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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十五章 真龙入海

    没有逶迤数里的如云冠盖,没有浩浩荡荡的随行仪仗,远远的官道上,一支约三百人的汉军部队护着一架马车,不紧不慢的行了过来。

    在大汉各郡各县,常常可以看到如此的出行场面,不是文官巡视地方,便是高官隐退归乡,可说是丝毫不足为奇。然而任谁也想象不到,出现在渤海郡的这支小股军队,竟是不远千里而来的天使车驾。

    南鹰望着远远而来的人马,嘴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这位天使不知是谁,倒是很有些心思……

    他倚着树干伸了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响指,叫道:“小子们,不要再装了!正主儿来了!”

    道旁,原本丢盔卸甲似乎正在休息的百余名汉军,突然间从懒散中挣脱出来,他们一声不响的着装、上马、列队,在短短十数息后,一支盔甲鲜明的骑兵已经在道旁列好了队形。虽然仅有百人左右,整支军队却迸发出一股钢刀出鞘般的惊人气势,与之前的状态形成了诡异的巨大反差。这就是足以适应任何环境、完成任何伪装的鹰卫!

    不远处的汉军部队缓缓停下了步伐,战士们不动声色的移动之间,实则是将中间的马车护得水泄不通。看得南鹰亦是一阵愕然,这支部队是那儿冒出来的?什么时候连天使卫队也变得如同禁卫军一样出色了?

    他暗自嘀咕着,单骑策马向着车队迎去,心中再次生出疑问:这位神秘的天使究竟是何许人也?难道又是张奉、丹尘子这样的天子近臣?还是说,天子真的派遣了一名位高权重的大汉宗亲?否则,凭着这支护卫人马表现出来的强悍,又何必如此谨慎的遮掩形藏?

    “南鹰扬!”对面的人群中,一名面容清秀的文士策马而来,欣然叫道:“一别经年,将军风采依旧啊!”

    “你是?”南鹰讶然瞧着那人熟悉的面容,脑海中迅速搜出了那人的身份:“孔融孔兄?”

    “当日大将军府外匆匆一叙,将军竟然还能记得下官?”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孔融孔文举,他拱了拱手,笑容满面道:“南将军的记性和气度,均是高人一等!”

    “孔兄说客套话了!”南鹰对孔融印象颇佳,乍逢故人更有几分惊喜,他微笑道:“难得当日你我一见投缘,更不曾料到,今日的天使竟然会是你老兄亲至!”

    “可不敢当得天使之称!”孔融亲热的再凑上几步,压低声音道:“下官不过是一个随员罢了!去年朝庭恩旨,擢下官为将作大匠,领着监督工匠的差事……哈哈,不瞒将军说,上一批秘赴渤海造船的匠人,便是下官亲自为将军挑选的!”

    说着,他脸上突然一红,显然是想到了墨家子弟意欲行刺南鹰的糗事,尴尬道:“下官此来,既为随同天使查验造船进度,也是私下想向将军陪个不是!”

    “你我兄弟,还提那些误会做甚?尚未恭喜孔兄升任!”南鹰对于孔融的出现倒是有些明白了,然而心中疑惑更甚。堂堂一个将作大匠,秩两千石的大员,便是担任天使也是恰如其分,何况他还与督造楼船之事息息相关,怎么会屈尊做一个随员?

    孔融似乎瞧出了南鹰的疑虑,他神秘一笑,翻身下马,做了一个侧身相请的手势:“将军,请容下官为你带路……天使就在车驾之中!”

    南鹰一怔,也跳下马来,随着他向车驾行去。

    突然间,他愕然止步,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一名正在向他躬身施礼的将军,失声道:“何真?”

    何真恭敬一礼,笑道:“将军,末将此次护送天使,终于又有幸见到将军了!”

    南鹰这一惊非同小可,何真是禁军将领,除了随同天子出行外,只负责一些极为尊贵的皇室成员安全保卫之职,连他也随侍于车驾之前,难道车中之人竟会是……

    “皇……南将军!”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车中响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车内行了出来,瞧向南鹰的目光中,尽是由衷的尊敬和久违的喜悦。

    “辨皇子!”南鹰一惊更甚,脱口叫了出来:“辨皇子才是此次的天使吗?”

    刘辨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肃立于车旁,轻声道:“将军,上车吧!”

    “什么?”南鹰的目光突然落在车边另一张熟悉的面容上,一个须发皆白、宛如神仙中人的老者正在向他颔首微笑。

    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天使是谁!能够令剑神王越随行、皇子刘辨侍立车前的人,天下间还能有谁?

    南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那一丝内心喷涌而出的温暖,缓缓撩开马车的垂帘,坐了进去。

    “汉扬!听说你小子在渤海混得挺顺心啊?”昏暗的车厢内,一个威严的声音淡淡响起:“是否从此割据一方,再也不想着尽忠王事?”

    “皇兄,身为天子,怎可陷害忠良臣子?”南鹰换过了一副嬉皮笑脸之色:“什么割据一方?这可是叛国叛君的死罪呢!”

    “哼!你小子的死罪还少吗?”灵帝板着脸,稍稍提高了声调道:“听说自你到了渤海,地方上匪患猖獗,以致于生灵涂炭,你怎么解释?还有,你竟敢违背朝庭定制,私领郡兵越境作战,这还不是造反?”

    “是哪个狗贼敢在天子面前编排是非?”南鹰瞪大了眼睛,叫道:“在臣弟的治理下,渤海全境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片安定祥和之气,天子大可亲临私访……至于说至越境作战!”

    他气鼓鼓道:“如果说宣扬犯乱必诛,维护天子体面,保全百姓性命也是死罪,那么臣弟是真的万死难赎了!”

    “呸!”灵帝终于压抑不住面上的笑容,笑骂道:“惹了这么多麻烦,朕还要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南鹰一本正经道:“陛下亲至渤海,难道不正是为了慰问臣弟这样的忠臣义士吗?”

    “朕来,是为了再有机会踢你的狗腿!”灵帝终于笑出声来:“凑近些,让朕瞧瞧你那张鬼脸!”

    “真是怪了!”他凝视着南鹰那张英挺俊秀的面容,怔怔道:“朕识汉扬数年,你的面貌非但没有因为戎马倥偬而憔悴,反倒似乎更为年轻了…….是否医术中也有令青春长驻的秘法呢?”

    南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面郏,苦笑道:“如果医术也可令人容颜不老,那么前世的神医们定可活至今日了!”

    “宁静!”他装出一派高明医者的风范,正色道:“唯有内心宁静,方能消减岁月的痕迹……这也即是养生谚语中常说的遇事不恼、长生不老的真谛!”

    “是吗?那么你又是如何做到的?”灵帝露出些许失望之色,悻悻道:“至少朕,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这个……很难说明白!”南鹰险些语塞,他迅速转移话题道:“陛下此来渤海,究竟有何大事?休要说是因为监督造船,天子日理万机,怎会如此避重就轻?”

    “谁说造船之事为轻?”灵帝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再者说了,朕来瞧瞧你,那可是天恩浩荡!你小子非但不领情,似乎还有些不喜?”

    “臣弟不敢!”南鹰苦笑道:“既然如此,臣弟恭请陛下移驾船台亲览!”

    “不用去船台了!”灵帝悠然道:“朕难得偷得半日之闲,正要一畅心怀……传旨,直接乘船出海吧!”

    “我的娘!陛下您不是在说笑吧?”南鹰骇得站了起来,却“咕冬”一头撞在了车顶。

    天子之言,便是金科玉律,岂有轻易变更的?南鹰无奈之下,只得一边随着天子车驾缓缓而行,同时放出天眼,发出连续不断的指令。

    两日之后,当天子伫马海边之时,不仅港湾内兵甲林立,守卫森严,在海边,两艘楼船经过了维护后张帆待发,四百名水军战士做好了航行的准备。说到这些水军,却是甘宁在接到南鹰的急令之后,紧急从各艘战船上抽调了忠诚善战之士,并花一日时间重新整训而成。

    “放松!放松一点!”灵帝望着军港内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有些不满意的道:“这是在渤海,在你自己的地头,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南鹰手忙脚乱的向着远方候命的传令官打出一连串加强安保的手势,才拭了一把汗,抱怨道:“偌大一个渤海,而臣弟不过执掌年余,陛下当此处是臣弟的后花园吗?”

    “不说别的!”他嘟囔道:“前些日子,险些便要破获一个不亚于天干地支的秘密组织,结果却因为疑犯遭人灭口而断去一切线索……陛下此前已经有过数次微服出行的危险,今日又岂能掉以轻心?”

    “不亚于天干地支?”灵帝一怔,眼中杀机大盛:“走至哪里,都少不了这些狼子野心的佞臣贼子!汉扬,一定要将其斩草除根……细节上,朕无暇过多过问,附近州郡的人手调动,你可凭天子御令便宜行事,若遇重大难处之事,则要尽快向朕禀报!”

    “请陛下宽心!”南鹰点头道:“只要他们敢再次露头,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一点,朕当然放心!”灵帝展颜一笑:“当日天干地支何等猖獗?却也被汉扬打得元气大伤,至今不敢……”

    清越的鹰唳响彻云霄,一只白色的大鹰盘旋而至,向着停泊在海边的楼船缓缓落下。

    “好神骏的鹰儿!”灵帝双目一亮,脱口赞道:“此前倒是见过汉扬手下的通灵飞鹰,却均难及此鹰威猛!说起来,汉扬手下奇人异士无数,连朕都是大为艳羡!”

    南鹰暗自一笑,此鹰算得什么?若是让灵帝见到了鹰巢的金鹰,只怕会令他惊掉了下巴。

    他若无其事道:“陛下谬赞了。此鹰名叫海东青,多栖息于海岸岛屿。臣弟也是近日一番奇遇,才偶然获得的!”

    “什么?此鹰叫做海东青?”灵帝出人意料的浑身轻颤,露出难以言表的讶异之色。

    “陛下怎么了?”南鹰大奇道:“难道此鹰之名,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灵帝凝视着东方那一望无际的海域,半晌才幽幽道:“只是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谶语罢了!”

    “想知道是什么谶语吗?”他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向着南鹰道:“来吧!待出海之后,朕自然会向你细细道来!”

    “出海之后?”南鹰若有所思,他突然面色一变道:“只怕,这才是陛下驾临渤海的真正用意吧?”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十六章 碧血忠誓

    在遥远的海天交接之际,白茫茫一片,天空与海水仿佛合为一体,令人发自内心的赞叹这份雄奇瑰丽,更会涌出自觉卑微的情绪,深深敬畏上天造物的莫测手段。

    灵帝伸手凭栏,怔怔的凝视着远方,久久无语,突然间,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挥了挥手。

    一瞬间,除了南鹰外,所有随侍身侧的卫士和臣子全部远远的退了开去。

    “传说中,东海之外有仙山,更有凡人未见的海外净土!”灵帝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南鹰:“所以秦朝始皇帝东望大海,并派徐福出海寻找!也不知传说是真是假?”

    “别的臣弟不知!”南鹰心中不屑,洒然道:“然而却是千真万确的知晓一事:东海之外,除了有一座化外夷人居住的倭国岛屿,绝无什么仙山净土!”

    “倭国?恩,朕当然知道!”灵帝不置可否道:“因为当年倭奴国奉贡朝贺,光武帝还曾赐予其‘汉倭奴国王’金印一方!”

    “那些倭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祸患!”南鹰有感而发道:“日后将会是我们的大敌,若陛下恩准,臣弟倒是很愿意奉旨征讨,彻底将其并入我大汉版图!”

    “汉扬,你相信在这世间有所谓的天命吗?”灵帝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南鹰的话,他侧过脸庞,答非所问的轻轻道。

    “天命?”南鹰细细咀嚼着这两字背后的深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含混道:“天命天命,即为上天意志,而天子则为承继天命之人。若陛下信其有,那便是有了!”

    “休想要蒙混过关!”灵帝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朕问此言,不是要听你的奉承之言,况且如此奉承,也太不高明……”

    “是否一个人的命运或是一个朝代的气数,从存在起便已经注定其结局?”他转过脸来,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南鹰:“朕,想听你的实话!”

    南鹰一阵迷惘,自从来到时代,他虽然成功改变了一些事件的过程,改写了一些人的命运,然而,更多的人和事,却是根本无法撼动其走向……这一切究竟如何解释?

    “如果说,一个人生来便注定拥有什么命运,那么臣弟万万也不能苟同!”他坦然道:“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事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其结局,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所以说,对于天命之说,臣弟真的无法回答陛下的提问!”

    “不错,你是不信人生的命运,对于你那句‘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连朕都为之激赏!”灵帝微微一笑,重新转过脸向着大海:“可是,你相信谶言吗?”

    “谶言?”南鹰心中如同被重重捶了一下,他立时间想起了张角和襄楷均向他说过的那句神秘谶言…….

    “臣弟不信。”他强笑道:“这些方士们用来蛊惑人心的图谶预言,焉能登得大雅之堂?况直至今日,也并没有实例证明它的准确!”

    “哦?这话别人或可说得,只是你为何也这么说?”灵帝似笑非笑道:“当日帝都战韩遂,你南鹰扬一番天谴预言,那可是令多少钻研图谶终生的高人奇士都为之汗颜呢!”

    “啊!这个嘛…….”南鹰差点要伸手抓头,这可不是自打耳光吗?

    “代汉者,当涂高!”灵帝突然收敛笑容,仿佛漫不经心道:“你听说过吗?”

    “什么?”虽然南鹰已经预感到灵帝可能会说及至此,仍然浑身轻颤道:“这不过是民间流传的荒谬之说,陛下不会真的信以为真吧?”

    “什么叫民间流传的荒谬之说?连光武帝都对此深信不疑,你竟敢如此毫无敬畏之心!”灵帝淡淡道:“这么说来,你是听说过的!”

    “是的,陛下!”南鹰有些尴尬道:“不仅如此,臣弟还听人说过,这六字谶言源远流长,似乎还涉及到一桩绝大的秘密!”

    “可是陛下!”他终于忍不住道出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这六字谶言流传甚久,无数浸淫此道的异人都始终无法勘破半分,若说有什么秘密只怕也是空穴来风。陛下又何必为此困扰?”

    “你错了!”灵帝诡异一笑,他遥望天际,悠悠道:“其一,这秘密并非是空穴来风,其二,所谓谶言,并非是六字,而是十二字才对!”

    “什么?”南鹰心中有如一道电光划过,他瞬间想起了当日张角之言:听说这一句谶言后另有一句对映之言,只有两句谶言合一,方能……

    他不能置信的退后半步,脱口道:“还有六字?”

    “不错!”灵帝睿智深长的目光令南鹰心跳加快,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静听下文:“那便是……续帝祚,海中青!”

    “续帝祚,这个好懂!”南鹰大喘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心中震憾:“可是,海中青又是何意?”

    “这个答案,也正是朕一直从汉扬身上试图得到的!”灵帝蓦的双目神光大盛:“因为,朕一直坚信,你能够为朕解开海中青的秘密!”

    “不!不可能!”南鹰骇然道:“我不懂!”

    “知道我为何逼你出帝都?又为何令你督造战船?”灵帝苦涩一笑:“早有谶言曾经预示,大汉,只有四百年天命!朕的路,快要到头了!朕不得不为江山,为你侄儿,留一条后路!”

    “是因为这句海中青的谶言吗?”南鹰紧抿着嘴唇,艰难道:“可是臣弟,真的不知其意!”

    “你无须知道,你只须知道,你必然与这句谶言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灵帝叹息道:“海中青,海者,既指大海,亦有广大之意;中者,不偏不倚也,而青!”

    他缓缓抬手,指着远方碧海青天:“为东方色也!”

    “那与臣弟有什么关系?”南鹰怔怔道。

    “若仅凭字面理解!”灵帝沉吟道:“应该是由一位忠直重臣,护送帝王子孙出海,往东方寻找延续大汉帝祚的疆土!”

    “所以陛下命我执掌渤海,所以陛下命我督造楼船,还携着辨皇子亲临渤海检视?那完全是陛下猜测的吧?”南鹰不以为然道:“那么代汉者,当涂高又怎么解释?”

    “那仍是一个未解之谜!”灵帝怅然道:“自光武帝中兴,这句谶言便一直秘传于历代帝王。虽然代汉者,当涂高六字偶然外传,然而续帝祚,海中青却始终没有外人知晓!”

    “可笑世人无知!”他突然哑然失笑:“竟然当真有扬州当涂的高姓之人,跳出来自命天子,却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拿出你的天子御令!”灵帝见南鹰仍是一脸不服,轻轻一叹。

    “天子御令?”南鹰一震,探手入怀摸出了那方玉牌。

    “世人只道,这三面天子令牌是大秦王安敦进献的万年寒冰所制,其实这不过是前代天子的瞒天过海之计!”灵帝接过玉牌轻轻磨裟,诡异一笑,在南鹰瞠目结舌中再次取出两块一模一样的令牌:“因为传说中的秘密,便隐藏在这三面令牌之中!这也是唯我大汉天子才能掌握的最高机密!”

    “海!中!青!”他将三面令牌一起反转,露出隐约可见的三个篆体。

    “究竟是什么秘密?”南鹰突然间想起了那日被困于嘉德殿内,便是靠着那面刻有“海”字的令牌才得以打开地底通道逃出生天,他蓦的口干舌躁,掌心出汗。

    “现在你明白了?嘉德殿落成百余年,殿中的密道机关又怎么可能靠着延熹九年才流入中土的寒冰令牌打开?”灵帝傲然一笑,突又颓然道:“可惜,这个秘密便连光武帝也没有勘破,只知其中隐藏着足以扭转大汉乾坤的绝大秘密!”

    他突然珍而重之将三面令牌一起放入南鹰手中:“今日,朕便将这令牌全部交于汉扬掌管!”

    “这怎么行?”南鹰惊得险些跳了起来:“陛下方才说,这是唯有天子才能掌握的机密!”

    “朕一直以为,谶言之中的续帝祚,海中青,是由你执掌东方一隅,一旦日后天下失守,便可由你护着你侄儿出海,去东方寻一片洞天福地,重振旗鼓!”灵帝落漠道:“可是朕猛然间发现,朕错了!从你选择出仕渤海,到朕方才听得那鹰名为海东青,只是一字之差……”

    “朕虽然决心立协儿为帝,未尝没有保全辨儿全身而退之意!”他望了望另一侧船舷上的刘辨,黯然道:“希望,你能够善待你侄儿,或许他不是一位明君,却是一个至善之人……”

    “你竟然敢这么看待我?”南鹰突然间狂叫起来:“你怎么敢这么看我?这样的事,我宁死不会为之!”

    二人一直喁喁细语,外人谁也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然而此时南鹰突然大叫,却是传得清清楚楚。远处的臣子、侍卫、将士,听得南鹰如此疾言厉色的顶撞天子,无不惊得面无人色。

    “其实汉扬应该记得,当日朕便曾说过这话,并非是一时兴起,更无丝毫试探之意!”灵帝仿佛有些动情的一把握住南鹰臂膀:“你解除天下大疫,活人百万,稳住了大汉雪上加霜的局势;你巧破马元义毒计,又击破百万黄巾,力扛大汉摇摇欲倒的华厦;还有你收降百万河北乱民、屡次大败天干地支,更凭一己之力保住了凉州叛军围攻下的帝都……还需要朕再说下去吗?可以说,没有你南汉扬,我刘宏和大汉说不定早已玉石俱焚……你定是谶言中那位延续我大汉帝祚的人,朕恨不得能够让你立即身登大宝……”

    “够了!”南鹰听得灵帝细数自己功勋,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原来,他真的什么都记得……南鹰双目微湿的低喝道:“若你仍当我是兄弟,今后再不许说出这样的话来!”

    “朕知道,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灵帝喃喃道,他轻轻拍着南鹰肩头:“无数的人,觊觎着这片大好江山,唯有你南汉扬,只要朕还活着一天,便是有人拿刀逼你做皇帝,你也是宁死不为的!”

    “你救了朕多少次?怕是你连自己也记不得了!”他将嘴唇凑至南鹰耳边:“即使是朕死了,也欠你的!”

    “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南鹰浑身剧震。

    “朕,最后求你一事!”灵帝低下头来:“一定要救回辨儿……至少可以令他逍遥海外,无忧无虑的了此残生!”

    “不!”南鹰一股热血直涌上头,他突然间做出了一个令外人心惊胆战的犯禁举动: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雪亮的刀光一闪即逝,掌间的鲜血汩汩涌出,一滴滴洒落甲板。

    南鹰瞧着面色发白的灵帝,一字一句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但我今日以血立誓,若你不测,我必会扶我侄儿为帝……天佑大汉!”

    “好兄弟!”灵帝双目中热泪终于涌出,他一把拥住南鹰,再次在他耳边低低道:“但是我要你答应我,若我和你侄儿均为应劫之人,我要你恢复刘姓,再行中兴大业!”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十七章 心有千结

    遥望着灵帝的车驾渐渐消失在官道远处,南鹰心中茫然若失,甚至生出一丝深深的负罪感觉。因为他知道,若是历史无误,无论是灵帝,还是刘辨,在数年内都难逃一死,即使是刘协,也不过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将会渡过孤苦屈辱的漫长岁月,最终郁郁而终。那么,自己一时热血上涌而做的承诺,岂非欺人欺己?

    南鹰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因为什么帝王将相,对于自己来说都是虚无,甚至堪比牢狱。他最大的梦想,是领导着一班兄弟从这个乱世中杀出一条生存之路,其间享受纵横天下、强者对决的成就感觉,并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待天下平定,自己便可先为兄弟们谋一个锦绣前程,再选择一位贤明之人为帝,然后引着少数志同道合的兄弟功成身退。

    经过海上一番深谈,灵帝的深意不言而喻。此前在帝都时他看似排挤史侯刘辨的举动,恰恰是对其最大的爱护,董侯刘协虽是最佳的帝王传人,可惜命中应劫,难以于乱世之中拨乱反正,能够勉强维系大汉帝祚已属难能可贵,最终唯有饮恨收场一途。而南鹰却可先以割据一方的诸侯静观时变,积蓄力量,待刘协成为牺牲品,便可推出根正苗红的刘辨为帝,并以大汉皇叔的身份监理国政,如此一来,进可雄视天下,伺机光复大汉神器,退则避乱出海,寻找海外疆土以图东山再起,确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想至此处,南鹰不由悚然心惊。难道灵帝也早已看出了刘协的品性,对其绝情寡义而心生不满,这才布下层层迷局,一心将其推至前台成为献祭品?又或是灵帝早对董太后一党专权而深恶痛绝,想要借此将其全部党羽踞于炉火?

    南鹰背上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衫,他有些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战。虎毒不食子,灵帝真会如此心狠吗?灵帝曾经忧伤的话语又仿佛萦绕在耳边:朕是应劫之人,而朕的两个儿子生在帝王之家,又岂能幸免?

    他深深的叹息一声,首次对前途命运产生了困惑。他甚至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既然自己也将不可避免的陷入局中,那么是否应该在脱离这个争霸天下的旋涡之后再延续子嗣呢?否则必将……

    “祸延子孙!”一个身后传来的淡淡声音险些将南鹰惊得跳了起来,他不能置信的转过身来,骇然道:“老贾,你他娘的定是妖怪!”

    “看到你这么一副面容惨淡的样子,至少也能猜个八成!”贾诩摇头,低叹一声:“当皇帝,真是幸事吗?”

    他的目光落在南鹰的掌间,不由浑身一震。仅仅两日,那条颇深的划伤已经奇迹般的收了口,只余一条淡淡的红痕。

    “主公,你也服用了那奇药吗?”贾诩目射奇光道:“怎的我们全然不知?”

    “那倒不是,而是另有奇遇!”南鹰微微一笑:“不过,老贾你应该庆幸才对,因为只要你我不死于战乱,便可携手共渡一段漫长时光,总算也有个伴儿了!”

    “呼!”贾诩出人意料的出了一口气,欣然道:“如此甚好,总算是解决了一桩烦恼!”

    “什么意思?”南鹰为之愕然。

    “主公之志,诩焉能不知?”贾诩缓缓道:“你身怀扭转乾坤之志,却从无问鼎至尊之心,不知是否?”

    “你!”南鹰吃惊的瞪大了双目,终于叹息一声:“你果然是妖怪!”

    “主公的用意太明显了!”贾诩微笑道:“你与天子在海上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是你以血立誓,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非是匡护大汉之类的承诺罢了!”

    “真他奶奶的!老子也会这么感情用事的!”南鹰颓然道:“那么兄弟们也看出来了?他们会不会很失望?”

    “那倒不会!”贾诩摇头道:“你大汉皇亲的身份,兄弟们都是清楚的,即使你自己不身登大宝,而是扶助史侯为帝,也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换而言之,所有兄弟这份拨乱中兴的奇功,也是丝毫不亚于从龙开国之功……那些素有抱负的兄弟们,个个都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么说,事情不就好办了?没有人逼我做皇帝就好!”南鹰心中一松,又疑惑道:“老贾,你还没有解释一事,为何我也能延年益寿,却又与解决什么烦恼有关!”

    “是因为继承!”贾诩淡然道:“若主公无心为帝,便绝不能过早生子……否则不仅会为主公之子带来不可预知的灾祸,更可能令众多部属生出扶助幼主、取代大汉的可怕野心!”

    “到那时!”他双目现出忧虑之色:“我们一直自诩为铁板一块的内部团结,将会冰消瓦解,甚至自相残杀也并非不可能!”

    “有这么严重?”南鹰身躯轻颤,却又不服道:“你之前不是也说,即使我不为帝,兄弟们个个也会有一个好归宿,那么,他们焉能生出反汉之心?你这是自相矛盾吧?”

    “主公,你太单纯了!”贾诩瞧向南鹰的目光中竟似带了一丝怜悯:“若你没有子嗣也就罢了……可是若有呢?即使辨皇子最终依靠你继承大位,他又会不会将你的儿子视为一个最大的威胁呢?”

    “你说什么!”南鹰忍不住倒挫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所以说,主公若不想打破那份叔侄间的和谐气氛,便必须作出适当的牺牲!”贾诩意味深长的道:“既然主公已经青春长驻,寿命远超常人,那么,不妨先将精力专注于军政,

    便将那份天伦之乐,留待于急流勇退之后吧!”

    “瞧你说的……且不论辨儿日后是否能够继承帝位,”南鹰勉强收拾情怀,强笑道:“便是我,尚未娶妻又何来子嗣?这些事情言之过早了吧?”

    “这便要问你自己了!”贾诩脸容古怪的盯着南鹰:“主公,自从当日洛阳之战后,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你时常目视远方,目光深邃幽远,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一张秋水般的玉容浮现心中,南鹰猛然间心跳加快,慌忙道:“定是我在想念老爹了!”

    “呸!”贾诩不屑的啐了一口,转身便走:“我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思念活着的人,还是怀念逝去之人,还分得清!”

    丢下南鹰愕在当场,心中想起贾诩所言所语,不由万般思绪纷至沓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轰”两扇沉重的木门有如轻若无物的纸片般陡然飞起,直撞入室中。

    细尘飞扬中,一条纤细修长的倩影缓缓踏着地上的一片狼籍现出身来,身后虽然跟着十余名守卫,却无一人敢于发出支言片语。

    室中二人瞧清了破门而入的来人,脸上的惊怒之色立时隐退,反倒是显出一片苍白。

    “小妹!原来是你回来了!”韩遂强笑道,他瞧了瞧马云萝身后缩手缩脚的一众手下,冷然道:“你们跟着大小姐做什么?全部退下!”

    “是!”一众护卫高手闻言如蒙大赦,飞一般远远退开。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面容雄奇的马腾皱眉道:“好好一扇门,招你惹你了?犯得着如此恚怒?”

    “你住口!”马云萝突然尖叫起来,她的目光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逼人寒意,不仅惊得马腾张大了口,连正欲上前招呼的韩遂亦是骇然止步。

    “你们!你们!”马云萝扬起玉指,从两位兄长面前缓缓划过,颤声道:“为了诛除异己,为了独霸凉州,你们都做了什么?怪不得派我出使北疆…….”

    “卑鄙无耻!”她狠狠从牙关迸出四个字。

    韩遂、马腾二人面上微微失色。

    韩遂失声道:“你知道了?”

    马腾却是有些恼羞成怒道:“那又如何?边章、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三人,虽然一向与我们貌似同气连枝,却早存相害之意。若不抢先将他们除去,最终便是我与文约二人死在他们手上!”

    “只可惜那王国见机得快,让他给跑了!”他冷笑道:“否则,我们如今便可部署下一步进占三辅的计划!”

    “寿成兄!”韩遂看着马云萝一张原本白玉无暇的娇容泛起了可怕的青色,不由心中大骇,慌忙道:“小妹,你也不能全怪在我们头上,要怪,便要怪这个乱世,不是敌死,便是我亡……我和你大哥完全是为了自保!”

    “说得好啊!”马云萝突然放声娇笑:“自保?是否每一个妄图移天易日的野心家,都会用这么浅薄的借口来为自己遮羞?”

    “那么,我也要自保了!”她定定的盯着二人,语气仿佛再无一丝感情:“趁着我还没有被天下人共同唾骂之前,趁着自己的良心还没有完全被侵蚀之前……两位兄长,就此别过吧!”

    “小妹,你要与我们分道扬镳?”马腾终于变色。

    “小妹,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韩遂叹息道:“这样的手段,你以前也并非没有……”

    “我确实曾经出于对你们的尊敬,而做了一些不择手段的事!”马云萝冷冷道:“你们骗我,连我自己也在自欺欺人,认为这么做没有错!”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的梦醒了!”她突然心湖一阵荡漾,想起了那个挺拔英伟的身影,还有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永远也找不到奸险卑鄙的影子……

    “我,不会再欺骗自己!”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木然道:“而你们,却仍然在争霸天下的梦境中越陷越深!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她转过身来,瘦削的身影一阵轻颤:“好自为之吧!”

    “妹妹!你疯了!”马腾狂叫道:“你忘记了复兴家族的重任了吗?”

    “那是你的事了!身为一个女子,我做的,已经足够!”她落漠的发出低叹,脚下却毫不迟疑向外行去。

    “可是小妹!”韩遂遥遥伸手,仿佛想要抓住她的背影,嘶声道:“你又能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她低低道:“哪怕是占山为王,我也羞于你们为伍!”

    马腾与韩遂闻言同时剧震,僵立原地。

    “姑姑!你不要走!”堂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纤腰。

    “超儿!”玉手轻轻拂过孩子的头顶,一行泪水簌簌而下,她有些哽咽道:“你要记住!身为马家男儿,当做光明磊落之人!”

    一阵香风过后,芳踪却已杳然,空留下一脸茫然的马腾与韩遂呆在当场。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孩子歇斯底里的冲着马腾咆哮起来:“为什么要逼走姑姑!”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十八章 拒之门外

    距离渤海郡治所南皮城东南约三十里之地,一处庞大的城池正在渐成雏形。据说此城之建,乃是奉了当今天子钦命恩旨,这不禁令那位传说中圣眷极隆的鹰扬中郎将,再次披上了一层天恩泽惠的光辉外衣。

    在尚未建成的城池中央,却有一所占地数里的坞堡早已大功告成。高耸的城墙和巍峨的望楼上,闪耀着兵器和盔甲独有的黑铁光泽,显示出坞堡主人呼之欲出的高贵身份。

    以青石堆彻而成的主楼内,议事厅中。

    南鹰惬意的靠在厚实椅背上,听取高风报告着从各地收集、筛选而出的情报。

    宽大的条形木桌两侧,坐着贾诩、高顺、马元义、马均、司马直和枣祗、郑莲、高清儿、墨让一干人等,连张梦依也赫然在座,俨然便是一个智囊团。

    “……就在不久前,天子为了进一步稳定河北局势,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兼领河北诸山谷事,这对于我们来说虽是一件好事,却也带来了后续问题……今后,我们便需要提防张燕、白雀等人因为水涨船高而渐渐脱离我们的掌控!”

    “说得好!”南鹰点了点头,向高风道:“记录……命令白绕所部,加强对太行山周边的渗透和掌握,监视张燕等人所部的所有异动,但不可做得太过明显了!”

    “是,将军…….”高风匆匆记录罢,抬头道:“下一个消息,帝都军政局势再起风云。可能是为了防范叛军再次奇袭帝都,天子新近组建了一支总军力达一万五千的亲勋部队,分为八部,取名西园八校……”

    “等一等!”贾诩打断道:“可曾探知八部校尉的具体名单?”

    “已经探明……依地位高低顺序,八校尉为: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夏牟、典军校尉曹操、助军校尉赵融、冯芳!”

    此言一出,堂中一阵骚动,低呼、惊叹之声纷纷响起。

    “袁绍?他不是虎贲中郎将吗?这一回他的兵权更大了!”

    “曹操!他如今也独领一军了!这小子也是个祸患!”

    “咦?咱们的老朋友淳于琼竟然只位列第四!是不是在天子面前失宠了?”

    “肃静!”南鹰轻轻叩了叩桌面,淡淡道:“谁能告诉本将?蹇硕和鲍鸿是什么人?”

    “说起这蹇硕,此人居然统领全军?倒真是耐人寻味了!”贾诩拈须沉吟道:“主公还记得曹操当日担任洛阳北部尉时一顿乱棍打杀的宦官亲属吗?那便是蹇硕之叔蹇图!”

    “是个宦官?”南鹰讶然道:“而且还与曹操有隙?天子这么安排八部校尉,是否隐含什么深意?”

    “至于鲍鸿!”贾诩继续道:“除了知道此人曾经跟随张温出战凉州叛军外,诩倒是不甚了解……不过!”

    “鲍鸿的族弟鲍信,与曹操却是至交!”他轻描淡写道。

    “这里面有问题!”南鹰脱口道:“怎会这么巧的?”

    “不仅如此!”郑莲站起身来,面色有些凝重道:“夏牟、赵融、冯芳这三人,或许你们并不熟知,然而数年以来,我们派出的听风战士却已将朝中群臣悉数列了档案…..”

    “做得好!”南鹰目光一亮,叫道:“那么这三人的身份,又能说明什么?”

    “夏牟为人低调,此前一直担任谏议大夫之职;而赵融亦是不显山不露水之人,任着光禄大夫;最后一个冯芳,却是大宦官曹节的女婿,与袁术还是姻亲!”郑莲将几人情况一路说来,如数家珍。

    “郑莲,你到底想说什么?”高顺有些不解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有!”郑莲郑重道:“冯芳暂且不论,而谏议大夫和光禄大夫却是同属光禄勋的属下……”

    “知道当今的光禄勋是谁吗?”她突然流露出一丝切肤的痛恨之色:“荀爽!”

    “荀爽?乙一!”南鹰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了郑莲的言中之意。有天干地支的重要人物出现于西园八校,更有疑似其属下者跻身其列,是否说明天干地支已经重现死灰复燃之势……

    “看来,天子是真的要对天干地支动手了!”正当南鹰惊疑不定之时,贾诩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更是惊得他险些跳了起来,失声道:“这话怎么说?”

    “还不明白吗?”贾诩嘴边泛出一丝讥诮道:“蹇硕、淳于琼、冯芳不论其是否天子的心腹,却均与中朝势力难分彼此,而其余五人却有乱党之嫌,更与大将军何进的势力藕断丝连,结合天子立嫡的大事……天子明面上抛出了一个执掌帝都兵权的香饵,实则是将势同水火的几方势力共置一炉,很快,他们便将掀起一场同归于尽的死亡火并了!”

    南鹰听得作声不得,却不得不承认贾诩的分析几乎与已知的历史完全重合,就在一年多后,张让为首的中朝、何进为首的外戚,就将在内斗中两败俱伤,而袁绍、袁术等士大夫势力也没有尝到胜利的战果,而是被董卓趁虚而入…….关键在于,无论是张让、何进,甚至是天干地支势力,又怎么可能允许董卓公然入京?他根本已是各方势力的公敌!

    “如果天子如此安排真是另有玄机,那么他又如何操纵八部校尉自相残杀呢?”马元义突然皱眉道:“西园八校驻守帝都,若是引发内斗,且不论何人胜出,帝都安危首先面临着严峻考验!依天子处事周全的秉性,这么做说不通啊!”

    “你说得不错!”贾诩亦是怔怔道:“这也是本人至今仍然没有想通的地方。如此引火焚身的冒险行动,怎么可能确保最大的胜机?”

    “看来帝都形势错综复杂,不容乐观!”高顺沉声道:“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暂时什么都不做!”南鹰沉思良久,才道:“贸然加入乱局,形势将更加难以掌控。我们唯有置身事外,静观迷局……通知我们在京中的所有耳目,多看多听,其他一概不予理会!”

    “是!将军!”高风再次记录后,继续展开下一卷书简:“下面报告天下各地的最新情报,河北各州情况此前已经上报,在此不再赘述:扬州方面,孙坚将军节节得胜,已经完全压制了周边各地的叛乱,相信平定全境指日可待;在看似太平道完全没有染指的益州,终于爆发了黄巾军余部的起事,这极可能是近年来天师道实力大挫之后引发的后果……”

    “没有波及到汉中吧?”人群中,有人紧张的问道。

    “没有!黄巾首领马相虽然攻杀了益州刺史郤俭,却很快便在犍为郡东界被益州从事贾龙杀死。黄巾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周边好几个郡仍然是一片混乱,而汉中却是稳如泰山!”高风微笑道。

    “呼!”好几人一起呼出一口大气,有人开始调侃道:“贾先生,那个什么贾龙不会是你的亲戚吧?”

    贾诩充耳不闻,反倒是南鹰低喝道:“闲话休提,说着说情报!”

    “凉州方面传来一个消息!”高风有些迟疑道:“虽然未经证实,属下却认为,有必要上报予将军知晓!”

    “哦?那是什么?”南鹰微微一愣:“未经证实的消息,为何要报于本将?”

    “有迹象表明……马家大小姐因为边章等人被诛之事,已与韩遂、马腾二人决裂,目前领着一支数百人的兵马进入了三辅,其后行踪成谜!”高风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南鹰的面色,小心翼翼道。

    “什么?云萝她……”南鹰脱口而出,随即正容道:“立即派出人手寻找,适当予以各方面支援……此女若是能够加入我们,凭着她的能力和在各大异族中的影响,将会是一大臂助!”

    “呸!”一个低低的女音道:“口是心非,居心不良!”

    众人不由啼笑皆非,一起循声望去,却见张梦依一脸无所谓的左顾右盼,作出一副无辜状。而身侧两女,高清儿玉容上泛出一丝淡淡的幽怨,垂首不语,郑莲却是从容自若,正自顾自伸手掠发,三人神态各异,竟然无法看出是谁出言讽刺!

    南鹰心中尴尬,又见高风闭口不言,只得出言催促道:“还有什么情况?一并报上!”

    “啊!是!”高风如梦方醒,急急翻阅手中文牍:“仍有一件一号内线传来的消息,因为并不重要,是以末将放在了最后的位置!”

    一号内线?在座知道内情的人均是心中一动,那不就是郑莲的父亲郑泰吗?既然高风说消息并不重要,看来并非是关于天干地支的内幕消息,而只是来自朝中的普通讯息。

    果然,只听高风念道:“朝中人事将有调整,天子一反常态的大批起用刘氏宗族,原宗正刘虞已经抵达幽州担任幽州牧,原光禄勋刘弘升任司空,太常刘焉则自荐为益州牧…….”

    “什么?刘焉!”南鹰一惊,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放至最后才报!”

    “将军是在担心那个刘焉入川后会坏了我们掌控益州的大事?”高风有些不以为然道:“凭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宗族,无兵无权,也能与我们相争?”

    “无知!”想到历史上刘焉父子统治益州达二十年之久的实情,而天子在不知鹰巢真相的前提下,同意刘焉任州牧亦是无可厚非…….南鹰不由又急又怒,喝道:“本将现在便敢断言,若是任由刘焉入主益州,将会令我们的未来大计遭受最为严峻的挑战!”

    众人一起相顾失色,只因南鹰极少疾言厉色的训斥部属,更难得以如此斩钉截铁的口气做出预言……最令人心头震动的是,他的所有预言至今全部应验。

    “如此说来!”连贾诩都有些难以置信道:“这刘焉竟是一个枭雄之材?”

    “乱世已至,无数的英雄能者都将崭露头角!岂独此人?”南鹰握掌成拳,再次重重捶在桌上:“立即放出飞鹰传书,通令汉中太守王累、巴郡太守苏固,并程昱、张鲁等人,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刘焉拒于益州门户之外!”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七十九章 棋慢一招

    秋日的斜阳,放射出落漠虚弱的光芒,一如官道旁的落叶一般枯黄干涩,令远行的旅人难以自持的生出伤情愁绪,忍不住的驻足静观夕阳,渴望从那一丝丝的温柔暖意中,找寻到内心的慰寄。

    蓦然间,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官道上的宁静,也惊碎了道旁远行之人的思乡情节,三三两两的旅人们慌忙收拾情怀,迅速让至官道两侧。

    一支两百余人的骑队拥着七八架马车,从官道上迎着满天红霞而来。当先一名留着五绺长须的文士,虽然年近五十,然而身形挺拔如山,面色从容洒脱,尽显精华内蕴的独特气质,当真是说不出的潇洒不群。

    “君朗兄!君朗兄!”一名青衣人于马队中扬声大叫:“且请慢行!”

    那为首的文士闻言勒马,随着他打出手势,整支队伍也渐渐停了下来,靠至官道一侧。

    “茂安,你大呼慢行所为何事?”那文士待得那青衣人策马并行,才微笑道:“莫非久居朝堂,已经受不得鞍马之苦?”

    “休要取笑!”那茂安扯着那文士的马头,再前行数步,才压低声音道:“在下理解君朗兄迫切入川的心情,可是在下适才偶观残日,竟隐隐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莫非预示前路之上有什么祸患?”

    那文士一怔,猛然间放声大笑,只听威猛豪迈的笑声远远从原野上扩散开去,尽显其人的十足中气和深厚功力。

    “以谶纬之学名闻天下的董扶,何时也学会了天文阴阳之术?”那文士语带调侃道:“我刘焉可真要对你刮目相看啊!”

    “你!”董扶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在与你说正事,休要闲言碎语!我且问你,我们此行不过两百余人,又有家眷随行,而入川道路艰险,一旦发生险情却又如何处置?”

    “险情?”刘焉面色一整,冷笑道:“帝都为官十余载,又有哪一日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得脱牢笼,将在天下间占有一席之地,纵有区区艰难险阻,又岂能阻滞我的步伐!”

    “吴壹,吕常!”他回身大叫道:“点起二十名精锐,头前探路,寻一处隐蔽安全之所扎营!”

    “诺!”两名精悍的骑士率领数十名部属,离开大队径自向前驰去。

    “茂安……”刘焉转过头来,定定的瞧着董扶:“你我情同手足,我刘焉一向对你言听计从。我本欲自荐为交州牧,而你说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我便毫不犹豫的采纳了你的建议!现在,既然你说前途或有危机,我当然也信你!”

    “呼!”董扶吐出一口气,苦笑道:“难得你如此坦白,那么我也实话实说!什么偶观残日的肃杀之气?全是我随口瞎说的!”

    他见刘焉丝毫没有流露出讶异之色,只是微微点头,不由愕然道:“你怎么全无反应?”

    “这有何奇怪?”刘焉淡淡道:“正如你所言,天下即将大乱,而我奏请天子恢复成帝时以州牧取代州刺史之制,更将令各地官员实力大增……益州,这么一块丰沃安定之地,当然也会引来无数人觊觎!”

    “之前,我并非没有想过选择益州,就是担心成为众矢之的,这才无奈选择了看似荒僻的交州!”他微笑着拍了拍董扶的肩头:“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是你坚定了我入川的决心呢!”

    “你啊你!”董扶佯作不忿道:“原来胸中早有丘壑,却是独将我这痴呆之人蒙在鼓中!”

    “话不能这么说!”刘焉伸手揽上董扶肩膀,欣然道:“茂安连夜寻我倾诉衷肠,可谓是字字珠玑,此后又不惜舍去侍中之职,追随我刘焉共赴益州开辟局面,更显患难真情!我怎敢轻视于你?”

    “你也不用如此褒奖!”董扶低声道:“除了对你的朋友之义,我也未尝没有心怀叶落归根之心。广汉,毕竟是我的故土!”

    尖锐的哨音突然从前路凄厉的响起,刘、董二人同时色变。

    纷乱的蹄音中,一名高大的骑士仓皇驰回,正是方才统领二十名骑士趋前开道的吴壹,他惶然叫道:“主公小心,前方有敌设伏!”

    惨呼之声此起彼伏,二十名骑士仅有十二、三人浑身是血的奔了回来。

    刘焉和董扶相顾骇然,心知若非临时派出前哨探路,只怕大队人马便会中了敌军的陷井,那时的损失只怕更加惨重。

    紧随在骑士们的身后,大群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的敌人现出身形,但见刀光如雪,人影幢幢,至少也有百余人之众。

    “呛!”刘焉长剑出鞘,直指敌群厉声道:“杀贼!”

    两百余名部属分出一半护住车队,另一半约百余人纷纷怒喝着杀上,与黑衣杀手绞在一处。

    黑衣杀手们固然个个身手高强,而刘焉却是有备而来,部属虽然不多,亦均为精选的家族精锐,一时之间两拨人杀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刘焉并未加入战团,他瞧着渐成胶着之势的战局,眉头深蹙。突然,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

    落日余晖下,纷乱的战团中,数道绚丽的刀光突然亮起。几名身着普通的战士猛然间暴发出可怕的战力,身形诡异的扭动中,迅若奔雷般的刀光一道接着一道的连环劈出。鲜血飞溅中,当者无不披靡。

    “情况不对!”黑衣杀手中,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名首领嘶声道:“他们有人隐藏实力,我们撤!”

    一阵大乱中,黑衣杀手阵形严整的缓缓向后退去,显出久经训练的严格纪律。刘焉的部下中有人杀得性起,直追上去,反而被黑衣杀手阵中隐藏的手弩连续射倒。

    “退回来!”刘焉的几名部属同时发出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夕阳半掩于远方天际,残阳如血,映得这片小小的战场上一片猩红。

    “主公!”一名相貌清俊的年轻人还刀入鞘,大步行了过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年轻人正是适才隐藏战力的其中一人。

    刘焉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头道:“多亏你们了!否则我们必定死伤不小……”

    他目光流转,突然间放声大叫道:“不好!朝中必定有奸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若是继续前行仍将艰险重重!我意,暂时退回帝都,乞天子调发精锐汉军护送入川!”

    说罢,他拨马便向东行。

    一众部属闻听此言,尽皆惊得呆了,面面相觑之下,只得无奈跟上。

    唯有董扶追上刘焉,低喝道:“你疯了!如今我们已经将至汉中,怎能回头?况帝都之内,盯上我们的人更是大有人在,你想送死不成?”

    “你懂什么?”刘焉嘴边挂起一丝冷笑:“若我所料无误,方才那些黑衣人不过是来犯之敌的其中一拨罢了,难道你想让我们一路过关斩将的硬杀过去?只怕半途之上,我们便已全军覆灭了!”

    “如此说来!”董扶亦是失色,他低头沉思一会儿,才苦笑道`:“看来只有暂返帝都了!”

    “不得不说,你董茂安真是一个纯真之人!”刘焉眼中尽是狡黠之色:“谁说我们要返回帝都了?真是要自投罗网吗?”

    “可是方才你明明……”董扶一惊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从现在起,我们佯装返回帝都,一路折返,而后……”刘焉若无其事道:“待所有敌人均掉以轻心之际,我们由弘农突然南下,经武关、丹水一线取道荆州,由水路入川!”

    “你放心!”他盯着董扶不能置信的神色,轻松道:“我已经在荆州境内安排了接应,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你……唉!你真是老谋深算啊!”董扶呆了半晌,才顿足长叹:“果然,一切均在你的计算之中!”

    “哈哈哈!”刘焉有些抑制不住的发出低低轻笑,得意道:“若无这点本事,只怕早已在帝都那个无底深洞之中被人噬得尸骨无存了!”

    他面色一整,扬声喝道:“诸位,形势危急,我们速速离去!”

    “诺!”暴雷似的应命之声中,骑士们抬起己方战死者的尸体,绝尘而去,只余二十余具黑衣杀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官道上。

    半刻之后,道边的深长枯草中突然摇晃起来,几个服色与草色相近的身影诡异的冒出头来,个个神色凝重。其中一人沉声道:“情况有变,竟被这伙意外杀出的外行人搅了局…….立即以飞鹰传书向前方埋伏的程先生报信,我们低估了刘焉!”

    一只黑鹰迎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扑啦啦”飞上了天空,向着直通汉中的前路飞去。

    几个时辰后,隆隆的马蹄声惊破了入夜之后的宁静,数百名黑甲骑兵手持火把旋风般的驰至。

    一名文士跃下马来,怔怔的瞧着道上厮杀过后的残局,良久,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这回真是愧对主公了!我们竟然小瞧了那刘焉,以至于功败垂成!”

    “先生!”一名黑塔般的青年在马上大吼道:“那刘焉不过领先几个时辰,依我们的马速定可追上!请先生准许,朴虎定能将其一举成擒!”

    “迟了!”那文士黯然摇首:“再追下去,便要进入三辅之地,那里再非我们的地头……何况,他们还隐藏了实力,我们不能凭眼前的人马冒险深入!”

    “虽然有这些黑衣人意外出现的因素!”他低低道:“然而我料敌失误,以至于棋慢一招,却是难辞其咎!”

    “先生!快快决断!”朴虎急道:“不若我们调兵直插荆州堵截吧?若是任由那刘焉由荆州入川,你将如何向主公交待?”

    “荆州,那里更不是我们的地盘了……”那文士苦涩一笑,缓缓转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全军,立即撤返鹰巢……此行失败之过,由昱一力承担!”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章 强者时代

    南鹰手握着程昱发来的传书,默然无语,良久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喟叹。究竟是自己低估了刘焉,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依照南华星人的论断,在这片异时空中,所谓的历史是可以轻易改写的,然而为何仅仅一个无足轻重的刘焉,却依然令他束手无策?这是否意味着今后的很多大事,自己同样有心无力呢?他心中一片茫然。

    南鹰再次拿起随书信一同发来的伏击计划,随着他一行行细阅下去,眉头渐渐深蹙起来。最后,他拍案而起,发出了一道内部命令:凡渤海境内所有涉及军务的直属将领,限三日内集结新城,接受整训。

    这道命令看似平平无奇,个中深意却是耐人寻味。首先从涉及军务来看,那么不单纯是领兵之将,还包括了斥侯、听风、狂兽甚至是工事营和红鸢营这样的辅助作战单位;其次是直属将领四字,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命令仅限于鹰巢一系,否则加上渤海各县的郡兵军官,那人员可就多了去了;再瞧这三日期限,虽然凭着天眼的高速可在一日内将命令传达到渤海各个角落,但是余下的两日时间已经是边远之地奔赴新城的极限,若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机大事倒也罢了,关键仍在最后一句:接受整训!

    命令发出,立即在渤海军中掀起了一道旋风,无论是就近驻防的,还是领兵在外的;无论是驰骋陆上的,还是扬帆海疆的,所有将军们无不快马加鞭的向着新城赶来。不管是提前赶来的,还是半途相遇的,将军们纷纷都在暗中相询:为何整训?整训什么?可惜,即使是连高顺,也不知这个答案。

    “…….各位将军,辛苦了!”南鹰平静的目光扫过堂下群英荟萃的将军们:“除了主持全郡政务的贾诩、负责新城建设的马元义、执掌全郡后勤的司马直,还有我们的小霸王孙策暂返长沙,渤海郡所有的兄弟姐妹均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再次满足了本将对于‘军令如山’的虚荣成就之感!”

    听着堂下发出一片会意的轻笑,他继续道:“自入主渤海以来,在座诸位征讨夷狄于外,平定匪患于内,令整个渤海得以进入全面发展的宝贵时期,可谓是劳苦功高。而诸位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亦表现出足以应对当前局面的能力……”

    “当前?”此言一出,敏感的人立即察觉到了南鹰的言外之意,马钧忍不住举手道:“将军,请容发言……谢谢将军!末将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可是听您的意思,我们似乎并不具备应对今后发展的能力?”

    “哦?你是这么理解本将言语的?”南鹰微笑道:“那么,你认为呢?”

    “是的,将军!”马钧昂首挺胸道:“将军曾经教导我们:做人做事,首树信心!所以末将认为,经过这些年的生死淬炼和学以致用,末将等!”

    他很刻意的咬重了这个“等”字,然后得意的环顾了一圈同僚们,才自信道:“完全有能力胜任一切任务,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很好,对于本将的话,你们一个个记得很熟!”南鹰瞧了瞧一众面露赞同神色的将军们,切回正题:“既然各位均是信心十足,那么值此渤海百废待兴之时,本将将你们全部召回整训,相信各位心中一定充满疑惑!”

    “凭我们,还需要整训吗?”他一针见血的挑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腹诽:“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其实你们这么想,也不难理解!”南鹰淡淡道:“因为这些年,我们胜多败少,更是屡屡以少胜多,有惊无险,这才造就了你们将骄卒傲的脾性!”

    这一番话已经隐隐有些图穷匕现之意,堂下,有聪明的人不禁微微变色,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口。

    “鹰巢兵马,甲于天下!”南鹰的声音突然带了一丝自嘲:“曾几何时,连本将也在这样的成就之中自我陶醉,所以才放心领着你们这一班目空一切的井底之蛙走出鹰巢,远征渤海。那是因为,本将认为以程昱之能,领着方悦、高铁、朴虎一班老弟兄,还有五千最精锐的鹰巢军队,足以守住我们的门户…….事实证明,本将错了!”

    此言一出,群皆失色。好几个将军纷纷惊道:“鹰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就在几日前,本将向鹰巢下达了一条密令,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刘焉进入益州,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南鹰目中尽是遗憾:“程昱亲领一千精兵,在汉中境内设伏,准备全歼刘焉的两百兵马,却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不可能吧?”不仅诸将有些眼神发直,连高顺都直起了身体:“仲德是我军位列前三的智者,方悦、朴虎、高铁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悍将,加上我军从容设陷、以众凌寡,正是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拥有如此战力怎会失败?”

    “这不是战力的问题!”南鹰转身向后,伸手在高悬的地图上比出了路线:“刘焉在尚未进入我军伏击地点前,突然折返长安方向,然后一路急行,在三辅与荆州交界之处,取道南下,由水路入川!”

    “是刘焉高明至此,还是消息意外泄露?”郑莲专司消息打探,立即发问道。

    “都不是!”南鹰泛起了一丝苦笑:“纵观整个计划,虽说有一批与我们同样目的的神秘人物提前打草惊蛇,但是究其根本,是鹰巢方面轻敌了!”

    “刘焉已经深入汉中境内数十里!”他再次指点地图:“然而我军主力不思主动,坐等其入彀,仅派出少数斥侯沿途监控,没有制定出断其退路的应急之法,致使刘焉受伏之后立即远遁,我军却只能坐视其脱离掌控,此为一败!”

    座中的一些将军纷纷相顾失色,因为若是他们,也必定会犯下同样的失误。毕竟,汉中作为他们的根据地,自觉掌握形势的麻痹心理是极易出现的。

    “汉中太守王累是我们的人,而张鲁的五斗米教众更是遍布汉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正奇相辅,明暗兼顾!”南鹰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在如此优势下,却不思利用,一味寻求武力解决,没有诱敌深入、一劳永逸的合理布局,此为二败!”

    更多的将军们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来,南鹰的话有如针芒般锐利,恰恰戳中了他们的内心。从骨子里,一些将军对于张鲁代表的民间势力和王累这样买官擢拔的人物毫无尊重之意,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寻求他们的配合。

    “最让本将不可思议的是!”南鹰毫无征兆的重重拍响了案几,令很多低头不语的将军们骇然抬头:“就在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居然让未知势力的人马轻易潜入而毫无所察,致令其成功伏击刘焉,而导致原本便是漏洞百出的行动计划满盘皆输!可耻,可笑,可悲!”

    他锐利深刻的目光仿佛刺入每一个在座之人的心头:“本将当时便在想,若是换成你们主持行动,又将如何?”

    大堂之上,蓦的针落可闻,即使是连张梦依这样的新人也陷入深深的思虑,若换成是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天衣无缝?

    “诸位都是引领士卒的将军或是统率部属的主官,当知为将之道!”南鹰有些痛心疾首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古往今来,我们知道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所以古人才说: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

    “你们真的自认为学无可学了吗?”南鹰的手指从众将面上一一划过:“你们之中的很多人,是本将一手**出来的……而即使是连本将自己,也每每仍以钝学累功自励!”

    “面对着曾经辉煌的过去而沾沾自喜,如何能够在一年之后的天下剧变中劈荆斩棘……”他语声趋厉,正要继续慷慨陈词,突然高顺传来一声轻咳。

    南鹰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心中猛然醒悟,暗叫不好。

    “将军,请容提问!”果然,张梦依讶然道:“敢问你这一年后的天下剧变之说,是否源自大量精细情报的慎密分析?抑或是您的个人推测?”

    “两者都是!”南鹰急中生智,满面从容的微笑道:“小姐虽然初来乍到,但对于我军的刺探能力应该不会有所怀疑吧?至于本将个人,似乎也有一点未卜先知的虚名吧?”

    “这倒是不假!”张梦依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那么小妹拭目以待!”

    南鹰松了口气,重新正容道:“本次行动失败,充分暴露出我们的缺陷…….整训将领,已成迫在眉睫之首务!”

    “将军,您的深意我们都明白了!”有人叫道:“敢问我们将如何整训?”

    “从头学起!”南鹰冷笑道:“本将会利用这大战将至的最后宁静时光,全力训练你们…….你们最好有这样的觉悟!”

    “本将提前声明!”他突然一眼瞥见缩在最角落的李少杰和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整训中表现杰出的将领不会受到立即擢升,表现不力者也不会从主官降回去当副职,新近加入的成员更不会因此受到排挤……本将只能郑重承诺,通过整训,你们将有机会在日后大放异彩,成就一份流传后世的丰功伟业!”

    “是的!将军!”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回应。

    “区区一个刘焉啊!都如此难以应付,真是令人期待呢!”南鹰仿佛是自言自语道:“那么其他人呢?他们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一年!你们记住这个时间!”他突然心中微微一痛,急忙将心神重新拉回现实:“昔日的大敌仍在不断强大,新的敌人即将接踵而现,你们必须珍视这段仅有的宝贵时光,本将要选将练将,而你们更要选兵练兵,薪火传承,直至胜利!”

    “这是一个需要强者、呼唤强者的时代!”南鹰的炯炯目光令每一位将军都热血沸腾:“本将希望,只能由我们发出这个时代最强的声音!”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一章 为将之道

    天空中飘着蒙蒙秋雨,洒落在北方的原野上,令原本便已寒意浸人的微风更添几分凄凉。

    沉重的步伐之声响起,一队身着汉军盔甲的战士踩着整齐的节奏,从平原远处一路奔行过来。

    “速度快!”队列旁,一个黑发披肩的年轻将军一边随队奔行,一边瞪着眼睛大吼:“只不过背了几十斤的负重,喘什么喘?一个个象娘们儿似的……”

    “不对!”他突然一眼瞧见队前的几个娘子军,立即改口道:“娘们儿都比你们强!”

    “她们的负重比我们轻了一半!”队列中,有人低声嘀咕着。

    “还敢不服气?”那年轻将军上前就是一脚:“你个新兵蛋子,要不要我把你也变成娘们儿?那么你便可享受优待了!”

    “回将军话,末将不是新兵蛋子!”那“新兵”挨了一脚,面上呲牙咧嘴,口中仍然抗声大叫。

    那年轻将军又是一脚,骂道:“还当自己是军司马呢?现在你就是一个新兵蛋子!”

    “是,将军!”那“新兵”捏着鼻子不敢吭声了。

    穿着沉重的盔甲,负着几十斤的装具,脚下还踩着稀软的烂泥,时间一长,即使是连这些身手高明、久经战阵的强者们也有些吃不消了。队中,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声越来越响。

    只有那年轻将军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悠闲模样,而且瞧着他动辄喝斥、抬腿便踢的高昂兴致,竟是乐在其中。

    “将…..将军!”一个面容威猛的青年,显出与其面容绝不相符的媚笑:“为何我们今日行军的路程,远远超过了昨日?”

    “这不废话吗?”那年轻将军不屑道:“你小时候一顿吃一个面饼就饱了,那现在我是不是也该这么定你的伙食?”

    “哼!”他重重哼了一声,竟听不出有丝毫的气息紊乱:“一个个平时作惯了官老爷,骑惯了马,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新兵蛋子都比你们强!”

    除了三个女兵仍然咬着牙低头狂奔,其余的男子汉们一起现出不忿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接口。

    当跑过一个沿途设下的路标,那年轻将军突然一笑:“还有十里了……小子们,瞧着你们这么辛苦,本将军决定法外施恩,说点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好啊!好啊!”“新兵”们正值精疲力竭之时,巴不得来点新鲜花样分散一下疲劳的感觉。

    “忘记你们曾经的将军身份,现在你们就是一群初涉军营的小人物…….想不想成为一个将军?”

    “想!”队中,稀稀拉拉的应和之声响了起来,显得有气无力。“新兵”们无不心中大骂,老子本来就是将军,几个月的整训时间一过,照样领兵打仗,有什么想不想的?

    “一群软蛋……那么,有没有人想听一听本将传授的为将治军之道呢?”

    “想啊!想啊!”这一回,“新兵”们的兴头终于被勾了起来。若能得到将军亲授秘传,总算不枉了被折磨一场啊!

    “很好!”那年轻将军欣然道:“不过在此之前,本将倒是想先听一听你们的为将之道,以何为先?”

    “为将者,首重军纪!”

    “不对,是要身先士卒!”

    “呸,自然是要先深明阵法精义,次重士卒操练!”

    新兵们七嘴八舌,争得不亦乐乎。

    “呵呵,不错不错,你们说得都很好!”将军虽于行军之际,微笑依然从容:“可是本将倒以为,为将者,先要知兵!”

    “知兵?”几个疑惑的声音同样叫了起来。

    “简单点说,便是知兵善任,择贤使能,因能授职,各取所长这十六个字!”

    将军坦然道:“无论是一支何等规模的军队,上至将佐,下至士卒,各人情况均自不同。从能力上看,有人敏捷,有人稳重,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有的长于奔袭,有的精于夜战,而从品行上看,又有温良而为诈者,外恭而内欺者,外勇而内怯者,尽力而不忠者……作为统领他们的将军,必须深入了解自己的部属,才能用其所欲,行其所能!”

    “这,这怕是不容易吧?”有人听得呆滞,低呼道:“面对数百、数千的部属,如何能够轻易办到?”

    “所以啊!就连本将也正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新兵们终于听到将军喘出一口重重的粗气:“此次鹰巢设伏失败,便是本将知兵之失!”

    所有人一起默然无语,却同时领略到了将军的深意。

    “当然,想要做到知兵,可不仅仅是掌握属下的能力和品德这么简单!”将军调整着呼吸,清朗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道:“将识士情,兵识将意,才能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平日里做做样子去关心部属,能够办到吗?这需要我们深察士卒们的饥饱劳逸、强弱勇怯和材技动静之情,使他们对我们依若父母……”

    “都给本将跑起来!”正当新兵们听得入神,将军猛然咆哮道:“知兵知兵,从知道士兵们的疾苦做起!连士卒们平日里的徒步行军都适应不了,怎么可能感受到士卒们的真实想法?还当自己是将军吗?一群废物!”

    “是!将军!”众人无不连滚带爬的飞奔起来。

    少数人意犹未尽的扭头大叫道:“将军,知兵之后还有吗?”

    将军蓦然驻足,望着部下们的背影,嘴边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笑意,轻声道:“当然还有,不过却是下一课了!”

    全队突然止住脚步,领头的三位女兵望着面前水流湍急的大河,面上一片愕然。

    “谁让你们停下的?”将军从队尾冲了过来,厉声道:“没有命令,不准停下!全队继续前行!”

    “可是将军?”一名新兵忍不住接口道:“前面是一条大河……”

    “后方便是上万穷追不舍的敌军,怎能停下?”将军大吼道:“立即泅渡!”

    一名女兵总算是经历过将军大人的地狱训练,对其种种层出不穷的严酷手段并不陌生,她一咬银牙,纵身便扑进了河中。另两名女兵交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也毫不犹豫的投身入河。

    这一回,男兵们算是明白了。他们悲叹着,有如下饺子般纷纷跃入河中,在寒冷彻骨的河水中奋力向着对岸游去。

    然而,仍有七八人站在河畔,手足无措。

    将军怒气冲冲的跑过去,劈头盖脸的大骂:“为什么不服从命令?”

    “将军!”那面容威猛的青年哭丧着脸道:“属下是北方人,不识水性啊!”

    “这么说,你们也是?”将军的目光从其他人面上扫过,见他们点头直如小鸡啄米,不由怒极反笑:“照你们这么说,本将若是日后发动南征,你们还不敢过江了?”

    他大步行至一人身后,一脚蹬在那人的屁股上,怒道:“既然你们的队友中有人精通水性,为何不向他们求助?一帮笨蛋!”

    另几人眼看着同伴在惨呼声中手舞足蹈的跌入河中,无不露出绝望之色。一人见将军又抬起腿来,吓得连道:“将军且慢,属下……属下自己来!”

    他眼一闭,向着河中一跳,立即在水中上下扑腾起来,口中狂呼道:“快救我啊!”

    所幸那些懂得水性的队友及时游了回来,两个服侍一个,将旱鸭子们一个个扶携着,向对岸缓缓游去。

    那面容威猛的青年正在两股战战之间,突然间握拳嘶声道:“甘宁,苏飞,你们俩个王八蛋一定要帮我啊!”

    说罢,他以一往无前之势,猛然高高跃起,径向河中投去。这全力一跃,几乎横跨三分之一的河面,尽显那青年的超绝武艺。

    然而,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那青年凌空扑过身下的同伴,一头扎进深水处,连惨叫也不及发出,立即被湍急的水流卷向下游。

    只听水中一人大骂道:“管亥你个蠢材!老子明明在河边等着接你,你却向河中最深处蹦,找死啊!”

    将军站在河边,一脸哭笑不得,眼中却又多了几分忧虑。直至一名浑身湿漉漉的水军战士从下游方向奔来,向他躬身施礼:“将军,管将军已被我们及时救起,除了喝了一肚子河水外,并无大碍!”

    “很好!”将军终于露出轻松之色,他挥了挥手:“既然喝饱了水,罚他下顿不许吃饭!”

    熊熊的篝火已经被点燃,火上架着的野味也已经烤得半熟,正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新兵们湿透的衣袍也已换过,正几个一群的团坐在火旁,尽情享受着苦训整日后的难得时光。

    “哼!”冷笑声中,将军大踏步的行了过来:“你们真的应该庆幸,遥想当年本将在鹰巢整训部下时,他们何曾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看着几名鹰巢出身的队友默然点头,众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管亥,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将军的目光落在那名神色委顿的青年身上。

    “禀将军,好多了!”那青年苦笑一声:“今次之后,属下要立即去学习水性了!”

    “很好,知耻而后勇,方为英雄本色!”将军大笑起来:“今日在自家兄弟面前出点丑算什么?好过日后被敌军生擒于江河之上,那时……”

    “一生英名丧尽!”将军闪过一丝沉痛之色:“更会连累无数手下的兄弟,这是否身为一个将军的悲哀?”

    “属下真的明白了!”那青年赧然低下头去:“将军今日令我们自曝其短,饱含激励我们自强奋进的深意……”

    “那你可就错了!”将军笑盈盈道:“让你们泅渡大河,本将不过是想教授下一课的为将之道罢了!”

    “渡河也能牵上为将之道?”此言一出,连女将们也竖起了耳朵。

    “之前我们说过了知兵!”将军一屁股坐在那青年身侧:“现在便说一说第二课----和众!”

    “今日渡河……”鲜红的火光在将军的面上跳动着,映得他满面红光:“其实本将很满意,因为你们之间相互护持,共同进退,否则各顾自身,焉能同渡大河?”

    “本将曾经说过,我们之间虽有上下之别,却均历经生死,说是血肉相连的兄弟亦不为过!”听着将军深情的话语,众人心间无不有如暖流涌过:“正是这份情义,才能令我们战无不胜,屡克强敌!”

    “所谓和众,不止是将领们之间齐心合力,协同作战!更是指军政、军民、军内之间。今日,我且先说军内!”

    “身为将领,当使军内关系协和,团结一致!使什伍如亲戚,卒伯如朋友,止如堵墙,动如风雨,车不结辙、士不旋踵。将军与士卒之间,情若父子,义若兄弟,疾病相扶,患难相救,寒暑饥饱,苦乐均之,此为军中和众的最高境界!”

    听着将军侃侃而谈,众人听得心中震动,无不陷入深思。

    “其实无论是知兵,还是和众,均为善待部属、掌握人心的具体要求!在今后,本将还要为你们细说军民和众的精义,这更是长期作战、以弱克强的致胜法宝。”

    “当日光武帝起兵之初,兵微将寡,缺吃少穿,然而先帝却能实力日益强盛、军势日新月异,最重要的便是他能团结将士,连新归士卒都说,萧王(刘秀)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有一次,先帝……”

    “噼噼**”的篝火声中,将军从容的话语仿佛一字一句的深深铭刻在众人心底,就连萧瑟的寒风阵阵拂过,也竟如春风拂面。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二章 军民和众

    简陋的茅舍后,污秽的豕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正在忙碌着将碾碎的豕食倾倒入圈,七八头肥头大耳的豕发出哼哼的欢叫,一起围上争食。

    老人口中吆喝着,手中长把木杓熟练的左右拨扫,将豕食均匀分开时,也约束着豕群的争抢。望着日渐长成的家畜,老人面上那层层叠叠的皱纹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透出一丝惊惧之色,手中的木杓正不受控制的微颤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也时不时偷偷的瞄向身后。那是因为…….

    距离豕牢十步之外,数十名汉军装束的战士正站得整整齐齐,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直瞧得他额头渗汗,心中发虚,有如芒刺在背,肝胆悬空。

    约半个时辰前,老人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刚刚来到屋后,猛然间发现豕牢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大帮彪悍的汉军,险些没有将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道是军爷们瞄上了自己圈养的家畜,前来打牙祭了。

    正当他惴惴不安时,却见一名汉军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做事。这反而令老人更慌了神,难道不止是要抢豕,还有什么企图……可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了呀!

    想象中的抢掠并没有发生,却更趋古怪。汉军们一言不发站得笔直,一脸肃然的就那么瞧着老人忙东忙西,什么举动也没有…….可越是如此,老人越是胆寒。终于,他一把丢下手中的活计,“卟嗵”一声向着汉军们跪下了:“各位军爷,你们想拿什么便拿什么,饶了小老儿吧!”

    一双温暖的手掌伸了过来,轻轻托起了老人有如风中残烛的躯体,一个声音歉然道:“怪我们事先没说清楚,却是吓到老人家了!”

    老人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那个面露微笑的年轻人,吃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老人家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瞧瞧!”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更是令老人听直了眼,这些汉军中竟然有女人?而那女子下一句话更是听得老人再次翻起了白眼,当场一跤坐倒:“和老人家说话的,便是我们渤海太守大人……”

    “太守…..太守大人!”老人吓得变了腔调,虽然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员不过是个亭长,但是太守二字意味着什么,他却是知道的,而如今的本郡太守,更是一个在乡野俚俗暗中相传的大将军!

    那长发散肩的年轻人狠狠瞪了一眼那开口的女兵,再次扶起老人,轻轻的笑着:“我这个太守有名无实,老人家不用理会!”

    他见老人一副想跪又不敢跪的样子,又笑了,伸手为老人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老人身上的异味竟是丝毫不以为意:“长者为尊!老人家便不用行礼了,只是有些话想要请教!”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老人即使再驽钝也明白了一事:堂堂太守岂会图谋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老朽?而这位年轻的太守大人面上那发自内心的真诚神色,更是令老人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位太守的种种传说…….

    “小老儿从命!”老人心中的戒惧渐渐褪去,他欠身一礼,面上也浮出了一丝笑容:“请教可不敢,大人想问什么只管问,小老儿必定如实回答!”

    “我看到老人家这一圈猪,养得都是油光滚壮,不知可有秘诀?”年轻的太守始终没有自称“本官”,更是令老人受宠若惊,一听得问及自己养的家畜,立时来了精神。

    “谢谢大人夸赞!”老人笑得眯起了眼睛:“其实也并无什么秘诀!”

    他向着一旁的大筐努了努嘴:“老儿养畜多年,无意间发现一个秘密,那便是我们渤海无数滩涂上盛产的水草,特别适合喂养肥豕,只要采摘长大鲜嫩之草,加以晒晾搅拌切碾,佐以配料,不出数月便可催膘……只是一点儿经验罢了!”

    “是这样啊!”那年轻人愣了一愣,才感慨道:“果然是行行出人才!”

    “老人家,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他正色道:“相信老人家也知道,我不仅做着太守,更是一个将军,部下数万年轻健儿,正为保家卫国而辛苦训练,很多小子们更是正值长身体的关键时候……本将一直想要建立一处圈养家畜的所在,让他们补补身体!”

    “大人是想?”老人微微一震,眯起了一双老眼。

    “想请老人家前去帮忙!”那年轻人坦然道:“无论成果如何,老人家今后的生活由我渤海郡守府全部包办!”

    “哈哈!小老儿乐意之至!”老人一双眼睛蓦然睁得老大,他有些忘乎所以的大笑起来:“不瞒大人,小老儿的儿子如今正在大人军中为卒!大人如此爱护属下士卒,小老儿死也要尽些薄力!”

    望着老人手舞足蹈的去打点行装,那年轻人转过身来,向着目瞪口呆的部下们微微一笑:“允许你们提问……对于本将大清早便命你们前来观看喂猪,都明白意义了吗?”

    “属下明白了!”一个大汉向前一步:“练兵首要,在于强身,若无强大的后勤供给,士卒们何以忍受沉重的训练任务?将军招揽那个老人,是为了令士卒们增强战力!”

    “有点道理!”那年轻将军点了点头。

    “属下认为!”又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正如将军所说,行行出人才!将军的深意是要训戒我们,要时刻发现身边的人才!这也是前几日,将军所讲述的选将练将、选兵练兵的延续……想要继续强大下去,我们需要各色各样的人才为我所用!”

    “有点意思了!说得不错!”那年轻将军眼前一亮,随即摇头道:“可惜,却非本将本意!”

    “将军的目的,是要招揽人心吧?”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将军是否早知那老人之子正是我们新军士卒?一旦那老人落户新城主持畜养大计,那么要不了多久,将军关爱部属、善待军属的美誉将会不胫而走……如此一来,不仅士卒归心,民心所向,将军不拘一格的知人善任之名,更将令渤海及周边人才趋之若鹜!嘻嘻,真是一石数鸟的好计!”

    “休要以小人之心度本将之腹!”那年轻将军听得连连摇头:“梦依,你自己一肚子鬼计,可莫要将别人瞧得如你一般七窍玲珑!”

    “本将声明,事先可真的不知那老人的情况!”他坦然道:“就连招揽老人,也完全是一个巧合!”

    “什么?”不仅那英姿飒爽的女将睁大了一双美目,连部属们也一起愕然:“那么将军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其实很简单!”将军转过身来,有些落漠的指了指远近散落田野间的民舍:“就是要你们瞧一瞧百姓的生活!”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那老人日出而作,日落而眠,所图为何?”将军的声音中有一丝感伤:“两鬓苍苍,浑身污秽,仍要如此含辛茹苦,不过是为了两个字:活着!”

    “梦依,有一句话你没有说错!”他沉声道:“士卒归心,民心所向……不错,因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不管今后你们取得了何等成就,登上何等高位,本将希望你们记住一事:善待百姓!”将军的一双俊目蓦然神光大盛:“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凭借武力轻视他人的生命,逼迫百姓只会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因为他们再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包括自己的生命……相反,给他们一点生存的希望,他们便会不计生死的追随我们!”

    “想当日,本将曾经向你们说过治军的极致: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将军微微仰起面孔,似乎在追忆着什么:“试问如此一支军队,焉能不横扫天下?”

    “这便是本将前几日未曾详解的……”他一字一字道:“军民和众!”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三章 推演揭谜

    中央坞堡的议事堂中,将军们终于脱下了士卒的皮甲,换回了属于自己的装束,一个个正襟危坐。与从前相比,他们每一个人的气质似乎都有着某种不易觉察的变化。

    虽然已经枯坐了很久,堂内却始终鸦雀无声,不闻旧日的窃窃私语。过去那些锋芒毕露的小将们,似乎突然具备了藏锋敛锐的成熟,趁着这等候的时间,正一脸若有所思的在心中重温着近日所学;而那些平日里心浮气盛的猛将们,也仿佛懂得了什么叫做渊思寂虑和心如止水,满面尽是从容恬淡的平静之色。

    只有几位女将虽然一如既往的难耐烦闷之感,却也明白了起码的议事纪律,忍住了满口的莺声燕语,改为一脸俏皮的暗中打着手语。

    “诸位将军久等了!”南鹰从堂外大步而入,身后还跟着八名军士抬入一张长大的木台,上面覆盖着一层布幔。

    “经过了一个月的内修外练,本将欣慰的看到,大家均有了天翻地覆的长足进步!”他欣然道:“为将者,当修将德、明将心、炼将艺、具将材!本将,期待着你们的成长!”

    “在前期的整训中,本将与诸位共同探讨,开启了修将德、明将心的大门,今后便须大家各自修行!”他话音一转:“下一阶段的整训,本将便要与诸位共练将艺、将材!”

    “将艺将材?”将军们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立即有人举起手来。

    “恩?看来有人又沉不住气了!”南鹰哈哈一笑,点了那将的名:“甘宁,你有什么问题?”

    “将军!”甘宁平静道:“您传授的为将之道确实深若汪洋,需要末将等人花费终生去明悟体会,然而……”

    他停顿一下,才道:“末将等这些年追随将军南征北战,打得都是大仗、恶仗,从来不曾堕了我军的威风!凭着将军指挥得宜,算无遗策,将士们亦是步步长成,直至熟知兵事、能征惯战!所以末将认为,将材将艺需要从实战中获取。若无真刀实剑只靠纸上谈兵,只怕会误了军事!”

    “只怕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南鹰不由哑然失笑:“说了半天,原来这股子骄兵悍将的本质还是一点不变!既然你说这些年来我们打了那么多大仗、恶仗……好!正合本将心意,就从我军历经的大型战役重新学起!”

    他一伸手,掀去了木台上的布幔,露出了隐藏其下的物事。

    众将伸颈瞧去,登时一个个瞧呆了眼。布幔掀去,下面是一副巨大的沙盘模型,山川河流,道路桥梁,无不精雕细刻,惟妙惟肖。其中一座雄伟的城池座落其中,城墙上角楼、望台、射台,诸般设施尽皆齐备,城池中街巷错落,飞檐高阁,整座模型竟是中规中矩,一丝不苟。

    诸将非是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模型,但是如此精细程度的成品,几与艺术品无异,却均是首次见识。

    “瞧傻了吧?”南鹰嗤笑道:“谁能认出这是何处地界?”

    “这……应该是洛阳!”李进猛省道:“诸位请看,这北边的山峦定是邙山了!”

    “不错不错!”高风亦叫道:“城池中央的这片建筑,明明便是南宫和北宫!”

    “说得对!”南鹰一笑:“本将的用意,便是要以这片几乎与帝都完全一致的微缩沙盘,重现昔日战事!”

    “追忆往昔,虽然本将有如天神护体,将士直如战神附身,一直无往不利,然而,本将常常午夜梦回,想到的均是当日的一念之差,令很多兄弟无谓牺牲!”南鹰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若是能够令将领们无所顾及的尽启智思,大胆尝试,以种种不同之法应对不同战局,当令我们果敢决断,于危急之势中及时制定出最佳战略!本将制出这洛阳模型,便是思及当日将士前仆后继的惨事,想要在今后做到防微杜渐!”

    “原来是这样!”马钧恍然道:“将军是要仿效昔年公输班与墨子的模型论兵之道!”

    “可是贤弟啊!”轮到高顺疑惑道:“当日这场防御大战,我军已经发挥全部潜能,用尽各种手段,即使是重现战场,我们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大哥误会了!”南鹰眨了眨眼:“谁说我要重演当日防御洛阳的战局?”

    “你们都猜错了!”他迎着众人茫然的目光淡淡道:“正如高帅所言,既然我军在防御方面已经竭尽所能,且笑到了最后,还有何潜力可挖?那么只有反其道而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次我们便要以韩遂军的军力和装具,图谋攻克洛阳的最佳战法!”

    “将军说什么?”无论是否参与过洛阳之战的男女将领,无不失声大叫。

    一群亲卫手捧卷轴涌入大堂,向将军们一一呈上。

    “这卷轴上详细记载了本次大战中双方真实的军力,还有对战规则,包括了各兵种在沙盘上每日的行动里程和规定路线!”南鹰大喝道:“本将要求你们每人,以韩遂军实力制定出攻下洛阳的方略,务求将损失降到低!”

    “若是能够将敌军攻城的一举一动也洞察秋毫,我们在守城时又安能不稳如泰山?”

    他瞧着众人呆滞的神色,轻轻一笑:“本将相信,不久你们就会迷上这套战术推演的战争游戏!”

    对于这种跨越时代的兵棋推演,诸将一如南鹰想象般,从疑惑到探索,从陌生到沉迷,从不能自拔到无比狂热…….因为这不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尝试,更是一局拥有无数可能、无数变局的既时战略游戏,它令将军们在此前战争中曾经为之犹豫、为之彷徨的各种战术制定,甚至是一些天马空行空的想象,实现了最大限度的无损检验。

    连续多少个夜晚,将军们一边大口啃食着部下们递送来的饭食,一边孜孜不倦的反复深思着攻城的奇谋妙计。这种换位思考的方式,令他们不仅对敌军的战术战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更对当日自己防御中出现的不足幡然醒悟,不时迸发出有如孩子般的惊叹、欢呼。

    在不知不觉中的漫长推演中,几乎每位将军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挫败,在对失败原因反思之时,将军们突然间福至心灵,不约而同的几人一组开始了集思广益。

    沉迷其中的将军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将军始终默默的陪伴在他们身侧,为了他们的一点点成长而微笑颔首……当看到典韦都能制定出虚中有实的声东击西战术时,将军面上那一刻的灿烂容光足以令每一位崇拜英雄的深闺少女而为之心动……只可惜,时机稍纵即逝,将领们失去了窥探将军内心变化的机遇。

    直至有一日,三位女将共同推算出一个内外夹攻的陷城方略时,南鹰才为之动容。

    高清儿:“将军,这是我们三人共同制定出的战法……鉴于我军共计步军五万五千,骑兵二万五千,而守城军不过两万,所以我们认为,由外部分兵袭取各门,城内里应外合,才是破城最佳之策!”

    郑莲:“先派优势骑兵断去支援洛阳的一切援助,而后分兵攻击洛阳各门…….洛阳十二门,我们可佯攻十门,实取两门,且每夜兵力移动,令兵力空虚的守军无法判断我军真实攻击方向。待敌疲我稳,便可同时发难!”

    张梦依:“若换成是我,定会表明立场,假意与城中的天干地支和其他势力许以重利,令他们在城中制造事端,甚至趁机赚取城门,如此,当在五日内轻取洛阳!”

    “好计好计!”南鹰额头渗汗:“若韩遂有你们为军师,本将死无葬身之地耳!”

    “可是我不明白一件事!”张梦依耸了耸肩:“韩遂何等老谋深算之人?他怎么会事先未与天干地支达成一致便擅攻洛阳?依你们的情报分析,他们此前从征讨太平道起事之时便早已形成了攻守同盟!”

    “不错!如此过河拆桥的背信之举,不仅令他们尽失洛阳城中内应,更令他们面对城中同仇敌忾的抗击!”郑莲亦是娥眉轻蹙:“韩遂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还有一事更奇怪!”高清儿道:“虽然我们已经剔除了汉军援军中的不确定因素,但从地图上的汉军分布看,董卓拥兵三万驻守黄河之侧,为何坐观天干地支的覆灭而丝毫不动?即使他是想脱离组织,也绝不会眼睁睁瞧着韩遂入主洛阳吧?毕竟,他的大靠山董太后还在帝都,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啊!”

    南鹰浑身一震,心中有如一道亮光划过,他骇然道:“我明白了!天干地支与韩遂之间定有分岐…….而这分岐,便是天干地支将要拥立史侯,而韩遂却与董卓暗通款曲,将要共同迎立董侯!”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四章 授勋背后

    宽广的校场上,一万余名衣甲鲜明的渤海新兵站得整整齐齐,所有士卒的目光中尽是崇敬向往之色,望向面前那高高搭建的将台。因为今日是一个大日子,全军主将正在为所有将军们完成一项闻所未闻却又激动人心的仪式:授勋。

    “高顺、李进、甘宁、典韦、徐晃、高风、枣祗、管亥、曹性、侯成、姜奂、强仝、赵明、马钧、刘震、裴元绍、高升、苏飞、张曼成、孙仲、高清儿、郑莲、张梦依、墨喆、墨成……黄忠!”

    南鹰手捧书简卓立于高台之上,他每叫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位浑身披挂的大将一甩身后披风,昂首阔步的步上将台。当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南鹰向着那个缓缓走上将台的高大身影投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本将宣布,以上诸将顺利完成为期三个月的整训,集体授予‘鹰将’勋章……..”

    南鹰亲自上前,在男女将领们的左肩下方挂上一枚银光闪闪的勋章,其上一只振翼高飞的雄鹰正灼灼生光。

    将领们满面肃然的躬身向主将一一施礼,很多人手抚那精致的勋章,脸上尽是珍爱激动之色,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为了获得这么一枚“鹰将”勋章,他们付出了多少辛勤和汗水,而短短数月间,整训中的收获更令他们每一个人脱胎换骨,一步步登上了一座从前做梦也难企及的巅峰。

    台下的士卒和军官们也无不目露痴迷之色,“鹰将”!多么响亮和荣耀的称号!无数颗心儿正强烈的跳动着,暗中立下了以此为志的远大理想。

    “不仅如此,本将还将向本次整训中表现杰出和展现出强大能力的将军们,授予专属于自己的荣誉勋章!”南鹰郑重的打出手势,一排英姿飒爽的女兵手托银盘行上了将台。盘中,一枚枚黄金打制的勋章正闪耀着眩目的光芒。

    “什么?专属于自己……”尽管已经经历了基础的军事训练,具备了起码的军事纪律,上万将士仍然不受控制的起了一阵骚动。老天,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啊!

    “本将授予高顺……‘渊渟岳峙’荣誉勋章!”一枚刻镌着峻岭奇松的金色勋章挂在了高顺左肩那枚鹰将之章的侧面:“清白威严,稳若泰山……当之无愧的全军表率!本将代表全体将士,向你致敬!”

    望着向自己行出无瑕军礼的兄弟,一向处变不惊的高顺,虎目之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我的兄弟啊……回想我们一起并肩走过的精彩岁月,是你赐予了我新的生命,我才是以你为荣……

    他整了整战袍,无比庄严的默默回礼。

    “本将授予典韦……‘古之恶来’荣誉勋章!”那是一枚两柄交叉金戟的勋章:“勇冠三军,忠义为先!本将期待着你成长为一位智勇双全的名将!”

    典韦摸了摸那勋章,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憨厚满足的笑容。

    “本将授予李进……‘蹈锋饮血’荣誉勋章!”刻镌着金戈铁马的勋章挂在了李进的肩上:“身先士卒、屡建奇勋!全军将士都将学习你的英勇无畏!”

    李进双目微湿,他深深的埋下了高傲的头颅。从一个守陵什长,成长为如今的全军大将…….他惟有将将军的再造之恩,深埋在自己那颗热血流淌的心中。

    “本将授予甘宁……‘踏破四海’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徐晃……‘不屈战将’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管亥……‘千军辟易’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姜奂……‘破军铁骑’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马钧……‘千巧智将’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郑莲……‘千幻灵狐’荣誉勋章!”

    耳中听得一个个令人热血沸腾的震耳称号,双目映现尽是一片闪闪金光,将士们不约而同的加重了呼吸,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呐喊,为他们的将军们助威欢庆。

    “本将授予高风……‘风语四方’荣誉勋章!”

    “本将授予强仝……‘羌骑良将’荣誉勋章!”

    南鹰突然停顿了一下,微笑道:“黄忠上前!”

    “刚刚便听到将军唤及黄忠之名,他是谁?”很多将士不由面上尽是疑惑之色,全军的将军们个个如雷贯耳,为何从未听过此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威猛大汉越众而出,向南鹰躬身施礼。那一瞬间,他弯下的身躯难以自持的轻颤着,只因为他万万也没有料到,凭着自己寸功未建的新晋之身,竟然也可以获此殊荣。

    “本将授予你……”南鹰又顿了顿,才以极具穿透力的响亮声音叫道:“‘无双箭神’称号!”

    “什么?”校场上发出一片不能置信的惊呼。

    “箭神?”无数目光纷纷落在李进和曹性身上,这两位才是名闻全军的神射将军啊!将军怎会将“箭神”称号授予了一个籍籍无名之人?

    “将军!这,这!”黄忠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他倒退了一步,嗫嗫道:“属下无功无劳,怎敢受此重赐?”

    “那么,就尽快展现你的才艺,免得别人骂本将识人不明!”南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上前将那枚雕刻着金弓的勋章挂在黄忠肩下,顺手又拍了拍他:“本将需要你,渤海需要你!”

    “将军!”黄忠猛然抬头,原本威光四射的双目竟然闪现着晶莹的光泽:“属下屡蒙将军提点救护之恩,今日再得将军如此重用,敢不效死终身?”

    “好!很好!”南鹰发出一阵开怀大笑,他面向上万部属大吼道:“小子们,看呆了吧?眼红了吧?不要急…….”

    他抬了抬手,止住了台下潮水般的呼喝:“努力训练!保家卫国!建功立勋!本将手中还有大把的各式勋章等着你们来拿……前提是你们的小肩膀能够挂得下!”

    听着台下将士们会心的笑声,南鹰竖起了一根手指:“机会眼前便有一个……各位拥有专属勋章的将军们将会建立具有自身特色的兵种,这些兵种当然是日后沙场对敌的尖兵部队,立功的机会更是数不胜数!”

    他走到将军们的横排前,一个个指了过去:“关键在于,你们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令这些将军们选中吗?”

    “我们能!我们能!”疯狂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上万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呼。

    “光翻嘴皮子可不行!”南鹰哈哈一笑:“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好好练!等待着你们的将军来挑人……”

    “啊!啊!”将军未完的话语立即被战士们的欢呼淹没了,仿佛是向着将军提前发出了胜利的宣言。

    不远处的木棚下,两个人并肩而立,凝视着校场上如浪如潮的狂热气氛。

    “将军的煽动之技……”贾诩衷心赞道:“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连我都被他说得有些心潮澎湃了!”

    “先生!”身侧的马元义有些嗔怪道:“今日之事,你可要觅机向主公进言……其他的授勋将军均可谓是实至名归,可是那黄忠?”

    他摇了摇头:“我承认,这位天干地支的丑一先生,其箭技确是天下无双无对,连李进亦不过勉强与其持平!然而他一个无功新人,竟也实授了如此显赫的军职和荣耀,那些没有授勋的将军们会怎么想?还无双……”

    他嘿然一笑:“若是用在先生身上,授一个无双智者,那才算名副其实呢!”

    “嘿嘿!”贾诩侧过脸来,斜睨着马元义:“这话听得有些不是味道啊?是你自己没有授得勋章,心中在鸣不平吧?”

    “先生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在下了!”马元义坦然道:“先生知道的,我无儿无女,对小马钧胜逾骨肉。如今他授了一个千巧智将的称号,这可比主公授我十个八个勋章,更加心花怒放呢!”

    “这句是实话!”贾诩冷笑道:“可是你马元义竟然旁敲侧击的来套本人的消息,可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先生何出此言?”马元义一惊:“在下怎敢……”

    “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遮遮掩掩?”贾诩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主公授勋的深意吗?尤其是为何还授予了黄忠这么一个震憾人心的名号?”

    “啊……果然是瞒不过先生的法眼!”马元义尴尬一笑,拱手道:“尚乞先生指点!”

    “元义啊!你我何其之幸?今生能够得遇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绝代明主!”贾诩怔怔的瞧着将台上那个长发散肩、挺立如山的身影,叹息道:“主公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深意,甚至连诩都为之深深叹服!”

    “整训将领,为我军今后的百战百胜奠定了更为坚实的基础,而设立鹰将,授发勋章,不仅成功激励起全军的如虹士气,更向全天下彰示了我军人才鼎盛、将星云集的强大实力!”贾诩缓缓道:“最为关键的是,如今的渤海,无论军中民间,都在主公的严治军、宽施政之下,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团结…….一言以蔽之,主公已经做好了打出渤海、进军天下的前期准备!”

    “那么黄忠?”马元义一呆:“主公打的是什么心思?”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呆?”贾诩不悦道:“想想前日主公于战术推演中无意间得出的结论吧!”

    “你是说,韩遂和董卓可能暗中勾结,共同推立董侯的假设?”马元义失声道:“而天干地支几番刺驾无果后,转而意欲推立史侯…….主公的分析极有道理啊!可是这与授勋有什么关联?”

    “当然大有关联!主公中意的是谁?亦是史侯!”贾诩满面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恼色:“可以这么说,虽然当日与天干地支约定的三年之内互不侵犯的盟约日益临近,我们反而可以暂时忽略天干地支这个变数了!原因无他,因为双方心知肚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这当然并不能令我们化敌为友,却能同时抽出身来,共同应对今后的生死大敌:韩遂和董卓!”

    “不错!”马元义浑身一震,露出猛然醒觉的神色:“那么主公他,公然擢拔丑一便是为了…….”

    “是的,这是一个暗示!”贾诩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将台:“与暗握组织无数内情、公然叛逃的子一孙宾硕截然不同,黄忠在天干地支的身份更象是一个不问时事的客卿,他几乎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闲云野鹤。这令我们与天干地支之间多出了一片均可接受的缓冲之地…….否则若是主公公然擢拔子一孙宾硕,那么无异于在天干地支面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只会将其视为奇耻大辱,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底线!”

    “在下明白了!”马元义震动道:“主公这才选择了丑一黄忠,这是在向天干地支暗示:无论是昔日的生死之敌黄忠还是曾经针锋相对的天干地支组织,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均有共存之道,重用黄忠,便是主公表现出的诚意!”

    “是的!厉害啊!”贾诩有些神色复杂道:“你没有察觉吗?自从主公帝都伤愈之后,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至少如此精深的算计,换成三年前的主公,是绝计不可能办到的!”

    “这么说,主公是将要心无旁骛的全力备战,抗击董卓和韩遂了!”马元义呼出一口气:“怪不得我们来到渤海后,再也没有天干地支中人给我们暗中使绊子,他们只怕也是算准了这一点了!”

    “所以我才说,你我有幸,今生得遇明主!”贾诩突然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大盛:“元义,为兄今日好言相劝,从此你我齐心协力辅佐主公,休生二心…….否则必将自误!”

    “你放心吧!”马元义深深叹息一声,低下头去:“你说主公变了,难道凭你的如炬目光就没有发现?我,也不再是当日的我了!”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五章 强军战歌

    “将军!”议事堂下,李少杰正在手舞足蹈的慷慨陈词:“属下虽然初来乍到,却饱含一片至死不渝的赤诚之心…….既然属下也成功通过了整训,为何未得将军授予鹰将之勋?”

    “听说那个黄忠也不过就是一个新人,他却进而获得了专属勋章!”他口沫横飞道:“属下不服啊!同为新人,为何将军厚此薄彼?还是说将军根本就信不过属下?”

    “忒多废话!”南鹰步下台阶,笑骂道:“臭小子上前!”

    “饿?将军这是?”李少杰目瞪口呆的瞧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鹰将之章挂在自己肩下,猛然间笑逐颜开:“哇!多谢将军!”

    “知道本将为何不公然授你鹰将吗?甚至没有令你亮相全军面前!”南鹰一拳擂在李少杰胸前:“渤海大帅……你小子的名声不小啊!若是世人皆知你已经投入本将麾下,那么本将岂非失去了一支最好的伏兵?”

    “原来如此!”李少杰突然间狂喜道:“这么说,将军下一步还有重大任务要交予属下?”

    “何止是你!”南鹰微笑道:“难道你尚未发现?太行山、泰山的兄弟们也未能公然授勋,他们的情况与你相同……你们的身份现在仍然不能暴露,因为总有一日,你们将成为我军反败为胜,甚至是扭转乾坤的奇兵!”

    “将军,好说…….能不能打个商量?”胸前的鹰将之章银光闪烁,李少杰的双目也尽是星光璀璨:“那个专属勋章实在是诱人啊,俗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将军能否也为属下弄一个,日后也好出出风头?”

    “你想要?”南鹰笑意盈盈:“现在授你…….别做梦了!”

    “将军开恩啊!”李少杰哭丧着脸:“属下可不是只为自己着想,若得将军破格授予殊荣,则更能提升属下儿郎的士气啊!”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也罢,给你一个机会吧!”南鹰想了想,才神秘道:“有项任务,若你可以完成,专属之勋必定有你一份…….名号本将都想好了,就叫‘渤海蛟王’如何?”

    “哇!好响亮的名号!”李少杰原地直蹿起来,狂叫道:“就要这个了!到底什么任务,将军只管示下便是!”

    “你附耳过来!”南鹰伸手揽住李少杰颈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我的娘!”以李少杰的胆大包天,听了南鹰之言也不禁失色:“将军,这么大的计划若是只凭属下那点水军人马,可是力不从心!”

    “你放心!”南鹰缓缓抬手,向着远方划过:“当然不可能令你孤军奋战!瞧吧,我们的渤海军正在迅猛壮大,将军们已经能够独挡一面,而将士们正在忘我苦练,要不了多久……”

    “无论海上陆上!”他傲然道:“我们都将傲视群雄!”

    险峻的山岭间,数百名轻甲士卒正汗流浃背的披荆斩棘,艰难的穿行于林木之间。

    他们既要小心的避过山间的毒虫长蛇,还要忍受着荆棘划破肌肤的痛苦,饥饿干渴更加速了他们的体力流失。很多人已经摇摇欲坠,到了力竭的边缘。然而,所有人均咬紧了牙关,没有一个人出言叫苦。

    数十名身手敏捷的老兵们手持木板,全神贯注的从身后观察着新兵们的表现,不时以炭笔记录着。从他们闲庭漫步的悠闲状态来看,除了鹰巢军中的斥侯部队,再也没有一支部队能够做到如此程度。

    “小子们!受不了便放弃吧!”高风双手叉腰,立于一棵大树的横干上,居高临下的大喝道:“风语斥侯,天下无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现在退出选拔,不算丢人!”

    新兵们喘息着,挣扎着,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没有一人张口回答,当高风叫到第三遍时,突然一个新兵狂吼道:“渤海军规第三条:身为战士,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所有的菜鸟们一起吼了起来。他们以更加疯狂的劲头向前冲去。

    “我干!”不仅高风口中叼着的草根坠了下来,连老兵们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能够成长为今日的风语斥侯,谁没有经历过顶着菜鸟蛋壳玩命选拔的时刻?

    “个个都是好小子!”高风凌空一个空翻,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他展开身形向前冲去,口中叫道:“本将便先行一步,在终点等着你们!风语……”

    “无阻!”新兵和老兵一起吼出了专属于这支部队的口号。

    高大的帐幕前,一长溜的士卒挺直了腰杆,等待着一个个钻入帐幕,接受那位将军的挑选。

    帐中的气氛很奇怪,将军挑人的速度似乎很快,新兵们几乎是没过片刻便钻入一个,可是帐中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却令这些新兵骇然相顾,惶惶不安。

    可惜,没有人知道帐中发生了什么,因为所有进入的新兵,无论被选中与否,都会从相反的另一处帐口离去。

    终于轮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战士,他整了整战袍,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帐中。

    进入帐中的那一瞬,他的目光刚好捕捉到,他前面那位应选的战士正有如一摊烂泥般被两个老兵从另一侧的帐口拖了出去。

    “站在那面箭靶前!”那位有着“无双箭神”之称的将军正侧着身坐在案前,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樽。

    “是!将军!”战士心中疑惑,却是无所畏惧,他坦然行至帐幕中央的箭靶前。

    “转过身来,面向本将!”将军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那战士依言转身,猛然间瞧清了眼前景象,不由瞳孔微缩。

    将军将酒樽一饮而尽,面上已然有了一丝红晕。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向着那战士一把拉开了搭上了利箭的弓弦。

    “害怕吗?”将军戏谑的声音反而令那战士镇定下来。

    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将军号称箭神,属下怎敢不怕?”

    “好!”将军仿佛看出了那小兵的倔强,脱口大喝。隆隆吼声直如黄钟大吕,震得帐中一阵回响。

    好字余音未绝,长箭离弦,以难以想象的可怕速度激射而出。

    “梆”那小兵被迎面而来的强风激得险些闭上了双目,他侧过身来,瞧了瞧紧贴着自己头皮钉在箭靶上的长箭,衷心叫道:“将军果然是神箭!”

    “好小子,不错!”将军微微一笑,重新端起斟满美酒的酒樽:“你入选了!”

    一人多高的围栏内,传来惊心动魄的野兽咆哮声,一大群新兵围在栏前,都有些手足无措。

    “栏内,是一群野狼!”李进大步行了过来:“谁能够入栏徒手制服一头,便是本部的直属部下了!”

    “怎么?没有人敢吗?”他冷冷的目光扫过面前几个面青唇白的新兵蛋子:“都回去吧!在常规作战部队,一样也有建功立勋的机会!”

    “我来!”一个猎户出身的年轻人咬了咬牙,挤出了人群,推开栏门行了进去。

    没有等他完全掩上栏门,一个带着腥风的黑影已经狂扑过来。

    “啊!”他狼狈的侧翻出去,一连几个打滚,却如何快得过野狼的扑击?

    两只狼爪准确的按在他的双肩,腥臭的獠牙也毫不停顿直向他颈间噬来。

    “完了!”那新兵惨叫一声,闭目待死。

    “停!”一声雄壮的低喝传来。那原本狂暴凶残的饿狼奇迹般止住攻势,转过身来,摇头摆尾的撒着欢儿去了。

    “你!”那出言喝止的老兵伸手抚了抚凑上前来的狼头,向一脸呆滞的新兵淡淡道:“不合格!”

    高高的孤崖上,寒风呼啸,战袍飘扬。

    郑莲有如空谷幽兰般伫立于山巅之上,俯身静观崖下的大片森林。

    突然间她转过身来,向着身后待选的数百名男女新兵露出一个春花绽放的笑容:“都准备好了?”

    “是的!将军!”男女新兵嘹亮的回答:“请将军选拔!”

    “开始吧!”郑莲轻轻点头,她打出一个手势。

    十余名老兵持弓涌上,向手中劲箭射向崖下的各个方向。箭支发出尖利的风啸,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去吧!找到这些做了特殊标记的箭支!”郑莲向着目瞪口呆的新兵们挥了挥手:“将箭支捡回来的人,即为入选!”

    “什么?”望着几乎一望无际的原始大森林,所有新兵们无不头皮发麻。

    “三条规则……不得从他人手中劫夺箭支;不得负伤;入夜之前必返!”郑莲似笑非笑道:“不要想着投机取巧,森林中到处都是本将布下的斥侯营老兵,他们会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若有恶意违犯者,永远从军中除名!”

    “老天!还不能负伤?”所有人张大了口,呆若木鸡。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郑莲轻轻蹙起了秀眉:“迟归之人,罚他没有晚饭吃!”

    “啊!快跑啊!”新兵们一阵大乱,如鸟兽散般乱哄哄的涌下山峰,向着森林冲去。

    在各营各寨,渤海军优中选优的选拔大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战士们流血流汗的拼搏着,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而榨出每一点潜力,而将军们既要忙于考核,还要细致入微的安抚着那些落选的战士,在他们心中重新点起希望的火苗。

    世人们将难以想象,这么一支千锤百炼、内外兼修的强大军队一旦踏出渤海,会令多少敌人折戟沉沙……因为,这根本是一支无法估量的貔貅之师;也没有一个高瞻远瞩的将军能够预测,这支军队一旦横空出世,会于何地饮马止戈……天高海阔,他们的志向仿佛也永远没有尽头!

    渤海军营上空,时时飘荡的战歌却似乎已经揭示了渤海将士们的雄心壮志:

    “万山难挡我去向,四海亦为脚下浪!”

    “刀山血海何所惧,铁蹄踏破千重障!”

    “山崩地裂支手扛,翻江倒海自独航!”

    “守卫山河凌云志,保境安民大纛扬!”

    “头亦可断,血亦可流,百姓从来不可轻!”

    “与子携手,与君并肩,兄弟齐力可断金!”

    “仗剑四顾震诸夷,搅动风云笑八方!”

    “肋生双翼为雄鹰,万里长空任翱翔!”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六章 公子真容

    中平五年十月,大汉疆土极为纷乱的动荡局势有增无减,虽然北疆的异族之乱暂因匈奴、乌丸联手抗击强大的鲜卑而息止,然而河北各郡,乃至整个天下,各种规模的祸乱却依然此起彼伏,令各地汉军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太行山群雄接受了朝庭的敕封,摇身一变为地方官员和驻军将领,然其中却有人暗藏不臣之心,不动声色的扩张着实力,未来形势不容乐观。即使是连新近擢升的平难中郎将张燕,也向朝庭发来密报,透露出难以约束和压制太行山诸部的忧虑。

    在太行山群雄的身侧,另一支同样以流民起家的势力正在日益壮大,这便是以郭太、杨奉、李乐、韩暹、胡才等人为首的白波军。他们不仅占着地利,又兼昔日黄巾出身的人和,令无数流民望风相投。有证据表明,他们的战力至少也达到了三万,已经成为一支足以左右河北形势的力量。

    虽说他们号称黄巾旧部,却与黄巾出身的其他势力并不咬弦,张燕便曾想凭借昔日的大贤良师之徒身份,前去商讨招安大计,可惜郭太、李乐等人全不买帐,更对张燕搬出的马元义和张曼成等人嗤之以鼻。最终,张燕碰了一鼻子灰,无功悻悻而返。

    消息传开,结合不久前白波军曾与乌丸、张举叛军共同围攻渤海汉军的实证,天下间的有识之士纷纷口诛笔伐,声讨白波军勾连异族、狼子野心的叛汉逆行。

    然而,尚未等到朝庭调兵围剿,天下各地再起战乱。先有巴郡板楯蛮复反,攻打郡县,抄略城邑,令刚刚从马相之乱中挣脱出来的益州,再次一片大乱;后有汝南、葛陂和青徐之地的黄巾军又起,引发中原遍地战火。朝庭无奈之下,唯有暂且放开白波军,一面将主力收缩于凉州沿线,继续与韩遂、马腾叛军相峙,一面急调西园新军的上军部别部司马赵瑾入川平定板楯蛮,调下军校尉鲍鸿迎击声势最大的葛陂黄巾。正当天下汉军都在焦头烂额之时,渤海大地上却呈现出另一番气象。在鹰将们的指挥下,一批批完成了军事训练的新兵们四处出击,扫荡渤海各处山贼巢穴。在兵坚甲利、训练有素的渤海军面前,山贼们或被一网打尽,或是望风而降。在为期一个月的剿匪行动中,共攻破盘踞于山间乡野的贼巢匪穴数十处,不仅有效稳定了渤海治安,令一群群长年隐藏山中的流民们走出深山,重新编入大汉民籍,更令之前从未沾染鲜血的新兵蛋子们彻底摘掉了菜鸟的帽子,昂首阔步的迈入了精兵的行列。在海上,几位水军将领的战船编队乘风踏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渤海海疆甚至是周边的所有海贼扫得无影无踪,连曾经嚣张一时的海贼之王管承也被杀得魂飞胆寒、仅以身免,再也不敢靠近渤海半步。虽然渤海的水军步骑均大出风头,向世人们展现了强大的战力,然而最受百姓们关注的,却是渤海军中一支极为特殊的部队。经枣祗、郑莲和高清儿训练考核后,数百名斥侯、情报部门的新兵们有如断线之珠,洒向各县各城,他们的任务便是以乔装之身,灵活运用所学,体察民间疾苦,揭发贪官污吏。军方直接介入地方政事,这几乎是一项空前绝后的创举,既有军队承负起干预和保障的执行力度,又断去了官官相护的一切可能,很快便有一些为害地方的官员和宗族成员纷纷锒铛入狱。消息传出,渤海震动,百姓们遇见渤海战士无不箪食壶浆,以示爱戴,而一些宵小之辈则是谈虎色变,从此洗心革面。

    以南皮城和新城为中心,幅射全郡的坚实大道上,道旁遍栽柏柳,皆有店肆,道间川流不息,商旅不断,整个渤海,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蹄声笃笃,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一路疾驰,在修县城外的一处田庄前集体驻马。几位将军甩鞍下马,向田庄行来。

    田庄前,一人老远便迎着剑佩锵锵的几位将军欣然施礼,大叫道:“各位将军莅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高某感激不尽!”

    说话之人身形雄伟,仪容俊秀,正是素有渤海四大家族之首称谓的高氏之主高览。

    “高先生客气了!”南鹰含笑回礼:“先生几番慷慨解囊,义助我军。而此次本将途经修县,又得先生牵牛担酒的前来劳军,本将才是心怀感激!”

    “今日应邀前来,便是要当面答谢先生的!”他拱了拱手:“先生高义,本将谨代表全郡军民相谢!”

    “哪里的话!”高览发出一阵爽朗大笑:“将军施政有方,治军有道,令渤海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等之幸呢!”

    “将军请!”他侧过身来,抬手引路:“快请入内饮宴!”

    席间自有一番杯觥交错、传盏弄斝不提,高览突然微微一笑:“南将军,某有一奇物想要呈送将军,还请移步!”

    “哦?倒要见识!”南鹰敏锐的察觉了高览眼中递来的那一丝异样,他抬手止住几名欲要一同起身的部将:“你们继续,本将单独随着高先生便可!”

    看着南鹰不动声色暗中打出的手语,几名部将微一迟疑,终于坐回原处。

    高览再次向南鹰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躬身道:“将军请!”

    望着他趋前的身影,南鹰摸了摸怀中的手枪,嘴边泛出一丝冷笑,快步跟了上去。

    “将军请观!”转过几处房舍,一声响亮的马嘶蓦的传来,高览止住步伐,恭谨道:“这便是在下想要呈于将军的奇物!”

    “什么?这是!”南鹰猛吃一惊,他盯着眼前那匹无人牵勒,缓缓信步而来的高大骏马,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通体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躯体,有如白缎般纯白无暇,深邃灵动的马目中竟似闪现着人性的光辉,它仿佛通灵的探过修长优美的长颈,在南鹰耳边呼出温暖湿热的呼吸。

    “啊呀!这份大礼可真是委实有些重了!”南鹰探手抚上那光滑的毛皮,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如此世间难寻的奇马,本将可真是不敢收受了!”

    “这真是先生的赠予吗?”他抬起头来,双目中奇光闪动:“非是本将小瞧先生,凭先生的能耐,怕是还送不出这样万中无一的神物!”

    “将军你……”高览身躯一颤,垂首叹息道:“果然高明!不错,在下何德何能,怎配拥有如此马中王者?其实,这是在下主人的一点心意!”

    “你的主人?好一个神秘之人!”南鹰继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马儿,淡淡道:“既然马已在此,相信贵主亦在左近,何不请出一见?”

    “将军你!”高览终于色变:“竟似早有所知!这怎么可能?”

    “封雄是死在你的手上吧?本将尚未谢你!”南鹰若无其事道:“不过先生的手段未免太不高明,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却将封雄杀死在修县的自家门口,本将想不怀疑你都难呢!”

    高览如殛雷击的连退两步,脸上再也半分血色。

    “元伯,你这件事确实办得不够漂亮!”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容道:“仓促行事,致使破绽百出,如何瞒得过一双鹰目的鹰扬中郎将?”

    “主人!”高览斜退数步,垂手恭立。

    “汉扬,别来无恙!”房檐下的暗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踏了出来。

    “果然是你……虎贲中郎将,本初兄!”南鹰缓缓挺直了身躯,平静道:“抑或应该称呼你另一个身份,天干地支中从未谋面的……公子!”

    “你我虽然曾经彼此敌对,却也在洛阳之战中同经患难,算是亦敌亦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来人正是洛阳一别后再未重逢的袁绍。他一阵轻笑:“汉扬可莫忘记,你我三年盟约未尽,仍算是盟友!”

    但见他负手而立,身形如山,面如止水,说不出的卓尔不群。身边的高览原也是一位相貌出众的奇男子,却在他身边黯然失色,再无半分光彩。

    “既然孙宾硕和黄忠都成了你的属下,我的身份当然瞒不过你,可是令我惊异的是……”袁绍双目神光大盛:“为何你对我离开帝都、潜至渤海却是毫不动容?难道你竟一早探明了我的行踪?”

    “本初兄误会了!小弟仍未神通广大至此,你离开帝都,我实是毫不知情!”南鹰寸步不让的与他对视,傲然道:“可是你进入渤海,却不可能瞒得过我……毕竟,这里是小弟的地头!”

    “好!”袁绍与南鹰对视片刻,突然哑然而笑:“果然不愧是本人一生少数瞧得起的人物之一!更不枉了愚兄不远千里的来为你送上这份大礼!”

    “本初兄休要避实就虚!”南鹰收回爱抚马儿的手掌,哈哈一笑:“你不惜潜入渤海,又送上这匹绝世良驹,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和小弟叙旧而来!”

    “你我之间的关系仍然尴尬,所以有什么话便请直言!”他卓然负手而立,气势丝毫不逊袁绍:“否则若要引起小弟的误会,那可就有伤和气了。还是那句话……渤海,是我的地头!”

    此言中的威胁之意已经一览无遗,高览亦变了颜色。诚如南鹰所言,既然早已知道今日赴会的底细,自当做了万全的准备,如若一言不合之下,不仅袁绍将为笼中之鸟,整个修县高氏也将被连根拔起。

    “汉扬啊!若是不明真相的外人,真要将你视为一个性急暴躁之人!”袁绍不但不以为忤,面上神色更趋恬淡:“本人今日前来,不为别事……实为相邀汉扬一起铲除奸宦,共同迎立史侯为帝的千秋大计!”

    “你说什么?”南鹰的面色蓦然间冷了下来,他怒喝道“放肆!当今天子龙体康健,你竟敢当前本将面前妄言废立?是否真的不想活着走出渤海?”

    “看来……你也有不知道的秘密!”袁绍毫不动容道:“当今天子龙体康健?汉扬仍然蒙在鼓中吧?如今的大汉,内有奸宦专权,外有枭雄窥测,天子亦是疾症缠身,不久于人世,夺嫡之争已经一触即发……”

    “你说什么!”南鹰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狂喝道:“天子到底如何了?”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七章 杀戳之心

    随着南鹰的脱口狂喝,房舍远近的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各种奇怪的声响,缓缓绞紧的弓弦声、轻轻抽刀的磨擦声,还有无数悄然掩近的步履声,共同交织成惊心动魄的威压气氛。

    然而放眼四顾之下,却是偏生连一个人影也无法看到,令人生出诡异无比的感觉。

    高览心间狂跳,惶然向袁绍望去。发出这些声音的人,当然不是他的手下,整座庄园之内,也不过区区数十人罢了……南鹰的大批部属究竟是何时无声潜入的?

    “原来,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袁绍仿佛连眼睛也没有眨上半下,他讶然道:“传说中,天子待你胜逾手足……而你,果然也对他情深义重!”

    “不过!”他环视四周,微笑道:“汉扬不是想要拿下我严刑逼供吧?”

    “哼!”南鹰冷哼一声,双手快速打出连串手势。顷刻间,远近传来的诡异声响迅速隐去。

    “这才是一个名将的气度!”袁绍点了点头,才道:“约在七日前,天子于寝宫之中突然昏厥,醒来后吐血不止……据御医诊断,此为长期操劳而引发沉疴猛作!”

    “放屁!”南鹰狠狠啐了一口:“什么沉疴?天子明明……”

    突然间,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袁绍蓦的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望向南鹰:“为什么不说下去……明白了,你近日才见过天子吧?凭着你的医术,当然能够看出他根本没有什么沉疴!”

    他闭上双目,半晌才叹息道:“原来如此,他是跟着孔融来的吧?竟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哼!”南鹰自知失言,同时惊于袁绍的贯微动密之能,这真是史书所载的那个“志大智小、色厉胆薄”的袁本初吗?这是否史家因为痛恨其人而作出的刻意诋毁?至少以目前的状态观之,眼前的袁绍可是比之韩遂、公孙瓒都更加深不可测,而曹操、刘备之流更是拍马也难与之比肩。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汉扬还要自贬身价的谈什么好处吗?”袁绍淡淡道:“对于当今天子,你根本就是一个直臣、忠臣,对百姓,你更是爱民如子的仁人义士!匡护汉室何须理由,当然更不需要好处!”

    袁绍之言有如一记记重锤狠狠撞入南鹰心中,他悚然心惊,首次生出被人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心中的惊惧立即自发引动了日益强大的灵觉,南鹰的双目蓦然锐利如刀,仿佛放射出有质无形的电光。

    “算你说对了!本将做人,一向但求问心无愧!”他平静道:“那么敢问本初,一个昔日还曾屡次刺驾的不忠之人,今日却来到本将面前大言忠君爱国之事,这究竟是对本将智慧的污辱,还是在说明那人心中另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袁绍耸肩道:“此一时,彼一时,就要看汉扬如何理解了!”

    “如何理解?请容本将尝试理解一二……”南鹰心念电闪,将近期所有帝都方面传至的信息一一在脑中浮现:“天干地支如今的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贵方的主要人物却纷纷由暗转明,登堂入室得以参与朝政,又得到了大将军的普遍重用,正可谓柳暗花明!”

    袁绍微笑点头。

    “大将军一派与董太后明争暗斗已久,一直占据上风,这当然其中少不了其姻亲张让的匡扶!”南鹰突然双目一亮:“而本初却与中朝不共戴天,大将军不可能在你们之中左右逢源,两边示好,他必然要作出选择!”

    袁绍又点了点头,面上的轻松之色却已渐渐褪去。

    “若是大将军和你仍然掌控形势,那么你袁本初也犯不上亲自来请我淌这趟浑水!”南鹰以嘲讽的口气道:“说明你们正陷于困境,不仅夺嫡无望,更有动辄覆亡的威胁……除了董卓手握雄兵虎视帝都外,只怕连张让也已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对吗?”

    他轻轻一叹:“其实自从当日为太后献寿,乃是曹、崔、张三家联手进奉,而将大将军摒弃在外,便已种下了今日决裂的种子了!”

    “你……唉!你说得不错!”袁绍终于发出叹息。

    “所以说,本初兄休要愚人愚己,”南鹰冷笑道:“内有心腹大患,外有虎狼觊觎,天子中意的也并非史侯,当然更不可能站在你们一方,更何况……”

    他突然仰天大笑:“你和何进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说到底,是你朝不保夕的前来求我,若再以什么大义的名份来压我,岂非惹人耻笑?”

    “南汉扬,果然厉害……可笑多数世人却只知你是一个只会逞一勇之力的粗人!”袁绍怔怔的望着南鹰,突然摇头苦笑:“其实你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南鹰洒然一笑。

    “帝都形势之复杂,远远超出汉扬的想象,再非我们、太后和何、张几家之争!”袁绍迎着南鹰惊异的眼神,摇头一叹:“汉扬离开帝都太久了,纵然有人与你暗通消息,却也不可能尽知朝中内幕!”

    “如今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再非张让或是大将军,而是蹇硕!而来自帝都之外的威胁,也并非仅为董卓一人!”他狠狠道:“本人现在便可想象,一旦天子驾崩,帝都内外,将会掀起一场何等残酷的血雨腥风!”

    “先说说蹇硕,他不过是一个宦臣,做了一个西园八校的上军校尉,如何就一步登天了?”南鹰疑惑道:“便是你也任着中军校尉,与他不过一步之遥啊!”

    “那个阉狗!”袁绍从容的目光中猛然间杀机大盛:“他虽名为校尉,然而天子赋予其的权力却是大到通天,他简直已经凌驾于大将军之上,成为了大汉军队的最高指挥者!”

    “这怎么可能?”南鹰失声道:“不过就是一支皇帝亲勋的统帅,怎么可能超过大将军这样的重臣?”

    “西园八校?哼!其实便是天子、中朝和大将军的一场博奕!”袁绍坦然道:“相信汉扬也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我与孟德、鲍鸿代表了大将军派系,淳于琼则是天子的亲信,而其余几名校尉则均以蹇硕马首是瞻……这阉狗为了削弱我们的力量,先是力压大将军之议,坚持派遣鲍鸿出战葛陂黄巾。”

    “这件事我知道!”南鹰吃惊道:“竟是蹇硕的主张……这说明他果然已经盖过了大将军!”

    “正是!只是还有一事,汉扬只怕还不知道吧?”袁绍有些悲愤的厉笑起来:“鲍鸿出战黄巾颇有功绩,而朝中却有人诬指其贪污军饷,现已入狱待死!”

    “是他们抢先动手了!”南鹰听得默然无语,有些难以置信道:“天子怎会纵容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天子……病体垂危之际,能够自保便不错了!”袁绍淡淡一笑:“他还能够约束住那些狼子野心之徒吗?”

    哼,这话似乎正应在你自己身上才对……南鹰心中鄙视,嘴上却继续道:“本初说帝都之外的威胁尚有他人,不知所指是谁?”

    “他便是并州刺史丁原……”

    袁绍话音未绝,南鹰面上失色,脱口道:“竟然是丁原?”

    “怎么汉扬竟然听过此人吗?自当日并州刺史张懿殉国之后,此人新任不久,此前并无偌大声名!”袁绍讶然道:“汉扬果然非凡!”

    “你是不知道!”南鹰摆了摆手:“丁原算什么?只不过他手上颇有几员盖世猛将,绝对不能小觑!”

    此时,他心中只想到两个名字:吕布、张辽!

    传说中的战神,终于要一崭头角了吗?

    “猛将?却是从未听过!不过既然以汉扬的见识都这么说!”袁绍面上泛起凝重之色:“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你说那丁原也有觊觎帝都的野心,可有证据?”南鹰定了定神才道:“不会此人亦是你们的政敌,便欲对其扣上谋反之名而诛杀异己吧!”

    “汉扬休要说笑,异己?他其实应该是我们的人才对!”袁绍面上再次涌起一股怒色:“若无大将军和本人一力擢拔,凭他一个出身卑微的丁原也能当上刺史?可是大将军三次传书令他进京勤王,他却率军一万五千驻防孟津,再也不肯上前一步……这摆明了便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然后趁机武力把持朝政!”

    “看来,你们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南鹰出人意料的迸发出一阵大笑:“这不禁令本将想到一句话,正是你们的真实写照: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尔等性命!”

    “汉扬不必幸灾乐祸!因为,你暂时与我们同乘一条船中!”袁绍面不改色道:“你与董卓水火难容,此为天下共知,而收养史侯的丹尘道长更是高顺将军的师叔,所以你拥史侯、弃董侯也是必然之事!”

    “汉扬是聪明人!”他眨了眨眼睛:“若是令董卓得了势,你与我会落得什么下场,不用本人赘述了吧?”

    “不得不说,虽然本将对你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听到你提及董卓……他奶奶的,老子便想杀人!”南鹰突然爆了一句粗话,心中亦是杀机凛然。袁绍没有说错,董卓是一个生性凶残又极为记仇的小人,若是他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第一件事便会是不择手段的报复自己。反之,若他始终不得掌权,便会继续隐忍下去,甚至不惜放低姿态…….这就是一条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恶狼!

    “说吧!你想我怎么做?”南鹰终于问及了双方谈判的关键所在。

    “请鹰扬中郎将率军入京!”袁绍突然深施一礼:“拥立新君,肃清朝堂!相信凭着将军的威名,定能震慑宵小,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你是在开玩笑?”南鹰反问道:“我一个太守未经天子恩旨,怎敢率军入京?不怕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扣上一个阴谋反叛的罪名?”

    “汉扬才是在说笑!”袁绍微笑道:“你身怀天子御令,自然一切行事均代表了天子!谁人敢于对你指手划脚,那才是罔顾圣意!”

    “原来,你们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让本将赴京为你们顶缸!”南鹰嘿然一笑:“帝都,本将是一定要去的……却绝非为了你们那些龌龊的权利之争!”

    他突然语声转寒,令袁绍都有些不寒而栗:“你适才说本将是仁人义士?哈哈,等着瞧吧!若是令本将知道确是有人敢于暗中加害天子…….本将保证,帝都的街巷都将因为鲜血的冲刷而难以立足!”

    袁绍盯着南鹰那双蓦然间变得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心底的寒意一阵阵涌起,首次因为相邀南鹰入京而生出悔意。

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八章 重返帝都

    宁静的官道上,突然间卷起大片尘头,隆隆的闷雷之声惊起无数沿途寒鸦。

    一支雄壮的骑兵部队从沙尘中现出身形,有如怒涛般从官道上滚滚涌过。有别于寻常的汉军骑兵,这支约两千人的骑兵的装备只能以奢华形容,无论将士,均是身着精致铁甲,背负黑色披风。迎风猎猎之下,汇集成一片黑色的海洋,万蹄纵踏之间,生出移山填海的可怕气势。

    漆黑的护面下,瞧不清这些战士们的真容,然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凛烈杀气却是令沿途军民无不如坠冰窖,竞相避让。

    一队迎面而来的汉军见了这等声势,立即远远让开,眼看着面前那条黑色的大河奔涌而过。一名军官瞧得矫舌难下,惊呼道:“莫不是帝都皇家禁卫?”

    “休要笑死人了!”另一名军官嗤笑道:“莫要忘记,老子就是禁军出身……十名禁军的装具也抵不上人家一个!”

    他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禁军?呸!禁军和人家相比,就是一群废物!”

    “你头脑糊涂了?”第一名军官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你也曾是禁军,骂着自己乐呢?”

    “你才糊涂了!”那军官打掉同袍的手掌,戟指道:“睁开眼睛瞧瞧那面大旗!老子当年在帝都差点就有机会站在那面旗下了……谁他娘的稀罕当什么禁军?”

    “什么?”第一个军官抬眼迎上远方那面飘扬的黑鹰大旗,不由浑身一震怔在当场,良久才出神道:“原来是那位将军,他又要重返帝都了吗…….他确是一个传奇!”

    “只可惜!”另一位军官冷冷道:“这世道不长眼,如今也只有咱们这些帝都出身的老人,才会记得这位将军了!”

    漆黑的海洋中,几片银色分外醒目,银光流淌的银色披风,肩下闪耀的银色光芒,无不显示出他们的身份:渤海鹰将。

    然而这些身负绝技的鹰将们却无不紧紧闭上口,目光只追随着前方那面绣着银边的黑色披风而动,没有人敢于做出一丝出格的动作,更没有人敢于向那位素以平易近人著称的将军说上半句废话。因为,他们均感受了将军心中那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

    将军们的情绪显然感染了所有的骑兵,数千人均是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反而更加助长了全军的可怕士气。

    直至一小队斥侯骑兵迎面驰至,终于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

    通体雪白的战马通灵般人立而起,马上的年轻将军一手勒缰,一手作势下压。

    潮水般的骑队几乎在瞬间就减缓了速度,骑兵们在减速的同时迅速重新整队,排列密集的队形,最终在一名军官的大吼声中,于道边全军驻足。

    斥侯骑兵中,亦是一袭银色披风的高风策马而来,沉声道:“将军,距离帝都还有一百五十里,沿途接应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同时末将根据将军之令已经密令太行山、泰山各部缓缓向帝都外围靠拢,以防不测!”

    “这样还不够!”南鹰扬了扬马鞭:“通知鹰巢,命他们遣一支奇兵出汉中,随时准备抢占三辅要道,接应我们撤返鹰巢!”

    “撤返鹰巢?”高风和几位鹰将一起变色:“将军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南鹰冷笑道:“不过渤海远在天边,回路遥遥,万一给人截断了后路可是大大妙!鹰巢,正是我们声东击西,甩过全部追兵的最好地点!大不了,我们从荆州绕道青州返回渤海,这样,臧霸的泰山人马便可于青州境内成功接应我们!”

    “甩过全部追兵?”众将更是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将军若想在帝都有所动作,凭我们两千人马做什么不成啊!还怕有什么追兵?”

    “本将奉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再这么幼稚!”南鹰突然叹了口气:“如今的帝都,再非当日我们叱咤风云的帝都,很多人若是听说我们重返,定会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天干地支,他们则是更加歹毒……”

    “他们巴不得我们与各方势力同归于尽!”南鹰双目含煞:“若非与他们仍然处于相互利用之时,本将真想第一个灭了他们!”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回帝都淌这趟浑水?”一名部将忍不住开口道:“如今我们在渤海风生水起,水上陆上皆称无敌,正是发展壮大的最好机会,何必在帝都泥足深陷?”

    “说得好!”南鹰大喝道:“然而身为男儿,当有所为有所必为。天子待我恩深义重,现在可能正为奸人所害,我焉能坐视不理?何况帝都将乱,还有张机、淳于琼一班兄弟尽将身处战祸,本将是这么麻木不仁之人吗?”

    “不错!”高风第一个叫道:“如果明知帝都将成为杀戳之地,我们还不去救护自己的兄弟,这还算是人吗?”

    一瞬间,马伦的慈详微笑又在南鹰心头浮现,他心头一跳,若是被其他人得势也就罢了,若是董卓……那么袁氏族人终将无可避免的再次上演历史上的灭门惨祸,那位有如慈母般的绝世才女也不能幸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深深望了一眼帝都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本将倒要瞧瞧,强龙是否难压地头蛇?”

    “全军!准备强行军!”他挥手大吼道:“趁着帝都方面仍然不明我军动向,务于明日午间直抵洛阳城下!”

    冬日的午间,温暖的阳光在洛阳城头洒下一片金黄,令人生出懒洋洋的困倦。虽然城门大开,进出的行人却是稀稀拉拉,守城的士卒们也缩起了脖子,眯起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忙中偷闲的惬意。

    突然间,感受到身下地面传来一阵阵震动,令席地而坐假寐的汉军屯长蓦的双目一睁,弹起身来大叫:“是骑兵!全体戒备!”

    “什么?”数十名守城士卒立时一阵大乱,七手八脚的掩上了城门,城上的守军也大叫起来,手指远方连比带划。

    当远方的尘头刚刚扬起,城门上的警锣便震碎耳膜的连续响了起来。

    城门司马三步并作两步的抢上了城头,瞧清了城下的景象,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压压的骑兵渐渐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无数金属的光泽正在冬日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哪儿来这么多骑兵?”城门司马心中惊疑不定,戒惧之心倒是减了下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骑兵能够直接攻下城门的,而且这些骑兵排列的阵形也不是攻击队形,倒更象是准备列队入城。

    “谁是城下兵马的主将?上前答话!”他咽了口唾沫,放声大叫道:“若想入城,请出示天子手谕,或是大将军府和上军校尉共同签署的批文……否则,便是犯上作乱!”

    “咦?那不是胡烈吗?”城下兵马中,一个雄厚的声音大叫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如今也能做上城门司马了!快给本将开城!”

    城门司马听得险些没有将眼球瞪出眼眶,这他娘的是谁啊?直呼自己的姓名不提,还敢恶言相向?

    不过当他瞧清了城下的开口之人,那双眼睛真的险些夺眶而出了:“徐将军?是徐晃徐司马!”

    当他的目光落在徐晃身边的另一名年轻将军身上,他的眼睛更直了,失声大叫:“南鹰扬……”

    “呼”他在城上直接行起了军礼:“末将胡烈,拜见鹰扬中郎将!”

    “胡将军,多日不见!”南鹰微笑着挥了挥手:“不用多礼,开门吧!”

    “是!将军!”胡烈再不多说半句废话,扭过头向着城下大吼起来:“小子们,还愣着做什么?开门!”

    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吱呀”的惨叫声中再次缓缓开启,渤海军的骑兵开始踩着整齐的蹄步,迈入幽深的甬道。

    突然间,远远一个尖厉的声音大叫道:“何人如此大胆妄为,竟敢私领兵马踏入京畿重地?快快关闭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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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渤海鹰扬 第八十九章 黑鹰压城

    城上城下,上千双目光一起向那尖声大叫之人望去。却见一名面目阴沉的汉将策马而来,身后跟着十余名骑兵。

    “冯将军!”胡烈瞧清了那将,不由面上变色。

    他迎上前去,施礼道:“末将见过冯将军!”

    “胡烈,你好大的胆子!”那冯将军勃然作色的厉叫道:“城门重地,帝都门户,你怎敢私放兵马入城?难道欲要造反不成?”

    “末将岂敢?将军容禀!”胡烈惶然道:“这是鹰扬中郎将的兵马,天子昔日曾有旨意,凡其所属入城,一概无须谕令!”

    “放肆!”冯将军脸色铁青,他扭头向着南鹰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间一鞭向着胡烈当头抽下:“小小一个城门司马,竟敢篡改圣意?天子昔日的临机权宜之旨,如何还能延用至今?分明是你玩忽职守!”

    南鹰和一众鹰将原本冷眼旁观,听那冯将军晓以利害,倒也听得作声不得,毕竟领兵入城绝非小事,换成别人可是杀头的大罪。正当南鹰准备出示天子御令以平息事态之时,猛然却看到那冯将军口出恶言,一鞭抽在胡烈面上。

    “哼!原来是冲着本将来的!”南鹰于一路之上渐渐平复下来的怒火蓦然高炽。他向前一挥手:“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捆了!”

    眼看胡烈面上鲜血直流,身不由己的踉跄后退,所有的守城汉军一起变了脸色,如此公然殴辱自己的直属上官,这叫城门校尉的部属们今后如何再在帝都立足?

    一些平日里素有血性的将士们纷纷握紧了拳头,然而却终于还是无奈的渐渐松开。休说那冯将军本身位高职显,他身后之人更是权倾朝野,便是换成城门校尉大人亲至,也是万万惹不起的,自己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又能济得甚事?

    突然间,鹰扬中郎将的怒吼声传入耳中,守门将士无不浑身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数百名渤海军骑兵已经策动战马围拢过去,将那冯将军和十余名亲卫围得水泄不通,随着一名鹰将的发令,数百支寒光闪烁的长矛“哗啦”一声斜斜落下,密密麻麻的虚指在他们浑身上下。

    “你们……”那冯将军险些惊白了面皮,却尤自壮着胆子咆哮道:“鹰扬中郎将又如何?可知本将是谁?本将是曹常侍的女婿,袁公路的岳父!”

    突然他惊叫一声,却是被一名鹰将一脚踹下马来,几名渤海军战士跃下马,将他有如拖死狗一般架到南鹰马前。

    “这条老狗,是哪儿冒出来的?”南鹰伸出马鞭托起那冯将军的下巴,却瞧也不瞧他一眼,扭过头来向着手捂面庞的胡烈问道:“要不要本将弄死他,为你解解恨?”

    “什么?”冯将军大骇,几乎当场晕去。

    “还是算了!”胡烈苦笑道:“他便是助军右校尉冯芳!而且他确是前中常侍、车骑将军曹节的女婿,如今虎贲中郎将袁术的岳父…….何况,他还代表了上军校尉!将军万万杀不得啊!”

    “曹节?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可惜了……还有袁公路,原来他接了袁本初的班儿!”南鹰摩挲着下颚,现出一个狞笑:“那又如何?若是曹节来了,本将一样抽他,至于袁术,本将正要寻他的晦气!”

    “还有上军校尉,那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南鹰向冯芳举步行去:“也罢……本将就赏上军校尉一个薄面吧!”

    在冯芳目瞪口呆之中,南鹰狠狠一脚印在他的面门,踢他凌空翻了半个跟斗,鼻血飞洒之下,狼狈万状的趴在了地上。

    “本将还有要事,没时间将你一刀刀剐了玩乐…….”南鹰伸手指向胡烈:“你,去把他吊在城头,先抽一百鞭子!”

    “什么?这个怎么成?”胡烈见得冯芳的惨状,不由惊得手足无措,口中嚅嚅连声。

    “你已经在你的部下面前失尽了颜面,若是再令本将在你面前丢了脸……”南鹰双目凶光大盛:“就轮到本将亲自来抽你的鞭子!”

    “是!将军!”胡烈一阵心悸,猛然间记起了眼前这位将军的昔日凶名,他用尽力气大吼道:“来人啊!执行将军的军令,吊起来!”

    在冯芳宛如杀猪的惨叫声中,南鹰冷着脸,指向皇宫的方向:“我们走!去瞧一瞧……帝都,还是不是昔日的帝都?”

    “呼”硕大的黑鹰大鹰迎风展开。

    “呜呜”鹰巢军独有的牦牛号角之声惊散了前方四街八巷的闲民路人。

    “嗬----哈!”两千渤海军战士发出雷鸣般的呼喝,有如洪流一般向皇宫方向卷去。

    “真是太威风了!”守门士卒中,一个都伯呆呆的望着骑兵们远去的方向:“若能跟着这样的将军,死也值了!”

    “怎么回事?不好了!”

    “哪儿来的一支兵马,竟能直抵禁宫!”

    “快去向将军们禀报!”

    南宫门前,眼见着一支黑甲骑兵在百姓们的惊慌避让之中,有如分波踏浪的呼啸而来,所有南宫卫士令属下一起骇然失色。

    “开门!”黑甲骑兵们于宫门百步之外纷纷止住马势,南鹰越众而出,向着宫墙上的大汉禁军扬声喝道:“鹰扬中郎将,入宫面圣!”

    “是鹰扬中郎将?他何时回来的?”

    “竟然是南将军!快去禀报卫士令和虎贲中郎将大人!”

    “不……还是直接上禀卫尉大人吧!”

    见到昔日名传帝都的熟悉身影,禁军们又是一阵大乱,有人习惯性的遥遥施礼,有人张口结舌不知所措,更有人悄悄后退,前去禀报上官。

    “要不要开门?”宫门上,两名守门的都伯面面相觑。一人犹豫道:“昔日,南鹰扬可是出入宫中通行无阻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另一人涩声道:“不说他今日带了大批兵马随行,已有作乱之嫌……真若放他入内,日后上面追究起来,你我死路一条!”

    南鹰在门下等得渐感不耐,同时心中对灵帝的安危越发忧心忡忡,厉声道:“本将再说最后一遍,再不开门,后果自负!你们且看这是什么?真敢抗旨吗?”

    他将手中天子御令高高举起:“本将数到三,限尔等开门放行……违抗圣意者,斩!”

    “斩!”两千渤海军战士一起随声大喝,声震天地。

    “我的娘!天子令牌!”城上禁军到底是皇帝亲勋,也算是有点见识,一起失色。

    “没有办法了,开门吧!”一名都伯倒吸一口凉气:“不然你我现在便已死定了!”

    “也罢!”另一名都伯叹了口气,向部下们大叫道:“你们都听清了?开…….”

    “开不得!”远远的,一声浑厚的声音大吼道:“谁敢擅开宫门?”

    两名都伯循声望去,脸色再变。

    宫门四周,同时响起如雷足音,一排排汉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但见长矛如林,刀光胜雪,竟是七八千名汉军将广场上的两千渤海军团团围住了。

    一名身着武将赭红袍服的大汉纵马驶出军阵,暴喝道:“鹰扬中郎将,你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如今竟敢私离辖地,率兵逼宫!真是罪不容诛!”

    那人生得相貌堂堂,不怒自威,一开口更是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尽显非凡功力。

    “放肆!”南鹰身后,一个炸雷般的吼声从广场上隆隆滚过:“敢对将军不敬,受死吧!”

    一名铁塔般的黑汉纵马驰出,手中一双黑沉沉的铁戟幻化出条条黑龙盘旋虚空,径取那赭袍大汉而去。正是渤海军中的第一猛将典韦!

    那赭袍大汉却是夷然无惧,探手拔出腰间长刀,凝神准备接战。

    “保护上军校尉!”两名将领纵马而来,双矛齐出的分从左右向典韦夹攻而去。

    南鹰心中微讶,原来那赭袍大汉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蹇硕,他打出手势,沉声道:“休伤他性命!”

    随着手势的打出,渤海军中两名身披银披风的鹰将闪电般引弦上箭,下一刻,两支长箭便如星光乍现,划过广场。

    两匹战马同时惊嘶着倒地,将两员夹击典韦的汉将颠翻在地。典韦听得南鹰的叫声,竟是望也不望倒地的两将,双腿夹马的加速冲向蹇硕。

    “好胆!”蹇硕怒吼一声。

    他素具勇名,如今面对强敌也是毫不怯阵,手腕翻转之间,手中长刀劈出可怕的破风之声,向典韦颈间挥去。

    “当”一道匹练白光冲天而起,引动无数目光不受控制的仰视过去。

    耀目的闪光一闪即逝,一柄长刀从空中坠下,直直插于地面,刀柄兀自晃动不休。

    众军收回目光,山呼海啸般的惊叫声立时响彻广场。

    蹇硕一脸惨白的坐于马上,颈间架正一柄黑漆漆的铁戟,对面典韦正不住声的冷笑。

    堂堂大汉武将之首的上军校尉,竟是一招之际便已受制于人。

    “什么上军校尉?”南鹰仰天长笑:“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弄臣,也配领袖我大汉千万虎贲…….耻辱!”

    他从牙关间狠狠迸出“耻辱”二字,面容含煞道:“天子怎会任用这等下贱之人?是否你们已经控制了天子?”

    “都听好了!”南鹰拔出鹰刀,缓缓指过面前千军万马:“天子若损了一根头发,本将今日,血洗洛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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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