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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汰笑洒     金牌小书童txt下载     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 论学大会,唐安缺席

    (第三更到!晚上9点第四更!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勤奋折服了,你们呢?)

    墨玉书院今日前所未有的热闹,大门口的门坊上早已扎起了大红彩带,无论门匾、漆柱还是走廊过道,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杆大旗不知被谁插在了门前的空地上,红旗迎风飞舞,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论学。

    一年一度的书院论学大会又到了。

    众所周知,汴京城书院众多,而其中的翘楚便是墨玉书院与城南书院了,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呈分庭抗礼之势。然而两大书院谁也不服气谁,于是便有了这书院论学大会。

    名为论学,却是第一书院的争斗。谁若是胜了,那起码在这一年内,都会毫无争议的拥有者“京城第一书院”的宝贵头衔。所以这一天对墨玉书院来说,绝对是意义非比寻常的一天。

    然而此时,墨玉书院却笼罩着一股愁云。

    院长屋里,李墨玉、薛临渊、唐季三人依次而坐,蓝海棠则带着一脸紧张的程采和立在对面。青花瓷杯的热茶袅袅飘散的热气,似是几人如今飘忽不定的心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散不开的阴云,给明媚的屋子笼上一层愁云。

    李墨玉捋着胡须,道:“采和,你是说——那飞雪悦兰阁的柳姑娘临时叫走了唐安,却又没有言明所为何事,是这样么?”

    程采和拘谨的点点头,道:“回院长,正是如此。”

    “胡闹,简直太胡闹了!”唐季性子最为火爆,“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须发皆张道:“枉老夫对他寄予厚望,他却如此令人失望!书院论学大会事关书院名声,岂能儿戏!”

    “唉,这个唐安,还真会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出难题啊!”薛临渊也一脸苦笑。

    蓝海棠默默站在一旁,脸上无喜无悲,背在身后的小手却早已紧紧攥了起来: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聪明伶俐,谁能想到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让人好不省心。

    她早就察觉凤之岚对唐安别有用心,想不到竟然如此不分轻重,这般紧要的关头仍旧为了那莫名的理由,置唐安前途于不顾。看来今后要好好开解那个傻子,莫要让他被女色蒙蔽了头脑,做出一些让自己抱恨终生的事来。

    叹息一声,蓝海棠道:“院长大人,依唐某对他的了解,唐安绝非不分轻重缓急之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夫子说的不错。”程采和接口道。事关唐安的未来,他这个做主子的虽然明知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却仍壮着胆子作了一揖。“院长、堂长、监院大人明鉴,今日柳大家的侍女虽未明说,但只看她的表现,那飞雪悦兰阁必定是有重大变故。人命关天,学生斗胆请求几位给唐安一个机会,稍微拖延上一时三刻。唐安对学生保证一定会尽快赶来。”

    李墨玉叹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唐夫子,那夫子之间的论学,就劳烦你多多费心了。唉,这个唐安…”

    “院长大人请放心,唐某自当尽力。”蓝海棠拱手道,“至于唐安,待他回来,我一定重重责罚与他!”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墨玉叹息道。

    薛临渊皱眉道:“若是到时候唐安回不来,那又该如何是好?”

    李墨玉沉思片刻,道:“若是他回不来,便让陈跃然代他接受挑战吧。”

    程采和一听这话大是着急,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虽然心中不快,但他也知道到时候书院没有可用之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屋子里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李墨玉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几人跟我一同前去迎客吧。”

    说罢,李墨玉当先起身,其余几人跟随其后。唐季似是仍对唐安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路上不断念叨,一脸的失望,倒是薛临渊一直在旁劝解,听得程采和心中忐忑,不知道唐安的命运究竟会如何。

    书院里,学生们早已无心学习。知道今天的论学的大日子,夫子们都会前去旁听,学生们便也反了天,一个个的趴在窗口一脸的好奇,不知道今天的比试结果究竟会如何。

    可惜的是比试所在的客殿地方有限,不可能同时容纳所有学生,而地字乙班因为沾了唐安的光,自然而然的作为学生代表前去旁听,让众人好生羡慕。

    李墨玉一行人来到书院门口时,恰闻“希律律”的嘶鸣声。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几辆马车鱼贯而来,想来便是城南书院的诸人了。

    马车停下,以城南书院院长聂冠中为首的一行人十几人缓缓走来。队伍中最为显眼的当属一个蓝衣公子,轻轻摇着一把折扇,眉清目秀,看上去风流倜傥,眉宇间带着浓浓的自信,唇角似乎永远都划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无疑便是城南书院第一才子叶丹崇了。

    城南书院院长聂冠中头发已有些花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头发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一双小眼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当真滑稽之极。

    “聂院长一行原来辛苦,使我墨玉书院蓬荜生辉。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李墨玉走上前去笑道,众人陪着一同拱手。

    聂冠中辈分不及李墨玉,行礼道:“李院长客气。您老乃是泰山北斗,说起来,聂某也算是您半个弟子,今日前来叨扰,还望李老及众位爱徒不吝赐教才是。”

    众人见面,自有一番寒暄。“久仰”、“幸会”等客气话说完,李墨玉让开一条道,当先将众人引到了专门负责接待的客殿。

    分主次落座,自有下人奉上香茗水果。堂下一帮地字乙班的学生眼带好奇,仔细的将十几人从头打量到尾,像是在分辨究竟谁才是叶丹崇。

    除了好奇,大家也都充满了紧张,虽然气氛看上去异常和睦,但任谁都知道这期间凶险无比。既是争夺头筹,双方便都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绝无幸理可言。

    可是,唐安这个家伙,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呢?

    蓝海棠看了看外面,眉头不自然的拧了起来,心中默默念叨:唐安啊唐安,你可一定要回来,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第八十八章 魅舞妖姬

    (投票容易,四更不易,且行且珍惜!)

    飞雪悦兰阁内一片寂静,连提壶倒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楼上每个房间都大门紧闭,可是窗户却都露出小小的缝隙,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偷偷张望着,注意这大堂内四人的一举一动。

    那四人只是不住的喝水,既未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也没有吵闹喝骂,似是就打定主意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么一直坐下去。

    柳倾歌闺房中,唐安恋恋不舍地收回一直游走在魅舞妖姬纤腰和屁股上的目光,道:“这些人穿的像是未开化的蛮夷,女朋友担心什么呢?就算他们前来踢馆,咱们大大方方的迎战便是。那魅舞妖姬的舞技再高,我也不信她会比你还厉害。”

    “男朋友你有所不知,夏国地处西域,其藩属国众多,所以风土人情包罗万象,并非你所想象的蛮夷之地。”柳倾歌叹息一声,道:“也正是因为文化驳杂,所以其舞蹈别具风情,大大有别于中土的传统舞蹈。苏媚儿虽然年轻,却是纵横夏国多年的厉害人物。和她比舞,胜负实未可知。”

    “但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难道就让他们这么一直坐着么?”唐安奇道。

    “娘怕是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故意晾他们一晾,也好争取时间,想一个万全之策。”有唐安在旁边,柳倾歌心安之下脑子也活络了起来。“倾歌并非怕了这魅舞妖姬,但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不可轻易出战。”

    唐安道:“这话怎么讲?”

    “他们刚来的时候,其实倾歌便想要出去,但是娘找到我并沉痛厉害,着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迈出房门一步。”柳倾歌悠悠道,“须知要挑战凤之瑶那种登峰造极的舞者,单有舞技还远远不够,身份地位缺一不可。倾歌虽然有了些名气,但与她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有和她一样,缔造一段不败的神话,方才有挑战她的资格。”

    唐安想不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只是这魅舞妖姬有这么厉害么?舞跳得怎么样老子看不出来,不过这狐媚子腰细屁股大,肯定能生娃。

    “要是我不幸落败,对自己的信心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心理出现缺口,想要登上舞蹈的巅峰便难上加难了。”柳倾歌继续说道,“娘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么多年她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因为输给过凤之瑶,便永远失去了问鼎舞道巅峰的信心。若是只我一人,对那苏媚儿又有何惧?可如今我却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愿肆意妄为,更要为了娘完成她这必胜的梦想!”

    唐安叹息,心中对柳倾歌的矛盾也能感同身受。一个人背负的东西越多,责任便越大,所要考虑的顾忌的也就更多。都说当名人好,可是名人的烦恼又有谁知道呢?

    “想要只胜不败谈何容易?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听说过一个人险些做到。”

    柳倾歌眼睛一亮,道:“这是哪位高人?倾歌可否有幸结识?”

    “哦,他复姓东方,不过是个人妖,我看还是不要认识的好。”唐安打个哈哈,正色道:“不瞎扯了,凤大家准备怎么处理?”

    柳倾歌道:“我也不知道,娘只说她自有安排。哎,遇到这种麻烦事,就算是娘也必定会觉得左右为难。男朋友,若是待会儿娘遇到麻烦,你可一定要帮忙啊!”

    唐安道:“放心吧,四个西域蛮子,能在汴京掀起什么风浪?若是逼急了老子,大不了找来程家家丁大军统统把他们抓回去,那三个人关柴房,魅舞妖姬关我房间!”

    “为什么不一起关柴房?”

    “重点人物,就要重点对待!”

    “……”

    “得知贵客前来,奴家自当梳洗打扮一番。害几位等这么久,奴家实在是心中难安,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唐安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响亮又有磁性的声音传来。顺着窗户看去,风姿卓绝的凤之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上,在春夏秋冬四朵金花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走下木阶,一身凤袍及地将她的女王气质衬托无疑,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烟视媚行地俯视着楼下四人,显得光芒四射,说不出的有气场。

    楼下四人见正主儿终于现身,不由得都站起身来。

    当先那留着山羊胡子、带着金耳环的凶悍男子冷哼一声,道:“鄙人还道这飞雪悦兰阁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原来竟是此故。久闻凤大家大名,想不到对我们这等无名小卒凤大家都如此礼待,着实让人佩服。”

    这话虽然听似褒奖,却是**裸的嘲讽,暗喻凤之岚不懂礼数,怠慢了客人。

    春夏秋冬四人都是在这逍遥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怎能听不出话里的玄机?登时对那人怒目而视。

    凤之岚玉臂轻抬,阻止了四人想要回讽找回面子的想法,脸上仍带着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她走到邻近的桌子上,优雅的缓缓落座,道:“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在下朗多!”戴金耳环的汉子微微抱拳,又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兄弟朗纳台,我们兄弟二人只是跑腿的小人物,入不得凤大家法眼。真正想要来见见凤大家的,是我们家小姐。”

    随着朗多话音落下,最后面的苏媚儿缓缓上前,盈盈作了一福,道:“晚辈苏媚儿,见过凤大家。”

    她的声音就像她那迷人的眼眸一样,软软的,粘粘的,带着轻轻的鼻音,让人听了神清气爽又安生倾慕,似是连骨头都要轻上三分。

    凤之岚饶有兴致的打量这女子一番,见她气质或媚或雅,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测度。而且沉稳有度,从容不迫,心中暗叫厉害。

    凤之岚知道,若非对自己的舞技有着绝对的信心,苏媚儿在她这曾经的天下第二面前是绝对做不到这般从容。能如此的气定神闲,说明她或许连凤之岚也并未放在眼里。

    凤之岚心中警惕,笑道:“原来是苏姑娘。久闻夏国出了一位绝代舞姬,其舞蹈自成一派,魅惑众生,想必便是姑娘你了。”

    苏媚儿艳名远播,在夏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苏大家”,到了这里却变成了“姑娘”。不过凤之岚成名已久,乃是天下皆知的风流人物,也的确有这么叫的资格。

    苏媚儿轻声道:“在凤大家面前,媚儿岂敢班门弄斧。”

    “苏姑娘太过客气了。”凤之岚笑了笑,扫视众人一眼,道:“不过魅舞妖姬与我飞雪悦兰阁一向没有往来,不知今日找上门来,又所谓何事呢?”

    一边是大唐第一舞姬的“歌舞双绝”,一边是夏国第一舞姬“魅舞妖姬”。既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有什么事?这凤之岚,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名叫朗多的汉子冷笑一声,道:“我等无事不登贵宝地,据说凤大家乃是齐人,想必更加明白艺术无国界的道理。我家小姐醉心歌舞,听说大唐舞风盛行,便起了来到大唐开艺馆的念头。这一来能与名家多多交流,让自己的舞技能更进一步;二来也可促进不同舞蹈之间的相互交流;三来也可以让夏舞文化得到发扬。”

    “苏小姐年纪轻轻却志向高远,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凤之岚说道,“不过,各位来大唐开馆授艺,又与我飞雪悦兰阁何干呢?”

第八十九章 夫子论学,海棠出马

    (今日第一更到)

    “墨玉书院闻达于京城,汇李老毕生之精华,名家典藏不知凡几,桃李遍天下,让我等晚辈敬仰万分。聂某不才,今日便带了一些不成器的学生,前来向李老的诸位爱徒讨教一番,也好让他们开开眼界,增广见闻。”聂冠中悠悠喝了口茶,对座首的李墨玉笑道。

    这话说的谦虚客气,但聂冠中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得意,想来关锦岚既然已入国子监,墨玉书院再无人才,拿下今年的论道对他城南书院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

    唐季为人正派直率,向来最听不得这种口不对心的官话,忍不住使劲“哼”了一声。

    李墨玉笑道:“聂院长过谦了,城南书院近年来名声日盛,又出了像叶丹崇这样的人才,让老朽好生羡慕啊!”

    “李老太客气了。”聂冠中摆摆手,朝下面看了看,道:“丹崇,还不过来给李老行礼?”

    坐在后面的那俊秀蓝衣青年闻言站起身来,潇洒的对着李墨玉拜了一拜,道:“学生叶丹崇,拜见李院长。学生对李老仰慕已久,去年的论学大会学生有幸旁观,得见李老您一次。今日再见,李老风采依旧,让人不胜不欢喜。”

    这叶丹崇不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还生的一表人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背负盛名却不自傲,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唐季和薛临渊两个老家伙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对视一眼,同时幽幽一叹,为这等风流人物不在墨玉书院而暗叫可惜。

    地乙班的学子们终于了却心愿,见到了这名气大的惊人的才子。但见过他的模样和言行之后,却不由得把头埋得更低了。难怪夫子们都不看好陈跃然,和他比起来,陈跃然的气质谈吐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如同凤凰身边的草鸡,完全不够看。

    虽然自卑,地乙班的学生却并不气馁,因为他们还有最后的希望。那个整天笑嘻嘻的小书童,可是连洛东辰这样名动天下的大才子都不能讨得便宜呢。他那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就像决堤的洪水,也不知他是怎么学的。看来能够和叶丹崇争一日之长短的,非唐安不作第二人想了。

    可是,这个家伙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出现呢?

    李墨玉看着叶丹崇,眼睛里掩饰不住的赞赏,道:“当真是个好苗子。城南书院人才辈出,真是可喜可贺啊!”

    聂冠中道:“李老客气了,他们年纪尚轻,要成为国之良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丹崇,切不可骄傲自满,知道么?”

    叶丹崇谦虚一拜,道:“丹崇谨遵院长大人教会。”

    “聂院长无需如此,年轻便是资本。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就算想要为大唐出谋划策浴血沙场,却也是有心无力咯。”李墨玉笑道,“唯有开了这间书院,教书育人,为大唐的未来略尽绵力而已。”

    “李老为国鞠躬尽瘁,让聂某自叹弗如。哎,国之本在于教育,每每念及此处,聂某便觉得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聂冠中叹道,“单有好苗子还不够,我等教书匠更当自强不息,若是误人子弟,让人才不得显露山水,那便是我等的过失了。所以此次前来,除了让学子们开拓眼界之外,也好给夫子们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

    李墨玉点点头,道:“聂院长所言极是。不知今次城南书院来的是哪位夫子呢?”

    聂冠中对下手使了个眼色,一个看起来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那人身材臃肿,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看上去都很是费力,即使穿着最大号的衣服也难掩凸起的大肚腩,肥胖的脸上鼻子完全趴了下去,每一次呼吸,都会带着八字胡须抖上一抖,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始终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瓮声瓮气的拱着手说道:“在下萧佩钦,见过诸位前辈。”

    “萧佩钦?”一听这个名字,薛临渊皱眉重复了一遍,总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忽然惊道:“阁下难道是三年前的三品中正郎,萧佩钦萧中正?”

    三品中正?薛临渊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大惊。

    当时选拔人才尚采用“九品中正制”,一品为虚设,二品便是最高品阶了。能被选为三品中正的人,家世学问才识无不出类拔萃,足以俯视天下群豪。想不到这等人才,居然甘心到城南书院做一个夫子,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薛堂长博闻强识,不错,正是区区在下。”萧佩钦微微一笑,证实了薛临渊的猜测。“当年在下侥幸荣登三品中正,本想凭一身所学报效朝廷,但谁知不谙官场之道,仕途坎坷。多亏聂院长收容,才能让在下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如今教书育人,纵情书海,实为生平一大快事。”

    原来真的是三品中正,城南书院真是肯下血本啊!李墨玉几人对视一番,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忧色。看来今年这京城第一书院的名号,多半是要拱手让人了。

    薛临渊强笑道:“萧中正能看透世事,活的自我,真乃性情中人。”

    “都是前尘往事,实在是不值一提。”萧佩钦摆摆手,笑道:“如今在下只是一个教书匠而已,心里装的也唯有书卷和学生。”

    “能得到萧中正相助,对我城南书院来说,也是一大幸事。”聂冠中笑着说道,眼里满是得意。“不知道墨玉书院今次参加论学大会的,又是哪位夫子呢?”

    李墨玉道:“我们墨玉书院参会的,乃是唐海唐夫子。”

    蓝海棠一直垂首站在旁边,听到提及他的名字,踏前几步,与那萧佩钦相对而立,道:“在下唐海,见过城南书院诸位。”

    唐海?城南书院的人念叨了两边,却是面面相觑,都不记得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

    按道理来说,书院论学大会这等大事,墨玉书院理应派一个众所周知的成名人物而已,可是看眼前的夫子,虽然容貌清秀气质不凡,可是却年纪轻轻,更是籍籍无名之辈。让三品中正郎对这么一个草莽夫子,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难不成,墨玉书院已经放弃了么?

    “原来是唐夫子,失敬失敬!”萧佩钦拱手道,那臃肿的身子,连作揖都变成了奢望。

    “萧夫子不必客气。”蓝海棠笑道,“我等今日汇聚此间,行的是切磋论学之雅事,议的是教书育人之策略,寻的是为国为民之良方,实在无需过多寒暄。萧夫子能淡泊名利,以闲云野鹤之情寄胸怀山河之意,让唐某很是钦佩。唐某不才,倒要好好向萧兄讨教一番才是。”

    蓝海棠的话,既是一番对论学的认识,又是一封战术,而且文采风流才华横溢,哪里是寻常夫子能说出来的?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个无名之辈!

    墨玉书院的人都带着一脸喜色,连原本已经灰心的薛临渊和唐季都是眼前一亮,想不到唐海面对堂堂三品中正郎竟然分毫不让,而且还主动出击,夷然无惧,隐隐占据了主动,不由得手都攥了起来。

    聂冠中深深的看了李墨玉一眼,暗道这老狐狸果然是深藏不露。看来这论学大会,这回有看头了。

第九十章 金蛇狂舞,但求一战

    凤之岚和苏媚儿分派而立,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是争斗不休,进行着一场无形的战争。

    飞雪悦兰阁内温暖如春,可感受着紧张的气氛,屋子里偷看的众人却如同置身于寒冷的冬夜一般。

    “至于为何要到这飞雪悦兰阁来…”朗多重重“哼”了一声,道:“我夏国与唐国如今形势微妙,相互间消息也稍有往来。除了像凤大家这等眼界开阔的雅人,在大唐认识我家小姐的人并不多。所以我等此次前来这汴京城,本来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先打出自己的名堂再图计较。奈何大唐官僚却因为我等是夏人便处处刁难,找了诸般借口不给出具开馆授艺的文书,还辱我等蛮夷,对夏舞百般奚落。更有甚者,见我家小姐貌美,竟还提出那等不堪入耳的非分要求,当真是欺人太甚!”

    “所以,你们便想借打败我飞雪悦兰阁的噱头,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咯?”凤之岚眯着眼道。

    朗多一愣,拱手道:“凤大家哪里话,你是前辈高人,功力深不可测,我能岂敢有这等非分之想?只是我们一行人来到汴京城已有月余,开馆授艺的文书迟迟得不到批复,莫说宣扬国粹了,便是生活都难以为继。思前想后,唯有恳请我们小姐拜访凤大家一程。”

    那朗多的弟弟朗纳台跟道:“凤大家的大名,我等如雷贯耳,不敢有任何攀越之心。不过听闻凤大家有一得意弟子,深的凤大家的真传。我等不才,为了生活才萌生想要挑战一番的想法,就算是不敌,但能和高徒过招,对我等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原来如此,说起来倒是苦了你们了。”凤之岚浅笑道,“不过莫要说奴家市侩,我凤之岚是个生意人,开了这艺馆也是为了生计。诚如这位朗先生所言,苏姑娘纵然舞技卓越而闻名于夏国,但在这大唐却是鲜为人知。我们倾歌纵然胜了苏姑娘,也没有任何好处,而一旦落败,却要搭上我飞雪悦兰阁的名声。这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情,奴家为什么要做呢?”

    众人暗叫一声厉害,这凤之岚脑筋思索极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分清厉害关系,计算其中能得到的利益,没有好处的事情断然婉拒,这算账的功夫,着实让人钦佩。

    “汴京城让媚儿有兴趣的地方不多,这飞雪悦兰阁恰是其中之一。”见朗多技穷,苏媚儿轻轻踏前说道,“久闻柳姐姐大名,即便没有别的原因,媚儿也总要上门拜会一番。”

    唐安点点头:这小妞年纪轻轻,竟然懂得拜山头的道理。

    凤之岚哑然失笑,道:“苏姑娘,奴家说句实话,以倾歌如今的名声,想要一举击败她借机上位的人大有人在。我这里开的是艺馆不是擂台,若是倾歌只穷于应付这些别有用心之人,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凤大家言之有理,是媚儿欠考虑了。苏媚儿笑道:“不过像柳姐姐这等神仙般的人物,舞技已登化境,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若是看一看我们这些外族的舞蹈,或许会有些许启发,再做突破也说不定。”

    凤之岚颇为意动,暗想自己向来只顾教授柳倾歌风门绝艺,却忘了舞蹈乃是一门森罗万象的学问,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俗所形成的舞风大有不同。若是能多见识一番,对高明的舞者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没有什么是比把凤之瑶拉下神坛更为重要,所以在此之前,柳倾歌一定不能有任何败绩。而眼前的妩媚女子,却给了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夏舞舞风大胆**,别有风情,苏媚儿更是得到了其神髓。可是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在这大唐却是没有人知道。

    凤之岚淡淡一笑,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道:“诸位既然如今身在大唐,也不知清不清楚大唐的规矩。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就算是想要挑战,也要讲求身份。奴家并没有丝毫看不起苏姑娘的意思,只不过苏姑娘的大名就算在夏国如何响亮,在这汴京城,却近乎无人知晓啊。”

    嘴上说着没有看不起,但字里行间却句句都是藐视。朗多等人都是一脸怒色,紧紧攥着拳头,对凤之岚怒目而视,道:“凤大家的意思,是我家小姐没有这个资格了?”

    “不得无礼!”苏媚儿纤纤玉手挡住朗多,漂亮的双眼弯弯,看上去就像月牙一样,看凤之岚的眼神大有深意,似是看穿了对方的用心。笑道:“不知道媚儿要怎么做,才能入得了凤大家法眼呢?”

    凤之岚只是微笑,却不说话。春夏秋冬四人跟她混了这么久,自然懂得揣摩她的心意,一身紫色秀服的夏雨挺身而出,道:“让我先来领教领教苏姑娘的绝艺。”

    朗多几人怒意更盛,这几人能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凤之岚左右,想来地位也不算太低,可就算这样,又怎么能跟夏国的舞后“魅舞妖姬”相提并论?

    唯有苏媚儿仍旧云淡风轻,只看了夏雨一眼,便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须知真正的高手,自身便会带着一种自信的气质。那种唯我独尊的“势”是模仿不来的。夏雨虽然姿色不错,身材也是一流,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练舞已有多年,却少了一些绝顶高手该有的气势。

    苏媚儿这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让夏雨几人都微微一愣,想不到她连狂妄都如此自然。

    夏雨撅起小嘴,冷声道:“未曾试过,苏姑娘怎么就知道我是对手呢?”

    苏媚儿似是知道她不会相信,眼角带笑也不解释,只是莲步轻挪,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一踏,整个人便如同树叶般飘了起来,无比轻巧的落在了大厅最中央的飞雪悦兰台上。

    水中朵朵金莲呼应,偌大的白玉舞台上,一个彩衣女子卓然而立,宛如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众人心中了然,知道她是要用舞蹈证明自己,不由得都睁大了眼睛,看看这号称夏舞第一的魅舞妖姬,究竟有着怎样的舞技。

    一到舞台上,苏媚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刚才的谦虚内敛骤然间锋芒毕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傲然的气势,一双妩媚的大眼睛轻轻眯了起来,看起来明媚动人。

    没有任何音乐,却也无法影响苏媚儿跳舞的热情。她的右臂微弯轻抬,手指捏成兰花,像是唐安前世所见过的瑜伽。

    她那纤细的腰肢以难以想象的幅度扭动起来,**完美的协调,整个人似乎都从腋下穿梭而过。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并不是以“跑”来带动身体的旋转,而是右脚脚尖点地,以此为轴而转身,就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

    虽然只是初春,但她却穿着一双薄薄的单鞋,整个白皙秀美的脚背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轻轻转了两圈之后,苏媚儿眼神向凤之岚一撇,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骤然开始加速!

    只见她整个人飞速的旋转了起来,只余下一团彩色的幻影。因为转的太快,她腰际的金色腰带已经化作一团金光,异常耀眼。远远看去,只见她的腰肢、手臂、**都在不断地扭动,不断的穿梭,像极了一只正在狂舞的金蛇,给人极大地视觉震撼。

    她的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露在外面的白藕一般的玉臂和晶莹的脚踝,看上去异常的魅惑人心。纯白无暇的玉台上,一团彩色的光影侵略着每个人的眼球,让人感受到了极致的美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旁人眼里纯粹的美,在凤之岚这样的大家眼里却又解剖成了若干技术动作。

    首先此女身体的柔韧性好的惊人,富有弹力的腰身和柔软的躯体可以支撑她完成这般高难度的舞步;再者,这女子功底深厚,这样的创意舞蹈信手拈来,足见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第三,她还很懂得揣摩人心,每个动作都做得圆润自得,不经意间几个或挑逗或暧昧的眼神传来,让人浑身燥热,心痒难耐,加上不时露一露玉臂和小腿,肯定会让男人的心里像是猫抓一样难受,恨不得立刻将她拉到床上好好怜爱一番。

    这样的动作,凤之岚自问也能做的出来,但绝没有她做的这般从容写意,所以凤之岚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魅舞妖姬,果然名不虚传!

    舞台上,魅舞妖姬还在不知疲倦的狂舞,所有人都被她的舞蹈所吸引,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先前想要挑战她的夏雨脸色惨白,只看她简单的几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春蝶秋叶冬雪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越往下看,心情便越是沉重。一向被人如众星拱月一般捧着,也让她们的信心过渡膨胀,以为全天下只有凤之瑶和柳倾歌才能胜过自己,可见了这苏媚儿,她们才知道自己差的究竟有多远。

    不止她们,楼上所有偷偷看热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空寂的屋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知转了多久,苏媚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眼神却异常明亮,朝凤之岚微微一笑,那眼神似是在说:现在我有挑战柳倾歌的资格了吧?

    没有多在凤之岚脸上停留,苏媚儿俯仰顾盼,自有一股绝代高手的风采。只见她背负着双手,傲然一笑,朗声道:“夏国魅舞妖姬歌舞团苏媚儿,求见‘歌舞双绝’柳倾歌柳大家。奴家不远千里来到这汴京城,敢问柳大家——可敢一战!”

第九十一章 教思孰重?海棠中正

    听完唐海的一番话,萧佩钦脸上闪过一丝讶然,收起轻视之心,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唐夫子师承哪位高人?”

    蓝海棠浅笑道:“萧夫子过奖了,在下的恩师乃是无名之辈,说起来萧夫子也未必认识。”

    “哦?那倒是奇了。”萧佩钦诧异,想不到这等人物的老师竟然会没有名号。但蓝海棠不想说,他自是不好多问,拱手道:“也罢。唐夫子既是代表墨玉书院参加此次论学,必是虚怀若谷。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唐夫子。”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知道真正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由于此次论学是城南书院做客,便也得到了命题的权利,无疑占了先手。一边是有备而来,一边是被动应战,优劣一眼可判。而且这萧佩钦来头大的惊人,乃是堂堂三品中正,看来蓝海棠想要赢这一仗会十分艰难。学生们手心按捏一把冷汗,对蓝海棠充满了担忧。

    蓝海棠脸上古波不惊,看起来丝毫不紧张,淡然道:“萧夫子但说无妨。”

    城南书院的人眉头微微一簇,暗想堂堂三品中正说是请教不过是客气一番以此引入正题而已。这唐海竟然毫不客气,真是够狂妄。

    萧佩钦道:“我辈身为夫子,担负着传道授业的重责,古人有云‘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足见教书之重。然而夫子有别,有的才疏学浅误人子弟,有的只顾之乎者也而背离国情,因而学子有其才而不得施,有其惑而不得解,致使一大批人才就此淹没,想来便令人扼腕叹息。那为人师者,到底如何能做到‘现其才而救其失’呢?。”

    蓝海棠暗自点头,知道萧佩钦是要与他讨论为师之道。他指出学生大都是好苗子,有些栋梁之才因为得不到老师正确的指点而泯然众人矣。老师究竟该如何教学,才能发现学生的才华、纠正学生的失误呢?

    说白了,萧佩钦便是要与蓝海棠思想上比一比,看谁才是更优秀的夫子。

    这番做法,未免有些欺负人了。萧佩钦乃是堂堂三品中正,思想层面的剖析恰恰是他的强项。而且他入得官场,眼光见识自会高人一等,又历经坎坷,阅历丰富,如今现身说法,自会事半功倍。

    墨玉书院的人微微叹息,连李墨玉这种老成持重的人额头上都微微泌出汗珠,替蓝海棠而感到紧张。

    蓝海棠洒脱一笑,道:“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所以在下以为,夫子最好的授业之道不在于教,而在于让学生善学善思。”

    蓝海棠的意思很明显,再美味的食物,不亲自品尝也不知滋味如何,再高明的道理,不去体悟也不知它高明在何处。字里行间均是以启发为主,借古人云而舒胸意。

    萧佩钦道:“学海无涯,若凭学生自学,很容易便会误入歧途而失大道,这也是我们夫子存在的职责和意义。在下以为,玉不雕不成器,而如何雕琢,还是要看夫子自身的本事。否则原本一块好玉,未经开采只是顽石,开采不当又败其神。所以唯有独具慧眼方能识玉,唯有身怀宝器才能雕玉。唐夫子以为然否?”

    “萧兄所言未免有些泛泛。我等身为夫子,无不想自己才华横溢,弟子满腹经纶。然而却常叹千里马难求,学子不知勤学,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然而事实确实如此么?”蓝海棠盯着他的眼睛道,“学生因何不知苦学?又为何会觉得读书索然无味?古代的名词警句无不是高度凝结的精华,学生只知其形而不知其所以然,自然会觉得空洞无味。只读不思,便如同僵硬的模仿,那又如何超越前人呢?”

    “好!”地字乙班的人见夫子扬威,拼命鼓起来掌。

    蓝海棠的一番话,大受学生们的欢迎,自从她接手地字乙班以来便是如此施教的,效果也极为明显,地字乙班的成绩突飞猛进,让很多夫子都为之侧目。

    有了她的成功案例,加上这番引人深思的话,在座诸人无不大为振奋。李墨玉还沉稳一些,唐季和薛临渊已然笑容满面,掩饰不住的得意。反观城南书院这边却人人眉头紧锁,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夫子竟然如此厉害。

    “学生善思诚然可贵,然则善学好思者毕竟是少数,即便是古圣先贤也离不开夫子的指引,足见大部分的人离不开夫子的思想灌输。”萧佩钦皱眉道,“问题在于如何灌输?教书授业方法千万,我等均言因材施教,但真正做到的却有几人?我们一向习惯了将责任推给学子,却不曾想过夫子难道就没有责任了么?须知对于思想懵懂的学生来讲,夫子便是一面铜镜,言谈举止都会对他们产生深远影响。夫子不懂厚德诚信,不懂思国忧民,又怎么能指望弟子将眼光放得高远呢?”

    蓝海棠笑道:“萧兄意为夫子当志存高远,心怀报效国家之心,方能为学子做出表率,是么?”

    “不错!”萧佩钦一脸圣洁,道:“夫子若无大志,便不会让学生立下宏志;学生若无大志,又何谈报效国家呢?”

    “萧兄言辞恳切,在下佩服万分。”蓝海棠表情有些古怪,笑道:“只不过…萧兄原本乃是堂堂三品中正,而且又经历仕途,可以说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了。可惜的是却半途而废,忘却了报效祖国的宏志而来做了一名夫子。萧兄的做法,很容易便会让学子感觉仕途艰辛,又或对夫子你避则纵情产生怀疑。萧兄的这般说法,与前面的话岂非自相矛盾?你这般给学子当镜子,学生又会作何感想呢?”

    “哈哈!”

    墨玉书院的人齐声大笑起来,暗叹这萧佩钦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前面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夫子要为学生做出表率,可是自己却当先做了逃兵,又怎么能够成为他自己话中“称职的夫子”?既是不称职,又怎么能有资格代表城南书院出战夫子之争呢?

    城南书院的人面如死灰,想不到萧佩钦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也会犯下如此幼稚的错误。只是这错误实在是太过隐蔽,寻常人根本难以发觉,可这个“唐海”竟然如此敏锐,一丁点小小的细节都不放过,而且抓住之后穷追猛打,言语既带讽刺又引人思考,温和里透着犀利,便如同一柄柄飞刀一样,刀刀刺向萧佩钦的要害。

    唐海和薛临渊一脸激动,连握着椅子边缘的手都不自然的颤抖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努力压抑却怎么也压不住的潮红,李墨玉也是身子微颤,若不是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怕是就要起身鼓掌叫好了。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觉得蓝海棠会如此争气,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一些原本对她还不太服气的夫子,如今却也是心悦诚服,敬佩的点了点头。

    唯有角落里的程采和高兴不起来,惊讶于蓝海棠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取得优势,看来这拖延时间的计划要泡汤了。若是唐安到时候回不来,学生之间的较量怕是多半还是要输,而那才是论学大会的重中之重。

    叹息一声,程采和还是决定先去找到唐安再说。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自己,他偷偷扭动着肥胖的身躯退了出去…

    听着周围如潮的掌声,蓝海棠傲然一笑,对着四下拱拱手,瞥了那兀自皱眉思索对策的萧佩钦一眼,心中暗道:三品中正郎,很了不起么?

第九十二章 矛盾的倾歌

    (上首页了各位亲——不如来张红庆祝一下怎么样?)

    “大胆!”

    苏媚儿的狂妄彻底激怒了凤之岚,如少女般白皙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杏目圆瞪,怒道:“我敬尔等远来是客,可尔等未免太不把我凤之岚放在眼里了!飞雪悦兰阁纵然不是什么皇宫圣地,却也容不得你们在此撒野!”

    那朗多心里一惊,没想到凤之岚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忙歉然道:“凤大家息怒,我家小姐并非挑衅凤大家的威名,只是一舞过后技痒难耐,还请凤大家原谅。”

    苏媚儿脸上仍旧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道:“奴家不过是请柳姐姐出面一战,相互切磋较艺而已,凤大家何须动怒呢?”

    凤之岚“哼”了一声,道:“奴家之前便说过,这里是艺馆不是擂台!若要挑战倾歌,待苏小姐在大唐功成名就之后,飞雪悦兰阁随时恭候。春蝶,送客!”

    凤之岚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毫不避讳的指出苏媚儿如今连挑战柳倾歌的资格都没有。朗多众人虽然愠怒,却不敢在这名动天下的绝世舞姬面前造次。唯有苏媚儿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起来超然物外,不为外物乱心。

    朗纳台眼睛一转,道:“凤大家该不会是看了我家小姐的绝艺之后,担心柳大家不是对手吧?”

    “笑话!”凤之岚不屑道,“我凤之岚纵横江湖之时,怕是苏姑娘还在襁褓之中。倾歌乃是我的弟子,早已青出于蓝个胜于蓝。苏姑娘虽然舞艺高绝,但在奴家眼里却也未必是倾歌的对手。你这般激将于我,无非是想要我应允此事,却不嫌太幼稚了么?”

    凤之岚说的斩钉截铁信心十足,但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这苏媚儿轻描淡写便舞出这么一段震撼人心的舞蹈,恐怕还有很多绝技没有使出来。而且她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魅惑的气质,浑身上下连每个毛孔都透出媚意,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便沉迷于她的舞姿当中难以自拔。柳倾歌未经世事,虽然舞技高超,但却欠缺一种感染人心的力量,和苏媚儿相比多了几分圣洁,却少了几分柔媚。

    她们两个一个就像是一朵高洁傲岸的白莲花,一个就像是怒放在空中的野玫瑰,可以说各占胜场。但若硬要相提并论,却很难分出伯仲。

    可是,苏媚儿并没有任何顾忌,只要能与柳倾歌比上一比,她扬名大唐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柳倾歌则不然。怀着挑战天下第一高手的目标,她的成长履历决不能有一点瑕疵,受这种心绪控制,势必要影响发挥,十成功力只能施展七七八八。但高手过招,一个细节都足以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

    权衡一番之下,凤之岚轻轻叹了口气,暗暗替柳倾歌担心起来。

    屋子里,柳倾歌同样一脸的震撼,全然没有注意到和唐安头都几乎贴在了一起,透过窗户上的小洞一同往外看去,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阁内只有寥寥数人,为了能显出歌者的歌声,整座楼内回音效果相当好,凤之岚和苏媚儿的对话被唐安和柳倾歌听得一字不落。

    柳倾歌皱眉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想不到魅舞妖姬的舞技既然如此高超,她若是就此离去,说我飞雪悦兰阁胆怯不敢应战怎么办?男朋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唐安全无反应,眼睛直勾勾看着楼下苏媚儿那妩媚生姿的背影,连嘴角流出了一道哈喇子都毫无所觉,像是已经着了魔。

    自从见过柳倾歌的舞蹈之后,他便以为世上再无人能与她比肩,哪怕是名震天下的凤之瑶,也只是听说而已,想来这一生都无缘能见到了。可是想不到楼下的妙龄女子,竟能将一段舞蹈舞的这般出神入化。

    她旋转时,唐安的心仿佛也跟着旋转,一个眼波流转,便如同在心中敲击着鼓点一样。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让人好想过去环抱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玉臂和脚踝不断弯曲扭动,说不出的性感撩人,让唐安只觉得嗓子发干,仿佛有一个恶魔在耳边轻轻呢喃:你喜欢我么?

    你喜欢我么…喜欢我么…

    魔音贯耳,只让唐安浑身燥热,对那道倩影产生了深深的迷恋。

    媚功至此,果然不愧“魅舞妖姬”的美名。她就如同一个闭月羞花的绝代妖精,让唐安心猿意马,甚至都想把自己的名字换掉改叫唐僧,然后冲出去对人家炫耀一番:刚出炉的新鲜唐僧肉便宜卖咯,这位姑娘,你要不要尝一尝?

    “男朋友,你在听我说话么?”柳倾歌见他半天不作声,轻轻问道。

    “好风骚的女施主…呃,女朋友,你说什么?”唐安回过神来,袖子在满是口水的下巴上随便一抹。

    柳倾歌嗔他一眼,道:“我是说,娘若是把她们赶走,她们心里记恨之下,到处去败坏飞雪悦兰阁的名声怎么办?”

    这个小丫头,时时处处都为了飞雪悦兰阁考虑,倒是不枉凤之岚对她这般疼爱。不过避而不战真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么?

    唐安微微一笑,道:“女朋友,越逢大事,越要有静气。凤大家对你的期望我能理解,可是我心里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啊!”柳倾歌急道,“你快说与我听!”

    唐安站起身来背负双手,道:“其实女朋友你怀有远大目标,这本是好事。但若是一直躲在凤大家的背后,就如同一朵温室里的花朵,虽然娇艳,却也同样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淋。”

    柳倾歌低头思索片刻,道:“男朋友你的意思是…”

    “那凤之瑶乃是天下第一,可是听你所说,当年凤门奇人众多,都为了那‘凤魁’的宝座勾心斗角,竞争是何其残酷。那凤之瑶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不依靠任何人,仅仅凭借自己的努力下一步一步走到天下之巅,每一步都是自己辛苦打拼得来的。”唐安说道,“雏鹰唯有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才能搏击长空,人亦如此。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我在自己手里,若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是说…让我接受那魅舞妖姬的挑战?”柳倾歌讶然道,继而一脸的为难:“可是娘不许我这么做,我若是败了的话,娘该有多失望?”

    “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呢?”唐安笑道,“只有努力拼搏过,才不会因为自己错过了诸般风景而后悔。若是你连最起码的信心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挑战天下第一!”

    柳倾歌一脸的矛盾,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今天的挑战虽然凶险万分,但在我看来,未尝不是一次机遇呢。”唐安继续诱导她道。“凤大家不想你在挑战凤之瑶前先有败绩,是怕你在名头上先输一筹。但若是没有挑战,又何来失败一说!女朋友你想想,你一直在担心声望资历不足以挑战凤之瑶,而那苏媚儿身份显赫,乃是堂堂夏国第一舞姬,这样身份显赫的人送上门来给你试刀,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事。若是你赢了这一阵,无论对你的信心还是名气都有着莫大的好处,为何不战呢?”

    柳倾歌脸色凄楚,死死咬着下唇,似乎还在考虑得失。

    唐安叹息一声,道:“女朋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再让凤大家为你忧心费神。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柳倾歌坐倒在椅子上,像是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喃喃自语道:“倾歌…该怎么做…”

第九十三章 大杀四方

    墨玉书院里,萧佩钦很郁闷。

    以自己堂堂三品中的才华,参加这所谓的“论学”便如同用牛刀杀鸡一般——而且还是只小母鸡。但眼前名不见经传的“唐海”却让他束手束脚,从头到尾被死死的压制住。自己生平最为耀眼的功名,反而成了对方针对自己的利器。

    萧佩钦额头上微微见汗,强笑道:“唐夫子此言差矣。在下以为,在朝堂鞠躬尽瘁是为国,在书院教书育人亦是为国,没有任何区别。况且入仕只是举一人之力,在书院教书则是将更多学子培养成才,集众人之力立国安邦,其意义不远远大于个人么?”

    李墨玉捻须微笑,心道这三品中正郎已然被蓝海棠牵着鼻子走,失了先机,这对墨玉书院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整个墨玉书院之中除了蓝青竹以外,只有他一人知道蓝海棠的真实身份。想到她“小诸葛”的美名,据说连素以才智闻名的六王爷都对她赞赏有加,如今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照萧夫子的说法,那满堂文武胸怀天下,岂不都应退位让贤,以培育栋梁为己任,给国家输送人才了?”蓝海棠笑道。

    “非也,非也。”萧佩钦摇头晃脑,肥硕的脸盘凝结着一丝紧张。“真正有才学之人,自当在其位谋其政,否则人人谦而不入朝堂,这泱泱大国谁来驾驭?”

    “萧夫子说的好。真正一心为国的大能,无不是将其一生奉献给国家,文则提笔安天下,武则上马定乾坤,直至心有余而力不足感叹时光不饶人之时,方才举荐贤能取而代之。哪怕是垂垂老去,也能发挥余热,将自己毕生心血或汇聚成册,或开堂授业,此乃真英雄也。”蓝海棠说着,伸手一指首座上的李墨玉:“就好比我们院长,一生报效朝廷,老来继续育人,真才叫真正的鞠躬尽瘁。”

    李墨玉带着笑意连连摆手。

    以他为例子,确实是最为恰当的,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说一个不字。萧佩钦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就算再自负,也不敢说自己比原来的大学士还要厉害。

    蓝海棠继续道:“反观萧夫子,你年纪轻轻,却以不谙官道为由避世,空负了自己一身所学。须知做官难,做一个好官更难,古来功成名就的将相无不是经历了无数苦难,但他们心怀国家,所以再苦再累也选择勇敢的面对困境,而非放纵自己以山水为乐。当然,在下并非说做夫子不好,只是萧夫子你十载寒窗苦读,极少入世,加之官途不顺,心有不畅,如何能指导学子做一个好官呢?”

    萧佩钦论述的重点是“教”,着重指出了夫子教授课业的重要性。而蓝海棠则用他的矛攻他的盾,暗讽他自己首先不是一个好官,并且官途不顺便只知道逃避,和他的“胸怀大志”论大大相悖,尚未用到自己所学便已让他自乱阵脚。

    萧佩钦吞了口口水,觉得嘴巴发苦,暗道这个唐海好生厉害。道:“人生苦短,孰能无过?在下如今一心求过,以己之过评述官场得失,也好让学子们少走弯路,此乃“教”的好处。若是放任学生自己去思去悟,谁能保证学生们不会因我的经历而对仕途心生抵触,甚至心灰意冷呢?”

    “若是全然靠学生,还要我们夫子做什么?引其思为主,教而从辅,是为夫子之道。”蓝海棠说道,“萧夫子,不知《诗经.秦风.无衣》你可曾记得?”

    能跻身中正,对《四书》、《五经》自是烂熟于胸,萧佩钦想也不想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蓝海棠道:“萧兄学究四海,乃是我辈的楷模。这首《无衣》便是一份言辞慷慨、情绪激昂的请战书。然而没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任凭夫子如何教授,学生也无法从字里行间读懂那种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情怀。唯有到过战场,才能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的是何其不易。”

    “有些东西的确需要亲身经历方能感悟。”萧佩钦认同道,“但是若凡事事必躬亲,却又是天方夜谭。天下万法博大精深,圣人深得其一而闻达于天下。唐夫子的意思,难道要学生亲自上战场才能学会思么?若是性命都丢了,又如何报效朝廷呢?”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而我大唐如今文盛武衰,众人皆知文采风流乃是入仕的捷径,却忘记了何为为官的根本,不懂得思考国之未来、民之所向,说来有些悲哀。”蓝海棠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想起了唐安那副可恶模样,幽幽一叹道:在下前些日子遇到一位才子,他作了一首诗说道:汴京暖风醉文人,笔墨风流入仕门。对酒当歌常作乐,不思沙场英雄魂。萧兄可曾听过?”

    在场众人多是地字乙班的学生,听闻夫子拿唐安的事来做文章,顿时大感兴趣。

    萧佩钦皱眉思索一阵,道:“这位才子的文采,在下十分佩服。不过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没听说过。”

    想不到连堂堂三品中正都赞这首诗做得好,要是让那个家伙听到,不知道又该如何炫耀了。脑海中勾勒出那个家伙想要故作谦虚却是满脸得意的模样,蓝海棠淡淡一笑,道:“这首诗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大多数人忘记了思考,更没有了方向和出路。孔圣人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然而思从何来?只从书本上看到一些大道理而不去实践,譬如说司掌农业的人不懂农时务耕,天灾**是强加赋税,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那便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了。说到底,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知道为官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摆脱贫穷的命运么?这些衣食无忧的学子们不经历红尘,不懂得百姓所需,而凭一己所想而妄定国策,或是为了自身利益而置百姓于不顾,那即便满腹经纶又有什么意义?入世看人生百态而后动,此乃真正的‘思’,也唯有如此才能于国有益,却并不是仅凭夫子教授便能学会的道理。”

    这番话一处,不止是墨玉书院的人赞赏,连城南书院的人也大为叹服。

    蓝海棠意指世间众人被权利蒙蔽了头脑,为官的本质已从为民请愿而向争名逐利倾斜,却不懂得思考为官的意义所在,间接指出唯有经历世事且善思者方能成其大道。

    深想一层,这番话虽然说的是学生,可又何尝不是对天下一心求官的人说的呢?这番对‘思’的感悟,在意义和境界上远高于一心只想争胜论学大会的萧佩钦,托物言志,实在是妙到毫巅。

    萧佩钦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终于拱拱手,苦笑道:“妄萧某还以为自己满腹文章,自诩能为莘莘学子指引方向,今日听闻唐夫子一席话,却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浇醒了我这梦中人。唐夫子高屋建瓴,萧某大大的不如。”

    “噢!”

    见萧佩钦认输,堂下的地字乙班的学生顿时忘情的欢呼起来,群情振奋,那场面简直比自己考取了功名还要热烈。

    这样的结果学生们万万没想到,墨玉书院的夫子们更加想不到。这萧佩钦乃是堂堂三品中正,见识文采均深不可测,可是蓝海棠从头到尾一直将控制着节奏,先是借力打力,让萧佩钦落得下风,又晓之以理,接《诗经》典故来引入自己的观点,说的有理有据,不仅辩证了自己的论点,更是上升到国家民生的角度,让身为对手的萧佩钦也大为赞赏,自愧不如。

    学生们庆祝着,欢呼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名不见经传的夫子,竟然比堂堂谈话都要厉害。

    唯有蓝海棠一脸淡然,对萧佩钦拱了拱手。心里却默默念叨着:唐安啊唐安,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想不到就连我胜这三品中正郎,都是靠你的启发。咱们俩到底你是夫子还是我是夫子呢?

第九十四章 拿汝试刀,倾歌应战

    (第三更到,晚上8点30还有一更)

    “吱哟”。

    红漆木门缓缓推开,一身嫩绿色长衫的柳倾歌悠悠走了出来。眉目如画,姿态蹁跹,便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身褐色程服的唐安跟在她后面,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跟班。

    大厅当中,凤之岚一脸的余怒未消,旁边的朗多众人满面着急,还在苦劝凤之岚改变主意。忽然听闻开门声,不由循声望去,当看见柳倾歌绝美的容颜时,竟皆是一愣,像是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苏媚儿慵懒的一暼,见柳倾歌终于现身,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带欣赏地点点头,想不到这和自己齐名甚至犹有过之的大唐第一舞姬竟然如此年轻貌美。

    可当看到柳倾歌身边站着的唐安时,双目骤然睁大,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一双柳叶弯眉不自然的皱了起来。

    “倾歌!”

    凤之岚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地站起身来:“你出来做什么?”

    柳倾歌美眸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凤之岚身上,道:“娘,有贵客登门拜访,女儿怎能避而不见呢?”

    凤之岚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道:“这里自有娘来处理,你速速回去!”

    凤之岚很少用这般命令似的语气对柳倾歌说话,可见她已急到了什么程度。

    柳倾歌微微一笑,如同百花齐放一般,道:“娘,女儿心意已决,还请娘成全。”

    不知道为何,凤之岚纵然心中有千万种道理阻止柳倾歌冲动的举动,但听到这句话却是怔住了,一肚子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柳倾歌都对凤之岚的话言听计从,从来都没有让她操心过,更没有过反驳。不仅如此,为了回报凤之岚的养育授艺之恩,她虽不愿过多接触外界,但仍无怨无悔的在这飞雪悦兰阁表演。

    方才柳倾歌决绝地说出“心意已决”的时候,凤之岚竟有些失神。

    柳倾歌转过脸来,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但这种淡然自若的“静”,却让朗多等人暗暗皱眉,心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没有人知道她的“静”来于何处。

    背负着一座山般沉重的责任,想要做出突破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她不想失去挑战凤之瑶的资格,不想让凤之岚失望,更不想让飞雪悦兰阁的声明有损,几种矛盾在心中斗来斗去,让她充满了烦恼,不知该如何抉择。

    还好,她有唐安。

    这个整天笑嘻嘻的家伙,总能给她一种安心的力量。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唐安告诉她三个字:我帮你。

    仅仅三个字,就让柳倾歌心中的愁云散尽。

    越和他接触,越会发现唐安的深不可测,不管自己问他什么,他总能三言两语让自己释疑,仿佛没有问题能难住这个家伙一样。有他的帮忙,柳倾歌自问必定不会弱于眼前的妖媚女子。

    二人合计一番,柳倾歌听着唐安的一些奇思妙想,一双美眸越来越亮,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的这些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了。

    商议半晌,柳倾歌终于推开了门,带着满满的自信从楼梯上缓缓而来,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号称‘魅舞妖姬’的苏媚儿姑娘了。倾歌虽然身在大唐,却也久仰苏大家的大名。”

    苏媚儿轻轻一拜,道:“妹妹的虚名,怎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呢?今趟来到汴京能有幸一睹姐姐风采,让媚儿好生欢喜。”

    “苏大家太过客气了。”柳倾歌笑道,“方才我隐约听到,妹妹是想要和倾歌同台较艺,是也不是?”

    “姐姐号称‘歌舞双绝’,在汴京城无人不识不人不晓。”苏媚儿巧笑嫣然,“若是能得姐姐指点一二,必会让妹妹受益无穷,只是不知道妹妹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妹妹来自夏国,其舞蹈博大精深,倾歌向往已久。能与妹妹切磋交流,倾歌求之不得呢!”柳倾歌笑道。

    此言一出,便等同于接收苏媚儿的挑战了。

    朗多等人大喜过望,而凤之岚则眼皮一跳,道:“倾歌!”

    柳倾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娘,就让女儿任性一回吧。”

    凤之岚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后者坚毅的眼神,终归幽幽一叹,没再多说什么。

    苏媚儿玉手一扬,微笑道:“柳姐姐,请!”

    “且慢!”

    一直在柳倾歌身后默不作声的唐安挺身而出,一脸懒洋洋的笑容。

    原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柳倾歌身上,并未注意到这个如同小强一般的男子。此时朗多等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不过是个下人,心下一番鄙夷。

    这样身份低贱的奴才,连见自家小姐一面都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居然还敢出言阻挠?

    朗多大声道:“你是何人?”

    见他说的不客气,唐安心中不快,道:“好说,在下复兴倪大,单名一个野字。”

    那朗多喃喃念叨几遍,蹙起眉头:怎么还有“倪大”这种复姓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飞雪悦兰阁的众女早就知道唐安爱作怪的性子,听了这话齐齐捂住了嘴,怕笑出声来太过失态,连凤之岚都嘴角轻扬,冲淡了不少方才的愁绪。

    苏媚儿听出了其中的玄机,冷“哼”一声,道:“朗多,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魅舞妖姬冰雪聪明,朗多诸人一向很是信服。见她这么说,看来这人大有问题。仔细一思索,瞬间明白了唐安实在戏耍自己,怒道:“好狡猾的唐人!小子,你要找死么?”

    “在我飞雪悦兰阁,岂容你放肆!”凤之岚见他口无遮拦,一拍桌子豁然站起,凤目一瞪,道:“唐公子乃是我的客人,你若这般无礼,说不得奴家要下逐客令了!”

    众人心中大惊,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凤之岚竟然对这个下人这般维护,不禁又重新打量一番此人,暗想他恐怕并不仅仅是个下人这么简单。

    可是…不是下人,却喜欢穿着下人的衣服,这人有病么?

第九十五章 学子论学

    (第四更送到!)

    “夫子,你好了不起啊!”

    “三品中正郎都不是对手哎!”

    “夫子,我爱你!”

    学生们炸开了锅,欢腾的就像遇到了最盛大的节日,让萧佩钦脸上阵红阵白。

    他好歹也是三品中正,学生们的赞扬却不是送给他的,每一句欢呼声都像一把刀一样,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萧佩钦叹气道:“唐夫子的高才,让萧某很是佩服。萧某只想知道唐夫子师承何人,也好让萧某输个明白。”

    蓝海棠笑了笑,道:“萧兄真是折煞唐某了。唐某只是一时侥幸而已,若是换个论题,多半不是萧兄对手。”

    见她避而不答,萧佩钦自嘲的笑了笑,脚步虚浮的退了回去。对着聂冠中作揖道:“萧某辜负了院长大人的一番期望,实在是愧疚万分,请院长责罚。”

    那聂冠中尽管心里不爽,但众目睽睽,唯有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萧夫子哪里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唐夫子确实是心中有物之人,让我等也是大饱眼福啊!李院长,墨玉书院有此等人物,真是羡煞我等。”

    李墨玉笑道:“聂院长太客气。其实论学的目的是为了共同思考出路,此乃我辈为之努力的方向。两位夫子各抒己见,观点新奇,论述有据,让我等大开眼界。”

    “李老说的是啊。”聂冠中点点头,接受了李墨玉的侧面安慰。“不知道墨玉书院今年又出了几位青年才俊?”

    李墨玉和唐季几人一听这话面色一僵,知道这聂冠中是要借学子论学来找回场子。可是陈跃然…他能行么?

    李墨玉道:“青年才俊不敢当,自那关锦岚进入国子监,倒是很少有学子能达到那般高度,让我等大为遗憾。”

    “说起来,锦岚和青风也算一时瑜亮,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聂冠中说着,看了叶丹崇一眼,道:“丹崇,你需再好好努力才是,不要辜负了夫子们的一番苦心。”

    “弟子必定会以师兄们为榜样,请院长放心!”叶丹崇站起身来,知道聂冠中已经发出了让他出战的讯号,对着屋子里众人道:“不知墨玉书院哪位师兄出席此次论学?也好指点丹崇一二。”

    死寂无声。

    方才的欢腾似是不曾出现过一样。被叶丹崇灼灼的目光扫过,地乙班的学生们赶忙将目光避开。要知道,眼前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叶丹崇,谁那么不知死活的去自取其辱?

    学生们虽然装作看不见,心里却都急得要命。这个该死的唐安,这么关键的时刻到底跑哪去了?难不成是害怕了么?

    李墨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门外看了看,见唐安还没回来,叹息一声,对着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道:“跃然,你便和丹崇切磋一番吧。”

    陈跃然自从输给唐安之后,信心大受损伤,此时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看来精神很是不好。听李墨玉传唤自己,勉强站起身来,对城南书院诸人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在下陈跃然,请叶师兄赐教。”

    众人没想到墨玉书院出战的会是如此一个落魄邋遢的书生,眼里都带着一丝诧异。连李墨玉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而后又是一声叹息。仅仅是败过一场便一蹶不振,这个陈跃然,果然是不堪大用。

    叶丹崇尚未应话,对面一个锦衣公子站起身来,笑嘻嘻地道:“叶师兄,这一阵就让小弟代劳吧!”

    这锦衣公子白白瘦瘦,长的也算是清秀,不过脚步轻飘,脸带嬉笑,一双眼睛从不正眼看人,好像谁也不放在眼里。此时天气刚刚回暖,他却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便是附庸风雅之人。

    论学大会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李墨玉更是泰山北斗一样的重量级人物。两位院长还没做声,这个家伙竟然就这么站起来,如同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让蓝海棠等人眉头一皱,很是厌恶。

    “登科!不得无礼!”叶丹崇皱眉道。

    孙登科笑道:“怕什么嘛,这位墨玉书院的师兄看上去不怎么厉害,怎么还用得着你出马呢?”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唐季等人脸带怒色,暗道这等没有教养的家伙,怎么能会被选中来出席此次大会?

    坐在聂冠中下手的一个白须老人怒道:“畜生,还不快速速回来!”

    那孙登科一脸的无辜,道:“爷爷,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嘛!”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了然。难怪这家伙这般无法无天,原来是城南书院堂长的孙子。

    那白发老者姓孙名举霖,也是威震一方的成名人物,想不到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却连自己的孙子都教不好,真是贻笑大方。

    孙举霖脸色通红,怒道:“你这混帐东西,李老和聂院长在此,岂能容你撒野!你…你当真气煞老夫了!”

    “孙老不要动怒,都是些孩子嘛!”众人见孙老头捂着胸口,急忙上前劝慰道。

    聂冠中一脸的尴尬,但见孙登科一脸倔强地站在那里,摆明车马不让他出战便死活不肯回头,只能无奈道:“李老,我们这一阵便由登科讨教这位才子吧。”

    墨玉书院的夫子们则是一脸愠怒。临时换将是为大计,这番做派,岂非完全不将墨玉书院放在眼里?还是他们觉得随便找个人就能把陈跃然打发了?实在是太嚣张了。

    孙举霖见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满脸惭愧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院长,要是因为我这不孝子害咱们输了今年的论学,那老夫真是百死莫赎啊!”

    聂冠中回道:“不打紧。这陈跃然的底子我早已找人查过,资质平平,在墨玉书院当中也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而已。登科虽然轻浮了些,但毕竟有你这个爷爷,从小耳濡目染,有的是真才实学,这陈跃然八成不是对手。”

    孙举霖眼睛一亮,道:“院长走一望三,我等真是远远不及啊!”

    那孙登科心愿得偿,终于转怒为笑,挑衅的看了陈跃然一眼,也不施礼,道:“你刚才说叫陈跃然是吧?可惜没听说过。不如,你就出几个题考考我吧。”

    这话一出,连学生们都不干了。原本命题的权利在城南书院手中,可这孙登科竟然毫不犹豫的让了出来,而且言语充满了不屑,显然没有把陈跃然放在眼中。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而是对墨玉书院学生们的侮辱!

    “小白脸,你有什么课嚣张的?”

    “不错,我只听说过叶丹崇。这孙登科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哼哼,看他那副模样,怕也只能永远做第二咯!”

    “别忘了,咱们的陈跃然也是书院第二。第二对第二,岂不很公平!”

    被一众人这么讽刺,孙登科怒道:“你们这些没胆鬼,有本事站出来,只在下面窃窃私语算什么好汉!好,你们既然说这人是书院第二,那就把你们的第一给我找出来!”

    “要挑战我们唐安,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呢!先赢了陈跃然再说吧!”众人又起哄道。

    孙登科脸色数变,最终收齐折扇,道:“好,我若是直接赢了那所谓的第一,你们恐怕会觉得面子上太过难看。也罢,我就先会会这位陈大公子再说!”眼神一转,瞪着陈跃然道:“请赐教吧!”

第九十六章 相忘于江湖

    飞雪悦兰阁。

    因为一句“倪大野”,感觉自己被羞辱的朗多瞪着一双牛眼,黝黑的铁拳攥成了醋砵,看上去气愤极了。

    苏媚儿饶有兴致地看向唐安,媚眼中闪烁着好奇。

    在场诸人无不是闻名天下的大人物,而眼前毫不起眼的小家丁未有什么动作便盖过了所有人的风头,让全场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倒真是奇了。

    唐安像在自己家一样,悠闲地坐在凤之岚身边,笑道:“姐姐,这几个家伙又黑又丑,莫要吓到你和倾歌才好。谈判的事情我最拿手了,不如交给我来吧。”

    “你这小子…”凤之岚转怒为笑,心中却是狐疑:唐安和倾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二人这般笃定,像是毫不担心会败给这魅舞妖姬一样,当真让人想不通。

    对于唐安的脾气手段,凤之岚颇有信心。这人一肚子的心眼比猴儿还精,引经据典耍泼放赖无一不精,乃是只赚便宜不吃亏的主儿。他既然这般自信,想必已经有了对付苏媚儿的计划。

    苏媚儿星眸如水,无比动人道:“恕媚儿眼拙,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只是个小人物,这名字不提也罢。”

    唐安知道她媚功厉害,却仍险些被她一个媚眼斩落马下。收摄心神道:“方才我与柳大家正在畅谈人生的道理,探寻宇宙的奥秘,却闻楼下这般喧哗,这才忍不住提醒各位一下:有事情谈起码小声一点,在这么高雅的地方大声喧哗,像什么样子?吵到别人谈话是很不礼貌的嘛!”

    “你!”

    被一个下人这般说教,何况目标还是堂堂西域舞王媚儿小姐,朗多心下盛怒。可想想凤之岚方才便因为这小子呵斥自己一番,只能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狠狠瞪着唐安,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你什么你!就你嗓门最大!”唐安忽然挑起食指,满脸厌恶地对准了朗多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不光嗓子大,声音还很难听!魅舞妖姬要登门挑战,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由苏姑娘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出来才有说服力嘛!你一个乌鸦嗓子唧唧歪歪,我听着都不想搭理你,更不要提凤大家和柳大家了。”

    “你…你…”朗多的眼球似是要瞪了出来,被唐安三言两语气的浑身发颤。“在沙漠里,没有人敢跟朗多这么说话!”

    “那你回沙漠好了。”唐安一句话,瞬间让朗多闭上了嘴。

    回沙漠?谈何容易。

    朗多有些心虚地瞥向苏媚儿,见后者眼带寒光,不禁心中一凛,不敢再做言语。

    唐安叹息一声,道:“说话之前,阁下最好先动动脑子,想想今天来这里要做什么。若非苏姑娘宅心仁厚,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能踏进飞雪悦兰阁的大门么?一个下人,没有主子的吩咐就跳出来说三道四,像什么样子!不是看你这般不开窍老子忍不住提醒你一番,你算哪根葱啊!眼角我都不会瞥你一下你知道么你?”

    朗多被一番抢白,只觉得眼冒金星险些吐血:他娘的,你也是下人好不好?

    四朵金花则是长袖遮面,被唐安逗得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损起人来永远这么不留情面,实在是太痛快了!

    “朗多,退下吧!”

    苏媚儿知道朗多不是对手,轻轻绕过早已受了内伤的朗多,魅惑一笑,如水的眸子满含浓情看向唐安,道:“那不知道,为何公子要阻我与柳姐姐切磋较艺呢?”

    “小姐,你眼里有沙子么?”唐安问道。

    “嗯?”苏媚儿一愣,这家伙,竟然不受我的媚功影响?

    “你为什么总是冲我眨眼啊?眼睛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看郎中好不好?”唐安笑嘻嘻问道。

    若是寻常女子勾引男人不成还被人发现,肯定羞得无地自容。可苏媚儿却没有恼羞成怒,脸上飞起两团酡红,如同一个被情郎识破心思的怀春少女一样,两只手都似是不知道放在哪里,眼神游移道:“公子…你这般让奴家下不来台…可叫奴家如何是好呢?”

    狐媚子,真不要脸!春夏秋冬四朵金花同时啐道。

    “不打紧不打紧,有病就要看医生,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看小姐不光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助人为乐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看来背小姐看病的事,在下是义不容辞了!来,苏小姐,麻烦把脚抬一下!”

    唐安心中冷笑,跟我玩暧昧?我最喜欢了。

    见这货软硬不吃,而且挽着袖子真的要来背自己,吓得苏媚儿小脚飞快地退后几步,纤纤玉手抵住唐安的胸膛,眼神瞬间回复清明,哪里有半分刚才的媚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位公子到底意欲何为,何故跟媚儿过不去呢?”苏媚儿冷冷道。

    见她不再演戏,唐安也收起**的表情。偷偷一看,见柳倾歌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暗叹自己糊涂,怎么能当着亲亲女朋友的面调戏其他女人呢?实在是罪过。咳嗽一声,唐安一脸严肃,变脸之快匪夷所思。

    “好吧,看病的事先缓一缓。听苏小姐刚才的意思,是想挑战我们女…咳咳…倾歌了是吧?但诚如凤大家所言,飞雪悦兰阁开门做生意,没有利益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实在是犯不着去做。”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苏媚儿盯着他道,只觉得这个家伙越看越是可恶。

    “说句难听的话,苏小姐现在能给我们什么呢?”唐安毫不客气的回瞪着她,“什么都没有。说白了,除了‘魅舞妖姬’四个字,小姐一行人可以说一无是处。”

    朗纳台一听这话怒道:“大胆!我们小姐纵横夏国无敌手,岂容你污蔑!”

    “不错,你也说了那是在夏国,可这里是大唐!如果你们再啰嗦,就卷铺盖卷回你们夏国发大财,来这里有求于人还跟我胡三和四,你算什么东西!”唐安瞪眼怒道。

    柳倾歌等人吓了一跳,想不到唐安说发怒就发怒,而且还如此吓人。唯有凤之岚暗暗点头,知道唐安是在为谈判争取砝码。

    这家伙年纪轻轻,但心机城府连她这样的老江湖都暗暗赞叹,真不知道他有过怎样的经历。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手段,但本性纯良,还能和倾歌兴趣相投的人,本是女儿最好的良配,只可惜他的身份…唉!

    凤之岚轻轻一叹,抬头看了看柳倾歌。那绝美俏脸上散不开的紧张的和关切,让她心中慢慢凝聚起一朵阴云。

    倾歌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她的身份已经不会再允许她过回普通人的生活了。远的不说,那些早想将她纳入房中的王卿贵族,便不会轻易让她金盆洗手。而这些压力和阻碍,凭唐安一个小书童怎么能顶得住?

    相比将来不可避免的痛苦,不如及早相忘于江湖。

第九十七章 月圆之夜,一战双绝

    “朗纳台,住口!”

    苏媚儿美眸含煞,看的朗纳台心生惧意,讪讪退了回去。

    周遭清静下来,苏媚儿眼含深意,道:“这位公子不妨有话直说,若是媚儿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脱。”

    “媚儿姑娘果然是痛快人,和我一样。”唐安偷偷扫了一眼女施主傲人的胸脯,道:“和痛快人讲话,没必要遮遮掩掩。你们求名,我们求利,如果能找到一个双赢的办法,那便皆大欢喜了。想来想去,唯有借助‘魅舞妖姬’和‘歌舞双绝’的号召力,把这场比试尽可能的炒作起来。”

    苏媚儿眉头一皱,道:“何为‘炒作’?”

    连这都不懂,没文化。

    唐安心中一顿鄙视,解释道:“就是加大宣传力度,让这件事变得街知巷闻。如此一来,我们便能抬高物价,大大赚上一笔。”

    苏媚儿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是个钱种,心中暗暗得意。这胜败的意义,又岂是真金白银所能衡量的?

    凤之岚心下大惊。这家伙平日聪明,怎么今次这么糊涂呢!他难道不知道这一阵的结果会对倾歌造成多大的影响么?要是不幸落败,她金山银山也无法弥补她声名和心灵上的创伤。

    刚要出言阻止,却见唐安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不着痕迹的对自己眨眨眼。

    凤之岚微微愣神,脑海中不断捕捉着那丝熟悉的微笑。似乎…只有在奸计得逞的时候,人才会流露出这种阴险的笑容吧?这个唐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商言商。二位的名声无疑是最好的噱头,当夏国第一舞姬遇到大唐第一舞姬,结果会怎样呢?我想没有人会不好奇。到时候就算要价再高,恐怕想要一睹两位绝代舞姬风采的人也会如过江之鲫一般。”唐安笑着说道,“不过既然是你们有求于人,所以,这宣传的事便交给你们来做吧。记住,要炒到人尽皆知,媚儿姑娘能做到么?”

    苏媚儿浅浅一笑,道:“自无不可。不过…你能代表柳大家么?”

    柳倾歌挪步站到唐安身边,满是信任的看了他一眼,道:“他的话,便如同我的话。”

    苏媚儿眼神在二人身上不断游移,看似在猜测二人的关系。一个下人而已,竟能得柳倾歌如此信任,他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媚儿便答应公子的要求。不知切磋的日子要定在什么时候?”

    唐安笑道:“宣传无小事,要炒到街知巷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嗯…不妨便定在下月十五,苏姑娘意下如何?”

    苏媚儿达成所愿,双眸弯成两弯新月,笑道:“好!喝酒、谈天、观舞、赏月,唐公子真有情趣。”

    “我还有更有情趣的,媚儿姑娘要不要试一下?”唐安嘿嘿笑道,一起躺在床上谈谈理想,岂不是比跳舞有趣的多?

    朗多二人都是男人,怎会听不出他话里暗含的下三路段子?刚要开口教训这厮,却见苏媚儿纤手一扬,道:“唐公子划下的道儿,媚儿接下了。四月十五,月圆之夜,魅舞妖姬,一战‘双绝’!”

    咦,听起来很押韵嘛。想不到这小妞除了会勾引男人之外,文采还是不错的,值得培养,下次开个房间单独谈一谈。

    柳倾歌微微一笑,道:“倾歌到时必定恭候大驾。”

    “如此,媚儿就不打扰了。朗多,我们走。”苏媚儿做了一福,对众人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却见一个胖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脸的着急。胖子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顿时大喜,喊道:“唐安!我可找到你了!”

    苏媚儿停下步子顺势望去,心中顿时了然:原来他叫唐安。

    喃喃念道这个名字两遍,苏媚儿回眸深深看了唐安一眼,这才转身出了飞雪悦兰阁。

    唐安想不到程采和居然专程跑了过来,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程采和此时也顾不得礼数了,甚至都没有和凤之岚打招呼,快步跑到他的身边,大声道:“你这家伙,书院论学大会这么重要的大事,难不成都忘了么?”

    “哎呀!”唐安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方才只顾帮柳倾歌解决难题,竟然连这么重要的大事都给忘了,真是该死。

    “城南书院今年咄咄逼人,不光出了个叶丹崇,竟然还请了三品中正参加夫子论学,咱们墨玉书院形势很不乐观。”程采和火急火燎的抓住他的手,“快些跟我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唐安答应一声,赶忙就要随程采和去书院。想了一想,又回过头来对凤之岚道:“姐姐,苏媚儿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和倾歌已经有了打算。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做,晚些时候我自会向你解释。”

    “好,你先去吧,正事要紧。”凤之岚微笑道。“你们俩既然想赌,我就陪你们赌一次。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过是从头来过而已。唐安,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更怕让自己失望。”唐安笑笑,又对着柳倾歌道:“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要胜过那苏媚儿,勉勉强强够了,相信我!”

    柳倾歌浅浅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人相守多年却形同路人,有些人初次见面却相知忘年。她没有多说一个字,这种莫名的信任很是微妙,所以少女颔首过后眉头微皱,似是也在思考这种信任从何而来,却发现自己也说不清。

    程采和扭过头去,见身旁女子一头如冬雪一般的白发,顿时连眼睛都直了。一只胖瘦颤巍巍指着柳倾歌,结巴道:“柳…柳…柳大家!”

    虽未有过交集,但通过唐安的描述,程采和还是在柳倾歌心中挂上了号,微笑道:“见过程公子。”

    唐安俏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看旁边的胖子一脸猪哥相,无奈道:“少爷,论学大会可是要来不及了哦。”

    程采和一脸为难,好不容易见到女神,但那劳什子论学却又不能耽误,看看唐安又看看柳倾歌,只觉得快要哭了。

    唐安却不给他机会,拉着他便往门外跑去,背对着柳倾歌摆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边跑边喊道:“有我唐安,大家只管放心才是。等我回来,必定让那苏媚儿输的体无完肤!哈哈哈哈!”

    随着嚣张到极点的笑声渐渐飘远,柳倾歌死死咬着下唇,终于忍耐不住,泪水悄然滑落。

    原来他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却没有任何怨言跑来见我,把所有的困难都埋藏在心里。为了我一个舞姬,到底值不值?

    她不知道值不值得,只觉得一个带着褐色小帽的身影深深印在脑海里,恐怕从此以后再也难以忘记。玉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珠,对着大门处喃喃道:“男朋友,你真是个傻瓜…”

    (这一章我比较满意。小倾歌动春心了哦,是不是来点红票庆祝一下?打赏什么的就不必了吧,怎么好意思呢?)

第九十八章 楹联之斗

    墨玉书院。

    陈跃然脸色惨白的站在堂上,双目赤红,头发乱的像一团乱草,远远一看,像是着了魔一般。

    “哈哈哈哈!”一个狂妄到极点的笑声响起,抚着一把折扇的孙登科脸带戏谑,道:“陈师兄,你问小弟的三个问题,小弟可是都答上来了,怎么轮到小弟问你的时候,你却一个也答不上来?小弟才疏学浅,倒也没有精通太深奥的学问,区区几个楹联而已,你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难不成墨玉书院的大才子只有这点本事?”

    满场寂静,唯有嚣张的笑声在四处飘荡。

    学子们有的满脸着急,恨不得替陈跃然出场才好,有的怒目圆瞪,拳头紧握,以极大毅力控制住自己不在这小白脸的嫩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堂堂京城第一的墨玉书院,竟然被对方一个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而且这人还不是号称城南书院第一才子的叶丹崇,让每个人都觉得心头憋着一股邪火。

    李墨玉一脸的失望,轻轻叹了口气。他一手建立的书院没落到这种程度,让他寒透了心。

    唐季脸涨得通红,若非自己这边处于劣势,他便是豁上这张老脸也必定要将这小子的腿给打断。

    蓝海棠看上去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背在身后的小手也悄悄捏了起来。这个孙登科,实在是欺人太甚!若非自己身为夫子,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她怎么会放在眼里呢?

    不约而同的,大家开始怀念起唐安来。

    如果那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在,书院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丢人!那个家伙,他怎么能在书院最危难的时候临阵退缩呢?

    “陈师兄,莫要为难自己了,你只要认输,就再也不用受这等折磨了。”孙登科得意更甚,道:“只要认输我就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休想!”陈跃然咬着牙说道。

    “陈师兄,你何苦为难自己呢?以你的才智,看来就算想破脑袋也对不出来了,这样拖延下去有意义么?”孙登科道。

    陈跃然眼带怒意,胸口不住起伏,道:“你容我再考虑片刻!”

    “这样吧,若是陈师兄太过为难,找个帮手也无可厚非。”孙登科打开折扇,由于春风得意,在这并不温暖的屋子里竟还轻轻扇了起来,颇有种对手难求的感觉。扫视下面众才子一眼,折扇“啪”的一阖:“你们谁若是能对的出来,但说无妨。想来以你们的本事,用不着我叶师兄出马了,仅凭我一人就足够了。”

    “混蛋!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错,对几个楹联莫非就以为自己才学天下第一了么?”

    “也就是我们唐安不在,否则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孙登科并不动怒,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们虚构出来的都还不知道,否则论学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一直不出现呢?”

    “那…那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岂是你这种人能揣测的?”

    “他是不是做大事我不知道,在下只知道,若是你们对不出这楹联,便要投降认输!”孙登科不屑一笑,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可有能对的出来的?”

    陈跃然踉跄着站了起来,道:“孙登科!你别太得意!”

    “哟,陈师兄,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快些下去歇歇吧。对楹联本乃陶冶性情之雅事,若是为此再害了病,那小弟可就良心难安了。”孙登科道。

    “你…噗!”陈跃然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滴落道白色的长袍上,如同一朵朵绽放的梅花,看起来触目惊心。

    “跃然!”

    李墨玉豁然起身,一脸的惊容,快步走到陈跃然身边。唐季几人也是大惊失色,连同学子们一并围了上去。

    “跃然,你怎么样?”李墨玉焦急地道。

    陈跃然眼帘轻阖,似闭非闭,有气无力道:“院长,跃然…叫您老失望了,辜负了…您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栽培。”

    “别说话!薛老!你不是懂医术么?快来看看!”李墨玉急道。

    不用他说,薛临渊早已蹲下,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静静试探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道:“院长莫要担心,跃然只是急火攻心,使得气血上涌,多做休息便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李墨玉才把一颗心缓缓放下。嘱咐陈跃然好生休息,这才让学子们将他搀扶下去。

    陈跃然败退,墨玉书院再也没有可用之人,这一阵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想到堂堂第一书院的宝座竟然以这般屈辱的形式拱手让人,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里充满了羞愤。

    “只是对个楹联而已,想不到陈师兄这么认真,竟然会吐血。哎,早知道这样,我便是就让他几句又如何呢?”

    孙登科得势不饶人,再看看众人,道:“本来这一阵该是我师兄出马,但是小弟技痒,抢了师兄的风头,也是于理不合。这样吧,虽然在下侥幸赢了陈师兄,却仍可给各位一个机会。我再问一次,处处白雪白处处,各位可有能对的上来的?”

    这个对子的精巧之处在于对称,前半部分乃是写物,后半部分借前面的物来烘托环境,而且入情入景,想要临时找到一个既押韵又对称的对子,对于这帮地子乙班的人来说,确实是太过为难。

    李墨玉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似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样,脸上说不出的落寞。但规矩便是规矩,哪怕他再不情愿,可自己的学生技不如人,他这个做院长的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罢了,名利皆如如云过眼,何必耿耿于怀!

    李墨玉长叹一声,无限感慨了看了一眼屋子中央“京城第一书院”的长形匾额,道:“我们墨玉书院…”

    “哈哈哈哈!处处白雪白处处,这是哪个小朋友出的对子?简直笑死人了!”

    李墨玉还没来得及说出“认输”两个字,却听闻屋子外面一个比孙登科笑的更加肆无忌惮的声音传来。没过多久,穿着一身褐色程服的唐安在程采和的伴随下缓缓进屋。

    孙登科一惊,循声望去,见当前一人穿着一身下人衣服,带着一脸轻松的笑意,嘴里叼着不知哪里捡来的麦秆,那顶难看的帽子上,一颗小球一颠一颠,看起来虎虎生威。

    “唐安!”

    墨玉书院众人大喜过望,一个个全部站起身来,就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蓝海棠暗暗舒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喃喃道:“这个家伙…非要这么晚才回来么?真是讨打!”

    李墨玉老怀大慰,走到他身前却将脸板了起来,道:“你还知道回来么?”

    院长亲临,唐安不敢放肆,将那麦秆吐了出来,恭敬道:“院长好!”

    李墨玉也懒得和他计较,见他装作罪孽深重的模样,还偷偷抬头瞥了自己一眼,失笑道:“回来就好!”

    唐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唐季大吼道:“你这个混账小子,枉老夫对你寄予厚望,你却竟敢迟到!告诉你,若是赢不了今天的比试,等着挨板子吧!”

    “哈哈!”

    听唐季说的亲切,地字般的人齐声笑了起来。

    唐安不好意思的笑笑,环顾四周一番,见众人灼热的眼神,不仅有些愣住了,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比较帅,但也用不着这么热情吧!我不喜欢男人的!”

    “你这臭小子,到底去了哪里?从实招来!”

    “要不是看在你回来还算及时的份上,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就是,只差一点点,你就不是我们地字乙班的人了!”

    “哇,我好怕怕。”唐安夸张的拍拍胸脯:“诸位师兄师弟,只是出了点意外而已,用不着都对我口诛笔伐吧?我这人胆子小,各位千万莫要再吓唬我了。”

    听他说的有趣,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被驾着往外走的陈跃然路过唐安身边,强自咬牙,颤抖的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期望与恳求:“唐安…一定要赢了他…我…求你!”

    “陈湿兄?”唐安被陈跃然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吓了一跳,见他面色严肃,眼神真挚,心中一软道:“做学问做成你这副模样,真是旷古绝今。罢了,老子怕了你了,谁欺负你,我替你找回场子来就是。”

    “哼!”孙登科脸色一僵,将扇子折了起来,道:“哪里来的家伙,这般大言不惭,担心别闪了舌头。刚才你说我的对子幼稚,你可能对的出来?”

    对敌人唐安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笑道:“这种无聊的对子,其实我四岁的时候就懒得玩了。这位公子,你今年几岁?”

    孙登科怒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对得出对不出?”

    唐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指着外面树梢上泛出的点点绿芽,道:“重重绿点绿重重!”

第九十九章 唐安扬威

    “好!”

    地字乙班的学子们拼命鼓起了掌,而城南书院众人则是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妙。

    原本听见这人在屋外大言不惭,众人还道是什么厉害人物,可看清楚唐安一身下人的打扮,很自然的将他忽略了过去。

    这种伴读书童在书院里多的是,一个下人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倒是他身边的程呆子让人眼前一亮,看看一帮已经蔫菜一样的学生忽然之间像打了鸡血一样,众人暗暗警惕:难道这胖子就是传闻中的墨玉书院第一才子?

    可是顺着所有人目光看去,城南书院的人却发现根本没人理会那个胖子,反倒对这个小书童热情异常。而后唐安信手拈来的一句话,更是巧妙万分的解了孙登科的楹联。

    处处白雪白处处,说的是隆冬的雪景,而这小书童道的正是这满园的春色,可谓应情应景。

    孙举霖压低声音道:“院长,这个小书童看来不简单,要不要我把登科叫回来?”

    聂冠中轻轻一抬手,道:“不急,看看情势再说!”

    墨玉书院的学生们见唐安这么轻松就破了那陈跃然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无不欢声叫好,信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对孙登科更是冷嘲热讽。

    “小白脸,知道厉害了吧?”

    “就是,还‘登科’呢,我看他登床都费劲!”

    “快滚回去吧,别在这丢人了!”

    “肃静!”唐季站起身来,眼里却掩不住一股笑意,轻轻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今日乃是我们两家书院论学的大日子,谁若是再敢喧哗,必定严惩不贷!”

    唐季多年来的积威犹在,学生们不敢造次,喧哗声渐渐弱了下去,但一个个还在冲孙登科比划拳头抹脖子瞪眼睛,威胁意味十足。仿佛在无声的诉说:你若是敢赢,老子做掉你!

    孙登科不为所动,上下看了看唐安,道:“不错,能对上本公子的对子,你比那个陈跃然要强,可惜,依然不是我的对手。哦,忘了介绍一下,在下城南书院孙登科。”

    “原来是孙大才子!”唐安笑着拱拱手,然后低头沉思片刻,又如波浪鼓一般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哈哈!”

    众人齐声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唐安损人厉害,但谁也没想到还没开始比试呢,这家伙就先摆了对方一道安。这孙登科骄傲的好像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似的,却被一个无名小卒这般奚落,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哼,谅你这种无知之人也没听过。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不想你连输给谁都不知道。”孙登科脸上怒色一闪而过。“你又是谁?今日乃是两大书院论学,若是没有关系的闲杂人等还是速速退下吧,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唐安一抹帽子上的小球,笑道:“好说好说,在下乃是飞雪悦兰阁荣誉会员、墨玉书院地字乙班班草、前门程府金牌伴读小书童——唐、安!”

    “哼,哗众取宠。”孙登科说道,心里却暗暗合计:唐安…这名字有些耳熟,难不成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墨玉书院第一才子?又仔细打量他一番,不屑道:“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小书童可笑!”

    唐安接口道:“大才子托大!”

    大对小,开头结尾音皆呼应,让孙登科微微一愣,又道:“小书童实在可笑!”

    唐安想也不想,又道:“大才子切莫托大!”

    孙登科想不到他反应这么快,看来小儿科的问题是难不住他了。略微一沉思,又道:“小书童不识四书五经也敢丢人现眼,切莫待会六神无主!”

    唐安沉吟片刻,哈哈一笑,道:“大才子仅凭三言两语就称天下无敌,当心转瞬一筹莫展!”

    “好!”

    众人听唐安对的精彩,大声又欢呼起来。陈跃然半晌没有答上一个对子,唐安却几乎不用思考张口就来,而且对的工工整整,三二一对四五六,既有文采不说,还将孙登科的讽刺原班回敬,这随机应变的本事让一帮学生心服口服。

    看着孙登科目瞪口呆的模样,学子们大感解气,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呼喊,恨不得将唐安抱起来亲两口。

    蓝海棠握紧的手终于松开了,嘴角泛起弧度,心中欣慰的想:看来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几分悟性。

    孙登科脸色一变,想不到他答得如此轻松,第一次对这个下人打扮得少年重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坐武夷,观舞艺,舞艺演武夷,悟矣舞艺。”

    这题目出的难度极高,“武夷”与“舞艺”同音,而且前后呼应,音意皆合,想要对出既押韵又巧妙的下联,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一些学子们却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有的甚至连武夷和舞艺都分不清,譬如程采和就在一旁喃喃自语:“什么舞艺武艺的,乱七八糟!”

    唐安心道这孙登科原来擅长楹联,陈跃然虽然才学不错,但着重于辩术,这等取巧考验反应能力的东西却不是他的强项,难怪会输的吐血。

    沉思片刻,唐安顿时想起自己曾到泰山赏月的情景。泰山即为东岳,而冬天赏月便是冬月,东岳冬月…有了!哈哈一笑道:“登东岳,赏冬月,冬月悬东岳,冬约东岳!”

    “妙啊!”

    唐季一拍大腿,却见李墨玉捻着胡子瞪了自己一眼,这才想起自己身为监院,一言一行都代表书院的形象,咳嗽一声坐正身姿,又是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模样。

    城南书院的人面色都不太好看,谁能想到一开始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一个小书童,才学竟然如此之高!

    聂冠中的眉头已经蹙成了“川”字,和孙举霖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孙登科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一脸严肃看着唐安,道:“我不信你只是一个书童!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安无奈的耸耸肩,一脸无辜道:“在下姓唐名安,乃是程采和公子伴读书童,在我们墨玉书院的最不成器的就是我了。难得今天见公子你在,大家都觉得以他们的才学对付你太欺负人了,所以就把我派出来咯!”

    侮辱,**裸的侮辱!

    孙登科怒道:“胡说!那陈跃然号称你们墨玉书院第二,这难道还有假?”

    “陈师兄才华出众,就算排在我们书院第一也不为过。”唐安笑道,“只不过前几天陈师兄偶感风寒,一直高烧不退,脑子都烧的不太灵光了,昨天回到家中据说连老娘都不认得,对着家中丫鬟直叫夫子。你若是再连他都赢不了,那依我看你这辈子是登科无望了。”

    看着唐安一脸惋惜的模样,孙登科简直连牙都咬碎了,道:“莫以为有几分才学,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墨玉书院调教出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学子,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诸位夫子博学多才,谦厚正直,自然不可能教出我这种不成器的徒弟来。我这些学问都是我们家少爷教的。”唐安指了指程采和,胖子还和他呼应般的对众人点头微笑。“若是我们少爷出马,就凭你刚才的楹联,起码对出十个八个,到时候你怎么能下得来台?”

    刚刚还有些得意,骤然听唐安这么说,程采和的笑容又僵死在脸上。暗骂一声,责怪的瞪了唐安一眼,心道你好好对你的对子,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见众人都在看自己,程采和无奈咳嗽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不…不错,你那个题目,实在是太过简单。”

    孙登科怒极反笑,道:“好,这位公子,既然说的那么简单,你倒是对上一对。”

    程采和脸上汗水哗哗流淌,心中恨死了唐安。但如今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已经是骑虎难下。

    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想起刚才这人说什么“武夷舞艺”的,又联想到自己在飘香楼和缓缓脱掉舞衣的仙儿露出一身动人娇躯的模样,咬牙道:“这个…脱舞衣,展…展无衣,无衣进屋亦,吾…亦无衣!”

    众人又大笑起来,想不到程采和这么大胆,当着众多夫子的面,竟然连逛窑子的段子都说出来了。不过…这对子倒也合理,这死胖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才学了!

    李墨玉、薛临渊和唐季等一众夫子却是举手颜面,恨不得立刻清理门户。当着人家城南书院所有人的面,这一辈子的老脸可都被这个胖子给丢光了!

    唐安一脸尴尬,想不到胖子这么率真,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龌龊想法,真是个人才。

    干笑两声打破了场上尴尬的气氛,笑道:“我们少爷跟大家开个玩笑,大家不要介意。其实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说这种低级的对子连青楼的姑娘都能对得出来,孙公子莫要再为此而沾沾自的了。”

    青…青楼?

    孙登科张口结舌,忽然有一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

第一百章 叶丹崇出马

    “姓唐的!你别太得意!再听我一题!”

    孙登科脸色苍白,来回踱着步子,不断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脑袋寻找灵感。忽然顿住步子,笑道:“我再问你一题你答答看:士农工(宫)商角徴羽。”

    聂冠中等人听完这题目,顿时心中大喜。他们饱读诗书,自然都是识货的,这题目出的可谓是大有学问,算得上一道奇联。

    联分上下两部分,前半部分“士农工商”乃是四种职业,后者为五音,而中间两字又是承前启后的同音字,想要找到如此合适的一个对子,绝非常人能及。

    唐安仍旧一脸微笑,但嘴角却有些僵硬。他妈的,出这么难的题目来为难老子,这小白脸真是阴险。

    所有人都知道这题目并不好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唐安的盲目崇拜。一道道希翼的目光投了过去,却无形中加大了他的压力。

    半晌无语。

    孙登科见唐安半天没有反应,冷笑道:“怎么样,这题目还能想的出来么?”

    唐安不答话,只是揉着手腕晃动着脖子,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孙登科满脸嘲讽,似是自言自语道:“唉,有些人仗着有点本事,便看不起天下才子,特别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

    重重将最后两个字咬了出来,孙登科偷看唐安一眼,却见这家伙仿佛没听见一样。

    他娘的,本少爷在跟你说话好不好!

    孙登科赌气地玩弄折扇,道:“就好比那个陈跃然,不过一句投降而已,就那么难以启齿么?非要把自己逼得吐血,这是何苦由来?学问一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丝毫勉强不来。”

    “有些人总喜欢自言自语。我有说过自己答不上来么?”唐安站起身来,一脸的从容道:“我只不过身上有些酸痛,锻炼一下子而已,顺便想了想晚上吃点什么好,没注意到孙公子你刚才说的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好么?”

    “哼,我便是再说一百遍,你还是答不上来!”孙登科道,“听好了,士农工(宫)商角徴羽。”

    唐安笑道:“我对:寒热温凉(良)恭俭让。”

    “对得好!”

    这一次,连一向沉稳的薛临渊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胸中大是畅快。这样的绝对,薛临渊自问都答不出来,不禁文字工整,前四者为为四觉,后半句乃是君子五种德行,而且中间二字也是过渡,对的毫无破绽。这个唐安,果然是个人才。

    孙登科怒目圆瞪,想不到这都难不倒他,又道:“二猿断木深山中,野猴子怎敢对锯(句)?”

    唐安想了想,道:“一马陷足污泥里,小畜生怎能出蹄(题)!”

    孙登科野猴子暗讽唐安,唐安毫不客气的以笑出声对之,简直堪称完美。

    孙登科呼哧呼哧喘气粗气,脸色通红,一脸的不可思议,将扇子狠狠摔在地下,大声道:“父进土,子进土,父子同进土!”

    这么惨?那他们的老婆岂不是更惨?

    唐安叹道:“妻失夫,媳失夫,妻媳皆失夫。”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孙登科不断地摇着头,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大声道:“我不信!你不可能对的出来的!不可能!”

    见他这般失态,聂冠中等人皆是叹息,知道这一阵是城南书院输了。

    唐安见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副不甘失败的模样,心中对他有些同情,叹道:“孙公子,其实对楹联本是趣事,茶余饭后闲谈莫论,有利于开动脑筋增添情趣。但若以此为傲,觉得自己有几分才华,便排斥同济,自觉高人一等,那便是大大的不应该了。需知才学并非你用以傲物的资本,而是为国为民的工具。用对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用错了则是祸国殃民的害事。唉,汴京暖风醉文人,笔墨风流入仕门。对酒当歌常作乐,不思沙场英雄魂!”

    此言一出,城南书院所有人大惊失色,如同看怪物一样看向唐安。方才夫子论学时,蓝海棠便是凭此诗更改了格调,为自己的论点进行了有力论证,想不到真正的作者就在自己眼前。

    萧佩钦一脸惊讶道:“这位小兄弟,这首诗是你做的么?”

    唐安点了点头,虚荣心小小的满足,道:“正是。”

    “难怪,难怪。”萧佩钦一连说了两个难怪,深深看了蓝海棠一眼,道:“名师出高徒,这般有思想的学子,也唯有唐夫子你能教的出来了。”

    蓝海棠心中颇为得意,表面却谦虚道:“萧夫子客气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丹崇站了出来,看着唐安道:“据闻这首诗乃是洛神夜一位高人怒斥众才子时作成的佳句,丹崇对此也有耳闻。而且听说此人还言道‘朱唇一抹百媚生,海棠万顷无颜色’,用以形容蓝海棠小姐动人的美态,赢了洛东辰洛大哥一筹,想来就是兄台你了?”

    蓝海棠听了这句话,俏脸不由得一红,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悄悄往后退了退。

    识货,有眼光!唐安哈哈笑道:“不敢当,只是侥幸而已。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城南书院叶丹崇!”叶丹崇抱拳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也是你作的了?”

    唐安笑的更加得意,连连摇头:“妙手偶得,妙手偶得啊!”

    前面一首诗众人还听过,至于后面这一首,唯有程采和才听过。众人低头细细品味,竟觉得越读越有味道,将那种农民耕种不易的艰辛表达的淋漓尽致,这也是唐安做的么?

    李墨玉等人越看唐安越是欣赏,一帮地字班的学生自不必说,脸上都写满了骄傲。而城南书院的人表情就复杂了,一个个脸色尴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仿佛为唐安不是出自城南书院而大感惋惜。

    “如果真的是你,那就难怪了。”叶丹崇双目中燃气熊熊战火,对委顿在地下的孙登科道:“输给大名鼎鼎的唐公子,也不算失了体面。登科,退下吧,你不是这位唐兄的对手。”

    孙登科纵然狂妄,但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任何理由可言。而且对于叶丹崇,他是打心底里佩服,闻言一脸屈辱的站起身来,瞪了唐安一眼,道:“你不要得意,他日我学有所成,必定还会找你的!”

    唐安微笑道:“随时恭候。”

    孙登科一退,场上便只有叶丹崇和唐安二人。

    两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一个是吊儿拉高档一身下人打扮的邋遢小书童,仿佛两个世界的人忽然照面,身份样貌打扮气质均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唐安惊艳般的表现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果墨玉书院此时还有一个人有资格站在场上,那便是唐安无疑。随着他的历史不断被人翻了出来,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小看他,就连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抱有绝对信心的聂冠中都是一脸愁云,已然将唐安看做了对叶丹崇有着巨大威胁的对手。

    沉默,压抑,紧张,期待。

    万种情绪酝酿在所有人的心中,学子们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手心都以布满了汗水。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屡创奇迹的唐安遇到闻名遐迩的才子叶丹崇,这一场龙争虎斗,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叶丹崇不为外界影响,潇洒的一笑,道:“城南书院叶丹崇,讨教唐兄高才!”

    唐安淡淡的伸出手来,道:“请!”

    (龙争虎斗求票票!书院论学这段写的怎么样?给点意见嘛!)

第一百零一章 人生的意义

    (一百章了~~庆祝一下!到现在木有一篇长评,哪位亲给写篇?加精置顶一百年!)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一场龙争虎斗。

    叶丹崇不必多说,能成为继“京城三少”之后最出类拔萃的才子,本身的实力毋庸置疑。有人曾断言,不出三年叶丹崇必定能跻身顶级才子的行列,使京城三大才子再加上一位。他的风度、他的气质、他的举止,无一不令人心折,纵然是他的对手,墨玉书院的学生们也兴不起一丁点讨厌他的念头。他像是生来就会成为人群的焦点,如同沙子中的珍珠一般夺目。

    相比之下,唐安一身痞气,懒洋洋的带着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像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一身下人的打扮更是让人无法重视起来。如果不是一个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谁也不会把“才华横溢”四个字与眼前的小书童联想到一起。

    聂冠中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却连茶已凉透都没有所觉,李墨玉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表面看起来古波不惊,但藏在袖摆中的手紧紧握着。

    两人对决的结果,便会直接影响京城第一书院的归属,换做谁恐怕都轻松不起来。

    叶丹崇静静打量了唐安一会儿,见他眼神清澈,从容镇定,不由暗暗警惕。

    只有真正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人,才不会因为环境和对手影响心性。

    叶丹崇笑道:“不知道唐兄所擅长的是哪一方面?”

    这么重要的比赛,寻常人必定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话题来打压对手。而叶丹崇却不以所长欺负对方,只是一句话,已叫众学子钦佩万分。

    唐安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擅长的,什么都略有研究,什么都不甚精通,叶兄的美意在下心领了,还请出题吧。”

    见唐安不愿意占自己便宜,叶丹崇也是暗暗钦佩,道:“对手难觅,想要再找一个像唐兄这样的对手,恐怕并不容易。但若是因为偏私而得胜,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不如这样吧,咱们就选一个折中的话题,如何?”

    这个家伙会有这么好心?唐安心中狐疑,表面自要做足高手姿态,云淡风轻道:“叶兄但说无妨。”

    叶丹崇想了想,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思考过,不过估计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都来了兴趣。到底什么事情是所有人都想过但是答案又都不一样的呢?连蓝海棠也是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想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唐兄,在我说出这个问题之前,咱们不妨先把规矩定一定。在下的这道题目,说简单倒也简单,说难又难于上青天。以你我这样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也许答案会大相径庭。既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试图旁证做引说服对方,免得落了俗套。不如就每人各执一词,让在座的诸位夫子来评定咱们二人到底谁胜谁负,如何?”

    这小子看起来眉清目秀,不像是玩弄心计的人,怎么还这般吊人胃口?真是讨厌。而且谦虚有礼,长得还这么帅,都快赶上我了,我要是不表现点风度,岂不被你比了下去?

    虽然心中不屑,表面上唐安仍挤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彬彬有礼地吐出一个大字:“好!”

    在座的诸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本来还想看到两人争的面红耳赤的场面,岂知这叶丹崇竟然提出了一局定胜负的想法,每个人阐述完自己的观点便算结束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样的比赛,不会给你弥补自己过失的机会,话一旦说出口,便如同落到纸上一样,连改都没法改。这就好比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篇文章,形式新颖,而且又很刺激。

    叶丹崇迈前两步,说道:“我们的生命授之于父母,求学于夫子,将来也许还要报效于国家。然而人与人不同,贩夫走卒人生百态,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人生。有的人贵为王侯将相一言可定天下走势,有的人学富五车闻达于天下,有的人贤名远播流芳百世,有的是恶名昭著遗臭万年。相同的是经历这滚滚红尘,见过了大千世界,却终究都落得一坯黄土。那么,我们经历这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众人心中了然,原来他要讨论的是人生的意义所在,不愧是大才子,意境果然高远。

    这样的题目,从高度上已经把孙登科远远抛在了身后。虽然孙登科的楹联功夫精湛,但是未免有些俗气,有卖弄才思之嫌。真正的饱学之士心怀国家,又岂会将学识浪费在舞文弄墨卖弄嘴皮子上?

    地乙班的学生暗暗心惊,只听这体面已经是才高八斗的一塌糊涂了,暗叹难怪他的名声会那么胜,确实有几分本事。担忧的看了看唐安,暗道这次小书童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担忧归担忧,但所有人都对他这个题目充满了兴趣,心中也不禁暗暗问道自己:如果把唐安换做自己,又会怎么来解答呢?

    想来想去,有的人自问会装模作样的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安家治国平天下;有的人则会说人生苦短,寄情于山水之乐,遍历天下大好河山。程采和则眼睛微眯,暗暗思量怎么能把一直惦记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的秋月姑娘追到手,难不成…一定要使蒙汗药么?

    叶丹崇看也不看众人,眼光炯炯的盯着唐安,道:“唐兄以为在下这道题目如何?”

    唐安心中暗暗鄙视,你若是像柳倾歌那样的大美人,说不得老子会找个房间与你好好谈谈人生的话题。可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和老子谈人生,实在是无趣的很。不过这样的话却是只能放在心里,表面上说道:“好,意境深远,引人深思,好题,好题!”

    “唐兄没有异议,那便将它作为你我二人决胜的题目吧。”叶丹崇笑道,“那么…咱们二人谁来打这头阵?”

    若是寻常的题目,后答者往往能结合前者的言语来思考,做出针对性的回答。可是这场比斗是一局定胜负,谁若先说便是占得先手,后说的人一来容易被前者的思路影响,二来说的雷同便会让人觉得是抄袭,可谓失尽先机。

    唐安洒脱一笑,道:“谁先谁后都无妨,叶兄既然远来是客,这一阵便由你先来吧。”

    叶丹崇也不推脱,道:“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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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书童我骄傲,泡妞从不用春药。现代高富帅穿越到战火纷飞的乱世年代,做起了伴读小书童。牺牲色相勾妖女,陪着姑凉走夜路,别人笑我太随性,我笑他人神经病。唐安:“说我坦荡的人,其实看不透我的心——那叫淫荡。” ——向《家丁》致敬!交流群墨玉书院:73284031金牌小书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牌小书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