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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宋时明月txt下载     宋时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部 逆天的疯狂 第4400章 袭城战

    过了左翼之战,赵兴手下的侍卫已经减少了五十余名都是百战老兵,而且因为赵兴个子长的雄壮,他挑选的士兵也常常是高大雄壮、凶悍之徒。(如此素质的士兵,装备许多杆双眼火铙,拿着最奋力的战刀,而且动用了排枪这种跨越时代的先进武器,但依然遭受了重大双亡,可以想象左翼的战斗多么残酷。

    在源业平的招呼下,这些人只是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装束,给火铳重新装填了弹药,而后一语不扑向了右翼。

    右翼的士兵多数是青龙军团,这些士兵来自义乌,天性中具备一种不怕艰险,不怕伤亡的凶厉之性,在赵兴丰厚的奖赏下,这些士兵已经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值了,哪怕是即刻死去,也挣足了别人几辈子挣不到的钱,更何况就这样战死,身后的荣誉足以让家人一生平安、幸福,所以右翼拼斗的很凶,许多重伤的士兵常常扑向西夏的战马群,而后拉燃了身上的手雷,以求与敌人同归于尽。

    :丘观倾听着左右的战斗,脸上神色巨变,他难以置信的嘟囓:“这就是骑兵,难怪太尉总是说骑兵之战难以应付。”

    赵兴举着朝露给他装填好的长枪,平静无波的回答:“一个士兵体重一百,已经算得了雄壮,而一匹战马,少说也要重七百斤,加上马上的骑士,加上它的冲击力,光这份体重,至少相当十人的分量。而骑兵最显著的优势就是度,短途冲刺,它拥有步兵十余倍的度。

    十余倍的重量,十余倍地冲击力,十余倍的度,这些加起来,其间的差距不是个人努力所能改变的……人们常说三千骑兵能改变战场格局,而我们遭遇的是三万骑兵,士兵们打的艰苦,是可以想象地。”

    赵兴所说的三千骑兵改变战场格局,是拿破仑地说法,拿破仑毕生对武器并没有革新,他只明了一种方法——集中使用火力,自拿破仑开始,炮兵开始大规模使用,而骑兵也单令成军,不再成为各部队的侦查赤侯,拿破仑面对大集群会战,常常先集中所有的火炮进行持续不断的轰击,而后使用骑兵突击,步兵更进,最后奠定胜局。

    拿破仑是个固执的人,他一生使用固定地战术,从没有改变,就这种简单的三班斧策略,导致他横扫整个欧洲。到后来,他地战术已经被别人摸清,并采用了针对性的破解战术,但拿破仑依然不改变,最终他被赶下台去,流放一个小岛——当然,在我们的教科书中,拿破仑的失败不是因为战术僵化,而是他前期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后来称帝脱离了广大人民群众,因此失败,在此期间,他的战术问题与法国地经济问题都被教科书忽略不计。

    在没有机枪的时代,三千骑兵改变战场格局,那是已知地事实。现在赵兴正遭到西夏最强大的骑兵——白马强镇军司地倾力狂攻。

    白马强镇军司或许已经知道了顺化渡的局势,当然,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先期抵达赵兴阵地外围地宋军船队,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江上停泊的宋军船队听到炮声,已经忍不住行驶至战场附近,但顺化渡的水浅,战船不敢靠近江边,而古时的火炮射程也就两三里(宋里)左右,停泊在江边的小船无法支援岸上的搏斗,他们便在江上唱起了军歌,以此鼓励正在熬战的兄弟们。

    “老秦。共赴国殇。宁断头颅。不折脊梁。

    赳老秦。共赴国殇。不复河山。死不回乡。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以血还血。以眼还眼。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歌声飘荡在大河上。枪炮声虽然激烈。但掩盖不住河上士兵声嘶力竭地歌唱声。他们手中地武器够不上敌军。但嗓音可以够上。故此他们用出全身地力气在呐喊。

    这是一秦歌。其实在场奋战地除了以陕西士兵为主地朱雀军。还有以义乌士兵为主地青龙兵。除此之外。还有来源庞杂地赵兴地侍卫队。他们听到这秦歌。虽然歌中呼唤地不是他们。但他们却感到振奋。正拼尽全力地挥动着武器。

    秦人遭受入侵百余年了,每个秦人的家人子弟都受到战争之苦,他们的姐妹被西夏人捋去淫辱,他们的兄弟与父亲被西夏人抓去当奴隶,百年了,他们受的苦难看不见尽头,如今,他们有一个机会,让西夏人知道:侵略必死。

    阵势前方,炮击的硝烟逐渐散去,炮兵们正着急的给炮管降温,炮兵军官竭力的上跳下窜,催促士兵赶快行动,以便转移炮火,支援两翼。

    四处剧烈的枪声与爆炸声几乎让炮兵军官的喊声难以辨识,在这片巨大的响声中,赵兴坐在将台上的椅子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扭脸看着手足无措的温溪星,轻声安慰:“温观察,何必惊慌,我们这里只是半数军马,即便打输了,西夏的河东之地也被我们打烂了,我们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哼哼,儿郎们拿着最先进的武器,我又筹划了多年,如果连眼前的小障碍也迈不过去,我毕生的努力岂不白费,我不会允许这种现象的出现。”

    温溪星胆战心惊,他指一指赵兴的身后:“太师说的何等轻松,可我们只有七八千人,而夏军却有三万,以七八千步兵对付三万骑兵,胜负之机难料,还有,我们三面遭到围攻,唯独后面还没有兵马,这三面攻击已经让我们处处吃紧,万一后面再来人呢?”

    周围的枪炮声实在喧闹,再加上河上的歌唱声,赵兴所处的将台虽然是战场中唯一平静的地方,但温溪星不得不声嘶力竭的喊着,以回答赵兴。

    对于温溪星地疑问,赵兴没有回答,倒是:丘观答的很快:“后路无需担心,太师,河岸泥土松软,夏军骑兵要是从河岸袭击,挥不出冲击效果,我观夏军统帅也是一名能人,在河岸上出现我军战船的情况下,他断不会沿河岸攻击,以便受到我方夹击。”

    温溪星嘟囓一声:“我们的战船不敢靠岸,因为他们还要保留船只,进击兴庆府。”

    :丘观意味深长的回答:“我们知道,但夏军不知道。”

    赵兴眼前一亮,一拍大腿下令:“调后军人马支援左右翼……等等,为了保险起见,把我剩下的侍卫都派到后方,让他们架起管风琴,严防夏军骑兵进袭。”

    将台上地传令兵吹起了军号,靠近河岸的营垒上,士兵们听到号声,纷纷抱起枪向左右两翼增兵,他们地到来使得两翼的战斗越激烈,枪声更是密成一团,简直成了不间断的连续哄笑。

    正面的炮兵终于把炮孔冷却了,炮兵军官分出一半小炮去支援右翼,另一半

    对正面阵地前沿进行轰击。大炮出的硝烟笼罩了不止大炮,火枪与手雷地爆炸硝烟活像一个稠密的云团紧紧地罩在宋军营地的上方,浓烈的硫磺味以及硝酸味刺激的士兵双目流泪,剧烈咳嗽,但他们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战斗。

    渐渐的,宋军营地也响起了歌声,无论是不是秦人,他们都唱起了那秦歌,一时间,河上河下,全是苍凉的秦歌,那歌声悲愤而苍凉,充满着一往无回地决死意味。

    赵兴笑了,他摆了摆手:“儿郎们已经有空歌唱了,这战斗即将终结。”

    赵兴的预料应验地很快,随着歌声越来越嘹亮,枪声渐渐息落,不久,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悲怆的秦歌,在歌声中,源业平浑身浴血地跑了回来,他脸上带着数道刀痕,肩头铠甲残破,手中的战刀已经断了,但他丝毫不觉得形象狼狈,反而骄傲地挺起胸膛,汇报:“长门殿,幸不辱命,我军已经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赵兴站起身来,他冲将台四角的传令兵举了举手,四角的传令兵拼力摇动信号旗,整个阵地的宋军士兵出欢呼声,与此同时,河岸上也是一片欢呼,夏军打退了。

    “厉害!白马强镇军司的统领是谁,这才相持第二天,他一上来就拼命一击,搞得我们左右支拙,果然不同凡响”,赵兴拍着手感慨。

    温溪星满脸笑容:“白马强镇军司现在的统领是金腰带(荣誉称号,因战功得夏主赏赐金腰带,故名)、宣武大将、娄博贝(吉兰泰盐池)节度使仁多阿旺,传说他是仁多族不可多得的俊杰……太师,仁多阿旺强力一击,这一击过后,他也后继乏力了。”

    此刻硝烟散去,赵兴眺望顺化渡方向,那里正腾起一股尘柱,赵兴笑着说:“仁多阿旺打残了,但我的龙骑兵也该来了。瞧,他们耽误了整整一天,幸好没有错过这场精彩的战事。”

    温溪星是环庆战将,对于战场形势他比闾丘观反应敏锐,望着那股烟柱,他一击掌,赞叹:“来的不早不晚,恰如其分。”

    :丘观嘲笑说:“温观察这时怎么如此笃定,你忘了刚才的慌乱。”

    温溪星强笑着回答:“谁能料想到白马强镇军司三万骑兵倾力一击,却奈何不了我们七八千火器兵——此战,彻彻底底的颠覆了我对夏军的认知。如今我相信:夏国可灭。”

    左右人都在被温溪星这个结论所鼓舞,赵兴举着长枪站立起来,他眺望着远方,缓缓的回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前方是右厢朝顺军司,然后是摊粮城,然后是定州——这一战白马强镇军司打残了,但我的青龙军也打残了。”

    赵兴所说的青龙军打残了,是因为青龙军的阵亡人数接近八百人,而伤约一千,这种伤亡人数已经接近了军队崩溃的边缘,也幸亏这是勇悍的义乌人组成的军队,所以那些士兵还能继续保持旺盛的斗志。

    :丘观劝解:“太尉无需烦恼,我们有船,伤兵可以运到船上;我们随军带有医护士,伤兵到了船上可以得到很好的救治。而青龙军团虽然有损失,但我相信顺化渡的杨峰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助力。”

    此时,硝烟散去,对面地夏兵已经可以看得到,倾力一击后,夏军的阵线残破,他们正在竭力整队,似乎还想做出最后的努力。

    此时,对面的烟尘渐渐接近,为的是龙骑兵的喷火巨龙军旗,这面军旗后面,是杨峰地黑山威福军司军旗,宋人的军队居然与黑山威福军司地军队并肩而来,这种诡异的情形令对面的夏军愣了一下,但他们马上就惊讶了——来的军队奔进宋军阵地,逐渐减缓了度,熟悉骑兵战术的仁多族马上明白,对方这是在恢复马力,准备冲锋。

    既然队伍里有宋军,他们地冲锋对象不可能是宋军,仁多阿旺没有犹豫多久,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对面夏军阵地中地中军骑士开始向后移动。

    :丘观是阴谋诡计专家,见到仁多阿旺的军旗移动,他连忙召唤几位体力旺盛的侍卫,吩咐他们齐声大喊:“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贯!”

    刚开始,只是数十名侍卫齐声呐喊,但眨眼之间,全体宋军听到了这声喊,他们扭脸一看,现夏军的中军旗在后撤,只一闪念,他们都明白了——这场苦战结束了。他们是胜利。

    明白过来的宋军士兵马上跟着呐喊:“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

    喊完这声后,无数还有体力的士兵耐不住性子,他们翻过营垒,一边呐喊着,一边向夏军营地扑去。对面地夏军先是惊愕,因为人声喧闹,他们听不懂宋军的话,但整个宋军营地状若疯狂地沸腾起来,他们不免回身观望,等待主帅的指示……

    这一回头,他们现了奥秘,主帅地军旗正在后撤,对面宋军气势汹汹,与此同时,龙骑兵这边催动了战马,他们后先至,越过徒步奔跑的宋军士兵,抢先接近夏军地阵线,而后举起了手中的马枪……

    爆豆似的枪声响起,部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夏军士兵被纷纷打倒,而其中的聪明人已经拨转了马头,开始逃窜——夏军大崩。

    原先顽强战斗的白马强镇军司像一团松软的雪团一样彻底粉碎,他们四散的逃向原野,逃向任意地方——这也是西夏人常用的战术,看似毫无头绪的溃败,其实是以部族为单位的,他们在逃窜当中会逐渐的以部落为单位组织起来,应付落单的宋军。而追击的宋军一旦散开,往往会给他们反噬。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赵兴统领的军队,赵兴最擅长的组织艺术,他挥下的士兵最有组织性,即使分散追击,但主力却执拗的追击着夏军的主帅旗……

    一名唐兀族的士兵奔跑到赵兴面前,翻身落马,大声汇报:“太师,家主率领全族赶来赴援,目前正在追击仁多保忠,我等征集马匹,有所耽搁,侥幸没误太尉大事,幸甚幸甚!”

    赵兴淡然的点点头,而后挥手下令:“通知杨族族丁,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贯,除此之外,每个夏军头颅值钱十贯,十个夏军头颅额外加赏火枪一杆,二十个加赏战斗一柄,三十个加赏铠甲一副。”

    贪心不足的唐兀族士兵听到赵兴呼唤他们杨族,显得兴高采烈,他不依不饶的追问:“太师,若是五十个头颅该怎么算?”

    赵兴挥手:“五十个头颅,许你定居宋国内6;一百个头颅,我送你良田百亩!”

    唐兀族士兵兴奋的忘乎所以,他都忘了跟赵兴告辞了,立刻拨转马头,翻身冲出宋军阵地,尾随唐兀族士兵的追击部队,一路走一路吆喝,把赵兴的悬赏通报给唐

    落在战场上的士兵。

    温溪星点头:“太祖昔日设立封桩库,正是为了今日,三万白马强镇军司的骑兵,一人十贯,也不过三十万贯,这钱花的值。”

    追击战持续到入夜,半夜时分,依旧有零零星星返回的士兵,夏军的抵抗已经完全被粉碎,可惜仁多阿旺终究还是逃窜了,因为宋军临时征集到的马匹毕竟不如党项贵族精挑细选的战马,他仗着马快,趁夜脱离了战场,追击无果的宋军士兵一边感慨到手的十万贯飞了,一边兴高采烈地去军法官那里记录战功,并用收割的夏军头颅兑换战利品。

    此时,宋军的将台上已经搭起了帐篷,来来往往的宋军士兵不免走过将台,他们听到帐篷里传来如雷的鼾声,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脚步,相互低语:“太师睡觉了,轻点。”

    赵兴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半数地宋军战船已经度过了顺化渡,赵兴等不及后续战船继续过渡,他领着先期的轻舟一路直扑右厢朝顺军司。

    这时候,宋军地行踪已经无法隐瞒,大败的溃军部分奔入右厢朝顺军司,正准备出击的右厢朝顺军司立刻采取了收缩战略,他们一边派人去兴庆府告急,一边闭城坚守,争取迟滞宋军的前进度。

    “克夷门,右厢朝顺军司所在治所竟然叫做克夷门——诸位,今日我们就在克夷门下克夷。”赵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河岸上的右厢朝顺军司所在地城堡。

    :丘观扫了一眼河边的城堡,不以为然地回答:“夏人明明不会玩舟,却偏要把这城市修在水边,那是自己找死,不说别的,仅凭太尉这艘战船,恐怕他们也难以应付。”

    赵兴点头,挥手下令:“战船成T字队形,逐步进入炮击位置,开始炮击。”

    温溪星不知所以然,闾丘观却知道赵兴命令的含义,他愣了一下,马上又建议:“太尉,不要这么夸张吧,T字队形是海战队形,克夷门并没有相应的火炮,我们完全可以站住了打。”

    赵兴摆了摆手,示意闾丘观不要再说。

    命令下达了,由于克夷门缺乏相应的反击力量,宋军战船狂妄的由赵兴地坐舟先炮,巨型坐舟缓缓的驶进克夷门岸边,这艘坐舟拥有两层舱室,虽然是个平底舱,但上层舱室加上甲板上地船舷炮,一共拥有四十门火炮,相当于整个军团的炮火火力。随着信号地下达,战船从船腹依次喷出白烟,紧接着,甲板上的船舷炮也开始射,一炮弹相继落在城中,腾起了一根根火柱,炮弹落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声势惊人。

    赵兴地战船炮击完毕,斜斜的兜了一个圈子,让开了炮击位置,城上的夏军刚刚喘了口气,紧接着,无数冲锋舟靠近岸边,他们船上的炮小,所以只能冒着夏军城墙上的旋风炮,竭力凑近克夷门码头,用炮火轰击城墙。

    第一轮炮击弹着点很散乱,这是因为宋军尚摸不准射程,但等到赵兴的坐舟重新兜转,炮击开始精确起来,炮火依次轰击城墙部位,这轮炮击过后,等到硝烟散尽,克夷门的城墙已经崩塌了一个大活口。

    宋军依然没有登6的意思,冲锋舟第二轮冲进炮击位置,开始向纵深射击,他们的炮火打不到远处,只能继续轰击临河的城墙部位,这时,赵兴的坐舟不耐烦了,它驶进码头,干脆肆无忌惮的下着锚,开始固定射击。而冲锋舟则以赵兴的坐舟为圆心,开始顺时针旋转着,往复炮击城墙段。

    这种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到了夜间,克夷门城中燃气大火,宋军借着火光作为标识继续炮击,但为了防备城中的部队进行夜袭,他们稍稍驶离了码头,炮击的频率也放缓了。

    夏军果然动了夜袭,可是江流滔滔,大多数夏军士兵并没有游到宋军的战船边就被江流挟裹而去,少数游至战船边的夏军士兵被宋军用火枪密集射击,根本无法在船舷边停留。

    第二日天亮,又一批宋船赶到了克夷门,这次赶来的也是一艘巨舟引领着无数的中型战船,此时,右厢朝顺军司已经绝望了,而到了白天,宋军炮击的频率愈密集起来。

    这次炮击又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夜晚,从6路强行军的宋军士兵也赶到了克夷门附近,城主嵬名莫邪已经绝望了,他拔剑环顾左右,惊问:“此地还是夏境吗?怎么宋军源源不断自东而来,这是哪来的宋军,陕西方面已经五路攻夏了,怎么这里还有一股宋军,他们是从何而来的,莫非来自天上?”

    左右对曰:“将军,陕西方面五路攻夏,自青唐方面却未曾有动作,而陕西其余四路还在与我相持,据报,那四路宋军推进的很缓慢,每日不过十里,立即驻兵休息,一停留就是三五天,不修好营盘绝不向前挪步。国相萧恭萧大人猜测,宋军还隐藏着一股后手,故此他集结三万军司,准备应付这股宋军,看来我们遭受的正是宋军隐藏的暗手,将军,快向国相求援吧?”

    嵬名莫邪丢下剑,仰天长叹:“白马强镇军司已破,据说黑山威福军司地唐兀族已叛,估计天德军也不保,这是哪来的宋军,攻击如此义无反顾?这仗还怎么打,宋军待在船上就不上岸,他那火炮打的着我们,我们却无法还手,如今城中已经是个火炉,我等该守该撤?”

    嵬名莫邪的疑问无需回答,因为宋军已经替他回答了,城头上的夏军指点着城外的宋军,充满惊讶地大喊:“旋风炮,宋军也架起了旋风炮,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是:宋军城外的旋风炮抛来无数瓦罐,这瓦罐要比夏军做地霹雳火球胎薄,它落地就碎,碎裂后瓦罐里流淌出像清水一样带有浓烈气味的液体,城中都是久经沙场的西夏将领,他们闻到这种气味,连声惊呼:“猛火油——宋军要焚城。”

    猛火油,现代称煤油。

    无数瓦罐投入城中,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煤油味,宋军投掷的煤油罐实在太多,城中许多低洼地带已经汇成了小河,但宋军迟迟没有投掷火把。城上一名夏军将领还痴痴呆呆地仰望着天空雨点般落下的瓦罐,情不自禁地说着不关痛痒的话:“宋军实在财大气粗,这一下子投掷了多少猛火油……”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一枚瓦罐落在一处着火点,城中起火了。

    火焰一起则不可收拾,大火的高温立刻引燃了附近的煤油,火焰像链式反应一样,不停的向四周扩散,不久,所有地明火燃烧的愈旺盛,整个城中像是一座火焰熔炉,高温引燃了城北没有起火地地方,而后火焰继续扩散。

    城外,宋军的瓦罐依旧没完没了地投掷,这些旋风炮丝毫不讲究精确

    管横东竖西的向城里投掷,而横在江心地炮船也开始弹,炽热的弹丸落在何处,何处就是一片火苗……

    此时,烈火已经烤的石头爆裂,空气中都是火焰,让人呼吸时都能灼烧肺部,夜空中,整个克夷门仿佛一座大熔炉,它燃气的火焰照亮着整个草原,无数西夏人站在寂静的黑暗里,仰望着克夷门的方向泪流满面。随着白马强镇军司的溃散,宋军自东来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草原各处,西夏北部已经开始全民动员,可惜由于讯息传播的度比不上赵兴战船的度,他们还未集结成大股武装。

    如今,克夷门的火焰粉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西夏亡了!”无数西夏牧民泪流满面的嚎啕。

    西夏灭亡了,这意味着他们今后再也没有机会随心所欲的去打劫宋人,依靠抢劫过上幸福生活的美好日子也离他们远去,弄不好,他们手下的牧奴将成为他们的新主人,而他们也不得不在曾经的汉族贱民手里讨生活。

    天亮时分,克夷门仍在燃烧,这时,6地上的宋军已经不再忙碌的投掷猛火油,他们有选择的绕开那些起火点,将瓦罐投入火势稍小,或没有火势的地方,而此时,克夷门已经炽热的令人无法靠近,离城数百米,连空气都是滚烫的。甚至江边码头的河水都已经煮的烫手,江面上飘起无数泛白肚的鱼。

    赵兴在坐舟上向岸上下令:“杨族族长杨峰的官职变了,他现在是克夷门节度使,杨族留下半数骑兵收拾克夷门的残局,其余各军少时休整,立刻前往摊粮城,今晚我们就歇在摊粮城。”

    岸上杨峰立刻打出回复:“太师,下官对摊粮城比较熟,不如下官作为先锋,为太师取了摊粮城……”

    摊粮城,顾名思意,这座城市的附近都是肥沃的农田,城中百姓都是从大宋掠夺过来的农奴,这些农奴不负担兵役,但他们种的粮食九成以上要上交,而摊粮城附近的农民负担了西夏七成以上的军粮,夺取了摊粮城,则意味着西夏失去了军粮储备。

    摊粮城没有什么武装,它处于定州城与右厢朝顺军司地包围之下,南面是黄河,故此西夏人很放心,而杨峰这个名义上的西夏军官赶去摊粮城,如果他叛变的消息还没有广为人知的话,就有可能轻取摊粮城的。

    “命令:克夷门节度使杨峰立刻带军攻取摊粮城,若能取得摊粮城,当为此战功!”赵兴顺应杨峰的请求,立刻下达了命令。

    此时,兴庆府已经获知克夷门地惨讯,不过他们是从火光信号中得知的,因为宋军地战船一路没有停留,从6地上骑马传讯,落在了宋军战船后面。

    无法得到具体情况的西夏国主惊慌失措,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这一夜里,在兴庆府城头,他望着地平线尽处那片火光,惊恐莫名的询问左右大臣:“宋军是怎么来的?这是哪里来地宋军?”

    左右无言以对。

    国相萧恭眺望着火光,带着推敲的语气说:“陕西四路军马行动迟缓,我国嘉宁军司、静塞军司、西寿保泰军司地军马正集结在韦州,宋军不可能越过韦州从右厢朝顺军司过来,银州(大宋河东路)方面也没有动态,他们也不可能从河东路冒出来,怎么回事,这股宋兵怎么突如其来,竟然攻破了克夷门?”

    西夏国主又问:“定州方面能守得住吗?”

    萧恭略微沉思,他轻轻摇头:“定州抽调了部分兵马前去银州防备种师中,定州的兵力比不过右厢朝顺军司,连右厢朝顺军司都守不住,定州……”

    稍停,萧恭决然的请求西夏国主:“大王,请西迁吧,这股宋军不知道由谁统领,来势如此凶猛,攻击度如此之快,请大王西狩以避其锋芒。”

    某西夏大臣试探的问:“我们南线三大军司兵力集结,难道不能调他们来阻击这股宋军?我想这股宋军只是孤军深入,或许现在已经攻击乏力。”

    萧恭一指那燃亮的半个天空,缓缓的说:“来不及了,这股军队已经打到了克夷门,无论如何他们会到我兴庆府下转一转,而从南线调军,已经来不及了,我怕他们调回来,宋军已至城下。”

    西夏国主沉思了片刻,马上下令:“准备西狩。”

    皇宫大院,想要迁徙也不是那么简单地,西夏国主还没有把他舍不得丢弃的盆盆罐罐打包完毕,宋军地大炮已经轰响了。

    兴庆府不比别的西夏都城,它修建在邻近黄河地地方,这是西夏国都,西夏人耗费很大的力气,修建了几条环绕城墙地渠,以当作护城河,这渠水很深,原来是打算阻止骑兵渡河的,但宋军到了兴庆府城下,赵兴已经无所顾忌,他命令所有的战船一起冲滩,宋军的战船直接驶入护城渠中,火炮炮口几乎是抵着城墙开始轰击的。

    宋军一路打来,战船上装载的火药炮弹已经消耗了大半,眼看目的地就在前方,吃水减轻的战船也不打算过日子了,无数的战船直接把船头对准了城墙撞击,有些战船船头甚至深深嵌入轰塌的城墙里,而后,无数的宋军呐喊着,直接从船上登上城墙,开始向城中射击。

    崩溃,西夏国都彻底崩溃了。

    克夷门的火焰已经告诉西夏都城的人,来的这股宋军不是君子,他们不惮屠杀,不惮焚城。

    慌乱之下,西夏人全乱了,企图逃窜的西夏国主现他找不见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所有的人都在朝宋军攻击的反方向逃窜,被人流挟裹的西夏国主直到奔出国都二三十里才歇了口气,他回身仰望西夏国都,嚎啕大哭:“祖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愧对列祖列宗!”

    西夏国主站在道路上大哭的时候,路过他的人没有停下脚步,等西夏国主哭完,这才现他身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大臣,他张皇四顾,问左右:“为今之计,该向何去?”

    左右茫然以对:“或许该去西凉军司,再或许该去甘肃军司(宣化府、即今日张掖)……”

    西夏国主左右寻找,问:“国相何在?”

    左右无言以对,西夏国主再问:“宋军五路进击,唯青唐方面迟迟未动,若青唐方面动手了,凉州与甘肃当其冲,我们又该逃向何方?”

    西夏国主这个问题有人回答了,久不露面的国相萧恭引领着一队家丁从路边冒了出来,答:“当去凉州,宋国初定青唐,我猜青唐可能是虚张声势,他们并没有余力攻击我们,故此我等当去西凉暂避,等待三大军司回军相战的结果……”

第4401章 屠城战

    “国相……”见到国相萧恭。西夏国主李乾顺可算找到组织了他带着哭腔呼唤。

    身在西夏国土但却走投无路的西夏国主见到自己的宰相第一感觉竟然是饿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几顿饭没吃了。可才一张嘴他很自觉的现这紧要关头说这些很不合适……那么唯有哭泣。

    君臣俩合乎自己身份的相对拥泣片刻西夏国主(崇宗)又想起了宋军他张皇四顾语不成声的询问:“舞国相宿卫军何在?六班直都去了哪里妹勒呢?浪讹遇移死哪里去了?”

    “妹勒”、“浪讹遇移”在西夏官职中是宿卫亲军数一数二的大班头用现在的话说他们是“大内席高手”。

    舞国相叹了口气摊开双手答:“国主如今这情景哪里去寻找他们?”

    西夏国主张了张嘴似乎想就地大吼几嗓子但他马上捂住了嘴担心的瞥了瞥兴庆府方向似乎怕他的呼唤引来宋军的追击。

    国相萧恭见到他的国主成了这模样无奈地深深叹气有气无力地劝解:“陛下我们先摆驾贺兰山吧宋军不一定敢追入山中我们可以在贺兰山歇息一会儿。”

    国相萧恭猜得不错宋军压根没有追击的意思。此刻赵兴的坐舟正撞上兴庆府城墙他直接从甲板上跳上残缺的断墙挥舞着站刀大呼:“殄灭无遗?以死之以灭之!”

    这句话用现代意思表达那就是:有杀错没放过。

    这句话原话是成吉思汗说的他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城中四处冒出火头浓烟滚滚宋军士兵嗷嗷叫的、越过赵兴蜂拥入城远处不少宋军正冒着烟火突击……当然他们本身也是烟火的制造者。赵兴只稍稍呆了片刻马上追着士兵喊:“谁占领谁拥有!”

    这话的原话是西班牙殖民者喊出来的。

    赵兴这道命令等于说他把西夏国都的财宝全部赏给了战胜的士兵。

    这话喊完后赵兴船上连船夫与厨子都坐不住了他们顺手操起一把菜刀向外冲去手慢的人抢不到菜刀连板凳也不放过提着小板凳从甲极上嗷嗷叫的扑向城中。

    赵兴提着战刀正准备纵身跳下城墙。闾丘观急的在身后大喊:“止步太师止步!”

    赵兴扭头不满的瞪着闾丘观。闹丘观拱了拱手表情严峻:“太师若将此城赏给将士们则谁都可以入城唯太师不可!”

    赵兴一听这提醒浑身冒出一股冷汗他转头看了看满船上只剩下军情司、统计局的几个官员以及他身边的侍卫。

    赵兴慢慢的点点头他将腰刀插回鞘内摆手示意闾丘观:“快带人去伪王皇宫去兴庆府官衙立刻给我接管皇宫与西夏官衙。告诉士兵们我们汉人不是野兽所以杀敌可以破坏不行谁敢烧书就是我的敌人。兴庆府所藏典籍与户籍资料、文书、史籍等等都属于官家属于大宋……以及属于我敢破坏我的财产想想我“赵老虎”的名号吧。”

    闾丘观又问:“那么太师今夜如何处置?”

    赵兴看了看左右回答:“今夜我就宿在船上。”

    闾丘观思考了一下答应一声领着人跳上城墙。赵兴目送对方远去怏怏返回甲板慢慢坐下。此时他身边大半的侍卫已经尾随闾丘观而去只有源业平带着几名倭族士兵守在赵兴身边而温溪星那厮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

    城里喊杀声一片此起彼伏的枪声外加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哭喊声、嚎叫声、哀求声响成一片这简直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情景烈火、浓烟不时从烟火中跳出的身披火红军服的宋军。赵兴闭眼倾听着这些响动他没等到源业平的回答轻轻的说:“百年了我陕西百姓日日年年经历这样的场景他们哭喊他们哀求他们走投无路他们求助无门但他们只能忍受。

    现在一切颠倒了轮到西夏人哭喊哀求了……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没心没肺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格外享受。”

    源业平鞠了个躬:“勇士应该在烈火与鲜血中享受生命譬如樱花开的灿烂凋谢的壮烈!西夏勇士抢劫一生他们生于刀剑灿烂于刀剑也该死于刀剑这是他们必须承受的结果。临死哀号这也是他们最后的生命之歌大人喜欢聆听那是因为此当为神灵赏赐于胜利者的特权唯有胜利者才有机会听到“死亡之歌”……

    可惜眼前这场音乐我却无法亲身享受不过我一个倭人能追随在长门殿身边见证这一“灭国”的历史时刻这一生也值了何必与秦人争夺抢夺复仇的机会?”

    源业平前半截话是回答赵兴的问讯后半句则是解释他一个倭族人虽然自认“衣冠唐制度礼乐汉文章”甚至自认是“汉种”但毕竟这是一场复仇之战能够亲身参与这场大宋动的“灭国战”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这场战争中大宋需要的是本民族的英雄所以他不与宋人去抢这个风头。

    赵兴指了指兴庆府好奇的询问:“兴庆府共有多少人口?”

    源业平回答:“据统计局查探兴庆府总共约一万一千户人口。”

    “哦那就是大约有十万人口也算是大城市了。”

    源业平摇头:“没有那么多我们曾经核查过西夏国《;连年战争人丁单薄整个宿卫亲军才有三千人马分为六个班直而兴庆府总人口也就是六万余人这人口数量还要算上西夏的三个女抄营(女兵营)。”

    没错兴庆府总共也就是六万人其中有四万多是女人与孩子而青壮男丁也就是两万出头。

    宋代整个世界的城市化程度并不高一座城市拥有二十万人口已经是国际大都会。因为这时代没有楼房而一户平常人家过日子至少需要好几个房间比如厨房、卧室、猪圈……。一座城市拥有二十万人口其住宅方面所占用土地已经过了现代百万人口城市的占地面积。这么多的人口不种粮食对于农业社会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所以推算起来西夏国国都有六万常驻人口加上一万多的流动人口总人口数量能够达到八万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赵兴心中推算完他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思:“这就好这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遭遇巷战。”

    源业平躬身回答:“太尉猜想的正确兴庆府遭到突然袭击他们的指挥系统已经乱了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很难组织起来有效的抵抗源某在这里祝贺太师立下灭国之功西夏国主已经完了西夏国已经完了。”

    赵兴望了望紧挨的兴庆府的贺兰山轻轻摇头:“还没有完我们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

    入暮时分城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宋军开始按条块分割进行区域搜索闾丘观带着兴庆府户籍赶到赵兴船上兴奋的汇报:“太师已经查清六班直统领我们已经打死了五个唯独“没罗埋布”找不见尸现在士兵们正在四处搜索但那个跳梁小丑虽生亦无障小患都算不上。”

    赵兴点点头闾丘观继续汇报:“据各防区粗略统计:我们共击毙男丁一万三千人俘虏女兵两万余人也就是说大约半数夏人逃出城外这数目虽然大了点但我们只是从河岸一侧登城突击其余各部推进的度并不快所以他们逃了出去也是可以理解。

    不过西夏王族有一百三十七人被俘据统计他们只有二三十人逃脱逃出去的人当中只有两名是王族直系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末枝旁节那几个平常都不大活动。即使有人想拥戴他们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如今西夏后裔约八成被俘除此之外城中还有一些党项贵人也没有逃出去我盘点了一下逃出去的大多数是男丁与健壮的妇女他们当时大多数在城墙之上见到局势不妙连家也没顾上回便反身逃遁据士兵们观察他们多数向北逃亡逃入了贺兰山中……”

    赵兴摆摆手:“无根之萍疥癣之患也无关紧要。”

    西夏的兴庆府位于一个盆地中北面是贺兰山南方是衡山山脉。翻过贺兰山就是腾格里沙漠逃入贺兰山的西夏人想要再回到兴庆府已经不可能了。而想要翻越千里贺兰山再穿过腾格里沙漠逃亡……估计等他们成功后也是明年了。

    稍停赵兴摸着下巴说:“我军已破兴庆府可惜南路的军马并不知道我们的消息……嗯把西夏王族拉到通向南路的河边让他们穿好衣服带齐官印文件就近斩杀尸体抛入河中让他们顺流飘荡……”

    西夏南线的河流都是些小河沟这样的河沟唯有羊皮筏能够顺流飘荡但仍有许多地方甚至羊皮筏也无法通过。因此宋军吃水很深的战船根本别想进入南线如今赵兴打穿了西夏国都西夏的大部分兵力都在他与南线小种经略的合围中但目前消息不同为了通知南线部队赵兴只想到这个的“笨办法”用西夏王族的尸体。

    闾丘观的回答说明他也是个狠人他笑眯眯的回答:“兴庆府俘虏的男丁不足一万五干人这些人不够杀的抛入江中形成不了大片的尸群使得南线将士看见并警醒……不如再从兴庆府周围搜罗一下凑足五万余人那才壮观。”

    闾丘观笑眯眯的在死亡名册上增加了三万余人赵兴当然不介意他随口答:“这事你去办!

    与此同时京城里百官仍然闭门坐在皇宫中。三月三金明池对外开放本来皇帝该与百官一起加上新科进士一起主持开元仪式但百官把自己锁在皇宫中直到三月十五日仍然闭门不出京城百姓已经感觉到了蹊跷传言四起什么版本都有。

    半个月了从赵兴出击已经有半个月文武百官把自己锁在皇宫里也有十余天这苦苦等待的日子实在难熬皇宫里的大臣们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徽宗皇帝也从自己的艺术世界中惊醒屡次遣人询问原因但都被百官含糊其辞的应付过去。

    张商英坐困愁沉他仰望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愁的自言自语:“三月十五了我们再不开门出去京城百姓不免乱加猜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商英感慨完毕觉左右无人答话该呆的依旧在呆该读书的装模作样拿着倒持的书页若有所思的翻动张商英忍不住问一旁练习书法的黄庭坚:“鲁直你说赵离人能成功吗?”

    黄庭坚用心的写完最后一个笔画他提起笔满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目光盯着写就的字帖心不在焉的回答:“应该没问题十五天过去了辽人那里毫无动静按说赵离人若是前进不得辽人也该得知消息了。”

    张商英转向枢密使刘逵又问:“前线都是什么情况?”

    刘逵倒拿着一本《论语》摇头晃脑的品读他没有觉自己把书拿倒了只是这《论语》从小背到大他虽然看着倒的字但因为心思不在书上嘴中便无意识的背诵出《论语》中的句子在他眼睛里自己并没有拿倒书《论语》中的字迹仍一一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刘逵一边品读一边摇头晃脑。听到张商英的问话刘逵扫了一眼大殿中的屏风屏风上原来道君皇帝画的花鸟图已被撤下换上了一副巨大的陕西地图。这地图是南洋衙门出的版本地图很大连附近的山形都绘制上去了。

    刘逵望了一眼地图赞赏说:“南洋衙门这地图真精细我听说沈括曾经帮助赵离人制作过地图坡仙过去也制作过地图不愧是苏门弟子啊这地图做的真精细真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商英不耐烦的催问:“我没问这地图是哪里制作的我问的是前线的情况。”

    刘逵冲着地图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不在焉的回答:“五日前我已经要求南线陕西四路每日一报昨日的战报是:秦凤军自会州出、左翼度过柔狼山、中军在杀牛岭遇阻。至今已经五日了;环庆军进展顺利他们自白马川而出目前正在春岗峡激战;泾源路翻过长城岭已包围大吴神流堆开始于嘉宁军司正面交手;鄜延路自无定河侧袭三日前克银州正在向祥佑军司推进。”

    张商英赞叹:“目前来说唯独鄜延路战果最为理想竟然攻克了银州。”

    刘逵摇头自言自语的叹息:“攻克银州没有用银州在衡山之北我军若守银州四面都是夏人而我们的转运物资要翻越整个衡山。补给不畅啊除非……”

    黄庭坚抬起眼皮插话说:“除非赵离人攻克兴庆府把战线推进到贺兰山下这样隔着茫茫沙漠隔着一座贺兰山我军攻守易位。这一盘棋才算是活了。

    张商英冷哼子一声:“攻克兴庆府把战线推进到贺兰山下如此一来夏国还存在么黄相好大的胃口。”

    刘逵仰望着那幅地图继续用痴迷的语气轻声自语:“这几天我仔细研究了地图越研究越现这水路进击之策实在妙。辽国的东胜州被黄河划了个大弯隔绝在黄河之南而整个西夏就是一个放大的东胜州。黄河这一个弯绕下去把兴庆府、把定州等河东之地全部圈在南岸沿河进攻只要赵离人到了兴庆府下还能有几艘战船飘浮他用这些战船沿江巡逻整个夏国最肥沃的河东之地全部被圈进了我们的网套妙实在是妙!”

    张商英听了刘逵的介绍他赶忙扑到地图跟前顺着黄河的走势比划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没错!顺河进击只要战船打到了兴庆府他赵离人就可以把河东所有的军队全部拦在黄河之南即使西夏国主没有被逮住他已经完了河东百万百姓贺兰山下最肥沃的牧场都到了大宋手里乾顺即使逃了出去能有何作为?”

    停了停张商英求证的询问刘逵:“你我都看到了这点他赵离人不会看不清这点吧?”

    刘逵旁若无人的点点头:“当然。我们当初都没有看到黄河的便利之处唯独赵离人看出来了而且他屡屡用上了这一手现如今他不可能看不清吧。”

    张商英马上招呼太监:“陕西四位经略派来的使者何在唤他们来问一问具体情况?”

    黄鲁直轻轻的把毛笔放下他万事无忧的抄起了手淡淡的回答:“赵离人能不能看到这一点已经与我无关了我这一任上能够筹划剿灭西夏也该知足了。”

    张商英愕然的停住了脚步他回身看着黄庭坚难以置信的反问:“鲁直有了求去之心?”

第4402章 静坐战

    黄庭坚点点头:“赵离人被我指使到耽罗岛我若不去陪他恐怕那头老虎会暴跳如雷。”

    张表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拍了一下肚子。张商英听了眼珠转了转他终究不能像黄庭坚一样放的开便试探的问:“黄相去后何者继任?”

    黄庭坚一指王钦若答:“我党早已经计划好了钦若兄接我的位置可妥?”

    张商英刚才那么一问等于告诉黄庭坚他黄庭坚可以退任他张商英却不能走所以他才问自己将来的搭档是谁。

    王钦若一直在磨墨他似乎在替黄庭坚磨墨但黄庭坚写完了字已经停笔了他还在若有所思的转动着磨块听到黄庭坚的话他宠辱没惊的冲张商英轻轻点点头继续悠然自得的磨着墨墨池已经满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把转动着墨块一门心思的研墨。

    张商英瞥了一眼王钦若手中的墨条惋惜的说:“这可是一块唐朝的徽州墨你这一会儿功夫糟蹋了半根金铤。”

    唐朝的徽州香墨阶值昂贵每根售价一块金铤(一根金条)。宋代虽然唐墨遗留下来的还算多但像王钦若这样挥霍的纯粹把研墨当作锻炼身体简直是令人抓狂。

    大殿中的人不少但实际上他们坐的位置都是按照所属党派自聚集起来的枢密使刘逵身边围拢着一群旧党张商英这边是新党黄庭坚这堆人纯属于中间派。

    各党派消磨时间的方法也基本一致旧党人员多数倒拿着书籍在那摇头晃脑背诵诗书新党人员则用下棋打光阴而中间派都是些文人喜欢摆弄字画除了黄庭坚在写字外张来也在写字不过他没有用王钦若研的墨……总而言之大家都在无所事事都在等待对方先做决策。

    张商英停顿了一下回答:“钦若兄为左相也算顺理成章只是不知开封府尹由谁继任?”

    刘逵插话:“范锷之子!”

    张商英张大嘴:“范锷有三个儿子中了进士这厮真会养儿子不知你们说的是哪个儿子?”

    范锷属于旧党中间派让出了开封府尹的位置由旧党接掌这说明两派已经勾结起来了张商英只一转念马上问:“侯蒙那里有什么动作?”

    刘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赵离人之后南洋北洋的事情枢密院何时过问过?由他们折腾去吧我现在跟道君陛下一样的心思只要拿钱来别的事一概不问。”

    张商英附和:“没错今年北洋衙门的税收也逐渐上来了天津城越来越能搂钱渤海人现在什么都敢卖只要我们提供火药他们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卖。”

    稍停张商英又问:“青唐方面有什么动作?”

    张商英问这话的时候陕西四名经略使派在京城的使者刚刚走入殿中《;。在朝堂大臣封门办公的时期他们四位也被关在了宫中只能接收外界信息却无法向外传递片言只语。

    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派来的使节回答:“‘漧难河’答应如期动手。但他又说鞑靼部族已经献出自己最美的花朵还献上族中无数条生命。现在鞑靼族是一支受伤的老狗只能站到一边帮助吠叫却不能真格动手了。此前传来的消息鞑靼族翻越了大雪山(祁连山)目前已占据胭脂山切断了甘肃军司与西凉府(凉州军司)的联系。”

    秦风路的使者说的几个词让张商英颇有感慨他拍着大腿赞叹:“昔日汉武帝派霍去病与卫青远击匈奴那匈奴歌怎么唱的?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好啊我大宋今日重现汉武雄风黄相这一退了无遗憾了。”

    张商英这么说等于默许了黄鲁直退任以及王钦若接任的安排。黄鲁直听完这话轻轻点头他慢慢的冲自己的字帖吹着气想加快墨汁的干硬的度。恰巧一名太监捧着几幅字画从殿前经过并面有喜色。了无牵挂的黄庭坚也有了闲情他招手唤过那名太监和蔼的问:“官家又画什么画了?展开来看看。”

    太监拱手回答:“不是官家是一名叫张择端的画师……”

    稍作停顿太监进一步解释:“道君陛下今日召请各路名画家作画作画者都是一时之选画的都是月季图。道君看过大多数画后无一句夸赞之词其中也包括米带米癫子的画。但等道君陛下看过并无名气的新近画家张择端所画《斜枝月季》便大加赞赏并特赐张择端服绯。”

    当时只有官居六品方可穿绯色袍服。道君这一赏赐二意味着他不经吏部许可不遵守正常的选官升官程序便特拔张择端升任六品官。

    想当年赵兴升任六品何等艰难。而在座的都是进士他们都是从九品官做起一步步才坐到了目前这个位置。所以道君对这名画师的提拔是对全体朝堂内官员的侮辱是把他们的脸面噼里啪啦打的山响。

    太监看朝堂内的官员脸色不好马上又解释:“米癫子不服问道君陛下这幅画为什么好。道君的理由是:月季花四时、朝暮的花叶均不相同极其难画;而此人画的是春天正午时分的月季一丝不差所以重赏。”

    张商英沉吟不语黄庭坚淡淡一笑:“那就由我来批驳这也算我为相任上最后一份公文吧。”

    刘逵翻了个白眼插话:“我附署。”

    张商英神情一动咬牙说:“哪能由黄相独署这份驳文不要给官家看了黄相奏议我直接用执政笔贴黄驳回官家对张择端的任命枷送到燕王那里直接用印。”

    这下子张择端当不成六品官了。

    不仅如此道君皇帝随心所欲的这次升迁令得罪了当时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得罪了天下读书进举的科举士子。此后后任朝堂大臣继续黄庭坚张商英的政见执拗地始终为难张择端使得张择端终身没机会穿上绯衣。

    朝堂上那种沉闷的气氛最终被张择端的意外升迁引开火力。而西夏人没那么幸运全世界宋军的注意力逐渐专注起来。当日夜###在的秦风路先现不对劲有斥候来报:“刘经略夏军不见了杀牛岭上没有一兵一卒我们只找见了西夏人丢弃的营寨。”

    刘伸武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问:“这种状况多久了?”

    斥候回答:“就今天往常夏军虽然步步后撤但他们的斥候还围绕在我们左右一有机会就过来骚扰刺探但今天早晨一个夏军斥候都没有出现兄弟们觉得奇怪便前去寻找结果越找越远竟然现夏军隐藏在山坳中的中军大营。但即使这座隐秘的中军大营夏军都把它废弃了他们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收拾似乎退的很匆忙。”

    赵兴与陕西四路的作战计划并没有传达到中级军官斥候这一层次尚不清楚陕西的整体战略但高级军官清楚秦风路第七将(宋军秦风路总预备队正将)廉福惊问:“莫非太师那里有了动静?”

    刘仲武呆若木鸡的思考了片刻慢慢的回答:“也或许是西夏人的诱兵之策……来人明日把行军距离加多一倍斥候搜索范围也加大一倍。”

    这几天奏风路每天前进五里。每隔五里便停顿一天直到把自己的临时营寨修的固若金汤才懒洋洋的离开原先的营寨向前推进现在刘仲武下令将每天的进军距离增加多一倍意味着每天行军十里按这个度等他推进到兴庆府下大约需要一年零七个月。

    陕西四路中环庆的行动最为大胆虽然自赵兴在环庆任职后夏军增大了面对环庆的兵力使得环庆宋军推进的极为艰难但这一天当他们几乎是与刘仲武同一时间察觉了夏军动态时对赵兴近乎盲目的信任使他们毫不犹豫动全军突击将阵线直接推进到荫井。当日环庆攻破清远军稍事休整继续向静塞军司进逼。

    与此同时泾源路经略比刘仲武胆子还小他现夏军的异状后不仅没有加快行程反而缩了回去此外鄜延路也在迟疑未定。结果环庆军的突击立刻使自己成了鲜明的突出部。

    第三日鄜延路经略种师中接到快马传递来的环庆消息大惊失色。他扑到地图前一边研究诸军态势一边跺脚:“泾源路胆小如鼠秦风路犹疑未定除了环庆大家都在静坐反而使环庆成为突出部坏事了坏事了。”

    折可适从种师中肩后观看着各军的形态叹了口气说:“晚了夏军要现在动手环庆路已经灭亡了我们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们了。”

    稍停折可适又说:“估计时间太尉该越过顺化渡了吧或许太尉的行动已经惊动了整个西夏我们应该把军队粘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得。”

    种师中继续跺脚:“已经查明西夏四大军司抽调了精兵集结在耀德城正对着环庆方面……你说的没错耀德城现在距离环庆军也就是一天的路途没准现在他们已经包围了环庆军。”

    折可适拍着地图催促:“大胆点我们应该再大胆点一一我们明明知道太尉在孤军深入我们就应该死死的靠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的。”

    种师中叹息:“估计时间太师该动手了但路途遥遥我们又怎么知道太师的进展……夏军全是骑兵我们若悍然突击夏军的骑兵完全可以在打击我们完后再回军袭击太师。”

    折可适也对眼前的局势一脸迷惑:“太师跟我们约定十天抵达顺化渡。现在十五天了估计时间他应该动手了。”

    “还不够远远还不够”种师中频频摇头:“估计时间太师应该动手了但西夏的消息要送到前线还要至少两天。若两天后夏军突然后撤我绝对会靠上去但现在两天的时间足够让夏军吃了我们的冒进军队再安然撤出战场。”

    种师中还在犯愁一名士兵脸色慌乱的窜了进来不顾礼仪的乱喊:“种经略祥佑军司来人了来使居然说……说他打算向我们投降?”

    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面露惊喜种师中连忙说:“快请快请!”

    按惯例对敌国使节是不能用请字的但种师中太激动了情不自禁的用上官场礼节牲寒暄的话。报讯的宋军士兵没有察觉错误他已经顾不得了一翻身又窜出帐外。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连头披风的男子被迎进了帐篷这名夏人身穿着复国官员的制服一看就不像一个普通将领种师中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恰当的礼仪他沉沉喝到:“来人通名?”

    来人文雅的拱了拱手这是宋人的礼节——宋人不跪。但党项人的官场礼节应该是行跪礼只是种师中心情激荡也没有追究。他屏住呼吸只听来人平静的通名:“伪夏左卫将军、石州节度使、御前侍讲、后门宫寝待命李莫愁特向宋军求降。”

    西夏人与宋军相持多年了石州有什么将领鄜延路都了如指掌这位李莫愁正是李氏家族的远房侄子也是李姓重要的统兵将领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心有意会种师中淡淡然的问:“李家的人怎么也出降了蹊跷?”

    李莫愁看了一眼眼师中平静的回答:“种经略还在与我隐瞒吗?贵国五路攻夏不过是佯动你们的奇兵已经奏效一一我祥佑军司如今不得不降可是我有一个条件请贵军无论如何保留我李氏性命否则的话我李氏宁愿举城同焚也誓不归降。”

    种师中眯起了眼睛直爽的回答:“没错我们是有一手暗棋是作为伏手奇兵出击……估计时间它已经该奏效了。但路途遥遥讯息不通我们怎知道那步棋进行的如何?世事难料我们又怎么知道李大人投降的诚意呢?”

第4403章 外交战

    李莫愁深深的叹了一口粗气他脸色煞白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让声调颤抖:“贵国那计‘伏手’是宋国第一将吧……嘿啊我等已经摸清了状况你们竟然派出了赵老虎来兵情险招。论起来那头老虎实在胆大包天他竟然神奇的从东方逆袭而来我夏国的人至今还不清楚他是如何偷偷越过了边境钻到了我们的腹地。”

    种师中与折可适不约而同的反问:“怎么说?”

    李莫愁呻吟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日前赵太师已破兴庆府敝国国主西狩。”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种师中与折可适都跳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忘形的拥抱在一起大呼:“成功了!”

    李莫愁神情哀伤他心碎的看了这两个男人欢呼等到他们平静下来李莫愁继续补充:“接踵传来的消息说赵太师逼降黑山威福军司攻破白马强镇军司火焚右厢朝顺军司……再后来赵太师在兴庆府说:‘玲灭无遗?以死之以灭之!’……”

    这几天灵州川、葫芦河上飘满了尸体许多人都身穿西夏王族的服饰有认得的人说:他们果然是王族……据粗略估计顺江漂流的尸体不下一万具。因此整个河东都乱了百姓惶惶不安。

    今日一早我已经接到国主西狩的消息国相正在四处召集人马西狩护驾但我的人说黄河已经封锁了宋军的战船来往河道但有人靠近江岸立刻开炮轰击无分平民与军队无分老幼……”

    李莫愁深深吸了口气摊开双手说:“好吧慈悲啊我已经跟你说了实话整个河东大军的后路都断了耀德城的预备队正在向翔庆军(西平府、灵州)移动准备在那里与赵太师进行决战……好吧我实话说我已经接到了国相的召请令但我知道他们是螳臂招车。因为大军渡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赵太师一艘炮舰可以封锁百里河段我们的援军想强行渡河最终只能与河中的鱼鳖为友。

    赵太师一一他是屠夫他睚眦必报……现在西夏的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河面上飘浮的尸体阻塞了江流我还听说……黑山威福军司的张综投降之后下落不明张氏与我李氏境遇相同我担心李氏向太师投降也遭此下场所以就来转求二位。

    想必二位目前还不知道夏境的情况吧我把情况给你们如实交代不求别的只求你们给我一个承诺若能放过我阖家大小性命祥佑军司愿意举城而降否则的话我们宁愿举城玉碎。”

    折可适已经悄悄的溜出帐外种师中犹豫了一下勉强回答:“你说了实话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我自己也害怕那头老虎怒所以我的承诺在他面前没有用他若起怒来我只能退避三舍你求我真的没用啊。”

    李莫愁连续抽了几口冷气他想说什么但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勉强拱拱手准备告辞种师中连忙阻止沉吟的说:“我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我答应替你尽量说情……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想来我家数代在边境上替大宋守边太师多少要看一点面子……不过这个面子能有多少我真不敢保证。”

    李莫愁想了片刻勉强笑着说:“种经略既然这么答应了我阖族只能指望你了……”

    稍作停顿李莫愁仔细打量种师中又说:“小种经略刚才说怕那头老虎这也不足为奇下官平生身经百战也曾坐在尸体上大口啃冷馒头夜晚睡在尸体丛中坦然无惧但一想到那头老虎怒的神情下官却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对此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妄自号称‘李族勇士’竟然连求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折可适正在帐外书写文书他将文书封好唤过一名传信兵竭力用类似谢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安变色”的态度轻描淡写的吩咐传信兵:“八百里加急……不你直接去洛川找‘迅猛兽急脚行’让他们用快船将你送往京城记住用最快的度传递这个消息。”

    传信兵心痒难耐他抓耳挠腮半晌追问:“殿帅这前方打的正紧你怎么让我去京城送信……帐中还有一个祥佑军司的大官有啥好事透个底?也好让我知道沿路如何行事。”

    折可适憋不住了他脸上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轻声说:“太师已破兴庆府西夏国主西狩了。”

    传令兵愣了一下大叫一声不要命的冲外跑去折可适在他身后大叫:“军情紧急休得张扬。”

    折可适之前的镇定自若影响了传令兵那传令兵自己躲在一边笑了一阵而《;后板起脸来翻身跳上战马一路快马加鞭的向洛河驿站奔去。奔入驿站换马的时候他一边大口大口吞咽着食物一边憋不住的乐。

    传令兵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的传信符驿站的马匹也要先提供给他数名在驿站等候的官员不耐烦地看着那急脚(传令兵)夺取他们的驿马却不着急走只躲在一边傻笑笑一声喝一口水再笑一声吞一口馒头。在一旁等待的官员忍不住责骂:“呆子抢了官人的马就乐成这样?”

    “你懂什么?咱家传递的是八百里军情……太师已破兴庆府西夏国主西逃太师正在追击我陕西全面动反击……百年大恨啊……西复万乘之国……”

    说到这里传令兵才现他什么都说出来了这保密问题恐怕……

    在场的官员听到这消息后也一愣一个官员跳了起来大声斥骂:“疯子疯子什么话你都敢说吗?太师在南洋衙门怎么会到了西复!”

    一名从京城出来的官员若有所思:“或许他说的是真事也未可知。朝堂大臣从三月初一就开始封闭皇宫奏章只准送进去却不能送出来片言只语满京城都在琢磨这个怪事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京城里满堂大臣仍在焦灼不安等待着西夏方面的消息王钦若没有黄庭坚那种泰山奔于前而不慌不忙的风度这几天里他已经数度不放心的询问黄庭坚与张来:“不会有事吧?这一去半个多月陕西方面不会有意外吧?”

    黄庭坚微笑不语张来拍拍肚子坦然的回答:“你不知道赵离人筹划的经过所以才有这样的忧虑……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在广州看到过他筹划对交趾的战争以及筹划如何残食南洋。从那以后我对他的筹划能力也只有‘钦佩’俩个字。我相信他既然动手了事先一定做足了准备工作。”

    黄庭坚举起毛笔笔悬在半空中见左右官员离得远他压低嗓门轻描淡写的说:“也还是有一些迹象可以寻找的比如……”

    王钦若赶紧问:“比如什么?”

    黄庭坚重重的落下笔旁若无人的回答:“在广州八年我从赵离人身上学会了一点:要学会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

    攻夏的事情闹开之后我调来了陕西官员的所有奏章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两年前种师中突然告病达三个月之久而同一时间赵离人也突然在杭州消失这还不是巧合吗?

    更巧合的是:北洋衙门侯蒙刚刚接掌提举官印麾下督帅石诚突然在城中颁布了戒严令。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我猜:当时种师中、赵离人一定在登州他们两人在登州举行了秘密会面而安排这一会面场地的就是赵离人的弟子:石诚。”

    王钦若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问:“黄相是说他们在两年前就开始筹划这场战争?”

    黄庭坚运笔如飞在画纸上腾磨着他头也不抬的回答:“没错我之所以认为他们在两年前便开始筹划这场战事是因为之后生了一连串怪事:先是木头!赵离人要造船奇袭西夏这运兵船他不可能扛着去陕西而陕西一片荒芜找不见合适的造船木材所以造船的木材必须从外面运恰好此后陕西接连上书以各种理由扣押了大批造船用木材一一这就是关键。

    两年了整整两年我还在奇怪依赵离人那种闲不住的性格怎会有两年安静时间怎会两年里安安分分的在杭州办练新兵而在此期间陕西方面在做什么?”

    张来若无其事的回答:“也在训练一边训练一边造船。”

    黄庭坚停住了话题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轻轻点头:“这场战争需要大量的军械物资我不知道这些物资以什么名义运到陕西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储存起来但想到赵离人的手段不过是运用普通商人通商嘛无人注意无人禁止。如此一来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一定现不了。

    私自调配如此巨量的军械乃是朝廷大忌然而身为他的同党我只能帮他隐瞒并且要在朝廷现之前替他免责所以才有了解除他南洋衙门提举官职的举动……二位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了陕西的奏折都在我的书房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从那里头会现这件事情的脉络。”

    王钦若愣了一下看张来若无其事他也反应过来马上回答:“我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只需知道有人在两年前就开始策划这场战争所以我们胜利的把握很大这就足够了……嗯对外人我绝不会承认这点我要说:朝廷是临时起意将赵离人调往陕西……”

    王钦若没有说完他耳边已经捕捉到一连串脚步声他马上止住了话题示意众人向门外观看。

    门外进来的是一名太监他有点气急败坏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愤愤不平的向黄庭坚哭诉:“黄相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吐蕃人已经在驿馆里闹僵起来要强行闯宫。”

    张商英听见这里的动静慢慢的踱了过来。原本大殿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焦灼中等待进一步消息张商英听到太监的说话声急忙过来问:“有消息了吗?”

    王钦若抢着回答:“张相何必心急往年一场战事一打经年如今这才半个月会有什么消息?”

    不愧是同党刚才王钦若也心神不属现在他反而开解张商英。

    张商英笑着摇头:“我到不心忧这场战事的结果只是赵离人乃本朝太尉一方大员他既然出战了朝廷总需要知道这位‘本朝第一将’的安危。”

    黄庭坚一指太监脸上的巴掌平静的回答:“是吐蕃人闹事他们求和的使者赶到京城的时候我们恰好宣布封宫吐蕃使者在外面屡屡求见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所以闹僵起来。”

    张商英摇头:“小小的一个吐蕃使者也敢来大宋宫廷门外闹事吩咐司礼官叉将出去。”

    “叉将出去”是宋朝的一种待客方式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掐着脖子踢出去。

    那太监拖着哭腔回答:“不能啊黄相张相在宣德楼外等候的还有辽国与西夏使者他们看着吐蕃使者闹事在一旁冷言冷语司礼官怀疑吐蕃使者是受人挑唆所以他们不敢做主………”

    张商英沉吟片刻转脸用商量的口气询问黄庭坚与王钦若:“黄相、钦若我们闭宫多日了外面难免议论纷纷。如今辽国使者、西夏使者与吐蕃使者一起求见恐怕不能推脱不如见一见吧。”

    张商英不询问张来询问王钦若是因为王钦若是预定的中间党派接班人执政秉笔的接班人。

    黄庭坚对张商英的询问不置可否王钦若被点名了他思索片刻转而询问黄庭坚:“也就在这一两日了不如将宫禁稍稍放松一下宣三国使节上朝?”

    黄庭坚点点头:“三国一起来朝这是大事推拖不得且让他们来吧。”

第4404章 舌战

    吐蕃使者一上殿便粗着嗓门吆喝:“和于战一言议决汉家子总是啰啰嗦嗦我都来了一个月了你们总是躲着不见我这是为何?”

    张商英转向了辽国使者和蔼的问:“贵国怎会与吐蕃使者同来?好巧!”

    张商英问话的时候看都没看西夏使节一眼西夏使节脸上出现愤愤不平的表情辽国使者倒比吐蕃使者显得文雅他轻轻一笑柔柔的回答:“敝国国主打算调停贵国与西夏之间的战争也在宫外侯了一个月了。此类事情以前不曾有过莫非宋国以为现在我国是可以侮辱的吗?”

    张商英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王钦若上前搭话王钦若一笑朗声说:“我国已经派出太尉童贯前往贵国出使调停的事情不是已经谈过了吗?我们拒绝!”

    辽国使节淡淡的笑着轻声提醒:“此一时彼一时也!”

    辽国使者是在提醒大宋朝臣:过去你们回绝我们朝廷的要求但现在不同了陕西方面打的那么激烈。吐蕃方面也开始蠢蠢欲动此时此刻若大宋还粗暴回绝辽国的调停要求那么辽国君臣不免认为:宋国方面在故意蔑视辽国。

    当然辽国使节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调停不是免费的他们在调停当中一方面要体现自己中原老大的资格命令属下两个称臣纳贡的国家停止相互战争以此体现自己的权威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想通过调停捞取好处。

    张商英沉默不语王钦若也觉得不好回答他眺望宫门外心中从没有如此虔诚的祈求:“快点再快点只要消息如期送达我就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大殿方面宋国大臣都像木雕泥塑一般端坐不动既不赞成也不拒绝仿佛没有听见辽国使者的话。又仿佛对面那三国使节并不存在吐蕃使者更嚣张了他挽起了袖子气势汹汹的嚷嚷:“打不打我们是要继续打下去还是休战?请宋国君相立刻回答我今晚没有得到答复。明天就动身出京而后宋国就等着我们的大军吧。”

    吐蕃使者的咆哮令西夏腰杆硬了很多他走到黄庭坚桌案前近距离的逼视着黄庭坚咄咄逼人的说:“黄相我夏人说到做到我们说休战从此没有加兵于陕西。但下面的人不知道情况他们偶有越境冒犯可我们国主都已经处罚过了。宋国何故不依不饶……”

    辽国使者风轻云淡的煽风点火:“说起来宋国现在委实看不起人这几年椎场贸易我大辽受了不少气当然也欠了不少债。敝国国主的意思是:宋夏暂时休战。至于敝国的债务也请宋国高抬贵手减免一二。”

    也许是王钦若的祈祷见了成效。枢密使刘逵气喘吁吁的奔进大殿他刚才一直坐镇皇宫的南熏门专等从外面传来的消息此时他举着一份奏章满脸春风一脸喜气。进的殿来他刚要张嘴现三国使节都在他放轻了脚步先走到张商英耳边轻声说子几句而后将奏章递给黄庭坚。

    王钦若耐不住性子把头伸到黄庭坚身边看到奏章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据报:太师于三月初十攻入兴庆府西夏国主西狩。”

    看完这份简短的奏章王钦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就这?这么简单详情呢?”

    黄庭坚神色不动的合上了奏章奏章封皮上贴着三根鸡毛这就是所谓的鸡毛信三根鸡毛表示“八百里加急”。

    刘逵指着鸡毛兴冲冲的回答:“报讯军官说:种经略为了让朝廷先得到消息故此派他先来报讯陕西方面另有详情随后送到。”

    张商英接过奏章先欣赏了一下奏章上贴的鸡毛而后清了清嗓子展开了奏章。

    大殿中听到刘逵提起种师中与陕西方面的字眼三国使节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以为张商英清了清嗓门是要宣读奏章但没想到张商英压根没有宣读的兴趣他快的扫了一眼奏章而后将奏章一合递给刘逵同时回答王钦若的疑问:“话虽少但这句话已经足够了任何浓墨重彩抵不上这几个字一般真是字字千钧。我等苦候多日总算有了好结果从这一刻起解除宫禁任大家出入自由。”

    黄庭坚点头同意张来不客气他抬脚就走:“哎哟这几日可把我饿坏了宫里的饭真难吃我都瘦了十数斤可要回家好好补一补。”

    张来说完不管不顾的一溜烟向殿门外走西夏使节不满的看着朝廷大臣的表现辽国使者也看不下去了他厉声提醒:“黄相、张相我们在谈论国家大事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宋国能做主的人请给我们一个答复。”

    殿门外徒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三国使节愕然回头再一转脸现他们面对的宋国大臣们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们不知所以然。正打算张口询问监国亲王燕王气喘吁吁一头撞了进来他可没有刘逵那么顾忌一进门也不管在场的都有谁张嘴就嚷:“我听说陕西方面来了好消息。”

    张商英点点头:“总算是喜讯你可以把这消息告诉官家。”

    燕王喘了口气这才现殿中的三国使者他冲三国使者拱手打了个《;招呼吐蕃使者本着一向尊重贵族的风尚向这位亲王还礼西夏使节关心则乱忘了回礼辽国使者的回礼很犹豫他似乎想了片刻才心不在焉的回礼。

    只听燕王又抢着说:“我刚才就在官家那里官家正在作画听到内宦的传讯停下了笔让我来问问确实的消息。”

    张商英站起身来他含着微笑望一望黄庭坚黄庭坚也站起身来与张商英并排而立两位相爷一起冲辽国使节拱手由张商英出面回答:“好叫贵国大王得知贵国已无需调停了因为……西夏已不复存在。”

    西夏使节面如土色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辽国使节不知所措他慌乱的回答:“别开玩笑这等大事可不是在朝堂上随便乱说的。”

    刘逵清了清嗓门朗声回答:“三月十日救国太师、南洋提举赵兴趣离人已率军攻破兴庆府西夏国主西狩这不是玩笑而是正式的军报。”

    正在这时又一名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手里举着另一份军报。呼喊:“鄜延路经略种师中后续报告请使相立刻答复。”

    刘逵得意洋洋的接过了军报。大声朗读:“伪夏左卫将军、石州节度使、御前侍讲、后门宫寝待命李莫愁求降鄜延路经略种师中临机处置已准伪石州节度使求降请求请朝廷予以核准。”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三国使节难以置信但瞅着大宋大臣们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这不是个玩笑他们相互对望着交换了眼色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相信大宋的连番军报。

    张商英一摆手中气十足的下令:“诏:准予伪石州刺史求降请求。准予前线将士临机处断再有同类事件无需向朝廷请求前线将士便临机处置了。”

    黄庭坚点头沉声回答:“我附署(名)!”

    殿后跳出了翰林周邦彦他奋笔疾书刘逵也紧跟着喊:“枢密院——枢密院也附署。”

    下面的三国使节还是不敢相信紧接着又一名太监跑了进来刘逵接过对方递上的第三封陕西军报。用一种暴户似炫耀的口气粗鄙的说:“陕西方面的军报怎么像拉屎一样一段一段的令人不痛快。”

    清了清嗓门刘逵展开奏章喜不自禁的宣读起来中间夹杂着忍不住的连番笑声:“永兴军路、下属鄜延路……这开头署名我就不读了太啰嗦让我们直接跳到正文吧:我等已得到确切消息三月五日。太师逼降黑山威福军司;次日击溃白马强镇军司;又日破克夷门焚城右厢朝顺军司全军覆灭;三月十日左右太师袭兴庆府屠。西夏国主逃入贺兰山龙骑兵正在追击。”

    刘逵这份奏章还没有读完又一份奏章传递过来刘逵就手接过。意犹未尽的砸巴了一下嘴继续说:“是秦风路的军报看来秦风路时间倒满充裕这份军报啰里巴嗦但主要内容是:秦风路当前的西夏兵都不见了他正在努力搜索有传闻河上已经见到了太师巡逻的船队秦风路打算提兵向前与太师汇合特奏请枢密院许可。”

    接下来的文件奏章如流水一会进来一个太监递上来一份文告随着文件越来越多三国使节慢慢相信。这不是玩笑宋军确实攻破了兴庆府黄河南岸的西夏兵已经一片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整个指挥体系已经崩溃。

    辽国使节喃喃自语:“先破黑山威福军司那就是从河东路出的军队。奇怪宋军是从天上来的吗?这赵太师简直神出鬼没……”

    黄庭坚清了清嗓门和蔼的冲辽国使者问话:“澶渊之盟后我宋国与辽遵守盟约彼此相安无事现如今我大宋重夺灵州贵国在黄河南岸的东胜州就成了一块孤地刚才贵使谈到辽国欠债不如由贵使回去与辽国国主商量一下将东胜州这块孤地卖给我们至于价格……钱的事情好商量我大宋不差钱。”

    震惊当中的辽国使者下意识的答应下来张商英轻声提醒:“关于辽国调停的事情我们刚才已经答复了现在敝国太尉童贯还在辽国。这事已经无需再议贵使若无它事还请安置了。”

    辽国使节茫然无措殿中的侍卫过来提醒他还没感觉到自己该告辞了倒是西夏使节的动作提醒了他。那位西夏使节刚才一直面色苍白的聆听着宋国连番的军报此时他突然冲到两位相公的脚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高呼:“臣本伪夏逆臣不识上国天朝尊颜言语多有冒犯恳请两位相公原谅……”

    辽国使节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西复亡了!”

    说完辽国使节被他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吐蕃使节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句:“西夏亡了!”

    吐蕃使节早已经没有了嚣张气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川流不息的太监们随着辽国使节的话附和:“西夏亡了!”

    这话说完吐蕃使节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辽国使节重复说:“西夏亡了竟然亡了!”

    一个国家国都被攻破还不算灭亡流亡政府重新夺回国家控制权。也是有的一一周天子就是。但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失去了骨气虽存犹亡。

    辽国使节叹了口气举步走向殿外边走边自语:“如今的宋国已经强大的令人恐惧。”

    吐蕃使节还站在殿中他摇着头连番叹息:“十五日亡夏!强大的夏国竟然在十五日之内覆亡了……原来大宋君臣闭宫就是为了封锁大军调动的消息。十五日亡夏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此时西夏使节尚跪在大宋相公脚下哀求宋朝的大臣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燕王得意洋洋看了一眼吐蕃使节跋扈的吩咐:“你是吐蕃使节吧没错你们已经没有求和的必要了青唐现在属于大宋是战是和那是我们的事情归告尔主赶快来称臣纳贡否则的话我大军亲自去取。”

    吐蕃使节只剩下唯唯而退的份了。

    夏国方面铁门关关口赵兴带着大军正站在关墙上打量周围的地势这铁门关是一个峡口两端都是陡峭的悬崖漫长的山路蜿蜿蜒蜒穿过山谷温溪星跟在赵兴身后铁门关夏国守将则尾随在温溪星身后。

    赵兴打量完周围地势叫过来投降的铁门关守将询问:“此处是一片大平原唯独这铁门关有一片大山此处地势险要万一夏军不从这里走会走哪里?我看绕过这片山很容易。”

    守关降将没有回答温溪星抢先解释:“大人不会有别的路周围的水都是苦的盐卤味特别重。人勉强喝得但战马不行附近能喝的水只有铁门关外的左村泽与关后的乌池。大军若想移动沿着这条路走最近所以即使他们知道铁门关不安全也要冒险走这条路。”

    赵兴扬起马鞭一指关墙两边的山粱不以为然的说:“现在已经是火药时代了如果我有时间在两侧悬崖上埋上足够的火药将两边山梁炸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夏军整个埋葬在山谷中。”

    “可是……不行啊!”说话的是闾丘观他正从关墙下沿着石台阶迈步而上边走边回答:“太师有消息说夏州、嘉宁军司已经合兵一处。他们没有等到石州的军马便开始向铁门关方向移动另据左村泽方面的哨探回报在左村泽附近已经现夏军活动的痕迹。”

    稍停闾丘观继续劝解:“我刚听说太尉有意炸踏悬崖掩埋山路。但我以为不可……太尉曾经跟我们说过‘封建之战’眼前这场战争就是封建之战如今形势已经明了。夏国已经灭亡在即今后这片土地要归我们治理而铁门关是附近方圆千里唯一通往兴庆府的道路千里之内唯有这里的井水能喝太尉要炸塌了山梁掩埋了这条山路重新挖开需要耗费多少人手?夏国人口本来就不多我们炸了重新挖。未免耗费民力过多而不挖开这道山梁今后我们的人也要绕路前进岂不麻烦。”

    赵兴挥了挥马鞭遗憾的叹了口气:“不炸塌山梁我们的儿郎就要用鲜血去阻招敌军的前进。”

    话音才落山谷里响起几声枪响斥候回报:“太尉夏军五万余人正在依次进入山谷。”

第4405章 最后的勇士

    赵兴眯起眼睛:“这大概是西夏最后的抵抗力量灭了这股力量即使西夏国王重新回到兴庆府他也是干旱的池塘里一条苟延残喘的鱼而已让我们开始吧。”

    严格的说铁门关并不是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关岬跟中原地区的城关不一样。游牧名族缺乏建筑艺术也缺乏相应的建筑材料他们建筑的关岬多数是利用汉唐时代中原民族所建设的关岬旧址进行简单的翻新然后当做自己的军事堡垒一一铁门关也是这样。

    在铁门关原址上不知道哪个朝代曾遗留有一段土垒想当初游牧民族破关的时候曾经将这道土垒拆的七七八八以方便自己随时出入随后只擅长破坏的游牧民族又懒得修理于是整个关墙只剩下一段大大小小的土墩。

    这道土墩横亘在山势的最狭窄处此处两山壁立山不高十几米上下;山势最狭窄处也不长五百六十米上下。那道残存的土墩背后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土屋土屋门前是一口井这便是铁门关的全部。

    铁门关之所以得名就因为这段最狭窄处。这段最狭处前后山势像V字型展开越来越开阔。

    西夏兵进入铁门关峡口领头的将领突然止住脚步伸着鼻子四处乱嗅摆手止住队伍大声命令:“回去报告后队的嘉宁军司就说空气中弥漫着石脂味(石油)宋军就在附近他们想纵火。”

    不一会儿西夏高级官员匆匆涌到峡口来到不止嘉宁军司官员目前西夏南部幸存的高级官员都来了几名官员看了看铁门关峡口一起摇头微笑:“这么短短的山峡宋军即使想伏击我们他们能伏击我们多少人?一万?两万?这段山峡即使填满了人最多能填进多少人?三千人恐怕挤不下可我们这里拿刀拿枪拿弓箭的人足足有五万。”

    这话一说另一名西夏官员忍不住了他挥舞胳膊做慷慨激昂状:“国主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大夏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兴庆府正在山那边等我们一座小小的山梁如果我们全力冲击最多损失千把人诸位怎么迟疑不前呢?我们在这里每耽误一分山那边就是一条生命我大夏还有多少鲜血可流宋军耽误的起我们耽误不起诸位别犹豫了。”

    这话一说夏军当中的激进派纷纷言要求主将立即平令冲锋。夏军主将没有犹豫多长时间马上下令:“把所有的铁甲都抽出来挑选勇士披甲冲锋告诉勇士们大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今日阵亡的勇士我大夏百姓千秋万代永远铭记。”

    山峡那头赵兴眯起眼睛看着铁门关山梁上几个跳动的光点那是位于山顶的宋军士兵在用镜子传递消息赵兴解读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是不是运气特别糟糕前面打了一场阻击战虽胜犹败本想在铁门关来一场完美的阻击挽救我那糟糕的名声可惜我设计的很完美演员却不愿意按照我的剧本表演幸好我准备了另外一套剧本……”

    旁边的温溪星一直愁找不见招马屁的机会总算让他等到的机会了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义愤填膺的说:“太尉最近运气不好就顺手灭了与我大宋相持百年的大夏这要是运气好起来天下人还要不要活了。十五日灭夏这样‘糟糕’的运气我也想有。”

    温溪星只顾拍马屁完全不理会旁边军官的动作仿佛即将开始的大战只需要赵兴费一个打喷嚏的力量。旁边的军官在刚才赵兴摆手的时候已经下令整队无数宋军士兵从壕沟里冒出头来整队向前开拔。闾丘观在温溪星《;说话的间隙里赶紧是询问自鸣得意的赵兴:“太尉我军不隐蔽了?”

    赵兴用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口气回答:“我连翻用计使尽最残酷的手段原本想让西夏谨慎起来采用添油战术在这段峡口逐次投入军队跟我打一场消耗战。我准备的很周全但西夏人可敬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也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好吧我尊重勇者我会让他们获得一个光荣的死。可惜他们忘了西夏已经跟我赌不起了我的军队拼光了大宋还有百万军队上亿百姓而西夏只剩下这点人了。”

    战斗的开场很乏味成千上百的西夏人披上国中最后的铁甲义无反顾的冲向对面的宋军与此同时很多西夏人绕到远处开始攀登峡口处的山梁在山梁顶部的战斗以宋军的退让结束退走的宋军将山梁上堆积的油桶推下山坡。刚才正是这些油桶散的气味使夏军产生了警觉。

    这还没有完最后撤离山梁的宋军抛下了几支火把这几支火把引燃了山峡口滚下的油桶。西夏人知道这种石油的性质他们没有徒劳无盖的、想在干旱的戈壁滩扑灭石油大火便顺势撤离了峡口只是这样一来前方已动冲锋的西夏铁甲勇士就孤立无援的被隔绝在火焰前方横亘在宋军的枪炮面前。

    时代已经进入了火药砷代火药时代的火器军遇到了冷兵器队伍有四个简短的字对这场战斗进行评价:排队枪毙。

    被隔绝在另一头的夏军主力忍受着热浪的熏烤焦虑的倾听着峡口另一端传来的剧烈枪声。宋军的枪声很整齐然而却连绵不断栅懈是的很整齐。

    夏军真不应该在铁门关这个地方与赵兴火器军正面对撼。他们弄错了时代他们以为在火药时代战争的胜利与否人可以凭借士兵的勇气、以及将领的个人努力就能轻易获得可惜火药的爆炸力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抵挡住的。

    铁门关峡口很窄这么窄的地方士兵要排列冲锋一个横排最多排十个人。如果士兵带的是刀距离相邻的士兵要留下一米的间距这是一个挥刀距离。如果士兵带的是枪这距离要短一点因为枪是用来刺的左右距离留半米就够。但如果是狼牙棒等重型武器……”

    偏偏夏军勇士酷爱狼牙棒这种武器以前他们认为用这种武器敲击在汉人脑壳上非常有成就感但现在他们遇到的是五十人为一横排的火枪队擅长五段击、九段击的大宋南洋火枪队仅仅用一个指挥的兵力堵住峡口就把西夏最后的勇士一个不落的全体枪毙。

    剩下的宋军士兵很悠闲他们散布在峡口两翼悠闲地瞄准半天用打猎的心态狙击着偶尔从山粱处翻山过来的勇敢者……当枪声停歇的时候宋军火炮兵郁闷的带着哭音哀求:“兄弟们高抬贵手放两个人过来让咱们炮兵也开开荤这灭国之战眨眼就结束了今后这样的军功可不是百年一遇兄弟们啊你们吃肉给咱也留点汤水。”

    炮兵在那里哀求可步兵还不满意呢他们撇着嘴冲整装待的龙骑兵哭丧着脸:“夏军也太不成气候了满打满算冲出火墙的也就三千人山那边还有小五万呐全让骑兵兄弟吞下去了。若我们这点功劳还是快肉骑兵兄弟捞到手的那是龙虾。”

    龙骑兵的主要武器是马刀和火枪马上火枪重新装填不方便所以每位龙骑兵身上都长长短短挂了六七枝枪他们是宋军中最骄傲的贵族养活一枝龙骑兵的费用足够养活十倍数量的步兵、三倍数量炮兵。

    然而龙骑兵的机动性却不是后两者所能比拟的。随着一声令下龙骑兵跑动起来他们数量不多也就两个指挥约一千人的模样随着军官的号令这两对龙骑兵不紧不慢的向铁门关两侧跑动此时无事可干的宋军步兵羡慕的目送龙骑兵慢悠悠的放着枪让胯下的战马缓步爬上远处的缓坡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山梁下。

    稍停军令传来:“派两个都上去巩固山梁阵地这大火今天是灭不了了全军做扎营准备。

    山那边西夏人绝望的看着龙骑兵出现在山顶看着他们带着贵族式的傲慢缓步驰下山梁看着他们用西夏贵族昔日在宋国境内“打草谷”的心态不紧不慢的端起枪来冲逼近的夏军勇敢者放枪毫无怜悯之心的将那些勇士一个个打到而后冷漠的催马践踏过对方的尸体或者不是尸体只是昏迷的伤员……

    “让他们过来放他们过来这点点兵马敢跟我们大夏雄师玩骑兵放他们到平地来让我们教会他们怎么玩骑兵骑兵从来不是汉家子玩的东西。”一名西夏军官愤怒的咆哮着。

    西夏从不知道汉家子以后还玩得起度更快的火箭、飞机而那时党项人早已种族灭绝。

    西夏人以为龙骑兵都是一群贵族所以打算放他们下山双方在平地里、堂堂正正的来个骑兵会战。谁知那伙“贵族”下到平地里就变成流氓他们从不跟夏军正面交手他们活像一群小偷、窃贼、令人指的无赖眼看他们排列好阵型当夏军兴高采烈的挥舞着马刀动骑兵集群冲击的时候他们无耻的一个转身撤了。

    你们跑那俺们追。夏军士兵不追不行啊不追就打不开通道回不了家乡拯救不子国主所以他们只能追。好在对面的宋军虽然大队人马毫无羞耻的逃跑了但宋军的第一排还在嗯听说宋军总喜欢把最勇猛的士兵排在第一排果然如此。对面的勇士你获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来也。

    夏军五千骑兵气势汹汹、声势浩大的奔向那五十米最勇敢的宋军士兵这些人果然勇敢五十人面对五千人的集群冲击他们还能冷静着举起枪还有时间瞄了瞄而后扣动了扳机。

    在宋军士兵枪口冒出白烟的那一刹那夏军头排冲锋的士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不怕不怕汉家子向来软弱如今他们也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咱要让汉家子看看西夏的勇士不止五干人……”

    等这些西夏士兵睁开眼睛他们郁闷的想哭:“人呐?别跑勇士等等我们还没有冲到跟前呐……果然汉家子全是懦夫本以为宋军里还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原来我们上当了他们就没有一个勇士。

    一路嘀咕的西夏士兵跑没多远又遇到一排宋军大喜过望的夏军振奋精神再度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奋勇冲向这队勇士结果……结果他们还是懦夫放完枪就跑了。

    夏军士兵被龙骑兵折磨的悲喜交加一会是天堂一会是地狱结果……结果证明他们最终依旧在地狱里从来就是。

    在反复的悲喜当中夏军士兵没有觉他们冲锋的士兵逐渐减少等追出二十里地去夏军士兵现真正的地狱出现了这时他们马力已疲度减缓而宋军由于逐次抵抗战马有恢复体力的时间这时攻守易位了。

    只见一排排龙骑兵用盛装舞步的姿态催马冲近夏军大队人马冲着密集的人群左右开弓的放枪等夏军士兵鼓起勇气动反冲锋那些放完枪的士兵总是偷偷摸摸的拨马跑到一边很猥琐的装填着弹药神态就像一个偷了鸡的无赖子。

    夏军士兵想找这群无赖拼命但迎上他们的是另一队人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新时代的骑兵战术西夏人不懂火枪的破坏力与射程远远过弓箭基本上整场战斗中夏军无法伤害到宋军却要忍受宋军进行的单方面屠杀像小刀放血一样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等到龙骑兵用火枪逐渐消磨了对方的气力这场战斗已毫无悬念。当夏军增援力量赶到的时候正在打扫战场的龙骑兵呼啸一声牵着缴获来的战马转身离去。迎接夏军增援部队的是另一个指挥、五百养精蓄锐的龙骑兵。

    “这就完了?我们五千人眨眼之间就被对方五百人吃了?怎么可能?”夏军充满了惊愕。

    他们不知道对于火枪兵来说平均3o%命中率那是平均水平。五百火枪兵对阵五千冷兵器士兵每人放三十枪从绕计学上来说就可以将五千人杀的干干净净。而龙骑兵向来以刮练苛刻花费高昂著称他们的枪法不能用平均水平衡量。

    不过这些西夏将领无须知道。数千最勇敢的西夏士兵披上铁甲动决死冲击他们的尸体躺在铁门关外面;次一级勇敢的西夏士兵被选中正面迎击龙骑兵剩下来的人……

第4406章 我不玩了

    剩下来的人都是些窝囊废宋军龙骑兵才动了三轮冲击大多数人才热了热身刚把兴致提上来夏军崩溃了。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当夜大面积的夏军官员争先恐后的向宋军乞降奇怪的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宋军主帅赵兴要求向宋军的小兵小卒甚至伙夫挑夫乞降他们啥要求也没有就两字:活命。

    可惜残忍的宋军连他们这最低要求也未满足战后或者说大战结束五天后赵兴上报朝廷的奏章上写着:“斩三万余人俘虏:零”

    在官方文件中这场战事被描述成一场惨烈的生死搏杀温溪星、闾丘观不约而同的在回忆录中大肆渲染了夏军的奋勇不屈、前赴后继以及……以及宋军的坚韧。

    五日后宋军开拨他们身后的战场苍茫一片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戈壁的风。不过所有参战的士兵都似乎打劫了一座繁荣的集市他们人人牵着马有的牵着不止一匹马马上驮满了背囊。西夏贵族逃亡时把所有的家产都带在身边他们打劫了宋国百年百年积累可谓身家丰厚。

    本来赵兴是不打算走的他还打算继续挺进直到与南方军团会师但他突然接到一个消息——朝廷的消息使得他不得不回军兴庆府。

    此时西夏国内正呈现一片乱相南线的宋军接到胜利的消息都已经疯狂了将领们还多少抱着摘桃子的想法希望保持足够的兵力尽快赶到兴庆府分割战利品都知道赵兴打仗是不上交战争所获得他上交的只是占领的土地。然而将领们的意愿并不代表士兵们的意愿。

    西夏与陕西各州县交战百年以上他们平均每年两次以上进入陕西各州进行抢劫陕西几乎每户人家都有被西夏人屠杀、淫辱、或者劫持到夏境的亲人如今知道胜利了大队的、成建制的抵抗已经不存在那些宋军已杀红了眼每遇到一处西夏村寨则满腹怨气的闯进去他们或者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或者是寻找仇人。因此他们不能容忍哪怕是轻微的冒犯即使简单一个眼神也能引起宋军最猛烈的报复。

    南线将领起初还想竭力控制军队但南线军队的高歌狂进使得宋军彻底打通了西夏境内驿路赵兴接连屠城的消息传来将领再也控制不住了对于他们下达的命令节制一点的宋军还能白眼相对那些获得亲人死亡消息的士兵则绝望的挥刀砍杀下命令的军官。接下来不知有哪知队伍开始一些宋军在报复完后顺手牵羊拿了他所杀死的西复“暴徒”的财产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杀戮在不需要任何借口丰厚的利润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陕西方面的四位经略使最后的选择完全一致他们不约而同的抛下了军队只带家丁与亲兵轻骑前进有良心的经略使临走时还能安排一支预备队以防万一贪婪一点的干脆直接坐地分赃要求士兵将收获的赃物上交至少四成……

    此时西夏方面自铁门关大战后南线的西夏高官都已人间蒸北线的西夏官员一部分被出逃的西夏国主带走一部分则被国内弥漫的血腥味吓的躲了起来使得整个西夏陷入无政府状态。游牧民族的政府本来就控制力薄弱国中大多数政治势力都在实行区域自治整个国家与其说是个政府不如说是个股份制、有限责任的抢劫公司。如今他们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崩溃了到了需要分摊责任的时候了许多人都想起了有限责任制于是有能力抵抗的都躲了起来那些没有能力还保持着欺凌宋人骄傲的西夏百姓不甘心他们带着武器满世界寻找领导者可惜这些人的力量都不大且多数是一些自不量力的二杆子四大经略使一路北上遭遇无数这样小股匪帮的自杀式袭击虽然四大经略使的卫队伤亡轻微但也令四人不胜其烦。

    四大经略使中先赶到的是实力最强的鄜延路经略种师中一进兴庆府王宫大门他忘乎所以的仰天大笑:“两百余年了我种家与馗名家仇杀了两百年我种家列祖列宗啊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双脚正踏在李家小子的宫殿上……哈哈李家那个小崽子呢这么一个无胆鼠辈临阵脱逃的懦夫竟然使我大宋偷吞了上百年口”

    小种经略说的也不对李家人并不是个个都是懦夫不过亡国之君都有相同的特色——不肯承担责任。正常的历史上宋徽宗是这样那位西夏最后的国君、辽国最后的国君、金国最后的国君都是这样也包括满清他们在自己应当承担责任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选择逃跑这是不足为奇。

    种师中得意洋洋种家历代的拼搏终于见了成效这一刻他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种家列祖列宗集体穿越了他被灵魂附体他左顾右盼他志得意满……他现大殿内气氛不对在场的所有人都阴着脸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战胜者的骄傲没有人在意他种师中。

    赵兴叹了一口气扔下一封信函淡淡的说:“我本以为他们是同党没想到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他们。”

    众人都闷闷地不开口种师中上前捡起那封信函这是一封汇报朝廷动态的急信好笑黄庭坚等人自以为封锁了宫禁就以为可以隔绝消息他们不知道书写圣旨的小吏当中既有以色列人也有黄州程氏家族的人他们将圣旨的内容誊录下来用最快的渠道预先通知了赵兴。

    圣旨上写着:朝廷援引“夺幽燕者亡”的祖训稿赏赵兴灭西夏之功又根据赵兴的建议对赵兴实行“封建”封他为大东海耽罗岛“王”。这是封建制的王不像过去空有一个封号没有实际领地的“王”。封建王意味着他有权在自己的领地内实施高度自治甚至实行自己的法律。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每每传说的所谓“裂土封王”。

    这种赏赐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当然正常的历史上大太监童贯因为帮助宋朝夺回了幽燕宋徽宗兑现祖宗的诺言封这个太监为王也是绝无仅有。这种现象只能生在政诿气氛特别宽松的宋代只能生在因商业气氛浓厚而格外重视政府信用的宋代。

    不过童贯的王是一个封号是奴隶制下的“山寨版王爷”。而赵兴这次封王虽然是赵兴自己打下的海外领土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封建王。

    这份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种师中扬了扬手中的信函正想说几句贺喜的话但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对他又埋头继续看信函的下文。

    看完了下文种师中脊梁骨冒出一阵寒意表面上的客气当不了真这份信函之所以让所有人神色阴沉是因为朝廷在赏赐完后顺手解除了赵兴所有的差遣灭夏战场的指挥权已经移交小种经略另外朝廷显然对陕西将领也不放心信函中接着说朝廷将派出数位宣慰使全权接管战后的善后事宜。

    另外朝廷还将调遣数位京城官员紧急赶赴西夏担任新占领土地的镇抚使。当然宋国国内目前也调不来多余的士兵因此新来的镇抚使手头无兵无将因为是从京城候补官员中临时选拔的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从政经验根本无法应付战后西夏混乱的局势所以……所以朝廷要求四大经略使分镇西夏四大军司帮助新任镇抚使擦屁股在新任镇抚使要求他们滚蛋的时候他们还必须二话不说立刻卷起铺盖卷乖乖走人。

    “抗旨抗旨!这样的糊涂旨意是谁写的黄庭坚、张商英脑子糊涂了这样的旨意都敢附署我要抗旨”小种经略跺着脚咆哮。

    这是宋代宋代官员有权利抗旨小种经略的抗旨不是为了赵兴而是为了自己。

    这眼看就要胜利了摘桃子的人四处冒了出来他们不把胜利果实败个一干而尽绝不肯罢手可他小仲经略却要替这些擦屁股按照官场惯倒文人做坏的事情那不是自己的错全是别人的原因有武将参与的错误是武将造成的没有武将就找老百姓什么都没有谁都怨不上还有办法天人感应嘛还可以怨天尤人。

    种家屹立大宋官场百余年了大宋朝存在有多久老种家当了多久大宋的官这些官场伎俩他怎会不懂要让他担当一个擦屁股背黑锅的角色显然有点难度只眨了一下眼种师中就想出话来:“西夏虽然已经灭亡但烽火并没有熄灭我带了五百名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一路赶往兴庆府乱兵如野草我一天之内最少遭遇了十一次攻击最多的一天我打退了四十多次决死攻击。赶快告诉朝廷要求朝廷增兵西夏人都疯了他们不计生死只想同归于尽他们汹涌如潮水连绵不绝我们这么少的人依靠战略优势能击溃夏军主力已经是侥幸但要防守这么大的地盘兵力远远不够我们要求朝廷增兵兵力越多越好至少需要二十万有一百万援军也不会嫌少……”

    帅范打断种师中的话:“如果这么说恐怕朝廷猜忌之心更甚。”

    种车中一瞪眼阵:“老虎不出窝他又能怎样?”

    赵兴绰号赵老虎宋人都有喜欢起绰号的习惯尤其是武人许多武人没有绰号还要哭着喊着求文人给自己起一个既响亮又威风的绰号来在商业气氛浓厚的宋代人有一个好绰号就好像货物有一个好商标一样是件非常体面的事。所以种师中当着赵兴的面提老虎两个字这在宋代不是辱骂而是变相的恭维是在拍马屁。

    种师中是在暗示:你赵老虎打下了西夏不妨就按我的意思上报朝廷就说西夏不安宁需要大军驻守所以离不开你只要你坚决不离开西夏朝廷能把你怎么着难道能活吞了你?至于军队多了怎么养活?你赵老虎还怕没钱西夏可是有一个大盐池啊。

    赵兴看了一眼眼师中种师中眼中全是怂恿的意味赵兴笑了。

    黄庭坚毕竟还是师兄弟他迎合儒家一贯的君臣观《;念对立下不世之功的赵兴作出限制表明了本党那种就事论事的态度但又坚决的把坏事做绝这道圣旨对功臣的防范可谓做到了极处但同时也把所有人都得罪遍了逼得这些人不得不和赵兴采取统一的协调动作否则不生则死。

    可是这是宋代在宋代官员体制叠屋架床在宋代士兵可以因军饷不足而闹兵变官员不行。赵兴受了朝廷的委屈他可以抗旨可以闹情绪其他官员可以对赵兴表现出深度同情以及舆论支持但让他们跟着赵兴造反……大宋官员的福利太好了大宋百姓的人均年收入水平过了二十一世纪的国人让他们起来造反——连梁山水寇造反的同时还时刻想着招安想过上平常百姓生活呐……

    “京师还有传闻:童贯出使辽国期间与辽国叛逃人马植秘密接触打算通过马植联络女真人两路夹击共同灭辽以夺回幽燕。为此河东路军马已经开始储备军械物资北洋衙门的军船也接到命令近期之内禁止远航要停留在港口附近随时待命。”赵兴望着种师中漫不经心的说。

    赵兴的思维跳跃的过大种师中一时不适应先想到的只是眼前:“这就是说西夏这块土地朝廷已经调不来其他的军队。如今陕西四路的兵马全在这里了南阳衙门也用上了全力河东河北要准备大战朝廷已经无兵可调西夏是我们的了太师我听说你手头有一支党项降兵嘿嘿这些人跟那些西夏乱兵很相像他们若是碰到了那些新来的政府使生了意外怎么办?”

    种师中这话表明作为一个独霸一方百余年的家族军阀他表面上是君子文质彬彬的非礼没视的实际上他也是个流氓。

    他一方面怂恿赵兴渲染夸大西夏的乱局另一方面他还怂恿赵兴用西夏降兵假扮西夏暴徒去沿路截杀那些来瓜分胜利果实的新任镇抚使。

    这些都是他赵兴干的这位家族屹立百余年的老军头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纯洁的如同七、八岁的孩子。

    赵兴只是微笑帅范神色愤愤闾丘观突然插嘴:“既然请求朝廷援兵太师应该立刻前往京城面见道君陛下。”

    闹丘观话音刚落种师中立刻苦起了脸。

    阁丘观的建议是:既然没有退路了咱干脆奋勇直前这也符合太师一贯的性格。种师中已经表明了支持的态度朝廷也把战场指挥权移交给了小种经略那我们干脆扔下军队直接前往朝廷接受封赏。用这个行动向朝廷表明态度如果朝廷还想这样一方面要顾忌赵兴扔在外面的军队另一方面朝廷有功不赏的恶略影响传了出去前线有功的陕西四大经略也要猜疑不定如此一来西夏就全乱了。

    种师中担忧的就是这一点南阳衙门的士兵都是些灭国无数的骄兵悍将相比起来陕西四路军马的灭国经验还不如青唐方面的鞑靼人这两伙人无论是搜刮的经验还是趁火打劫的水平都让陕西兵将感到羞愧而这两伙人也只听从赵兴的命令其他人根本放不到眼里。万一起兴在朝廷里有个风吹草动……种师中自忖:按赵兴在环庆建立的威望再加上这次在西夏杀出来的威风万一……那时候没准四大经略还要被士兵挟裹。

    帅范摇着头:“牵机药”。

    传说宋皇室有一种居家旅行必备的密杀药外界称之为“牵机药”那位做出“小楼昨夜又风雨故国不堪回月明中”的李唐后主就是被牵机药毒死的钱缪的家祖钱塘王也是如此。帅范是在提醒赵兴如果道君皇帝把赵兴请入宫中摆上一顿酒宴招待赵兴酒里很可能就是牵机药。

    喝了牵机酒不可能马上腰不酸背不疼了喝酒的那人还有几天的时间在他与慢性中毒中接受死亡煎熬的时候朝廷也许会大张旗鼓的表彰他让他带着莫大的荣誉死去即使他死亡之后大家都知道他是被毒死的也只会出一声叹息然后该干啥干啥。

    这就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传统。

    赵兴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被动防守确实不是我的性格我决定了圣旨一到立刻提交指挥权。吩咐儿郎们都玩够了该收心了命令他们立刻回营把扫荡的任务交给陕西兵马我们准备打包回家。”

    种师中叹了一口气既然拉不住赵兴他就准备多争取自己的利盖:“南阳衙门不差钱既然南阳的兵力开始集结那就作为总预备队吧我鄜延路的兵马进驻盐池如何?”

    话音才落门口撞进来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他急火火的大喊:“不行兴庆府都这样了我刚才进门看了沿路的府邸连一根上好的房梁都找不见。这我没意见太师破了兴庆府该太师享受。可盐州是仅剩的肥肉凭啥归你鄜延路?”

    种师中昂然回答:“先到先得我鄜延路离盐州最近理该由我鄜延路的兵马接管盐州你秦凤路难道要跨过卓罗和南军司、甘州、西凉府、西平府去接管盐州?你鼻子底下也有几个州都归你我不与你抢。”

    刘仲武扫了兰眼大殿内的官员寻求支持他现殿内除了种师丰都是南阳系的兵马一转眼他现扔在地上的那封信函好奇心作祟他顺手捡起来越看脸色越阴沉。

    殿中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反应帅范则不管不顾起身执行赵兴的命令去了。刘忠武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言辞小心的说:“据我所知今天这场大战我们筹备了两年以南洋衙门之富饶消耗的军火尚且搬空了库房这大战才停小战不断西北加上南洋衙门所有力量都用在这里以后的镇抚工作艰难朝廷想用不通世事的新官来干这事还想在对辽国动……

    朝廷官员任免我不想多说我只想知道:太师以北洋衙门的力量能支持那场大战吗?要知道辽国立国时间远远过大宋国土面积也比大宋大大宋想要灭辽我西北别想指望南洋衙门恐怕也没有力量以童贯的用兵水平以北洋衙门的财力能行吗?”

    肯定不行!

    然而这是历史的惯性。

    喜欢“丰亨豫大”的宋徽宗就是一个不负责任、兼好大喜功的艺术家眼见得朝廷没有花一个钱仅仅是陕西方面的“防守反击”因为得到了南洋衙门的支持竟然“意外的”灭了西夏他以为灭了更强大的辽国也是一拍脑门的事更何况还有凶狠的女真人出兵合击。

    在正常的历史上童贯攻打辽国的具体方针是:不战。他命令全大宋的精兵遇到辽国人不许还击如果敢还击那就是“破坏民族团结”如果不仅自己还击了还鼓动同伴一起还击那就是“煽动民族对立情绪”大罪。结果全大宋二十万精兵被辽国一支一万人的级鱼腩部队屠杀殆尽……

    童贯达到目的了那事后谁不夸咱大宋“仁义”。

    历史的惯性虽然有赵兴在一旁蝎力干扰但终究是执拗的按照既定轨道前进着。这时候赵兴突然想去京师他是想去阻止灾难的生还是想抽身冷眼旁观。这一切帅范不知道他只是机械的按照赵兴的命令收拢队伍并开始在杨锋的协助下甄别降官试图重新建立当地的行政机构。

    慢慢的陕西四路的兵马汇集到了兴庆府下而后各方官员按照分赃协议又把军队调拨到各个防区。赵兴现他高估了朝廷的行政效率高估了新镇抚使的胆量新传来的消息表明:宣慰使(颁圣旨的天使)盘桓在陕西境内正犹豫着是否进入西夏而新镇抚使目前才出河东正在考虑进不进陕西。

    宣慰使的胆量还大一点只是要求陕西军马沿途护送而镇抚使朝廷任命了六个只有两名官员敢于迈出京师。与此同时童贯已经携带马植返回汴梁正如火如荼的筹备攻辽。

    这天真定府官员接到消息当朝太师、大宋朝无往而不利的猛将赵兴即将登岸命令官员前往迎接。接到这个消息官员们起初难以置信因为据说西夏方面仍未平静前线正打得不可开交这位太师竟然突兀的出现在真定府很让人疑惑。然而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攻夏战略让大宋官员的神经已经强悍到了极点真定府官员验看了传信士兵的相关印符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这位太师神出鬼没惯了让他闹吧我们只管态度恭敬拍好马屁就行。

    说起来赵兴现在的地位如日中天他顶替了历史上原本蔡京所占据的太师位置成为朝中最大执政党的脑比蔡京更厉害的是他头上还带着灭国无数的光环至于他丢下西夏正在进行的战事突然出现在真定……朝堂上的大事不是我们小官所能估计到的。

    就这样赵兴在隆重的欢迎中登上了黄河南岸大宋百姓拿出三月三走明池的兴头如痴如醉的欢迎赵兴登岸人丛中大爷大妈兴奋地裂开了嘴大声嚷嚷:“娘子快出来看英雄活的!咱大宋能见到活的英雄可不容易你可得多看几眼赚回本来。人这么多咱挤一身臭汗也不容易啊!”

    官员的欢迎也很热情虽然赵兴的神情一直很冷漠但这不妨碍官员们如潮的马屁。地方官员哪里能知道朝堂那些龌龊事他们还猜测赵兴突然从前线返回是官家紧急召回准备让赵兴主持北方灭辽事宜如此这位太师岂不要登上人臣的顶峰咱拍马屁要趁早……

    但官员当中也有不识趣者这是大宋无论新党旧党怎么折腾大宋官场上那种等级观念总是赶不上明清时代也赶不上现代一位官员借举杯祝贺的缝没头没尾的突然问:“太师你说我们是不是该遵循祖宗之法?”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官员问的是:太师难道我们现在不要保持民族传统了吗?

    登岸以来赵兴的表情一直寡寡的听到官员的问话他厌恶的一皱眉头党争实在是无处不在连这种接官宴上都有人拿出党争观念来问诘:“是人就不该讲传统当初讲传统的猴子现在还在森林里采野果呢只有不讲传统的猴子才进化到人。”

    赵兴这段话涉及达尔文的进化论宋代官员听不懂赵兴换了个方式他端起酒杯慢慢的说:“百年之后我们回头看改变这个世界的唯有技术的进步与科技的创新文明是由创造组成的不是破坏。

    我记得春秋时代当铁器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认为铁器是恶金用之不详然而如今那些坚持使用青铜器的国家在哪里他们的国家早已经被挥舞铁器的强奏打破宗嗣绝灭一一所以只有衰败国家才坚持传统每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走向衰败的时候他就开始讲究固守传统拒绝任何创造创新人也是这样讲传统的人都是衰人。”

    “那么我们就不该追求传绕了吗?没有传统我们成了一群什么人?茹毛饮血的野人吗?”

    “茹毛饮血。你说对了从进化历程来说茹毛饮血就曾经是我们的传统可我们的祖先并没有遵守这个传统他们创造了使用火的方法所以我们现在才吃上了菜肴”。赵兴看到对方瞪着大眼睛依旧不明白他也瞪着眼睛反问:“你想代替神灵吗?”

    赵兴凶名昭著真定府官员隐约听说赵兴在相邻的西夏境内做事惨无人道他这一瞪大眼睛倒把对方下了一跳那官员端着酒杯唯唯诺诺却执拗的回答:“下官只是一个凡人怎敢妄自揣测神意下官不是神下官敬鬼神而远之。”

    赵兴点点头解释:“我们宪竟该保留什么传统那不是凡人决定的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决定的所以凡人忧心丢失了传绕就好比杞人忧天一样甚至比那还荒诞。冥冥之中自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让老百姓自的选择该保留什么不该保留什么妄图代表老百姓做出选择那是在窥探神的力量那是狂妄之极。

    先秦时代我们的先民曾留下很多风俗有些风俗保留至今比如军中傩舞传说起源于黄帝大战黄尤时代但那个时代所使用的武器是什么?应该是木棒和石块吧我们保留了傩舞为什么没有保留那时代的武器?谁决定傩舞是传统木棍石头不是传统?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认为的传统不是黄帝和黄尤时代士兵手上的木棍和石块?

    我大宋有现在的辉煌不是因为我们传统是因为我们的创造。所以别去操心怎么保持传统只管去创造吧该保留什么决定权在神而不在人。”

    赵兴这段话大家都听懂了果然那名官员还是把话题引导了党争上他依旧端着酒杯用王安石身上那股“拗相公”精神诘问:“如此说来赵相公是赞成王荆公的‘三不畏’了?”

    王安石所说的“三不畏”是:“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畏、祖宗之法不足守”意思是:天象的变化不必畏惧祖宗的规矩不一定效法老百姓的议论也不需要担心。

    赵兴重新坐了下来神色颇为不耐烦:“王荆公是个不讲究守规矩的人他蔑视规则所以他变法打破了所有的规则然后他继续蔑视规则包括他为变法而制定的新规则所以这个人是个规则破坏者而不是新世界的建立者。新党变法以他为旗帜必然会把变法弄成‘变着法子从老百姓手里掏出钱来装入自己的口袋’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怎么能这么说呢?刚才太尉不是也说传统无须顾忌只要不断创造就行王荆公不是创造新法吗?……”

    “王安石不是创造他是破坏”赵兴已经想丢开这个话题了所以他很不恭敬的连名带姓直呼王安石:“王安石变法前诱惑官家说他能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那么他的变法对老百姓‘加赋’了没有?”

    这话是扇新党的耳光连最坚定的新党成员都无法否认变法时期对老百姓确实加赋了所以才会涌现出数百万失去土地的农民。也就是说:王安石打着“民不加赋”的旗号变法先做的却是加赋。他变法建立一个新规则先不遵守这条规则的是他自己。

    赵兴再问:“民已经加了赋‘国用’足了吗?”

    那位官员不说话了许久憋出一句:“想当年国家的财赋收入虽然上去了但熙宁开边又把钱都用完了。”

    “好吧‘变法是为了老百姓’如果让老百姓交出钱来让老百姓忍受暂时的痛苦回头把这笔钱再花到老百姓身上也可以原谅然而却花到了对外战争上……我不是说动对外战争不好因为我本身才是大宋朝最大的战争贩子。

    但是这场战争对国家有什么益处对老百姓有什么益处?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形象工程而已花空了国库苦累了老百姓打下一片地方却又守不住转回头交给当地胡人羁绊自治回头又丢掉了。那群胡人为熙宁开边、为大宋百姓做了什么要把胜利成果交给他们?

    那位规则破坏者绝对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猪连自己的胜利都不维护这样的人不是我朝的祸害吗?”

    赵兴说的这些话绝对是苏派观点那位不可救药的乐天派苏轼观点没有这么激烈因为苏轼活在世上只专心傻乐去了无论多么恶略的处境他都能自得其乐。所以苏轼的观点充满了禅学味道没有丝毫抱怨。他的弟弟苏辙则旗帜鲜明的多不过苏辙有点过于激烈了他指责王安石是大奸。这有点过分赵兴认为王安石顶多是个智障人士他连保持胜利果实都不会哪里有做“大奸”的智商。

    这位做事非理性的拗相公也就是一头猪而已然而他却是猪王教导了一群猪仔。不过人不能跟猪辩论赵兴自觉的话已经说完他挥手命令:“退下去。”

    那位官员还想辩论已有其他官员凑上去架起这名官员低声劝解:“太师脾气不好你没见太师一直阴着脸吗?我听说太师在西夏接连屠了好几座城正杀到兴头上被朝廷召回你想太师身上带着几万人的血煞气兄台撞到他的刀上可不是好事在瓣论下去弄不好兄台会被血煞气迷了心窍快走快走。”

    经这几位劝解的官员一提醒大家这才想起赵兴才从尸山血海中返回来不说还不觉得一想起这件事众人立刻觉得周围冷风嗖嗖阴气森森于是大家的表情僵硬起来连带舌头也不灵活了……接下来的宴席吃得令人沉闷。

    盘桓了几日赵兴重新登船这次他坐上的是驶入黄河的大船。此时赵兴身边只剩下一些亲信侍卫其他迎送的官员坐不惯海船打算从6路前往京师便在黄河边上与赵兴分道扬镰。

    帅范不管那些他爬上了赵兴的座舟站在船头伸了个懒腰喃喃:“还是我们南洋衙门的海船坐得舒服只是不知道如今的黄河水能否承载这艘巨舟前往汴梁……等等停船方向不对停船!”

    座舟上没人听从帅范的命令帅范想了一会儿他没有暴跳如雷静静地返回舱内询问赵兴:“太师此去何处?”

    赵兴一扬眉:“天下皆可击的。”

    帅范难以置信求证一句:“我们不回京师了?”

    赵兴懒懒的回答:“杨柳岸晓风晓月这似乎不适合我实话说我累了我实在厌烦与他们日日勾心斗角我要寻找一个属于我的地盘一个我可以自己做主的地盘如此说来官家的赏赐倒是恰如其分。‘封建王’完全属于我的地盘做一个小领主虽然是海外但很美。”

    帅范急了:“太师耽罗岛有什么虽然面积很大可是水源缺乏种粮食养活不了多少人虽然有最好的牧场但如果没有节制的放牧过不了几年那片牧场就会成为荒漠。我一路都在想官家一点都不可惜的把那片荒岛封赏给我们这不是对我们的奖赏太师应该坚决推辞。

    南洋那么多小岛物产丰富哪怕我们推辞不了封土的奖赏也不应该要那座矿产贫乏水源奇缺的耽罗岛……”

    赵兴笑了:“如果走在路上突然跌倒了不要以为绊倒你的是一块不可逾越的巨石所以你必须改道而行它有可能只是块小石头。”

    看到帅范不明白赵兴进一步解释:“你听说过西方的海上四强国吗有一个国家叫威尼斯是一座浮动在海上的孤岛推开窗户就是海水不要说种粮食的土地连他们喝的淡水都要从外面运然而他们的霸权维持的时间比整个大宋建立的时间还要久。王朝轮回的事情我是不打算管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如果我的家族能在那个岛上存在一个王朝那么长的时间还用什么遗憾?”

    帅范高声喊:“太师怎能不管现在朝中的局势危若垒卵朝中三党剑拔弩张童贯那厮又想女真人联合灭辽满朝大臣不知道信义为何物上上下下都被军功惹红了眼太师这时候要离国远去……”

    赵兴微笑着回答:“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看到帅范不理解的目光赵兴解释:“放轻松点局势没你想象的严重。你说得对京城我不能去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侥幸上寄托在别人的开恩上我的命运我做主所以我打算直接去耽罗岛就藩。

    没错朝廷大臣是在猜忌我我何必掩饰自己的不赖烦既然一拍两散我不如抬脚就走。只要我走了朝廷反而要装糊涂要大力表彰我的功绩还不敢过早调动陕西兵马如此一来局势再怎么恶化秦兵还在南洋衙门还在我们就有挽回局势的力量。

    耽罗岛不好这我知道但它处于四国中央无论是往辽国、高丽、倭国还是大宋都要经过这片海域实在是从事海贸的枢纽这地方到了别人手里恐怕不会经营到了我手里就不一样了只要大宋承认对我的封土我的船队就可以自由往来四国这不好吗?

    我奋斗了这么许多年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如今有了自己做主的土地还不快快走我傻啊?

    再说大宋已经改变了改变了许多总的说来是在变好对此我贡献了一份心力我无愧于此现在是我该享受的时候了还是走吧船到了山东地界我会把你放下去由你向朝廷汇报。”

    帅范这位正常历史上走入山中不知所终的名人稍稍考虑了一会儿立刻答:“躲入小楼观日月管他楼外秦汉唐我跟你走跟你走不吃亏朝廷的事情既然决定不在乎了谁管!”

    稍后朝廷邸报刊这样的消息:当朝太师、灭夏功臣赵兴趣离人在赶往京城途中船队忽遇大风偏离航向。风停见一小岛登岸问渔夫觉此岛恰好是官家赏赐赵兴的封土耽罗岛于是太师说:“此乃神灵送我至此。”于是决定直接就藩。

    后几日黄庭坚辞去相位渡海与其相会并带来尊廷正式封土诏书……

第四部 逆天的疯狂 第4005章 最后的勇士

    赵兴眯起眼睛:这大概是西夏最后的抵抗力量灭了这股力量即使西夏国王重新回到兴庆府他也是干旱的池塘里一条苟延残喘的鱼而已让我们开始吧。

    严格的说铁门关并不是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关岬跟中原地区的城关不一样。游牧名族缺乏建筑艺术也缺乏相应的建筑材料他们建筑的关岬多数是利用汉唐时代中原民族所建设的关岬旧址进行简单的翻新然后当做自己的军事堡垒一一铁门关也是这样。

    在铁门关原址上不知道哪个朝代曾遗留有一段土垒想当初游牧民族破关的时候曾经将这道土垒拆的七七八八以方便自己随时出入随后只擅长破坏的游牧民族又懒得修理于是整个关墙只剩下一段大大小小的土墩。

    这道土墩横亘在山势的最狭窄处此处两山壁立山不高十几米上下;山势最狭窄处也不长五百六十米上下。那道残存的土墩背后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土屋土屋门前是一口井这便是铁门关的全部。

    铁门关之所以得名就因为这段最狭窄处。这段最狭处前后山势像v字型展开越来越开阔。

    西夏兵进入铁门关峡口领头的将领突然止住脚步伸着鼻子四处乱嗅摆手止住队伍大声命令:回去报告后队的嘉宁军司就说空气中弥漫着石脂味石油宋军就在附近他们想纵火。

    不一会儿西夏高级官员匆匆涌到峡口来到不止嘉宁军司官员目前西夏南部幸存的高级官员都来了几名官员看了看铁门关峡口一起摇头微笑:这么短短的山峡宋军即使想伏击我们他们能伏击我们多少人一万两万这段山峡即使填满了人最多能填进多少人三千人恐怕挤不下可我们这里拿刀拿枪拿弓箭的人足足有五万。

    这话一说另一名西夏官员忍不住了他挥舞胳膊做慷慨激昂状:国主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大夏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兴庆府正在山那边等我们一座小小的山梁如果我们全力冲击最多损失千把人诸位怎么迟疑不前呢我们在这里每耽误一分山那边就是一条生命我大夏还有多少鲜血可流宋军耽误的起我们耽误不起诸位别犹豫了。

    这话一说夏军当中的激进派纷纷言要求主将立即平令冲锋。夏军主将没有犹豫多长时间马上下令:把所有的铁甲都抽出来挑选勇士披甲冲锋告诉勇士们大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今日阵亡的勇士我大夏百姓千秋万代永远铭记。

    山峡那头赵兴眯起眼睛看着铁门关山梁上几个跳动的光点那是位于山顶的宋军士兵在用镜子传递消息赵兴解读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是不是运气特别糟糕前面打了一场阻击战虽胜犹败本想在铁门关来一场完美的阻击挽救我那糟糕的名声可惜我设计的很完美演员却不愿意按照我的剧本表演幸好我准备了另外一套剧本

    旁边的温溪星一直愁找不见招马屁的机会总算让他等到的机会了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义愤填膺的说:太尉最近运气不好就顺手灭了与我大宋相持百年的大夏这要是运气好起来天下人还要不要活了。十五日灭夏这样糟糕的运气我也想有。

    温溪星只顾拍马屁完全不理会旁边军官的动作仿佛即将开始的大战只需要赵兴费一个打喷嚏的力量。旁边的军官在刚才赵兴摆手的时候已经下令整队无数宋军士兵从壕沟里冒出头来整队向前开拔。闾丘观在温溪星;说话的间隙里赶紧是询问自鸣得意的赵兴:太尉我军不隐蔽了

    赵兴用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口气回答:我连翻用计使尽最残酷的手段原本想让西夏谨慎起来采用添油战术在这段峡口逐次投入军队跟我打一场消耗战。我准备的很周全但西夏人可敬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也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好吧我尊重勇者我会让他们获得一个光荣的死。可惜他们忘了西夏已经跟我赌不起了我的军队拼光了大宋还有百万军队上亿百姓而西夏只剩下这点人了。

    战斗的开场很乏味成千上百的西夏人披上国中最后的铁甲义无反顾的冲向对面的宋军与此同时很多西夏人绕到远处开始攀登峡口处的山梁在山梁顶部的战斗以宋军的退让结束退走的宋军将山梁上堆积的油桶推下山坡。刚才正是这些油桶散的气味使夏军产生了警觉。

    这还没有完最后撤离山梁的宋军抛下了几支火把这几支火把引燃了山峡口滚下的油桶。西夏人知道这种石油的性质他们没有徒劳无盖的想在干旱的戈壁滩扑灭石油大火便顺势撤离了峡口只是这样一来前方已动冲锋的西夏铁甲勇士就孤立无援的被隔绝在火焰前方横亘在宋军的枪炮面前。

    时代已经进入了火药砷代火药时代的火器军遇到了冷兵器队伍有四个简短的字对这场战斗进行评价:排队枪毙。

    被隔绝在另一头的夏军主力忍受着热浪的熏烤焦虑的倾听着峡口另一端传来的剧烈枪声。宋军的枪声很整齐然而却连绵不断栅懈是的很整齐。

    夏军真不应该在铁门关这个地方与赵兴火器军正面对撼。他们弄错了时代他们以为在火药时代战争的胜利与否人可以凭借士兵的勇气以及将领的个人努力就能轻易获得可惜火药的爆炸力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抵挡住的。

    铁门关峡口很窄这么窄的地方士兵要排列冲锋一个横排最多排十个人。如果士兵带的是刀距离相邻的士兵要留下一米的间距这是一个挥刀距离。如果士兵带的是枪这距离要短一点因为枪是用来刺的左右距离留半米就够。但如果是狼牙棒等重型武器

    偏偏夏军勇士酷爱狼牙棒这种武器以前他们认为用这种武器敲击在汉人脑壳上非常有成就感但现在他们遇到的是五十人为一横排的火枪队擅长五段击九段击的大宋南洋火枪队仅仅用一个指挥的兵力堵住峡口就把西夏最后的勇士一个不落的全体枪毙。

    剩下的宋军士兵很悠闲他们散布在峡口两翼悠闲地瞄准半天用打猎的心态狙击着偶尔从山粱处翻山过来的勇敢者当枪声停歇的时候宋军火炮兵郁闷的带着哭音哀求:兄弟们高抬贵手放两个人过来让咱们炮兵也开开荤这灭国之战眨眼就结束了今后这样的军功可不是百年一遇兄弟们啊你们吃肉给咱也留点汤水。

    炮兵在那里哀求可步兵还不满意呢他们撇着嘴冲整装待的龙骑兵哭丧着脸:夏军也太不成气候了满打满算冲出火墙的也就三千人山那边还有小五万呐全让骑兵兄弟吞下去了。若我们这点功劳还是快肉骑兵兄弟捞到手的那是龙虾。

    龙骑兵的主要武器是马刀和火枪马上火枪重新装填不方便所以每位龙骑兵身上都长长短短挂了六七枝枪他们是宋军中最骄傲的贵族养活一枝龙骑兵的费用足够养活十倍数量的步兵三倍数量炮兵。

    然而龙骑兵的机动性却不是后两者所能比拟的。随着一声令下龙骑兵跑动起来他们数量不多也就两个指挥约一千人的模样随着军官的号令这两对龙骑兵不紧不慢的向铁门关两侧跑动此时无事可干的宋军步兵羡慕的目送龙骑兵慢悠悠的放着枪让胯下的战马缓步爬上远处的缓坡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山梁下。

    稍停军令传来:派两个都上去巩固山梁阵地这大火今天是灭不了了全军做扎营准备。

    山那边西夏人绝望的看着龙骑兵出现在山顶看着他们带着贵族式的傲慢缓步驰下山梁看着他们用西夏贵族昔日在宋国境内打草谷的心态不紧不慢的端起枪来冲逼近的夏军勇敢者放枪毫无怜悯之心的将那些勇士一个个打到而后冷漠的催马践踏过对方的尸体或者不是尸体只是昏迷的伤员

    让他们过来放他们过来这点点兵马敢跟我们大夏雄师玩骑兵放他们到平地来让我们教会他们怎么玩骑兵骑兵从来不是汉家子玩的东西。一名西夏军官愤怒的咆哮着。

    西夏从不知道汉家子以后还玩得起度更快的火箭飞机而那时党项人早已种族灭绝。

    西夏人以为龙骑兵都是一群贵族所以打算放他们下山双方在平地里堂堂正正的来个骑兵会战。谁知那伙贵族下到平地里就变成流氓他们从不跟夏军正面交手他们活像一群小偷窃贼令人指的无赖眼看他们排列好阵型当夏军兴高采烈的挥舞着马刀动骑兵集群冲击的时候他们无耻的一个转身撤了。

    你们跑那俺们追。夏军士兵不追不行啊不追就打不开通道回不了家乡拯救不子国主所以他们只能追。好在对面的宋军虽然大队人马毫无羞耻的逃跑了但宋军的第一排还在嗯听说宋军总喜欢把最勇猛的士兵排在第一排果然如此。对面的勇士你获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来也。

    夏军五千骑兵气势汹汹声势浩大的奔向那五十米最勇敢的宋军士兵这些人果然勇敢五十人面对五千人的集群冲击他们还能冷静着举起枪还有时间瞄了瞄而后扣动了扳机。

    在宋军士兵枪口冒出白烟的那一刹那夏军头排冲锋的士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不怕不怕汉家子向来软弱如今他们也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咱要让汉家子看看西夏的勇士不止五干人

    等这些西夏士兵睁开眼睛他们郁闷的想哭:人呐别跑勇士等等我们还没有冲到跟前呐果然汉家子全是懦夫本以为宋军里还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原来我们上当了他们就没有一个勇士。

    一路嘀咕的西夏士兵跑没多远又遇到一排宋军大喜过望的夏军振奋精神再度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奋勇冲向这队勇士结果结果他们还是懦夫放完枪就跑了。

    夏军士兵被龙骑兵折磨的悲喜交加一会是天堂一会是地狱结果结果证明他们最终依旧在地狱里从来就是。

    在反复的悲喜当中夏军士兵没有觉他们冲锋的士兵逐渐减少等追出二十里地去夏军士兵现真正的地狱出现了这时他们马力已疲度减缓而宋军由于逐次抵抗战马有恢复体力的时间这时攻守易位了。

    只见一排排龙骑兵用盛装舞步的姿态催马冲近夏军大队人马冲着密集的人群左右开弓的放枪等夏军士兵鼓起勇气动反冲锋那些放完枪的士兵总是偷偷摸摸的拨马跑到一边很猥琐的装填着弹药神态就像一个偷了鸡的无赖子。

    夏军士兵想找这群无赖拼命但迎上他们的是另一队人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新时代的骑兵战术西夏人不懂火枪的破坏力与射程远远过弓箭基本上整场战斗中夏军无法伤害到宋军却要忍受宋军进行的单方面屠杀像小刀放血一样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等到龙骑兵用火枪逐渐消磨了对方的气力这场战斗已毫无悬念。当夏军增援力量赶到的时候正在打扫战场的龙骑兵呼啸一声牵着缴获来的战马转身离去。迎接夏军增援部队的是另一个指挥五百养精蓄锐的龙骑兵。

    这就完了我们五千人眨眼之间就被对方五百人吃了怎么可能夏军充满了惊愕。

    他们不知道对于火枪兵来说平均3o命中率那是平均水平。五百火枪兵对阵五千冷兵器士兵每人放三十枪从绕计学上来说就可以将五千人杀的干干净净。而龙骑兵向来以刮练苛刻花费高昂著称他们的枪法不能用平均水平衡量。

    不过这些西夏将领无须知道。数千最勇敢的西夏士兵披上铁甲动决死冲击他们的尸体躺在铁门关外面;次一级勇敢的西夏士兵被选中正面迎击龙骑兵剩下来的人

第四部 逆天的疯狂 第4006章 我不玩了(大结局)

    第四部逆天的疯狂第4006章我不玩了

    第四部逆天的疯狂第4006章我不玩了

    剩下来的人都是些窝囊废,宋军龙骑兵才发动了三轮冲击,大多数人才热了热身,刚把兴致提上来,夏军崩溃了。

    当夜,大面积的夏军官员争先恐后的向宋军乞降,奇怪的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宋军主帅赵兴,要求向宋军的小兵小卒,甚至伙夫挑夫乞降,他们啥要求也没有,就两字:活命。

    可惜,残忍的宋军连他们这最低要求也未满足,战后,或者说大战结束五天后,赵兴上报朝廷的奏章上写着:“斩首三万余人,俘虏:零。”

    在官方文件中,这场战事被描述成一场惨烈的生死搏杀,温溪星、闾丘观不约而同的在回忆录中大肆渲染了夏军的奋勇不屈、前赴后继,以及……以及宋军的坚韧。

    五日后,宋军开拔,他们身后的战场苍茫一片,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戈壁的风。不过,所有参战的士兵,都似乎打劫了一座繁荣的集市,他们人人牵着马,有的牵着不止一匹马,马上驮满了背囊——西夏贵族逃亡时,把所有的家产都带在身边,他们打劫了宋国百年,百年积累,可谓身家丰厚。

    本来赵兴是不打算走的,他还打算继续‘挺’进,直到与南方军团会师,但他突然接到一个消息——朝廷的消息,使得他不得不回军兴庆府。

    此时,西夏国内正呈现一片‘乱’相,南线的宋军接到胜利的消息,都已经疯狂了,将领们还多少抱着摘桃子的想法,希望保持足够的兵力尽快赶到兴庆府分割战利品——都知道赵兴打仗是不上‘交’战争所获得,他上‘交’的只是占领的土地。然而,将领们的意愿并不代表士兵们的意愿。

    西夏与陕西各州县‘交’战百年以上,他们平均每年两次以上进入陕西各州,进行抢劫,陕西几乎每户人家都有被西夏人屠杀、‘淫’辱、或者劫持到夏境的亲人,如今知道胜利了,大队的、成建制的抵抗已经不存在,那些宋军已杀红了眼,没遇到一处西夏村寨,则满腹怨气的闯进去,他们或者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或者是寻找仇人。因此,他们不能容忍哪怕是轻微的冒犯。即使简单一个眼神,也能引起宋军最猛烈的报复。

    南线将领起初还想竭力控制军队,但南线军队的高歌狂进,使得宋军彻底打通了西夏境内驿路,赵兴接连屠城的消息传来,将领再也控制不住了,对于他们下达的命令,节制一点的宋军还能白眼相对,那些获得亲人死亡消息的士兵,则绝望的挥刀砍杀,下命令的军官,接下来,不知有哪知队伍开始,一些宋军在报复完后,顺手牵羊拿了他所杀死的西夏“暴徒”的财产,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杀戮在不需要任何借口,丰厚的利润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陕西方面的四位经略使最后的选择完全一致,他们不约而同的抛下了军队,只带家丁与亲兵,轻骑前进,有良心的经略使领走时还能安排一支预备队以防万一,贪婪一点的,干脆直接坐地分赃,要求士兵将收获的赃物上‘交’至少四成……

    此时,西夏方面,自铁‘门’关大战后,南线的西夏高官都已人间蒸发,北线的西夏官员,一部分被出逃的西夏国主带走,一部分则被国内弥漫的血腥味吓的躲了起来,使得整个西夏陷入无政fǔ状态。游牧民族的政fǔ本来就控制力薄弱,国中大多数政治势力都在实行区域自治,整个国家与其说是个政fǔ,不如说是个股份制、有限责任的抢劫公司。如今,他们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崩溃了,到了需要分摊责任的时候了,许多人都想起了有限责任制,于是,有能力抵抗的都躲了起来,那些没有能力,还保持着欺凌宋人骄傲的西夏百姓不甘心,他们带着武器满世界寻找领导者,可惜这些人的力量都不大,且多数是一些自不量力的二杆子,四大经略使一路北上,遭遇无数这样小股匪帮的自杀式袭击,虽然四大经略使的卫队伤亡轻微,但也令四人不胜其烦。

    四大经略使中,首先赶到的是实力最强的鄜延路经略种师中,一进兴庆府王宫大‘门’,他忘乎所以的仰天大笑:“两百余年了,我种家与馗名家仇杀了两百年,我种家列祖列宗啊,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双脚正踏在李家小子的宫殿上……哈哈,李家那个小崽子呢,这么一个无胆鼠辈临阵脱逃的懦夫,竟然使我大宋偷吞了上百年。”

    小种经略说的也不对,李家人并不是个个都是懦夫,不过,亡国之君都有相同的特‘色’——不肯承担责任。正常的历史上,宋徽宗是这样,那位西夏最后的国君、辽国最后的国君、金国最后的国君都是这样,也包括满清,他们在自己应当承担责任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选择逃跑,这是不足为奇。

    种师中得意洋洋,钟家历代的拼搏终于见了成效,这一刻,他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种家列祖列宗集体穿越了,他被灵魂附体,他左顾右盼,他志得意满……他发现大殿内气氛不对,在场的所有人都‘阴’着脸,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战胜者的骄傲,没有人在意他种师中。

    赵兴叹了一口气,扔下一封信函,淡淡的说:“我本以为他们是同党,没想到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他们。”

    众人都闷闷地不开口,种师中上前捡起那封信函,这是一封汇报朝廷动态的急信,好笑黄庭坚等人,自以为封锁了宫禁就以为可以隔绝消息,他们不知道,书写圣旨的小吏当中既有以‘色’列人,也有黄州程氏家族的人,他们将圣旨的内容誊录下来,用最快的渠道预先通知了赵兴。

    圣旨上写着:朝廷援引“夺幽燕者亡”的祖训,犒赏赵兴灭西夏之功,又根据赵兴的建议,对赵兴实行“封建”,封他为大东海耽罗岛“王”——这是封建制的王,不像过去空有一个封号,没有实际领地的“王”。封建王,意味着他有权在自己的领地内实施高度自治,甚至实行自己的法律。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每每传说的所谓“裂土封王”。

    这种赏赐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当然,正常的历史上,大太监童贯因为帮助宋朝夺回了幽燕,宋徽宗兑现祖宗的诺言,封这个太监为王,也是绝无仅有。这种现象只能发生在政治气氛特别宽松的宋代,只能发生在因商业气氛浓厚而格外重视政fǔ信用的宋代。

    不过,童贯的王是一个封号,是奴隶制下的“山寨版王爷”,而赵兴这次封王,虽然是赵兴自己打下的海外领,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封建王。

    这份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种师中扬了扬手中的信函,正想说几句贺喜的话,但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对,他又埋头继续看信函的下文。

    看完了下文,种师中脊梁骨冒出一阵寒意,表面上的客气,当不了证,这份信函之所以让所有人神‘色’‘阴’沉,是因为朝廷在赏赐完后,顺手解除了赵兴所有的差遣,灭夏战场的指挥权已经移‘交’小种经略,另外,朝廷显然对陕西将领也不放心,信函中接着说,朝廷将派出数位宣慰使,全权接管战后的善后事宜。

    另外,朝廷还将调遣数位京城官员,紧急赶赴西夏,担任新占领土地的镇抚使——当然,宋国国内目前也调不来多余的士兵,因此新来的镇抚使手头无兵无将,因为是从京城候补官员中临时选拔的,所有他们也没有任何从政经验,根本无法应付战后西夏‘混’‘乱’的局势,所以……所以朝廷要求四大经略使分镇西夏四大军司,帮助新任镇抚使擦屁股,在新任镇抚使要求他们滚蛋的时候,他们还必须二话不说,立刻卷起铺盖卷乖乖走人。

    “抗旨,抗旨!这样的糊涂旨意是谁写的,黄庭坚、张商英脑子糊涂了,这样的旨意都敢附署,我要抗旨”,小种经略跺着脚咆哮。

    这是宋代,宋代官员有权利抗旨,小种经略的抗旨不是为了赵兴,而是为了自己。

    这眼看就要胜利了,摘桃子的人四处冒了出来,他们不把胜利果实败个一干而尽,绝不肯罢手,可他小仲经略却要替这些擦屁股,按照官场惯例,文人做坏的事情那不是自己的错,全是别人的原因,有武将参与的,错误是武将造成的,没有武将就找老百姓,什么都没有,谁都怨不上,还有办法,天人感应嘛,还可以怨天尤人。

    种家屹立大宋官场百余年了,大宋朝存在有多久,老种家当了多久大宋的官,这些官场伎俩他怎会不懂,要让他担当一个擦屁股背黑锅的角‘色’,显然有点难度,只眨了一下眼,种师中就想出话来:“西夏虽然已经灭亡,但烽火并没有熄灭,我带了五百名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一路赶往兴庆府,‘乱’兵如野草,我一天之内,最少遭遇了十一次攻击,最多的一天,我打退了四十多次决死攻击——赶快告诉朝廷,要求朝廷增兵,西夏人都疯了,他们不计生死,只想同归于尽,他们汹涌如‘潮’水,连绵不绝,我们这么少的人,依靠战略优势,能击溃夏军主力,已经是侥幸,但要防守这么大的地盘,兵力远远不够,我们要求朝廷增兵,兵力越多越好,至少需要二十万,有一百万援军,也不会嫌少……”

    帅范打断种师中的话:“如果这么说,恐怕朝廷猜忌之心更甚。”

    种师中一瞪眼睛:“老虎不出窝,他又能怎样?”

    赵兴绰号赵老虎,宋人都有喜欢起绰号的习惯,尤其是武人,许多武人没有绰号,还要哭着喊着求文人给自己起一个既响亮又威风的绰号来,在商业气氛浓厚的宋代,人有一个好绰号,就好像货物有一个好商标一样,是件非常体面的事,所以,种师中当着赵兴的面提老虎两个字,这在宋代不是辱骂,而是变相的恭维,是在拍马屁。

    种师中是在暗示:你赵老虎打下了西夏,不妨就按我的意思上报朝廷,就说西夏不安宁,需要大军驻守,所以离不开你,只要你坚决不离开西夏,朝廷能把你怎么着,难道能活吞了你?至于军队多了怎么养活——你赵老虎还怕没钱,西夏可是有一个大盐池啊。

    赵兴看了一眼种师中,种师中眼中全是怂恿的意味,赵兴笑了。

    黄庭坚毕竟还是师兄弟,他迎合儒家一贯的君臣观念,对立夏不赏之功的赵兴作出限制,表明了本党那种就事论事的态度,但又坚决的把坏事做绝,这道圣旨对功臣的防范可谓做到了极处,但同时,也把所有人都得罪遍了,‘逼’得这些人,不得不和赵兴采取统一的协调动作,否则,不生则死。

    可是,这是宋代,在宋代,官员体制叠屋架‘床’,在宋代,士兵可以因军饷不足而闹兵变,官员不行。赵兴受了朝廷的委屈,他可以抗旨,可以闹情绪,其他官员可以对赵兴表现出深度同情,以及舆论支持,但让他们跟着赵兴造反……大宋官员的福利太好了,大宋百姓的人均年收入水平超过了二十一世纪的国人,让他们起来造反——连梁山水寇造反的同时,还时刻想着招安,想过上平常百姓生活呐……

    “京师还有传闻:童贯出使辽国期间,与辽国逃人马植秘密接触,打算通过马植联络‘女’真人,两路夹击,共同灭辽,以夺回幽燕,为此,河东路军马已经开始储备军械物资,北洋衙‘门’的军船也接到命令,近期之内禁止远航,要停留在港口附近,随时待命”,赵兴望着种师中,漫不经心的说。

    赵兴的思维跳跃的过大,种师中一时不适应,首先想到的只是眼前:“这就是说,西夏这块土地,朝廷已经调不来其他的军队——如今,陕西四路的兵马全在这里了,南阳衙‘门’也用上了全力,河东河北要准备大战,朝廷已经无兵可调,西夏是我们的了,太师,我听说你手头有一支党项降兵,嘿嘿,这些人,跟了些西夏‘乱’兵很相像,他们若是碰到了那些新来的政fǔ使,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种师中这话表明,作为一个独霸一方百余年的家族军阀,他表面上是君子,文质彬彬的,非礼没视的,实际上他也是个流氓。

    他一方面怂恿赵兴,渲染夸大西夏的‘乱’局,另一方面,他还怂恿赵兴用西夏降兵假扮西夏暴徒去沿路截杀那些来瓜分胜利果实的新任镇抚使。

    这些都是他赵兴干的,这位家族屹立百余年的老军头,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纯洁的如同七、八岁的孩子。

    赵兴只是微笑,帅范神‘色’愤愤,闾丘观突然‘插’嘴:“既然请求朝廷援兵,太师应该立刻前往京城,面见道君陛下——”

    闾丘观话音刚落,种师中立刻苦起了脸。

    闾丘观的建议是:既然没有退路了,咱干脆奋勇直前,这也符合太师一贯的‘性’格。种师中已经表明了支持的态度,朝廷也把战场指挥权移‘交’给了小种经略,那我们干脆扔下军队,直接前往朝廷接受封赏。用这个行动向朝廷表明态度,如果朝廷还想动手,一方面要顾忌赵兴扔在外面的军队,另一方面,朝廷有功不赏的恶虐影响传了出去,前线用功的陕西四大经略也要猜疑不定,如此一来西夏就全‘乱’了。

    种师中担忧的就是这一点,南阳衙‘门’的士兵都是些灭国无数的骄兵悍将,相比起来,陕西四路军马的灭国经验还不如青唐方面的鞑靼人,这两伙人无论是搜刮的经验还是趁火打劫的水平,都让陕西兵将感到羞愧,而这两伙人也只听从赵兴的命令,其他人根本放不到眼里。万一赵兴在朝廷里有个风吹草动……种师中自忖:按赵兴在环庆建立的威望,再加上这次在西夏杀出来的威风,万一……那时候,没准四大经略还要被士兵挟裹。

    帅范摇着头:“牵机‘药’”。

    传说宋皇室有一种居家旅行必备的密杀‘药’,外界称之为“牵机‘药’”,那位做出“小楼昨夜又风雨,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李唐后主,就是被牵机‘药’毒死的,钱缪的家祖,钱塘王也是如此。帅范是在提醒赵兴,如果道君皇帝把赵兴请入宫中,摆上一顿酒宴招待赵兴,酒里很可能就是牵机‘药’。

    喝了牵机酒,不可能马上腰不酸背不疼了,喝酒的那人还有几天的时间,在他与慢‘性’中毒中接受死亡煎熬的时候,朝廷也许会大张旗鼓的表彰他,让他带着莫大的荣誉死去,即使他死亡之后,大家都知道他是被毒死的,也只会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该干啥干啥。

    这就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传统。

    赵兴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被动防守确实不是我的‘性’格,我决定了,圣旨一到立刻提‘交’指挥权——吩咐儿郎们,都玩够了,该收心了,命令他们立刻回营,把扫‘荡’的任务‘交’给陕西兵马,我们准备打包回家。”

    种师中叹了一口气,既然拉不住赵兴,他就准备多争取自己的利益:“南阳衙‘门’不差钱,既然南阳的兵力开始集结,那就作为总预备队吧,我鄜延路的兵马进驻盐池,如何?”

    话音才落,‘门’口撞进来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他急火火的大喊:“不行,兴庆府都这样了,我敢才进‘门’看了,沿路的府邸连一根上好的房梁都找不见——这我没意见,太师破了兴庆府,该太师享受。可盐州是仅剩的‘肥’‘肉’,凭啥归你鄜延路?”

    种师中昂然回答:“先到先得,我鄜延路离盐州最近,理该由我鄜延路的兵马接管盐州,你秦凤路难道要跨过卓罗和南军司、甘州、西凉府、西平府,去接管盐州?你鼻子底下也有几个州,都归你,我不与你抢。”

    刘仲武扫了一眼大殿内的官员,寻求支持,他发现殿内除了种师中都是南阳系的兵马,一转眼,他发现扔在地上的那封信函,好奇心作祟,他顺手捡起来,越看脸‘色’越‘阴’沉。

    殿中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反应,帅范则不管不顾,起身执行赵兴的命令去了。刘忠武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言辞,小心的说:“据我所知,今天这场大战,我们筹备了两年,以南洋衙‘门’之富饶,消耗的军火尚且搬空了库房,这大战才停,小战不断,西北加上南洋衙‘门’所有力量都用在这里,以后的镇抚工作艰难,朝廷想用不通世事的新官来干这事,还想在对辽国发动……

    朝廷官员任免,我不想多说,我只想知道:太师,以北洋衙‘门’的力量,能支持那场大战吗?要知道,辽国立国时间远远超过大宋,国土面积也比大宋大,大宋想要灭辽,我西北别想指望,南洋衙‘门’恐怕也没有力量,以童贯的用兵水平,以北洋衙‘门’的财力,能行吗?”

    肯定不行!

    然而,这是历史的惯‘性’。

    喜欢“丰亨豫大”的宋徽宗就是一个不负责任、兼好大喜功的艺术家,眼见得朝廷没有‘花’一个钱,仅仅是陕西方面的“防守反击”,因为得到了南洋衙‘门’的支持,竟然“意外的”灭了西夏,他以为灭了更强大的辽国,也是一拍脑‘门’的事,更何况还有凶狠的‘女’真人出兵合击。

    在正常的历史上,童贯攻打辽国的具体方针是:不战。他命令全大宋的‘精’兵遇到辽国人不许还击,如果敢还击那就是“破坏民族团结”,如果不仅自己还击了,还鼓动同伴一起还击,那就是“煽动民族对立情绪”,大罪——结果,全大宋二十万‘精’兵,被辽国一支一万人的超级鱼腩部队屠杀殆尽……

    童贯达到目的了,那事后,谁不夸咱大宋“仁义”。

    历史的惯‘性’,虽然有赵兴在一旁竭力干扰,但终究是执拗的,按照既定轨道前进着。这时候,赵兴突然想去京师,他是想去阻止灾难的发生,还是想‘抽’身冷眼旁观——这一切,帅范不知道,他只是机械的按照赵兴的命令收拢队伍,并开始在杨锋的协助下甄别降官,试图重新建立当地的行政机构。

    慢慢的,陕西四路的兵马汇集到了兴庆府下,而后各方官员按照分赃协议,又把军队调拨到各个防区——赵兴发现他高估了朝廷的行政效率,高估了新镇抚使的胆量,新传来的消息表明:宣慰使盘桓在陕西境内,正犹豫着是否进入西夏,而新镇抚使目前才出河东,正在考虑进不进陕西。

    宣慰使的胆量还大一点,只是要求陕西军马沿途护送,而镇抚使,朝廷任命了六个,只有两名官员敢于迈出京师。与此同时,童贯已经携带马植返回汴梁,正如火如荼的筹备攻辽。

    这天,真定府官员接到消息,当朝太师、大宋朝无往而不利的猛将赵兴,即将登岸,命令官员前往迎接。接到这个消息,官员们起初难以置信,因为据说,西夏方面仍未平静,前线正打得不可开‘交’,这位太师竟然突兀的出现在真定府,很让人疑‘惑’。然而,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攻夏战略,让大宋官员的神经,已经强悍到了极点,真定府官员验看了传信士兵的相关印符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这位太师,神出鬼没惯了,让他闹吧,我们只管态度恭敬,拍好马屁就行。

    说起来,赵兴现在的地位如日中天,他顶替了历史上原本蔡京所占据的太师位置,成为朝中最大执政党的首脑,比蔡京更厉害的是他头上还带着灭国无数的光环,至于他丢下西夏正在进行的战事,突然出现在真定……朝堂上的大事,不是我们小官所能估计到的。

    就这样,赵兴在隆重的欢迎中登上了黄河南岸,大宋百姓拿出三月三逛金明池的兴头,如痴如醉的欢迎赵兴登岸,人丛中,大爷大妈兴奋地裂开了嘴,大声嚷嚷:“娘子,快出来看英雄,活的!咱大宋能见到活的英雄可不容易,你可得多看几眼,赚回本来——人这么多,咱挤一身臭汗也不容易啊!”

    官员的欢迎也很热情,虽然赵兴的神情一直很冷漠,但这不妨碍官员们如‘潮’的马屁——地方官员哪里能知道朝堂那些龌龊事,他们还猜测赵兴突然从前线返回,是官家紧急召回,准备让赵兴主持北方灭辽事宜,如此,这位太师岂不要登上人臣的顶峰,咱拍马屁要趁早……

    但官员当中也有不识趣者,这是大宋,无论新党旧党怎么折腾,大宋官场上那种等级观念,总是赶不上明清时代,也赶不上现代,一位官员借举杯祝贺的缝,没头没尾的突然发问:“太师,你说,我们是不是该遵循祖宗之法?”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官员问的是:太师,难道我们现在不要保持民族传统了吗?

    登岸以来,赵兴的表情一直寡寡的,听到官员的问话,他厌恶的一皱眉头,党争实在是无处不在,连这种接官宴上都有人拿出党争观念来问诘:“是人就不该讲传统,当初,讲传统的猴子现在还在森林里采野果呢,只有不讲传统的猴子才进化到人。”

    赵兴这段话涉及达尔文的进化论,宋代官员听不懂,赵兴换了个方式,他端起酒杯,慢慢的说:“百年之后我们回头看,改变这个世界的唯有技术的进步与科技的创新,文明,是由创造组成的,不是破坏。

    我记得‘春’秋时代,当铁器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认为铁器是恶金,用之不详,然而,如今那些坚持使用青铜器的国家在哪里,他们的国家早已经被挥舞铁器的强秦打破,宗嗣绝灭——所以,只有衰败国家才坚持传统,每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走向衰败的时候,他就开始讲究固守传统,拒绝任何创造创新,人也是这样,讲传统的人都是衰人。”

    “那么,我们就不该追求传统了吗?没有传统,我们成了一群什么人?茹‘毛’饮血的野人吗?”

    “茹‘毛’饮血——你说对了,从进化历程来说,茹‘毛’饮血就曾经是我们的传统,可我们的祖先并没有遵守这个传统,他们创造了使用火的方法,所以,我们现在才吃上了菜肴”,赵兴看到对方瞪着大眼睛,依旧不明白,他也瞪着眼睛,反问:“你想代替神灵吗?”

    赵兴凶名昭著,真定府官员隐约听说赵兴在相邻的西夏境内做事惨无人道,他这一瞪大眼睛,倒把对方下了一跳,那官员端着酒杯,唯唯诺诺,却执拗的回答:“下官只是一个凡人,怎敢妄自揣测神意——下官不是神,下官敬鬼神而远之。”

    赵兴点点头,解释:“我们究竟该保留什么传统,那不是凡人决定的,是一直看不见的手决定的,所以,凡人忧心,丢失了传统,就好比杞人忧天一样,甚至比那还荒诞。冥冥之中,自然有一支看不见的手,让老百姓自发的选择该保留什么,不该保留什么,妄图代表老百姓做出选择,那是在窥探神的力量,那是狂妄之极。

    先秦时代,我们的先民曾留下很多风俗,有些风俗保留至今,比如军中傩舞,传说起源于黄帝大战蚩尤时代,但那个时代,所使用的武器是什么?应该是木‘棒’和石块吧,我们保留了傩舞,为什么没有保留那时代的武器?谁决定傩舞是传统,木棍石头不是传统?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认为的传统,不是黄帝和蚩尤时代,士兵手上的木棍和石块?

    我大宋有现在的辉煌,不是因为我们传统,是因为我们的创造。所以,别去‘操’心怎么保持传统,只管去创造吧,该保留什么,决定权在神而不在人。”

    赵兴这段话大家都听懂了,果然,那名官员还是把话题引导了党争上,他依旧端着酒杯,用王安石身上那股“拗相公”‘精’神,诘问:“如此说来,赵相公是赞成王荆公的‘三不畏’了?”

    王安石所说的“三不畏”是:“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畏、祖宗之法不足守”,意思是:天象的变化不必畏惧,祖宗的规矩不一定效法,老百姓的议论也不需要担心。

    赵兴重新坐了下来,神‘色’颇为不耐烦:“王荆公是个不讲究守规矩的人,他蔑视规则,所以他变法打破了所有的规则,然后他继续蔑视规则,包括他为变法而制定的新规则,所以这个人是个规则破坏者,而不是新世界的建立者。新党变法,以他为旗帜,必然会把变法‘弄’成‘变着法子从老百姓手里掏出钱来装入自己的口袋’,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怎么能这么说呢?刚才太尉不是也说,传统无须顾忌,只要不断创造就行,王荆公不是创造新法吗?……”

    “王安石不是创造,他是破坏”,赵兴已经想丢开这个话题了,所以他很不恭敬的连名带姓直呼王安石:“王安石变法前,‘诱’‘惑’官家说,他能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那么,他的变法,对老百姓‘加赋’了没有?”

    这话是扇新党的耳光,连最坚定的新党成员都无法否认,变法时期对老百姓确实加赋了,所以才会涌现出数百万失去土地的农民。也就是说:王安石打着“民不加赋”的旗号变法,首先做的却是加赋。他变法建立一个新规则,首先不遵守这条规则的是他自己。

    赵兴再问:“民已经加了赋,‘国用’足了吗?”

    那位官员不说话了,许久,憋出一句:“想当年,国家的财赋收入虽然上去了,但熙宁开边,又把钱都用完了。”

    “好吧,‘变法是为了老百姓’——如果让老百姓‘交’出钱来,让老百姓忍受暂时的痛苦,回头把这笔钱再‘花’到老百姓身上,也可以原谅,然而却‘花’到了对外战争上……我不是说发动对外战争不好,因为我本身才是大宋朝最大的战争贩子。

    但是,这场战争对国家有什么益处,对老百姓有什么益处?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形象工程而已,‘花’空了国库,苦累了老百姓,打下一片地方却又守不住,转回头‘交’给当地胡人羁绊自治,回头又丢掉了——那群胡人为熙宁开边、为大宋百姓做了什么,要把胜利成果‘交’给他们?

    那位规则破坏者绝对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猪,连自己的胜利都不维护,这样的人,不是我朝的祸害吗?”

    赵兴说的这些话,绝对是苏派观点,那位不可救‘药’的乐天派苏轼观点没有这么‘激’烈,因为苏轼活在世上,只专心傻乐去了,无论多么恶略的处境,他都能自得其乐。所以,苏轼的观点充满了禅学味道,没有丝毫抱怨。他的弟弟苏辙则旗帜鲜明的多,不过,苏辙有点过于‘激’烈了,他指责王安石是大‘奸’。这有点过分,赵兴认为,王安石顶多是个智障人士,他连保持胜利果实都不会,哪里有做“大‘奸’”的智商。

    这位做事非理‘性’的拗相公,也就是一头猪而已,然而他却是猪王,教导了一群猪仔。不过,人不能跟猪辩论,赵兴自觉的话已经说完,他挥手命令:“退下去。”

    那位官员还想辩论,已有其他官员凑上去,架起这名官员低声劝解:“太师脾气不好,你没见太师一直‘阴’着脸吗,我听说,太师在西夏接连屠了好几座城,正杀到兴头上被朝廷召回,你想,太师身上带着几万人的血煞气,兄台撞到他的刀上可不是好事,在辩论下去,‘弄’不好兄台会被血煞气‘迷’了心窍,快走,快走。”

    经这几位劝解的官员一提醒,大家这才想起,赵兴才从尸山血海中返回来,不说还不觉得,一想起这件事,众人立刻觉得周围冷风嗖嗖‘阴’气森森,于是,大家的表情僵硬起来,连带舌头也不灵活了……接下来的宴席吃得令人沉闷。

    盘桓了几日,赵兴重新登船,这次他坐上的是,驶入黄河的大船,此时,赵兴身边只剩下一些亲信‘侍’卫,其他迎送的官员坐不惯海船,打算从陆路前往京师,便在黄河边上与赵兴分道扬镳。

    帅范不管那些,他爬上了赵兴的座舟,站在船头伸了个懒腰,喃喃:“还是我们南洋衙‘门’的海船坐得舒服,只是不知道如今的黄河水能否承载这艘巨周前往汴梁……等等,停船,方向不对,停船!”

    座舟上没人听从帅范的命令,帅范想了一会儿,他没有暴跳如雷,静静地返回舱内询问赵兴:“太师,此去何处?”

    赵兴一扬眉:“天下皆可去的。”

    帅范难以置信,求证一句:“我们不回京师了?”

    赵兴懒懒的回答:“杨柳岸,晓风晓月——这似乎不适合我,实话说,我累了,我实在厌烦与他们日日勾心斗角,我要寻找一个属于我的地盘,一个我可以自己做主的地盘,如此说来,官家的赏赐倒是恰如其分,‘封建王’,完全属于我的地盘,做一个小领主,虽然是海外,但很美。”

    帅范急了:“太师,耽罗岛有什么,虽然面积很大,可是水源缺乏,种粮食养活不了多少人,虽然有最好的牧场,但如果没有节制的放牧,过不了几年,那片牧场就会成为荒漠——我一路都在想,官家一点都不可惜的把那片荒岛封赏给我们,这不是对我们的奖赏,太师应该坚决推辞。

    南洋那么多小岛,物产丰富,哪怕我们推辞不了封土的奖赏,也不应该要那座矿产贫乏,水源奇缺的耽罗岛……”

    赵兴笑了:“如果走在路上,突然跌倒了,不要以为绊倒你的是一块不可逾越的巨石,所以你必须改道而行——它有可能只是块小石头。”

    看到帅范不明白,赵兴进一步解释:“你听说过西方的海上四强国吗,有一个国家叫威尼斯,是一座浮动在海上的孤岛,推开窗户就是海水,不要说种粮食的土地,连他们喝的淡水都要从外面运,然而,他们的霸权维持的时间,比整个大宋建立的时间还要久——王朝轮回的事情,我是不打算管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如果我的家族能在那个岛上存在一个王朝那么长的时间,还用什么遗憾?”

    帅范高声喊:“太师怎能不管,现在朝中的局势危若垒卵,朝中三党剑拔弩张,童贯那厮又想‘女’真人联合灭辽,满朝大臣不知道信义为何物,上上下下都被军功惹红了眼,太师这时候要离国远去……”

    赵兴微笑着回答:“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看到帅范不理解的目光,赵兴解释:“放轻松点,局势没你想象的严重——你说得对,京城我不能去,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侥幸上,寄托在别人的开恩上,我的命运我做主,所以,我打算直接去耽罗岛就藩。

    没错,朝廷大臣是在猜忌我,我何必掩饰自己的不赖烦,既然一拍两散,我不如抬脚就走。只要我走了,朝廷反而要装糊涂,要大力表彰我的功绩,还不敢过早调动陕西兵马,如此一来,局势再怎么恶化,秦兵还在,南洋衙‘门’还在,我们就有挽回局势的力量。

    耽罗岛不好,这我知道,但它处于四国中央,无论是往辽国、高丽、倭国,还是大宋,都要经过这片海域,实在是从事海贸的枢纽,这地方到了别人手里,恐怕不会经营,到了我手里就不一样了,只要大宋承认对我的封土,我的船队就可以自由往来四国,这不好吗?

    我奋斗了这么许多年,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如今有了自己做主的土地,还不快快走,我傻啊?

    再说,大宋已经改变了,改变了许多,总的说来是在变好,对此,我贡献了一份心力,我无愧于此,现在是我该享受的时候了,还是走吧——船到了山东地界,我会把你放下去,由你向朝廷汇报。”

    帅范,这位正常历史上走入山中,不知所终的名人稍稍考虑了一会儿,立刻答:“躲入小楼观日月,管他楼外秦汉唐——我跟你走,跟你走不吃亏,朝廷的事情,既然决定不在乎了,谁管?!”

    稍后,朝廷邸报刊这样的消息:当朝太师、灭夏功臣赵兴赵离人在赶往京城途中,船队忽遇大风,偏离航向。风停,见一小岛,登岸问渔夫,发觉此岛恰好是官家赏赐赵兴的封土耽罗岛。于是太师说:“此乃神灵送我至此。”于是决定直接就藩。

    后几日,黄庭坚辞去相位,渡海与其相会,并带来朝廷正式封土诏书……

    ps:新书讲的是‘春’秋故事,貌似里这个时代的书很少,望大家多多关注,多谢诸位长久以来的支持,我在这里诚挚拜谢。恳请各位能继续关注新书!

    *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58章 细节决定一切

    赵兴回头一看,跟上的人唯有李应与张班头,几名衙役还留在楼内控制局势。赵兴新雇的仆人,一个也没找见影子。

    赵兴一句话不说,向李应手里的盾牌抓去。李应似乎把盾牌抓的很死,但赵兴轻轻一夺,盾牌已经到了他的左手。

    那柄染血的唐刀被赵兴插在地上,程浊赶上前,递给他一把黑的单手刀。赵兴拎刀在手,转动头盔观察周围的环境。

    与赵兴并排而立的李应与张班头。此时,刚才放开狗链的那条狗正站在房间前冲屋里狂吠,程爽一手拿着单刀,牵着另一条狗与它并肩狂吠。萧氏兄弟在赵兴的示意下,从袖筒里摸出折叠弩,正在安装弩箭。程浊则在递上刀后,退到赵兴身后,按刀守候。

    等萧氏兄弟上好弩箭后,赵兴立起盾牌,一步一步毫不犹豫毫不停顿,稳稳的向房门走去。程浊则抢上前一步,补上了赵兴的空位,站在李应与张班头身侧。

    屋里扔出一条长凳,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赵兴身子稍顿一下,左手继续立着盾牌,右手的剑则架在盾牌上,坚持前进。

    窗户里又扔出瓷盘陶壶瓦罐它们像雨点般砸在赵兴身上,大多数东西,赵兴只有盾牌稍稍遮挡,细碎的小件物品,他干脆听任这些东西砸在身上,岿然不动地继续前进。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屋里的人喊道。

    他们居然还有刀

    这半天功夫对方没射出一箭来。赵兴这才想起大宋对弓弩的限制。

    哈哈,没有弓弩的匪徒,自己这一身装束,未免牛刀杀鸡了。

    赵兴一点没有因喊话而停顿的意思,程浊在他身后呼喊:开封府捕盗。屋里人立刻弃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程浊是在告诉屋里人:衙役捕盗,根本不在乎人质;屋里人杀了人质后,正好被捉个现行;所以他们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弃械投降,以减轻罪责。

    张班头站在旁边没有谴责程浊冒用开封府衙役地名义,因为现场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此刻,赵兴已走到门边,他抡起盾牌,用身体猛烈撞击木板门一下。两下

    屋里的人已经声嘶力竭了,他嚷着:我要刺了,我真要刺了。

    弃械投降程浊毫不理会无力的喊叫。

    窗户陡然打开。一张桌子扔了出来;与此同时,赵兴已经轰隆一声撞开屋门。

    就在赵兴撞开门的一刹那,一个人影从窗户翻滚而出,他落地没站稳,抬眼看到萧氏兄弟手上地弩弓,便滚落窗沿下,但,预料中的弩箭并没有射出。萧氏兄弟只是端着弩做瞄准状,似乎在等待射击命令。这一刻缓和,让此人有机会翻身。他窜到那张扔出的桌下,躲了起来。

    屋里的人见这人不死,立刻又有两人跳出,他们也马上陷入同样的处境,但萧氏兄弟依旧没有射击

    现在。屋内床榻边只剩下一个干瘦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床上一位酣睡的女人,脸朝着打碎的窗户声嘶力竭的喊:你们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啊啊

    这人说后半句话时,声音已经低落下来,因为赵兴已经迈着沉重地步伐走进房里,他扫了一眼屋里,看到地下捆成一团的陈公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厮被人赤条条捆了扔在墙角,居然还在酣睡,口水滴的老长。

    赵兴没理那人手中地小刀,他沉重地走到陈公川面前,现因为寒冷,陈公川的皮肤都有点青,他挥刀割断了捆绑陈公川的绳索,将他横着抱起,走向床边。

    床上酣睡的女子是陈宜娘,她的衣服已被解了一半,而床前那厮还举着小刀,愣愣的看着逼近的赵兴。

    当这具钢铁怪兽走到床边时,赵兴轻轻用肩一扛,那汉子被撞到一边。赵兴把陈公川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看到那人缩在墙角,手里还紧紧握着刚才那把刀,他撩开面甲,冲对方一笑,慢慢走到对方身边。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轻轻取下对方手里地刀,而后温柔的搀起对方,拍打拍打对方的肩膀,尽量让此人站地笔直,然后冲对方温柔的一笑,猛然一挥拳,铁手指捶在对方脸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紧接着,尖利的铁指划过对方的颈动脉,惨叫声戛然而止,屋里只剩下一阵嘶嘶声和身体地抽搐声。

    赵兴丢下这具瘫软地,捡起盾牌走在窗户边,看了看窗户沿,然后,立起盾牌团起身,连人带盾撞到窗台上。

    泥土搭建的小屋压根经不起他这样地野蛮冲撞:一下子,窗台的土胚已经松动;第二下,窗框脱出,坠下;第三下,原先镶窗户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门,赵兴踩着满地的碎土,走到屋外。

    桌子后隐藏的几个人惊恐的看着他们身后出现的铁甲人,看着赵兴走到他们身边一脚踢倒了桌子,这期间,萧氏兄弟一直没有射出箭来,只赵兴挥刀一阵狂砍整个世界清静了。

    张班头一直在眺望战况,战斗结束后,他透过残缺的窗户,观察屋里正在陷入临终抽搐的人,摇摇头:不是卜庆,卜庆还活着大官人,不妙啊,卜庆漏网,这事不算完

    赵兴脱下头盔,一指残缺的房子,说:屋里两个苦主正是我家亲戚,张班头请取证这屋子,我想定是他们的据点,既然他们把拐来的人藏于此处。那么赃物肯定也藏在附近。张班头最好搜仔细点嗯,我那亲眷被扒个精光,光他身上的东西价值不少,班头,我的人跟你一起搜。我只想要回失物。

    张班头听到赵兴重点强调只想,马上明白了,他兴冲冲说:大官人,我带的人手不够啊,那些人要盯楼里还要搜这儿不如,我回去再叫几个兄弟来,将樊楼彻底搜查一遍,看卜庆躲在哪里。

    张班头兴奋啊活口都被赵兴砍完了,搜出多少赃物还不由他与赵兴说了算。再加上苦主就在屋里,卜庆这罪已是板上钉钉。这样一注大财。可不是一两千贯地问题,甚至可能让参与立刻家财万贯。

    这笔巨款他一人吞不下,所以他才想到多找帮手。

    赵兴一点头。张班头兴冲冲窜了出去,李应打着哆嗦,战战兢兢的问:大官人,完了吧是不是找个郎中看看陈公子

    还没有完,赵兴手没有放下他那柄滴血的刀,这话说完,也不知道他给了什么暗示,站在李应身边的程浊一翻手。把刀架在李应脖子上。

    大官人,这是作何我鞍前马后的为你操劳李应瑟瑟地说。

    赵兴仿佛没看见他脖子上架的刀,他平静的问:周邦彦的事你打听了吗

    赵兴说话的声音非常和煦。李应看到赵兴如此和蔼可亲,禁不住放松了紧张情绪,回答:听说周大人已贬为庐州教授,大约五日后离京,那天恰好是寒食节大官人。快让你的弟子把刀拿开。这是干啥

    赵兴仰脸朝天,思考了一会。一挥手招上萧氏兄弟替他解甲。他伸直了胳膊,一边享受萧氏兄弟的伺候,一边慢慢的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词,程爽精神一振,程浊两眼放光。

    程浊没有跟赵兴四处走,他是个混人,赵兴嫌他理解力欠缺,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向他交代。而程浊听兄弟间谈论过赵兴讲述智学的经过,早已向往不已,今天听到这熟悉地词,他的手一紧,全神贯注的凝听。

    他地手这一紧不要紧,李应已经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割进了他的脖子,隐隐间,他举得脖子刺痛,似乎有液体流出,他立刻高声呼救。赵兴却仿若未觉,继续仰着脸说。

    第一个问题是:我到东京城不久,那些瓦舍里的捣子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陈公子

    别跟我说我曾去过勾栏瓦舍,所以被他们盯上了这样的话愚弄别人可以,对我不行。我去了几次勾栏,那都是酒楼同业给我订的房间,从头到尾,我压根没有跟那群捣子接触过

    别跟我说陈公子打赏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当初,房里几个人:陈宜娘是当事人,她不可能在我叮咛之后,依然敢泄露当时的事情;秦观秦学士就在我家住,他没机会也不屑接触捣子;周邦彦贬谪出京,这几天处理家财还来不及,怎会有闲工夫理会捣子。

    至于陈公子,他自己知道轻重,不可能泄露自己当时地情况。还有,廖小小这几日跟我走的很近,她在那晚得我的帮助应付了登台表演,隐藏我地身份对她有利,我越神秘她越有面子,怎可能四处宣扬呢。

    除了这些人之外,唯有你和龟奴知道陈公子有钱,曾扔出了一粒珍珠作为奖赏。所以,你与龟奴儿两人中,必有一人告诉别人:替陈宜娘赎身的人,就是当初扔出南海走盘珠赏赐宜娘的人。

    别跟我说是老鸨的错;别跟我说是陈公子与老鸨价钱谈不拢,所以生了争执陈宜娘告诉我她是自由身,作为自由身,能出八百贯告别瓦舍,已经很高的价了。或许,若不是陈宜娘新获得海南走盘珠地赏赐,身誉正高,也不用八百贯赎金,但无论如何,这价钱鸨母该满意了。

    我已经事先叮嘱过了,陈公子拿出这八百贯,前后用了三天地谈判时间,反复要求少付分期付,以显示他并不慷慨。并不富有这种情况下,谁会知道陈公子值得绑票呢

    赵兴身上的铠甲都被萧氏兄弟解去,他将手里地单刀鞘中,事先连带刀上的血迹都不揩拭,随着他一撇嘴。萧氏兄弟已把他插在地上的那柄长刀收起,这些兵器都被包裹在床单中,放到一边。做完这一切后,赵兴两手空空,带着和蔼的笑容凑近李应但他越和蔼,李应也觉对方地笑容很奸诈,充满了阴森森的气息。

    看看这座樊楼,它每日照常营业,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人做事还顾忌行规,他们不会随意骚扰客人连捣子总部都能遵守买卖规矩。宜娘的老鸨拿了钱,她与宜娘两清了,怎会破坏规矩。出手绑人呢

    所以,一定有另一伙人,一伙知道陈公子身份的人。这群人会是谁有谁会知道陈公子去赎宜娘,有多少人知道他回家的路线

    你说地对,陈公子不可能找个小轿行送他回家,而大轿行的轿夫不可能不按他的指点行进,所以,肯定有人把陈公子引到那条路上谁谁能让陈公子信任对方的指路当时在场的龟奴儿做不到这点。除了你。

    昨天你在哪里别告诉我陈公子是偶然相遇那群捣子汴梁城四通八达,谁会在陈公子出门时,恰好埋伏人手。在他选的路上伏击东京城可没人有手机有汽车,所以,参与绑架的人只能是预先准备,提前调集的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与他们联络上的

    李应不知道手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赵兴一番话逻辑严密。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赵兴还没说:这时代没有照相技术,要想把陈公子的模样通知给他人。除非站在陈公子当面,指点给别人看。莲花坊地龟奴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而能让陈公川信任,并引导他走进遇劫小巷,还能向别人指认的人,唯有李应。

    这让李应无可辩解。

    程浊抓的更紧了,李应忽然愤怒上涌,他嘶声喊到:大官人待我不公,我李应鞍前马后,对得起大官人

    怎么不公

    当日,大官人在和乐楼下看赶趁,随手就赏给赶趁人一个金币,而我李应跑前跑后,一直支撑到半夜,却不过得两个金币,大官人如此待我,我岂能心服

    赵兴哦了一声,疑惑地问:赶趁给我表演,我赏赐他的钱,掏的是我的钱还是你的钱我的钱,我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对我分配我的钱有意见

    李应咽了一下,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兴,觉得不可思议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地道理。

    都都平丈我下长大的人啊,赵兴出一声感慨,继续说:嗯,当然,你要能跳到竿子上给我表演赶趁,我那枚金币也属于你

    你觉得两枚金币少吗你对此感到不平吗一名县令月俸多少十五贯,你一晚上,虽然撑到半夜,但挣得比一名七品县令还多五贯,对此,你觉得很委屈吗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赶趁娱乐了我,我想给他多少钱是我地事情,因为花的是我的钱,你为什么感到不公感觉到我对你薄待,你不觉得你这种不满很令人不满吗

    李应感觉到脖子上的刀越陷越深,但他依然很硬气,高声回答:那群倭人扛了个木桶到你那儿,就能得到一枚金币,我大雪飘飘的等在贡院外,却只得三枚金币,凭啥倭人挣钱如此轻易,我却要餐风饮雪,大官人不觉得对不起我

    赵兴脸色地笑容依旧很和煦,但他越是笑地慈祥,李应越觉得天气寒冷。

    赵兴笑着问:这还是同样的问题我买倭人地桶,花的是我钱,你为什么替我花钱的方式感到不满呢。嗯,当初,你要是也能扛个木桶,我多付你一枚金币

    你老觉得不公,为什么当初,你的相扑擂台被辽人打败。是我取回了你的银两,你欠我的你停了擂台,跟在我身边帮闲,这才几日,前后至少进账五枚金币。五十贯啊只多不少

    当日你在擂台上,靠妻儿裸戏,每月能挣多少钱五贯十贯便是以五十贯计算,你这几日挣了多少几日挣50贯,你还嫌少我是手头松,给别人赏赐厚,可你的赏赐何曾轻了你跟在我身边帮闲,到底打算挣多少才能让你满意一月之内,挣个万贯家私吗我只有赏你万贯家私,才算对地起你吗凭什么

    李应还想争执。赵兴已经懒得听他解释,他冲程浊比了个割喉手势,程浊手一拖。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李应陷入最后的抽搐,赵兴俯身望着他,怜悯的补充说:刚才,你是不是想跟我聊聊卜庆的秘密,希望我因此放过你一马你错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地行为承担后果,无论你给我什么情报,我都要惩罚你的背叛。

    当然。当我出手时,我也需准备承担后果为了减少对我的损害,我决不容许敌人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因为我不能天天防备不断修正错误不断获取经验不断成长的敌人我还有很多事要干。耗不起那个时间,所以,我只喜欢一了百了

    程浊擦了擦刀,兴奋地喊:我早瞅着这小子不对付,老想往狗跟前凑。干扰狗的嗅觉老师。你何时察觉他不对劲的

    记住:细节决定一切,赵兴边吩咐萧氏兄弟收起弩弓。边耐心解释:今天他一见我,根本没提陈公川的事,但苏迨说,陈公子的事是他打听出来的。这么大地事,本是件功劳,为什么他不敢当面跟我说,而要别人转告

    他到开封府,为什么动作那么快而且,一见面他不谈陈公子的事,竟然称我为赵兄哼哼,我虽然拿他当帮闲,但从没容许他当面呼我为兄弟到底什么变故,让他觉得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了

    这厮定是想:陈公子遭绑后,我会需要帮手与对方交涉,而他当仁不让。他救了我的妻弟,自然会与我平起平坐当然,他也会从其中大捞一笔,然后有钱有势哼哼,做人,切不可得意忘形。

    原来如此,程浊这浑人尚没明白,程夏等人已经理解了,他们恍然地大喊:原来有这么多漏洞,原来细细一推断,这厮破绽处处啊原来,只要细心观察,真相自在其中

    赵兴打断他们地感慨:快点收拾院子,要让这里显得什么也没生。

    等张班头带人重新赶回这院落时,赵兴已经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等张班头领开封府刑吏王书办进入现场,看到那座残破的小院内,两名医生正忙碌的给床上酣睡的陈公川进行诊断。为了替陈公川御寒,屋里已经摆了无数的火盆。陈公川的被窝里还塞了许多暖水袋。

    除了那座残破的屋子,院里东倒西歪散落着数具尸体,在场地赵兴等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正悠闲地站在院中心,眺望小屋内的情形。

    地下多了一具扑天雕李应的尸体,张班头先是一愣,没等他询问,赵兴已经拱手向王书办解释:王大人,此次多谢张班头奋勇缉盗,你瞧,满地盗贼,战况激烈啊当时地情况是这样的

    幸赖张班头的神勇,将他们一一格杀。可惜,在下一名友人喏,相国寺相扑场的扑天雕李应,与盗贼搏杀中不幸遇害,还望大人生花,替他博取点身后哀荣。

    当时,现场除了赵兴的人员外,唯有张班头一个人。现在赵兴开口解释搏斗经过,把这场捕盗功劳全让给张班头和他地衙役,而赵兴等人反变成了袖手旁观地角色。张班头明白,赵兴这是打算把李应的死含糊过去,让其变成捕盗殉难人员。

    这有何难李应,捣子一个,把他算做捕盗遇难人员,嗯,这时代又没有好市民奖,他地身后哀荣,顶多由开封府尹口头表扬一下,又算什么

    张班头心中狂喜,不禁暗自盘算。这份功劳自己一个人吃不下,场上倒了四名声名狼藉的惯匪,要说自己一个人拿下,猪都不信。所以,功劳要分给兄弟一点。这份功劳该分为几份,每份卖多少钱涅

    张班头身后那群衙役也听懂了赵兴的话,纷纷两眼亮,带着期盼哀怨的目光望向张班头。

    我需要几份衣物,赵兴话题陡然一转,留给张班头更大的空间,他转而说:卜庆没找见,我需要有人指出卜庆的房间,拿走他几件随身衣物

    张班头低头一看小狗,醒悟赵兴的意图,马上答:没问题听说大官人的妻弟被人劫去了随身物品,等会兄弟们查抄出来的物件,大官人可以随意检点。如果是大官人妻弟的物品,只管取去

    张班头这是告诉赵兴:自己吃肉,决不让赵兴喝汤。他的话引起一片共鸣,在他身后,众衙役们拼命点头,唯恐自己落在众人后面。

    王书办显然是经年老吏,赵兴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直扫来扫去,最后竟俯身在李应身边,观察李应脖子上的伤痕那是条切割痕而不是砍痕,这不是搏斗形成的伤势,倒像是

    :在宋代丐帮已然成气候。宋元话本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描述杭州城里的乞丐团头金老大,他手中的杆子是领袖的标记,统辖全城的叫化子。这根丐头的杆子一直沿用到清代。

    元初年的丐帮帮主不是卜庆,应该是卜庆的师祖,但本人yy极限,在书中假定卜庆现在已经接位。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77章 勾魂摄魄的妖魅

    倪都惜的歌声,让赵兴感到极度震惊。

    这是阉伶阿拉伯皇宫正当红流行的一种演出方式。

    宋朝竟有阉伶存在

    这种阉伶都是自小阉割的,而后刻意培养出来的,由于他们兼有女性尖细的嗓音,男性雄厚的胸腔,所以能唱出人世间闻所未闻的高音八度。他们的歌唱被称作天籁之音。眼前的倪都惜就是一例。他嗓音独特,具有勾魂摄魄的妖魅,他那充满妖气的眼睛扫过一圈,在场的客人都觉得色与魂授,浑身酥软。

    赵兴还在使劲回忆,他想不起史书上有类似记载。然而,史籍上确实有阉伶存在,夷坚志里记载了南宋时期成都的一位阉伶,培养他的那对夫妇将这位阉伶卖于迷恋他的成都通判,作价七十万钱,而后夫妇卷款跑路,留下那名上当的通判与苦命的阉伶,而通判直到与阉伶上床,才现有假

    这位阉伶,最后的命运不得而知。

    倪都惜还在歌唱,他体态清盈,星眸滟滟;幞头诨裹,高簇花枝。上身内着抹领,外罩紧袖窄衫,下身紧裤及袜,足蹬筒靴,腰系巾帕,此为最流行的妇女时装吊敦服。她还背插团扇,双手合抱胸前拱揖,好一副表演的风流模样。

    但听了片刻,赵兴遗憾的轻轻摇头。

    阉伶的优势在于能唱出常高音,然而,倪都惜却没有意识到这方面,他的嗓音主要在魅惑上下功夫,语音娇嫩地想掏人心窝。这种女声,尖细里头带有男性的浑厚,使嗓音听起来非常独特,像是情人间的偶偶叮咛,又像是情郎的殷殷期盼。像撒娇。像嗔怒,像薄但论到歌声的感人,他远远不如廖小小。难怪后成为汴梁城十绝之一。

    以前的廖小小就是音律大家,后来又受到王支婆的指点,再与胡姬相处数日,愈了不得,她地歌声更具有穿云透日地感人魅力,而这位倪都惜嗓音虽特别,可惜没得到很好的开。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宋代对音律的认识并不完全,这时代根本没有高音低音泛音颤音等等地说法。同一曲子,因为音律问题,每个演出班子演奏的都全不相同。

    比较著名的例子就是羽衣霓裳舞,这个唐代著名的曲目是用工尺谱记载的,唐代到五代,期间只有几十年过度,便跳跃到了宋代。然而。即使以宋代的人文鼎粹,却无法恢复羽衣霓裳舞不是那工尺谱看不懂,大家都看懂了。

    但工尺谱仅记录的是弹奏的手法,完全没有音阶高低拍节地体现,这种乐谱如果没有口授。即使宋代音律大家甚至现代大音乐家,面对此种工尺谱,也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因为它可以是任何旋律,只要弹奏手法与记载相同就行。

    显然,倪都惜不可能意识到他的优势在高音区。所以他的演唱虽令宋人痴迷。但想感动赵兴这个现代人,还远远不够。故此。屋中看客皆一幅迷醉模样,独赵兴东张西望不停。

    想想看,他传入的三新曲该有多么震撼,在阿拉伯女奴的记录下,它不仅有了音阶高低拍节的标注,还有了演唱技法的突破,廖小小获得这些新知识后,她地进步可想而知。也许,如今她已是东京汴梁城的天皇级巨星。

    但廖小小怎么没出现

    筹办这场宴会的是高炎师,依赵兴与廖小小的关系,他不可能不请廖小小,估计,小小不会拒绝邀请吧。

    或许,是赵兴自作多情了,人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也许赵兴自认为他对得起廖小小,小小应该有份感恩之心,但对青春少年争相拜倒石榴裙下的天皇级巨星来说,他自己做地远远不够。

    倪都惜演唱完了,官员意犹未尽的谈论着倪都惜的歌喉,顺便也谈到了廖小小,闲言阵阵飘进赵兴耳里倪都惜都如此技艺了,想必京师十绝廖小小的唱绝,更令人惊叹,惜未能

    在众人议论这功夫,官妓状元金赛兰探花唐安安行潘称心私妓胡怜怜纷纷亮相登场,庭宴一幅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热闹景象。赵兴借机悄悄地退下。

    院中,演出完毕地艺人们已6续告辞,等待登场的是百戏班子赵家喜,赵家喜班子挑梁浑身手张赛哥见到赵兴出来,连连拱手。小史高炎师凑近赵兴低声说:张赛哥要表演活变鲤鱼,可作脍地梅三娘已经回去了,他请大官人帮忙,遮掩一二。

    赵兴微笑的点点头。

    这种活变鲤鱼的节目,在史书上记得非常玄虚,但如果主人不配合,变魔术的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一魔术。

    我家倭女个个会作脍,虽然不如梅三娘,但应付桌上的客人已经足够了。赵兴答。

    张赛哥感谢不尽。这时,杜七圣从赵家喜班子里冒出一个头,冲赵兴连连拱手,好像有话要说。

    赵兴假作没看见,等张赛哥与他交流了戏法需要的关照,赵家喜班子里的人忙着去准备,赵兴身边空了,杜七圣凑到跟前,再度冲赵兴拱手。

    大官人,小老儿有眼不识金镶玉,恶了,今日特地在此赔罪,望大官人赏小老儿一口饭吃杜七圣拱手不停,赵兴的脸色很冷淡。

    卜庆覆灭后,汴梁城内的黑帮风起云涌,刚开始人人想做老大,随后是例行的血淋淋的优胜劣汰。起初,杜七圣很老实,他坐观风云。没想到等尘埃落定,剩下的三个捣子头竟然是他一向看不起的人。这时,杜七圣心动了。

    在剩下的三位领中,没人曾提到为前任老大卜庆报仇。杜七圣觉得这是个机会。他手下有七个徒弟。身强力壮,平时常打打杀杀,见惯了血腥。于是。杜七圣带领七个徒弟出场,广帖子邀集朋友,声言要为卜庆报仇,准备借此压过其他三人。

    汴梁城的底层社会与正常社会本来是两个世界,杜七圣自认为行动隐秘,他四处联络卜庆的旧友,原以为赵兴不会知情,等赵兴知道了。他已经有势力应付了,没想到这些暗地里地行动却被一赐乐业人侦查到了。

    犹太人一向生活在底层社会,他们对黑暗世界地敏锐性要远远过杜七圣等人。而犹太人玩黑社会的历史,要比杜七圣多出六千年的经验积累。所以,杜七圣所玩地花招,尽被一赐乐业人识破。犹太人正靠向赵兴,感觉杜七圣对他们今后的联合事业产生了威胁,他们自己对杜七圣无可奈何。但赵兴有资金有能力应对,于是他们便把消息通知了后。

    中国魔术是从印度传来了,最初魔术叫巴戏,这个词是印度梵语音的音译,而后巴戏演化成百戏把戏。杜七圣引以自傲的肢解活人。只是印度幻术中的一种小戏法,别人不知道戏法中的秘密,那群曾在南亚当过数千年奴隶的一赐乐业人知道的很清楚。

    赵兴知道杜七圣地小动作后,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杜七圣把戏的秘密。随信附上一枚箭头。这枚箭头极其锋利。杜七圣起初不在意。但后来现,这枚箭头居然可以轻易在他的刀剑上刻画

    杜七圣明白了。这是赵兴在警告。

    赵兴警告他: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他将揭开他表演的秘密,砸了他的饭碗,让他无以为生,再后来,甚至有可能动用武力对付他。而赵兴所使用的武器,锋利程度是他不可想象的想当初,卜庆就是丧身在这些武器之下。

    随后,开封府衙役地动作也证实了杜七圣的猜测。实际上,现在开封府黑帮的争斗,一直控制在开封府的允许范围内,前面数个声言为卜庆报仇的黑帮分子,都被官府以卜庆余党地身份连根拔起了。而杜七圣的出现,使事情出现了变故,张班头不想出现不可控制的势力,于是准备拘捕杜七圣。

    杜七圣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有许多粉丝拥护,经常给官吏表演,也认识不少高官显贵,但他没想到,事到临头,没人敢支持他争夺黑社会龙头宝座,这让他顿时陷入困境。

    好在杜七圣很光棍,他醒悟过来后,立刻向赵兴郑重致歉那时,赵兴正好闭门不见客,杜七圣只通过马梦得,递过去和解的话,并请求原谅。

    马梦得不像赵兴那么难以说话,他认为自己今后要立足京城,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所以他出面劝解随后,对杜七圣的追捕戛然而止。经过这事,杜七圣明白了。他不敢再参与黑帮争夺,反而把他联络地那些卜庆旧党写了份名单,交给开封府衙役,由此换取张班头对他容情。

    杜七圣这人就是一个无赖子。赵兴从不打算跟对方频繁接触,所以他知道杜七圣地致歉,但不愿出面亲自接受。这回正面撞上了,他表现的很冷淡。

    杜七圣也感觉到了赵兴地冷淡,他浑身脊梁骨寒,不敢再纠缠,行了个礼,倒退着准备回自己的马车他早该走了,之所以滞留于此,就是因为好不容易见到赵兴,他希望亲耳听到对方的原谅声。

    杜七圣的一个脚已经踏在了马车踏上,赵兴突然想起一事,问:廖小小最近怎样我最近突然断了她的消息,她从良了吗

    杜七圣赶紧将放在踏板上的那只脚收回,叉手不离方寸,恭敬的回答:前日大雪,廖小姐唱完庭宴,回来得了伤寒。这几日重病垂死。我听说,她病后门前冷落,无人光顾。

    前几日,她强扶病躯,写下了气余三两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的诗句。让丫鬟小青送给昔日按诸衙门行牒而奉候的朝士郎君,希望他们能把这诗,当她死作哀挽之词。

    赵兴愣住了。

    这些明星们看似风光。没想到一旦生病,门前竟萧条如斯。

    人之心,竟然冷漠如斯

    庭宴的歌舞还在响亮,赵兴却失去了欣赏的兴致,他只觉得那歌声充满了无奈颓废悲凉。

    按理说,廖小小如此当红,挣的钱也不算少了,没想到她竟然落得个四处赠别人自悼诗。希望死后有人替她敛尸,并为她立碑。

    可为什么,赵兴没有收到这诗呢

    按时间推算,在大雪前,廖小小还在她家中学唱,大雪之前,她也就登台表演了一两场,怎么会患上了重感冒呢

    重感冒。古代称为伤寒病,这种病在古代引起的死亡率比还高。

    赵兴自认为与廖小小关系还不错,他很为自己没收到这悼亡诗而遗憾。但他不知道,他与廖小小还算不上恩客与妓女之间的关系。在宋代,点歌女唱几个小曲。也就是路人甲与路人乙地交情。

    相对来说,廖小小从他这里学曲学歌,反欠了他很大地情,而莲花坊争赏事件中,赵兴冷漠的拒绝。又让廖小小深深受伤。因而不敢要求他付出

    屋内歌舞升平,赵兴表情有点寡寡的。他心里惋惜觉得隐隐心痛。但廖小小将他排除在悼亡名单之外,又让他有点难堪,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此时,杜七圣正偷偷观察,看到赵兴脸上哀痛地表情,大胆的插嘴:大官人,不如我代你去探望一下她,若有机会,便递话给她

    杜七圣的冒险成功了,赵兴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膀,却拒绝了他的效劳:我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既做了,就不怕别人议论。你带路,领我的人把廖小小搬回我府上,谁敢拦,打扁他

    杜七圣受宠若惊,赶忙领着赵兴地仆人冲出苏轼的府邸。赵兴了一阵呆,转身回到宴席上,这时,歌伎的表演已进入尾声,她们演出项目都是歌唱。

    赵兴现在明白了,她们如此迫切的一展歌喉,是因为廖小小病倒了。大病一场的廖小小,愈后歌喉能否恢复正常还不一定,而在座的都是些当代著名文人,所以,她们想先给这些人留个好印象,日后好争夺廖小小留下的十绝宝座。

    歌伎退下,在魔术表演前有个空挡。官员们打趣说着笑话,相互引古人语开玩笑,苏轼风趣,他指着场中一名官员高唱起大风歌: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一桌子人都笑得捂着肚子。

    赵兴顺着苏轼指的方向一望,被看到地情况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身旁李:那是谁就是老师刚才取笑的那位

    赵兴是晚辈,坐的位子太靠后,此前又在关心梅三娘,关注表演,苏轼又一直未给他引荐,所以没注意官员情况,他到现在才注意观察。

    李顺着赵兴的指点望了一眼,低声答:你是说那个眉毛掉光,鼻梁也断了的人,他叫刘贡父,编史地,生跟人开玩笑,最近得了怪病

    得了怪病什么怪病能让眉毛掉光,鼻梁变塌

    赵兴冷汗直冒,他先想到的是梅毒。

    一念至此,赵兴一身鸡皮疙瘩,坐不住了,他方要跳起来,又觉得这猜测不靠谱梅毒这种病现在仅在阿拉伯地区流行,等十字军东征后这种病才传入欧洲,欧洲传教士到了明代才将这种病传入中国,所以宋代,中国不可能有梅毒,也不可能有性病。

    但紧接着,赵兴想起一种更可怕的病症麻风病

    刘贡父得的是麻风病圣经上曾记载过这种病

    天啦我刚才没跟对方在一个盘子里面吃饭吧

    没有宋代采用的是分餐制,每个人只吃自己盘中地食物。

    赵兴心慌地厉害,他反复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没听说苏轼被传染上麻风病的事情,应该没事。

    可苏轼没事不等于赵兴没事,正常地历史上有赵兴存在吗所以,如果赵兴被传染上,他只能寂寂无名的死去。

    即使赵兴没事,也不等于他的亲人没事,如果阿珠等人感染上。那他也不会好受

    赵兴再也坐不住了。趁着酒桌上地喧闹,他悄悄起身,窜到了屋外。先唤过和乐楼地伙计,叮嘱他们对撤下的餐具进行消毒,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记忆中的消毒方法,全部倒给和乐楼伙计。

    说罢,赵兴心里已暗暗誓今后决不参加类似地群众宴会。

    其实赵兴多虑了。正史上也曾记载了刘贡父的怪病,但并没有记载这种病传染扩散出去,这说明宋代的个人卫生习惯极令人钦佩,比如。这时代还多少延续着唐代的分食制,衣物也是单独洗涤,等等。

    所以刘贡父患上这种依靠皮肤接触传染的恶性传染病,在欧洲在非洲,或许是场大灾难,但在宋代不会大规模扩散,而欧洲直到两百年瘟疫后,才知道采用分餐制这种分餐制现代称为西化。在宋代。中国人的卫生习惯远远越同时代。

    屋里继续传来苏轼的声音。看刘贡父气得不轻,苏东坡说:贡父莫怪,对不起对不起,罚我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好不好

    在座的都知道大苏又要冒坏水儿。不待刘贡父接口,就催他快讲,苏东坡接着说:有一次孔子外出,众弟子趁机跑到外面玩,没想到半路正遇孔老师。吓得四散奔避。颜回同学现得晚。来不及跑了,就躲到路边一个石塔中。等孔子过去了,他才出来。这个塔就在山东曲阜,因此还得了个雅称,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都摇头,苏东坡笑着说:叫做避孔子塔。

    众皆大笑

    刘贡父是山东人,这个避孔子塔用山东话读出来,大致就是鼻孔子蹋。刘贡父地态度如何,赵兴已不愿意观察得了这样的恶疾,还四处乱晃,还不肯以病辞官,赵兴心里很不舒服。他紧着催赵家喜班子上场,打断了这场笑话。

    浑身手张赛哥上场,先是给众人讲述了唐传奇中记述的空手化鲜鲤的传说,然后表示:自己也能做到,只要得到一片鱼鳞就可以了。

    苏轼命仆人取数片鱼鳞给张赛哥,张赛哥又要一个贮满水的瓦瓮,而后投鳞其中,盖上青巾,时时揭视,良久举巾,数鳞腾出,一座大惊。

    身穿高跟鞋的倭女婷婷娉娉的走近大厅,现场给众人用此鱼作脍

    张赛哥能把鱼藏在身上,这种鱼跳进水里是活的,事先一定要把鱼麻醉了。古代没有其他地麻醉剂,唯有蒙汗药与酒,这种醉鱼做出的脍,其鲜腴当然过了市场上所卖的鱼,官员们不知,啧啧称赞着

    现场的表演虽然热烈,但对着刘贡父那张脸,赵兴食不下咽如坐针毡,他时不时的溜出席外,询问仆人情况。不一会,仆人来报,廖小小已经被接回他地府中,但这位当红女星已经病的只剩一把骨头,现在仍陷入昏迷状态。

    赵兴站在院里,仰望着汴梁城的天空,沉思片刻,他低声唤过高炎师,把情况告诉了他,让他去通知自己的家眷,顺便再把这个消息告诉苏轼,请其代为掩饰,而后牵出自己的坐骑,催马离开了欢乐地盛宴。

    赵兴府邸显得有点冷清,府里面地人都去参加苏府宴会了,留下几个不出色的仆人。隔壁马梦得院子还有点声音,他带着一帮一赐乐业人正在院内,清点新运来地货物,并作分销计划。满院里只听到隐隐的算盘珠响。

    赵兴的家伎也去了苏轼府上,他没有雇女仆,所以,一时半会儿,连伺候的人都找不到。还是杜七圣想的周到,他顺路雇了一位女助教和两位老嬷,廖小小的丫鬟小青也被杜七圣请来府上。

    赵兴走进后院时,小青哭的两眼红肿,她感激的向赵兴做了个揖,哭诉说:我家小姐昔日风光时,公子王孙追逐裙下,盼能一倾芳泽,小姐便一个青眼,那些朝士郎君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如今小姐病了,竟没有一个上门问候公子再不来,老鸨要把小姐抬进柴房里,说是怕小姐的病过人。

    赵兴同情的点点头,他毫不见外的拍拍小青的脸,替对方擦去泪痕。

    小青虽然处身妓院,但还是个清倌人,赵兴像对待小妹妹一样的抚摸,让她羞得面红耳赤,一愣神间,赵兴已经进了房里。

    屋里点着明亮的。家仆们以前曾见过容光焕的廖小小常来府中学曲,这间房子也是廖小小平常的落脚地,如今这位倾城美女病成一把骨头,他们心中痛惜不已。家仆们无法用别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爱,赵兴家里灯笼多,他们就点亮无数的紫金琉璃八宝灯,将屋里照的通明金碧辉煌。

    一位头戴道冠做道士打扮的女助教斜坐在床前,正神色惶恐的给廖小小号着脉,见进来的赵兴,她吓得坐都坐不稳,连忙侧着身子躲开,让赵兴坐在床前。

    据仆人报告,杜七圣特别交代,请来的这位女郎中是汴梁城著名的女名医,但看到对方神色如此惶恐,赵兴不禁仔细打量着对方一番,而后安慰说:别害怕,我不吃人,杜七圣吓着你了么回头我替你讨公道。

    这位女郎中容色平平,不过因为有医生身份,显得气质高雅,她沉默片刻,竟鼓足勇气,说出一句令赵兴大跌眼睛的话:吾不怕杜七圣,独怕你

    为什么赵兴惊讶的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长的比杜七圣还凶恶不对,今天我去苏学士府上,还有男女向我掷果子呢,这说明本人很耐看啊。至少有大明星潜质。

    那位女郎中被赵兴逗的很开心,她的紧张情绪不见了,做了个揖,坦然回答:大郎长的倒不凶,杜七圣虽然凶,可我听说他为了讨好大郎,特地把小小姑娘与小青赎出,送来府上。

    看来,长相凶恶的杜七圣也怕大郎的笑再说,谁无生老病死,杜七圣再凶,他疾病缠身时也要求到小女子头上,所以他对别人凶,却不敢对小女子霸道。

    唯大郎例外京师传闻,大苏学士的幼子病了,御医前去看望,尚且被大郎喝斥。御医啊,给官家看病的人,在大郎眼里不值一钱事后,汴梁城的坐堂原打算等大郎出笑话,没想到大郎几杯茶,几块奶疙瘩,便让大苏学士幼子消除嗝气症

    别人如何惊奇,小女子不知,但小女子行医多年,家父也算是医中圣手,却对大郎的治法闻所未闻。小女子也曾翻遍古书典籍,未见有这种记载此法也能治病,京城名医都该跌碎脑袋,去喝茶。

    倒是此后,京师坐堂都传:关公门前舞不得刀,大郎跟前说不得医。小女子是怕今日在大郎面前出丑,坏了名声。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80章 最俏丽的女人与最有学问的人同台绽放

    赵兴翻了白眼,一肚子委屈。

    虽然教科书中说宋代是礼教最严苛的时代,但教科书中的话能信吗。刚才赵兴已经知道,宋代官妓与礼仪小姐没什么区别,他还记起了这是一个女权高涨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妓女是最不能得罪的。

    这个时代,有一位官妓做到了太后,这就是刘太后;这个时代,有两位抗金名将娶了妓女,一位是韩世忠,娶了官妓梁红玉;一位是张俊,娶了钱塘官妓张后来这两位都获得皇帝封赏,即诰命。

    这个时代,还有一位皇帝在跟人争妓女:皇帝是宋徽宗,妓女是李师师。而李师师的情郎武功员外郎贾奕,留宿皇帝的女人家中,气得皇帝想寻死,却不敢把他满门抄斩,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才给了个贬谪琼州做参军的处分

    这些都是他记起的知名官妓。那些他记不起来的事件呐还有多少

    据说岳飞的结妻子就曾两经更嫁,嫁第三次,丈夫是岳飞

    这些事例说明什么

    宋朝女人能得罪吗宋朝妓女敢得罪吗

    赵兴沉吟片刻,轻轻搂过陈伊伊,安慰说:一样的,我还是我你刚才谈到得了官就会变,我正要告诉你,我从没打算做官。这次我准备就跟周邦式一块回家团练判官,月薪才十五贯。可我待在家里。每天都是数千贯上下的收入。你说我会为了十五贯逢迎上司,讨好同僚,钻营官场吗

    至于说廖小小我在汴梁城没几个熟人,她重病垂死。我能不管吗现在她毕生积蓄被老鸨吞没,我打算找老鸨讨要回来,然后替她在汴梁城置一座小宅,今后由她婚嫁,我不再干涉。

    至于说我在变,不错,我是在变。人生就是在不断地改变中,刚开始我们都是孩子为人子;成了家,我们必须为人父为人夫我们必须变,这就是生活。但无论如何改变。我们是不变的,因为我们是一个家庭,我对别人改变,对整个世界改变,那是因为生活。但我们是一个单词,这是不能改变地。

    你说起我们初见面的时候初见面时,你是大越国郡主,而我是一个商人,我俩本就不平等。为了货物中转。我必须讨好你,你地家人。这就是生活。再后来。你跟了我,我俩地关系不再是生意伙伴,我是你的夫主。

    我变了,我是你的夫,天字出头是为夫,我必须为你撑起一片天来,为你遮风避雨,令你衣食无忧我现在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难道你不能变一下,把生意伙伴地嘴脸收收,以妻妾的心态看问题

    陈伊伊听到这划时代的甜言蜜语,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连忙伸出指头按在赵兴嘴唇上,止住了赵兴的话:夫君,科举及第不易,得一个实授官更不易,现在家里的钱也够花了,夫君是大丈夫,不应该被小女子所累,止步于庭院间。以前种种,是我不好。今后夫君无需为阿堵物烦恼,一切有我,夫君只管在仕途大展宏图

    仕途这个问题在赵兴看来没有讨论的必要。他虽然记不清未来历史的具体细节,但现在朝堂党争越来越恐怖。新党旧党;改革派保守派;你方唱罢我登场,谁都悠闲不了几日。今朝得意,明日有可能前往海南岛数贝壳为了十五贯,做这么危险的官,不值。

    赵兴不继续刚才的话题,陈伊伊消去了心病,自然不愿纠缠,她开心地随着赵兴探望廖小小。赵兴进门时,那位女助教媳妇徐正嗅着水杯,看到赵兴来,马上出一阵欢呼:我晓得了,你不是没用药,你用的是汤剂药是放在水里。好奇怪,这种药没有颜色,竟是白粉好怪的味道,有杏仁味,这是什么药

    赵兴没有回答,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水杯,递给廖小小,廖小小很有眼色地一口饮下毁尸灭迹了。

    不等媳妇徐做出反应,廖小小快把水杯递还赵兴。赵兴还没伸手,依偎在赵兴身边恨不得把赵兴贴上专属标签的陈伊伊快手接过水杯,心结打开的她坦然地望着对方,笑盈盈地用明显对付外人地客气,询问廖小小好点了吗感觉如何等等

    廖小小稍稍感到诧异,这女孩怎么一下子消除了敌意,等她回味过来对方口气里的客套。媳妇徐已经插话:大官人,这是什么药原来大官人治伤寒最拿手,不知大官人可肯教我吗大官人今后为官,也不指着这手段吃饭若大官人肯教,我便拜您为师

    赵兴眼珠转了一下,爽快地回答:可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伤寒不管它是由五行八卦引起的伤寒症,治疗的东西都是一把粉。这个粉末确实是白色晶体,它是种麻逸树皮里熬出地汁,晾干了就是白色晶体。当地人把那种树叫金鸡纳,这种白色粉末就叫做金鸡纳霜。主治:

    其实,金鸡纳是个人名,他是一名英国子爵,因为他现了马来土人治病地秘密,所以就用自己的姓名命名那种树木当然,这些东西赵兴并不知道,他以为那种树本来就叫金鸡纳,所以就照实命名。

    其实,赵兴杯里面放地是消炎药而不是金鸡纳霜,是头孢类。但这没关系,他需要再为麻逸增加一个物产。所以,就金鸡纳霜了。

    这玩意儿的引进能让大宋在开南方时。减少疟疾的肆虐。

    媳妇徐动作很快。赵兴刚答应,她立刻拜倒,口称师傅。拜过师后,她马上缠着要求观看金鸡纳霜此后。不用号脉,仅症状下药地治疗方法引进了大宋。

    赵兴府上安定了,苏轼府上愁云惨淡。因为今日又有人找苏轼的岔了

    苏轼这段灾祸地起源要从赵兴早先对他说何不归去谈起。赵兴说过这话后,苏轼当晚留宿宫中,心情郁闷地他对政客的嫉妒已是十分厌恶,喝着赵兴送来的淡酒,喝着喝着醉了。忽闻高皇太后招他草拟诏命,苏轼连忙漱口进殿。

    当时,年幼的皇帝正坐在祖母身旁。苏东坡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立着听记吩咐。在告诉苏东坡草拟圣旨任命吕大防为宰相之后,皇太后突然问他: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几年前你官居何职

    常州团练副使。

    现在身居何职

    臣承乏翰林学士。

    你为何升迁如此之快

    仰赖太后的恩典。

    这与老身无关。

    苏东坡只好瞎猜: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与皇上也无关。

    苏东坡又猜道:也许是有老臣推荐。

    太后说:与他们也没关系。

    苏东坡立着呆了片刻。然后说:臣虽不肖。但从不运用关系求取官职。

    太后最后说:这恰好是我早想对你说的:此乃神宗皇帝的遗诏。先王在世之时,每当用膳时举著不下,臣仆们便知道是看你写的文字。他常说起你的天才,常想用你,但不幸。未及如愿便尔崩逝。

    这话是蒙人,搁一个现代人她蒙不过去。比如他说神宗总是犹豫神宗这一犹豫,苏轼光在黄州就待了五年,那种生活但古人不同,古人讲究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对于人才。古人的主导思想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亦即:我特别看重你,所以我才迫害你,等你习惯了被虐待并享受虐待的快感,我才重用你。如果你等不到我重用的时刻就被虐待致死抱歉,我虐待地不止一个人,下面有很多被虐待的人等我重用。可我没法重用死人,所以我会怀念你的

    在场的三人都是古人,在这种氛围下提到先王,三个人不觉一齐落泪。太后于是赐东坡座,赐茶叶一包,又对他说:你要尽忠辅保幼主,以报先王之恩遇。

    等苏东坡鞠躬退出时,太后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刻有莲花的金烛台,当礼品赏与苏东坡。

    苏轼此后有段时间没提辞职地话,但正是这份吕大防的任命书又出事了。吕大防上任不久,御史赵挺之等人看了任命书中民亦劳止,汔可小体一句这本是诗经中的话,却被说成是将神宗比为无道暴君周厉王,其心何其毒也,臣心何其伤也非杀杀杀杀杀,不足以安慰老臣们这些受伤的小心肝。

    苏东坡对赵挺之也深恶痛绝,反驳说他是聚敛小人,学行无取,挺之险毒,甚于李定舒何正臣

    这个赵挺之不很有名,但他的儿媳妇在中国没人不知道,叫李清照。

    事后,虽然苏粉高皇后力挺苏轼,令苏轼避过这场攻击,但苏轼对官场中地斗争艺术已充满了绝望。

    你说随便说个词都算是影射这还让人写不写字了一个国家政坛一群国家精英,居然把文字狱当唯一治国手段。烦恼郁愤地苏轼再度想起赵兴那句话不如归去。他慢慢站起身,陡地加快度,铺好纸研好墨提起笔,写下了今年以来的第四道辞官表

    苏轼这里郁闷,但生活还得继续。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这天是三月三。金明池大检校先在口号声中开场。

    所谓口号,指地是没有配乐的祝颂诗。古代诗歌都是可以歌唱地。而祝颂诗虽然也可以用来歌唱。但不加配乐,全凭人一张嘴抑扬顿挫地吟诵,所以叫做口号。

    全宋诗中记录了一千多口号,这种赞颂诗后来也被叫做讴歌作品。但这一千多口号诗中。没有一句可以被反复传唱并流传于后世,可谓千诗,一声屁。

    现代的口号继承了屁地传统,但它们已经没有诗地文采,只剩下声嘶力竭的喊叫。它甚至不是诗,只是一声吆喝而已。这种吆喝即使在宋代也乏善可陈,但这种形式必须走完。

    口号由今科主考官开始苏轼张耒开始,而后詹邈接力,新科进士们按照名次,依次站出队列。吟诵一讴歌当今圣上如何伟大英明正确的诗歌,宣誓紧密团结在十一岁的皇帝陛下身边,誓将大宋王朝地伟大统治事业进行到底

    队列中,苏轼今天出现是为了递送辞官表的。因为大宋官员都来金明池上班了,所以他不得不站在队伍中唱口号。等詹邈接力。他立刻摔袖下了魁星楼,向对面跑去对面那楼坐的是朝廷大臣与皇上太后,以及宫妃。

    令人逗笑的是,口号结束,紧接着上场的是百舌。那是以人嗓声模拟非人类声音。对大宋进行继续讴歌人的声音随时会被文字狱,鸟声没有这种担忧。只见场中宋小娘子嘬起嘴唇。含着喉里的嗓叫子,模仿百鸟齐鸣群兽争啸的情景,将讴歌事业的气氛推到了。

    处,一声锣响,六条龙舟分为两队冲出起跑线,他们在池边数万京城百姓的欢呼声中,向立于湖中一根挂着锦彩银碗纸币地标竿划去。

    只见湖水腾波,条条龙舟如离弦箭,似翔跃鱼,直奔标去岸上,锣响鼓鸣,管骤板急,成千上万的市民们,以春雷般的欢呼给湖内竞渡争标的龙舟鼓劲

    这就是金明池争标图描绘的场景,这幅大宋传世国宝不知道是李公麟还是张择端绘制地,赵兴记得嘉德士拍卖行曾经展示过这幅作品的仿造品,据称,连明代仿品起价也在一亿美金以上。但现在,赵兴在这里,他亲眼目睹金明池争标实景这一切都不要钱。

    有什么文字能宣泄赵兴心中的激动

    金明池里万众欢腾,人声鼎沸,无论在场的官员还是百姓都情绪热烈,周邦式看着忘乎所以的人群,他也跟着群众一起闹,同时频频向赵兴点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离人啊,幸好听你地话,没有早走

    离地太远,赵兴没有看清今年金明池争标谁是最终的胜利。因为此时,楼上地那些花枝招展的官妓是主角,她们不客气地将新科进士挤到一边,占据边上最佳观赏位置,竭尽所能地展露自己的欢颜,引得附近观看的百姓时不时向楼上掷来新鲜水果

    这些水果当然都被官妓们笑纳,连最受官妓欢迎的赵兴都没能分享一片果肉。

    然后是牙膏广告时间,官妓们手里拿着当令的水果,冲着汴梁城的百姓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咔嚓咔嚓地把水果嚼的轰响,让挤在一边的新科进士们狂。

    詹邈身为状元,不满自己的风头被人抢去,一直向台边挤来挤去,嘴里不停唠叨有失体统,有碍风化礼部官员也不管管。这厮嘴里说这话,手上做得事纯粹是男盗女娼,他借着挤来挤去的功夫,不停施展抓奶龙爪手,却慷慨激昂地说着义愤填膺的话,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伸张进士们的权益。

    赵兴气的只想打人。

    体统亏他好意思说。

    宋朝的体统就是纵容礼仪小姐抢去新科进士的风头,在这个开放的时间段向百姓奉献美丽;就是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让汴梁城最俏丽的女人与这时代最有学问地人同台绽放这就是大宋的体统。

    詹邈还宋人呢,家里都盖着碉堡。还嘲笑宋代体统。这厮连着娶了两个公主,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如此蔑视这个时代赵兴现在手里要有把刀子。准能插在詹邈地嗓子眼。

    赵兴没有刀子,不代表别人没有。顷刻间。金明池里无数刀光闪耀现在表演地是水秋千。

    可惜这刀子不是用来砍人的。

    水秋千开场的这段舞蹈,仍旧由军方人士把持。诸班直里头精选的魁梧壮汉裸着上身,手里拿着寒光闪耀地腰刀。在船上竖立的秋千架上迎风鼓荡着,每当秋千荡到高处,他们便松开一只手,煞有其事的舞动着手里寒光闪烁的宝刀

    舞蹈好看,在半空中舞刀很炫,观众喝彩一片,掌声雷动可惜,在身有海战经历的赵兴看来,这不是武术,而是舞术。

    它只能是一种舞蹈动作。与实战毫无关系。

    在秋千架上舞刀,看似接近海战中的跳邦,但实际上,海战的跳邦是吊着一根桅索跳到对方船上。海上风大浪大,战斗中两船摇晃起伏不定。能够跳到对方船上而不坠入海中就是胜利,哪有机会在桅索上展示自己优美的造型即使最有经验的水手,两手紧抓桅索跳邦,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坠入大海。而两手松开,在荡悬索同时舞刀。基本上属于活得不耐烦了。

    不等赵兴把这场水秋千鄙薄到底。接着出场地美丽让他眼珠陡然睁大了几圈。此后他最后悔的是没带望眼镜来大宋水兵表演完了,轮到大宋官妓表演了。两艘富丽堂皇的画舫在故乐声中缓缓驶到池心,在画舫高高竖起的秋千架上,唐安安潘称心各带一队官妓队伍,两两成双的当着秋千。

    鼓乐悠扬,秋千架上美女们彩群飘飘,大风卷起她们单薄地裙装,露出白如玉嫩如葱的胳膊与大腿要是有望远镜在,可以看到大腿深处了。

    两船驶到湖心,相对而立。只见秋千越荡越快,越荡越高,荡到极高处,两个秋千相距不过两米。等秋千荡到与秋千架相平,秋千架上的人坐了个非常华丽poss,两人齐齐双手脱开秋千绳,纵身飞向空中。

    每副秋千架上有两人,其中一人瞬间在蓝天白云间翻了个筋斗,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钻入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而另一人则向对方荡起了秋千架现场十数万观众出一声惊呼,在众人屏息凝神的寂静当中,唐安安与潘称心在空中交换了位置,她们各自跃到了对方地秋千架上,向观众展示了一个胜利地姿态。这个胜利姿势是单腿翘起,人在秋千架上形似一个停留水面的蜻蜓造型,或像一只凌空地飞燕。

    恰在此时,跃入水中的两名美女像芙蓉出水一样跃出水面嗯嗯,这可不是芙蓉姐姐出水。两名美女都是汴梁城出色当红的官妓,金明池的碧波浸透了她们单薄的春衫,两名美女几乎像没穿衣服一样跃出水面,出水的那一刻,胸前的两枚樱桃像跳出的豆子,直立立地耸起,现场无数观众都将手伸到半空,模拟抓握的姿势,恨不能亲手把玩。

    那两名官妓接着像现代跳水队员一样,在水面上做了一个鱼跃的芭蕾动作,重新入水看的赵兴口水长流,他跺着脚,只后悔没能贴近观察。

    现场十余万观众随着赵兴第一滴口水流出唇外,齐声出了一声叹息。他们跟赵兴是同一个心思。

    十余万色狼同时出遗憾的叹息,多么令人感动看了这两名美伎展示的美妙身材,他们都在遗憾怎么跃入水中的不是唐安安与潘称心,如果是后,这两女的身材那该多美妙。

    他们注定看不到期望的场景。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第2101章 惊世骇俗

    赵兴向几位上官拱拱手,赶紧先回答索迪的问题:斯蒂尔先生,我想你已经大概听懂了刚才那场争执,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介绍你去杭州码头装运糖霜。但你下次来宋国,我希望你能运回来一批素质更高的黑奴,最好是女奴,我依旧用糖霜付款这将是一项长期贸易合同,怎么样

    索迪眼睛眨巴了一下,回答:我隐约听说,宋国的糖霜把持在赵程焦蒲四大巨头手里,我还听说有人开辟了一条通往欧洲的糖霜贸易,难道你是其中之一对不起,请恕我鲁莽,这个问题算我没问。

    爵爷,我船上还有一百多名马来黑人,除了这批黑人外,我还有一些象牙红木玳瑁珍珠,如果你的承诺算数,我愿把船上的货物都送给你。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凭证,让我在杭州港直接运载糖霜。我希望这个凭证长期有效,如果我不能再来宋国,我希望我的代理人拿着这个凭证,依旧能在杭州取货他会用素质最高的黑奴付款。

    这时代没有电话,商业信息交流很贫乏,所以,即使索迪知道糖霜贸易线路的开辟,但他们不知道幕后运作的是谁,从哪里收购足够的货物;当然,即使他们收购到了足够的货物,也不知道运到哪个港口,卖给谁。所以赵兴的承诺,等于平白送给索迪一条新贸易线路当然是销售赵兴商品的贸易线路。

    赵兴稍稍考虑了一下,回答:如果你回去。我希望你在越南与王元愚地船队结伴而行,希望你能给他引荐一些当地商人。

    索迪欢喜的连口答应,赵兴借机转向了在座的官员们。回答王子韶刚才地问题:这位藩商说,南洋的驻辇国重新崛起了,这个国家建立于东汉中期,当地人称呼为bsp;这是个泰米尔国,唐代时他们征服了整个印度洋。前不久大约20年前吧。这个千年帝国征服了三佛齐,使三佛齐承认他们的宗主权。

    最近驻辇国正式在南吐蕃设立行政机构,并在三佛齐都巨港设立关卡,专门向宋商以及通过马六甲的大食船抽税索贡。这伙人掠夺成性。索迪先生说。恐怕今后从南洋来的船只会越来越少,这会影响我大宋地税收。

    什么三佛齐不是向我们纳贡称臣吗怎么竟是个别人的藩属国还有仁宗时驻辇国高僧曾来我们这里传过经,看起来他们倒是挺慈善的一国人,怎会有你说的那么凶恶范锷惊问。

    三佛齐向大宋纳贡是有地,但称臣是官员翻译时做地手脚,他在翻译时加上了称臣内容,这是朝贡贸易的必须。而实际上,印度历史马来西亚时都记录做与宋国通商交易。而三佛齐向驻辇国称臣则是双方历史都承认的。因为驻辇国在后国土上驻军收税,新国王的任命权也在驻辇国。这是国际法意义上的称臣。

    可这道理没法向范锷解释。

    赵兴苦笑一下。答:佛亦有金刚狮子怒,更何况佛徒人抢劫的时候拿起屠刀,事后,只要放下屠刀,就立即成佛了所以。不要被他们的谦和骗了。他们的微笑可能是奔你钱包去的。

    范锷刚才想推荐赵兴去京城,实际上是想拉拢蜀党支持他地大运河计划。但李之纯的表态让他知道,赵兴不是一个愿意在汴京城做官的人。李之纯与苏辙关系密切,他说的话基本上可以代表蜀党的态度。虽然赵兴不愿当京官,让范锷很难理解,但李之纯是在场地职位最高官员,他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他地注意力转到了索迪身上,急忙询问驻辇国的情况。

    赵兴将翻译地工作交给了喀丝丽,自己拉过王子韶,悄悄商议起密州石的问题:大人,工匠们已经初步琢磨了几块石头,这里有块石头属于上品,你看

    王子韶拿过赵兴从怀里摸出的一块淡青色石头,上面带着一些黑纹。他琢磨半天,稍稍看出了一点意味,这似乎是一条大河,河上烟霞蒸腾,像是一副水墨画。

    你叫它什么

    一江春水向东流大人你看,这淡青的石纹像不像一条奔腾的大江,河上几个垂直的竖纹恰似岸边杨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细纹飘在白雾中,江上一轮旭日,映照着江水东逝

    李之纯凑过来,打量着王子韶手中的砚台,连连附和:不错不错,颇有写意味道。砚上几个鱼眼也很别致,恰好可以洗砺笔锋

    王子韶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索问道也频频点头,接着,王知州出一声沉痛的叹息,说:可惜砚上少了几个题字,这事就让老夫来办,回头我题上字,找工匠刻在砚上说完,王子韶若无其事的将那个砚台塞进自己的怀里,这行为让索问道直咽吐沫,让赵兴频频喘粗气。

    还有呢王子韶盯着赵兴鼓鼓囊囊的怀里,亲热的关怀说:离人啊,吃那么多饭,怀里再揣那一堆硬邦邦的东西舒服吗快拿出来,先放在一边。

    赵兴刚拿出来石头,王子韶马上亲切地问:离人,你刚跟那藩胡都说什么叽里咕噜的

    赵兴望了索迪一眼,现对方正在心不在焉地回答范锷的话,耳朵竖的老高,注意赵兴这里的动静,他赶紧清了清嗓门,答:我跟他说,下次来我们这里。应该带一些鸵鸟,那玩意我收,高价收别。我的石头

    石头眨眼不见了。乘赵兴在说话,几名官员把赵兴精心选择的石砚瓜分殆尽,连其中几个片状地残石也不放过。那位抢了残石的索问道放下了判官脸,他左瞧右瞧,不解地问赵兴:这块石头方不方圆不圆的。你准备作甚

    屏风这石头石纹杂乱,看不出什么景色,我打算把它两头打磨光滑,镶嵌在窗格架上。当作一个屏风立在院中。也别有一番味道嗯,如果用红木做格架不妥,这石纹或为白色或为绿色,最好还是用绿檀做格架,那就更有古意。

    王子韶很好奇,他一脸疑惑地伸出手去,想从索问道手上接过那块石头,仔细观察一下。但索问道却不给机会,他一翻手将石头揣进怀里。很有文化的说:不错,离人这么一说,倒让我闲暇时分有了消遣让木匠打好格架,将石块切割成形状大小相同的方块。公务之余可以自己学着拼拼图案,也许能拼出来一副石头画雅事

    李之纯马上接嘴:如此说来。密州石一点一滴都浪费不了。王子韶与索问道相互看了他一眼。得意的笑了。

    不错,这才是事物的关键。从杂乱地石纹里琢磨出图画的意境。然后根据石纹设计砚台,这是件多么雅致的事情。它里面加了文人的创作,于是每一副砚台都代表着文人地品味。

    这说明,许多密州石不用打磨也能卖出去。因为即使那些石纹里创造不出意境,也可以用那些低贱地石头,拼接处规模更宏大的石头壁画。

    密州这下子了

    索迪这时突然甩开范锷,回答赵兴这里:除了鸵鸟,您还要什么,需要徂蜡吗我一起给你带来

    范锷一头雾水:鸵鸟,什么玩艺,你要这玩意干嘛徂蜡又是何物也是蜜蜂产的物事

    徂蜡这是大秦语zoo1ogy的读音,赵兴回答:晋代李石所著续博物志,记录中理国沿岸拨拔力古国出产的异兽,身高一丈余。但颈长九尺。状如驼驰,而大如牛,色黄,前脚高五尺,后低三尺,头高向上。

    这是一种鹿,因脖子太长,所以人称长颈鹿奇怪,李石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他也去过非洲,若是他听人传说,那么,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赵兴后一句话接近自言自语,王子韶心满意足,闲闲地问:那么鸵鸟呢是跟骆驼一样的鸟吗

    不,那是一种大鸟,体型大的像孔雀。不,比孔雀还大。鸵鸟皮可制柔软细致地皮革;肉简直跟最好的牛肉一样鲜美,有营养;它下的一枚蛋足足有数斤重。而养起来也好活,吃草而已,且十分耐寒耐旱耐饥。赵兴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故意忘了说,其实鸵鸟油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商品。它是一种细胞肌肉组织修复剂。现代足球运动员在摔伤跌伤时,队医会在队员的伤处涂抹或喷一些东西,然后队员在1到分钟左右又能站起来正常比赛了,这就是著名地鸵鸟油地效果。

    此外还有鸵鸟羽毛,它既是一种妇女时尚装饰品,也是做羽毛笔的主要部件。它是如此重要,使得鸵鸟贸易直到新式钢笔诞生,才逐渐萎缩。

    王子韶也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此物既然离人认为好,那我也要几只养养。离人,跟他说,我也要。

    范锷没理这两个贪心地官员,他急着去看砚台。

    刚才,范锷匆匆结束了询问,而索迪心中有所顾忌,老是注意赵兴这里的动静,说话很不爽快。范锷没打听出什么,他听到这里的动静,连忙结束话题,跑过来过来观察石料。可惜他过来的有点晚,战利品已经瓜分完毕,他只能在李之纯王子韶索问道等人手上观察石料。

    这些人太吝啬,手抓得很紧,范锷只能望着众人变的鼓鼓囊囊的胸前,流着口水说:密州原先只贡绢牛黄,如今这么一来。又多了一项贡物。离人下手快啊。

    范锷是前任密州知州,他对密州地情况甚至比王子韶还熟悉。所以他不愁找不到好石头,唯一遗憾的是赵兴下手太快。已经把现有的石料护住了,而且这消息也扩散地太快,使得人人都开始珍视自己的院墙。

    李之纯对赵兴这点倒是另有看法,他吩咐王子韶:端砚一出,端州百姓苦甚。此次密州出了好石料。可不要落得端州百姓的境遇。如此看来,石料把持在密州团练与密州府衙手里,也是件好事,王大人。可不要对百姓过分煎迫。

    对于这位仁厚长。赵兴唯有钦佩。王子韶也是知道李之纯的性格,赶忙起身离座,恭敬的答应下来。

    宴会地歌舞上来了,几位上官在这里窃窃私语,几位上官都聚在这里对客人有点不恭,王子韶先醒悟过来,他招过自己的家仆,把怀里那堆鸡零狗碎交到家仆手里,自己端着酒杯挨个找商人拼酒。

    索问道李之纯也散开敬酒。范锷将赵兴揪到一边,不谈石料的问题,谈起了货物贸易:离人,密州椎场去年的缴税额是八十六万贯。如今要升为市舶司,这交纳地税收一定要比去年强。

    可是我以前也隐约听说南洋地商路出了点问题。刚才几名藩商都说起这事。我本想把你叫来问问那藩商索迪,现在看来确实了。你说。今后这里会不会逐渐萎缩

    赵兴慢慢的,边回忆边答:驻辇国重新崛起之前,我听说吐蕃的国土深入到大海,但吐蕃并未在当地建立稳定的统治权,现在驻辇国等于趁虚而入,将原先属于吐蕃的濒海土地全部占去,奇怪的是,吐蕃却好像毫不知情,或知情了也不在乎。

    范锷低声回答:你还不知道吧,我军在青唐取得大胜,知岷州种谊复洮州,敌酋果庄被俘,正在押往京城,也许他们自顾不暇。

    据说,宋朝对外战争的胜率过70,这一比率远远过汉唐,至于其他,,别提了

    赵兴摇头:不是这样的,吐蕃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南吐蕃在喜马拉雅山以南,南北双方消息隔绝,每年只能有几个月地通讯时间,但那条道路山势极高,平常人走过去呼吸都困难。北吐蕃可能不在意濒海土地的流逝,但我就奇怪,怎么南吐蕃毫无动静呢

    范锷现赵兴岔话的能力强,他本想问问赵兴对密州市舶司前景的推测,但赵兴一眨眼把话题引到了国外的局势上,他决定纠正这个错误,便紧盯着又问了一句:离人,你说明年密州前景如何我问地不是石头问题,我问地是板桥镇的情况。

    因为我与李大人王大人索大人联合推荐你为胶西县县令或县丞,一般来说,朝廷不会驳回地方官员地推荐,所以现在,你即将上任了,定要给我一个准话。

    赵兴望着范锷,不慌不忙回答:密州市舶司要想展,不在于南洋,而在于高丽与倭国。而高丽与倭国敢来密州,却需要强大的水军来保证。登州水军必须要加强,让它有能力封锁渤海,使辽人的船不能出港。而我密州团练或许可以采取护航的策略,比如:将所有的藩船编队,在某个固定的日期由水军护送商船队离港这建议大人觉得怎么样

    范锷考虑了一下:如果将藩船编队离港,这样既便于管理,也便于征税,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密州团练的船只远远不够,那前后该用多少船朝廷养这么一支船队

    范锷沉吟不语,赵兴马上补充:朝廷养这么一支船队,甚至无需付款。只要允许民间自驾船只,当作效用,由我密州团练统一调配。

    让民间自性的武装护送藩船天下还有这样的傻子吗范锷刚想反驳,但看到赵兴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马上明白了。

    民间自愿护航,当然不是毫无代价的,譬如他们可以夹带一点私货。不过,这属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事。至于如何管理这群效用。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夹带私货过于猖獗而影响正常贸易,那水军管理上属于密州团练地事情,税收管理上属于密州市舶司的事情。范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想到这,范锷笑了,他一指在座的几名女真人,向赵兴介绍:这群人是金州商人。他们地战马很不错,朝廷还指望他们多多贩来马,可最近他们带来的马匹越来越少,如果离人有办法能让他们多往密州贩马。哪怕市舶司的税收依旧是八十六万贯。这市舶司开得也值了。

    赵兴瞥了一眼那几个女真人,平静的回答:战马越来越少我想,他们在备战。

    范锷显然误会了赵兴的话,他歪着头想了一下,哦地一声说:辽东那苦寒之地,也会有人争来争去吗不行,我得向朝廷密告一下,若真是女真人受到骚扰,朝廷方面怎么也得出力帮他们一把。

    赵兴叹着气。摇了摇头,将身子缩回了座椅中。

    他本想提醒朝廷,现在女真族在大宋的支持下兵强马壮了,他们不是受到别人的骚扰,而是想来骚扰大宋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兵部间谍机构都打听不出来的消息。他凭什么能以先知地口气说地那么肯定而且谁又会相信呢

    女真人确实在与辽国战斗。或许赵兴担忧的过早了,现在的女真人还没有兴起来抢劫大宋的念头。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称霸辽东了。

    范锷几次怂恿,见到赵兴实在不愿与那群女真人生接触,他转而谈起另一件问题:人都说离人多智,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我大宋苦于钱荒许久了,今我为金部员外郎,朝廷铸钱这块想有所为,但我听说藩钱的流入是你老师一力赞成的,对此事离人何以教我

    赵兴眨巴着眼睛说:范金部,我听说百姓私自将铜钱溶了,铸造铜器,一反手就是五倍以上的利润,有这回事吧

    范锷点头。但他还没表示意见,赵兴马上按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将铜钱中的铅锡重新分离出来,再铸成铜器,这样花费不少力气,但却能得五倍利润,按照这个测算,一枚铜钱地价值至少低估了十倍。如果我们将铜钱的价值升值十倍怎样如此一来,铸造铜器无利可图,谁还私铸铜器

    范锷听得目瞪口呆,他被赵兴的大胆吓着了。但赵兴还有话说:我去游历南洋西洋,那里的国家都不存在钱荒问题,怎么我华夏屡屡出现钱荒问题。对此事我琢磨了很久,某一日豁然开朗。原来,我大宋的货币体系不健全。

    所谓货币体系,是说铸成地钱币应该有多级兑换率这个词,范金部能够理解吗让我说地更清楚一点,我大宋的铸钱唯有铜币,金银虽可以用于买卖,但由于它们都存在成色重量体积问题,使兑换很麻烦,甚至需要专业人员运用专业知识才行。

    我大宋将很多精力花费到把杂色银子提纯上来,但提纯后地官银分到民间,民间又会用各种手段往里头搀兑铅锡,交还给官府,然后开始再一轮循环,有这一番折腾的功夫,何不把银子直接铸成银币呢

    一个完整的货币体系,应该有金银铜三级货币,但我大宋现在的铸币只要铜钱,这是唯一无可选择的基准货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铸成钱币的金银不能算是货币,只能说是一种抵值贵金属。如果铸造成钱币,当作交换的基准货币,那么,整个钱币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范大人,想想看,我们以前只有钱币,没有货币体系。一贯铜钱重斤,交易起来多麻烦。如果我们把铜钱升值,那么一百枚为一贯,等值一两白银。然后我们铸造价值一钱的银币,会出现什么情况十枚铜币兑换一枚银币。交易中,大量的铜币被银币所取代,而铜币就成了一种辅助货币,那么我们还会生钱荒吗

    同样,我们可以铸造价值一钱的金币,这样可以大大降低银币的使用量。那么我们最终地基准货币就是黄金。金银铜三级货币兑换体系建立完善,我大宋马上就可以不存在钱荒问题。

    范锷这回听懂了,但他被这条计划的大胆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说:怎么可能,让铜钱立刻升值十倍,那岂不是让百姓地家产一夜之间缩小十倍吗这是残民之财,这样的人要被千古臭骂不过,离人说的前景确实诱人。照离人说的,我大宋真能永绝钱荒吗

    当然赵兴说的是现代经济学家对中国古代经济研究地结果,这或许过了古人的理解力,但它符合科学。骤然升值货币。恐怕会引起民乱。那么我们换一种方法怎么样换用新技术铸造纯铜银钱

    赵兴一指那位索迪那,说:范大人看过那些藩商带来的藩钱没有在汉代时期,他们就有冲压法制作的钱币,金部不如从藩商那里购买机器这种方法朝廷难以接受,那就换一种方法,朝廷选求贤榜,或在制举里寻找这样地人才,一定会有人把这东西给我弄到大宋那玩意都是千年老古董了,只要有心。一定能弄到手。

    赵兴这里跟范锷谈地热烈,几位官员偶尔过来听听,听到的全是一堆钱字,为了显示清高,他们马上又离开了谈话现场。

    范锷谈到这里。觉得今天收到的冲击太多了。他需要慢慢消化一下,所以也匆匆结束了话题。最后叮咛道:离人,今天的宴会实际上是我的告别宴,此宴过后,我就要启程了,希望能在天宁节前赶到京师,此后胶西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给我经营好。

    嗯,刚才我们谈的东西,以后我还会写信与你,我们慢慢交谈。但此事过于惊世骇俗,离人不可四处张扬。

    赵兴爽快的答应了,而后便随范锷挨个去敬客商的酒。

    宴会在半夜结束,李之纯临出门的时候,特地找赵兴致谢:离人,你送来地靴子我试了

    李之纯指指脚上的靴子,说:很好,很轻便,而且轻软。你有心了。哈哈,你送来的手杖也不错,可你的手杖里怎么藏了一把刀呢老夫平生活人无数,吾以仁义防身,何用的着兵器不过,刀很好,蓑衣很很好。

    明日你来我家里,范金部走了,老夫也该告辞了。不过最近我兄弟从京城来访,他有点郁郁不得志,离人替我招待一下,他与黄鲁直秦少游交好,在汴京城时曾想结识你,可惜你是个大忙人。他安人也想见见你,明天你带上孺人一起来。

    带孺人一起去,这意味着没廖小小她地份,她嘟着嘴上了马车,挑着灯往家走地路上,廖小小倒还没忘自己的职责,提醒赵兴:李之纯弟弟李之仪,妻胡氏,名淑修,字文柔,世为常州金陵著姓,其性高严,喜风节,通读经史佛书,作诗词颇有师法,尤精于算术。

    据说连沈括间有疑志都经常向她请教,并屡次叹息说:得为男子,我益友也。胡文柔却不齿沈括为人,当沈括陷害苏学士时,她曾对李之仪说:子瞻名重一时,读其书,使人有杀身成仁之志。君其善同之邂逅。

    苏学士贬谪黄州时,胡氏曾亲手为学士制作锦衣,并感慨说:我一女人,得如此等人知,我复何憾

    明白了,这位胡氏是又一位被苏轼迷倒地狂热苏粉。

    这大宋还有不是苏粉的女人吗

    看来,不是李之仪想见赵兴,而是这位胡氏想见,所以他哥哥李之纯特地提醒胡氏的存在。

    这一年李之仪49岁了,自从中了进士后,他一直没有得到实授官,每日在京城里等待朝廷的召唤,等的胡子都白了。这次是到哥哥这里散散心。听到密州正在宴请胡商,便想来板桥镇看看风景。他妻子胡氏是大家族出来的,礼节上做的很规范,倒显得程阿珠有点局促。

    今天的会面赵兴的三位女人都在场,因为陈伊伊的郡主身份摆在那里,他不好将其单列,伊伊来了,廖小小自然不肯一个人留下,所以她哭着嚷着也跟来了。

    胡氏与阿珠相互见过礼,又仔细打量着陈伊伊一眼,向廖小小点点头,说:廖大家出奔,满京城都传遍了,看来廖大家找着了安生立命的好去处,瞧,你官人走到哪儿都将你带到哪

    李之仪尴尬的站在一边,冲赵兴拱手,李之纯站在屋子的台阶上,接受了赵兴的拜见,然后呵呵笑着说:离人,我这是借寓友人家中,房子局促,今天就让之仪随你去我听说你的房子建好了。

    胡氏那里打量完赵兴后,满意的点点头,说:苏学士选弟子的眼光确实不错,离人虽然不以文章闻名,但为人处事自有一种雍容大度,也算是当世俊杰。

    李之仪在一旁亲昵的反驳:谁说离人不以文章闻名,汴梁城都传唱着三新曲,还有那人生若只如初见,好诗啊。

    胡氏横了李之仪一眼,牵着程阿珠的手往院里走,经过李之纯身边时,她向对方行了个礼,落落大方的说:伯伯,客人来了,也当请入厅堂,奉上一杯香茶。

    李之纯笑着让开了门,连声说:理当理当

    李之仪拉着赵兴的手,边向屋里走边自我介绍:我听黄鲁直秦少游谈起过你,你走后少游还赖在马梦得屋子里,他已经把家眷接来了,吵得马梦得痛苦不堪。

    你听过我吗我平生作诗不多,不过最得意的一是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宁不负相思意,怎么样,这词还差强人意吧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05章 这片海域我做主

    船只缓缓移动,三艘五十吨左右的快帆船领先驶出港口,接着是两艘二十吨左右的梭型快舟。这赵兴五艘船出港后,民间征的效用船争先恐后的驶离港口,开始在官船附近编队。

    再然后轮到各国商人的船了。

    这次出航是赵兴的一次尝试,他一直在王子韶耳边嘀咕武装护送的好处,王子韶被他嘀咕烦了,便决定有限支持护航行动,先看看效果如何。故而,他出面怂恿商人要求护航知州关心商人的航运安全,商人还能有什么话说,唯有淌着热泪接受了知州好意。

    密州不缺会近岸航行的人,缺的是在远海中辨别方向的领航员,因为辨识航路需要牵星术,这是一门高科技含量的学问。但如果每次出航都有人领航,那么密州是人都能驾船出海,市舶司的交易量将会大大上升,这对密州大有好处,所以王子韶特地前来送别,并对这次航行的结果充满期待。

    船出港后,开始在港口外不远处编队,赵兴的船排成一列,远远的观察着商队们进行编制,那位女真人跳了过来,紧着问:将军,为什么不把你的船分散开来,每艘船领一支船队航行

    赵兴笑着反问:阁下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女真人回答:我叫夹温猛哥,可我的名字跟船队编组有什么关系

    赵兴接着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阿卡叫夹温清臣,可我阿卡的名字跟船队编组有什么关系

    赵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回答:这两个人地名字跟船队编组都没关系。

    我问你为什么不分遣船只领路。我在问你呢啊,我在问你为什么

    张用才上船已觉得心里难受,直想吐,女真人在那里大喊大叫,他头晕眼花地扶着桅杆,平息自己心里的翻涌。邓御夫好点。他举步想过去劝解,源业平突然一伸脚,踩住了他的脚面。而后轻轻摇头。

    女真人愤怒欲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把我当朋友

    赵兴点点头,诚恳的说:我确实没把你当朋友朋友有通财之谊,但你不会把你的财产给我,我也不会。所以,对我来说,你我只能做个交易伙伴。我跟人交易只谈价格,不喜欢问东问西。所以。你不是个合格的交易伙伴。

    那女真人委屈地嘟囔:可我把你当阿卡

    阿卡不是女真话。是契丹话,意思是哥哥。

    赵兴丝毫没被对方的真诚所感动,他板着脸,就事论事的说:做贸易,你不行;打海战,你也不行;船队编组,你更不懂,所以别来对我指手画脚。你总该知道握起地拳头打人才有力,岔开的指头那是泼妇抓痒吧。我的船队集结在一起。这才是正规海战编队你问这个,已经涉及到军事机密。你不该问的

    夹温猛哥瞪着牛眼睛呼哧呼哧直喘气,赵兴背朝着他,压根没理会对方的怒火,只顾用手里的一架精巧望远镜观察着船队的情况。源业平看着那位女真青年情绪不对头。他轻轻地脱下木屐,把两只木屐整齐地钉在一边。自己光着脚站到离女真人一臂的位置,手按上了刀柄。

    这个位置,源业平有信心在对方拔刀前快出刀,将对方一挥两段。

    船上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那位女真人在呼哧呼哧喘息;只剩下赵兴在出连串命令,指挥船队前行;只剩下水手的来回应答声

    等船队自的组成几个小团伙,赵兴下令船队前行,整个庞大的船队开始向前移动后,赵兴收起了望远镜,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看还在呼哧呼哧喘气的夹温猛哥,好奇的问:怎么了,你还没走你都吹了半天气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个子大,你这点肺活量吹不走我。你还留这儿干啥

    赵兴说完,特地歉意的一笑。他说地话对方听不懂,但知道不是好话,那人长长的喘了几口气,用吵架似的大嗓门说:我从不背后袭击人,你刚才背对着我,所以我不打你,现在你转过身来了,我要跟你比武。

    女真人从不背后袭击人得了吧,这话哄谁也哄不了赵兴。他冲夹温猛哥摇摇头,淡淡的说:我不跟你打,满船上都是我的人,我跟你打了,回头你哥哥要说我欺负你,而我有个习惯:一旦出手,从不留情。

    夹温猛哥大喊:我们到岸上打。

    赵兴地笑容很和蔼,他温柔地说:赌注

    见对方不理解,他马上又补充:我一天几千贯上下的人,花时间跟你打架没效益地事,我才不干呢。

    这还是大宋官员吗

    夹温猛哥晕了,据他所知,大宋官员都是仁厚君子,交易时生怕别人吃亏,哪怕你拿一根烂铁钉来说是本国国宝,对方的赏赐也能让你买一条船,怎么他碰到这么一位刁钻古怪处处不肯吃亏的官员。

    我跟你赌半船货

    你赌不起据我所知,你们那里今年遭到大旱,你船上满船都是粮食,失去半船,你的族人要饿死一半。所以你赌不起。我还担心,你打输了之后会哭哭啼啼到登州,告诉当地官员我欺负你。这种有赔无赚的事情,我不干。

    胆小鬼懦夫驱使头下

    驱使与头下都是契丹人对掳掠的汉奴的称呼,这时的女真人词汇量贫乏,还想不出什么骂人地话。所以就用契丹人称呼汉奴的称呼来侮辱赵

    赵兴仿佛没听见,指挥水手将张用抬进舱内,他面色平静。但注意观察他的源业平却现赵兴额头的青筋在跳。此时,船上的船员没人来劝解,他们望向夹温猛哥的目光很奇怪,那种目光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怜悯,他们都在用看死人地目光,怜悯的看着夹温猛哥。有的人还在摇头叹息,有地人则低声嘟囔。这些水手说的方言天南地北,邓御夫与源业平都没有听清。

    船在当晚绕过山东半岛的最尖端,前往倭国的船只就此分道南下,前往高丽的船只本打算就地下锚,但暮色里,远方驶来两只身形庞大的船。让他们不敢随意降低船。警惕地保持随时逃窜的距离。

    张用见到来船越驶越近,他脱口问:离人,这就是你说地那两艘雷火船吗

    邓御夫感到诧异,他张嘴要问,源业平已经伸脚踩住他地脚面,并将头轻轻摆向后方,示意他注意走过来的夹温猛哥。夹温猛哥看见来船越驶越近,惊愕的嘴都合不拢,结结巴巴的问:这就是神宗陛下造的那两艘海上神舟吗

    张用顾不上回答。他此时已经从呕吐感中缓过来,看赵兴一直举着那个精巧的筒状物,不禁伸手接过,学赵兴那样举到眼前观察,立刻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

    这不是神宗巨舟。神宗巨舟航行过一次。从此再没有它的记录。日本人曾在现代打捞起沉没于日本海附近的宋船进行研究。现那些宋船都是板子叠板子拼合在一起地,这种结构的船也是蒙古人数十万大军被海浪吞没在日本海的原因。后来。日本人据此推测,那艘仓促制造的神宗巨舟很可能也采用这种结构,它是一次性船,只能出航一次,船身立刻解体。

    日本人说得可能过分了,因为他们把蒙古人造的船说成宋船,虽然那也是被俘地宋船匠制作地,可两不一样不过,赵兴不是考古专家,他无心考究二区别,能让女真人误会,他很开心。

    是啊是啊,赵兴连声答应:这次护航意义重大,所以我们特地从南方调来这两艘巨舟,如果这次护航成功,希望今后你们能不怕辽国人,常来常往,为我大宋贩马。

    赵兴说得很和善,那位女真人翻了个白眼。他被眼前两艘巨舟所震撼,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讥讽的话。

    海面上风比较大,十月地海面已经有点冷了,邓御夫现船员们时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的小壶,举到嘴边酌两口,他有点好奇,正想从船员手里接过来看看,却见赵兴也从怀里摸出一个扁平的小银壶,他拧开瓶盖,将壶里的白色液体倒在瓶盖上,倒满一瓶盖就口一口饮下。随着他动作,风中飘来淡淡的酒香,邓御夫吸了吸鼻子,赵兴又倒上一瓶盖,递给他。

    好辣的酒邓御夫一口喝下,只觉得肚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时一名水手提着一个筐跑上甲板,经过邓御夫与张用身边时,给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个小银壶。

    知道了这酒壶的用途,两人赶紧拧开瓶盖,酌几口辣酒御寒,那边,女真人眼巴巴的望着这里,赵兴就手倒给对方一瓶盖,女真人饮下,连呼过瘾。

    还有吗还有吗

    赵兴摊开手:十两黄金

    那个女真人咂咂嘴,从怀里摸出一袋金沙,扔给赵兴,豪爽的说:你称称,只会多不会少。

    赵兴居然真的把那袋金沙扔给了水手,吩咐:先验验,称够十两,其余的都包起来,还给这位汉子。

    那女真人从水手手里接过一壶酒,一仰脖子半壶下去了,咂巴着嘴,接过水手还回来的多余金沙,用手掂了掂,他好奇的说:你还真的只留了十两你说你这人吧,斤斤计较,贪财如命,却又不像个好占别人便宜的人。奇怪大宋怎么有你这么奇怪的军官。

    赵兴顾不上理他,他冲着桅杆上的水手呼喊:亮军旗,打信号,让对方慢慢靠过来,快放旋梯。

    来船体型很庞大,赵兴这艘是五十吨地快帆船。来船是五百吨量级的大船,两个船舷相差很大,绳梯抛过来后。赵兴问张用:我要转船了,你怎么样

    别,别,这大海可没有个底,万一掉下去,沉到什么时候才算头,我不转船。这船挺好的。张用紧着嚷嚷:你也别走,你知道,咱家可不懂水军,我现在站都站不稳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船上。

    赵兴想了想,放弃了:好吧,让他们的船过来十名搏斗手,五位弩手。

    命令一次下达,赵兴所在的五艘小船中。分出一艘缩型快舟,和一艘中型快帆船,驶向了船队最尾端,而两艘巨舟则带着赵兴的船和剩余地两艘一大一小的船,亮起了。领先向渤海湾内驶去。

    到了现代的大东沟附近。高丽船拐弯向东,一部分小型效用船护送着高丽船向高丽驶去。而后赵兴下令抛锚。等到日落时分,船鱼贯驶出大东沟,靠向了曷苏馆附近。

    虽然你给我酒喝,但我还是邀请你上岸一趟,夹温猛哥凶狠地说。

    赵兴呲开牙笑了,问:酒好不好喝

    夹温猛哥舔了舔嘴唇,回答:好喝

    赵兴跺跺脚,说:我脚下的船舱里藏有五百坛这样的酒,每坛酒装五十斤,你觉得一坛可以换多少匹马我要的是种马,可不能拿那些阉马糊弄我。

    夹温猛哥眼珠转了转:两坛换一匹马。

    赵兴摇摇头:这可是烈性酒,五十斤粮食才能酿出一斤这样的烈酒。五百斤粮食,怎么样也可以换一匹马了吧我那一坛装了一百斤算了,我不跟你谈,回头我派人上岸去,找愿意跟我谈的人交易。

    夹温猛哥一把揪住赵兴的肩膀,焦急地说:一坛换一匹马,不能再多了,你有五百坛,我给你五百匹战马,你一次拉地走吗,那又不是石头。

    赵兴用手一划围在外面的那些效用船,答:这些船的压舱物都是水跟石头,他们都是来装马的。

    夹温猛哥收紧了指头,大力的掐着赵兴的肩膀,说:现在正是深秋,辽东快下雪了,谁会把几百匹马赶到海边,你找别人,最多也就是能换到五百匹马,不可能再多了。

    赵兴还在笑着,他突然握住夹温猛哥的手腕,手臂轻轻一拧,夹温猛哥觉得手上的关节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身子随着关节才扭了一半,已不得不放开了捏赵兴地动作。而后,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兴手轻轻向外一送,他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神使鬼差的坐倒在地。

    赵兴像什么事也没生一样,温和的笑着说:早跟你说过,我学的是杀人的手段,不是那种表演地比武技巧,你该庆幸今天地太阳很温暖,暖的我一点没杀人地。

    夹温猛哥坐倒地上,愣愣的想了半天,他甚至回忆不起来自己怎么坐倒的,就觉得对方往自己手上一搭,那手腕的关节就扭动起来,接着就是挣扎似的疼痛,这一切怎么生的,夹温猛哥竟然光顾跟对方讲价,没有注意。但想了片刻,他猛然想通,浑身的冷汗哗的下来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刚才对方只动了一只手,精通摔跤术的猛哥知道,如果此后对方朝自己的脚下一磕,自己就要脸朝下,跌倒;如果自己被他往怀里一拽,另一只肩膀横过来一撞,那么肩膀就要脱臼;如果对方另一只手拿了把刀子,只要牵着自己那只被扭脱关节的手轻轻一拽,自己的胸膛就要撞上那把刀子

    眼前这位军官跟他说的是一样,他显然精通杀人技巧。

    类似的手法女真人也有,那是他们从渤海人那里学到的,后来他们把这种手段融合到摔跤招式里但他们不知道,渤海人是跟唐人学的。这种扭关节的手法被渤海人称为唐手。

    宋朝人说女真族本名朱里真,番语讹为女真。可见,朱里真是汉名。为避辽兴宗耶律真地讳,改称女直,也写作女质。

    辽天显元年926太祖耶律阿保机灭渤海,部分女真人随渤海人南迁。编入辽籍,称为熟女真;留居故地的女真人,未入辽籍。称为生女真。生女真中的完颜部逐渐强大,阿骨打于1068年起兵反辽,逐步开始建立国家,至今已有20年了。

    而编入辽籍的熟女真也称为合苏馆,又作曷苏馆合苏衮是女真语藩篱的意思。夹温猛哥就属于曷苏馆女真,经常与大宋做贸易。

    接下来的行程里,夹温猛哥很乖。只是坐在船上看风景。直到船队驶入曷苏馆港口也就是现代大连。猛哥兄弟地船靠了上来,这时猛哥气焰已经消失,他老老实实的跟赵兴讲了价,讲好价后,他跳上哥哥的船,酒也不取,就向岸上靠去。

    赵兴地船不进港,这是张用的建议,他以为身在险地安全为上。不过,张用不理解怎么猛哥讲完价后,货都不取,直接往岸上跑,他慨叹:这女真人可真憨厚啊

    赵兴望着远去的船影。回答:那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多取他一分毫的金沙。所以他相信我的信誉,就先去岸上筹备战马了。好信誉就是低成本。不是吗

    张用摇头:你怎么会向女真人买马呢那些女真马又没有你的马高大而擅奔跑,马的体积多大呀,一条小船在装不了多少匹,千辛万苦拉回去,能卖多少钱

    赵兴掰着指头给张用算账:一匹战马在登州可以卖一百贯,一艘小船可以装十匹马,我们一个来回不过花了三天时间,而从这里到登州,一天可以一个来回,这些小船一天运过去十匹,便可以挣一千贯。一天可以挣一千贯地钱,还有什么生意比这更值钱

    邓御夫在旁边补充:还有金沙,说好地,一坛酒换一匹战马,十两金沙,我们的小船还可以在当地收购一批兽皮,算下来,这一趟怎么都不亏。看来以后效用船护航,确实利厚,咱得多造点船,离人,你还有效用名额吗,我家也出三条船。

    大将效用没名额限制,张用已经明白过来:这等效用自备兵器战马器械,只在军中挂个名而已,朝廷平时不点验,也不俸禄,多了少了,没账。甚好,你说我的脑子怎地那么死,这半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少赚了多少钱啊

    分赃,赵兴乐呵呵地说:没受过好战训练的船恐怕不敢到这儿来,我的船每次最多带十艘护航,多了护航的船比商船多,人不笑话吗咱几个就在定个章程,分配一下各家怎么出船,民间效用如何使用

    几个人正说着,那些效用小船一个个鱼贯进港,他们将由夹温兄弟负责付款,在码头采购需要的货物,而货款最终从给赵兴酒价里扣出。

    不一会,所有的效用船都进港了,海面上只剩下赵兴的七艘船。这些船不敢下锚,便在港口外一圈一圈地兜着。借机练习转弯分组列队等指挥技巧。

    天亮时分,一艘小舟驶出港口,给赵兴送来一本账册,账册上是效用船们采购的物品货值,赵兴签字认可后,退后五海里下了锚。船又在金州码头停了三天,等效用船将货物全部装满舱后,开始一个个驶出港口,他们将向登州码头驶去,装不下的一百余匹战马则由夹温兄弟出资雇请了几艘大木船,一并载往登州。

    这次夹温兄弟带来了一百多人,他们将赵兴原先船里的酒搬空后,几个人便赖在赵兴船上,打算同去登州。他们在码头已经预先收了一批酒款,这次打算趁着有武装护送,再往登州跑一趟海6。刚好赵兴雇他们的商船运马,这样,回去地路上装载货物,可以赚个双倍。

    夹温兄弟俩作为人质,很有觉悟地登上了赵兴的坐舟。但邓御夫望着那条塞满女真人地船,依然有点忧心忡忡:签判,这伙人塞满了船上每个角落,看情形不像是普通的渔夫,我们的船岂不都让他看去了

    赵兴笑的很阴冷:无妨,这种小海船即使被夺去,我用这艘坐舟撞也把它撞沉了。

    赵兴说这话时,并没有回避身后的夹温兄弟俩。邓御夫比较了一下两船的体型,赞同道:那是。

    夹温兄弟俩脸黑黑的,没有反驳。

    船队再次起锚,这次赵兴有意识的领着自己的船队在海峡内侧替整个船队护航,那些快舟依仗着度很快,甚至贴着海面快穿行,遇到辽国小舟,则干脆撞沉,大舟则强行登船检查。不一会,他们以各种名义俘获了一大堆中小型渔舟。

    夹温兄弟看不过去,直着嗓子问:大人,你为什么将那些辽国小船的舵卸了,绑在自己的船后

    赵兴板起公事的脸,回答:他们逃税,我依律予以处罚。

    夹温兄弟俩的老大倒很沉稳,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赵兴,弟弟猛哥憋不住,嚷嚷起来:大人,可这是辽国海域。什么时候宋国官船可以到辽国海域查税

    刚才,赵兴掏出银酒壶,啜了口烈酒,回答:从我的船驶入这个海面,我在这儿,这片海面的规矩就由我定,我才是这片海面的主人翁

    两名女真人还没来得及反驳,邓御夫已经提前叫起来了:签判,可不敢这么说啊,主人翁这个词可不敢乱用,这个词太淫秽。

    什么,赵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13章 女人也算收藏品

    赵兴捏了捏喀丝丽的鼻子,这个鼻子很挺翘,捏起来手感不错,他笑着答:你那四个姐妹去了南方,是因为南方分配了几名一赐乐业人,我已经把她们赏赐给了那四名一赐乐业主管,你也想嫁人吗

    不,我不想嫁给那些下人,宁愿留在主人身边可她们走了,音乐怎么办我舞蹈的时候,谁再给我伴奏呢喀丝丽扭着身体,仅仅缠住赵兴,问。

    赵兴回答:最近会有十名新的阿拉伯人过来,此外,那些倭女已经熟悉了你们的音乐,还会有几个女童跟着新来的阿拉伯乐师学习,你会有新的伴奏。

    喀丝丽眼波媚媚的转了一下,蛇一样的扭动着身子,在赵兴耳边说:主人,许多人看了我们,都恨不得把我们吃了,你怎么毫不恋惜那些姐妹,就把她们赐给别人了

    赵兴意味深长的回答:我来大宋可不是为了泡美女的我只收藏最优秀的女性。

    这个回答让喀丝丽眉开眼笑,她跳了起来,围着赵兴跳起了蛇舞。

    其实现场还有一位坐怀不乱的君子,张用这个人虽然是武人,但却没有秦观那毛病,自喀丝丽一上来,他已经坐端正身子,垂下眼帘只看着杯中酒,赵兴与对方用胡语唧唧咕咕半天,他好像老僧入禅一样充耳不闻,实在算一个现代优秀宅男宋代普通人。

    楼下,徐氏的声音并不响亮。等了一会。廖小小穿着一身丝绸装,赤着脚匆匆跑上来。她的地位最不稳固,所以最担心喀丝丽这妖精搞怪。别人还在享受热汤洗浴,她在池里泡不住了,匆匆揩了揩身子便跑上来,一见喀丝丽腻在赵兴怀里,她脸色一变,上前穿过喀丝丽的舞步,将两人分割开。

    洗浴过后地廖小小带着一股清香。赵兴深深的吸了口气。嗅了一下,而后大度的拍拍廖小小。有人来了,喀丝丽无心再舞,她赶紧蹲下身子,替廖小小斟上一杯酒。

    原本是在小雪进行的腌咸菜工作拖延到冬至。是因为这项工作原本就是向家中男人显示自己勤劳的,所以家里男人不在,妇女们就没有表演的舞台。她们便会随意的确定一个日子。一个家中男人在场的日子,表演这种近乎于仪式的腌咸菜。赵兴是从电视节目里了解到这一韩国风俗地内情,所以他对程阿珠改在冬至日腌菜也就不奇怪了。

    而张用与他地情况相同,小雪的节期里也在出海,所以他老婆干脆跟程阿珠搭伙了。等她们那群妇女用热水洗浴,驱走体内的寒气之后,便三三两两的上到楼顶。这时。传说中的冬至馄饨饺子也搬进了这座热气腾腾地房间。

    廖小小是个表演型女人。换句现代的话说,就是人来疯。人越多越喜欢表现。喜欢压过群芳。加上徐氏也在场,她的表现欲就更强了,一会浅斟低唱,一会弹琴作舞,烘托气氛。有她出头,加上不甘示弱地喀丝丽,让楼上显得热热闹闹。

    原本今天妇女们就是给家中男人表演,在这个日子里,她们地表演欲也极其旺盛看,会写诗的当场赋诗一,不会写诗的就写对联,搞得赵兴这个假诗人,张用这个真武人有点尴尬。

    当然,最后也少不了赌博。冬至日也是宋代四大公开赌博日,妇女们酒酣耳热,便掷起了铜板,赌了起来。

    宋人赌性颇重,赵兴家中的女人受他影响,赌性稍浅一点,但徐氏就不同了,今日她可以放开胸怀,展示对程阿珠等人的羡慕。

    阿珠妹妹,你这柄簪子很漂亮,蓝汪汪的,呀,里面还有一个六棱星芒,好漂亮啊,就赌它吧,徐夫人嘴里说着,却拿不出相应价值的东西做赌注。

    程阿珠随手拔下簪子递给徐氏:还赌什么,徐姐姐看着好,只管拿去,不值几个钱地玩意。

    赵兴那里直翻白眼。俺家地女人果然不把宝贝当宝贝。

    这枚簪子上镶嵌的是粒蚕豆大小地星光蓝宝石。虽然这玩意也就是论公斤用茶叶换来的,但也是个宝贝不是,现代,这玩意怎么也要卖百万美金。程阿珠竟然随手递给了徐氏。

    廖小小凑到赵兴的耳边,低声说:相公,好漂亮的簪子,我早就想要了,你许我一粒宝石,我也叫匠人镶个玩意。

    赵兴微微点头,徐氏在跟前,有些话不能说。

    张用开口了:离人,密州水军与锦州水军交易,我们只抽佣1,你说能有多少

    赵兴摸着下巴回答:不少,密州市舶司今年抽税10,是八十六万贯,1的话,应该是八万六千贯。我们怎么也比密州市舶司做的大。应该不止这些。

    张用眼前一亮:八万贯,算九万贯吧,你我一人一半,这一年就是四万五千贯,你说我们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影响密州市舶司的抽税

    赵兴答:不会因为经济有个规模效果,规模越大,商品往来越多我正想跟你说,我密州水军既然有了这注财物,对密州市舶司的进出船只,服务就要周到。此外,我水军出面进货,极不方便,不如就出面吃下市舶司藩商的货物。

    辽人没啥见识,藩商带来的稀奇玩意他们也喜欢,运送到那里,只换他们的黄金裘皮战马。我估计每年至少能弄个几万批,一万批就算是三百万贯,运到内6更挣钱,可以售到一千万贯。这可是注大财。

    张用乐不可支,连续饮下几杯酒。大笑的说:哈哈,明年我也是有钱人了,一年四万五千贯,两年就能腰缠十万贯。

    赵兴还没说的是:强势经济对落后经济有一种掠夺性的吸筹效应,大宋地经济强势会将辽国的财富向长龙吸水一样,吸纳到密州,会让辽国更动荡。

    张用笑完,又想起那几名被赵兴拐到不知何处的辽国官员,感慨说:不意辽国官员竟然腐化如斯。竟然弃官而走

    赵兴也在纳闷。他不知道。其实已经有一位辽国官员偷偷潜逃至宋境,只不过被职方司隐秘起来。而辽国的崩溃正是从这一年开始的,从这一年起,不断的有辽国官员叛逃,刚开始还是三三两两的。以后就是大雪崩。以至于到后来宋徽宗才兴起了伐辽的想法。他以为辽国官员都这样迫切投靠了,辽国的百姓一定望风景从。

    是呀,没想到辽国皇帝一心打猎。竟然荒政如斯。以至于

    以至于辽国临海军都着急地出售军马张用补充男人们笑得开心,女人们也备感欣慰,尤其是徐氏听说赵兴地算账,兴奋的更加忘情,她略微辞让一下,便接过了程阿珠的赠送:妹妹,你说我家里也没啥你看中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不如

    徐氏正在想着措辞。望见楼梯口露出一个男人的脑袋,她冲赵兴这里比了个手势。赵兴脸色一变,拍了拍巴掌,说:好啦,各位女娘,请回避一下,有正事。

    张用已经熏熏然了,他晃着酒杯说:冬至日,百官放假,有什么正事

    赵兴低语:我地学生刚才给我打手语,说是王子韶陪着一位禁军官员来访,此外,密州京东路防御使刘大人也有随从陪同你猜来的人是谁

    张用醉咧咧的反问:难道你认识这大雪天地

    张用说完,看到赵兴冷峻地目光,慢慢地,冷汗出来了,宿酒也渐醒,他试探地说:难道

    不一会,一身便装的知州王子韶领着两位陌生人走上来,他先是一指两人当中一位瘦小精悍的中年人,介绍说:离人,这位是京东路防御使刘谊大人门下的虞侯史佥,以前我认识,他带来的人,我已经查验过了,如今他有话要跟你说。

    那人身子一躬,满眼含着笑,带着商人特有的市侩音,恭敬的说:我是来送邸报地。

    听了这话,张用赶紧站起身来,冷汗直淌地说:请许如厕

    赵兴还在纳闷,王子韶与史佥异口同声:同去同去

    那个来送邸报的邮递员居然大摇大摆地一挥手,回答:可

    赵兴已经觉得不对劲了,那人转脸向着赵兴,轻声说:邸报与闻

    赵兴一头汗也下来了,他明白了,眼前这位是职方司的密探。原来宋代职方司找人密谈的信号就是邸报与闻,这句话的重点在最后两个字上,与闻,与谁闻省略的部分才是关键。

    来人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份份邸报这玩意赵兴不缺,团练使官衙里每份邸报都没有落下。但赵兴对这种没有标点符号没有分段的文字有点头疼,平常这些邸报都是廖小小读给他听,听着廖小小用歌唱的嗓门诗歌般吟诵出邸报,是一种享受。但最近她太忙,把这项工作落下了。

    对方在那里做的慢条斯理,赵兴脑海里转个不停,思考着当前的处境。

    王子韶与京东路防御使衙门派人来,是证明这人身份的,赵兴在军中的地位相当于后来的监军,所以张用虽然是五品官,但他却没有聆听质询的资格,所以才假借上厕所告退。而这人询问的问题,看来保密程度很高,以至于连王子韶都要回避。

    有密疏告,刘挚奏曰:窃闻近有指挥,密州团练副使建州居住吕惠卿许于密州居住。窃听朝论,人心汹汹,为之不安。惠卿操心贪险,为性凶邪。奸言足以鼓扇群小,险横足以胁持上下。方其执政之时,引援凶人,布列中外,残党尚未衰息,忽闻引置惠卿于江淮之闲,群小莫不鼓舞相庆。

    兼惠卿凶残忍诟,贪冒无厌,既得近地。必须日夜呼召党与。力肆营求,造作讹言,谋害朝政。凶人渐长,其势可忧。伏望朝廷依旧且令建州居住,来人学着赵兴采用跪坐的姿势跪在地板上。将邸报一个个排列在膝前,先捡起其中一份邸报读道。

    读完,他问:此事可真

    赵兴心头涌起一股怒火。这吕惠卿到哪里都不安生。一定是他哄骗了廖小小,让廖小小帮他与同党通消息,全不顾其中廖小小承担的风险。

    可自己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要袒护,赵兴一晃脑袋:此事下官不知。但不知何人密告,竟然如此无事生非。

    赵兴这么说也是无事生非,他竟然反问对方是谁密告地,就是想把这潭水搅浑。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言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侍御史王觌左司谏韩川也。

    啊赵兴震惊的望了对方一眼。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而后迎着赵兴质疑的目光,轻轻一笑,并不回答。

    有密疏告:登州最近来了很多营州牧马人,传言不久前有一股海盗曾打破营州之城,辽国声称为盗匪身材高大,白面无须,破有勇力,那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榜文,递给赵兴:此乃辽国下的海捕文书,上有根据营州百姓描述,绘制的大盗赵某图形,签判大人知道这事吗

    赵兴看都不看那张海捕文书,一方面是他对古代的绘画水平有着坚定的信心,相信对方画不出十分相像的头像来;另一方面是,百姓说话总爱夸张,根据百姓之口描述出地盗匪图像,根本与魔鬼相差无几,而百姓最喜欢说地话就是:身高八丈,眼似铜铃,鼻若悬胆,口若血盆以上的描述,与其说描绘的是人,不如说描述的是人形化的海军登6舰。

    最重要地是,他清楚的知道辽国已经大雪封山了,营州没逃走的百姓根本不可能找到辽国官府,通报赵兴地形象,所以,这份榜单最有可能是职方司人员根据外逃地营州人描述,自己绘制的,然后伪托辽国。

    赵兴露出诚实的,特别憨厚的笑容,轻轻的点点头:此事兴也曾有闻,不易大盗如此凶猛,看来加强密州水军是十分必要的。

    来人哭笑不得的看了赵兴半天,从赵兴地脸上看不出异常,他将那种憨厚地笑容保持了许久,直到对方没脾气了,只好继续说下一个问题:锦州水军巡检宣祈偷偷跑到登州投靠,他说,在与海盗交手的时候,海盗使用了一种新式武器,声似霹雳,炸开来铁片四射,形似我朝新年除垢用地爆竹。

    宣祈跑了这可是新情况,这厮,这厮也太坏了。他竟然学珠海的某些领导卷款外逃了。

    明白了,两次交易都由宣祈做中间人,这厮一定是把钱财没下来,赵兴交易完毕,前脚走,他后脚搭上一条登州来的走私船,跑路了。

    赵兴恨得牙痒痒,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好在宣祈并不知道多少详情,在他的猜测中,赵兴顶多是位与密州军方有密切联系的海商,因为赵兴所驾驶的船只是软帆船,这种船只还是次进入渤海湾

    可这人的存在却是个心腹大患。

    赵兴试探的问:宣祈何在

    来人笑了:宣祈向防御使衙门投书之后,夜宿青楼,没想到遭遇窃贼,格斗中殒命

    赵兴从心里感激登州水军。宣祈这家伙唯有有份参与走私活动的登州水军认识。这家伙一旦落到职方司手里,很多秘密保不住,所以杀他的一定是登州水军。

    心里虽然叫好,但赵兴脸上的神情却充满遗憾,他闲闲的问了一句:那宣祈随身的物品呢里面可否有机密文件

    来人笑得很意味深长:不是说宣祈遇盗了吗,当地巡捕查验之下,宣祈赤身。唯剩一条犊鼻裤,其他物品不翼而

    赵兴轻轻点点头,没对这事表任何评价。

    对面那人继续说:章枢相八月曾密奏朝廷,说是在永乐大战时,曾现西夏军官使用一种喷火武器,颇似我们使用的药傀儡。此次宣祈也提到了药傀儡,听说营州逃来地百姓有许多被赵大人雇用,赵大人听说过这事吗

    赵兴笑了,这次他是自内心的冲对方露出了亲切的微笑这是自己人。

    古人对别人的称谓是很有讲究的。比如赵兴的三位妻妾。她们对赵兴的称呼变来变去,但每一种称呼都代表着她们当时的心情与语境。这人不称章现在的官职提举宫观,而称呼章枢相,再加上刚才这位还把告密地姓名如实报来再没有比这更明显地暗示了。

    赵兴拍拍手,程爽一溜小跑的跑上来。他俯耳低语几声。不一会,程爽端了个盒子上来,盒子里摆着一柄手铳。几颗手雷。

    赵兴先向对方展示手铳:这是章枢相所说的管状喷火武器。也是黄州斗方寺和尚僧佛印,曾提到过的绘于敦煌壁画上的降魔变。这东西诞生于五代,不知何人明,延续至今,已经可以用火药推动铁栏,二十步之内伤人。

    宣祈谈地就是这个,这东西打不远。但装入小钢珠。利用火药的灼热,会把钢珠烧的赤红。喷在人身上形似暴雨挡梨花。另外,这东西还可以反复装填

    赵兴停了停,从盒子边取过一个白色棉纸包地火药包,将它塞入枪膛,又取过另一个黄纸包地药包,继续塞进枪膛里如法演示了一遍装填,赵兴将手铳递给对方。

    这就完了来人惊讶的摆弄着装填好火药的手铳。

    没完,还要点燃一根火绳,在药池外洒一点引火药,然后用火绳点燃火药

    赵兴解释完,又从木盒子上拿过一个白棉纸包与黄纸包,继续说:重要的是这火药。说罢,他轻轻的撕开了棉纸包,里面颗粒状的黑火药洒落了一盘子。

    捡起几个火药粒,赵兴向来人展示:最主要的奥秘在这火药上,我用武经总要上地配方试了,达不到这样地效果。还有,你看这火药

    来人仔细端详着赵兴手上的三粒火药,刚开始看不出赵兴要他注意什么,但片刻间那人明白了,立刻满盘子拨拉着火药粒,堆在一起挨个打量,看了半天,他抬起眼来盯着赵兴,惊讶地反问:竟然每个都差不多大小

    赵兴点点头:我检查了,每个火药包里装了十五粒这样的火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随后我又试着将火药粒减少一个,或增加一个,效果也大不相同,钢弹射出的距离与穿透力完全不一样。而且火药装多了还容易炸膛。你再看这个

    赵兴接着拆开弹药包,几粒铅丸滚了出来,每粒铅丸也差不多大小,赵兴指着体积差别不大的铅丸与火药,苦笑的说:我用现在我朝通用的称,完全秤不出这些重量的差异,这就是我苦恼的我找到了八个银码子,这八个银码子居然没有两个重量完全一样,怎么回事

    银码子就是铸成银锭状的标准计量砝码。

    那密探苦笑了一下,他无法回答。

    其实,不仅赵兴找到的八个银码子没有两个分量相同的,现代人找到的三百多个宋代银码子,也没有两个相同的。而长度计量单位也同样有这种现象,没有两柄宋尺是完全一样的。

    其实,这是一种中国传统习俗,也被称为官场潜规则。官员们费尽心机当了官,到了地方都会在计量衡上做手脚,仅仅是做一点点手脚,每年收上来的赋税就是一笔大收入。中国几千年来都是如此,这也就是历史上,中国的计量衡越变越大的原因。比如汉尺汉升汉斤,就比宋尺宋升宋斤要小,而明清时代更是夸张。

    传统上,每次改朝换代,计量衡都要增大很多。新朝总说自己延续前朝税率,但暗地里总喜欢把度量衡加大,这是传统。

    换句话说,在中国,张飞的尺子与关羽的尺子不一样,这虽然不合法,但却符合中国官场潜规则。而这种潜规则必然导致:在王安石手下总结的物理学规律,到司马光当政的时候,这些规律便处处错误

    这种现象密探无法解决,他只能苦笑。而赵兴毫不知情,他只是执拗的说:我反复检查了这个东西,没错,这玩意是威力巨大,可是要想把这玩意玩好,就必须定量定装。火药弹丸都需精确程度。为此,我们必须制造出一个能够称量火药与弹丸的微量计量器。

    赵兴捏起一粒火药,说:这粒火药要想知道它做的是否标准,必须有一种称量器,能够称量出它的十分之一重量杆秤是不行的,那种小杆秤最小计量单位是钱。我测算了,秤杆的均匀程度能影响它的称量,基本上一钱重的东西,由于秤杆的差异会导致误差一钱左右这不行。

    我听说天竺黑衣大食有一种秤叫做天枰,是千年老古董,技术并不复杂,我建议引进这种秤,但先,我们需要把银码子统一了,我朝八个银码子竟然没有一个标准的,这不行。

    把银码子统一了,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它需要跟整个官场作对,需要跟千年官场潜规则作对,这个工程量太大了。即使是皇帝眼皮底下,也难以做到这点。

    比如把标准银码子到军器监,军器监只要在银码子上锉一刀,锉下一点银屑来,就可以在收购商人的货物上积少成多的吃一笔大进项。无论如何,朝廷的监管还做不到这步。

    停了半天,来人似乎明白了赵兴的意思,他指着火药颗粒与弹丸说:你刚才说这是一种新式火药配方,这种火药威力太大,稍有差池就会伤着自己人,那么我们何不降低它的威力,这样,偶有误差也不至于伤着自己的人。

    赵兴还能有什么话说,他就手把托盘推向面前的这个人,不再絮叨。

    来人又捡起那枚大号爆竹,说:这有点像霹雳火球,怎么外壳用生铁铸成,这上面铸的几个瓣,活像是没长熟的小西瓜,有趣。这外壳能不能用瓷器与陶器代替

    赵兴意兴阑珊:随便吧,我能搞到手的就这些东西了,你们自己折腾去。

    来人注意到赵兴的态度变化,他马上一笑,回答:密州突然来了那么多战马,其实朝廷已经隐约猜到了,不过,朝廷并不愿意过问,但有司以为:每年三千匹战马,这个数目很合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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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介绍:
这是一个穿越做小人物的故事。
不经意间,赵兴成了一名宋朝人,他交往的对象不乏名传千古的词人、遗臭万年的大贪官、逼上梁山的大盗、艳名四播的绝代风华。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里有真情浪漫的千古好男人;有闪烁千年的诗歌佳句;有精彩纷呈的商业性歌舞表演和花样百出的商业竞争……
在这个瑰丽的时代里,赵兴处身其中,如鱼得水地享受这时代的雅致人生。
本书中没有朝堂争斗没有官吏倾轧。本书描写的只是宋代市井人的世界观。
或许,书中的内容颠覆了你对宋代的惯性思维,但请你细细品味。宋时明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明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明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