在说“我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依靠”。

    战无双如遭雷击,整个面色苍白如纸。他看了看柳倾歌,再看看唐安,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之间低下头来,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一样。那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看多让人心碎。

    东方轩轾虽然好一些,却是眼中寒芒闪烁。对于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来说,这种失败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既然用感情无法打动你,说不得,本公子就要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少爷。”

    一声轻唤,打破了眼下尴尬的沉默,一个三十许间中年人不知何时来到东方轩轾身边。

    来人留着两撇八字胡,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春光一般的笑容。只见他步履从容,言谈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东方轩轾眉头一皱,道:“喻管家,你不在厅里接待贵客,来这里做什么?”

    东方相国家大业大,连管家也配备了两个。一个掌管内院,负责府内事务;一个负责打点和朝廷权贵的关系。这喻先生便是外院管家。

    喻管家微笑道:“少爷,老爷正在到处找你,寿宴就要开始了。”

    东方轩轾再怎么愤怒,却也知道今天场合特殊,强压怒气道:“几位,今日乃是轩轾父亲大寿,无论有什么事,咱们私下再说。现在,请诸位入席吧。”

    唐安捏着手,道:“唐某还是告辞吧…”

    “哼!”东方轩轾怎会不知道他是以退为进?当即道:“喻管家,给唐大人安排上座!”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安一番扭捏,却还是拉着柳倾歌的小手往屋里走,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

    战无双叹息一声,整个人都没了神气,幽魂一般的跟随在二人身后,目露痴迷的盯着柳倾歌的背影,表情却是越来越辛酸。

    待到三人走的远了,东方轩轾脸上凶光闪现,道:“喻松南!”

    那喻先生赶忙上前,道:“少爷,有何吩咐?”

    “给我仔细盯着飞雪悦兰阁,找机会把柳倾歌给我掳来!”

    喻先生面色一变,道:“少爷,这不太合适吧?老爷现在正极力拉拢战无双,若是让他知道,这恐怕不利于我们的大计啊!”

    “‘我们’?呵呵,你算是什么东西!那是我东方家的大计,你这狗奴才给我听清楚了!”

    东方轩轾抓住喻先生的语病,像是找到宣泄口一样,怒声骂道。“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做奴才就要由当狗的觉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我让你现在去死,你下一刻就不能活,懂么?”

    那喻先生低着头,眼中寒芒一闪,却还是恭声道:“奴才明白了。”

    “很好。”东方轩轾道,“给我挑几个机灵且身手好的,把那贱人给我掳来!我到要看看,这个敢当众拒绝我的贱人在床上是不是还这么嚣张!”

    喻先生待东方轩轾拂袖而去,才慢慢站起身来,一脸戏谑的喃喃道:“为了儿女私情竟然和战无双公开叫板,全然不顾大局。东方远行,这种扶不上墙的废物,就是你精挑细选的接班人?”

    **************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眼下已是座无虚席。丝竹阵阵,侍女入织,一派热闹景象。

    朝中的员按身份依次落座,越是身份低微显赫的,靠着主座便越近。若是官职在三品以下的,便只能坐周围的偏厅了。

    整个大厅的最中间,一身大红色寿袍的东方远行正笑呵呵的和旁边几人说着什么。这个在整个大唐无人不知不人不晓的老人,已经被岁月印刻上了衰老的痕迹。满头的白发似是在细数他一生的峥嵘岁月,而脸上交错的皱纹,每一道都像是对发生在他身上的辉煌事迹的铭刻。唯有那坚毅的面庞和笔挺的脊梁,证明他仍然如同少年时一样不屈。

    眼见宾客都落座的差不多了,东方远行站起身来,双手向下压了压。

    丝竹声止,喧闹声停。

    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满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个一身红色喜庆寿袍的老人,瞬间成为了满场的焦点。

    东方远行咳嗽一声,道:“老夫今日国寿,能得如此多的国之栋梁前来看望,实在是不胜欢喜。”

    “相国大人客气了!”众人齐声谦虚道。

    “其实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有什么好贺的。真正说道‘贺’,老夫倒是替我大唐感到可喜可贺。能看到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脱颖而出,成为顶起大唐国脊梁的栋梁之才,老夫由衷感到欢喜。为我大唐后继有人感到欢喜,为大家奋进思国感到欢喜。”

    东方轩轾说着,缓缓举起手中的就被,道:“所以这第一杯酒,就敬我大唐。祝我大唐威震宇内,昌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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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老狐狸的试探

    “祝我大唐威震宇内,昌盛不衰!”众人齐齐举杯,接着一饮而尽。

    唐安放下酒杯,暗叹这老家伙向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口才这么好。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煽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果然姜是老的辣。

    东方远行将就喝干,笑道:“说到青年才俊,老夫便不得不说说两个人了。这两位同样的年轻,也同样的优秀。他们一文一武,都让老夫欣赏不已。今日老夫便想让这两位伴在左右,诸位可有意见?”

    “不知道相国大人说的这两人是何方神圣?”人群中一人问道。

    东方远行哈哈一笑,道:“说道‘武’,我大唐左邻夏国,右临齐国,北有匈奴,可谓诸强环绕。而大唐却始终位列三国之首,究其原因,最功不可没的便是‘金刀战家’。“

    一说起这四个字,众人都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眼光齐刷刷地像战无双看去。但后者却似浑然不知所以,仍在自饮自酌,倒像是来求醉的一样

    “战家世代忠良,为我大唐立下不世之功,如今一门三代皆为将军,早已是我大唐一段佳话。战凌云老将军年事已高,却仍坚守大唐西域门户,老夫一向钦佩不已。“东方远行道,”所以,老夫今日邀请无双同席,诸位可有话说?“

    “理所应当,理所应当!“众人忙应道。

    战无双听到自己的名字,浑浑噩噩站起身来,似是不明就里,让众人眉头都是一跳:相国大人相邀入主席,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这战无双怎么好像丢了魂一样?

    “有战家在,我大唐无忧亦。“

    战无双被众人迎上主位,东方远行笑着拉起后者的手,态度无比亲切。顿了一顿,又道:”说到‘文’,老夫早就听闻京城有‘三大才子’,而如今似乎却变成了‘四大才子’。说到这位新晋的才子…书院论学拔得头筹,鹿山诗会技压群雄,而且还深得皇上器重,做了大雪山慕仙子的接待使,这位才子是谁?“

    “唐安!“

    众人齐声应道,瞬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只不过目光间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脸泛思考,有的冷笑连连,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唐安心里冷笑。早就知道这老东西没安好心,想不到才刚开席就迫不及待地露出狐狸尾巴。

    唐安和战无双不一样,战家的底蕴在那摆着,就算战无双坐到主席旁人也没有话说。而唐安不过是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外吏’,除了接待慕绒之外无所事事,按照职位来说怕是连六品也卡不上。这样芝麻绿豆般的官儿,却被相国拉到主席上,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

    东方远行微笑道:“若说年轻一代才学第一,唐大人可谓实至名归。唐大人,请到老夫身边来坐。”

    才学第一?与你同坐?谁坐谁是傻子!

    唐安哈哈一下,道:“多谢相国大人厚爱。但说到这‘才学第一’,唐安可万万不敢当。国子监的洛东辰、关锦岚,城南书院的叶丹崇,都是大大的才子,唐安一向很佩服的。”

    “唐大人实在是太过谦了。”东方远行并不死心,道:“抛去才学不说,双绝对艺当晚识破奸谋、云顶购物中心的设想,无不体现出唐大人的超凡卓识。你坐这个位置,相信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相国大人抬爱了,那些不过是运气使然,实在不值得骄傲。唐安人微言轻,坐的太高,怕坐不稳当。”唐安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座位:“这个位置既宽敞又舒服,再适合我不过了。相国大人身边的位置,理应让东方公子去坐。父子同席,共享天伦,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又甜蜜。“

    东方轩轾轻“哼“一声,道:”唐大人年纪轻轻成绩不凡,轩轾何德何能,能与唐大人比肩呢?“

    唐安笑道:“东方公子果然跟我一样谦虚,不过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论身份论地位论才学,在座的比唐安优秀的比比皆是,相国大人旁边的位置,唐安即便坐了也会如坐针毡啊!”

    这话半开玩笑,但潜台词却是我坐过去,想要不遭嫉妒都难,相国大人你就不要玩我了。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明说。但唐安这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没有一点勉强。

    东方远行双眼微眯,皇上物色的这个下人,倒还真有几分聪明。

    “唐大人,寿星相邀,这可是吉兆,推脱不得啊!”

    “是啊,相国大人难得对你刮目相看,你便恭敬不如从命吧!”

    “我等想要坐到那里,都没有这个福分呢,唐大人何必过于谦虚。”

    见东方远行发出信号,一帮狗腿子顿时开始起哄。若是唐安肯坐在那里,不免给人一种“战队”的错觉,想要洗都洗不清。

    唐安微笑着待这些人说完,才缓缓叹息道:“唉!并非唐安不想坐,而是不能坐啊!诸位有所不知,慕仙子在唐安来之前再三嘱咐,一定要把她的祝福带到,但一定要低调行事,不可张扬。本想唐某送了礼物便想悄悄离去,谁知东方公子硬要我留下,还把我带到大厅里来。仙子姐姐若是知道,说不得又要怪责唐某办事不利了。唉,真是让人好生为难。”

    众人一阵白眼。慕绒那等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来给相国拜寿?这家伙糊弄鬼呢!

    虽然明知唐安在胡说八道,但还是那句话:仙子地位超然,谁也不可能去亲自过问。所以就算明知他在撒谎,众人也要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来,权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勉强了。“东方远行微微一笑,眼神在唐安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道:”诸位,今日各位能在百忙中抽空来此,老夫很是高兴。便请诸位大人敞开胸怀,尽情畅饮,今日咱们不醉无归!“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举起酒杯,但眼角的余光却情不自禁地向唐安瞥去。

    谁都知道,这表面上是表现态度亲近的邀约,实际上则是拉拢仙子之争。以东方远行的老辣居然也奈何他不得,这个小子果然厉害。

    在偏角的钟弄弦双目无神,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这个家伙…还真是了不得啊。不过你若认为东方远行这么好对付,那便大错特错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凤门绝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已然脱去了虚伪的外衣,尽情畅饮欢笑,仿佛早已忘了刚才的小插曲。

    东方远行一直拉着战无双,不是低声耳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战无双的脸色无数次变换,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

    酒宴正酣,渐入佳境。

    整个屋子里,宾客们相互敬酒,笑语嫣歌,唯有唐安的座位旁冷冷清清,显得有些另类。在座的这些论官职都比他高,谁也不会落了面子亲自前来敬酒,再说他如今身份特殊,阵营暧昧,没有谁愿意打头阵自讨没趣。不过唐安也乐得清闲,和女朋友喝喝酒聊聊天,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白皙娇嫩的小手,倒也丝毫不觉得沉闷。

    忽然,大厅间的烛火暗了下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响起,抚去了厅里的喧嚣。

    八个穿着翠色舞裳的舞姬从屏风后面鱼贯而出,如一阵风般的疾驰到大厅中央,分左右两队站好,撩动长袖,应着乐声偏偏起舞。

    众人不明就里,暂时都忘记了言语。待看清八个舞姬无不年轻貌美,顿时乐呵呵的端坐身子,知道这是东方远行安排的歌舞表演了。

    唯有柳倾歌面色凝重,情不自禁地握住唐安的手。柔嫩的掌心里满是汗渍,看起来很紧张。

    唐安知道,她最关心的那个女人,终于出场了。反手将柳倾歌的手握住,微微一笑道:“女朋友,别担心,有我在呢。“

    自从被凤之岚收为关门弟子,柳倾歌就知道自己的师傅有多么辉煌的曾经——那是天下舞林的翘楚,险些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但“险些“两个字,却成了凤之岚一生的痛。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倾歌的舞蹈慢慢成熟,也触摸到了更多凤之岚尘封的记忆。

    凤门又称凤凰台,乃是全天下学舞之人的圣地。能进入凤门修习的,无不是惊采绝艳的人物,而凤之瑶更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人,也是当年的凤魁。

    能在凤门这种地方站稳脚跟都不容易,更别提冠绝其中了,所以柳倾歌很明白这背后的辛酸。但在当年的凤之岚看来,她的地位还不稳固,她需要继续进步,因为一个人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

    不管凤之岚再怎么努力,但瓶颈又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在舞蹈上再进一步有多么艰难,只有习舞之人才能体会。而就在凤之岚即将攀越到巅峰的时候,却发现那让人仰止的山巅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凤之瑶。

    这个更为天才的女人,仿佛夺走了凤之岚的所有光芒。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在舞蹈上的天赋,全天下无人能及其项背。在最后的决战中,她凭着一手难度奇高的“凤舞九天“,夺得了凤魁宝座。

    高手对决,过程固然精彩绝伦,结局却是冷酷残忍。

    曾经沧海难为水。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凤之岚无法忍受永远被人压在头顶的痛苦。眼看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夺走,她无法继续留在那里,看着原本属于她的歌功颂德声全部送向另外一个女人。

    为了仅剩的自尊,她毅然选择了远走他乡,来到大唐开了“飞雪悦兰阁“。整日穿梭在达官贵人之间,她始终带着从容的微笑,但是对她无比熟悉的柳倾歌却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笑过。

    作为凤之岚的亲传弟子,半个女儿,柳倾歌很心痛。所以,打败凤之瑶,拿回曾经属于凤之岚的天下第一,成为了柳倾歌一声最大的梦想。也正因为有了这个信念支撑,她才能在练习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时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直到今天“歌舞双绝”的名声冠绝京城。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如果你了解凤之岚的实力,就会明白凤之瑶有多么可怕。现在的柳倾歌虽然有着足够的自信,但这种自信还不足以支撑她胆敢放眼能够击败顶着“天下第一”光环的凤之瑶。

    她在紧张,怕凤之瑶的厉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怕自己的梦想就此破灭,怕让凤之岚永远消沉。

    还好,她有唐安。

    看到唐安充满自信的脸庞,柳倾歌嫣然一笑,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

    舞者多寂寞,可是她不寂寞。她有知己,更有一生可以相伴的人。

    正在二人深情凝望之际,一道紫色人影带着阵阵令人心醉的香气从门外旋风般闪了进来。来人整个身子不住旋转,长袖下摆的纱幔不住飞腾,掀起阵阵姿色光晕,只让人看的神韵目眩。

    光影之中,一道窈窕的身影闪转,那不盈一握的蛮腰始终向后弯去,一连转了十六道弯才来到舞台中央。待到那人影站定,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庐山真面目。

    着紫纱的女子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十岁,但皮肤保养得犹如少女般细腻,尖尖的瓜子脸犹如狐媚,额头上用朱砂轻抹,丹红色的印记印在额头,如同一团妖异的火焰,为她平添了一份娇艳。一双灵动的眼睛秀气盈运,精巧的鼻子下面,微微上翘的樱唇让她在成熟中又多了几分俏皮。

    女子的身姿挺拔,傲人的双峰呼之欲出,在姿色的倪裳间撑出一道饱满的弧度,而到了腰畔却奇迹般的瘦了下来。那婀娜动人的体态,让这些见惯了美女的权贵都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暗道若能和此女有上一夕之缘,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她的眼神。

    专注,灵动,有神。每一个眼光飘过,都会响起一片呼吸粗重的声音。唐安自问见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融合了诸般情绪的眼神。

    那女子卜一站定,便向一只骄傲的凤凰一般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周遭的八个女子百鸟来朝似的齐齐向她涌了过去,用稚嫩的身子供出一道花环,而她便是最为娇嫩的花蕊,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八个女子围成一个圆圈,翠绿的花朵不住旋转,忽的一下又四散而去,剩下最中间的紫衣女子独舞。她张开双臂,整个身子环绕,眼神流转,眉目含情,似是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融入到了这段舞蹈之中。

    蓦地,乐声急变。

    紫衣女子小脚在地上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像是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缓缓在天空飘荡,而那长长的袖摆拖成了两道紫色的罗璇玉带,看上去仿若天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无比绚丽的动作落在柳倾歌眼中,却让后者眉头轻蹙。

    要把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单独完成,没有扎实的舞蹈功底、轻盈的体态和轻功基础,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更别说将之圆润地融合到整段舞蹈当中。以柳倾歌目前的水平,自问哪怕能够完成,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凤之瑶…好一个凤之瑶。哪怕不用出‘凤舞九天‘,依然能做得如此完美。”柳倾歌喃喃道。

    对于这个名字,唐安还是很熟悉的,不过能够亲眼看到,他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凤之岚会输,丧失了问鼎凤魁的资格。

    不过唐安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去回答柳倾歌的问题了,这种颠倒众生的尤物,难得有机会看到,不多看两眼怎么能值回票价?

    这胸,这腿…啧啧,真没话说。

    八个妙龄女子至此已经完全沦为陪衬,那紫衫女子的绝技已经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宾客们如痴如醉的鼓掌,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不说这女人的容貌身材大大的好,单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舞蹈功夫,便不在歌舞双绝和魅舞妖姬之下。所有人佩服之余不禁暗暗猜想:这是哪个窑子的小妞,怎么以前没叫过呢?

    紫衫女子的舞蹈,可谓精彩绝伦。在座的无不是见惯了舞蹈表演的豪客,但见过这段舞蹈过后,才发现之前看过的那些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根本算不得舞蹈。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待到音乐早已收歇,紫衫女子对着东方远行盈盈一拜,所有人这才缓过神来。有些自问身份地位不低的人心思活络起来:这样世间难寻的绝色尤物,若是收入房中暖塌缠绵,作为男人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了。

    可是,听到那女子的第一句话,所有人却全部把方才的消法打消的干干净净。

    “齐国凤门凤之瑶,参见相国大人!遥闻相国大人古稀大寿,奴家特来献舞一段,恭祝相国大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仙!”

    黄莺出谷一般的嗓音,却让人兴不起任何**,唯有深深的震惊。

    眼前这人居然是天下第一舞姬,号称舞蹈已臻化境无人能及的凤门门主凤之瑶?原来只听说她跳舞跳得好,没想到人也长得这么漂亮。

    众人肃然起敬。任何事物做到极致都会产生质变,舞姬虽然是声色犬马的低贱职业,但能跳到宛如仙人,便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据说在齐国,皇帝见了凤之瑶都会礼遇三分,她能亲自来给东方远行祝寿,那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凤之瑶的挑战

    东方远行闻言哈哈大笑,上前将那女子扶起,道:“早就听闻凤大家的美名,今日能亲自得见,老夫真是喜不自胜!来人呐,给凤大家看座!”

    “谢相国大人!”

    凤之岚虚拂一把,盈盈站起,如同出尘的仙子一样,翩然落座。

    柳倾歌眼中泛起一丝痴迷,喃喃道:“这就是天下第一的风采么?果然不同凡响。男朋友,你说呢?”

    “好胸......”

    “什么?”

    “好舞!”唐安赶忙改口,嘿嘿一笑道:“不过依我看,比我的亲亲女朋友差远了。”

    柳倾歌叹息一声,表情竟是有些沮丧:“凤之瑶天纵之姿,以倾歌如今的本事,断然不是她的对手。”

    唐安不以为意地举起眼前的空酒杯,道:“女朋友,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盏酒杯啊,有什么稀奇?”柳倾歌不明白唐安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些,有些好奇地回答道。

    “不错,这正是酒杯。但是倘若杯子里没有酒,它只会被放在橱柜里,平日里无人问津,伴随它的只有灰尘。若是时间久了,它的漆就会掉落,再慢慢就会碎裂,然后被主人丢弃。”唐安说着,举起壶来就杯子斟满,道:“但倘若倒满了美酒,它便是人人都贪恋的毒药。每个人都喜欢它,想要得到它,它的价值便得到了体现。你懂了么?”

    柳倾歌细细品味,似懂非懂道:“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没抓到。”

    唐安哈哈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身体只不过是精神的容器,如果你没有报复和追求,那这副躯壳只能等着腐烂。但是当你充满了理想和信心,便会是人人爱慕的焦点。那凤之瑶虽然厉害,却也不过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把空杯填满成为人人贪恋的酒杯,她可以做到,你为什么不可以?”

    柳倾歌琢磨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道:“男朋友,谢谢你,我明白了。为了娘,为了我的理想,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的。她虽然厉害,但倾歌相信一定有超越她的那一天!”

    “这就对了,我最欣赏的就是女朋友你坚韧不屈的精神!”唐安说着,眼神又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游弋一遍,道:“当然,‘容器’我也很喜欢!”

    “讨打!”

    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全然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因为凤之瑶的到来,忽然变得衣冠楚楚起来。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反倒把唐安和柳倾歌这对“好基友”给凸显了出来。那一阵阵低沉却掩饰不住的欢笑,和眼前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正襟危坐的样子,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二人的嬉闹,落在东方轩轾眼中分外刺眼。他紧紧握着酒杯,寒着脸道:“唐大人,凤大家正在给父亲贺寿,麻烦你安静一些!”

    唐安抬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面色不愉地看向自己,歉然一笑道:“骚瑞,凤大家你继续。”

    凤之瑶顺着东方轩轾所指看去,看到唐安时还没什么,但当看到柳倾歌时,忽然脸色一变,道:“这位是…”

    最初唐安和一个阴柔的男人同席,已经让很多人心中好奇了。不过毕竟是东方家的安排,东方远行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多问。现在听凤之岚问起,每个人都脸带狐疑看向唐安一席。

    唐安避无可避,索性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地道:“这位是飞雪悦兰阁歌舞双绝柳倾歌柳大家,作为我的朋友出席大人寿宴,想必大人不会介意吧?”

    东方远行眼神有意无意落在旁边双目无神只知饮酒的战无双身上,好像看出了些什么。笑道:“柳姑娘名满京城,而且又是唐大人的朋友,老夫当然不会介意。”

    在座的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看看那一身女王气侧漏的凤之瑶,柳倾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便昭然若揭了。

    柳倾歌是凤之岚的弟子,而凤之岚又是被凤之瑶夺去了天下第一的宝座,敢情这是徒弟给师傅找场子来了。

    当大唐第一碰到天下第一,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这种劲爆级的八卦,即便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也兴趣浓浓。连唐安都对两个绝色妖娆搔首弄姿…不,是表演高雅艺术弄姿充满期待。

    凤之瑶款款起身,走到柳倾歌面前,眼神似是怀念,又似是遗憾,道:“你是柳倾歌?没想到一别十年,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柳倾歌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见过我?“

    “何止见过,我还亲手抱过你呢。“凤之瑶脸带微笑,伸手不自禁地轻轻抚摸柳倾歌的脸颊,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的这么漂亮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岚姐姐…她现在好么?”

    一想到凤之岚整日故作欢颜的模样,柳倾歌面色转冷,道:“她好不好,你应该亲自去看看。“

    “是啊,十几年了,我应该去看看她才是…“凤之岚双目泛出复杂的情感,但转瞬又恢复清明,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拜访。“

    说罢,她便优雅地转过身去,对着身在主位上的东方远行道:“相国大人今日寿宴,之瑶应东方公子之邀,特来祝贺。东方相国威名震四海,之瑶身在齐国,却也是如雷贯耳。临行前,稷下学宫得闻此事,特意着之瑶送上贺联一幅。只不过之瑶来的匆忙,稷下学宫的执笔先生匆匆准备,只拟好了上联,却没来得及对出下联,委实遗憾至极。”

    众人心中如明镜一般:这凤之瑶贺寿是假,想要彰显齐国文采风流才是真。

    唐安暗暗皱起眉头,这位东方公子,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心请来天下第一舞姬给老爹过寿,谁知人家却带着目的,给大唐众多才子带来了一封战书。

    不过…堂堂稷下学宫,号称天下三大圣地之一,乃是孔孟之乡,文化底蕴之丰厚非他处可比,据说稷下学宫的学子常以圣人徒子徒孙自居,看不起天下读书人。他们出的贺联,又岂是那么好对的?

    (感谢蒙城学子的打赏。唉,最近看书评区空荡荡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不管有什么意见或者看法,希望大家能够提出来。合理的我都会回复,感谢。)

第二百八十九章 齐国战书(上)

    天下三大圣地,特点各不相同。

    夏国神武教,靠的是为夏国铲除异己、保卫皇权而深的皇室信任,故而封为国教。

    唐国大雪山,因为住着天下第一高手慕惊锋而受世人敬仰,乃是所有大唐人心目中的圣地。

    齐国稷下学宫早在战国时期便已兴建完工,位于当时齐国的都城临淄。蔚为壮观的“百家争鸣”,便是以齐国稷下学宫为中心而开展的。在其兴盛时期,稷下学宫容纳了“诸子百家”的众多学派,诸如道、儒、法、名、兵、农、阴阳等等,但随着秦灭齐而消散。

    后来,齐国复辟,齐王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重建了稷下学宫。不过如今的学宫却不是以武闻名,而是独尊儒术,号称“门士三千”,个个皆为儒家行者,以文采风流、见识超凡而自觉高人一等。

    这样的说法,在大唐和夏国的有能之士看来却是嗤之以鼻。如今齐国在三国之中国力最弱,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当权者昏庸无能,治国者不思进取。若非大唐和夏国相互制衡,没有空闲去理会,齐国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稷下学宫门人要是真的个个是治国能手,齐国怎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也许治国之术有些吹嘘,但论及文采,稷下学宫却是凭借真本事闻达于天下。齐国一向以文化之乡自居,其中最典型的两个代表便是“稷下学宫”和“凤门绝艺”了。

    今天凤之瑶亲自前来贺寿,同样也是整个齐国的代表。稷下学宫拖她送上贺联,不无彰显才学、邀大唐才子一战的意思。

    所以这既贺联,又是战书。

    东方远行人老成精,怎会不明白凤之瑶的意思?但是他贵为相国,乃是大唐的代表性人物。人家既已找上门来,他若是怯战,别是堕了大唐的威名。

    这一战,根本无可避免。

    “老夫不过过个寿,竟劳烦稷下学宫的鸿儒们劳神费力,实在是惭愧之极。“东方远行说道,”若只有上联,这个倒也无妨。我大唐能人异士不知凡几,要工整的对上一对也绝非难事。“

    凤之瑶巧笑嫣然,道:“妙极,妙极。之瑶早就听闻大唐才子才华横溢,一直有心交往,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今次正好借相国大人的宝地,见识一番大唐才子的风采。“

    这凤之瑶也不是省油的灯,先把大唐才子捧上了天,若是待会儿对不上来,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大厅里,一些常以才子自居的官员们心中胆怯,赶忙借着尿遁之法闪人,怕待会儿引火烧身。

    东方远行道:“凤大家何不先把贺联说出来?”

    “相国大人吩咐,之瑶不敢不从。啪啪!”凤之岚微微一笑,玉掌轻合,两声清脆的掌击声过后,两个侍女呈上一张宣纸并徐徐展开。

    风之瑶踏前一步,朗声念出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九州同祝,千凤送喜,不老松载名载誉!”

    “好!”

    几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带头鼓起了掌,觉得这联乃是天下文学生地稷下学宫出的,而且又是“贺寿”又是“送祥”,肯定是副好联了。

    的确,内容听起来喜庆大气,但场中不乏脑袋灵光的聪明人,细细品味过后,却是脸色大变。

    这哪里是什么贺联?分明是一副讽联!只是绵里藏针,回讽隐藏在漂亮的贺词里,可谓巧妙至极。

    唐安冷笑连连。以他的聪明才智,沉思片刻便看出了此联的凶险。

    “男朋友,你为什么这副表情?凤之瑶的上联出的不好么?”旁边的柳倾歌眨眨眼,不理解道。

    “好,太他妈好了。这些齐国的才子们都骑到咱们头上了,可咱们大唐的官员还给人家鼓掌。”唐安看着仍兀自叫好的一群人,心中暗暗可悲。人家大嘴巴子抽你,你还给人家按摩手,这不是犯贱么?

    柳倾歌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唐安解释道:“从字面上来看,这副对联没有任何问题。相国大人国寿,普天同庆,瑞鸟送福,这是天大的喜兆。‘不老松’更是暗寓东方远行老当益壮,一生名利双收,为世人敬仰,是也不是?”

    “是啊,这不是一副好联么?”柳倾歌道。

    “错了,错的离谱。如今天下尚未一统,何来“九州同祝”之说?所以她的潜台词是:摆这么大的场面,说什么‘大唐盛世’,也只不过是你们唐人自娱自乐罢了。“唐安剥茧抽丝的分析道,“‘千凤送喜’里包含两个意思。‘千’代表稷下学宫三千门士,‘凤’代表着凤门,合起来便是齐国的代表。代表齐国送‘喜’是假,斗‘才’是真。用华丽的辞藻掩饰讽刺的内涵,这样的反讽你大唐可敢接招?”

    “原来如此,这齐国人竟然这么阴险。”柳倾歌听后眉头大皱,道:“那最后一句呢?”

    “不老松载名载誉,说的好听罢了。”唐安嘴角带着嘲讽,道:“东方相国已年逾古稀,再不想服老的人也扭不过时间。而奋斗了一辈子的人却始终未能见到天下统一,那所谓的‘载名载誉’,便统统都是虚名,传至后世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这副贺寿联,从头到尾都是挑衅和讽刺。”

    柳倾歌恍然大悟。若非唐安入微的分析,她如今肯定还会被虚假的表象蒙在鼓里。没想到表面上喜庆的贺寿联,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东西。但是仔细想想,稷下学宫的对子固然巧妙,但唐安能一眼看穿,岂不是更加高明?

    一双美眸带着自豪的笑意,柳倾歌甜甜一笑,道:“男朋友,你真厉害。“

    “我别的地方更‘厉害’,你还没有见识到呢。”唐安骚骚一笑,见柳倾歌双眼冒着小星星,叹道:“女朋友,你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唉,心软永远是我无法改变的缺点,算了,我就勉勉强强接受你表达仰慕的拥抱吧!”

    “讨厌!”柳倾歌笑骂一句,继而面色有些忧愁,道:“男朋友,你既然看出了齐国人的奸计,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才对?若是一个对联都对不出来,岂非让他们笑话我们大唐无人?”

    “就算能看出来,但齐国的这个局也不好解啊。”唐安收起笑容,道:“稷下学宫的这幅寿联,分作两重意思。第一重意思,是看咱们能不能看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如果看不出来,工工整整地对上一联算不上多难,但却会输的体无完肤。第二重意思,若是能看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又能把他们加之于我们的讽刺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这才算赢。”

    “没想到这么复杂啊!那你能不能赢呢?”柳倾歌表情纠结,这些读书人,果然满肚子花花肠子,还是男朋友好。

    “那你想不想我赢呢?”唐安眨眨眼笑道。

    柳倾歌最喜欢看他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好像全天下的难题都难不住他一样。嫣然一笑,脆声道:“想!”

    “莫急,莫急。”唐安抄起双手,冷眼旁观场中满脸自信的凤之瑶和笑容逐渐凝固的东方远行,喃喃道:“真正的高手,往往最后才能出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第二百九十章 齐国战书(下)

    凤之瑶美眸扫视全场,眼神每扫过一处,在座的大员便心虚地将眼神避开。

    嘴角带着一丝胜利的弧度,凤之瑶道:“相国大人,这贺联…不知道在座的哪位能对的上来?”

    东方远行的笑容有些僵硬,略带深意道:“这一副对联,可不太简单啊!”

    “奴家不过是一介舞姬,对联这种东西,奴家可不太懂。”凤之瑶垂首道。

    不太懂?那你眼角的讽刺是怎么回事?

    东方远行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那在座的各位可有能对的上来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听到东方远行召唤,这些人要么低头喝酒,要么低头沉思,就是没有一个肯做声的。

    东方远行哈哈一笑,道:“今日本就是喜事,若没有点彩头怎么行?这样吧,若是谁能对上凤大家的对子,老夫便拿出一样厚礼相送。“

    这是摆明了利诱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国大人的礼物,又岂会是凡品?更何况若对上来,那便是替相国解了围,无形便拉近了和相国大人的关系。这种好事许多人求之不得,但苦于才思有限,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还是无人应答,东方远行面色终于沉了下来,指着右手边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徐文渊,你是我大唐大学士,这个对联便由你来对上一对吧。”

    徐文渊满脸惶恐地站了起来,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但他的额头上却已大汗漓淋。众人见有了苦主,都拍拍胸脯,暗道还好没叫我,死道友不死贫道,徐大人你就安心的去吧。

    徐文渊沉思半晌,犹豫道:“下官想出来了。下官对…五湖同乐,万马奔腾,老寿星多喜多福。”

    这个下联,从字面上来看都有些牵强,只是为了对称上阕而已。勉强算是工整,但显然没有理解上阕的讽刺意味,其实已经算是输了。

    人家在含蓄地骂你,你还傻乎乎的无动于衷,照着人家表满的意思去写贺词,这不是傻子么?

    风之瑶脸上的轻蔑之色一闪过儿,道:“这个下阕,相国大人满意吗?”

    东方远行有些失望地看了徐文渊一样,后者不停抹着额头上的汗渍,简直就像是置身火炉当中。

    “徐大学士文采不凡。“东方远行慢悠悠说道,“但文无第一,在座的皆为我大唐栋梁,不知道还有哪位想要试上一试?”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道徐文渊的下联并没有让东方远行满意。不过这种高难度的讽刺联,哪是说对的上就对的上的?

    东方轩轾看热郎情妾意的唐安和柳倾歌,心中怒火中烧,忽然起身,道:“父亲,唐安唐大人乃是鹿山诗王,其才学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今日恰巧列席与此,不妨便让他对上一对,也好叫我等见识见识‘诗王’的风采。”

    东方远行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个蠢货儿子,请人之前也不先打探好对方有没有什么目的,结果搞成现在这幅样子。唐安答得上来自然最好,若是对不出,那丢人的可不别人,正是他这个老寿星。

    不过眼下除此之外,倒也别无他法。东方远行道:“唐大人的文采,老夫早有耳闻。不如就请你来赋上这下联,如何?”

    东方远行的一番话,让唐安又变成了焦点。人们的眼神当中有的好奇,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神奇,有的则是幸灾乐祸,想要看看这一路顺风顺水的小书童怎么出丑。

    风之瑶见被寄予厚望的人竟如此年轻,而且还坐在柳倾歌身旁,两人看起来无比亲密,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公子,这个家伙能行么?”就连偏角处的碧焰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钟弄弦端着酒杯,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好奇。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碧焰眨眨眼道:“怎么赌?”

    “我赌唐安赢,你赌唐安输。”钟弄弦道,“我赢了,今晚我的小乖乖就要陪我睡。”

    碧焰俏脸一红,道:“那若是公子输了呢?”

    “那当然就是我陪你睡咯!”

    “……”

    唐安已经预料到东方远行不会放过自己,所以被众人像看猩猩一般盯着,倒也不觉得意外。优秀的人总是要承担更多责任,怪只怪老子实在太优秀了。

    唐安站起身来,道:“对上这个对联倒是不难,不过相国大人方才说要送一件礼物给答对的人,这话算不算数?”

    好大的口气!

    一些看出上联中隐含玄机之人,对唐安的狂妄嗤之以鼻,想要看看他一会儿怎么收场。

    东方远行哈哈一笑,道:“老夫的信誉,一向还是不错的。”

    “好!有东方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安满脸自信,道:“凤大家,你的上联是‘九州同祝,千凤送喜,不老松载名载誉’,对么?”

    凤之瑶微笑道:“正是。”

    “好。”唐安道,“我对——四海齐贺,万鸟来朝,常青树纳福纳祥!”

    大厅里又安静了下来,这回连起先鼓掌的人也意识到那上联似乎有问题了,否则东方远行又岂会临时换将?

    细细品味唐安下联中的意思,有些思维敏捷之人恍然大悟,不禁拍案称绝,大叫一声“好”。

    钟弄弦喃喃读了两遍,忽然笑了起来,道:“好一个唐安!碧焰,看来这一局是公子我赢了,回府上记得赶紧去洗白白哦。”

    碧焰似嗔似喜得横了他一眼,道:“碧焰不明白,这个下联听起来和方才那位徐大人没有什么不同啊!”

    “凤之瑶的上联是一副讽刺联,而唐安这个下联却比上联还要狠。”钟弄弦道,“四海齐贺,身为一个大唐人的志气。你讽刺九州未同,我有决心要四海臣服。而且这个‘齐’和齐国的‘齐’恰是同音,暗指你齐国早晚也有像今天这样来贺的一天。而后面的‘万鸟来朝’,表面上是说相国桃李遍天下,实际上则是对应前面的‘千凤’。敢把稷下学宫的门士和凤门翘楚比作‘鸟’,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

    “那最后一句呢?”碧焰追问道。

    “常青树纳福纳祥。”钟弄弦喃喃念了一遍,道,“这个‘常青树’如果看做东方相国,那便是‘纳福纳祥’;如果看做我大唐,便是纳‘服’纳‘降’了。”

    碧焰“哦”了一声,却还是一知半解。

    钟弄弦哈哈一笑,道:“把他的下联连起来看,表面的意思是:东方相国大寿,天下豪杰皆来贺寿,遍天下的桃李前来朝拜,老寿星好福气。但实际上的意思却是:你们齐国人表面来贺寿,却找了一帮鸟人来找麻烦。我们大唐兵强马壮,早晚会有一统天下的一天,接纳你们的投降,让你们整个齐国的鸟人一起来朝拜。哈哈,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简单。”

    沉思了许久,一些听明白唐安弦外之音的人大呼痛快,而有些尚未理解的人相互请教,众人窃窃私语,总算都知道唐安为大唐找回了场子。一时间群情激动,忘情的鼓起了掌来。哪怕之前对唐安有偏见的人,此时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份钦佩。

    柳倾哥美眸异彩涟涟,盯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只觉得无比伟岸。

    凤之瑶也不是傻子,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一脸苦笑,没想到这么高难度的迷面,竟然如此轻松地被化解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当真了不起。

    东方远行心怀大畅,道:“好一个‘纳服纳降’,好一个唐安!这等才学和急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凤大家,你怎么说?”

    凤之瑶淡淡一笑,道:“贵国果然人杰地灵,看大家的反应,想来这位大人的下联必定是旷古绝对,比起稷下学宫来也不逞多让,之瑶佩服。”

    唐安骚骚一笑,道:“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相国大人就不要表扬我了。那个…刚才说的奖励的事儿?”

    众人刚刚还沉浸在唐安为国争光的喜悦里,听完这句话却都笑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好像他应该说“不过雕虫小技”又或者“大唐能人无数,在下只是漫天繁星中最暗淡的一颗”,这样比较有气场吧?但是这货居然开口就上来要东西。

    这就好比一个英雄忽然变成了土狗,变换之快让人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相国大人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要啊!而且还这般猴急,难不成唐大人很缺银子么?

    东方远行道:“老夫说话算数,只是不知道唐大人想要什么奖励呢?”

    唐安搓搓手,一脸羞涩,道:“实不相瞒,唐安天生先天体寒,曾经有幸遇到一位神医,他说非昧火草不能救命。但昧火草这种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想问问相国大人府上有没有这味灵药?”

    柳倾歌听得眉头一皱,好像上次在云顶购物中心男朋友说的是非金阳参不能救命,怎么这次又换了?不行,回头一定要找个好大夫给男朋友好好诊治诊治。

    在座的不乏见识高明之人,知道这昧火草是壮阳补身的圣药。唐安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先天体寒”的毛病?肯定是“那方面”有隐疾了。这种丢人的事,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难以启齿,所以唐安找个理由也不为过。

    知道了唐安讨药的“真相“,许多人都脸带暧昧的笑容。看看身旁的柳倾歌,暗道放着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独守空房,实在是太可惜了。

    “昧火草?老夫并未听过。“东方远行想了想,大声道:”松南!“

    一直候在门外的喻管家应声进屋,恭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查一查咱们府上有没有昧火草这味药材?”东方远行道。

    喻松南连查都没去查,从容道:“有。昧火草性烈,且产量极少,乃是驱寒之佳品,现在府上一共有三株。”

    一听这话,唐安顿时喜上眉梢。只不过听着周围人阵阵低声的议论,零星几句话飘进他的耳朵里,什么“这么年轻就不行了”、“男人这方面的毛病可不好治”,让他一阵脸红。

    仙子姐姐,老子为了你连脸都不要了,不好好利用你给我的三个愿望,老子这买卖就亏大发了。

    东方远行道:“既是如此,便送你三株。唐大人今天的对子,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老夫便亲自给你取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相国大人请!”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战无双又是一叹,眼中暗淡之色更浓。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席下仍盯着唐安背影出神的柳倾歌,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真像我爷爷

    荷花池上,九曲回廊,虫鸣阵阵,皓月当空。

    喻松南独自在前面引路,东方远行与唐安一前一后漫步在回廊之中。

    “松南,你先去把灵药取来,老夫与唐大人叙叙话。”东方远行止步道。

    喻松南应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回廊之内,只余下两个人。

    唐安暗暗叫苦。以东方远行相国之尊,肯定不会只是和自己拉拉家长里短那么简单。

    扶着栏杆远望,唐安暗想与其等你开口,倒不如我主动出击。赞叹道:“相国大人这府邸真是气势磅礴,独具匠心。哇,水里好多鱼啊!你看这条鲤鱼,少说也要有二十斤吧?倒是佐酒的好菜。”

    东方远行微笑道:“这些鱼没有天敌,整日安逸地生活于此,不愁吃喝,自然会肥一些。可惜这方荷花池,便是它们一辈子的牢笼,若是有人想要把它们宰杀,只需要用渔网一兜。可笑他们觉得活得太平安好,却不知生死都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这个老家伙,他到底在说什么?唐安眉头蹙起,越听越觉得自己像是他话里的“鱼”,而这老狐狸便是兜网的人。

    “相国大人,我等非鱼,又焉知鱼之乐?说不定它们很享受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呢?今日自在今日乐,明日忧愁明日当。“唐安说道。

    “对鱼来说,这种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人呢?“东方远行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几个人不惜命?又有几个人能够摆脱世俗的枷锁,纵情于乐?特别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往往陷入到世俗之中,便不能自拔。“

    东方远行说着,指着水中体格最大的一尾红鲤道:”就好像这条鱼一样,在一群鱼当中让人一眼就能把它认出来。周围的小鱼忌惮它,但在岸上的人看来,它最为肥美的时候,就是要引颈就戮的时候。“

    妈的,这老混蛋分明是说给老子听的!

    唐安道:“就算杀掉这条鱼,还会有别的鱼长成这么大这么肥,想要佐餐的人哪能杀的尽呢?“

    东方远行哈哈一笑,道:“只要是鱼,便摆脱不了被人端上餐桌的命运。不过这一条,却是没有人敢杀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唐安很配合地道:“不知道。“

    “因为这是老夫的鱼。任何人想要杀它,都要掂量掂量。“东方远行身上骤然露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大有深意地看了唐安一眼,道:”老夫养鱼,也分三六九等。寻常的鱼儿,撒点饵料让它在这池子里供人观赏就好,可惜现在寻常的鱼太多,却都不是老夫想要的。“

    这老家伙好高傲的性子,想不到寻常那么低调,骨子里却这么骚包,把满朝追随者皆比作鱼儿。

    唐安道:“不知道相国大人想要的是什么?“

    东方远行眼中精光一闪,道:“能化龙的鱼!“

    化龙?唐安心里一惊,却故意道:“化龙好啊,老在池子里游怎么能赶上飞在九天之上?哈哈。”

    见他还在逃避,东方远行干脆不再掩饰,道:“在老夫眼里,你便是那条即将越过龙门的锦鲤。”

    “我?”唐安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唐安不过是一个小小接待使,以服侍老爷小姐为荣,怎么会是龙呢?相国大人真会开玩笑。”

    “老夫自问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光。纵观你为人行事不拘一格,想法天马行空,要才学有才学,要手段有手段,若非出身贫寒,现在就算封为王侯也不无可能。”东方远行道,“不过正是因为你在朝中没有根基,骤然被皇上抬到高位,现在已是危机四伏啊!”

    唐安一脸“惊恐”道:“我这个人胆子小,相国大人你可不要吓唬我。”

    “若非欣赏你的才华,这些话老夫是绝对不会说的。”东方远行道,“如今朝堂之上的大员无不是寒窗苦读十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而你从书童一跃成为皇上眼前的红人,你猜那些靠着不懈努力走到今天的人,会不会心生嫉妒呢?此乃其一。大雪山仙子地位超然,你与她走的这么近,那背后想要杀你而后快的魔教妖人,会不会更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此乃其二。”

    东方远行见唐安脸色煞白,心中微微有些得意,继续道:“若是让仙子对大唐心生好感,无疑会让我大唐上下更加团结。这样功德无量的美差,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而你却做了接待使,挡了无数人的官路和财路,你说会不会有人心生不岔,打击报复呢?如果仙子对大唐心生嫌隙,皇上一定会很不高兴,到时候若再没人替你说话,那...唉!”

    话没有说完,但剩下的话谁都知道。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关系、没有地位的人惹怒了皇上,除了人头落地之外根本没有别的结果。

    这个老家伙,分明是在吓唬老子,让老子只能对他“投怀送抱”——他妈的,真当老子吓大的!

    不过演戏当然要演全套,唐安“面色数变”,道:“相国大人救我!“

    “好说,你既是老夫看重的人才,老夫绝不会放手不理的。“东方远行道,“只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老夫现在尚不清楚你的态度……”

    “相国大人你为人坦荡,和蔼可亲,唐安一向心生敬仰。实不相瞒,自从第一次见到相国大人,我就心生好感,因为...大人你长的真像我死去的爷爷。”

    东方远行脸上一抽,这家伙实在咒自己死么?

    “小时候,爷爷最疼我了。带我上山抓蝴蝶、捕蜻蜓,从来不舍得打我,对我说一句重话。”似是想起已经仙游“爷爷”,唐安一边“回忆”,一边摸了摸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转而对东方远行一脸诚恳道:“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能叫你一声爷爷么?”

    这个家伙还真是得寸进尺,人家都认义父,这家伙直接上来认爷爷!但想到他的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不免有些晦气,东方远行犹豫道:“这...”

    “爷爷!”

    唐安嘶声大吼,似是把对亲人的“思念”全都转移到了眼前的老头身上,根本不待他回答便上前给了一个深情的拥抱,但贴在老头肩膀上的脸却充满戏谑:你这老狐狸,老子给你当爷爷差不多!

    东方远行被唐安的夸张举动雷得手足无措。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没想到居然夸张到这样的程度。

    “好了,傻孩子,以后老夫就是你的亲人。”东方远行将唐安扶起,柔声说道。

    唐安又飞快的抹了抹“眼泪”,道:”难得爷...哦,相国大人这么器重,唐安必定肝脑涂地。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我就是您孙子!“

    心里补充一句:皱两下你就是我孙子!

    “好!“东方远行大喜,道:”眼下你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接待仙子的问题。想要让旁人没有攻击你的理由,老夫首先要清楚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从现在起,你每隔一段时间便把仙子所做的一切告诉老夫,这样老夫才好替你想办法。“

    老东西,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想找机会离间仙子和皇上的关系?我看最大的奸臣就是你了!

    唐安认真的点点头,道:“没问题。仙子昨天早上起床以后,去厨房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跟大小姐去了后院练剑,中间抽空去了趟茅厕。大人,女厕我是进不去的,这期间如果她做了什么...“

    “好了,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东方远行摆摆手,道:“从明天开始,她都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皇上有什么交代,你都仔细记下,这便成了。”

    唐安好奇道:“这么简单?”

    东方远行道:“就这么简单!”

    一阵脚步声传来,先前那离开的喻先生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行至二人身前,将盒子递给唐安,道:“唐大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唐安心中激动不已,珍而重之地接过盒子,道:“相国大人,这些我有救了!谢谢!“

    “你我二人还客气什么。“东方远行微笑道,”人老了,不胜酒力,老夫先去后院走一走,你且先回去。“

    “如此,我先告辞了。“唐安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拿到了昧火草,今天的相府之行可以说功德圆满。至于东方远行的交代...找个机会跟皇上告状去!

    待到唐安走的远了,东方远行的笑容忽然全部消失不见了,阴冷的好像鹰隼。

    “大人,怎么样?“喻松南问道。

    “他的心,始终在皇上那里。”东方远行冷声道。

    喻松南一愣,道:“方才属下见他和老爷相谈甚欢...“

    “这小子不过是在做戏而已。“东方远行道,”连仙子什么时候去茅厕都记得这么清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搪塞,真当老夫糊涂了么!“

    “那...咱们该怎么办?“喻松南道。

    “他和咱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东方远行道,“既然他不接受老夫的好意,想必也做好了和老夫作对的打算。老夫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感谢蒙城学子、eibicheng的打赏支持!)

第二百九十二章 姐妹相见

    东方远行在大唐的地位无人可以企及,难得遇到今天这样可以和相国套近乎的机会,没有人傻乎乎的愿意提前离开。

    酒宴正酣,但对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的唐安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早早告了个罪就带着柳倾歌往回赶。

    回到飞雪悦兰阁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二人从后门悄悄进屋,怕扰了旁人的清梦。刚一进屋,却见凤之岚正引一人下楼,看来是正要送客。

    那人穿着一身戎装,背后还围着暗红色的披风,看来是个军人。他四十上下的年纪,黝黑的脸庞上棱角分明,微微蓄起的胡渣让他多了几分男人味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出鞘的宝剑一样,笔挺的鼻梁配上紧紧抿着的嘴唇,证明他平素一贯不苟言笑。一个眼神扫过,都会给人层层的压迫感。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绝对是经过血与火淬炼的战士。

    凤之岚看见唐安二人,脸上闪过一丝红云,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唐安,倾歌,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我怕姐姐你等的着急,就先把倾歌送回来了。”

    唐安顺口一说,好奇地打量着凤之岚身旁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凤之岚一向洁身自好,平日里为了飞雪悦兰阁的生意和达官贵人们打成一片,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从未真正对哪个男人流露出特别的情感。可是眼前的男人半夜三更却出现在这里,他和凤之岚到底什么关系?

    一定有奸情!

    柳倾歌却好像与这男人很熟,甜甜一笑道:“彭叔叔,你来啦!”

    那彭叔叔点点头,仍旧面如寒霜道:“倾歌回来了。”

    凤之岚叹息一声,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西羽卫彭远征彭将军,这位是大雪山接待使唐安唐大人。”

    “你就是唐安?”

    “你就是彭将军?”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看起来都对彼此有过耳闻。

    凤之岚一愣,道:“你们认识么?“

    “虽然不认识,但对彭将军,唐安却是神交已久。“对于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唐安发自内心地尊敬,带着一抹敬意道:“皇上已经将皇榜贴了出来,任命彭将军为伐夏先锋。唐安不能亲上沙场,唯有预祝彭将军凯旋而归!”

    彭远征一抱拳,道:“能得到皇上信任,做大雪山接待使,唐公子的本事可见一斑。慕绒仙子对我大唐来说意义重大,唐公子以后要多费心了。”

    “多谢将军提醒,唐安必定会尽力而为。”唐安说着,和彭远征四目一对,颇有些识英雄中英雄的味道。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凤之岚道,”远征,你刚刚回京,还没有和兆安好好团聚,赶紧回去吧。“

    远征?叫的这么亲密,还说没有奸情?唐安心里想着,忽然记起初来飞雪悦兰阁的时候,凤之岚曾说过自己是第二个踏足第三层的男人,那第一个必定是眼前的男人了。

    原来早就好上了,好一对无媒苟合的奸夫淫妇!

    彭远征点点头,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彭将军,咱们一起走。“唐安也看出了凤之岚的尴尬,跟着大将军一起出了门去。

    把门合上,柳倾歌嘻嘻一笑,上前挽着凤之岚的胳膊,道:“娘,你和彭叔叔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凤之岚俏脸一红,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

    “人家才没胡说呢。你和彭叔叔的情谊,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柳倾歌道,“娘,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凤之岚脸色一黯,道:“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问题。他一生的梦想,就是希望开疆拓土,让我大唐的旗帜插遍九州。而我是一介舞姬,他若娶了我,不免遭人诟病,今后的仕途肯定要受到影响。这些他倒是不在乎,只是怕如若庸帅当道,白白断送了我大唐好儿郎的性命。”

    “统一天下?那齐国...”柳倾歌面色忧愁。齐国,不正是凤之岚的祖国么?

    凤之岚苦笑道:“这也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一个将来很可能成为屠杀我同胞的刽子手,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唐安是齐国人,带着虎狼之师成为侵略大唐领土的屠夫,那自己和她在一起的话,岂不就成了大唐的叛徒?将要背负多么沉重的心里包袱?

    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呢?看着满脸遗憾的凤之岚,柳倾歌蔚然一叹,忽然感觉自己比娘亲要幸福多了。

    沉默了片刻,柳倾歌忽道:“对了,娘,我今天见到凤之瑶了!”

    “凤之瑶么...”凤之岚听到这个名字,说不出心中是一种什么滋味。“她现在还好么?”

    “她眼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么会不好呢?她还说要亲自来看你呢。”柳倾歌说着,拉起凤之岚的手,双目泛出坚决的神色道:“娘,你不要担心,倾歌一定会好好练舞,夺回曾经属于你的天下第一。”

    凤之岚心中感动,知道柳倾歌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将她揽进怀里,道:“什么天下第一,都是些浮云罢了。娘只希望你这一生快快乐乐,这就足够了。”

    “娘!”

    柳倾歌唤了一声,紧紧和凤之岚抱在了一起。

    两人还未好好体会这片刻的宁静,一阵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凤之岚面色不快。这个时间飞雪悦兰阁早已打烊了,来人肯定不是来赏舞喝酒的。而以她凤之岚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真没有谁胆敢前来捣乱。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柳倾歌说着,却还是穿过大厅,把早已锁好的木门打开。

    门外,一个穿着枣红色长衫的女子沐浴在夜色之中,月华洒在她身上,优美的轮廓、精致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好像是来自月宫的嫦娥一样。

    那女子眉宇间火红的烙印随着额头轻轻抬起,温婉迷人的眼眸往屋里一扫,道:“请问,凤之岚在么?”

    柳倾歌一愣,道:“凤...凤大家?

    (下一章,揭露凤之岚的真实身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十年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凤之瑶。

    “方才你走的时候,我就想与你一道,可惜你没听到我喊你的名字。”凤之瑶微微一笑,探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问道:“岚姐姐在么?”

    “我娘她...”

    “让她进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凤之瑶浑身一颤,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从柳倾歌身畔进了屋子。

    当看到有些昏暗的大厅里,穿着蓝色短衫的凤之岚徐徐朝自己走来,凤之瑶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层水雾不知不觉间弥漫在眼眶,哽咽道:“姐姐。”

    简单的两个字,让凤之岚应声止步。

    两个各占声场的绝世舞姬相隔大厅两端,就像是两尊雕塑,默默相对,却无语凝噎。

    柳倾歌轻轻关上房门,看看凤之岚,再看看凤之瑶,上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两个人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里见面了,不发一语,却又好像有千言万语。

    良久,凤之岚才叹息一声,道:“到我屋里吧。”

    凤之瑶嫣然一笑,道:“好。”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来到凤之岚不算宽敞却格外整洁的屋子,凤之瑶左看看右看看,就像一个好奇宝宝。

    凤之岚添了一杯茶,道:“汴京的夜还是有些清寒,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茶是好茶,香气袅袅。凤之瑶将杯子捧在手里,道:“上一次我们见面,应该是十年之前吧?”

    凤之岚叹道:“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凤之瑶犹豫了片刻,问道:“这十年...你过得好么?”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凤之岚自嘲似的一笑,“你不觉得问一颗棋子这样的问题,有些可笑么?”

    听到“棋子”二字,凤之瑶脸色一黯,道:“姐姐,你是棋子,我又何尝不是呢?”

    凤之岚道:“是啊,我们都是抗争不过命运的可怜人。”

    “我记得当初义父好像跟你约定了十年时间,对不对?“凤之瑶道,“恭喜你,很快就再也不用做违心的事了。而我,恐怕一辈子也挣脱不得。”

    “十年...我人生当中最好的光阴,却用来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背井离乡来到大唐都城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奸细,只为给已经腐朽到骨子里的家乡送去一份可贵的情报。呵呵,是不是很傻?几分情报就能挽救齐国么?真是荒唐之极!“

    任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凤之岚居然会是大齐国的奸细!这样的消息,足以在汴京城掀起惊涛骇浪。可是对面的凤之瑶却一点也不感到震惊,显然对这件事情早已知晓。

    “唉!”

    凤之瑶叹息一声,道:“国家大事,又岂是我们两个女子可以改变的。怪只怪我们进入了凤门,却又如此优秀。”

    凤之岚自嘲一笑,道:“我从来没想到‘优秀’两个字,会成为囚禁我一生的牢房。”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凤之瑶徐徐起身,脸带回忆道:“比起姐姐你,我要幸运的多了。当年我被义父收养进入凤门,是姐姐你夸我跳舞有天分,手把手地教我舞蹈;我被义父打得遍体鳞伤时,是姐姐你给我上药,偷偷带馒头给我吃;我被那些比我大的女人欺负、排挤;又是姐姐你替我出头,保护我。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也许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凤之岚同样缅怀起旧时光,声音有些飘忽:“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这些事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凤之瑶道,”我这一生最感谢的人,就是姐姐你,最亏欠的人,同样是姐姐你。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大唐,我却一清二楚。其实姐姐你才是第一个练成‘凤舞九天’的人,相比当时勉勉强强跳出这段舞的我,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凤之岚面色一变,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当年咱们齐国势微,义父编好了一段姐妹争夺天下第一、失败者心灰意冷远赴大唐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便是你我二人其中之一。“凤之瑶苦笑道,”说起来,义父也许是大齐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所以他这些年总想要做些什么,让只图安逸的皇族重新唤起危机意识。但想要窃取大唐高层机密,作为奸细一定要有足够特殊的身份和合理的理由——还有什么比曾经的天下第一舞姬更好的掩饰呢?而那时候,你担心我年纪小承受不住打击,所以就主动请缨,不惜搭上自己毕生的追求,成了‘失败’的那一个。”

    凤之岚神色不变,道:“都已经过去了,这十年纸醉金迷的生活,让我的水平大不如前。如今你已是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

    “不,在我心目中,姐姐你才是永远的天下第一!“凤之瑶说着,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滂沱而下。“当我知道了这些,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我情愿当年远走大唐的人是我,也不愿意像现在这般活得这么痛苦。”

    凤之岚转过身来,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凤之瑶脸上的泪痕,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凤之瑶一把将她抱住,道:“在姐姐面前,我情愿永远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凤之岚闻言大笑,道:“说到小女孩,你可算不上——你已经是小女孩的姨娘了。”

    凤之瑶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道:“倾歌的确是个练舞的好苗子,我看过她的筋骨,再加上姐姐的调教,将来她的成就绝不会在我之下。”

    “她现在可比你差得远了。”凤之岚道。

    “姐姐,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我一直想要为你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凤之瑶道,“还好让我遇到了倾歌。我有种预感,我欠你的东西,她迟早会替你讨回来。”

    凤之岚道:“一入凤门深似海。相比之下,我情愿她做一个普通人。”

    凤之瑶奇道:“我记得当年你不是对我说过,成为天下第一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么?”

    “是啊,不过那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凤之岚微微一笑,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清冷的街,喃喃道:“十年之前,你我都是豆蔻年华,心比天高,只向往凤凰展翅,令天下人仰望。但名望这种东西就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绳索,飞得越高便套的越紧,直把人勒的喘不过气来。可笑世人往往看不透,仍飞蛾扑火一般去追寻。”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凤之岚嘴角噙着笑意,又道:“命运无常,十年时间让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天下第一,而我却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这十年来我想了很多,有时候失去并不一定坏事,起码它让我看清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十年前,你我皆想要名望,十年后,我却只想要自由。”

    “自由么...”凤之瑶重复道。

    “是的,自由。”凤之岚道,“人总是这样,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想要追寻什么。我现在最渴望得到的,便是自由了。”

    凤之瑶道:“如果重获自由,你想要过怎样的生活呢?”

    “傻妹妹,其实除了舞蹈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凤之岚笑道,“但是作为一个奸细的我,却不配拥有。现在我只想放下所有包袱,没有国仇,没有家恨,轻轻松松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凤之瑶道:“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有。”凤之岚一脸甜蜜,道:“也许在别人眼里,他算不上多好,但是在我看来,他便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真的么?”凤之瑶兴奋道,“恭喜你,姐姐。那个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彭,叫彭远征。”凤之岚有些骄傲地说道。

    “彭远征...我记住了。”凤之瑶道,“可惜我明天就要返回齐国了,否则一定要见见未来的姐夫长什么样子。”

    凤之岚叹息一声,道:“他是个大唐军人,而且地位不低。一开始我接近他,是为了替我们大齐获得情报,但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唉!“

    “谁能想到,姐姐神仙一般的人儿,却不知不觉着了他的道儿,嘻嘻!“凤之瑶笑道。

    “贫嘴!”凤之岚横她一眼,道:“你比我漂亮,也比我年轻,也应该多拿出点时间来看看外面这大千世界,寻找自己的幸福。十年了,我终于快要解脱了。”

    凤之岚说完,转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竹盒,道:“好了,闲话说完,该说说正事了。大唐和夏国即将开战,前些日子夏国侵扰边关,恐怕所图不小。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搜集资料,全部都记在这里了,你把它带给义父。”

    凤之瑶脸色为难,并不伸手去接,道:“姐姐,你忘了?”

    “哦,我忘记了。我是替齐国隐姓埋名的内奸,而你,则是凤门的台柱,绝不过问政事。”凤之岚喃喃道,捉住一只在窗台上酣睡的鸽子,将竹盒绑在它的腿上,轻轻一扔,那白鸽忽扇着翅膀,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不过任谁也没有发现,一直在街角监视飞雪悦兰阁一举一动的一个黑影,忽的对那鸽子吹出一只短箭...

    “姐姐,我要走了。“凤之瑶将桌上已经温了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凤之岚微微一笑,道:“十年之后,我们也许会再相见的。希望那时候我不是齐国的奸细,你也不是天下第一,我们可以没有包袱地坐在一起说话,在一个被窝里聊天,就像十年前那样。”

    凤之瑶脸带向往,微笑道:“那我们可说好了,十年后再见。”

    (这一章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章,也是斟酌很久才写下来的一章。这算是对凤之岚复杂身世经历的一段解释,也是对后文很重要的一段伏笔。凤之岚这个人物,向来很有争议,很多人感觉出现的女人主角就应该收,但是我之前也说过,每一个人物都会有自己的一段故事,这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凤之岚再我心目中有着不低的地位他,她为了一个腐朽的国家,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到大唐潜伏10年,费尽心思接近大唐高层,而且努力营造一个市侩商人的形象。但她是矛盾的,培养柳倾歌便是她的不甘,所以她把柳倾歌看作自己舞蹈生命的延续。而阴差阳错下遇到彭远征,则唤起了她对自由的渴望。一个挣扎在理想、感情和国家大义三角中间的女人,一个用十年演戏蒙蔽天下的女人,我想应该值得大家去喜欢。)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汴京一夜听风雨(1)

    清冷的夜,层层乌云遮蔽了月亮,让本就漆黑的夜路多了几分凉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不一会儿功夫,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了下来。

    “这该死的鬼天气!”

    方砖长街之上,一道魁梧的身影紧了紧衣服,粗声粗气地咒骂了两句,不由加快了步子。

    这人名叫赵山河,今年三十岁,生的虎背熊腰,两百多斤的身子就像是一尊人猿,浑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充满力量。这样的人独自走在夜路之中,怕是任谁看了都会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地。

    壮实有壮实的好处。从小就又高又壮的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入伍从军,上阵杀敌,像那些前朝名将一样名动天下。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勇武和力气没有发挥的余地不说,又臭又硬的脾气却让他吃尽了苦头。

    从军第一天,他因为把一个装满了脏衣服的盆子扣到了那个一脸趾高气昂的让他给洗衣服的老兵头上,吃了整整二十军棍。从此以后,这种怎么也改不掉的倔脾气伴随他一起成了老兵的公敌,使他处处受到排挤。那些同年入伍的人前前后后都得到了提拔,只有他始终挣扎在军队的最底层,郁郁不得志。

    一直到七年前,他才从噩梦一般的军旅之中解脱。

    当时一个叫许先的男人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一个叫“飞天门”的组织。

    对于一心想要报效国家的他来说,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组织,便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但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失望透顶,最终他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这成了他这一生最英明的一个决定。

    进入飞天门没多久,他便把以前所在的“东平卫”里买官卖官的军官送入大牢,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从那之后,栽在他手里的贪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如今,提起“飞天门赵山河”的名字,许多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官员都会心中打怵。

    在飞天门的这些年,赵山河过的无比痛快。这个近乎无所不能的组织给了他施展抱负的平台,也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信心。哪怕眼下京城的局势错综复杂,那些夏国的狗杂碎在搅风搅雨,他也觉得不过是跳梁小丑自讨没趣而已。

    这几天时间,他一直在研究程采夕带回来的消息,一点一点地排查。但是这些夏国人似乎忽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安静的让人心生疑窦。他每天关注着从京城每个角落传递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今天一直忙碌到深夜都一无所获,让他多多少少有一点丧气。

    看着漆黑的夜,赵山河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娘晚饭还没有着落。由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赵山河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一直和老娘相依为命。

    想到疏忽了老娘,他不禁赌气一般地拍了拍脑袋,暗骂一声不孝。

    雨渐渐大了起来,赵山河一路小跑,衣衫早已被打湿。看着一座有些破旧的老屋出现在自己眼前,粗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回到港湾的宁静与温馨。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怕惊扰了上了年纪的老娘清梦。但是刚一进屋,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长期在飞天门的牢房里厮混,让他对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血的味道!

    血腥味是从厅堂右手边的布帘后面传来的,那正是老娘的房间。赵山河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不及细想,他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布帘。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映亮了夜空,借着那瞬息的光亮,赵山河看到了让自己窒息的一幕:一道自己熟悉无比的佝偻身影,此时安静地趴在地上。她的身子下面,一大滩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看着白发下那已经发青的脸庞,竟是早已死去多时了。

    “娘!”

    赵山河发出一声嘶吼,虎目含泪,颤抖的双手轻轻碰触地上的女人,却发言后者的身子已经冰寒。

    “桀桀桀桀!”

    一阵如同夜枭鸣叫般刺耳的笑声从身后响了起来,赵山河双目通红,满脸杀气地怒转过身,大声喝道:“是谁!”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连赵山河胸口都不到,看起来又瘦又小,一双胳膊却长的出奇。几乎垂到地面的双手上,绑着两个黝黑的黑爪。爪尖闪烁的寒光,似是催命的鬼符一般。

    那人瞪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盯着赵山河,脸上闪烁着近乎病态的兴奋,喃喃道:“血…好多血…桀桀桀桀!”

    赵山河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道:“你是什么东西!”

    “血…风猿鬼最喜欢血了!”

    那人的眼睛越来越亮,盯着赵山河的眼睛异乎寻常地激动,就像是情场初哥盯着一丝不挂的美女一般。他兴奋地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黑色的铁爪。铁爪锋利,竟把自己的舌头都划破了,一滴鲜血顺着爪钩缓缓流下。

    风猿鬼非但不感觉疼痛,竟是连身子都兴奋地颤抖起来,道:“把你的血…给我…好不好?”

    赵山河心中蓦地一惊。身在飞天门,怎么会不知道“风猿鬼”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但相依为命的老娘就死在眼前,若是大仇不报,他也枉为人子了。

    “西域妖人,来我大唐装神弄鬼!老子今天就活剥了你!”

    一声怒喝,赵山河雄壮的身子如脱兔一般动了。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铁拳疾风般轰了出去,哪怕面前是一堵墙,他也有信心一拳轰碎。

    狭窄的屋子,迅疾的人影。这根本不可能躲闪的一拳,却出奇地落空了。

    刚刚还站在眼前的风猿鬼忽然消失不见了,等到赵山河意识到不对劲,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不知不觉趴着一个人。

    忽然,一股冰寒之感袭遍全身。

    “血…血…给我!“

    近乎情人般的呢喃就在耳边,赵山河浑身汗毛乍起。他刚想要伸手将背后的杂毛给揪下来,却感觉冰寒的铁爪就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轰隆!”

    窗外,闪电映亮了夜空。

    窗内,那面斑驳的墙上,只见一个壮硕影子的头颅和身子渐渐分家,一捧献血挥洒而出,染红了整个墙面。

    残破的小屋之内,只余下一个仰天大笑的矮小身影。他捧起赵山河那怒目圆瞪的头颅,深深嗅了嗅刺鼻的鲜血味道,如同闻着令人心醉的鲜花一般,一脸的陶醉。

    “血…唐狗的血…桀桀桀桀!”

    (明天三更,求给力!)

第二百九十四章 汴京一夜听风雨(2)

    “这鬼天气!”

    彭远征回到府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方才还是月朗星稀,忽然有阴雨连绵,汴京的天气,还真像眼下的局势一般扑朔迷离。

    “张叔。”

    举步走进院子,彭远志知道老管家一向晚睡,习惯性地叫了一声。但是一直走到内院,都不见有人应声。

    看了是已经睡下了。彭远征心里想着,静静地看了看雨幕中自己的家,忽然有一丝怅然。

    这诺大的庭院,从爱妻去世的那一刻,便算不得一个完整的家了。

    想当年他和妻子青梅竹马,一直到步入婚姻,是何等的甜蜜幸福。但是上天似是看不惯有情人,硬生生的夺走了他的挚爱,让原本世界最美满的家庭一瞬间分崩离析,只余下他和儿子相依为命。

    原本彭远征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会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没想到皇恩浩荡,自己一个穷武将,竟然能一飞冲天,担当起整个西羽卫威武将军这一要职,扼守整个汴京的西方门户。

    他是一个丈夫,同样也是大唐的一份子。每一个从军的人,都梦想过马革裹尸沙场建功,彭远征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也是他转移对亡妻思念的最好办法。

    他把所有的经历全部放到了治军之中,几年下来,西羽卫军纪严明,将士齐心,成为了真正的虎狼之师。彭远征的名字,也渐渐从年青一代将军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为闪耀的一颗新星。

    这似乎是上天给他的补偿,不仅在官场得意,情场更是又沐春风。

    几年前,为了恭贺他再建战功,几个京城权贵邀约他到飞雪悦兰阁赏舞。当他第一眼看到风姿卓越的凤之岚,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凤之岚那淡雅的气质,让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已故的妻子。

    那天之后,凤之岚的影子时常闯进他的梦境之中。那一颦一笑的美,或是举手投足的媚,就像是爱妻又重新回到人间,回到了自己身旁一样。

    从那以后,他成了飞雪悦兰阁的常客。只要能看到凤之岚一眼,他就觉得无比满足。他并不奢望凤之岚能够接受她,那种傲视群芳的绝色妖娆,怎么会是他这种没有地位、没有钱财的人能够奢望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凤之岚竟真的对自己另眼相看。

    有一天,凤之岚巧笑嫣然的端着一杯酒,笑着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是不是彭将军?”

    第二句是:“你为什么总是偷看奴家?”

    当时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凤之岚咯咯娇笑,显得开心极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流,一直到今天两人都很清楚相互之间的情愫,却没有一个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彭远征很矛盾,也很害怕。

    如果接纳了凤之岚,九泉之下的妻子会不会心寒?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常年在外的军旅生活,固然让他功成名就,但每年只能见儿子几面,如今父子二人近乎陌路。对于儿子的亏欠,一直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若是再娶凤之岚,儿子会怎么想?

    凤之岚的追随者无数,若是因妒生恨暗中算计他怎么办?他不怕丢去官职,只怕不能替大唐完成一统天下的宏伟梦想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和凤之岚爱情的阻碍。

    轻轻一叹,彭远征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漫步往儿子所住的二层小楼走去。

    对于亡妻留下的唯一血脉,彭远征从心里拿他宝贝到了极点。只不过男人的爱往往表现的太过含蓄,他总是把话放在心里,从不对任何人表露。

    雨幕之中,彭远征惊奇地发现彭兆安的屋子里居然还点着灯火。这么晚了,这小子竟然还没睡?

    彭远征大喜,快步朝那屋子走了过去。刚走两步,却听到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

    彭远征心中一沉,面带寒霜的推门而入。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怔住了。

    彭兆安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具尸体,皆是彭府的下人和奴婢。而一张圆桌之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颗人头。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个活人。

    其中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安稳地坐在桌子旁边,一身西域特有的服饰暗暗透露出他的身份,脖子上带着的兽骨项链为他凭添了一份彪悍。

    那人皮肤黝黑,一张充满凶戾之气的脸庞带着淡然,左手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刀,显然是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可怜人的刽子手了。

    他空闲右手则轻轻地在自己空着的茶杯上点了点,身边唯一活着的侍女端着茶壶,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张俏丽的脸早已哭的不成样子。

    见彭远征推门而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老爷!”

    坐着的那人却连头也不抬,淡淡道:“你该倒茶了。”

    那侍女看了看闪着寒光的长刀,恐惧之下还是给那人把杯子斟满。

    “这一杯,是给你喝的。”那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侍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语言,顿时花容失色!

    因为前面的五个人,都是先喝完一杯茶,再被这个恶魔割掉头颅的!

    “黄泉路上的孟婆汤,可比不得这上好的碧螺春。”那人抬起长刀,轻轻抹去刀上的血迹。

    “老爷,救我!”

    那侍女似是知道这恶魔下一步要做什么,拔腿便朝彭远征跑去。

    只不过她跑的再快,却也快不过刀。

    “叱!”

    刀光闪现,人头落地。

    彭远征纵然想要救人,却也是有心无力。看着从地上咕噜噜滚到自己面前的头颅,俏丽的小丫头双目尚未阖上,犹自带着一丝恐惧和一丝期盼,他心头怒急。仔细环顾一番,却发现死掉的几个人当中并没有自己的儿子。

    “我与阁下素未谋面,自问不曾有过仇怨,阁下何必下此狠手?”彭远征忍着怒气寒声说道,拳头已经不自然地攥了起来。

    那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彭将军的大名,某家早已听闻许久。今天不请自来,彭将军不要见怪。“

    “少说废话!我儿子兆安现在何处?“彭远征道。

    那人道:“彭将军放心,令公子现在安全的很。咱们不过希望彭将军帮个小忙,事成之后,必然把令公子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彭远征心生不妙,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那人将茶水一饮而尽,道:”我要大唐的虎符!“

    彭远征眉毛一跳,这帮夏国狗贼,分明是要延误大唐出兵!扰边之举,看来果然是包含着天大的阴谋!

    “你,是,谁!“彭远征沉声道。

    “好说。某家的名字可不比彭将军这般响亮。”那人微笑道,但笑容在他脸上,却显得阴森恐怖。“某家名叫蒙察,将军也可以叫我…血煞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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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书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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