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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道高手     太古神煌txt下载     太古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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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戎也有些吃惊,只这节骨眼上,问不出什么,徐氏必定正由太医看着呢,他与太皇太后前往福慧殿。

    太皇太后在路上就怒气冲冲的,下令道:“福慧殿任何人等都不得擅自离开一步,不然杀无赦!”

    对此穆戎没什么反对,确实是该好好查一查,只他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怎么会在这时候?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如今他正在大肆整顿皇宫,原本作案的人,只要有点脑子,就该避着,可偏向虎山行,到底有何意图?

    他两道剑眉微微拧了起来,他治国,姜蕙是皇后,执掌六宫,虽然这六宫里只有她,可寻常事宜,都是要她做决定,便算是照着规矩来,她的责任仍是不可推卸,他侧头朝何远看了一眼。

    何远心领神会,转头就低声吩咐一个小黄门。

    那小黄门拔腿就往坤宁宫去了。

    姜蕙这会儿正跟儿子玩,听说穆戎派了人来,也不在意,叫他进来,小黄门行完礼便道:“娘娘,康太子妃中毒了,皇上与太皇太后去了福慧殿,遣奴婢来告知一声。”

    姜蕙心里咯噔一声,上辈子穆炎被毒死,怎么着,这回轮到徐氏了?

    可这不可能啊!

    如今穆戎已经登基,再也没有障碍,就算他冷血,可再冷血,他也不会对徐氏下手,实在没有必要,这种白花力气还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会做。

    可谁要毒害太子妃呢?

    姜蕙把阿元交给奶娘,先让小黄门回去,她自己在屋里走了几步,忽地顿一顿问金嬷嬷:“福慧殿的膳食我记得是由福慧殿旁边的一个膳房管的?”

    宫内共有二十几处膳房,唯有御膳房是管帝后平日里膳食,其他的膳房分管各处,看品级,也看地点,有时候大差不差,便由附近的膳房来供应膳食。

    金嬷嬷道:“是,那处由吴监丞看着。”

    每个膳房都得有个头儿,来管理厨子,宫人黄门。

    姜蕙道:“先把他抓起来。”

    她说完就往外走。

    金桂忙拿了条雪狐披风给她戴上,银桂要去拿手炉,她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吧。”

    这节骨眼上,还能顾着暖手?

    不知道徐氏怎么样了!

    她脚步匆匆。

    等到了福慧殿,只见殿门前跪了一地的人,有些胆小的偷偷抹眼泪,姜蕙走入殿内,先看到穆戎,再看到太皇太后,她上前行礼:“我将将听到这消息,已经把吴监丞抓了,不知皇嫂……”她看向内室,“太医还未出来?”

    穆戎道:“无性命之忧。”

    姜蕙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皇太后也赶来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下毒?可查问了?”

    太皇太后朝姜蕙看一眼:“听说是膳房送来的鱼肉丸子,阿瑶吃了一个就中毒了!幸好阿仪还未吃。”

    小孩子可不比大人,哪里承受得住。

    皇太后咬牙:“到底是谁如此狠毒,要阿仪的命?”

    太皇太后没作声。

    太医这回终于看完了:“臣给康太子妃去了些毒,索性毒性不强,没伤到心脉,如今还有些余毒,照着方子吃药,一两个月便能干净的。”

    皇太后看他满头大汗,可见是尽了全力,当下赏了银钱,使人送他出去。

    “真是大幸了。”她伸手拍一拍胸口,“刚才不知我有多怕,万一阿瑶出事儿,阿仪还小呢,没有娘亲可怎么办,这可怜孩子……”

    她想到穆炎,眼睛一红。

    她这孙儿当真命苦,刚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一个男儿没有父亲,就好比女儿没有母亲,此乃大憾!

    穆戎安慰她:“无事就好,母后放心,朕必会将凶手找出来。”

    几人进去看徐氏。

    徐氏面色苍白,刚才中毒听说她还吐了血,伤得不轻,只一看到他们,就问道:“阿仪可好?”

    “阿仪已经叫人安抚着睡了。”太皇太后坐到她床边,“你只管静养。”

    皇后与姜蕙也上前探望。

    徐氏忍不住掉眼泪,可也不能大哭,只压抑的抽泣着,哽咽道:“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皇祖母,母后,我着实有些害怕……有没有抓到人了?我自己便罢了,可阿仪还小,我怕他,”她手紧紧握在一起,身子微颤,“我不能留下阿仪一个人。”

    “莫怕,你搬来慈心宫,与我一起住,我不信还有谁敢害你。”太皇太后看向穆戎,“还请皇上下令彻查!”

    人都抓起了,只等一个个审问。

    穆戎吩咐下去。

    可谁知,他们刚出殿门,就有人来报:“吴监丞悬梁自尽了。”

    膳房是他负责的,他一死,很容易就断了线索,穆戎沉吟片刻,与何远道:“叫周知恭亲自审问平日里与他来往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何远领命。

    太皇太后的脸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肃穆,姜蕙朝她看一眼,只觉她要出口训自己了,可偏偏没有。

    太皇太后抿着嘴,把头侧了开去。

    姜蕙有些惊讶。

    她原本就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对自己有些不满,不然不会在她面前提什么选秀,一个人的态度,常常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来。

    其实穆戎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提前派人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却是料错了。

    这回太皇太后竟然一点刺都没有挑。

    她更是有些不安。

    只这不安又有些模糊,便是她自己,此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天已经黑了,她走在穆戎身后,一直都未说话,不提太皇太后,光是这件事儿也透着一股子古怪,要说徐氏,此人八面玲珑,做太子妃时便不轻易得罪人,如今穆炎死了,她更是谨言慎行,岂会叫人恨得要毒死她呢?

    且她平日里只与儿子一起,也甚少出门,莫非是早前的敌人?

    可不该在这时候,穆戎一直在查宫人黄门,那是顶风作案。

    她思来想去,突然脑门就被撞了一下,抬起头,见穆戎朝着她笑:“在想什么,路也不好好走。”

    “这事儿奇怪。”她拢一拢披风,也才觉得冷,京都的冬天比起鄠县,实在冷太多了。

    穆戎右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圈入怀里。他身形高大,她虽然个子也不矮,可二人站在一起,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闻一闻她发间清香,他道:“你莫费心了,朕自会查明。”

    “就怕皇上查不出来。”她叹口气,“吴监丞都死了,万一那些人都推在他身上,如何是好?”

    穆戎挑眉:“那也用不着你来担心。”

    “可皇上都说要查明了。”看得出来,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很看重这件事儿,假使交不出主凶,恐怕她们不会满意。

    看她一脸认真,好似还想与自己商谈这事儿的细枝末节,可未免急躁,什么都还没查呢,光是凭猜测,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朕饿了,先回去用膳。”

    一句话就打发她。

    果然姜蕙不问了,只道:“膳食一早叫人备好了,恐是要热一热。”

    她吩咐银桂去御膳房,想到什么,轻声笑:“只怕御膳房那里也如惊弓之鸟呢。”

    她说得没错,岂止是御膳房,宫里的所有膳房都在说这件事儿,管理膳房的黄门听说那吴监丞已经吓得悬梁自尽,一个个也都不敢松懈,每道菜重新仔仔细细验查了一遍,又挑了信任的,方才敢送过来。

    这一耽搁,比往常都晚一些。

    看见送来的菜肴里有一小碟不明食物,穆戎拿起来瞧了瞧,又闻了闻,还是不知道是什么,问姜蕙:“这是给你的?”

    可见皇上再怎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也有一点不了解的东西,姜蕙同他说:“阿元吃得。”

    穆戎惊讶万分:“他不是只喝奶吗?吃这个,不会闹肚子?”

    姜蕙噗嗤笑起来:“皇上,阿元不是刚生下来那会儿了,如今这么大,可以吃些菜肉,不过得切得细细得,蒸软了才好入口。金嬷嬷说得,光喝奶长得慢,得什么都吃些才好,故而今儿叫厨房做得。”

    “可他还没牙呢。”穆戎与奶娘道,“把阿元抱来。”

    阿元才睡醒,有些懵懵懂懂,见到自己的娘也不急着咿咿呀呀了,只半眯着眼睛,还打个小呵欠,可就是这样,也可爱极了。

    姜蕙把他抱在腿上,拿个小勺子舀一点菜肉泥给他吃,阿元一开始不认识,还找奶,无奈这勺子老放在嘴边,他不高兴,张嘴就上去咬,吃到一点儿努努嘴。

    好像不知道是什么,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在想,在品。

    穆戎第一次看儿子用膳食,津津有味,眼见他吞下去了,比什么都高兴,大笑道:“还真吃了。”

    此时也像个半大孩子。

    可阿元吃得一点就不吃了,姜蕙眉头皱一皱,心想莫非是不好吃,她把剩下的往嘴里塞。

    确实不怎么可口,孩子又吃惯奶了,一下子改不过来,看来得慢慢来了,她拿起勺子放到穆戎嘴边:“皇上,您尝尝,可好吃了。”

    穆戎倒是不犹豫,只一口下去,满是失望:“这也叫好吃?”

    姜蕙只笑。

    他才知道被她耍弄,手伸过去给她弹了一个栗子。

    姜蕙放下勺子,只手将将离开,她猛地想起之前的事情,鱼肉丸子,徐氏是吃了这个中毒的,只鱼肉丸子,阿仪也喜欢吃,她记得徐氏来看她时,说起过这个,一岁多的小孩子都吃些什么。

    莫非,这原本是要毒死穆仲仪?

    假使是,那更是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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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瞧一眼穆戎,穆戎浑然不觉,但以他的聪明,未必不会想到,可他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她把话咽了回去。

    等到明日罢,终归有个结果。

    然而,她想到了,太皇太后也一样如此。

    慈心宫里,静悄悄的。

    太皇太后已经坐了一阵子,半响,突然手一拂,金绣凤凰的沈绿色大袖像是刮了大风,面前案几上的茶盏应声倒下,碎成了好几片,刺耳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宫人们都屏气凝神,身子绷住了一点不敢动。

    太皇太后站起来,身影已有几分佝偻,面上满是疲惫,她没想到穆戎跟姜蕙的心竟然那么黑,如今已经得了天下,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那可是他们的侄儿啊!

    可宫里,除了他们,谁会想要一个孩子的命呢?

    穆仲仪,对谁都不是威胁。

    她也不信那么巧,姜蕙将将叫人去抓人,那吴监丞就悬梁自尽了,恐怕是被逼的,便是要隐瞒真相。

    若没有猜错的话,明日定然不会有结果,一切都只会推在吴监丞的身上。

    这原就是他们的目的。

    整件事,总要有个幕后主凶,至于吴监丞为何要这么做,人都死了,怎么查呢?只能不了了之。

    她突然又坐下来,吩咐宫人准备笔墨。

    竟然写了一封信。

    “送去我王家。”她叮嘱心腹,“莫让人发现。”

    穆戎暂时还没有动王家,他刚刚登基,还想演一番母慈子孝,可用不了多久,凭他这幅心肠,必定不会放过王家。

    太皇太后慢慢走到门口,外面的月亮小如银钩,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明日恐是要下雨了。

    到得清晨,只见小雨淅淅沥沥,好似银丝般不停的从天空飘下来。

    这冬日显得越发寒冷。

    姜蕙抱着阿元,坐在窗前看雨。

    阿元手里拿着匹小木马,并不理会外面,两只小手只管着在木马上摸来摸去,摸腻了又往嘴里塞。

    小孩子就喜欢乱啃东西,只牙没长呢,光是留了口水。

    幸好木马是干净的,姜蕙伸手摸摸他脑袋。

    “刚才康太子妃已经搬到太皇太后那儿去了。”金桂与姜蕙说,“打着伞呢,幸好东西不多,只人先过去。”

    那么急?

    姜蕙眉头皱了皱,徐氏还在病着呢,可见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有多上心,生怕还有人去害她,可昨日里,她却表现的很是古怪,一点不曾责备人,她不在意都不行。

    等穆戎傍晚过来,她必得问一问。

    却说周知恭审了一整日,什么都没查到,好像这□□是凭空而出,因他手段毒辣,能经得住他手的,要么是无辜,要么真不是人了。

    反正吴监丞管得那膳房,所有人等都查了,一个个都矢口否认与自己无关,那除了吴监丞外,还会有谁呢?

    他每日都会亲自查看膳食,要在里面动手脚一点不难。

    只其中一点令人疑惑不解,那就是动机。

    穆戎道:“他与皇兄皇嫂可有过节?”

    周知恭道:“吴监丞原先是管东宫膳房的,后来犯了事,被调到别处,若非要寻个理由,恐是他为此怨恨上了康太子与康太子妃。”

    穆戎眼眸眯了眯,这着实有些牵强,他如今还是管事,何必要在这时候害徐氏呢?为此还不惜舍去一条命。

    莫非是个傻子不成?

    周知恭看他脸色阴沉,忙跪下来道:“属下无能。”

    穆戎也不叫他起来。

    这事从头到尾,细细想来,定是某人设了局,吴监丞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他到底在其中有什么作用,甚至已不紧要,如今紧要的是,这件事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原本他心思就深沉,那些年从不曾放松,简单的一件事他总会联想到许多,好一会儿,他才让周知恭起来:“从今日起,你给我盯紧几个人。”

    听到名字,周知恭脸色变了变。

    “皇上,那这件事……”他询问。

    “便说是吴监丞做得。”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至少在这件事上,做到了天衣无缝,那就如他的愿罢,穆戎起身前往坤宁宫。

    皇太后见到他来,忙问:“查的怎么样?到底是谁要害阿瑶?”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宫里那么不安全,想要下毒便下毒,还能得了?徐氏到底还是康太子妃呢,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

    穆戎握着她的手坐下来:“是吴监丞做得,原先他就与皇兄有仇怨,母后,您大概也不记得了,他本来是管东宫膳房的。”

    皇太后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么一说,还真是!”

    “许是见皇嫂如今势单力薄,又被人挑唆了两句,一时之气下了毒,后来事发,又后悔,故而自尽了事。”

    勉强也算能解释,皇太后自个儿本猜不到是谁,自然就信了,叹口气道:“看来以后入宫的人都得好好挑一挑,这等心胸狭窄的定是要坏事!自己做错了,还不能罚了?当初早就该遣出宫,炎儿阿瑶也是心好,竟然只把他调走!”

    穆戎道:“母后说的是。”

    这事儿就这么算结案了,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她暗道,果然如她所想,一切都推在了吴监丞头上。

    说起来,她这孙儿行事作风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父亲,倒是像了他叔叔,也像他皇祖父,这两人都是有反骨的,心狠手辣,当年他叔叔是差点害死亲大哥,被她这个母亲阻拦,一剑砍了左手,贬为庶民。至于他那皇祖父,却是有大才,设计把两个哥哥都陷害,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如今她这孙儿,不遑多让,可以后,却休想再碰那母子两个一根毫毛!

    等穆戎回了坤宁宫,此时雨变大了,雨帘从屋檐垂落下来,好像小小的瀑布,他刚踏入仪门,就听到悠扬的琴声传出来,被这雨声一冲,显得颇是柔弱。

    可也美妙的紧,抬眸再看这雨,却叫人想到江南,等过一阵子,枝头就要发出新芽了。

    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姜蕙见到他要起来,他一摆手:“继续弹着。”

    目光落到她身上,见她穿了件桃色绣缠枝桃花的高领夹袄,下头一条湖色裙子,裙边点缀着绿色的叶儿,每两朵之间镶着珠子,莹莹珠光,极为雅致。

    她面上也无染胭脂,清清淡淡的,在这叫人气闷的天气里,好像一股春风。

    他看着心情都好了,伸手放在她肩膀上,笑道:“今儿挺有兴致,往常不太见你弹琴。”

    “正是许久不弹,怕哪日忘了。”她手指拨弄琴弦,因头低着,只听到她婉转的声音,“这曲儿,皇上可喜欢?”

    他坐下来,笑道:“叫朕想起当年去江南,烟雨蒙蒙之景,这时候,荡舟湖上,最是惬意,或在船头垂钓,也是一番滋味。”

    姜蕙叹一声:“我就没去过江南。”

    “改日等朕空闲,带你去。”听得出来她羡慕。

    姜蕙轻笑一声:“君子一言,别说是皇上了,如今许下我这话儿,哪日反悔可不好。等您空闲,哪一日呢?”

    咄咄逼人了,他笑起来:“答应你的,朕不会反悔,总得……”

    总得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姜蕙手一顿,琴声断了,她转头看着他:“皇上,那下毒之人可曾查到?”

    他敷衍旁人说是吴监丞,可对于姜蕙,并不想说假话,她与自己是一类人,他伸手揽她过来:“朕不想你操心这些,你只管像今儿,每日弹弹琴,绣绣花,多好?总说怕朕劳累,朕也一样。”

    姜蕙怔了怔,她原本是要为他分担,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忽地又放了心,是啊,这世上嫌少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假使有,他又岂会不与她商量?

    好几次,遇到事情,他都是主动说的,那是他没有把握,或是想要她支持的时候。

    可今次,他显然没打算要她参与。

    那么,自己又何必再提呢,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儿,她还是乖乖享受他的宠爱罢,做个皇后,也做个相信他,依靠他的小女人。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他伸手抚摸她头发,又听她问:“从来不曾听皇上弹琴呢,皇上,妾身不知可有荣幸听一曲?”

    穆戎轻咳一声。

    好像有点儿尴尬,姜蕙惋惜:“许是皇上许久不弹,生疏了,那也罢了。”

    “倒不是。”穆戎扶她从怀中起来,坐在瑶琴前道,“朕少时也学过,只兴趣不大……”他手指抚上琴弦,拨动了两下道,“也不曾想过要弹琴与谁听。”

    琴声才响了两下就戛然而止,该不会不弹了罢?

    姜蕙有些着急:“那皇上也不想弹给我听呀?”

    穆戎看她一眼,她眸光水盈盈的,盛着委屈,不由一笑:“可不许说难听。”

    “不说,不说。”她忙保证,“再说,皇上弹的,怎么会难听呢。”她伸出手,亲自又调了一下音。

    看她那么殷勤,穆戎沉思会儿,修长的手指落下来,竟是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姜蕙的心里满是甜蜜,忍不住启唇,轻声和唱,外面雨声渐渐也听不到了,二人对望一眼,只看得见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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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一直持续了好几日。

    徐氏手里抱着穆仲仪,坐在榻上,想起那日穆炎去狩猎时的样子。

    神采飞扬,好像从没有那样好的心情,还说必会给她带回上好的皮毛,叫她做一件世上最漂亮的狐裘。

    然而,他竟然一去不复还。

    她再看见他时,只有一张冰冷的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门外忽地响起脚步声,徐氏抬头一看,宫人急匆匆进来,朝她行一礼,慌张道:“娘娘,刚才太皇太后娘娘差点晕了,您去看看罢。”

    徐氏连忙站起来。

    她如今就住在慈心宫的侧殿,太皇太后生怕她再被人毒害,极为关心,便是伺候的人都多拨了几个。

    “出什么事儿了?”她问,“今儿早上我去请安,还好好的。”

    宫人道:“奴婢不知。”

    这些事情她不便透露,其实是有人求见,好似说了什么,太皇太后才会那样生气。

    徐氏走得更快了,阿仪在她怀里道:“娘,娘,去哪儿。”

    “去见你曾祖母,你乖乖的。”徐氏摸摸他脑袋。

    阿仪嗯了一声。

    母子两个到得正殿时,太医已经看好了,正在叮嘱太皇太后,说她这年纪不该动怒,得心境平和些,还问太皇太后,最近是不是有些急躁不安,不止起夜多,白日里也常要如厕。

    太皇太后道:“本来也活不了几日,什么不适的没有?”

    太医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这等高龄,身体是越往下走了,便是扁鹊在世,也难以医治,叫她年轻起来。

    “还请娘娘注意下官说得,莫为一些小事再伤神。”

    太皇太后心道,便是不死,还有人想弄死她呢,原本她就是等死的人,只最近是越过越不安心,她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她看重的人呢,她的家呢,谁来照看?

    太皇太后拂一下袖子。

    太医躬身走了。

    “皇祖母。”徐氏坐到她床边,还未说话,眼睛已是红了,“许是孙儿媳叫你操心了,您如今累成这样,我于心何安?”

    “不关你的事儿,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太皇太后往后靠了靠,看向穆仲仪,“这么冷的天儿,带他来做什么啊,小心冻着了。”

    阿仪一看到曾祖母就笑,还伸出两只手。

    徐氏忙道:“曾祖母不舒服呢,莫要抱了。”

    阿仪很乖的收回手。

    才一岁多的孩子竟然就那么听话,太皇太后笑得很柔和,“阿仪真是个好孩子,将来长大了,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呢。”

    徐氏笑容里带着几分悲:“听说相公小时候也是如此,许是像他。”

    提到穆炎,太皇太后嘴唇抿了抿,额上皱纹深得好像如刀割的一般。

    虽然不曾查出来,到底是不是穆戎杀的,可刚才有人拿来吴监丞死前写得信,原就是穆戎逼的,不止要毒害徐氏母子两个,甚至连她这个老婆子也不想放过。

    当真是丧心病狂!

    她叫人查过字迹,一点儿不差,便是吴监丞的亲笔字,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故而无奈之下才下了少量的毒,并把信托付于人,等风声松一些便送来慈心宫,希望将来得到昭雪。

    太皇太后此刻心冷得跟冰一样,可见原先对穆戎有威胁的人,他是打算一个也不留了。

    亏得她念在儿子一片心,疼爱穆戎,当初不曾阻拦他登基。

    如今才知,错得离谱。

    她也只能凭着这老骨头赌一把了。

    等到徐氏一走,她写了封信去王家,且又见了几个人,做完这些,什么事儿也不插手了,日子突然变得风平浪静,不知不觉便要到春节了。

    幸好这宫里没有妃嫔,姜蕙作为皇后,要应付的事情不多,除了在穆戎,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的日常饮食上费些精力,别的都有内务太监来管,有事儿就问一问,她大抵看一下,不明白的就问穆戎,能解决就自己解决一下。

    只到春节这等一年一次的大节,皇太后说她如今是皇后,这回得学着点儿办事,全权交予她,故而她最近便忙碌了起来,因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多,小到春联,膳食,大到赏赐的物件,都要过目一下。

    还有皇亲国戚到得年初一都得来拜年,另外为表示对臣子们的看重,也会请些重臣入宫一同欢庆,那么怎么招待,都得要她来决定。

    闲散了许久,突然要面对这些,姜蕙也颇是头疼,忍不住发牢骚:“这些宫人黄门到底怎么做事儿的,都归我管了,还要他们干什么呢。”

    金嬷嬷笑:“娘娘,这还是因您第一回管,他们不知道您这喜好,能不样样问吗?以后清楚了,也就问得少了。”

    原先这等大节,都是皇太后做主,那就得照着皇太后的意思,换人了,那些人也得跟着换。

    姜蕙一想,确实如此。

    那就熬过这一次,往后可轻松了。

    等到穆戎回来,她还在看尚衣局递得图样,这过年都得穿新衣,前几日一批做好了,这一批是节后穿的,倒是富丽堂皇。

    “就照这样儿做罢,喜庆。”她叫人送回去。

    穆戎脱了紫貂披风,坐下来,宫人上来给他换鞋,一见今儿是双新鞋,厚厚的底儿瞧着有六七层,外头不似用寻常锦缎做的,而是用了绵毛,看起来极为暖和,他笑起来:“这鞋子倒新鲜。”

    “其实也不新鲜。”姜蕙把阿元抱来,托起他一条腿儿,“瞧瞧,是不是很像?”

    阿元脚上一双厚鞋,就是绵毛做得。

    “我瞧着这种挺好,但是大人的鞋子从来不这么做,许是小孩儿的穿得软,这鞋子没什么底,我就想着做个底,大人穿了应该也很舒服,这不拿来给皇上试试的。”

    “那是天底下第一双了。”穆戎眼睛亮晶晶的,把脚放进去,很合适,起来走一走,好似踩在一堆羊毛里。

    “好。”他很高兴,看向姜蕙,“你最近忙,怎么有空做的?”

    “给皇上的,再怎么忙也得抽出空来呀。”

    这话听了甜如蜜,穆戎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用力一亲:“再给朕做两双,带去乾清宫换着穿。”

    姜蕙自然答应。

    他搂着她坐下来,一手接了阿元抱着,看得一眼儿子,眉头皱了皱:“怎么又在流口水,便是要长牙,也恁难看了。”拿出条帕子给他擦一擦,阿元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伸手抢帕子。

    穆戎擦不成,帕子倒让他拿了。

    他要抢回来,儿子抓得紧。

    两个人一拉一扯的。

    姜蕙噗嗤一声:“皇上,他懂什么,不过流个口水,晚些擦也没事儿。”

    小动物一样的,与他较个什么劲儿?

    穆戎轻咳一声,讪讪放下手。

    阿元一个人得了帕子,好似赢了一样,咯咯的笑。

    穆戎道:“等大一些,得教他看书了。”

    才几个月就说看书,这父亲啊,跟母亲就是不一样,穆戎没当过父亲,更是莫名其妙的,姜蕙暗地里腹诽,好像不知道怎么与儿子亲近一样。

    他每回看到儿子,也不太摸他亲他,不比对着她那样亲密。

    可这孩子,又是他自己想要生的。

    穆戎这会儿想起一事,笑道:“今儿得了捷报,你堂姐夫打了胜仗,不日便会到京。”

    “那正好赶上春节呢!”姜蕙很高兴,也松了口气。

    二人闲说几句,用了晚膳后,殿外周知恭来了,与何远轻声耳语,何远脸色一变,急忙忙进来,立在不远处道:“皇上!”

    这等时候,他原是不会打搅,穆戎劳累了一日,回来坤宁宫见见妻子儿子,便是为放松的,可现在,何远毫不犹豫的出声,定是有事情。

    姜蕙虽然一早便决定不管,可见穆戎的神情有些变化,她忍不住就担心起来。

    穆戎走过去,何远与他说了几句,最后一句却叫姜蕙听见了,太皇太后请穆戎过去,商量一些事宜。

    这么晚!

    再说,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呢?若是为过年,也得叫上她啊,姜蕙把阿元交给奶娘抱着,起身。

    穆戎回过头,与她道:“朕去一趟慈心宫。”

    橘红色的烛光里,他眸中情绪很深,浓重的好像沉淀了许多东西的水潭,叫她的心忍不住就跳快了一些。

    “皇上,妾身能一同去吗?”她伸手握住他衣袖。

    莫名的,有些不安。

    跟那日康太子妃中毒时一样。

    穆戎笑起来,伸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只是去见见皇祖母,你担心什么?就在这儿等着朕罢。”

    他放开手往前一步,谁料到她的手还抓着自己袖子。

    依依不舍。

    她还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么敏锐的人。

    他握住她那只手,柔声道:“朕很快就回来。”

    目光笃定又温柔,她呼出一口气,终于放开手。

    穆戎转身走了。

    慈心宫里,太皇太后端坐在高椅上,见到他进来,笑着道:“这么晚打搅皇上,还请皇上莫介意。”

    穆戎坐下来:“怎么会,您可是朕的皇祖母。不管何时,朕总会来见您的。”

    太皇太后目光闪了闪,叫人上茶,一边道:“是为你父亲的事情。”她叹口气,“去了滇南也没个消息了,你最近可得了他写得信?”

    穆戎笑一笑:“父亲身边有好些人护着,不会有事,再说,便是他写了信,滇南遥远,这信过来,恐怕也在途中呢。”

    “原先过年他没有一次不在宫里的。”太皇太后语气幽幽,“我真有些不惯。”

    她看着茶水端上来,放在穆戎手边。

    滚热的水,在夜里冒出丝丝的白烟,袅袅升上来。

    在冬日里,喝上一口热水,那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穆戎鼻尖闻到一缕香,他伸手端起了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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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忽地想起多年前,两个孙儿都还年幼,她一手抱着穆炎,一手抱着穆戎,那时候,哪里会想到今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穆戎把茶盏端在嘴边,却没有喝下去。

    他看着这茶,好像没见过茶水一样。

    太皇太后忍不住微微握紧袖子。

    “皇祖母您大概一直想知道皇兄是怎么死的罢?”他忽地笑了笑,当初穆炎被抬回来时,他不会忘记太皇太后的眼神,好似是自己害了他一样,只奈何那支毒箭确实是杨毅射的,她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人心里一旦有疑问,随着时日,越积越浓。

    终于,她把他身边的暗卫抓了去。

    不然普天之下,谁敢动皇帝身边的人?

    太皇太后的脸颊由不得抽搐了两下,她竭力装得平淡:“是被魏国余孽……”

    “不,是被他自己害死的。”穆戎把茶盏放于桌上,“皇兄一早便于他们勾结,早前在宫中,在您的的寿日,他就想杀了父皇与朕,可惜阴差阳错,功败垂成。那次狩猎,他又想与杨毅联手杀了父皇,好凭着太子的身份立刻登基,然而……”他讽刺的一笑,“杨毅死了儿子,只想复仇,故而他才能轻而易举便杀了皇兄。”

    这番话好似惊雷,太皇太后脸色剧变,指着穆戎道:“你信口雌黄!炎儿岂会做出这等天地不容的事情!”

    竟然要弑父!

    不,她喜欢的孙儿绝不会如此。

    一定是穆戎想遮掩,才把所有的错都推在穆炎身上。

    人都死了,如何查证呢?

    太皇太后猛得把手边的一个白玉细颈瓶拂到地上。

    碎裂的声音响彻大殿,直传到外面。

    她的目光也随着往外看去。

    可只听到风声,什么都没有。

    穆戎安静的看着她,面上带着一些怜悯,人年纪大了,难免变得糊涂,可惜他这皇祖母英明一世,到最后却被人玩弄于鼓掌,可怜又可惜。

    他道:“刚才王熙成已经伏法,宫门今儿不会全闭上,皇祖母,您要玩瓮中捉鳖只怕是不成了。”他站起来,端着茶盏慢慢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要不您把这喝了,朕看能不能饶王家株连九族之罪。”

    他语气平淡,轻如微风,可入得耳朵,寒气好像这严冬,能把人都冻僵了。txt小说下载

    太皇太后身子一颤。

    原来他都知道!

    可分明她已经做得极为隐秘了,他如何得知这些?

    她身边有细作?

    太皇太后此时才知,她真正的错了,自从穆戎登上帝位,这天下便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她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还,她拥有的,看着可靠,却是不堪一击。

    见那茶水如琥珀,在烛光下折射出些许波光,她慢慢伸出手,惨笑一声:“但愿皇上能信守承诺。”

    她再不是当年那个怒斩孽子的人了,愿赌服输。

    然而,当她的嘴唇刚刚沾到茶盏,就被穆戎又夺了回来,他冷笑道:“朕要取你的命,易如反掌,只当年您匡扶父亲,对越国有功,朕也不想学皇兄,亲手杀了您。明儿,自搬去明园罢。”

    明园在城外十里之地,乃皇家庄园,只寻常没人去,一直空着。

    他是要太皇太后去那里养老,不再过问世事。

    已经网开一面。

    太皇太后嘴唇微颤:“炎儿,他当真与魏国余孽勾结?”

    她仍想要个答案。

    穆戎挑眉:“朕何须骗你,当初为怕你们伤心,不曾告知。”他有几分唏嘘,“那回是朕错了,便是不告诉父皇,也得告诉您。”

    所剩无几的亲情,到这儿,消失殆尽。

    他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奇怪的,他永远都得不到皇祖母的喜爱,如同他的皇兄一样。

    太皇太后闻言,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徐氏闻讯赶来,见到她这副样子,惊得脸色雪白,扑上去道:“皇祖母,您怎么了?皇上……”

    穆戎冷冷看着她。

    徐氏由不得打了个冷战。

    穆戎道:“皇嫂,时至今日,你没有话说?”

    徐氏茫然:“不知皇上何意?皇祖母瞧着病了,皇上还不宣太医吗?”

    看她不肯老实交代,穆戎徐徐道:“上回你中毒,朕叫人查遍了宫中所有奴婢,唯独没有查你,朕想你孤儿寡母过得艰难,谁想到你与你父亲尚不死心,也是,若皇兄不曾去世,你这会儿便是皇后,谁又能甘心呢?那吴监丞家中有个弟弟,正巧不久前消失了,吴监丞想必是为救他弟弟甘愿舍命,好让你演上一出戏,叫皇祖母疑心是朕要杀你们母子俩。”

    他把茶递到徐氏嘴边:“为陷害朕,你不遗余力,那么为阿仪,你且再中回毒罢。把这喝了,喝下去,阿仪不用死,不然他被你养大,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徐氏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皇上,妾身不曾……皇上您误会了。”她伏地哭道,“妾身岂会做这等傻事?”

    穆戎道:“来人。”

    何远领着几个护卫应声而入。

    “让她喝下去。”

    何远接了茶,叫两个护卫一人抓住徐氏一只手,他一捏徐氏的下颌,把茶水悉数倒了进去。

    徐氏四肢一阵抽搐,血从嘴角流出来,她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死了。

    死在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浑身冰冷,没料到是徐家人在背后推动,叫她做个替死鬼。

    她果然老了,竟然连这点都不能分辨出来。

    还留在宫里作甚呢?

    她已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婆子了。

    “还请皇上把阿仪交给我,一起去南园,将来也不用封阿仪为亲王了,就叫他当个普通人罢,衣食无忧。”她拖着虚脱的身子起来,郑重的向穆戎请求。

    穆戎看了她一会儿,准了。

    姜蕙等在坤宁宫,眼见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耳边听金桂道:“是出了事儿呢,好些禁军被抓了,”她压低声音,“听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护卫。”

    穆戎还没动王家,故而太皇太后有好几队禁军护卫,且他们王家也有些人手掌兵权。

    难道太皇太后原本是想发动宫中政变?

    不过人既然被抓,穆戎想必无事。

    可她也坐不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不容易听到“皇上”二字,她急忙跑到门口,看见他穿着披风立在那儿,浑身都松懈下来,过去握住他的手道:“您总算回了。”

    穆戎道:“不是一早告诉过你,叫你莫担心。”

    “可还是忍不住。”她上下瞧他一眼,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但凡这个样子,必是心里不舒服。

    她没再问一个字。

    假使是她,恐怕也一样。

    被亲人背叛的滋味,谁也承受不了。

    这晚上,他就没怎么说话,拿了卷书,也不知看进去多少,回头一瞧姜蕙,她本是在看自己,结果目光却避了开去,装模作样的绣花,他忍不住笑了笑。

    她怕打搅他,可又担心他。

    故而显得鬼鬼祟祟的。

    他眸中一片柔和。

    这两年多,他从亲王到太子,又做了皇帝,经历了不少事情,幸好身边一直有她在陪伴着,她聪明,又独立,因为娶了她,好似自己也再没有以前那么孤单,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像今日,她定是已明白自己的心情。

    他问她:“在绣什么?”

    听见他说话,姜蕙心道,他大概是好一些了,她笑道:“在绣研屏。”

    这研屏是挡灰尘的,而且摆着也美观,当然原本书房都有,可她亲手绣一个,打算送给穆戎,叫他放在御书房里,那么每回见到,就好像看到她呢。

    穆戎有些兴趣,放下书过来看一看。

    一方淡紫色的锦缎上绣着两只白鹤,其中一只还未绣完。

    “怎么会想到绣这个,你书房不是有吗。”他问。

    姜蕙道:“还不是皇上说的,叫我不要操心别的,我空闲便只能做这些了。”她也不说是给他的,将来有个惊喜。

    可这紫色早已经暴露出来,因他喜欢这颜色。

    穆戎假装不知,往后看一眼,便有宫人端了椅子上来,他坐下来道:“明儿皇祖母要搬去南园,你看看有哪些要准备的。”

    他终于说了。

    姜蕙一根针差点戳到手上,南园冷清,多年未有人烟,早前还有几位武帝的妃嫔住着,可也去世了,现在太皇太后去住,可见这祖孙两个的关系已经到头。

    她轻声询问:“那皇嫂跟阿仪呢,皇祖母搬走了,他们仍住在慈心宫吗?”

    “康太子妃暴毙了,阿仪随同皇祖母一起去南园。”

    又是一个惊天消息。

    姜蕙微微睁大眼眸,什么暴毙,看来是被他处死了,那上回的事情许是出自徐氏之手?趁着穆戎与太皇太后关系不好的时候,想利用太皇太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终,落得这个结果。

    她点点头:“我会打点好的,皇上……”她顿一顿,“母后那里?您可说了?”

    穆戎道:“还不曾。”

    正说着,皇太后使人来问了。

    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去,只是面对亲生母亲,他仍有些不忍心。

    “皇上,我陪你一起去。”她站起来。

    穆戎这回没有拒绝,两人携手并肩往坤宁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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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皇太后难以承受,差点晕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哭了许久才停下来,伸手拉住穆戎的手:“戎儿,难为你了。”

    只有这样疼爱自己的人,才会知道他的伤痛。

    哥哥要杀他,祖母也要杀他。

    他这一生,兴许是失败的,哪怕得了这整个天下。

    穆戎垂下眼帘:“母后,是孩儿没做好。”

    皇太后摇摇头,眼泪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都是我这当娘的错!”太皇太后一早就提醒过她,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正视过这个问题,她一直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定会相亲相爱,不会兄弟相残。

    然而,她错了。

    她对不起穆戎,也对不起穆炎。

    这孩子生出杀弟弟的心,也是皇上太过偏心了,可她并没有好好的安抚,儿子死了,也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有注意到儿媳妇的变化,如今为时已晚。

    这一晚,像是过得特别漫长。

    到得第二日,下起了雪。

    虽然不大,可也叫这天气越发的冷了,姜蕙想让太皇太后过几日再走,可太皇太后不肯,执意在今日离开,她没有法子,只得吩咐宫人把一应东西准备好。

    车队从宫门里缓缓行出,穆戎站在不远处看着,今日一别,也许永生也不会见了。

    皇太后没有出来,她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婆婆要杀儿子,那么残忍,她不好面对太皇太后,想必后者也一样,那么,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罢。

    她坐在窗前,看着落雪,忽然羡慕起太上皇。

    像他这般,可能人生才能过得快活。

    经过这事儿,皇太后也懒了,原本还管一些事儿,如今是一点不碰,终日里只在殿中歇息,倒是姜蕙怕她孤寂,总抱着阿元去看她,皇太后见到孙儿,仍是会露出笑脸来。

    但可想而知,这一年春节定然不会那么愉快了。

    幸而时间总是匆匆,眨眼间就在眼前飞快的越过去。

    不知不觉,阿元就满周岁了,一周岁的孩子都要抓周,皇太后记得孙儿的生辰,与太上皇商量,太上皇前不久刚回宫,他们也没把穆炎的事情告诉他,只说徐氏暴毙,皇太后想去南园养老,带着穆仲仪一起去了,太上皇竟然也不怀疑,人简单就是这个好处。

    二人兴致勃勃,叫人在景仁宫布置好大案,把抓周的东西摆放好,花样繁多,竟把大案都摆满了。

    坤宁宫里,姜蕙正给阿元穿新衣,她有些发愁,孩子一岁了,竟然还不会叫爹娘,上回穆戎过来,取笑儿子笨,一点儿不像他,说他八个月就会叫人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过皇太后说,有些孩子甚至一岁半才叫人呢,叫她莫担心。

    “阿元,今儿是你周岁生辰,你可得好好表现,莫让你父皇又说你。”她摸摸他脑袋,“怎么也得抓个绶带,简册,是不是?”

    阿元咯咯的笑,手摸在她脸上,好像在安抚。

    “傻孩子。”她在他胖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把脸对着阿元,“也亲亲娘。”

    阿元虽然还不会说话,可他看得懂别人的意思,小脸凑过去,就在姜蕙脸颊上吧唧一声。

    姜蕙满足的笑起来,抱着他坐上凤辇。

    到得景仁宫,二人进去,阿元看到皇祖母就伸出手。

    “瞧瞧,他最喜欢就是您了,母后。”姜蕙抿嘴一笑。

    皇太后道:“这孩子有良心呢,总在我这儿,知道我带他辛苦。一天儿的要我抱,是不是,阿元?”

    阿元往她怀里拱。

    现在宫中事宜都是姜蕙在管,有时候忙,她就把阿元送去景仁宫,太上皇常出去玩,皇太后冷清,也乐得带孙子,这祖孙两个的感情越来越好,皇太后最近也没有以前憔悴了。

    稍许苍老的面上有了些红润。

    都是儿子的功劳,姜蕙知道,也怪不得老人喜欢享天伦之乐,这小小的人儿哪怕不说话,可他在你身边就像是小小的太阳,散发着活力,叫你觉得这人间满是希望。

    姜蕙这会儿才看到大案:“这么多东西啊!也不知道阿元会抓什么。”

    听起来有些担心,皇太后笑道:“抓着玩儿,怕什么。”

    “是啊。”太上皇也道,“我抓周还抓了账册呢。”

    结果没当账房先生,也不懂算账,还不是当了皇帝。

    正当说着,穆戎来了,穿着一身龙袍,脚蹬黑靴,显然是才从朝堂回来。

    姜蕙见礼。

    他顺势就握住她的手。

    皇太后见怪不怪,她早已放开,儿子喜欢儿媳,不愿选妃,她也不管了,人生短短,欢欢喜喜就好,且不说儿媳对她也有心,常是嘘寒问暖的,她没有不满足的。

    姜蕙轻声娇嗔:“今儿阿元周岁,皇上您也不歇息一日。”

    穆戎道:“谁说不歇息?朕刚才已经吩咐过了,这日不准上奏疏。”

    “真的啊?”姜蕙惊讶,又很欢喜,“那咱们下午去园子里走走,今儿天好,不冷不热的,桂花都开了。”

    穆戎唔了一声。

    皇太后把孩子给他抱:“做爹的多抱抱儿子,将来感情也好,你父皇就喜欢抱你。”

    穆戎接过来,看见儿子今儿穿了身红色的小袍服,上头绣了牡丹花,富丽堂皇,映照的他一张小脸都红通通的,分外喜庆,也特别可爱,两只眼睛圆溜溜的,他笑着抱去放在大案前。

    阿元起先也没看到,坐着发呆,还是宫人拿着摇铃摇了两下,他扭头一看,才发现大案上有好些东西,立刻就爬过去,两只手在上面一通乱抓,转眼抓了一锭银子,一本印金的简册。

    皇太后虽然觉得是玩儿,可拿了简册总是好事,高兴的连声夸赞阿元。

    姜蕙松口气,总算没丢脸。

    作为母亲,她不知不觉就会对儿子有几分期待。

    穆戎又把阿元抱起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并不激动,这简册闪闪发亮,小孩儿原本就喜欢亮的,岂会不去抓?许是那些宫人想讨他们喜欢,故意做了这种玩意儿,不过也罢了,高兴就行。

    抓周真能决定一切,自古宫廷也不会有那么多风云了。

    太上皇笑道:“咱们阿元争气,抓了简册,祖父可要赏你。”吩咐下去,赏了一箱子黄金珠宝。

    皇太后没好气:“这还不是你儿子的。”

    太上皇哈哈笑起来。

    说得会儿,谢家大夫人,二夫人等人来了,如今王家,徐家都倒了,唯有谢家,穆戎没有动,今次阿元周岁,他们都来恭贺,皇太后打算好好提醒他们一下,她这二弟弟,二弟媳妇不太着调。

    午时用了面,阿元嘴儿小,姜蕙一条条夹断了喂给他吃,皇太后在席上就与谢二夫人道:“我看金家三公子不错,燕红就许配给他罢,你也莫要阻三阻四的了。”

    这谢燕红肩骨断了,好久才痊愈,谢二夫人嫌她没用,对她极差,差点一条肩膀都废掉,谢大夫人看不过去,与皇太后提了提,皇太后就做主选了。

    谢二夫人心里着恼,这庶女哪来的福气,还有皇太后撑腰,可她也不敢反对,只得应承下来。

    “咱们谢家原先门风清廉,如今我听得一些风声,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怕这爵位咱们谢家也不能要了。”皇太后明着说。

    谢二老爷吓出一身冷汗,谢二夫人也变了脸色,忙保证回去整顿。

    看两人老实了,皇太后这才不提。

    下午,姜蕙哄了阿元睡觉,才与穆戎去园子里。

    秋高气爽,这天也特别的蓝。

    两人看了花,又去看鱼。

    姜蕙依着栏杆,往水潭里撒鱼食,嘴角微微翘着,穆戎见状,问道:“今儿高兴了?”

    “说得好像我平常不高兴。”她斜睨他一眼。

    “没有比今儿高兴罢?”他手揽住她的腰,“朕算了算,好像这一个月,都没有与你一起出来了,浙江闹水灾,河阳出叛军,朕忙于处理,委屈你了。”

    姜蕙嘴儿嘟起来:“这些算什么,我只记得皇上说要陪我去江南玩的。”

    穆戎哈的笑起来,确实,他说这话,都过了大半年了。

    轻咳一声,也有些不自在:“这不忙吗,等朕空一些,明年,明年定带你去。”

    姜蕙身子扭一扭:“我也不期待这个,也不是怪皇上,还是等到明年再说罢,总不能真让皇上不管国事,到时候那些大臣不得又跳出来说我是什么一代妒后?”

    穆戎扑哧一笑。

    人是五花八门的,那些臣子也是,见穆戎一直不选妃,有些闲得慌,就上奏疏相劝,更有甚者便称姜蕙是妒后。

    “还往心里去啊。”他手一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了,“朕不是把那人打了二十板子了吗?”

    打得大半条命没有,终于老实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再提。

    姜蕙幽幽叹口气:“可我就是妒后啊。”

    好像是无可奈何,那样爱娇得搂着他脖子,穆戎看着她如画般的脸,朝她唇上亲去,哑声道:“朕就喜欢你这样。”

    两人身影渐渐就融合在一起,一道明黄,一道艳红,纠缠着,移到旁边的花丛中。

    看他龙袍铺在地上,姜蕙脸一红,娇声道:“皇上……”

    头上顶着光亮的天,以地为被,她真有些害羞,二人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呢。

    穆戎已经压上来:“他们都走远了,怕什么。”

    他呼吸急促,想着在这儿征服她,就满心的刺激。

    姜蕙根本也没法反抗,只觉身子被填满了。

    眼前的东西模糊起来,在这大大的天幕下,好像自己飞上了天一样。

    也不知多久,他才不动,两个人浑身湿透,穆戎先把她抱起来,给她穿上衣服。

    姜蕙头发散开来,披在身后,拿手捶他胸口:“都不好出去了。”

    穆戎挑眉:“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叫旁人知道朕碰了你,只有羡慕的份。”

    姜蕙轻声呸了一下,仍不肯出来。

    瞧她这脸上红色还未褪去,嘴唇又肿肿的,穆戎只好叫人把龙辇抬到这儿,吩咐宫人们走远了,把她抱到龙辇上,这才前往坤宁宫。

    结果一到宫里,姜蕙就叫人去熬避子汤。

    穆戎眉头一皱,怎么着,居然不想与他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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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刚生了阿元也便罢了,如今都过去一年了,他此前倒未注意,没想到她现在还在避孕,故而等到宫人端来汤药,他一把就抢了过去,不给她喝。( 800)小说/

    姜蕙将将洗完澡,套了件宽松裙衫歪在榻上,看穆戎这番动作,她由不得坐起来:“皇上……”

    “朕现在就一个孩子,你不给我朕多生几个?”穆戎把药汤顿在案上。

    姜蕙看他阴沉着脸,扑哧一笑:“皇上,不是妾身不肯,可这不阿元不是还小吗,皇上急什么,难道是嫌妾身年纪大了,怕妾身生不出来?”她摇摇他的胳膊,“再说,您明年还要带我出去玩呢,挺着肚子不方便。”

    居然是为这个,穆戎哭笑不得。

    “所以等过了明年可好?我也定心了,不想着要去江南。”

    看她跟小姑娘一样撒娇,穆戎心一软,同意了。

    姜蕙暗地里松口气,其实她也不是全为这个,只见到那兄弟两个你死我活的,想着要再生个儿子可怎么办,突然就有些担忧,不知道要怎么教好他们。

    最好就专生女儿,这样安全。

    她拿过汤药喝了下去,吃完了,又拿了糖放在嘴里去些苦味。

    穆戎今日休息,难得也留在坤宁宫,两个人躺在一个榻上,榻前有一座十二扇美人图的玉屏风,姜蕙就在那绣花,他拿了书看,只她不太老实,总是动不动就撩拨他两下,刚才竟然胆子大到去挠他脚心,被穆戎捉住了一顿打。

    姜蕙揉着臀部,不服道:“皇上没少抓我,怎得轮到我就不准了。”

    她被挠痒的时候,笑得眼泪都出来,不见他松手的。

    她才几下,他就不干了。

    穆戎嘴角一抽,暗道他一个皇帝还要不要脸了,被人挠得忍不住笑,差点滚下来,他道:“就是不准,你再胡来,小心朕在这儿把你办了。”

    这都能威胁人,要说累也是他,她享受的怕什么。

    姜蕙好笑。

    两人正说着,金桂领着个小黄门来,说是姜家送了周岁礼,那是穆戎一早准许的,姜蕙忙叫他拿过来,只见竟是个小木箱,打开来,除了个精工打造的金锁外,还有小孩儿的衣物,玩具,从头到脚都很齐全。热门

    “娘娘,听说全是二夫人,还有几位少夫人,姑娘亲手做得。”这少夫人定是说贺家的姜瑜,姜家的沈寄柔,还有早几个月嫁出去的胡如兰,姑娘嘛,就是姜琼和宝儿了。

    姜蕙一样样拿出来看,想到家人,眼睛就红了。

    回想起来,她已经一年多不曾见到他们,还是在生阿元前,才见过一次。

    看她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穆戎颇是内疚。

    他一早哄她说,到得宫里还跟在王府时一样,可事实上岂会一样呢。这宫里的女人,几乎是不能出去的,要不是他疼她,这去江南也是个奢想。

    可他就她一个女人,不疼她又疼谁?

    话到嘴边不假思索就溜了出来:“马上便是中秋了,朕准你回娘家省亲。”

    姜蕙听到了,惊喜的回头:“皇上不骗我?”

    正是高兴,眼泪却落下来。

    穆戎认真道:“不骗你。”

    她扑到他怀里,伸手紧紧抱着他:“皇上真好。”

    心里乐开了花。

    这事儿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毕竟上头还有个皇太后,穆戎这日亲自去说,皇太后听了,笑着点点头:“也好,咱们女人命苦,一辈子困在家里,不似男儿能走四方,皇上既然愿意,就让阿蕙回一趟罢,想必她爹娘也想念的紧。”

    穆戎看皇太后面上有几分落寞,想到她也是常年在宫中,便道:“母后若是想回去……”

    皇太后摆摆手,喟叹一声:“我回去又有何用,父母早不在人世了。”

    如今二房当家,她也不太喜欢那夫妻两个,还不如留在宫里。

    故而,这回家是回的父母的家,有父母,才能感受到在人手里是个宝的滋味。

    穆戎默然。

    皇后省亲,乃是宫中大事,故而这消息一传出来,两处都在忙碌,不止宫里要准备出行物什,这姜家得了消息,生怕怠慢皇后,老太太一天的命人打扫,有些地方老旧了又叫着重新修葺,倒是弄得整个家都不安生。

    胡氏看不过去了:“母亲,咱们院子统共就那么大,就是再修,也比不得皇宫啊。”

    老太太道:“你知道什么,这是一片心意。”

    梁氏也劝:“阿蕙不看重这些,母亲也不要太费心了。”

    老太太眼睛一瞪:“咱们家受了多少皇恩,老大被封了侯爵,老二都做二品官了,便是阿辞也升了官,如何能敷衍?阿蕙啊,现在对咱们来说,就是天上的菩萨。”

    梁氏哭笑不得。

    胡氏也没话说了,他们家蒸蒸日上,如今京城不管哪家哪户都不敢得罪,要说实话,那是可以横着走,不过他们家人为人低调,胡氏虽然想嚣张一把,头上有姜济显盯着,也不敢,大房二房也仍住在一起,热热闹闹,平日里不曾有矛盾。

    老太太看两个儿媳都闭嘴了,又叫人去买些盆花,要把家里装得跟个大园子一样。

    胡氏暗地里摇头,忽见有个婆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正是看守姜琼的下人,她这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过去,只听得婆子说了一句,脸色大变,叫道:“还不去找啊,把家里翻个遍儿也得找出来。”

    老太太听见:“怎么回事儿?”

    胡氏已经哭起来:“这死丫头片子,逃了。”

    梁氏吃了一惊,可回神一想,又不觉得突然,说起来,还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胡氏相中一个女婿,不止家世好,这人也有才气,不比姜辞差,也是翰林,胡氏就想着要把姜琼嫁过去,结果姜琼一见着人就不喜欢,抵死不从。胡氏也不肯退让,到底是千挑万选的才看上的,过了这村没这店儿,母女两个就闹起来了。

    后来胡氏便使人看着,这姜琼已经被关了好几日,许是趁着老太太修葺宅院,觅得良机逃了出去。

    老太太哎呦一声,头一个先骂胡氏:“她不肯就不肯了,你非要关着,如今可好?她一个姑娘家,万一出门落到什么人手里,还得了?”

    胡氏又急又气。

    真是忙上添乱。

    姜蕙这边还不知,正吩咐人打点,她这趟回去,赏家人的东西不少,穆戎来,她也还没闲着,可忙归忙,这脸上是少有的欢喜,她定然高兴坏了。

    穆戎笑道:“多带些东西去,朕瞧着银库太满。”

    姜蕙道:“已经带好些了,皇上大方,妾身却没这脸儿再拿。”说着坐到他腿上,拿手搂着他脖子,“就是这去一趟,一来一回的,光在路上了,恐怕连话也说不了几句。”

    穆戎眉头挑了挑:“这话你倒是又有脸说了?”

    姜蕙扭捏道:“也是没脸,您瞧我这脸都红了。可要让我多住两日,我宁愿什么都不带。”

    她想求这个恩典。

    也知道自己贪心,可难得回一趟,就要走,又好像真不甘愿。

    穆戎盯着她脸看,果然是红了,忍不住一笑:“总算还知道丢人,这天下谁像你这样不知足的?”

    “还不是皇上惯得嘛。”她拉拉他袖子,“您要一开始不这样,我也不敢啊。”

    “那朕以后得对你差一些。”他一拂袖子,“别哪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怎会不知。”她放开手,认真看着他,“我是皇上的女人啊,一早梦里就预示了,天定的,一辈子都是。”

    这么样说出来,为住两日也挺愿意使力,穆戎道:“光说没用,咱们进去。”

    他打横就把她抱了。

    两人一番*,都错过了晚膳的时辰,穆戎抱着她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忽然吃惊得发现,她好像与刚嫁给他,没多少区别,即便生了孩子,仍是叫他畅快的很。

    天生尤物。

    难怪他也着实想不到别的女人。

    “皇上,妾身能住在家中吗?”她还不忘这事儿,趴在他胸口问,明眸中满是期待。

    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在祈求,叫人不忍拒绝。

    变得越来越小了一般,穆戎把她拉上来,把她脑袋搁在自己胳膊上才道:“就两日,多一日都不行。”

    还是得逞了,姜蕙笑,扑上去啃他脸,弄得他一脸口水。

    等到出来,金嬷嬷抱着阿元笑道:“皇上,娘娘,请听着。”她指一指穆戎,“阿元,这是谁呀?”

    阿元愣了会儿,说道:“爹,爹……”

    “啊,会叫人了!”姜蕙惊喜万分,连忙把阿元抱过来:“阿元,你好聪明,会叫人了。”

    穆戎也笑起来,伸手摸摸阿元的脑袋:“阿元真乖。”

    阿元咯咯的笑。

    “叫娘。”姜蕙趁着他叫人,也喜欢能听到一声娘。

    可惜阿元还不会说,只喊爹,姜蕙又有些不高兴了,小没良心的,她天天抱着他,结果只会喊爹,不过转念一想,她希望儿子得穆戎喜欢,多数都教着他喊爹,也是人之常情罢。

    等过段时间,他定是会喊娘的。

    她凑过去,在儿子脸上亲一口。

    到得第二日,穆戎就昭告天下,封了穆仲元为太子,举国欢庆。

114|114

    听说姜琼被宁温带回来了,姜蕙出来相看。热门

    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头发散乱,很是潦倒的样子。

    胡氏见到她,本是一腔怒火,看她那么可怜,又不忍心说了,只叫人带下去。

    姜琼一步一回头。

    宁温假装没看见。

    众人都有些奇怪,老太太道:“今日真是亏得大夫您了,不然咱们这儿还一团乱。”

    宁温道:“不过举手之劳,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太危险了。”

    “是啊,这傻孩子,贪玩。”老太太笑一笑,“听说你要去西域?可是打搅你行程了。”

    “只半日时间,我如今出城还来得及。”他朝众人一拱手。

    姜蕙道:“宁大夫,我好歹是掌柜,我还有些话问你呢。”

    她请了宁温单独说话。

    二人坐在园中的亭子里,她瞧一眼宁温,他头上戴一顶方巾,青衣布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什么值钱的物什都没有,乍一眼看上去,就两个字,清贫。

    “好歹您也是名医呢,这寒酸劲儿,别人只当我克扣你。”她打趣。

    宁温笑道:“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小命要紧。”

    姜蕙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西域遥远,你真要去那儿?这一去一回,恐怕得有半年。”

    或许更久。

    宁温看着她,她仍是一如往昔的美艳,在对面一坐,身后一丛丛的花儿都失去了颜色,他笑了笑道:“莫非娘娘会挂念我?不过莫担心,我那几个徒儿已得我几分真传,想必铺子还不至于要关门大吉。”

    姜蕙斜睨他一眼:“我岂是这样贪心的,我是怕你出事,你也不带几个随从?那边好似并不太平啊。”

    “只要报出大夫的名儿,寻常盗贼都不会为难。”宁温道,“不瞒娘娘,咱们做大夫的,其实到哪儿都吃香的很。”

    姜蕙哈哈笑起来。

    大夫是稀少的,医术高的大夫更少,也更得人尊重,这是宁温早前走南闯北的经验之谈。

    她放心了,不过刚才姜琼的事情,仍有疑惑。

    “阿琼不会冒然出城,也不会那么巧就遇上你。”她顿一顿,“可是她故意等你的?”

    宁温无奈:“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只她年纪尚小,恐怕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做得阵子自然会想明白。”

    观他面色,难道姜琼是喜欢上他了?

    姜蕙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宁温已经二十好几了,可姜琼才十四岁。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就很奇妙,更何况,宁温是这样一个男人,抛开他高妙的医术不说,英俊又风趣,与他在一起,轻松惬意,也难怪姜琼会喜欢。[s.就爱读书]

    她这人自小就不爱拘束,宁温是很符合她的要求的。

    “宁大夫不若……”她想着,是不是要成人之美。txt小说下载

    宁温摇头:“我若成亲的早,都能当她爹了。”

    这话说的,姜蕙噗嗤一声:“宁大夫,可你还没成亲啊,何不考虑考虑?”

    “我无此打算。”他虽然早年对姜蕙动过心,可她嫁人后,此后再不曾遇到叫他喜欢的,自然也不能娶姜琼,恐让她失落,他并不能保证自己会真心待他,“只等以后有缘人罢。”

    他告辞:“娘娘,我得走了。”

    姜蕙知道说服不了,拿起石桌上的茶盏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你平安归来。”

    宁温拿起茶盏,一口饮了,放下时道:“也祝娘娘这一生平安。”

    他情真意切。

    姜蕙忽地想起那日他曾说愿意与她去天涯海角,如今想来,别有一番感慨。

    上辈子,宁温救她一命,匆匆离去,这辈子,他留在她身边,她却也不可能嫁他。

    若说无缘,却是有缘,只这缘,也仅仅止于朋友。

    然而,这世上,能有这样的朋友,也足矣。

    她站起来相送。

    等到宁温走了,才去看姜琼。

    胡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与姜蕙道:“死丫头刚才交代了,原来是看上宁大夫,娘娘您说说,这如何可行?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让姑娘嫁给一个大夫呢。”

    姜蕙心想,可宁温还不愿呢。

    她道:“我去看看她。”

    “您最好能劝一劝她。”胡氏央求,“您如今是娘娘,恐会听你的。”

    姜蕙进去了。

    看到她来,姜琼还知道礼数,连忙行礼:“娘娘,您别怪我。”

    知道她省亲,自己还逃了。

    姜蕙一笑:“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

    姜琼叹口气,问姜蕙:“宁大夫还在吗?”

    “他去西域了。”姜蕙并不隐瞒。

    姜琼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他还是一点没有留恋的走了。

    哪怕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姜蕙道:“他是为你好,阿琼,天下男儿那么多,何必非得宁大夫呢?”她伸手拍拍姜琼的肩膀,“不过我知现在说这些,你怕是听不进去的。”

    姜琼抹着眼泪:“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没有不好的,可是人大了,才会知道,好些事情都不能如自己的意。”姜蕙声音温柔,“未必每个人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儿。”

    姜琼愣了愣,抬头看她:“阿蕙,你以前是不是也不愿嫁给皇上?”

    姜蕙轻声道:“是啊,简直讨厌死了。”

    “那现在呢?”

    姜蕙笑起来,眸中盛满柔情:“如今自然不讨厌,谁叫他那么喜欢我呢。”

    姜琼噗嗤笑了,轻轻一拍她:“娘娘,你脸皮真厚。”她若有所思,“所以,感情是会变的?”

    “也不好说,有些会变,有些不会,端看两个人的选择。”姜蕙伸手摸摸她脑袋,“我到时与二婶说一声,莫要太逼迫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姜琼嗯了一声。

    其实她与宁温告白之后,不管成不成,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相信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姑娘,定不会为情所缚,总有走出来的一天的。

    姜蕙在家中住了两日,便回宫了。

    坐在凤辇里,回味与家人相聚,只觉时间过得太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到得坤宁宫时,金嬷嬷抱着阿元相迎,叫道:“哎呀,娘娘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姜蕙忙问,“阿元不舒服?”

    到底孩子还小。

    金嬷嬷道:“是想您呢,娘娘,您这一走,殿下吃什么都不香了,这一大早就找您,见不到,哇哇大哭,哄得好久才好,奴婢想着是不是请娘娘回来,皇上说就两日,殿下哭一会儿又不会有什么。”

    她把阿元抱给姜蕙看。

    阿元终于瞧见母亲了,两只小手欢喜的乱摇,嘴里道:“娘。”

    姜蕙差点高兴的哭起来:“什么时候会喊娘的?”

    “娘娘一走就会叫了,恐是心里知道,这是他的亲娘。”

    姜蕙往他脸上直亲亲:“阿元,阿元,叫你着急了,往后娘去哪儿都带着你。”

    阿元咯咯的笑。

    等到穆戎回来,她在他面前炫耀:“阿元会叫娘了!”

    好像是多么得意的事情。

    穆戎笑起来:“这下高兴了,不然只叫爹,你满脸不乐。”

    她嘻嘻一笑:“要换做是皇上,难道皇上高兴不成?”

    “朕不像你这样小气。”他搂她入怀,低头亲她的唇。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可见才清洗过,唇舌在口中,荡漾着甜味。

    二人亲了会儿彼此都有些情动,有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从来不曾离别的他们,这两日也算漫长了。

    殿内扬着春光,她躺在他怀里,轻声道:“虽然觉得家里也好,可回了宫,见到皇上,仍觉得还是宫里好。”

    穆戎牵唇一笑:“这话听着舒服,还有呢?”

    姜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皇上怎么光想着听我说呀?”

    “哦?”他侧过头,看着她,“你想听朕说什么?”

    清俊出尘的脸近在咫尺,她手指轻轻抚上去:“皇上觉得什么话最好听,我就想听那个。”

    穆戎却不理她,眼见她又要喝避子汤,想起皇太后说的,便道:“你走了,母后还提过一回呢,说再生几个孩子,宫里也热闹点儿,不过朕说等明年了。”

    姜蕙听了,微微叹口气。

    意思是明年必得还要生的。

    看她脸上满是担忧,穆戎奇怪:“是不是害怕?你生过一次,定会比以前顺利。”但他已经有些明白生孩子的痛,沉默会儿道,“假使你实在不肯,再晚几年,等到你愿意。”

    姜蕙看到他这么体贴,很是感动,挽住他胳膊轻声道:“其实也不是怕生孩子,我是怕,我怕再生个男孩出来。”

    她亲眼看见他们兄弟相残,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们都没有和好的可能。

    可她假使是两个儿子的母亲,怎不心痛!

    穆戎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为这个。

    “你这傻丫头,想那么远。”他揉揉她的头发,乌黑又柔软,做娘了,她的心也软了,“就为这理由,你连孩子都不想生了?你又一定知道将来咱们的孩子会势同水火?”

    “可是怕万一啊。”姜蕙道,“我怕教不好他们。”

    她没有信心,也确实,自己是个很不好的例子,可这难以避免,谁让这帝位叫人垂涎?身为皇家子孙,嫌少有人不觊觎,可那也是他们的事情了,穆戎道:“那时候咱们都老了,还管得了这些?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是朕立了太子,将来这帝位……仍是有能者居之。”

    他走到今日,已相信这世上好些事,并不是能控制住的。

    他只要把自己做好就行了,做好一个帝王,尽量做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别的,顺其自然。

    “再说,你不是想要女儿吗,难道也不要了?有子有女,方合为好字。”他笑着捏捏她脸颊,“给朕生个公主,长得与你一样,将来朕好给她挑个驸马。”

    姜蕙被他说得心动,她真希望有个女儿,就跟宝儿一样。

    “可是,我要生了,又得变丑了。”她垂头丧气,“我好不容易瘦下来的,到时你,你总要嫌弃我。”

    “朕叫你生的,怎会嫌弃?”穆戎道,“朕对你怎样,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垂眸。

    穆戎挑眉:“朕都没有选妃,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不能。”她手指在他胸口轻划,又忽地抬起头瞧他一眼,眸中满是期待。

    穆戎怔了怔,想一想,笑起来。

    他捉住她的手,面上有些发热,过得会儿郑重道:“朕只喜欢你一个,阿蕙。”

    甜言蜜语终于来了。

    姜蕙听得心麻麻的,身子也有些软,整个人偎着他:“是不是,一直喜欢?”

    “一直。”他道,“一辈子。”

    轻而深情,直击向她的心脏。

    她脸红起来:“我也会喜欢皇上一辈子。”

    到得第二年,烟花三月,穆戎把事情交托于姜济显,与她一道踏上了去往江南的旅程。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想,她已经得到了。

    哪怕将来再有变故,她也能与他携手渡过那些风风雨雨,有他在,她什么也不怕。

    (全文完)

115|115

    潭州的玲珑轩盛产美人,乃风月场所之翘楚,行经此地的官员,客商,无有不愿领略风采的,看到可意的倌人,有些便一掷千金买了回去□□-添香。txt小说下载

    今夜玲珑轩仍是人来人往,门前二十八盏灯笼把个夜晚照的亮堂堂的。

    姜蕙坐在镜子前,背上已经吃了一记,曹大姑下手极狠,专爱拿针刺人,这样不留痕迹,又能起到惩戒的作用。

    “我教了你三四年,如今正是你该回报的时候,今儿有几位贵人来,你不出幺蛾子,咱俩都好过。”曹大姑盯着她的脸蛋看,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玲珑轩开了三十余年都不曾遇到的,故而她在她身上花费了前所未有的精力。

    只姜蕙不是个乖顺的人,逃出去两回,她有次狠狠打了,叫她躺了一个月这才听话些。

    姜蕙淡淡道:“我岂敢不听姑姑的话。”

    时至今日,她又能怎么办,曹大姑对她万分戒备,门前门口十来个护卫,她就是再想逃,也没个法子。

    曹大姑颇是满意,使人拿来漂亮的裙衫。

    姜蕙换上后,走出来。

    晚风轻拂,她抬头看去,天上的月亮大大的,清辉洒落下来,温柔又明亮。

    尚在几年前,她还不是孤身一人,父亲母亲,哥哥妹妹都在身边,在这样的日子,她看一眼天空,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欢喜,然而,就像是一场噩梦,转瞬间,她就落得这个结局。

    老天何其残酷!

    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曹大姑眉头皱了皱:“趁早收起你副脸,一会儿惹得贵人不高兴,看不中你!”

    “哎呀,姑姑,阿蕙到底没经历过,您还吓她。”翡玉走过来,轻轻一拍姜蕙的肩膀,与曹大姑道,“我劝劝她,您去前面歇息会儿罢。”

    翡玉是玲珑轩的老倌人了,当年也是红极一时,只她个性清高,一直不曾卖身,加之性子八面玲珑,曹大姑竟也很喜欢她,现在人老珠黄了,便只教些小倌弹琴吹笛。

    曹大姑跟她相处久了,当她姐妹,拂一拂袖道:“也罢。”

    她往前面去了。

    翡玉握起姜蕙的手,只觉滑腻柔软,由不得笑道:“也莫怪曹大姑对你狠心,着实是对你有很大的期盼。txt小说下载/”

    姜蕙心道,还不是想用她卖个大价钱吗?

    她的眼睛会说话,翡玉看出她的心思:“我知你一早也不想留在这儿,我当年也一样,可咱们这命生就这样,莫可奈何。我今儿只告诉你一句,不是劝你听她的话。”

    比起曹大姑,翡玉因她自己的身份,对她们这些倌人总有几分怜惜。

    姜蕙竖起耳朵。

    “便是卖与人,也比留在这儿好,因遇到好的,要么抬了你做妾,要么情谊深了,给你赎身也不一定的。可在玲珑轩,便艰难了,你这模样……”翡玉道,“恐她不会让你做清倌人,如今她这心比起往年还要狠一些,你听我的,最好便叫人看中带了回去,今儿可是有贵人呢,你以后便是做个侧室,也比在这儿服侍旁人好。”

    且还不是服侍一个,在玲珑轩,一旦她破了瓜,可就毁了,不知得服侍多少人,憔悴得也快,用不了几年便是人老珠黄。

    可做侧室,毕竟才服侍一个,讨得主子欢心,日子也能过好。

    她说得合情合理,姜蕙到底在玲珑轩也住了三四年,岂会不知?

    翡玉是真心给她建议。

    她点点头:“谢谢姑姑。”

    总算听进去了,翡玉伸手轻抚一下她的头发,暗地里叹口气,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要是投身在好人家,不知得有什么样的姻缘呢,可惜了。

    她领着姜蕙去寻曹大姑。

    大堂里一片丝竹之声,不过招待贵客,却是在二楼的,各处都有雅间。

    随着她进来,不知道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叫人去问价钱。

    曹大姑很是满意,她亲手□□的就是不一样,只露个身段,便能叫人心起涟漪,莫说等会儿还显出脸呢,那几位贵人听说都是高官,想必出手不凡,也不知能卖个几千两,或许上万两?

    她心里笑开了花。

    等拿了银钱,她也可收手享福了。

    这差事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叮嘱姜蕙几句,带她去了屋里。

    原先还有声音的地方,一下子静寂无声。

    “快些见过官爷。”曹大姑催促,“去上茶。”

    姜蕙心里到底还是害怕,也没有仔细瞧,行过礼,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给他们倒茶。

    她素手如玉,因是训练有素,只提起茶壶,这么略微倾斜,就有说不出的韵致,等到她张口,更是叫人酥麻麻:“恐几位爷吃惯了好茶,也不知合不合心意。”

    “姑娘亲手倒的,只怕比天上琼浆还好喝。”有人调笑。

    姜蕙暗恼,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将将倒了半盏茶,那人道:“你抬起头来。”

    声音格外的轻,像是和风细雨。

    她不由自主就抬起头。

    只见这人很是年轻,二十来许,生得俊秀脱俗,混不似凡人,一双黑眸更是有夺人心魄的深幽,她的心一跳,脸忽地红了,没想到来玲珑轩的还会有这样的男人。

    她突然更紧张了。

    雪白的脸染了红晕,娇艳动人。

    “看来这姑娘看上您了。”旁边的人打趣。

    比他大上一轮年纪的人,语气却客气,称呼您。

    曹大姑有些惊讶,她又看了一眼那年轻人,除了生得好,身上也有股清贵之气,叫人不易接近,可见这几人中,是以他为尊的。

    众人喝得会儿茶,便要告辞。

    曹大姑今儿叫姜蕙出来,那是压轴的,在她之前,已经去过三位姑娘了,她是最后一个。

    可眼瞅着,怎么好像没有看中的?

    正当这时,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在那年轻人耳边低语一句,只见那年轻人朝姜蕙看了一眼。

    曹大姑心里一喜,有望了!

    他们陆续出去,最后只留了中年人,他与曹大姑道:“给这姑娘收拾收拾,带两套衣物,一会儿送出来,有马车等着。”

    曹大姑自然答应,两只手搓着,有些舍不得一般的道:“她在奴家身边可是有好几年了,奴家待她,那是跟闺女一样的,如今要走了,奴家这心里也难受……”

    还想着要抬高价钱?

    那中年人冷冷一笑:“你倒是有胆子,可知刚才那人是谁?不想要脑袋了?小心你玲珑轩就此关门大吉。”

    居然不给钱,曹大姑也不是好对付的,立时变脸,叉着腰道:“没听说在我这儿还能白捞一个姑娘的,不说吃的住的,您瞧瞧,她身上哪一样不是好的?”

    她能在潭州混那么多年,自然与官府中人关系不错,做他们这种生意的,什么都得打点。

    中年人懒得与她费唇舌,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曹大姑脸色大变。

    中年人转身走了。

    曹大姑愣在那儿,半响跺了跺脚,吩咐下去给姜蕙收拾,看她这脸,恨不得要哭了,临到门口,曹大姑拉着姜蕙的手,柔声细语道:“我一早说你运道好,你可知,你要服侍的乃是衡阳王穆戎,正儿八经的皇子!你跟了他,可要好好伺候,也念着我这份恩情,要不是我,你这今日也不能遇到亲王,是不是?”

    姜蕙把手抽出来,冷冷道:“我会记着你的恩情的。”

    马车就在前面等着,她远远看见那年轻人,衡阳王,立在不远处,一身深紫色的衣袍在夜色里闪着粼粼银光,她想起翡玉说的,服侍一个人总好过服侍玲珑轩里的那些客人。

    她原本一早就跌入绝望的深谷,以为自己会被那些遭人厌的男人买去,然而,他却出乎意料的出色。

    她心头生出几分隐隐的欣喜,也有些期望。

    款款过去,想向他行一礼。

    然而,没等她走近,他转身上了马车。

    “姑娘也上去罢。”有随从来提醒,“今儿暂住客栈。”

    姜蕙也不知他们要去哪儿,不过曹大姑说他是衡阳王,此地乃潭州,离衡阳不过两日的路程,许是要去衡阳?她也不多问,上了马车,只到得客栈时,一下车便看到穆戎。

    他立在那儿,显得冷冷的,像是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姜蕙不知该不该上去,想了会儿还是没动,微微垂下头。

    穆戎目光落在她身上,想起那日看到她跌坐在路边的落魄,好像被风雨摧残的花儿,他忍不住想出手相救,然而等他折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吓得逃走了。

    今日再次遇见她,像是失而复得,所以明知那些官员为讨好他,他还是把她带走了。

    他吩咐何远:“安置好她。”

    他转身走入客栈。

    姜蕙抬起头,只看到他的背影。

    后来两日,都是在赶路,他中间不曾与她说过一句,她微微有些失落,也才发现他原来竟是那么冷的一人,那到底把她带回来做什么呢?端茶倒水的丫环?

    不过这样也好,听说富贵人家的丫环,等到差不多的年纪,有些是可以自请赎身的,她想着,又高兴起来。

116|116

    这日,终于得到衡阳王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早先前就知道皇亲贵族不同于别的富贵人家,今日一见,才真正开了眼界。

    庭院里,曲桥游廊,假山亭榭,走在其中就跟做梦似的,要不是有人领着,非得迷路了不可,可便是这样,她也晕乎乎的,有点儿摸不着边儿,不知道东南西北。

    “姑娘,你以后就住这儿了。”下人指着一处独院,掩映在花木间。

    姜蕙点点头,谢过他。

    那院子里走出来三个丫头:“哎呀,您来了。”

    为首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穿着身豆绿色的裙衫。

    “我叫桂枝,以后就服侍主子了。”桂枝介绍自己,把手一摆,“主子进去瞧瞧,可有什么缺的。”

    姜蕙有些吃惊,怎么就成主子了?

    “我,我不是来做奴婢的?”她奇怪。

    如今她的卖身契是在穆戎手里。

    桂枝抿嘴一笑:“不是。”

    刚才她们一众奴婢听说穆戎带了个姑娘回来,都在纷纷揣测呢,因王府里奴婢够多了,不可能他会再买,当然,他也不会亲手去买,但她现在看到姜蕙就明白了,生得这么漂亮,自然是个主子。

    不过这姑娘瞧着不够精明,竟然自个儿还不知道。

    她领着姜蕙进去。

    院子虽不太大,可样样齐全,一间正堂,左右两个侧间,还有两座耳房,庭院里种了些花木,也不显得寂寥。

    虽然玲珑轩里她也一个人住,却没有这般大的。

    “主子,这儿专放衣服,您带来的,我给您放好。”桂枝拿起包袱打开来。

    姜蕙四处一看,卧房连被子都准备好了,左侧间还是个书房,笔墨纸砚都有,她转了转,走回来,还是一头雾水。

    桂枝收拾好,笑道:“一会儿主子想吃什么,奴婢叫她们给您去传。”

    她是贴身丫环,另外两个是粗使的,平常里扫扫地,洗洗衣服,传个话。

    姜蕙忙道:“随便罢,我也不挑。”

    桂枝知道她才来,定是不习惯,便道:“那我给主子拿主意。”

    她说了几样清淡的。

    姜蕙坐下来,她现在仍是糊涂,怎么自己不是奴婢呢?主子,主子,莫非是做侧室的意思?那自己是还得要服侍他吗?想到这个,她脸由不得红了红。

    虽然曹大姑教过她好些,可事实上,她还没碰过男人。

    桂枝偷眼打量她,她安静的坐着,在想事情,睫毛微微发颤,那脸儿,从额头到下颌的线条说不出的动人,她暗道,府里两个侧室如今可要倒霉了,本来就不怎么受宠,再来这一个,恐是更没盼头。txt小说下载

    不过她没什么担忧的,她服侍的姑娘要是得穆戎喜欢,那是再好不过。

    桂枝主动给她说穆戎的事情:“咱们王妃前年去世了,殿下现在还未娶妻。”

    那府里是没有主母了,姜蕙心想,难怪他看起来那么冷,原来是妻子去世了,这放在谁身上都不好过,而且也有两年了还未娶妻,可见他还算是不错的。

    她在玲珑轩听说的龌龊事可太多了,这世上,叫人恶心的男人真不少。

    二人说得会儿,饭菜端了上来,都很可口,姜蕙吃完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她问桂枝:“如今我在这儿安住,那得每日去请安吗?还是就只管住着?”

    她是一点儿不清楚。

    桂枝笑道:“不用去,殿下爱清净,若想看你自会来的,你在这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闲暇可以出去庭院走走。”

    “能出门吗?”姜蕙问。

    “这得要殿下同意。”

    姜蕙有些失望,她自打落入曹大姑之手就没出去过,一直困着,后来被穆戎带走,路上又忙着赶路,如今看来,便不是倌人了,也一样不得自由的,不过比起往先,还是好多了。

    她走到庭院里,坐在石椅上,眼前忽地浮现出在家中的情形,差点又要落泪。

    他们姜家被人陷害,遭逢大变,亲人陆续去世,她带着妹妹逃出来,谁想到,路上却叫妹妹丢失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她微微叹了口气,可惜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桂枝给她拿来针线:“姑娘要实在无事可做,也可绣绣花。”

    姜蕙点点头。

    一连好几日,她便在这院子里呆着,这日实在有些闷,出来庭院走一走。

    回去的时候,却看到穆戎。

    他刚刚从外面归家。

    她上去行礼,袅娜娉婷,慢慢行来,风情万种。

    穆戎驻足,为她那艳丽的美,像是一簇灿烂的光,直落入眼中。

    “见过殿下。”她轻声问安。

    穆戎道:“你去赏花了?”

    “是。”姜蕙回答,“有些儿闷,也不知做什么。”

    穆戎道:“你可会写字?”

    “会,学过一些。”姜蕙道,“幼时父亲,哥哥就教了的。”

    听她提起家人,穆戎目光闪了闪,她这样一个姑娘会落到玲珑轩,想必是家中出了事情,只他没有问下去,点点头往她那院子里去了,姜蕙有些紧张,跟在后面。

    到得那儿,他与桂枝道:“你出去。”

    桂枝心头一喜,朝姜蕙使了个眼色。

    姜蕙面上一红,眼见门儿关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瞧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穆戎有些奇怪,风月场地出来的姑娘,竟还会如此扭捏,不过听那些官员说,领到他们面前的都是处子,恐是这个原因。且这段时间,她都没什么动静,许是安分的人。

    他目光从头移到她的脚,看得姜蕙身子都有些发麻。

    她知道怎么服侍男人,可她没有真正的领教过。

    “殿下,您要不要喝茶?”本能的,她想逃避,“奴婢叫桂枝倒些热水来。”

    说完这句,她往后退去。

    穆戎扣住她胳膊。

    她吓得浑身一抖。

    “殿下……”语气变得软软的,像是能滴出水。

    他却把她拽到了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浑身起了细栗,脑袋里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就在这时候,他低下头,亲在了她脖颈上,那温热像是什么病一下子传遍了她全身,她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他看她简直就跟瘫倒了一样,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果然是没碰过男人。

    他抱起她往屋里走。

    她嘴巴还能动,央求道:“殿下,您,您饶了我。”

    她害怕了,事情临到头上,这时候只宁愿做个像桂枝一样的丫环,也不想真的服侍他。

    她压根儿一点儿不认识他。

    可穆戎哪里会听,他把人带回来,不是为叫她做个奴婢。

    这几日,虽然没来看她,可她的影子在心里,最近正好没碰女人,他起了兴致。

    姜蕙只觉身上突然一空,衣裳尽数被解开。

    他压上来,好像沉重的石头。

    她吓得两手两脚并用,死死得抵住他。

    穆戎低头一看,她脸白得已经失去了血色,好像高山上的雪莲花,知道她第一次害怕,他稍许缓了一些,把头挪到她胸口,姜蕙一下子又软了,微微喘着气。

    他看她略微放松,手压住她胳膊,猛地就进了去。

    尖锐的疼痛像把刺刀,她的眼泪落下来,湿透了枕头。

    她哭着,伸手挠他。

    他背上都给她抓破。

    穆戎有些着恼,他碰过好些女人了,还不曾遇到这样的,便是有些痛,哪个不是忍着,她一个奴婢竟然又哭又叫的,好像他是在做什么坏事儿。可他目光移到她脸上的时候,只见她梨花带雨一样,楚楚可怜,他火气又消了一些,动作不由自主放慢了。

    这滋味像是在天上。

    他发泄出来,方才从她身上下来。

    姜蕙蜷缩着身子,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她从来不知道会那么痛,这会儿心里头恨死穆戎了。

    穆戎坐起来时看到那抹鲜红,到底是流血了,他伸手拉开被子,把她转过来。

    她眸中藏着愤恨,咬着嘴唇,那样子好像生气却不敢发作的小猫儿。

    他笑了笑:“以后就好了。”

    把她弄成这样,便是这么轻描淡写一句。

    果然男人不是什么好的。

    可如今她能怎么办,伺候了一次,以后定是要两次三次的,姜蕙想起翡玉说的话,她们的命就是这般,她如今也只能顺从了,以后与他感情好了,指不定还能赎身,或是求他找找妹妹。

    毕竟他是亲王呢,什么做不成?

    姜蕙垂眸道:“还望殿下怜惜,下回轻点儿。”

    “你也不轻啊。”穆戎挑眉,把背给她看。

    只见上面好几道红痕,都是她抓的。

    姜蕙吓一跳,原来迷迷糊糊中,她竟然做了这事儿,暗道活该,他弄得她那么疼,她抓几下不也该的?嘴上却道歉道:“是奴婢没轻没重。”她丝的一声,“可奴婢也是痛得认不清人了。”

    瞧着是乖乖道歉,却也没有真的退让,还暗暗责怪他鲁莽。

    这姑娘,不是个顺服的人。

    穆戎得出了结论,却也觉得有趣,毕竟他碰过的女人,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而且自己被她抓了,居然不怎么生气。

    他穿上衣服。

    姜蕙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想动,虽然本分上她还得讨好穆戎,可这会儿她真不想,只觉身下一阵阵的疼。

    穆戎穿好了过去看看她,她脸色仍是很白。

    “还在疼?”他问。

    姜蕙泪眼模糊:“疼得不得了。”

    刚才还扭扭捏捏的,如今与他亲近过一次,都知道撒娇了。

    这姑娘对付男人有点儿天分。

    穆戎道:“躺着,明日就好了,想吃什么与桂枝说。”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桂枝进来收拾。

    姜蕙看着淡黄色的帐幔,暗道这人真无情啊,睡过就走,可见人不能只看脸,她自己还是天真了,他要是换个五大三粗的样子,也一点儿不突兀。

    曹大姑说得好啊,不能对男人抱有期望,只好好服侍就行了,盯着好处,唯独不要把心交出去。

    她现在看得到的好处,就是以后早点儿赎身,找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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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枝稍后端着避子汤过来给她喝。(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访问:. 。

    这东西姜蕙在玲珑轩听说过,并不抗拒,她这会儿也不可能想给穆戎生孩子。

    她几口就喝光了。

    桂枝道:“其实殿下也还没孩子呢。”

    姜蕙惊讶,因二十来岁的人,原本该当是有孩子的,怎得他却没有?是原来那王妃去世的早,还没来得及生吗?

    桂枝看出她的想法,说道:“王妃嫁过来一年多就去世了。”

    姜蕙哦了一声。

    “府里还有两位侧室,殿下也不太喜欢。”桂枝话里有些暗示,“主子是因才来。”

    可就是住久了,也未必给她生,姜蕙心道,他这等身份,第一个孩子肯定是要留给王妃的,她虽然在鄠县长大,可二叔好歹也是知府,父亲哥哥都是念过书的,她尚且知道嫡庶,所以也没把桂枝的话放在心里。

    桂枝把‘药’碗放好,先请她起来,她铺了新的‘床’单,换了被子,姜蕙才重新躺上去。

    她很是疲累,用了些饭,倒头便睡了。

    第二日醒来,桂枝笑眯眯道:“殿下刚才使人送了些裙衫首饰来,主子瞧瞧。”

    桌上都摆着,绫罗绸缎‘色’泽鲜‘艳’,首饰‘精’工打造,闪闪发亮。

    可她没多少兴趣,曹大姑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就是要打扮给男人看的,虽然这话儿没错,可也得有心仪的男人,昨儿那个把她‘弄’疼的,拿这些来补偿,她这心里也没有什么痛快。

    “你收好罢。”她道。

    随后几日,她也没出‘门’,闲暇时就在书房里写写字,要么与桂枝闲说两句,桂枝看她寂寥,有回让她出去走走,她竟也不肯,怕碰到穆戎,他又不管不顾的把她压在‘床’上。

    然而,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正当在书房看书呢,就见一个人突然走进来,见到抹紫‘色’,她心里咚得一跳,慢慢站起来。

    在外面,他就见到她坐着,不知看到什么,‘露’出笑意来,带着几分欢快,可现在,她漂亮的脸蛋绷紧了,还未说话,就散发出抗拒的味道,像是带刺的玫瑰‘花’。( )

    两个人对视一眼,姜蕙还知道自己的本分,上来问安。

    “殿下,怎么这会儿来了?”她道,“听说您寻常很是繁忙。”

    所以她被他碰过了,一次也没来求见?

    还算知道分寸,比那两个侧室好多了,总找机会在他面前晃‘荡’,原本有心,也被‘弄’得没了兴致,穆戎拿起她的书看,竟是卷话本小说,写的是‘玉’娘子成仙记。

    他少时也看过,很有趣味。

    姜蕙道:“就在书房摆着的,奴婢随手拿来看看。”

    寻常人没什么好解闷的,故而书房里,一早都摆上些书,好打发时间。

    穆戎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穿了身素‘色’的裙衫,一头青丝梳成单螺,很是简单,上面连首饰也没有戴,他问道:“我送的,你怎么不用?”

    虽然自己走了,可她疼的样子叫他有些在意,故而使人送来些东西。

    结果她竟然一样都没穿戴。

    姜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半响道:“不知道您来,奴婢一个人,怎么穿不是穿。”

    再好看,也没人看不是。

    穆戎听到这话,轻声一笑。

    这笑容叫姜蕙呆了呆,她一早知道他好看,可不知道他真正笑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吸引人,叫人心里无端端的生出几分甜蜜来,她面上突然就一红,低下头去。

    他的手放在她腰肢上。

    她被他一碰,又像受到了惊吓,忙不及的往后退一步。

    他的手虚空挂在那儿。

    竟然还躲他?

    穆戎眉头挑了挑。

    姜蕙咬着嘴‘唇’,声音轻得好像蚊蝇飞:“我怕疼。”

    经历过一次,就难以忘怀这种痛,虽然她知道她这身份必得要服‘侍’他,推却不了,可却忍不住害怕,希望得到他的怜惜。

    他明白了,原来是为此。

    他走过去。

    她背靠着墙壁,微微仰起头看他,一双明眸‘波’光流转,像是在央求他答应。

    屋外的阳光此时从窗棂中漏进来,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腰,头慢慢底下。

    看他越来越近,姜蕙猛地把眼睛闭了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白如雪的肌肤渐渐的浮出胭脂‘色’,‘唇’不染而红,抿得紧紧的,像是不愿张开的‘花’骨朵,他看得片刻,没有犹豫的把‘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两者相‘交’,姜蕙的脑袋好像被‘抽’空了,一点儿也没法子再想事情,整个人软的站不住。

    他轻而易举就卷住她的‘唇’舌,‘吮’吸那甘美。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原来他亲了她,她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原本对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该是讨厌的,可她心里竟然没有多少反感,看来他还是占了皮相的光。

    他渐渐的就去解她的衣服,她不让,可是他力气那么大,她没法抵抗,在心里就要哭上了,只他却没有立时动作,而是从上面慢慢亲下来,‘弄’得她又羞又难受。

    这一次,好像比上次好了很多,她不是很疼,到得最后,还有点儿舒服。

    就是躺在书案上,怎么想怎么觉得脸红。

    自己两条‘腿’还老缠着他的腰,好像两根藤蔓。

    看她闭着眼睛,脸红通通的,羞得不肯起来,他抱起她上身,她光着躲在他怀里,他低声问:“还像上回疼吗?”

    她摇摇头:“好一些了。”

    “以后慢慢就不疼了。”他手抚在她背上,大片肌肤光滑又细腻,叫人爱不释手。

    他一直‘摸’着,姜蕙没穿衣服呢,觉得冷,往他怀里钻了钻,有些害羞的道:“咱们要一直这么样?”

    他笑起来,放开她,自己穿衣服。

    他一离开,那温度就没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穆戎见状,把外袍披在她身上。

    那一刻,姜蕙觉得,他好像还是‘挺’好的,上回她疼,这回他就注意了,没有硬是闯入,还知道给她盖衣服呢,她把他的大袍子裹得紧紧的,从书案上跳下来。

    他身材高大,袍角拖到地上。

    她走两步,差点摔一跤。

    穆戎把衣袍又拿回来:“还是穿你自己的。”

    姜蕙撅撅嘴,低声道:“小气。”

    他是怕她又摔了好不好。

    穆戎不理她,穿上衣袍打开‘门’出去了。

    又留她一个人。

    桂枝打水伺候她洗澡。

    姜蕙躺在浴桶里,微微闭着眼睛。

    桂枝满脸笑容,柔声道:“殿下来了二回了,可见很喜欢你呢。”

    “二回就喜欢了?”姜蕙怀疑。

    桂枝道:“当然,他寻常要人伺候,都是她们去的,不会像这样连着两次亲自过来。”

    桂枝心里不是不嫉妒,可她生得没那么漂亮,知道穆戎定是看不上眼的,毕竟穆戎本身就那么出‘色’,若一个‘女’子还没有他好看,试问他怎么可能喜欢呢。

    所以她甘心伺候姜蕙,以后姜蕙抬了侧室,总有她的好处。

    至于姜蕙,她当然也希望穆戎喜欢自己,这样她才好求他帮忙啊。

    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喜欢上,说实话,她拿不准。

    但他对她比上回好。

    姜蕙将将洗了澡出来,外头一个粗使丫环来传话:“主子,殿下请您去一同用饭呢。”

    桂枝听了喜不自禁,连忙给姜蕙打扮。

    “您瞧瞧,主子,奴婢没说错吧?”

    姜蕙却没那么大的反应,说起来,还是因她的身世,即便做了几年的奴婢,可在玲珑轩里,她没伺候过人,所以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可心里从来就没有甘心过。

    不过吃个饭,她真不觉得有什么荣耀。

    她跟着随从到了上房。

    穆戎住的院子更是大了,乍一眼看过去,像座殿宇。

    只偌大的地方却透着股浓浓的冷清,一路上,都没有几个人,就是到得那儿,也是嫌少看到下人。

    她走进去,给穆戎问安。

    ‘精’心打扮过了,更是绝‘色’的美人,穆戎打量她一眼道:“坐罢。”

    她坐在他对面。

    桌上摆了好些佳肴,那味道闻着就知道可口,比她平时吃得讲究多了。

    穆戎先伸出筷来。

    他没有要人布菜,自己自斟自饮。

    姜蕙心道,她总不能干坐罢,便问:“殿下,奴婢也能吃吗?”

    “当然。”

    不然请她来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也不拘束,看他喝着酒,她拿起酒壶,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一口,竟不是烈酒,带点儿甜味,她笑道:“殿下,这酒真好喝,什么果子酿的?”

    “葡萄。”穆戎看她怡然自得,可见只要不做疼不疼这事儿,她并不太怕自己。

    姜蕙点点头:“难怪,听说葡萄酿酒就是很好吃的,只是昂贵,不过殿下想必不差这个钱。”

    她身上有少见的直率,可这直率又不讨人厌,反而透着些娇憨。

    穆戎笑了笑:“那你多喝点。”

    姜蕙喜欢,果然多喝了两杯,结果这酒虽然好入口,后劲还是有的,等她吃完,这头就有些昏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的,第二日醒来,睁眼一看,只见到一顶陌生的帐幔。

    原来昨儿自己没回去。

    再转头一看,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一只胳膊搂着自己的腰,她后背贴着他‘胸’膛,那里暖烘烘的,像是冬日里的灶火。

    她微微一动,他胳膊就紧了紧,像是用了几分力,生怕她走了。

    这一刻,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细细品一下,好像不差,竟然莫名的安心,她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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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这样,她与穆戎渐渐亲密了。txt电子书下载/

    一日复一日,她忽然就有些期盼他能常来。

    也许一个女人到了这年纪,又把自己交给了他,终于觉得孤寂了,也许他拥着她的时候,可以忘记曾经的悲痛,叫她觉得他是能抵挡风雨的高墙,她或许能就此停歇下来。

    所以哪怕他话不多,也不太容易笑,她还是知道了思念的味道。

    桂枝看着她这番变化,心有戚戚焉,这王府中,哪个女子对穆戎没有几分爱慕呢?只是下场都不会很好罢了,比如原先的王妃沈寄柔,痴爱他成狂,一刻也离不得他,还喜疑神疑鬼的,自打穆戎纳了侧室之后,更是不得了,数次哭得晕过去,然而,偏生遇到冷性子的丈夫,沈寄柔难以忍受折磨,悬梁自尽了。

    现在想起来,桂枝都忍不住叹气。

    其实男人哪个能从一而终呢,莫说是穆戎这样的身份了。

    幸而,穆戎对姜蕙还是很好的,至少比起那两个侧室是好多了,常常赏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今日又突然赏了一座珊瑚桌屏,红艳艳的夺人眼。

    姜蕙看了喜欢,起身装扮了对桂枝道:“我去面谢殿下。”

    桂枝忙道:“也不用罢,殿下喜欢清净,主子要谢,等殿下来了便是。”

    可姜蕙按捺不住,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穆戎了,她眨眨眼道:“就一次,殿下不见就算了。”

    她往头上插了一支他送得花蝶金簪,脚步轻盈的往正房去了。

    穆戎正在书房,听何远说姜蕙来道谢,他下意识的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因府中人都知道,他不爱旁人打搅,若是他想见谁,自然会使人来传唤,可姜蕙竟然私自来了。

    他有些不悦。

    只是,正当要何远赶走时,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也看了许久的兵书了,有些疲累,她又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他一会儿教教她。

    何远便把姜蕙请进来。

    他竟然见了自己,姜蕙满心欢喜,她当然知道穆戎的习惯,也是碰碰运气的,可他没有生气呢。

    她好像一只蝴蝶,从门外飞进来,落入他的书房。

    见她眸中春光灿然,穆戎板着的脸松了松,但语气还是冷冷的:“下回再为这事儿,不必前来。”

    突然被冷水浇了一下,姜蕙僵了僵,眼睛有些起雾,她咬一咬嘴唇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告辞。txt全集下载”

    居然转身就走。

    穆戎愣在那里,眼看她要消失在门口,忙道:“回来!”

    她顿住脚步,也没有转过头,委屈道:“殿下不是嫌弃奴婢打搅吗,奴婢不敢留在这儿,往后也绝不会来了,必定谨遵殿下教诲。”

    伶牙俐齿的,敢跟他使性子。

    他该是恼火的,可不知为何,却没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那么直,她肩膀耷拉下来,脖颈也低垂着,他知道她为他伤心了。

    这伤心好像一股溪流,从他心里淌过去,他语气不由自语的软和了些:“既然来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他站起来,披上紫貂绒的披风。

    姜蕙感觉他走过自己身边,擦着她肩膀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距离她来王府已经有大半年了。

    今日没有飘雪,难得有丽日,光芒落在身上,淡淡的温暖。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王府的园子里,到得这时节,好些树已经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条插向天空,但也有一些长青树,长着叫人羡慕的绿叶,独自繁华。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走在后面,往前看一眼,那抹紫色像浓烈的风景,只是离得有些远。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来散步了,有时候他来看她,心情好时,就会带她出来,有时候却只会抱着她躺在床上,缠绵好久,当然,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会同她一起坐在书房,教她怎么写好字,或者拿卷书出来,叫她读给他听。

    她当然都是高高兴兴的。

    他偶尔也会笑,笑容迷人,叫人好一会儿都陷在里面。

    姜蕙回想起那些情景,走得更加慢了。

    他突然转过身,皱眉道:“磨磨蹭蹭的,还要本王等你?”

    她抬起头,看见他的不耐烦,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等她。

    他今日,不但见了她,还等她,姜蕙忽然笑起来。

    他虽然冷冷的,可是有时候他好像是故意的。

    那一笑,像是春风,也像明亮的阳光,穆戎看着她道:“快些过来。”

    她快步走过去,如同在林间蹦跳的小鹿,窜到他身边,不知足道:“下回殿下还等等我,咱俩一快走才热闹。”

    穆戎哼了一声。

    两人并肩而去。

    他脚步果然慢了,她偷偷的笑,垂眸看到他的手,鬼使神差般得伸了过去。

    柔软的手掌一下握住他的手指,带着股凉意。

    穆戎心头一跳,她胆子怎么那么大!

    可莫名的,他有些欢喜,任由她牵着。

    这日回来,姜蕙脸上满是笑容,桂枝只当有什么喜事,要么是穆戎想抬了她做侧室了?她问:“可是殿下许诺什么了?”

    姜蕙摇摇头。

    桂枝皱起眉头,那又有什么好事呢?她道:“要是殿下哪日让主子做了侧室才好呢,那么,等到日后娶了王妃,日子长了,指不定会让主子做个侧妃。”

    这才是无上的荣光。

    听到王妃两个字,姜蕙好像才想起来,她忽然有些难过。

    是啊,他要娶王妃的,以后有了王妃,只怕都不来她这儿了。

    她还那么欢喜做什么呢?

    她怎么把以前想的那些都忘掉了?她这等身份,原本只该讨了他欢心,她自己想要什么,借这机会得了便是了,以后再求个恩,赎了身,该怎么就是怎么。

    而他,他是要有妻子的。

    她一言不发,转身去了里间。

    这几日,再没有去见穆戎,一等到新年,他回了京城去给父皇母后拜年,临行时好像也没有想到她,这一去,却是一两个月都不曾见到面。

    时间像是突然过得慢了,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想抛掉就抛掉的,她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带着浓烈的热情,也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罢,她也不知道如何控制。

    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只这趟回来,府里又摆了宴席,好像有贵客。

    前面热热闹闹的,她分外冷清,在自个儿院子里待不住,她走到园子里散心。

    冬去春来,天气暖了。

    抬起头,总能看到好些小鸟儿从天空飞过。

    她不知坐了多久,眼见西边有红霞印染,才站起来往回走去。

    谁想到路上却碰到他,他穿着一袭紫袍,长身玉立,仍是好像谪仙般的俊美,光芒万丈。

    她见到他,心忽地麻了,又带着说不出的难过,竟不想上前行礼,他身边有好几位侍女,只怕也未必看见她,她转过身,莲步轻移,避开他往东边去了。

    行到一处亭子,方才停下。

    只没等她歇息会儿,身后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一道人影疾行而来,猛地扣住了她的胳膊。

    她轻呼一声:“殿下。”

    穆戎冷声道:“见到本王,你竟然逃走?还知不知礼数了!”

    她说不出话来,满腔的委屈,狭长的眼眸中慢慢蓄了泪,好像小小的珍珠浮在涟涟波光的湖面上。

    那么一望,叫人心碎。

    穆戎捧起她的脸,猛地亲了下去,好像野兽般,要把她的人都吸进肚子里。

    他嘴里有淡淡的酒味,她的头昏呼呼的,也好像醉了。

    朦胧中,好像看见对面立着一位姑娘,清丽脱俗,飘然若仙,可等她再看的时候,却不见了。

    穆戎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手搂着她的腰,额头抵在她头顶,轻声道:“阿蕙,我想你了。”

    听到这话,姜蕙只觉自己要死掉一样。

    她抬起头看他,他面色发红,就是眸中也有些淡红,原来醉了。

    不然她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还是欢喜。

    酒后吐真言,他定是喜欢自己的。

    这世上,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事情还要叫人高兴呢?

    她扶着他回去,他高大的身子倚在她肩头,沉重的好像块大石头,她一会儿就出了汗,他斜睨她一眼:“阿蕙,你要背我吗?”

    “你想压死我啊!”姜蕙瞪大了眼睛。

    他哈哈笑起来。

    难得见他这么爽朗,不知道酒醒了,还会不会这样呢。

    事实证明,第二日他就不一样了,还是跟往前那样淡淡的。

    可是他对她仍然不错,三五日里总有一日会把她叫去,有次还问她想不想听戏呢。

    她说怕吵着他,他又笑起来。

    两人越来越好,姜蕙想着,等哪一日或许就可以请他帮忙找妹妹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日子过得又快了,眼见到了四月末,很快要过端午了。

    桂枝这日一进来就见到姜蕙在做香囊。

    “是给殿下的?”她笑眯眯的问。

    料子是紫色的,谁都知道穆戎喜欢这颜色,故而当然是做给他的。

    姜蕙嗯了一声:“你说殿下会不会喜欢?”

    “你送的岂会不喜欢?”桂枝道,“不过这花样未免普通了。”她顿一顿,“依奴婢看,不如绣个鸳鸯罢,你如今跟殿下那么好,殿下定然高兴。”

    她面色有些复杂,然而姜蕙的心思都在香囊上,也没有注意。

    鸳鸯一雌一雄,形影不离,她喜欢穆戎,当然也希望他们两个能跟鸳鸯一样亲密,情窦初开的女子,总是满腔的浪漫情怀,她笑道:“好,就绣鸳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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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前,整个衡阳府的官员都来送节礼,这段时间常人来人往的,不过也只仅仅止于‘门’前,那些人把礼送来,都是‘交’由管事传达到穆戎手中,故而府中还是冷清的。800。 更新好快。

    这日姜蕙总算把香囊做好了,紫‘色’的缎子上,两只鸳鸯相依相偎,栩栩如生,叫人看着就觉得甜蜜。

    她恨不得在公鸳鸯的身上绣上“穆戎”两个字呢,但是她胆子没有那么大。

    桂枝笑着问:“主子今日就要送去了?”

    “到端午节那天再送。”她好像珍宝一样把香囊收起来。

    正当说着,柳氏来了,她是穆戎其中一个侧室,与姜蕙原是井水不犯河水,当初听说穆戎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也没放在心里,可谁想到,自打那日起,穆戎就没碰过她们两个侧室了。

    她有日瞧见一回姜蕙,确实是有沉鱼落雁之美,便像是那‘花’中之王牡丹,能夺去所有人的光彩。

    那瞬间,她是甘拜下风的,然而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听说她来了,姜蕙有些诧异,也不太喜欢。

    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彼此遇见难道不尴尬吗?可人来了,也不敢就这么赶她走,毕竟柳氏没与她起过冲突的。

    请了她进来,姜蕙叫桂枝上茶。

    柳氏先是四处打量一眼,只见她这屋里好些昂贵的玩意儿,最扎眼的就是那盆红珊瑚,听说这还是皇上早先前赏给穆戎的,那是深海里的,一打捞上来就是树的样子,便格外珍贵。

    原来真在她这儿了。

    她羡慕道:“殿下可真疼你啊。”

    姜蕙不惯说这些,只笑了笑。

    可看在柳氏眼里,她是有些得意了,她叹口气:“殿下便是这样的人,起先总是看重,慢慢的就淡了,不过瞧你这份姿容,定是比咱们强一些。”

    是在暗示她以后人老珠黄了,穆戎也就不喜欢了。

    姜蕙虽然从来没有与人拈酸吃醋过,可在玲珑轩里,‘女’人间的争斗还是知道的,柳氏来说这些不过是为刺她的心。

    姜蕙淡淡道:“你倒是了解殿下,下回我问问他,可是这样的。”

    柳氏吓一跳,脸‘色’微微一变。

    依姜蕙如今得的宠爱,真要去问,自己准没好结果。

    穆戎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的。

    柳氏忙道:“不过打趣一两句,你莫放在心里。txt全集下载我今儿来,也只是想与你解解闷,咱们住在这府里,终日也不出‘门’的,互相走动走动,不至于那么冷清。”

    “我倒是还好,便在书房里写写字看看书。”

    看她软下来,姜蕙也不为难。

    柳氏笑道:“你倒是好,能识文断字,我是识不了几个。”

    两人说得几句,柳氏点到正题上了:“前几日府里来了一位姑娘呢,你可知道?卫家的二姑娘,真正是天香国‘色’,她表祖母还是皇太后,听说与殿下是青梅竹马。”

    她说起这个,姜蕙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园子里,‘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一个人。

    说得可是她?

    穆戎的青梅竹马?

    她眉头皱了皱。

    果然还是在意的,这‘女’人啊,要是以奴婢的身份起了争宠的心,恐怕早晚也走不远。

    柳氏一会儿就告辞了,出得‘门’口瞥见前方一道紫‘色’,她装作没看见,讽刺的与身边的丫环道:“瞧着野心也不小,指不定想当王妃呢,一早就盯着那位置了。”

    她说完,低下头往西边走了。

    那句话被风吹着,落入穆戎的耳朵。

    他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抬脚进去。

    姜蕙看见他,急忙忙迎上去:“还当节前殿下忙,不会来呢。”

    她手自然的拉住他袖子,盈盈一笑,娇媚天成。

    他驱除了那点儿疑‘惑’,淡淡道:“与平日里差不多。”

    她道:“可我听说好些人都来送礼呢,可是来求殿下办事?”

    穆戎一笑:“是。”

    作为皇上最疼的儿子,又是此地的藩王,他是炙手可热。

    “那殿下可会答应?”她好奇。

    “得看是什么人。”他坐下来,伸手把她抱在‘腿’上。

    虽然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可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娇小的,坐在那儿,脑袋也不过够到他的肩膀,这时候,她总会把头靠在上面,身子软软的,像是豆腐一样。

    要是他再碰上几下,她就变成水了。

    所以他总是喜欢抱着她,陷在她的柔情里。

    姜蕙现在就有些吃不消的样子,得把两只手搂住他脖子才勉强坐好。

    她想起妹妹的事情,问穆戎:“殿下,那要是我呢,您可会帮忙?”

    穆戎停了手:“你要本王帮什么?”

    “我想找妹妹。”姜蕙眼睛慢慢红了,鼻子也酸酸的,“我家里出了事儿,我带着妹妹逃出来,后来路上把她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我在玲珑轩也想法子打听了,可没有一点用,许是走得远了。”

    她哭起来,伏在他肩头。

    眼泪湿了他的衣袍。

    他拍拍她的后背:“你说清楚些,在哪儿丢失的,长什么样子,几岁。”

    “在鄠县往宋州的路上,我妹妹很漂亮,大眼睛,皮肤也是白白的。”

    “跟你小时候一样?”他抬起她的脸瞧,她的脸小小的,肌肤雪白无暇,柔嫩的好像一掐就能变成汁水,这会儿挂着泪珠,楚楚可怜,他问,“像不像你?”

    “差不多。”她道,“她才五岁。”

    穆戎眉头微微一动。

    五岁的姑娘,一个人在路上恐是凶多吉少,便是遇到好人,过了几年,也很难找到了。他大概知道姜蕙是有魏国人的血统,但魏国被越国灭国之后,魏地人散落在四处,那么,这皮肤白也不能成为很重要的特征,哪怕他是亲王,也难入手去查。

    可他还是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会命人去找。”

    他很认真,姜蕙大喜,也不管脸上有眼泪,忍不住就亲了他一口。

    咸味落在‘唇’上,他‘舔’了‘舔’,别有一番滋味。

    他凑上去,‘吻’住她的‘唇’,把这泪水也吃了。

    姜蕙脸红起来。

    她娇嗔道:“很苦呢,殿下还爱这个。”一边拿帕子擦眼泪。

    “没吃过。”他道。

    确实没吃过,只是见过,有段时间,他因这眼泪,也曾焦躁过,然而,他始终没有软了心,最后叫沈寄柔死了。

    那时,她便是终日的哭,只因自己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喜欢她。

    她就像一根要人命的绳索,想要困着他,让他跟她一起窒息。

    他怎么肯?

    身为亲王,还能一辈子围着一个‘女’人来过?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哄她,渐渐的,也越来越厌烦她,甚至为叫她死心,纳了侧室。原本,男人不就是这样吗?

    作为妻子,她的本分应是好好扶持他,与他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而不是只知道向他索取感情。

    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些竟然‘逼’死了沈寄柔。

    那时候,有半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回王府。

    想起往事,他突然没了兴致,把姜蕙抱下来,淡淡道:“你妹妹的事情,不要担心。”

    刚才还与她亲密,一转眼又冷了,姜蕙有些奇怪,可他答应了,她还是很高兴的,送他出‘门’。

    很快就到端午。

    姜蕙对镜梳妆,没有哪一日比这一日还要来得‘精’心,看着镜中漂亮的自己,她想到一会儿要给穆戎送香囊,说不出的期盼,也不知他是什么反应呢。

    桂枝在她头上‘插’了一支垂珠钗,明晃晃的珍珠在她颊边摇晃,衬得她的脸更加光洁。

    “主子是要去殿下那儿?”她问,“不等殿下来吗?”

    姜蕙摇摇头:“我去见他。”

    往日里,多数都是穆戎来,但今次她要送礼物,当然最好是自己去了。

    桂枝点点头:“希望主子顺利。”

    她语气里莫名的有些伤怀。

    可姜蕙没发现,沉浸在幻想中的‘女’子,总是比较迟钝,她把香囊拿出来,放在袖子里,就往穆戎那儿去了。

    端午节,王府还是有节日的样子的,‘门’上都贴了‘门’神,‘插’着艾草,走来走去的下人们今日也穿上了新衣服,他们领到端午节的赏钱了,面上都带着笑容。

    姜蕙一路进去,到得‘门’口,看到穆戎正坐在那儿。

    “进来罢。”他清淡的声音传出来。

    她走进去,一颗心砰砰直跳,平生没有送给男人东西,这是第一回,她鼓起勇气把香囊拿出来:“殿下,我做了好几日呢,里头放着香草,送给您的。”

    穆戎听说有礼物,本是开怀,谁想到却见到一对鸳鸯。

    他脸‘色’一变,朝姜蕙看去。

    她逆着光,一时都看不清楚容颜,他忽然想起那日端午,沈寄柔也是做了这样一个香囊,就是绣着鸳鸯的,他声音变得干涩了一些,问道:“为何会绣了鸳鸯。”

    怎么还问呢,这鸳鸯啊,一瞧就明白,姜蕙红着脸道:“当然是希望跟殿下……”

    话未说完,就见桌上的香囊被他一下扔在了地上。

    他冷声道:“出去,给本王滚出去!”

    姜蕙吓得怔在那里。

    她看见他的脸,冰冷无情,满是厌恶,隐隐还带了血腥味儿,他第一次这样对她,为什么?

    就因为她绣了鸳鸯?因为她希望……

    恍惚间,她明白过来,心好像被刀砍了一下,痛得难以承受,她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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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影好像一片云,迅疾的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隐隐听见哭声,被风吹进来,萦绕在这书房。

    可是他没有叫她回来。

    他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姜蕙一直跑到院子里才停下来,桂枝见到她,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她摇着头,泪水被风一吹干在脸上,有些生疼,刚才她猝不及防,没忍住哭,然而现在,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这几年,受过得苦难道还不够多吗?她什么没有遇到过。

    她只是因他一些疼爱生了非分之想,想着与他作对鸳鸯。

    真正可笑!

    她如今不过是个奴婢啊,虽然她并不把自己当成奴婢,可这却是铁一样的事实。

    所以,他眼中满是厌恶,嘲笑她的不自知。

    她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来,把首饰一支支拔了,叫桂枝打水来,把脸洗了。

    桂枝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分明,是她在穆戎那儿受到谴责了,若是寻常姑娘,定然还会趴着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她表现的很是冷静,叫人有点儿难以想象,毕竟她跟穆戎那么好了。

    “主子。”桂枝想着,得说点儿什么,“是不是殿下不喜欢香囊啊?”

    “是。”

    她竟然还笑了起来,嘴角微微挑着,带着无限风情。

    桂枝为这笑,有些心疼。

    她不得已害了姜蕙,不然,她是挺喜欢这姑娘的。

    桂枝微微低下头,柔声劝道:“不喜欢便罢了,主子下回再绣些别的,莫往心里去。”

    姜蕙淡淡道:“我凭什么往心里去呢。”她对桂枝道,“有些饿了,你去膳房要些吃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胃口。

    桂枝吃惊,但也去与外面的小丫头说了。

    姜蕙吃完了便去歇息。

    桂枝期间去偷偷看过一眼,也不知她有没有睡着,蜷在被子里,原先高挑的身材,却也变得那么小,小小的小团,很是安静,她叹了口气,轻声走去了外面。

    后来,她也没有看过姜蕙哭,好像这件事儿并没有发生过,她照样吃睡,只是很少去书房了。

    她也没有再去主动见过穆戎。

    当然,穆戎也没有来。

    这段时间,桂枝觉得她大概就要不得宠了。

    可是,也没有听到穆戎去见别的侧室。

    六月一过,慢慢入了秋,到得清晨,总见到满地的落叶,四处都透着股萧瑟之感,天也好像变远了,万里无云。

    穆戎看着门口,静悄悄的,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他发了一会儿呆,与何远道:“叫姜蕙过来。”

    已经有一个多月,他没有见到她。

    听说她好吃好睡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然而,她终是没有来了。

    何远使人去叫。

    穆戎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他站了起来。

    过得一阵子,姜蕙才来。

    她穿着漂亮的裙衫,也细心装扮过了,走到面前,光彩照人。

    “奴婢见过殿下。”她的声音也还是如往常一样甜美,可穆戎仔细品来,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同。

    他道:“过来。”

    她离得有些远,也不似以前,总是依在他身边,甚是主动。

    见她走来,他手往前一伸,抱住了她的腰肢,纤细如柳枝。

    他抱紧了她,放在自己腿上。

    姜蕙微微笑了笑。

    却是沉默无言。

    她不知道与他再说什么,既然要本分,要她识趣,她是得知道分寸。

    她一个奴婢,比侧室还不如,哪有胆子与他谈笑风生呢。

    只在他要她的时候,她把自己交出来罢了。

    她的笑还是很妩媚,勾人魂魄。

    穆戎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近日都在做什么?”

    “还是跟以前一样。”她道,“多数都在院子里,偶尔出来走走。”

    “哦?”他微微挑眉,“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来见本王?”

    姜蕙低下头:“怕打搅殿下。”

    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不像以前,他抱起她,她很自然的就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有时两只手会搂住他的脖子,笑着时候,眸中情丝缠绵,她现在虽然还是美,可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感觉了。

    他迟疑了片刻,问:“你还在生气?”

    声音低低的,好像并不想让她听见。

    这话,原本他是不该问出口的。

    他一个亲王,呵斥她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原就是她不对,他对她太好了,让她忘了本分!

    姜蕙诧异:“殿下说什么?生气?”她笑了笑,“奴婢有何好生气的。”

    她竟然说得好像已经不记得那么回事了。

    穆戎语塞。

    抱着她,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怀里的身子是温暖的,可不知为何,却叫他生出一股冷意,好像抱着是一块寒冰。

    他眉头皱了皱,除去了她的衣服。

    在书案上,他把她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她终于热了,娇喘得求饶,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他才放开她。

    姜蕙被他弄得迷迷糊糊,浑身瘫软,哪里还有力气回去,他抱着她去了卧房,她睡得香浓时,整个人靠过来,依偎在他怀里,这时他才有些欢喜。

    可姜蕙却不再做这个梦了。

    她已经清醒得认识到,他跟她身份的差距。

    所以多数时候,她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贸然的去牵他的手,不会突然去见他,不会与他说些忘了身份的话。

    然而,他一点兴致没减,比原先还要热烈些。

    有时候他一天数次,她出来时,腿都软了。

    这事儿也叫桂枝惊讶,怎么她还能得宠呢?

    “可见殿下是真疼爱主子。”桂枝道,“你不知道,那两个侧室都要气疯了,本来天天花枝招展的想得殿下青睐呢,可殿下还是只见主子,主子,你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姜蕙没说话。

    机会?

    寻死的机会还差不多,她反正再不会给他做什么香囊了,她如今只求他能寻到妹妹,想到这个,她把首饰盒打开来看了看,虽然才大半年,可是竟然有那么多贵重的首饰了。

    她又问桂枝:“我现在有多少银子啊?”

    “主子月钱有十两,如今存了三十多两,有一些拿去赏人了,还有点菜用了些。”

    “哦,以后省着点儿用。”姜蕙心想,她得好好存钱了,以后给自己赎身,只可惜那些首饰都是他赏的,恐是不能卖掉,她暗地里叹口气,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不过等上几年,她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他定也没有什么不舍得。

    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有几个男人能珍惜呢?

    她盖上盒子,那些璀璨的首饰在眼前消失了。

    从来,她求得都不是这些。

    这日,她在庭院里晒太阳,深秋的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晕晕欲睡,突然她就听到一阵琴音,好像仙乐一般,她睁开眼睛,暗道,忍不住好奇这是谁,在她印象里,玲珑轩王琴师的琴艺已经是出神入化,谁想到这人的竟也不差。

    她走出去。

    桂枝跟在身后。

    随着琴音,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府的园子里,她已经很久不来了,此时秋天,唯有各色菊花盛开,争相斗艳。

    她远远看见有位姑娘坐在亭中抚琴,她穿着月白色的裙衫,飘然若仙。

    “是她!”姜蕙想起来了,自己曾见过她。

    就在穆戎亲吻她的时候。

    原来不是出了幻觉。

    她是谁?

    她走上去,然而,就在她将将要到亭子时,猛然发现,穆戎竟然也在,只刚才被那姑娘的身影挡住了,原来他就坐在侧右方,穿着一身紫袍,金线织就的云纹闪着粼粼的光,他整个人好像被这光晕罩住了,叫人看不真切那绝世的容颜。

    她脚步停了下来,心里暮然升起股酸涩。

    原是想走开,谁料那姑娘手一顿,琴声停下来,只听到她优美的声音:“见到便是缘分,还请莫走。”

    姜蕙倒不好真的走了。

    那姑娘笑着问穆戎:“殿下,这是不是你从潭州带回来的姑娘?”

    穆戎点点头。

    “她叫什么?”

    “姜蕙。”

    “哦,阿蕙。”那姑娘向她招手。

    姜蕙走过去。

    她道:“我叫卫铃兰,你可会弹琴?”

    姜蕙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清丽脱俗,举止优雅,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她忽然想起柳氏说的,这大概是穆戎的青梅竹马罢?她微微笑了笑,也是,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做他的妻子。

    “我不会。”她摇摇头,“我不曾学过。”

    就是学过,此时此刻,她是不想弹的。

    她朝穆戎行一礼:“刚才打搅了殿下雅兴,奴婢告辞。”

    她转身走了。

    卫铃兰眉头挑了挑,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一早听说穆戎宠爱她,那日在园子里搂住她亲吻,恰好叫自己看见了,她当时难以相信,因穆戎这冷性子,从不对女人热情的,便是当年沈寄柔,还不是一样无法得到他的心?

    可她一个奴婢竟然能有如此荣幸!

    不过今日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好了。

    她收敛了喜意,回头看向穆戎。

    他并不在看自己,他的目光追随着姜蕙,一直到了远处。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人,在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眸中的情谊。

    卫铃兰心头一冷。

    而这时,穆戎突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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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步往前走去。

    “殿下!”卫铃兰忍不住叫住他。

    穆戎淡淡道:“你回去罢,本王还有事。”

    卫铃兰听了大为恼怒。

    二人也算是从小认识的,她这回来衡阳还不是为他吗?可他却一点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为个奴婢,把她一个人抛在这儿,卫铃兰咬了咬牙,出于自尊心,终究没有跟上去。

    穆戎不喜欢黏糊的女子。

    她拂袖走了。

    姜蕙沿着青石路,脚步并不快,只是没想到穆戎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姜蕙吃了一惊,她眼眸微微睁大,好像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他刚才明明跟卫铃兰在一起啊。

    还是她先走的。

    穆戎道:“你要回去?”

    姜蕙嗯了一声:“原先也是有些困,听到琴音才出来的。”

    穆戎道:“本王许久不去你那儿了,走罢。”

    姜蕙眉头却拧了起来,他如今与她又没有什么话好说,去她院里做什么呢,虽说服侍他乃是本分,可她现在却不太想,她问道:“府中来客,殿下不去陪着吗?”

    看来并不希望他去她那儿。

    穆戎脸色沉了沉,他疾步追上来,她竟然拒绝?

    便为那一个香囊,她当真是说不得了?

    穆戎是聪明人,姜蕙在那件事之后反应如此不同,自然猜到了原因。

    起先总当时间久了,早晚她会变回来,然而没有。

    她的心好像突然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哪怕他宠爱她,只要她一个,但不在欢爱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冷不热的,细细想来,像是敷衍。

    穆戎越想越是恼火,扣住她胳膊道:“走!”

    姜蕙几乎是一路被他拽着回去。

    他脚步大,她跟不上,好几次都差点摔了,他没有耐心,索性一把把她抱起来。

    路上也不知道引来多少目光。

    姜蕙低声道:“殿下这样,恐怕对您名声不好。”

    堂堂一个亲王,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奴婢行走,传出去,是有些不好听。

    穆戎道:“你给我闭嘴!”

    也许是这段时日,他对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他一边说完,就低头压在她的唇上,重重吮吸了几口道,“在本王府里,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蕙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把手搂在他脖子上。

    看见他眸中的火焰,她直觉他会把自己扔下去。

    原本是无事,可地上那么硬,指不定得摔断腰。

    她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显得有些无力,可却突然依恋他,紧紧的抱着他,穆戎的火气好像一下子又消了点儿,他问:“你还在生气吗?”

    “嗯?”姜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在生气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姜蕙本能的摇了摇头。

    他冷笑一声:“不生气了,为何对本王如此?”

    姜蕙不明白,眸中有几分迷茫。

    她如今这样,可不正好合了他的意?

    原先她是不对的,依她的身份,本就不该对他有期望,别说什么两情相悦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所以,他为何恼怒?

    他到底想自己怎么样?

    姜蕙垂下眼帘:“奴婢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殿下指正。”

    他身子一僵。

    终究说不出话来。

    他是在气她对自己不如从前。

    可这话,他怎么说出口?

    是自己扔了那香囊,让她痛哭着逃开。

    是自己要她明白她的身份。

    他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走到屋里,他把她放下来。

    她下来的时候,手缓缓松开,他脖颈间一凉。

    “要不,”他道,“要不……”

    姜蕙抬眸看他。

    他没法说完,就是抬了她做侧室,又能如何呢?他仍是要娶妻子的,他不可能让她做王妃,也不可能让她与自己做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

    他的身份,她的身份,注定了如此。

    想到这里,心口竟然一痛。

    他转身走了。

    姜蕙看着他的背影,那抹紫色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没有多少悲伤。

    她这人,这些遭遇,早该叫她习惯这些痛苦了。

    如今碰到他,也让她明白,她对感情也不该有多少奢求。

    秋去冬来,穆戎又要入京了,他是皇上最疼的儿子,故而几乎每年过年,他都要回去京都,但这次,他居然要带姜蕙一起去,她多少有些惊讶,问桂枝:“你没有听错?”

    桂枝道:“没有,殿下就是这么吩咐的,还让奴婢多带些衣服呢,说京都冷。”

    那么遥远的路途,来回两个月,殿下居然还要带着她,可见有多宠爱。

    可偏生她好像没有察觉,在她嘴里,再也听不见她提穆戎了。

    这两人的事,桂枝还真有些难以了解,反正对姜蕙,穆戎是比对沈寄柔好多了。

    经历过香囊一事,还能对她那么有耐心。

    桂枝有些发愁,她欠了那人天大的人情,到底怎么还呢?

    过得几日,他们就上路了。

    因离得远,须得坐马车,姜蕙穿着狐裘出来,刚刚要踏上去,何远过来道:“殿下吩咐,让你坐那儿去。”

    跟他一辆马车?

    姜蕙心里咯噔一声,一点儿不想去。

    两个人不说话,难道不尴尬吗?

    可也不能不去。

    当她踏上马车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他坐的车果然豪华多了,脚下铺着厚厚的毛毡,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炭盆,银丝炭一点烟都没有,但有些味道,故而车窗开了一半。

    她行了一礼,坐在旁边。

    穆戎看她一眼,淡淡道:“坐那么远做什么?”

    不管如何,她还是他妾侍。

    姜蕙只得挪过来一点儿。

    他便没有再说话。

    马车疾驰着,有些颠簸,幸好有软垫,也不是很疼,不过久了,她还是有些吃不消,眼见她微微动了好几次,他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肉垫比起软垫是有弹性多了,姜蕙脸有些红:“就怕压到殿下。”

    他微微笑了笑:“无妨,你也不重。”

    说话的时候,手把她耳边一溜长发别在耳后,见到小巧的耳朵,他还摸了一下。

    姜蕙耳朵就有点儿烫。

    二人都不知道亲热过多少回了,她哪些地方敏感,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她忍不住的反应。穆戎凑过去亲了亲,把她耳垂含在嘴里,她身子猛地一颤,轻声道:“殿下,您饶了我。”

    在这儿可怎么收拾。

    她带了些娇嗔,穆戎停了下来。

    “你还没去过京都罢?”他问。

    她点点头:“太远了,奴婢家在鄠县。”

    “鄠县本王不曾去过,到底是什么样子?”

    想起家乡,姜蕙声音都温柔了一些:“很是漂亮的,有点儿像江南水乡,河流特别多,一到夏天,两边的芦苇都长起来,藏了好些野鸭子,那时候,打渔的人也多。”

    男孩儿都下水游玩,她们小姑娘在河边看渔船。

    美好的记忆也好像长河,缓缓流过。

    可到后来,她就哽咽了,无法再说下去。

    穆戎知道她家里遭逢大难,听何远说是被周王谋反案牵连,过去了这么些年,如今要再查起来,凭他的身份并不合适。他伸手拥紧她,她这回听话的依偎在他怀里。

    也许是回不到过去了。

    可现在,也还不错。

    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段时间,二人的关系稍稍有了些修补,姜蕙比以前话多了些,但还是很有分寸。

    眼看入了京城,她透过窗口往外看,像是看到一个新的世界,比鄠县不知道热闹多少,比宋州也是,她笑道:“要是能出去玩玩就好了。”

    自言自语,也没有同他说。

    可听得出来,她很是向往。

    穆戎心道,等到空闲时,带她出去玩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他也没有说。

    马车一直到宫门才停下了,姜蕙与他下了马车,凭她的身份是不能坐轿子的,只能随着宫人走过去。路上,宫人就有些奇怪她的身份,说是奴婢,可看穿着一点儿也不像,裙衫用料很是讲究,首饰也华贵,听说还是跟穆戎坐一辆车过来的,莫非是什么宠妾?

    可也没有胆子问。

    穆戎的人,她们谁也不敢得罪。

    姜蕙被领到一处院子里暂时歇息,宫人道:“有什么要的,尽管出来说。”

    姜蕙点点头,她这会儿也有些累,坐着歇息。

    桂枝觉得冷,叫那些宫人燃了炭火。

    眼见她们一点儿不耽搁,桂枝心道都是看在穆戎的面子,不然像姜蕙这样的身份,她们是不屑的。

    因论起来,姜蕙比她们还不如。

    “主子饿不饿?”桂枝问。

    姜蕙道:“一会儿再吃。”

    桂枝应了声,拿起榻上的薄被给她盖上,将将要出去,只见一个人迎面进来,她面色微微一变,躬身道:“卫二姑娘。”

    姜蕙吃惊,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到她。

    她从榻上下来见礼。

    卫铃兰微微一笑:“舟车劳顿,我打搅你了罢?”

124|124

    这一去,他去了半年。

    打赢了北元军,皇上大喜,宣他回京封赏,他在京都又住了一个多月。

    回衡阳的路上,已经是第二年。

    何远恭贺穆戎:“属下听闻,皇上已经吩咐礼部,等过了清明,一入夏就要立殿下为太子的。”

    这是一早就料到的事情,穆戎并不惊讶。

    在他毒死穆炎的那天,他也没有多少期盼了。

    他面色淡淡,看着远方,在这一刻想起的却是姜蕙。

    “走罢。”他翻身上马。

    衡阳王府一直没有得到消息,因穆戎不曾使人去通报,故而他突然到来,叫姜蕙有些惊慌,她这半年都很适应没有主子的府邸了。

    可他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起来风尘仆仆。

    她怔了片刻,才上前见礼。

    穆戎瞧她一眼,她浑身上下都没有来得及打扮,露出原本天然的丽色,像他在行军途中惊鸿一瞥,路边盛开的野花。

    遗世独立,却有着绝代的风华。

    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没有说一句话就低下了头。

    在山野孤寂的日子,他总是想起她,这些年,他并没有多少欢快的日子,那些女人,不管是沈寄柔,他的侧室,还是偶尔遇到的女子,都不曾叫他心动,叫他放不开。

    唯有她,好像慢慢走入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用力的吻住她,采撷她的甜美。

    在她身上,他总能得到满足。

    久旱逢甘霖,两人缠绵许久,姜蕙躺在他怀里,瞧着胸口,腿上的吻痕,心道军中莫非没有女人?简直跟头饿狼似的,她都被他弄疼了,差点叫她想起第一次,还好他还知道放慢一点儿。

    见她要起来去洗浴,穆戎拉住她不给走:“再躺会儿。”

    他两条手臂搂着她的腰,姜蕙没法子,只得不动了。

    “你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他问。

    姜蕙道:“没什么不一样的,吃了睡,睡了吃。”

    他笑起来:“胡说,没见你胖。”

    她也笑了笑,气氛轻松时,她还是会打趣,礼尚往来,她问道:“殿下都做些什么呢?打仗很辛苦罢?”

    “还好,有几位将军协助,算不得什么。”他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忽然觉得疲乏,语气也缓了下来,“等过段时间,你随本王搬去京都。”

    “去京都?”她惊讶。

    “嗯。”他没有解释,转眸看着她,心里想着到那一日他被立为太子,该求父皇封她做什么好,太子婕妤,还是,太子嫔?

    姜蕙自然不知,她对宫里的事情不了解,也不想关心,她一直都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寻到妹妹,一个是赎身。

    看他心情不错,她想了想,轻声问道:“殿下,奴婢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你说。”

    “早前奴婢求殿下替奴婢找妹妹,不知殿下可找到?”算起来,这都有一两年了。

    穆戎轻抚她的手顿了顿,半响道:“还不曾,你再等等罢。”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她失望,也起了疑心。

    怎么说,他都是亲王啊。

    “是。”穆戎声音更轻了一些,其实根据探查之人的回禀,她的妹妹多半是死了,然而,他却不想这样说出来。

    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唯有一个妹妹。

    看得出来,她人生的希望有一部分是寄托在妹妹身上的,这对她是种残忍。

    当然,总有一日他仍要告诉她。

    但不是今日。

    他说完这个字,起身穿衣去了外面。

    姜蕙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他好像又不高兴了?就因为自己问起妹妹,劳烦了他这个亲王吗?

    以后,她再也不会问了,人活在这世上,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等到穆戎走了,她就开始点算这段时间存的银子。

    什么跟他去京都,她才不想去呢!

    桂枝见着了,奇怪的问道:“主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姜蕙摇摇头。

    桂枝眼睛一转:“刚刚奴婢出去,听人说,这回殿下还去了京都的,皇太后已经决定让殿下娶卫姑娘呢。”

    她的手顿了下来,但很快就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

    想必那卫铃兰不知道多高兴呢!

    见她的反应如此奇特,桂枝更是惊讶,她难道一点儿不嫉妒?

    “我打算赎身。”姜蕙问桂枝,“王府的奴婢可以赎身的罢?”

    桂枝眼睛都瞪圆了:“主子,主子要赎身?”

    不可思议!

    如今太子死了,穆戎很快就要取代他的位置的,将来也是一国之君,依姜蕙现在这么得宠,一开始封个婕妤定是稳妥,以后指不定还能做宠妃呢。

    可她竟然要赎身。

    但桂枝却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假使姜蕙赎了身,她就离开王府了,不会对卫铃兰造成任何威胁,这是好事儿。

    她道:“自然可以,不过得殿下同意。”她笑道,“就怕殿下会不舍得。”

    姜蕙听着也有些担心了,因为今日穆戎索取的架势,好像不曾厌倦,该不会真不肯放她走罢?

    她思来想去,最近与穆戎的相处比起往前更融洽了一些。

    两个人关系不好,他自然不会同意,关系好了,兴许会怜惜她,放她一条生路呢。

    只这段时间,卫铃兰常来府中,总是当着穆戎的面是一套,当着她的面又是一套,叫她恶心透顶。

    就是穆戎这样的人,她都觉得卫铃兰配不上。

    有日在他面前提起时,她忍不住也带了些情绪:“卫姑娘看起来是挺不喜欢我的,可背地里好像又对人说我好。”

    穆戎听着好笑,这是在吃味了?

    “卫姑娘怎么样,本王清楚。”他道,“你这么聪明,总不至于中了旁人的挑拨之计。”

    他以为是那两个侧室所为。

    姜蕙看他不信,对他又多了一份失望,幸好自己决定赎身,不然到时候卫铃兰嫁给她,还不知道自己得怎么死呢。

    这日她自以为差不多的时候,服侍好穆戎,酝酿了一番,说道:“奴婢想求殿下给奴婢一个恩典。”

    刚才她柔情款款,穆戎身陷其中,不知今夕何夕,只当她终于不再生气,愿意敞开心扉,二人能回到当初了。

    故而他面色也很柔和,轻抚她头发道:“要什么恩典,本王都答应你。”

    那么的温柔,笑着看她,一双黑眸好像星辰一样闪耀,假使他从始至终都如现在这般待她,她是不舍得离开的。

    可他亲手打碎了她的梦。

    丢失的东西又如何还寻得回呢?

    姜蕙从床上下来,躬身道:“奴婢想给自己赎身。”

    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回荡。

    穆戎却好像没听明白,眉头微微挑了挑道:“你说什么?”

    “当初殿下从玲珑轩救了奴婢,奴婢心存感激。”除去穆戎待她没有真心,其他一切尚好,至少她不曾提心吊胆过,也不曾被旁人欺负,要是她心放宽些,兴许能这么熬下去,可她并不愿。

    “如今奴婢想求个自由身,请殿下看在奴婢这两年服侍殿下的份上,能成全奴婢。”她跪下来。

    很是认真。

    穆戎耳边却嗡嗡作响。

    她竟然要走?

    什么时候,她生出了这个心?

    他勉强按捺下来,问道:“你要本王还你卖身契,你打算去哪儿?”

    姜蕙听他这么问,心里一喜,或许他肯答应?她斟酌言辞道:“奴婢想寻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话刚刚说完,只听房中“砰”的一声巨响,床前高几上的白瓷花瓶落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

    她抬起头,看见穆戎眸中一片冰冷。

    她的脸色也不由白了。

    穆戎盯着她,觉得心口好像被塞了东西,说不出的烦躁,很想把她也同那花瓶一样,撕成碎片!

    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她在王府不能过吗?他难道待她还不好?

    除了在那日责骂过她,他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要这么急着离开他!

    原来,她心里根本就不曾喜欢过他。

    喜欢的话,又岂会要走呢?

    他马上就要做太子了,原本想着要给她一份荣光,或许等到将来他站得更高,她也能伴随自己,他想着她,策马从京都回来。

    可是,她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那瞬间,他竟然有些透不过气。

    “我不会答应,你退下!”他厉声喝道。

    他难得发脾气,难得声音那么大,姜蕙还不愿走,轻声道:“殿下,奴婢只有这一个请求,您不能答应吗?王府那么多人,您也不在乎少一个奴婢啊。”

    口口声声奴婢,难道还在在意她的身份?穆戎嘴角扯了扯,是,她虽然是奴婢,可他待她早就超过任何女人了。

    她就那么在乎身份?

    他在她眼里,或许还不比她一个身份重要罢?

    那一刻,他当真想放她走了。

    走得远远的,彼此再不相见。

    可话临到嘴边,他仍没有舍得,他淡淡道:“你退下,既然知道是奴婢,便该知道什么时候你不该多嘴。”

    姜蕙眸中闪过一丝怨怼,她求到这份上,为何他还不肯?

    她咬着牙,站起来走了。

    回到院子里,桂枝问:“殿下可曾答应?”

    姜蕙叹口气,摇摇头。

    桂枝心道,与她猜得一样,只怕是不肯的。

    穆戎宠爱她,谁都一眼看出,不然卫铃兰也不会怕她将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唯独她没有放在心里,只想着离开王府。

    桂枝道:“殿下不肯便罢了。”

    是啊,又能如何呢?难道自己还能逃走不成?

    念头一闪而过,姜蕙眼睛突然一亮,怎么就不能逃走?

    她决不能束手就擒,一辈子在这儿做个奴婢!。

    对于逃跑,她还是有心得的,加之一直服侍穆戎,也了解该怎么应付,等到一切部署好之后,这日她终于从王府离开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还是被穆戎得知。

    她雇的牛车将将出城没多久,他就追了上来。

    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出现在面前,穆戎的肺都差点气炸!

    他不准,她居然私自逃走?

    她就那么想离开他?

    扪心自问,他恨不得把她掐死,可他按捺了下来,在她面前,他总是变得有些奇怪,明明不该发脾气的,却偏要发,该发的,却又忍住。

    就像现在,她偷了令牌,不管如何,都是大罪,可他竟然没想着要惩罚她,只想快些把她带回去。

    然而,姜蕙却不肯,她从包袱里拿出一物道:“十方图在我这儿,今日殿下需得放了我走!”

    十方图乃一副很紧要的军事地图,是他派人花费四年方才绘制完成的,他不曾想到,她竟然以此作为威胁,忍不住喝道:“把图交出来。”

    姜蕙冷笑:“把卖身契拿来,放我走!”

    少见的坚持,一丝也不肯退让,原来她是这样的女人,他可小瞧她了,他挥手命人举起弓箭道:“小心我取你性命。”

    为了离开自己,她可愿意舍命?

    穆戎盯着她灿若桃李的脸,假使她愿意,他便放她走罢,叫她去天涯海角,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从此相忘于江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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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柳玉偶得吞天兽内丹,获吞天兽吞噬天赋,废材变天才,只在一念之间,实力得以突飞猛进的柳玉,最终成为一代绝世武神。已有完本仙侠作品《无极始神》,都市作品《护花总裁》,信誉保证,一定完本,绝不太监。另外,求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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