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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章 覆雨翻云

    杀意凛然的铁血誓言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传至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也清清楚楚的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时之间,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将士们粗重杂乱的呼吸之声。

    无论是否有幸跟随南鹰战斗过的将士,人人均知一个事实:鹰扬中郎将言出必行!一些昔日曾经参与过洛阳保卫战的军官更是听得屏住了气息,手心尽是汗水。

    然而,将士们惊惧的同时,更多涌上心头的却是重重疑惑,为何听鹰扬中郎将的口气,竟是前来护驾的?早就听说他是天子爱将,倍极荣宠,甚至当面顶撞天子都可以安然无事,这么说…….

    无数双目光尽向广场中央的蹇硕射去,上军校尉为何要发兵讨伐鹰扬中郎将?难道此人才是意图阴谋作乱的乱臣贼子?

    “不要相信他的话!”蹇硕突然挺起了腰杆,咬牙切齿道:“南鹰,你兴兵作乱,闯宫犯驾,此事有目共睹!任你如何惺惺作态,也难逃悖君叛国的千古骂名!”

    “将士们!”他声嘶力竭道:“不必顾全本将,只管上前拿贼,否则一旦天威降临,我等将玉石俱焚!”

    广场上一阵骚动,近万汉军下意识的踏上了几步。休说蹇硕身为上军校尉,他的话语便是不折不扣的军令,更多的人却是心中震惶,明白了蹇硕之言的深意……今日若是任由渤海兵马进入禁宫,如果引发惊天剧变,那么在场将士人人均将沦为附逆叛军。

    “怎么办?”一名将领低声问身边的同僚:“要不要命令士卒们上前?”

    “找死啊!也不瞧瞧对面是谁?”另一名将领顶了一句:“鹰扬中郎将的部下。个个都是百战余生,是你我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能敌得过的?”

    “可是上军校尉命令我们动手…….”

    “陷阵之将。不得发令!这可是我大汉军规……你我只作充耳不闻便罢!”

    “唉!这可怎么是好?中军校尉和典军校尉出城操演,虎贲中郎将抱病在家。其他校尉又迟迟未至!”最先开言的将领苦恼道:“而上军校尉也……你我究竟应该向何人请示?”

    “呸!哪有这么巧的?”他的同僚狠狠啐了一口:“这些个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八成是他们事先得知了鹰扬中郎将入京的风声,个个缩起头来了!”

    这二人在此窃窃私语,举棋不定,却仍有一些将领们沉不住气了,此起彼伏的发令之声四面响起,眼看着便要群起而攻。

    “哈哈哈哈!”朗声大笑远远传开,南鹰遥指蹇硕:“有人敢说本将悖君叛国?真是令人忍俊不禁!那么本将今日便要当场辩上一辩!”

    他“蹭”的一声跃下马来,迎着对面汉军的矛林刀山信步而去:“遥想当年。本将尚未入仕为将,以医者身份与天子相会与宜阳城中。君臣联手,共图良策,解疫天下,同生共死,挫败奸谋……”

    他停下脚步,回身向着宫门上随手一指:“本将已经看到了昔日旧人,是否可以为证?”

    宫墙之上,一名禁军将领浑身轻颤的俯身为礼:“将军竟然还能记得末将?不错。当日末将便是天子身侧仅存的十余名卫士之一,当然可以作证!”

    “后来帝都城外,大贤良师劫杀天子,本将险些没有丢了性命。这才杀退张角,这件事的证人可就更多了…….”南鹰笑了起来:“说本将悖君?蹇硕,你还能再找一个更加荒诞的罪名吗?”

    “不错!”那禁军将领扬声大叫道:“就连崔钧火烧嘉德殿。也是南将军拼死护驾!”

    蹇硕面色一白,说不出话来。

    “说到本将叛国?”南鹰又笑了:“更是令人发笑……本将现在就想请在场的将士们来评评这个道理!”

    “曾经随同本将出战黄巾的北军将士们。出列!”

    响亮的喝声在将士们耳边阵阵回荡,有些人眼前一阵恍惚。心思更是神驰万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河北战场。

    近万汉军再次一阵大乱,一名军官首先从人丛中挤出来,他向着南鹰默默的行了一个北军的军礼,在广场正中站得笔直,接着,一名名士卒也开始走出人群,站在那军官的身侧,任凭他们的上官如何呼喝斥骂,也不予理睬。

    “不愧是跟着本将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南鹰仰首大笑:“还记着自己的根,还念着这份情,本将谢谢你们!”

    “将军!”至少五百名原北军将士一起躬身施礼。

    “将士们,本将率领你们南征北战,扫平数十万黄巾,敢问兄弟们!”南鹰振臂大呼:“本将,可有叛国之举?”

    “绝无此事!”隆隆的回应之声震得人人耳中均是一颤。

    不仅蹇硕的脸色铁青一片,连那些意图发令攻击的将军们全都变了脸色。

    “接下来…….昔年跟着本将保卫帝都的将士们,也请你们出列!”

    “哗啦”一声,更多的将士们挤了出来,令原本密集的军阵倏的稀稀拉拉,连宫门上的禁军们也一群群的加入了这个行列。

    当日南鹰总揽帝都兵力,所有的守军均受他节制,虽有近半将士倒在了战场,但幸存下来的人仍然不在少数。如今有了北军旧部的开头,感念着鹰扬中郎将昔日恩德的士卒心中都是热血沸腾,如何还能控制得住?

    “本将当日领着你们,舍生忘死,捍卫帝都,令无数强敌血洒城下……”南鹰脱口狂喝道:“难道便换回了这么一个骂名?将士们,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疯狂的吼声震得地面都开始微微发颤。

    留于洛阳守军本阵的军官和士卒见了这等场面,无不相顾失色,脚下不知不觉的开始后退。

    蹇硕终于面如土色,眼中流露出大势已去的绝望。

    “今日,本将领兵入京,绝非谋朝篡政,而是一心扫清君侧,匡护天子,本将之心,可昭日月!本将之行,堂堂正正!”南鹰傲然四顾,高高托起天子御令:“忠于天子、忠于大汉的将士们,请听本将代天传令!”

    “是!将军!”连同两千渤海军战士在内,五、六千张口中,同时迸发了如雷的回应。

    “本将命令,打开宫门!”南鹰的手掌重重一挥:“禁军将士继续各司职守,其余将士,随本将接管禁宫防务……只待救出天子,所有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吱呀”在数千人马的欢呼声中,禁军们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宫门。

    蹇硕身形一晃,险些从马上坠下。他万万也不可能预料到,南鹰虽然离京多日,在洛阳将士心目中的崇高威望却是有增无减,竟然可以凭着三言两语,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功扭转了整个形势…….一股难言的悔意涌上心头,如果早知如此,便该齐集当朝重臣再同来兴师问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至于你们?”南鹰不屑的瞧了一眼对面畏缩后退的兵马,冷笑一声:“如果不愿听令,本将也不勉强…….不过,若是谁敢触犯天子令牌,以叛军论处,当场斩杀!”

    “嘶”对面的阵营之中,一片倒吸凉气之声。都说世事无常,可是今日的乾坤扭转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怎么片刻之间,原本的叛军便已成了勤王救驾的王师,而自己这些戍守京师的天子亲勋反倒成了叛军?

    无奈,形势比人强,不仅己方主将落入别人手中,且对方更有天子令牌在手,更何况,兵力对比、人心所向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看来,大局已定了……几名汉军将领彻底放弃了负隅顽抗的心思,在交换过有心无力的眼神后,他们一个个翻身下马,向南鹰行来。

    “南鹰扬…….”一将低声道:“末将等人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您亲返帝都,当然一切听您号令!”

    “你们!”蹇硕气得睚眦欲裂,嘶声道:“一群背主求荣的小人,天子饶不了你们!”

    “还在开口闭口提及天子?”南鹰望着被典韦一路提溜过来的蹇硕,伸手以天子令牌在他额上重重一敲,轻蔑道:“睁大狗眼瞧清了,本将才是代表天子……封了他的狗嘴!”

    “何人如此狂悖无君?竟然妄言代表天子!”身后的宫门内,远远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什么?”南鹰一惊回身。

    “太后驾临----”宦官特有的尖利声音悠长响起,预示着当今大汉皇朝中,最具权力的女人将要翩然现身。(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一章 宫门之争

    趋步之声渐响,数十名宦臣禁卫簇拥着一位高髻云鬓的贵妇从宫门后现出身形。

    这便是灵帝的生母董太后吗?南鹰瞧清了那贵妇的面容,立时生出不可思议的诡异感觉。须知灵帝的年纪也有三十多了,而此女的面貌倒更象是他的姐姐,雍容华贵、光辉灿烂的华服包裹下,依然能够瞧出那婀娜多姿的优美身形,如塑如画的脸庞上仿佛找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其白里透红的肌肤竟是不输于寻常少女,只可惜……如此美好的形象,此刻却尽被她那双凤目之中射出的凌厉目光所破坏。

    “你便是南鹰吗?”太后一眼瞥见南鹰手中的天子御令,复杂痛恨的眼神一闪而逝,她厉声道:“本宫早就听说过你……倚仗着一点微末功绩,便恃宠生骄,目空一切!怎么?今日还敢提兵进京,甚至闯宫犯驾!你这乱臣贼子,想颠覆我大汉江山吗?”

    南鹰心底一股怒火猛然冲起,险些要不顾一切的一个耳光抡过去。念及她是灵帝的生母,终于生生忍下,冷冷道:“微臣是否乱臣贼子?可惜太后你说了不算!若然天子在此,由他亲口说出这番质问来,那么微臣自会当面领罪!”

    “你说什么?放肆!”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狂怒道:“竟敢公然顶撞本宫?来人啊!将他拿下!”

    尖厉的咆哮声在宽阔的广场上远远传开,所有汉军将士面面相觑,却哪里有一人敢于奉旨上前拿人?

    “你。你们?”太后浑身轻颤的戟指四方:“你们全都反了?”

    “太后,您是否没有搞清状况?”南鹰哈哈一笑。再次举起手中玉牌:“如朕亲临……你这是欲令将士们蒙上大不敬的罪名吗?”

    “纵然身为母仪天下的太后!”他盯着太后怒火喷涌的凤目,不屑道:“也无权这么做……只有一个办法。请出天子吧!若他认为微臣今日处置失当,自会收回这面令牌!”

    “你这悖主逆贼!”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突然间她诡异的露出一个妩媚笑容:“想要请出天子?何不自己入宫?”

    “那么,微臣多谢太后了!”南鹰一怔,一时不明白太后何以突然态度逆转。

    他正待举步入宫,只见太后快步走到宫前,双手张开,森然道:“你有天子令牌,本宫无法将你治罪……可是这面令牌管得了天下人。却管不了生养天子的本宫!”

    “想要入宫?”她尖锐的叫声震得所有人均是心头大震:“便试试你的胆子吧!踩着本宫的尸体便可入内!”

    密集的足音响起,一大群禁军从太后身后涌出,将宫门封得严严实实。为首一人轻袍仗剑,厉叫道:“保护太后……卫尉董重在此,谁敢冒犯太后鸾驾?”

    南鹰哪里想到堂堂太后竟会做出这般有如泼皮放赖的手段,听得亦是头皮发麻,心中含愤。他双目厉芒大作,一瞬不瞬的迎上太后那得意的面容,心中杀机大盛。他沉着脸缓缓举起手来。

    看到这个手势,不仅渤海军战士个个崩紧了神经,连熟悉南鹰作战方式的洛阳战士也人人变了脸色……这是鹰扬中郎将即将不顾一切发起进攻的习惯姿势。

    蹇硕只觉双足一软,一跤跌坐在地。悲叫道:“太后!”

    卫尉董重?这便是太后的兄弟吧!还有那个不共戴天的董卓……南鹰与那董重的目光一触,均感觉到对方心底的凌厉杀机。

    开弓没有回头箭!也罢,今日便行一回血溅宫闱的惊世之举吧!南鹰目中尽是冰寒。任世人日后如何口诛笔伐,任此身从此背负无尽骂名。我只行必为之事……

    偌大广场上,倏的针落可闻。所有的目光均落在南鹰手上。任何人均知,一旦那手臂落下,整座宫城甚至是整个帝都,都将被无边的血色所笼罩。

    高高抬起的手臂正待狠狠挥下,突然间一个深长的叹息声在南鹰耳边蓦的响起,那手臂立时僵在半空。

    “三佩齐现,如觐先帝!拿出来吧……不要妄启战端!”苍老的喟叹仿佛消散风中,然而南鹰却知,只有自己一人听到了这声音。

    他心中不惊反喜,只因为如此凝音入耳的功夫,天下间只有两人能够施展,除了已经鸿飞冥冥的张角,便只有剑神王越了。而他在如此关键时刻暗中出言指点,到底象征着天子主何吉凶?

    灵帝海上泛舟时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因为传说中的秘密,便隐藏在这三面令牌之中!这也是唯我大汉天子才能掌握的最高机密!

    没有想到这三面令牌还有如此的作用!三佩齐现,如觐先帝,便是可以号令刘氏所有的后代帝王,当然也包括太后。可是……难道灵帝当日便已想到了自己会有今日的困境,这才提前赠齐了三面令牌?一瞬间,南鹰心中尽是迷茫。

    “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响彻广场,南鹰缓缓放下来手来,改为探手入怀,他微笑道:“竟然以为,耍出这种无赖手段便能令本将知难而退?”

    看到那代表着杀伐屠戳的手臂并没有如预料中般落下,所有人均是心头一松,有如巨石坠地,额上渗出滴滴汗水。连太后亦是如释重负,口中不自觉的轻喘着,一时竟对南鹰的无礼言语无动于衷。

    “太后说,这一面令牌管得了天下人,却管不了天子生母?”南鹰再次抬起手来,厉喝道:“一面不成,三面又如何?”

    “什么?”太后猛然抬头。

    明亮的日光下,三面全无二致的白玉令牌灿然生花,所有人均是瞧得一清二楚。

    宫门内外,难以置信的惊叫之声有如山崩地裂般响起。

    传说中的寒冰玉牌一直以来只是一个传说,近数十年来也只有鹰扬中郎将一人,凭着震古烁今的不世功勋和与天子生死患难的君臣之情,才获此殊荣……曾经有人暗中猜测,另外两面令牌近百年来从未出现,极有可能是某位天子不慎于宫庭中内乱中失落了。猜测归猜测,这个不解之谜,今日终于有了真正的答案。只是,这答案太过惊世骇俗,三面传说中的天子御令竟然集于一人之手,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不可能!”太后娇弱的身躯有如被人劈面打了一拳,她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口中发出惊惶欲绝的尖叫。

    “事实尽在眼前,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南鹰平静道:“事到如今,太后您怎么说?可以让开了吗?”

    “本宫……本宫,遵命!”太后以手捧心,眼中尽是令人心惊的怨毒之色,她幽幽道:“让开宫门!”

    “让开宫门?太后,不可啊!”董重显然不知这三面令牌的真正意义,他色变道:“怎可放任乱军进入禁宫?万一……”

    “闭嘴!”太后突然用尽力气嘶声叫道:“连你也敢不听本宫的话了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是!是!微臣遵命!”董重听得变了脸色,口中诺诺连声。他突然心间一片冰凉,因为他直觉的感到,三面天子令牌的横空出世,令太后几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哼!”南鹰发出轻蔑的冷笑,他转身向着将士们大喝道:“徐晃,立即接管洛阳防务!李进,守住宫门!典韦、高风控制广场!”

    一道道命令发出,渤海军众将无不凛然遵奉。

    徐晃引着昔日的北军将士和洛阳旧部扬长而去,径去洛阳各门传令。

    李进领着上百名箭手立即登上宫城,手中闪着寒光的箭簇有意无意的扫过远近。

    身着黑披风的大群骑兵迅速散开,在广场四周围成一个大圈,将数千不知所措的汉军圈在正中。

    南鹰的几道军令一出,原先仍有些左右摇摆的洛阳将领们人人震惶。接管洛阳防务?鹰扬中郎将是想借着力压太后的强势,全面控制帝都了吗?看来,这洛阳的天,又要变了!

    “其余众将……”南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步向着幽深难测的宫门行去:“陪本将入宫面圣!”

    “是!将军!”十几名背负银色披风的鹰将同声暴喝,排成两列跟在南鹰身后。

    黑森森的宫门,有如一只远古荒兽的噬人血口,连南鹰一脚踏入,亦有一丝森然的寒意。他突然一阵恍惚,心底竟然生出难言的悔意……这世上最残酷无情的地方,便是宫闱之中,而天下间最为黑暗的心灵,便诞生于帝王之家。自己好不容易从帝都这块污秽之地挣脱出来,今日何苦又为了那份亦真亦幻的兄弟之情,再次一头扎了进来?再想脱身,不知又要等到何时!等待自己的,也不知是祸是福!

    虽然在此次宫门之争中,自己仰仗着天子神器与昔日人和暂时力压四方,似乎掌握了全盘的主动,然而在即将到来的残酷乱战中,自己是否仍能如今日一样蹈险如夷?而两千渤海战士和数千忠于自己的洛阳战士,又有多少人将会洒尽一腔热血,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故土?

    在一声深长的喟叹中,南鹰落漠的颀长身形渐渐没入幽暗的甬道之中。

    广场外,纷乱的蹄音惊碎了将士们仍然陷入震憾中的沉寂,大将军何进和帝都重臣们终于闻讯赶至,却被手持天子令牌的鹰将们硬生生拦在外围,不得而入。

    一脸焦虑之色的何进身后,袁绍引颈远眺,恰巧看到南鹰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他嘴角一掀,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二章 不欢而散

    连接南宫与北宫的复道依然是那么幽深漫长,当整齐的步伐之声在狭长的通道间引起轻轻震颤的回音,不禁令持戈肃立的道旁禁军纷纷侧目,以眼角余光向着来人瞧去。

    一名黑发散落肩上的年轻将军领先而来,身后十二名身负银色披风、各具奇相的将领紧随其后。所到之处,不时有认清来人的禁军士卒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施以军礼。

    那年轻将军微笑着一一还礼,直至他走至一名禁军面前,突然那禁军情难自己的单膝跪倒:“将军!终于再看到您了……”

    “原来是你!”将军眼前一亮。他扶起那士卒,伸手在他肩上轻擂一记:“小子不错!上次伤得那么厉害,本将只道你再也穿不得这身皮甲了!”

    “尚未谢过将军的救命之恩!”那士卒眼前一热,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血洒城头的艰苦岁月。

    “不算什么……好了,士兵,继续执守吧!”将军再次拍拍他的肩头:“要记得复道守卫的纪律,下不为例!”

    “是的,将军!”那士卒胸膛一挺,立即站得如同一根钉子。

    听到二人的对话,除了原本便认识那位将军的老兵们,复道中的禁军新兵们一阵恍然。早就听这位同袍一直洋洋自得的吹嘘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原来眼前这位,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名将。

    当将军再次举步前行,所有的新兵们也无不恭然行礼,而那位将军也总是还以无可挑剔的军礼。

    没有人知道。将军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正压抑着怎样的心潮澎湃。在入京之前。他曾经想象过事过境迁、物是人非的世态炎凉,也做好了与昔日弟兄们手足相残的痛苦准备。然而……从战场上共同经历建起的同袍之义、手足之情,便如一坛精酿美酒,放的越久,便越是醇香,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变质。

    长长的复道终于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那将军回完最后一个军礼,双足站定,卓立于北宫朱雀门前。

    他瞧了瞧对面目瞪口呆的几名卫士,挥了挥手:“开门!”

    “鹰扬……卑职见过鹰扬中郎将!”一名老卫士惊愕之余。立即想起这位将军不喜罗嗦的脾性,他旋风般转过身来,向着门内大叫道:“开门!”

    听着吱吱呀呀的开门之声,南鹰毫无表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经过了洛阳城门和禁宫大门的连场挑衅,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次硬闯皇帝寝宫的打算,只是没有料到,到了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反倒再也无人跳出来阻挠了……或许,这又是王越的事先安排。既然王越依然在深宫中往来自如,那么说明他仍是无可撼动的天子近臣。这是否表明,天子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样,已被中朝、外朝的奸佞们完全架空?

    “何真呢?”南鹰念及此处。随口问了一句:“他是否随侍天子身侧?”

    “何将军?”那卫士一呆,突然低下头去:“将军,何将军已经不是北宫卫士令了。听说不久前。他因触犯天颜而被陛下一怒之下当场轰出了北宫!”

    “什么?”南鹰的面容再次阴沉下来。别人他不敢妄下评论,可何真是一个赤胆忠心的直人。对天子更是豁了性命的维护,他怎么可能会顶撞天子?难道是有奸人为了斩断天子的膀臂。而使了什么阴谋?

    “果然……此次再回帝都,这变化真是令人目不暇接啊!”他从嘴边扯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来个人,引本将去见天子!”

    “是,将军!”那卫士侧过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突然以迟疑的目光扫过南鹰身后:“这些将军们…….”

    “怎么?你也怀疑本将是领着人来闯宫犯驾的?要不要本将请出天子令牌?”南鹰心中怒意正盛,脱口喝道:“连太后都没敢拦着本将,你也想试试吗?”

    “卑职不敢!”那卫士惊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向内行去:“南将军请,各位将军请!”

    “哼!”南鹰一甩身后披风,闷着头向北宫内走去。

    十二鹰将无论如何也要随行入宫,尤其是他们之中还有黄忠、甘宁、管亥这样的强手,因为若是宫中正埋伏着一个针对天子和自己的惊天陷井,只有集合所有的强大力量,才可能护着天子杀出重围。天子……在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个谜底终于就要揭开了!

    仍然是那座僻静的偏殿,仍然是不久前重逢于渤海的那位帝王,然而此次再会的气氛却显得异乎寻常。

    南鹰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药气,看着灵帝惨白如纸的面容,不由惊呼一声,抢上几步:“陛下,您…..您无恙吗?”

    “汉扬来了……咳咳!”灵帝看到南鹰,满是病容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他有些吃力的抬了抬手:“来,来让朕瞧瞧!”

    南鹰见天子虽然神色委顿,却并非想象中的受到奸人禁锢,心中立时一松,他有些没好气道:“还瞧什么?上回在渤海不是才见过面?”

    他见灵帝微笑不语,忍不住追问道:“陛下,您的龙体究竟如何?千万不要对臣弟说是什么久病沉疴……臣弟既以医术著称,当然能看出上次您在渤海时仍是身康体健!”

    “这个?”灵帝微微一滞,竟然沉默下来。

    “其实,全都是贫道的罪过!”屏风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涩声道。

    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衣道人转出屏风,向南鹰点头示意。

    “丹尘道长?”南鹰愕然瞧着多日不见的丹尘子,讶然道:“为何道长竟会甘领陛下的龙体违和之罪?”

    “是朕太轻率了!”灵帝低下头来,语中透出莫名的伤感:“竟会相信那虚无飘渺的长生之说。先有出海寻仙的荒唐想法。既而逼着道长为朕炼制长生不老之药!”

    南鹰心中一震,猛然想起了那日渤海泛舟之时。灵帝曾因医术是否可以益寿驻颜之事而征询过自己。

    “陛下对贫道何等信任器重之恩?”丹尘子满面羞愧道:“可是贫道学艺不精,不仅没有炼出延年益寿之药。反而令得陛下中了丹毒,险些酿成大祸!”

    “什么?”南鹰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骇然道:“原来所谓陛下吐血昏厥,只是误食丹毒?”

    见二人均是默然以对,南鹰心底蓦的生出荒诞无伦的感觉,一股怒气直涌上来,他大叫道:“简直是荒唐!若是服丹真的能够长生不老,秦朝始皇帝还能让本朝高祖那么容易便得了江山吗?”

    “汉扬,你听朕向你解释……”灵帝话音未落。已经被南鹰打断。

    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不听!我真是疯了,竟会轻信谣传,不顾一切的领着兵马入京勤王……你们知道我为了踏入这座偏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吗?”

    “我抽了西园校尉的鞭子,围了皇家重地南宫,还当场请出了三面天子令牌,直接顶撞了当今太后!”南鹰愤怒的咆哮声在殿中来回激荡:“我不在乎是否会被别人骂为阴谋叛逆,也不怕与敌人刀刀搏命……然而前提是,这么做必须值得!”

    “我值得吗?”他有些无力的后退一步。瞪着灵帝:“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没有派人向我知会一声,甚至没有派人阻拦我大闹帝都,你是在想试探我对你的忠诚吗?”

    “或者说。还是你想借我之手,去触犯太后的尊严?”南鹰一颗心儿突然间凉了下来,他苦笑着:“罢了。既然天子一切安好,没有奸佞权臣当道。没有社稷覆亡之危,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陛下。若您不欲治臣擅闯禁宫之罪,请准许…….”他颇有些意兴阑珊:“请准微臣返回渤海,闭门思过!”

    “汉扬!”灵帝有些失控的叫了起来,他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晶莹的光彩。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或是将要降下罪旨?”南鹰止住迈向殿门的脚步,却是头也不回。

    “汉扬一片赤诚之心,为了朕更是不畏肝脑涂地,朕怎么可能降罪于你?你放心,不仅朕会亲自出面,向群臣为你辩明入京之事,便是太后有什么不豫,也由朕一力承担!”灵帝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嗓音有一丝震颤:“你我兄弟相见不易,难道……便不能为了朕,多留几日?”

    南鹰听得心中震动,想起君臣相交、情同手足的情份上,虽然仍是余怒未消,终于心中一软道:“既然如此,臣弟奉旨便是…….陛下身体不适,且请歇息,待臣弟安顿好兵马,再来为陛下亲自诊断一番!”

    “安顿好兵马?”灵帝微微眯起眼睛:“听说你入京之后已经接管了帝都防务?”

    “正是!”南鹰终于转身:“陛下认为此举不妥?”

    “不妥,当然不妥!”灵帝有些难以启齿道:“今时不同往日,没有战事,汉扬若以外臣身份接管帝都,怕是会令天下人心生疑惑……”

    原来是这么回事!既想着让自己留在帝都,又不欲扫了帝都各个派系的脸面……南鹰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燃起,他冷着脸道:“请陛下放心,臣这便去交割帝都防务……以免落了别人口实,说是臣要挟天子以令不臣!”

    “汉扬,你…….”

    身后再次传来灵帝的呼唤,南鹰此次却是充耳不闻,一头冲出了偏殿,恰将迎面而来的一人撞得仰面倒地。

    “唉哟…….咦?终于找到你了,汉扬你……”那人连滚带爬的直起身体,一眼看清了南鹰,满面的惊愕不豫立时化作狂喜,脱口叫了出来。

    “是你?淳于…….”南鹰亦看清了来人,正是时任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刚想出言招呼,却一闪念想到,此人手握帝都兵权,却在自己大闹南宫时缩头不出,全然不讲兄弟义气…….

    南鹰心中怒火更甚,他劈面揪住淳于琼的衣领,口沫溅了他一头一脸:“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说罢,将他随手一搡,扬长而去,只留下满面呆滞的淳于琼怔在当场。(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三章 最大危机

    淳于琼缓缓走入偏殿,向着灵帝默然一礼。

    “仲简,情况如何?”灵帝沉声道。

    “启奏陛下!”淳于琼毫不犹豫道:“微臣依陛下所示,于今日早间借故离开所部…….果然,上军校尉在得知汉扬入京的消息后,立即以校尉令符调动了西园八校的所有部属…….”

    “哼,果然如此!”灵帝面色一沉道:“虽说上军校尉是八校之首,然你身为右校尉,纵然暂处于外,属下兵马怎可被别人轻易调动?”

    “不仅如此!”淳于琼低下头来:“除了冯芳在城门公然阻挡汉扬,被他五花大绑一顿鞭打外,其余几位校尉也都因各种原因而离开了军营。群龙无首之下,上军校尉才得以一举调动了全军!”

    “厉害,好厉害,真是太厉害了!”灵帝怒极反笑,一连脱口说了三个厉害,突然他又平静下来,淡淡道:“你们几人,谁明白朕的意思吗?”

    屏风后,王越和久未出现的张机一起行出,加上淳于琼和丹尘子,四人一起茫然摇头。

    “一者厉害,是说这蹇硕,朕授了他一个上军校尉,原是想制衡各方势力,却没有想过会令他水涨船高,竟然具备了发动一场兵变的能力…….”灵帝叹了口气:“诸位卿家,你们可曾想过?若今日蹇硕指挥城中大军不是为了阻止汉扬,而是要兵困北宫,形势将会如何?”

    “这全是仗了太后的势啊!”他狠狠道:“朕算是悔之无及!”

    四人听得一起沉默下来。涉及皇帝母子之间的权利之争,试问谁敢多言?

    “二者好厉害,则是说借故离开的这几位校尉!”灵帝双目杀机一闪:“他们只怕都是知道了汉扬将要入京的消息,这才故意坐壁上观,存心想要瞧着太后、蹇硕和汉扬一方拼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收取渔人之利…….这便是朕的天子亲勋,皇家卫队?是否有人攻打朕的北宫。他们也一样可以坐视不理!”

    “砰!”他猛然间拍响了龙几,喝道:“其心可诛!”

    四人听得更是噤若寒蝉。当日这西园八校的归属之争,可是有一番风云诡谲的明争暗斗,为了均衡各方,稳定帝都形势,连天子也不得不作出妥协…….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养虎为患。

    “朕说的第三个厉害…….”灵帝忽的哈哈一笑,欣然道:“诸卿莫要误会,朕是在赞扬鹰扬中郎将!这小子不知怎的接到了风声,竟然拿出了当日奇兵突袭的劲头。数千精骑几日之间便兵临帝都,打了冯芳,顶了太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朕的寝宫之中!”

    “有胆有识,有情有义,不畏强势,雷厉风行!”灵帝的面容上现出衷心的喜悦:“若是朕的臣工之中,再多几个汉扬这样的人物,何愁天下不宁?”

    殿中四人均是南鹰的知己。终于一起现出轻松之色,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他身为外臣,此次的举动又太过惊世骇俗。千万不要落人口实、节外生枝才好!”灵帝沉吟道:“仲简,朕已命汉扬交出帝都的接管之权,你去亲自盯着,万一其间有什么纷争。也好从中周旋!”

    “陛下,臣……”淳于琼欲言又止,终于俯首道:“臣接旨!”

    不待他行出殿中。灵帝又道:“丹尘道长,如今的禁宫内外,怕是一片动荡,请你亲自巡检,务令所有人等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仲景,朕服了你开出的这几味药,身体颇有起色!”最后,灵帝向张机微笑道:“有劳你再去为朕重开一张固本之方,如何?”

    三人无不恭然领旨,一个个告退而去,殿中只余灵帝和王越两人,一时沉寂下来。

    “陛下,老朽不明白!”王越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汉扬为了您的安危,不惜大动干戈的领兵入京,等于公然与帝都各方势力同时撕破了面皮……而陛下,却为何不向他道出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灵帝猛然间抬起头来,双目森寒:“如今的帝都,遍地都是动辄生死的明枪暗箭,处处都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可谓是千钧一发的天翻地覆之时……”

    “咳咳!”他突的抚胸咳了几声,苍白面容上妖异的红晕一闪即逝:“难道你要朕告诉汉扬,就连朕,也险些成了冢中枯骨?”

    “陛下!”王越上前一步,痛心疾首道:“只怪老朽护驾不力,竟令陛下着了奸人的毒手!”

    “如今究竟是谁下手,仍然茫无头绪!而你是知道汉扬的,依着他的脾性,一旦闹将起来……”灵帝缓缓放下抚胸之手,怔怔道:“帝都,将要天崩地裂,血色弥漫!朕怎么敢告诉他呢?”

    “其实说来简单,也无非便是蹇硕和大将军这几方之一!”王越双目精光大作,以倾尽三江之水也难洗尽的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也唯有他们,才想着令陛下尽快退位,好扶立他们心目中的储君登基为帝!这些个万死难赎的弑主逆贼,便该当令汉扬将他们斩尽杀绝!”

    “多少年了?从没有见过先生如此动怒!”灵帝哑然失笑:“朕真不知应该是喜是忧!”

    “你说得对……可是如此一来,朕便更加不敢告诉汉扬真相了!”他垂下头来,似乎不愿令王越看到他目中的一丝凄然:“蹇硕身后是谁?是太后!大将军身后又是谁?是皇后!一个是朕的生母,一个是朕的发妻……还有朕的两个儿子!”

    灵帝猛然间抬起头来,双目中竟有泪光闪动:“你难道想逼着朕,派汉扬去铲除自己的亲人?”

    “陛下!”王越浑身剧震,不由老泪纵横:“是老朽失言,触到了陛下的伤心之处!”

    “君临天下,莫敢不从……千百年来,多少人想要登上这个权力的巅峰?”灵帝出神的拍了拍座下:“可是又有几人知晓,身为一个帝王,其实才是最大的痛苦与悲哀!”

    “连父母妻儿。都可能背叛自己!”他突的狂笑一声:“先生你说,这样的帝王……纵然千秋万世,又与行尸走肉何异?”

    殿中再次陷入压抑的沉寂。

    良久,王越才拭去眼边泪痕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汉扬成功掌握帝都形势,正是陛下打破颓势,破旧立新的大好机会!为何陛下竟会勒令汉扬主动将帝都拱手让出?这么做岂非令汉扬的良苦用心前功尽弃?”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更会挫动他在帝都将士心目中的崇高声望!这对汉扬来说,不公平!”

    “关于这一点,朕岂能不知?其实朕是别无选择!”灵帝右手轻划,将龙几上的一卷白帛翻滚着展开:“先生。请你一观帝都内外的形势吧!”

    王越快步行上龙阶,目光落在白帛之上,那是一卷洛阳周边的地图。

    “如今的帝都内外,已经不止是内忧外患可以形容!”灵帝的手指一一点过:“前将军董卓的一万三千大军正在步步东进,并州刺史丁原八千人马近在孟津,此二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大将军府掾王匡秘密募集了一支约三千人的军队正在洛阳城东,还有骑都尉鲍信的一千五百泰山箭手和他遥相呼应,这两个人身后是谁?朕与先生均是心知肚明。”

    “此外!”他停顿一下,又道:“还有东郡太守桥瑁的兵马屯于成皋。更是动向成谜!”

    “如今的帝都,在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下,只可用朝不保夕来形容!”灵帝发出一声深长的喟叹:“若非汉扬奇兵突出的进驻洛阳,朕几可断定。这些叛军必会于近期内兵围洛阳!”

    “什么?”王越不禁变色道:“那么陛下更不应该夺去汉扬的帝都接管之权!有他主持大局,我们方能有信心驱退各路叛军!”

    “想当日韩遂何等强势?”他说着面色一喜:“却仍在汉扬面前铩羽而归。时至今日,汉扬仍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你错了!若朕仍然命汉扬执掌帝都军力,只怕各路叛军立即便会兵发帝都了!”灵帝淡淡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正是忌惮汉扬……若朕表现得洞察一切,一力任用汉扬死守帝都,只会刺激他们孤注一掷的全力出手。而如今朕夺去汉扬的指挥之权。反倒令各路人马安下心来的静观时变了,这也为我们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要来便来!”王越脱口道:“难道陛下担心汉扬守不住……”

    “他守不住的!”灵帝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今时不同往日,当日韩遂公然奇袭洛阳,却引得各方人马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死守洛阳,更有汉扬的天谴预言挫动凉州全军士气,终胜全胜……”

    “然而如今!”他苦涩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并非来自城外,而是出自帝都之内……你认为汉扬能够应对内外夹击的双重攻势吗?”

    “竟然是这样!”王越脸色惨白一片:“然则陛下方才为何要向淳于琼说出那么一个所谓安抚帝都人心的托词?”

    “你说呢?”灵帝凝视着王越:“你应该明白的!”

    “不!不!”以王越的沉稳老辣,一时间竟也身躯轻颤,有如风中残烛:“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陛下那番言语,竟然是故意说给仲简、仲景和丹尘道长三人听的?他们之中难道也……”

    “绝计不会!”他猛然间大喝一声:“陛下可有实证?”

    “何用实证?不怕坦白说于先生听!咳咳!”灵帝颤抖着站起身来:“如今除了先生和汉扬之外……朕,再也不会,再也不敢相信第三个人了!”

    “因为,就连朕自己这条命,也只能算是暂时拣回来的!”他再次在轻咳之中佝起了身体,摇摇摇欲坠的病躯仿佛比之面前的王越更加苍老:“朕,还有八百年的大汉王朝,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朕绝对不能再有半步行差踏错!”(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四章 豪门夜宴

    南鹰沉着一张脸,再次回到了南宫外的广场。

    他游目四顾,再也难觅太后鸾驾,连蹇硕也跑得无影无踪,虽然心知他们必将针对自己策划不择手段的阴谋,却是夷然无惧。他冷笑一声,向匆匆迎上前来的高风一挥手:“传令下去,撤!”

    “撤!撤是什么意思?”高风不由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南鹰一跃身翻上了马背,不自自主的用力一扯马缰。雪白神骏的战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愤懑,长嘶着人立而起。

    “嘘!白鹤,安静一些!”广场上的阵阵寒风拂过,令南鹰的脑中为之一醒,他低低的呼唤着马儿的名字,伸手抚摸它那修长优美的颈项,而后才向高风木然道:“我们不辞辛劳的长驱千里,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先出城,三日后撤返渤海!”

    “是!将军!”高风瞧出了南鹰目中的复杂之色,再不敢多言,他迅速向着不远处的部属们打出全体集结、准备撤退的手语。

    看着渤海骑兵们很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高风终于忍不住道:“将军,不是末将多嘴……咱们这么一走了之,适才公然支持将军的几千名洛阳老兄弟,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的娘!还好你小子提醒了我!”南鹰浑身一颤,再次一带马缰:“他们几乎全是如今的西园禁军部下,而我们此次就差没有将蹇硕那王八蛋当面抽脸了……咱们这么办,你去找到徐晃,命他严格约束那些兄弟们,不得再归西园建制!”

    “入夜之后,你再去联络潜伏在帝都的兄弟,命他们设法将那些将士的家属从洛阳暗中迁出……你放心,据本将所知。他们没有多少人是家在帝都内的!”

    “这么做会不会不妥?”高风失色道:“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裹挟天子亲军?还有,他们的家属再少也是成百上千,潜伏在帝都的听风营人马不过几十人,怎么可能办到?”

    “怕什么?”南鹰傲然摆手:“裹挟天子亲军算多大点事?你没见本将今日差点连太后也一并收拾了,天子也没说半个不字!”

    “老子辛苦跑了上千里,受了这么大委屈,不带回点收获怎么成?”他邪邪一笑,突然又正色道:“更何况,这些兄弟没有辜负我南鹰,我便绝不能放弃他们任何一人!”

    “迁走家属的差使。听风营确是难以办到……”他侧头想了想:“大军先不忙撤出城外,摸清情况后,直接将将士家属护送出城!”

    “将军,你这也太嚣张了!别害得我们出不了城才好……”高风嘀咕着,看到南鹰狠狠的瞪了过来,慌忙改口道:“末将得令!可是还有一事,若大军暂不出城,我们的粮草供给又如何解决?”

    “这个……”南鹰险些要伸手挠头。两千渤海军战士人吃马嚼,已经需要大量粮食草料。再加上几千帝都战士及其家属……若是换成当年,随便找到张让或是何进这样的权臣,便可轻易解决,可是如今自己身份尴尬。又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怕是没有几个人敢帮自己的忙。

    “你奶奶的!”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有些口不择言的恶狠狠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砍头不过碗大疤……别逼急了本将。否则老子凭着天子令牌去抢太仓!”

    “你小点声,将军……”高风被唬得伸手要捂南鹰的嘴。

    南鹰正要趁着满腹委屈再说几句豪言壮语,突然听得远远有人大叫道:“南鹰扬…..汉扬!”

    南鹰、高风同时转头望去。一起讶然道:“大将军?”

    何进仍然挂着昔日那副满面谦和的笑容,和一大群文臣武将弃马步行而来,老远便频频招手示意。

    “唉呀,汉扬啊!”何进欣然拱手道:“多日不见,贤弟风采更胜往昔,真令为兄好生羡慕啊!”

    南鹰跳下马来,迎向何进,面上亦是一派久别重逢的喜色,心底却生出啼笑皆非的荒谬感觉。自己此次未经知会便擅自领兵入京,甚至冲关闯门、直抵禁宫的如入无人之境,可说是在所有帝都将领面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而大将军身为名义上的武将之首,即使与南鹰交情再深,也无论如何不可能心无芥蒂,为何还表现出一如当日的亲密无间?

    何进突然将头凑至南鹰耳侧,压低声音道:“贤弟今日怒鞭冯芳、严斥奸宦,委实是给为兄和众位朝官大大出了一口恶气……今夜府中设宴,为兄一是要为兄弟接风洗尘,畅诉久别之情,二来是要与众位同僚们共同表示一番心意……”

    他见南鹰愕然望来,立即佯怒道:“不许推辞,否则就是不予为兄这个薄面!”

    南鹰倏的心中敞亮,完全把握住了事情的原由。他今日虽然做下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惊世之举,然而无论冯芳、蹇硕都是中朝的代表人物,而太后更是中朝的最大靠山。如此行径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无异于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大将军和外朝官员的一方,这也难怪大将军等人如此盛情相邀的准备投桃报李,更似乎解释了一向与南鹰交情甚笃的张让父子为何迟迟没有露面的真正原因…….

    南鹰从心底发出一声深长无奈的叹息,口中苦笑道:“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准时到府!”

    “好!为兄便与众位同僚恭候汉扬了……届时贤弟的一众部将也必须赏脸!”何进双目一亮,大笑着拍拍南鹰的肩头,返身而去。

    袁绍静静的伫立于人群中,向着南鹰微微一笑,跟着何进去了。而另一侧的曹操却向着南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亦低头而去

    “哼!大将军啊大将军,你想借着本将来压制中朝,只怕是要打错了主意!”南鹰瞧着他们远去,这才发出一声冷笑。

    “将军,那你为何仍要答应赴宴?”高风茫然不解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为好!”

    “不!赴宴当然要去!”南鹰洒然一笑:“难道。你真想跟着本将一起去抢太仓?”

    他转身便行,口中道:“立即加快速度,安排好一切……通知将军们,留下值守之人,其余人全部跟着本将赴宴!”

    “原来如此!”高风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这正应了将军的那句名言啊……吃他娘,穿他娘,咱们就是一群狼!”

    入夜,南鹰率领着十余位鹰将轻装简从,直接来到多日未至的大将军府。值此多事之秋。尤其是还刚刚经历了白天那场不亚于宫闱惊变的龙争虎斗,只怕任何人都会惊异于他们的肆无忌惮。

    然而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只凭南鹰和他的部将们便足以与一支数百人的小型军队直接开战,更不要提黄忠和曹性已经领着一百名最精锐的箭手,悄悄占住了大将军府附近的所有制高点。

    昔日南鹰容身的徐奉府邸仍然空置,徐晃引领数千部属依托徐府内外的地势勉强扎下军帐,几乎封死了相邻的几条街面。然而休说百姓们噤若寒蝉,连一些王公贵胄也无不绕道而行,正眼也不敢向徐府方向多瞧半眼。

    虽说扰民并非南鹰初衷。然而选择徐府驻军却是事出有因。徐府不仅位于洛阳较中之位,利于洛阳籍的战士们护送家属集中,且徐府距离大将军府更只有数街之遥,只要黄忠发出一声代表危险的响箭。枕戈待旦的徐晃大军便可于一刻内杀至大将军府。

    暗夜笼罩下的洛阳,似乎处处杀机四伏,南鹰却是稳如泰山,他大摇大摆的在大将军府前甩鞍下马。直接领着部将们向内行去。

    府前的何府门卫有不少仍然认得南鹰这位昔日的帝都红人,今日相见之下更是摆足了奴颜婢膝的姿态,前呼后拥的将南鹰一行迎入了大门。

    鼓乐丝竹之声齐鸣。何进亲引数十名帝都官员立于二堂阶下,见南鹰如约而至,不由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执着南鹰之手,欣然穿庭过院,直至送入席间,这才各归其座。

    何进端坐于主座,一手持樽,一手虚引,长笑道:“今日本官幸何如之,竟能于千里之外盼来汉扬!正应了孔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句名言!来!来!诸位请同饮此樽,共敬咱们这位战无不胜的鹰扬中郎将!”

    众臣一起轰然应诺,向着南鹰举起酒樽,气氛高涨。

    南鹰甚少饮酒,此情此景之下却也不得不举樽唇边,苦笑道:“大将军取笑了……末将是否战无不胜,只要饮过三樽仍能端坐不倒,众位高士便见分晓!”

    虽然席间众人大多对南鹰只闻其名,但听得他言语风趣,拘谨戒惧之心立时稍减,发出一阵会心的哄笑。

    坐于南鹰对面的袁绍微笑道:“要说南鹰扬,实是本人生平最为佩服的一人……他的盖世奇功路人皆知,然而却甚少有人知道他的慈悲心肠,更令世人多受其恩!”

    南鹰坐于何进左首第一席,而袁绍却坐于他的正对面,位于右首第一,连大将军亲弟、官居河南尹的何苗亦在他之下。这不由令南鹰心中微凛,心知袁绍已经成功奠定起何进众多幕僚中首屈一指的重要地位。

    袁绍此言一出,席间立时有人响应,大叫道:“若说南鹰扬昔年普救天下疫民的功德,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知袁本初所说的知之甚少,所指为何?”

    那人年约五十,须发半白,灵动的双目之中却透露出一股绝不输于年轻人的骄傲神采,此刻正手拈下颚三络长须,微笑着向南鹰望来。

    高风当年在帝都时专司情报收集,曾对帝都内外的名人都下过一番苦功,此时从南鹰背后凑过头来,低声道:“此人便是太原名士、昔日曾任豫州刺史的王允,现任从事中郎!”

    王允?南鹰双目神光大盛,原来竟是此人……一手玩弄吕布、董卓二人于股掌之上的王子师!可惜,自本人现身世间,董卓这条狗命却未必会由你来取了!

    他心念电闪,面上却现出恰如其分的惊容:“竟是太原王子师!久闻先生昔年不畏强权的刚烈,幸会了!”

    王允微怔,面上喜色一闪而逝。他昔日官运亨通,已经做上了刺史,却因为不肯依附张让而被罢官免职,一直与中朝势不两立。如今听南鹰赞他不畏强权,显然是针对张让,如何不教他听得心头暗喜?

    却听袁绍微笑道:“果然,各位均不知晓,鄙叔母数年前曾患重病,险些难以治愈,便是汉扬妙手回春……从此,不仅叔母待汉扬视若亲子,我袁家上下也无不同感大恩!”

    席间很多人纷纷失声叫道:“竟是马伦老夫人吗?”再瞧向南鹰的目光中无不带了一丝由衷的敬意。

    马伦身为昔年天下第一大儒马融之女,天下名士很多都是马融的徒子徒孙,而马伦本身又是闻名天下的传奇才女,更令无数高人名士敬佩不已,至于她袁隗之妻的身份,反倒无足轻重了。

    众人听得南鹰如此义举,敬服之余,均心中生出亲近之感。

    只有南鹰听得心中一惊,隐隐生出不妥之感。袁本初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坦言自己与马伦的密切关系,又不动声色的带上了整个袁家,他这是想做什么?

    果然,席间又有人惊叹道:“如此看来,南鹰扬竟与四世三公的袁家相交极厚,为何我等竟然从来不曾听闻?”

    再有人大笑道:“南鹰扬何等样人?昔日天子曾想授以司隶校尉的重任,都被他婉言辞去,由此可知,鹰扬中郎将品性高洁,绝非重名趋利之人!”

    众人无不击掌赞叹,颂声一片。

    南鹰却听得更加心惊,生出仿佛落入别人彀中的不祥预感,他勉强压下心间起伏,淡淡道:“众位谬赞了!本将生平,只求问心无愧,绝不敢当得众位高士如此美誉……难道各位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所幸在座各位,均是值得本将尊重之人,不然定会令本将心生误会…..各位不是在给我南某人下套儿吧?”

    他此言一出,席间倏的针落可闻。(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五章 筵间暗战

    听得南鹰隐含讥讽的尖锐之言,偌大的一个厅堂之上竟然鸦雀无声,众宾客均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席间一人长笑而起:“人说南汉扬说话行事,有如单刀直入,从不拖泥带水……而据吾观之,倒是更似分风劈流,不愧军人本色!”

    他微笑着南鹰拱了拱手:“汉扬兄你好!此间可不是您的将帐,在座的也多是高士文人……平日里那调兵谴将的果敢决断,可不宜用来吓着我们才好!”

    南鹰目光一亮,向那人含笑点头:“多日不见……孟德责备得是!本将就是心直口快,却每每扰人心思,今日险些又要坏了大将军盛情设下的宴席之氛!”

    他向着堂上众人举樽道:“仅以自罚,向各位致歉!”

    出来圆场之人正是典军校尉曹操,他见南鹰如此买帐,亦是喜动颜色,扬声道:“汉扬兄从善如流,虚怀若谷,岂有令你自罚的道理?来来来!同饮同饮!”

    何进亦向着曹操含笑示意,似乎是赞赏他的随机应变,喝道:“来!这一樽,我们便敬南鹰扬的豁达大度!”

    众人再次轰然响应,堂上气氛重归热烈,却是再也没有人敢于提及袁家与南鹰之间的微妙关系。

    再饮几樽后,何进突然深深一叹,低头不语。

    换成别人,定会虚应光景的问上一句:不知大将军何事忧愁?

    而南鹰却是心中冷笑,适才你们一唱一和便要玩神仙跳,硬是被老子给搅散了局面,如今又故作深沉的想要本人来接碴?做梦吧,且瞧你们想玩什么花样!

    不料,南鹰虽然没有接话,席间却有心计灵巧之人立即叫道:“大将军,难道还是在为出征之事而忧虑?”

    “不错!”何进眉宇间尽是浓浓愁意。他倾了倾身,向着南鹰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如今眼看着便要大祸临头了!”

    他如此开门见山,南鹰倒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半真半假的露出讶然之色:“怎么大将军竟要亲自出征吗?不知征讨的是何方叛逆?”

    “是韩遂!就在半月前,天子听信了奸宦们的建议,授本官以斧钺兵车和一百名虎贲军,下旨择日出征!”何进满面悲愤之色:“凉州军的强横世人皆知,当日我大汉王师全盛之时,尚且处于守势。如今精锐丧尽。让本官拿什么去征讨…….这分明便是蹇硕那狗贼欲借韩遂之手来除去本官的无耻奸谋!”

    他瞧了瞧南鹰的神色,又道:“纵观我汉军诸部,也唯有汉扬才拥有战而胜之的骄人战绩…….唉,只可惜汉扬如今又驻守渤海!”

    南鹰口中淡淡的“哦”了一声,心中却是急速转动。何进此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请自己出手对付蹇硕,还是想请自己去求天子收回成命?抑或干脆便是请想渤海军出战凉州军为其挡灾?

    何进见南鹰沉默不答,面上泛出一丝焦虑,终于开口道:“汉扬啊!今日你在南宫前振臂一呼,当年的旧部无不望风景从。尽显崇高威望……然而这些兵马均是西园属下,是本将意欲带同出战的精锐。他们至今没有归建,若无他们一壮声势,愚兄征讨韩遂更是无异于飞蛾扑火。你瞧是否能够?”

    南鹰听得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何进的真正用意。

    西园八校属下兵马过万,却分成几个派系,既有淳于琼这样的保皇派。也有袁绍、曹操为首的大将军派系和蹇硕、冯芳的太后人马。本来除了淳于琼独木难支却又自成一体外,蹇硕虽然只有冯芳辅助,却胜在其身为上军校尉。是手握大权的西园最高统帅,袁绍、曹操、鲍鸿等大将军的亲信们集合数人之力,才勉强形成了一个分庭抗礼的均势。而如今,随着鲍鸿被派往征讨黄巾,继而被设计陷害入狱,西园各部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何进也即将被派往凉州亲征,不得不离开帝都……这说明太后一派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铲除一切阻挡董侯为帝的障碍了。

    渤海军的奇兵突出,显然是为日陷颓势的大将军一党雪中送炭,南鹰一方不仅成功压制了太后、蹇硕的嚣张气焰,更令整个西园禁军陷入分崩离析的局面,动摇了太后一党的根基……换而言之,这正是何进夺取西园禁军控制权,转守为攻的最佳时机,所以他才借着亲征之由如此露骨的表达出重掌兵权的真实意图。

    “请大将军放心!”在众所期待的目光中,南鹰霍然起身,慨然道:“不说大将军与末将的生死交情,只说所征之贼是韩遂那厮,便由不得末将不全力而为!”

    “什么?”何进和一众幕僚同时喜出望外:“汉扬之意是要?”

    在座之人中,只有袁绍和曹操同时皱眉,心知以南鹰的性情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让步。

    “想当年,本将部下多少兄弟,尽数倒在洛阳一役……”南鹰快步离席,向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拱手:“正如孟德所言,本将便是一个军人的作派,一想到与韩遂那狗贼的国仇家恨,这宴席如何还吃得下去?”

    “再者说了,身为大将军岂可亲征?这岂非正中那些盘踞帝都的奸宦心意?”他一甩身后披风,满面尽是一去不返的壮怀激烈:“本将这便连夜入宫面圣,请天子修改圣谕……这征讨凉州的重任,于情于理,在公在私,非本将莫属!”

    “什么!”席间众人再次同声惊呼,却是面色齐变。

    “汉扬不可啊!”何进听得心头震惶,不由脱口而出。

    “有何不可?”南鹰回身面向何进,一脸的不解:“非是末将不恭……然诚如大将军所说,在历次对战凉州叛军中,也唯有末将才做到了知己知彼,未曾一败!那么末将岂非是征讨叛军的不二人选?”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有信心可令天子收回成命,绝对不会让大将军为难!”他瞧着何进满面惶急,却又无言以对的尴尬之色。心中险些笑破了肚子,索性更加入戏的沉声大喝道:“鹰将们!露出你们的胸膛,让诸位大人们瞧一瞧你们的伤痕……那便是我们与凉州军不共戴天的铁证!”

    他狠狠握拳道:“血仇,只能以血偿还!”

    鹰将们轰然站起,一起扒开胸襟,露出胸上的累累伤痕,目光中尽是倾尽江水也难洗尽的深仇大恨。虽然他们明知南鹰是在作戏,然而想到当年保卫帝都时的惨痛死伤,那份深埋心底的恨意却是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这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得假的。

    席间所有宾客无不瞠目以对。任凭苏秦张仪重生转世,孔明公谨提前降生,此情此景之下,也不可能有人想出阻止南鹰的应对之策。

    何进、袁绍等人更是同时心中大叫不好,凭着南鹰的资历和天子对其的恩宠,何况他还拥有天子令牌,劝改圣谕之事几乎是十拿九稳……一旦他被确立为征讨主将,那么不仅主动追随的数千西园将士再难索回,其余的帝都兵马恐都将名正言顺的并入其部。那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袁绍一时心乱如麻,勉强劝道:“汉扬镇守渤海,岂可轻动?况大将军已受圣谕,怕是……”

    “本初之言差矣!”南鹰傲然道:“虽说镇守渤海。本将想动就动,何人会横加干涉?当日深入幽州出战乌丸,本将也是先斩后奏!”

    “大将军!”他回身向何进深施一礼:“请大将军看在你我的情义,允末将姿意而为一次吧!”

    何进涨得满面通红。却始终无法想出对策,强笑道:“汉扬说哪里话来?你也是一片赤诚报国之心,本官……”

    “哼!人说鹰扬中郎将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席间突然有人冷笑一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此话一出,所有人均是面上失色。

    “说话者何人?”南鹰锐利的目光扫向人丛:“对本将若是心怀不满,不妨站出来直言!”

    “有何不敢?”一名青年从末席上缓缓起立,行至堂中,满面尽是初生之犊的倔强不屈,大声道:“末将虽然情知说话必会引将军不悦,却仍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住口,小小一个从事,怎敢对鹰扬中郎将无礼?”何进虽因那青年成功引过话头而心中窃喜,却恐南鹰发怒,立即出言喝斥。

    “让他说!”南鹰抬起手来,止住何进。他目视着那青年,淡淡道:“你且说说,本将如何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了?”

    “将军的赫赫战功,末将是非常敬佩的!”那青年毫无惧色道:“然而将军已经功成名就,且成为一郡太守,便当恪守本分……至于建功立业的机会,总也要让予别人才好!”

    “你是这个意思?”南鹰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本将意欲主动请征,竟是挡了你们年轻人的道儿?”

    众人见南鹰与那青年年龄相仿,却是一派老气横秋,无不心中好笑,却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正是如此!”那青年却似乎认为南鹰之言理所应当,他昂然道:“末将纵然不如将军的本事,但是这一腔的报国之志,却是分毫也不会逊于将军!”

    “报出你的姓名、资历,还有特长!”南鹰反而对那青年生出一丝好感,至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全然不似座中他人的虚伪做作:“让本将瞧瞧,你是否够格在本将面前如此说话!”

    “雁门张辽,参见鹰扬中郎将!”那青年挺直了腰杆,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自幼弓马娴熟、饱读兵书,现任并州刺史麾下从事!”

    “张辽?”南鹰蓦的震动了一下,缓缓道:“原来是你……不错!若然是你,确有资格在本将面前说话!”

    听得南鹰之言,座中宾客无不称奇。早就听说过鹰扬中郎将眼光极高,连一些久经沙场的宿将,他都从来不曾放在眼里,今日倒对如此一员新晋的地方年轻将领如此抬举,确是令人啧啧称奇!

    “将军竟然听说过末将?”张辽亦是睁大了双目,有些惊喜交加道:“多谢将军厚爱,这么说将军也同意末将出战…….”

    “本将虽然听说过你。却并不代表你有真才实料!”南鹰打断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足以胜任?”

    “回将军的话!”张辽信心十足道:“丁刺史此次派遣末将带兵奔赴帝都,专程至大将军帐下听用,便是因为末将能力出众,远胜同侪!”

    果然是丁原派他的来的!南鹰心中一凛,这么说丁原已经和何进暗中达成了同盟!看来,大将军一派的实力并不象自己想象中般江河日下。

    他微一出神,立即大笑起来:“果然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自诩能力出众,远胜同侪…….好!敢不敢同本将的部下比上一比?”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何进有些犹豫道:“汉扬。今日是专门为你设宴洗尘……这么做,似有不妥吧?”

    “又不是动刀动剑?不过是让他们年轻人切磋较艺,正好可以在诸位帝都名流面前崭露头角!”南鹰不以为然道:“这是好事嘛!”

    袁绍也插进来微笑道:“汉扬之言有理,只当是为宴席增添一些气氛吧!”

    “好罢!”何进亦是回心转意,笑了起来:“说得不错!倒是本官考虑不周了……南汉扬世之英雄,寻常歌舞音律怎么可能入得他的法眼?”

    “张辽!”他喝道:“你便代表我大将军府,与渤海军中的猛将比试一下吧!记住,要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

    张辽早已跃跃欲试。正要慨然应命,突听南鹰又开口了。

    “若是大将军部下表现出足够的水准,那么末将情愿放弃征讨凉州的前议!”南鹰半真半假道:“不过,西园军中的那些旧部。末将可是不会再交还了。”

    “他们可都是与末将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此次又为了末将而彻底得罪了蹇硕和太后!”他向何进微微欠身:“相信大将军定会体谅末将的心情!”

    何进与袁绍相视一眼,心中立时雪亮,原来南鹰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三千西园禁军!

    所谓请天子修改成命之说。不过是以退为进之法,正是在向大将军一派暗示一个真相:你不仁,我不义。若想动我已经到手的兵马,我便要令你们已经控制的兵马也保不住!

    何进瞧着笑容可掬的南鹰,不由心中大恨,可惜被南鹰占尽先手,令他完全失去了主动。

    何进终非常人,虽然输了一招却并没有丝毫懊恼之感,相反倒令他精神一振。不过区区三千兵马,原先也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左右是削弱了中朝的力量,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南鹰又何妨?至少两派如今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中朝扶立董侯。

    虽然明知南鹰不会再试图控制帝都兵权,但是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却是再不可堕了大将军府的威风。

    何进向着南鹰现出一个“算你小子厉害”的嗔怪神色,再次向张辽喝道:“张辽,你听到南将军的话了?是否有机会出战凉州,全看你的表现了!”

    “末将得令!”张辽双目中尽是昂扬战意。他如何听不懂何进之意?此战可说是许胜不许败,否则连同大将军也将颜面尽失!

    “汉扬啊!”何进向南鹰道:“可以派出你麾下的猛将了!”

    “派谁呢?总要找个棋逢对手的!”南鹰侧着头,目光扫过身后的银披风们。

    正当众人瞩目之时,南鹰又仿佛自言自语道:“这张辽如此年轻,可不能欺负他才好……也罢,就你吧!甘宁,你去玩玩!”

    在张辽又惊又怒的目光中,渤海军众将间,一个面貌比之张辽仍要年轻些许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摔下身后披风,露出内里一身锦绣战袍,向着南鹰躬身施礼:“末将遵命!”(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六章 龙争虎斗

    张辽望着对面垂手而立的年轻人,心底一股受人轻视的怒火直涌上来,他冷冷道:“你叫甘宁?若你自认并非鹰扬中郎将麾下的最强将领,还是回去吧?”

    “最强?当然不是!”甘宁露出又吃惊又好笑的神色,他手掌平平伸出,淡淡道:“等你胜过我,自会有胜过我的同僚出场领教!”

    张辽心中怒火更甚,听甘宁言下之意,自己似乎根本不值得对方真正的高手出马。

    他扭头便行,直来到阶下空地,才摆出架式,喝道:“来吧!”

    甘宁缓缓步下台阶,仍是垂手而立,微笑道:“在下昔日便曾在洛阳效力于鹰扬中郎将,算是半个地主……还是你先请吧!”

    张辽心头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狂喝声中,双掌交错,幻出层层叠叠的掌影,猛然间化掌为拳,迎着甘宁前胸一拳捣出。

    甘宁此言分明是在暗示,他张辽在帝都不过是一个外来之人…….是在讽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动请战吗?

    堂上主宾见张辽掌影漫天,拳风呼啸,直有碎山裂岩之势,无不心中震动,从心底发出一声喝彩。

    甘宁眯着眼睛望着张辽移形换影般欺近,沉重的铁拳不住放大,他突然间沉腰立马,不避不让的亦是一拳击出,直奔张辽面门而去。

    众人无不失声惊呼,这甘宁毫不避让对方攻势,竟然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式,难道他不知道这只是一场切磋吗?

    张辽亦是心头骇然,下意识的错身侧头,硬生生的收回拳势,一时只觉心中空空落落,继而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正当张辽因为硬收拳势而浑身难受。甘宁却暴喝一声,拧腰反身,一掌便向张辽喉间切来,端的是快如电闪,得势不让。

    张辽亦是反应神速,他双掌齐出,交叉架出。

    “嘭”劲气交响,张辽踉跄着退后两步,向甘宁怒目而视:“卑鄙!哪有你这么比试的?”

    “抱歉!”甘宁再次恢复成垂手之姿,面容古井无波:“在下只懂杀人。不懂什么叫比试!”

    众人瞧着那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从口中迸出这句毫无感情的话语,再想到适才他出手如风,招招搏命的狠劲,无不心底涌出寒意……怪不得传说中鹰扬中郎将杀人盈野,他的部将中也都是这样的狠人!

    何进亦是听得一颤,正要开口,却听南鹰冷喝道:“狂妄!本将是让你下场玩玩,会一会当今天下的青年英豪,谁令你拿出战场上那套的?”

    甘宁立即条件反射般回身行礼:“是的!将军!末将知错了!”

    南鹰一脸歉然的瞧了瞧何进。道:“大将军,各位,年轻人不懂事,就知好勇斗狠!却是令大家见笑了!”

    他口上说得轻松。众人却哪里笑得出来,何进强笑道:“本官以为,两位年轻将领均是难得的勇将,但是为免误伤。还是…….”

    “再来!”张辽怒喝一声,挺身而上。

    “哼!”甘宁亦是毫不相让的迎上前去。

    二人再次交手,虽然再也没有了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双方越打越快,掌来脚往间,招招威猛无伦,拳风腿影有如风雷并发,劲气交鸣的“噗噗”之声,听得众人惊心动魄,心弦震动,一时间连呼吸也情不自禁的紧紧屏住。

    张辽看到甘宁凛烈的双目中,瞬间变得通红,再也没有了适才的从容恬淡,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全然不顾防守的攻势排山倒海而来,也暗自心惊,心知之前确是低估了甘宁,此人实力最低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突然间,甘宁发出一声震动四座的虎吼,足下连点的身体前倾冲来,一拳照着张辽的胸前轰至。竟是学足了张辽的首发招数,其凌厉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辽再无选择,唯有将全身劲力尽数贯注拳中,亦是一拳击出。

    “砰”可怕的交击之声险些令观战众人怀疑二人的掌骨是否可能折断。

    两员青年将领同时退开两步,一起收手而立,眼中均闪过震憾痛苦的复杂神色。

    “好!”何进瞧得心跳加快,立即适时鼓掌中止了比试:“两位将军果然不凡!令我等大开眼界……汉扬,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是作和论吧?”

    “谨遵大将军之命!”南鹰抬了抬手:“甘宁,回座吧!”

    “领教了!”甘宁深深瞧了一眼张辽,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轻视之色。

    他正待归座,忽听张辽叫道:“甘将军留步……在下观将军出手之际,尽是有我无敌的一往无前之势,实在令人佩服!敢问将军,可是渤海军中的骑兵主将?”

    “小弟如何当得?”甘宁哑然一笑,心底亦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他拱了拱手,如实道:“骑兵主将另有其人,小弟不才,目前正效力于渤海水军!”

    “什么?水军!”不仅张辽面色骤白,面上尽是不敢置信的震动之色,连何进、袁绍等人也无不变色。纵观南鹰经历的大大小小数十战,只闻其一人的骄人战绩,却甚少听得他部下众将之能……甘宁如此身手,放在任何一支强军中都是当之无愧的主战之将,却甘做渤海军中一名无足轻重的水军将领!难道是南鹰锋芒太盛,竟然完全盖住了属下济济将才的风头?

    张辽呆了半晌,才摇头叹息道:“了不起……末将拜服!”

    “文远自谦了!”南鹰微笑道:“本将收回之前所说,你确有真材实料!”

    “什么?末将年初方才取字,将军竟然也知道了!”张辽失声叫道。

    “大将军,休怪小弟当面挖人墙角,不过张辽也并非你的直属部下!”南鹰向何进哈哈一笑:“若我想要招揽,你可不许阻止!”

    “挖人墙角?”何进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一笑摆手道:“张辽是本官借调而来,本官可管不着他的去留!”

    “多谢鹰扬中郎将美意!”张辽躬身道:“然而并州刺史待小将甚厚,怎忍弃之?只能辜负将军厚爱了!”

    换成他人,以一个太守身份当面招揽刺史部将,定会予人不知高低之感,须知如今的刺史已非当年虚有其表的空架子,而是真正成了手握兵权的一方诸侯。然而,此言出自声名远播、背景深厚且手握天子令符的鹰扬中郎将,却令所有人均生出理所当然之感,更不禁为张辽感到一丝惋惜。

    “文远啊!非是本将自夸!”南鹰虽对张辽的婉拒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不死心的指过渤海诸将:“若能跟随本将,不说日后功成名就的空话,至少能如他们一般获得发挥更大潜力的机遇!”

    “本将亲授之下,所有鹰将均是文武兼备!”他毫不谦逊的傲然道:“保证你能学到常人一生也难学到的真材实学!”

    他这话说得有些托大,虽然所有鹰将听得均是心悦诚服,却是难服众位宾客之心,立即有人冷笑道:“鹰扬中郎将用兵如神,这一点世所公认,然而若说将军麾下诸将皆为文武全才,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一人从席间缓缓起身,向南鹰行礼道:“若将军并不见怪,本人倒想考较一下将军的部下,瞧瞧是否当真如同将军所说!”

    这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当面较劲之意显露无疑,实在是有些失了礼数,然而,席间却是一片沉默,竟然无人出口劝阻。

    南鹰大讶,心知开口之人必是身份特殊,足有资格与自己叫板。他不敢怠慢,亦回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哈哈!都说汉扬相交满天下,怎么连他都不认识?”何进脱口大笑:“容愚兄引见…….这位便是愚兄的同乡、同宗,当年以识人之明而闻名天下的名士何颙何伯求,现任北军中侯!”

    “何颙?”南鹰一怔,很想说出“久仰大名”之类的场面话,却实在是对此人闻所未闻。他一愣神间,却见身旁的高风左手快速打出一连串手语,并以右手在他背上划下了“张机”二字,连忙换过一张笑脸:“竟是当日曾经指点过张仲景为官之道的何伯求?本将早闻大名了!”

    “早听说仲景与南鹰扬交厚!”面容清朗有如修道高人般的何颙捋须微笑,欣然道:“原来他连这件多年前的小事,都毫无保留的倾诉于将军!”

    “可惜仲景虽得您的指点,仍然不是做官的料儿!”南鹰含笑抬手:“早听过先生素有识人之明,今日得见,实为幸运……

    他一指身后众将,长笑道:“这些小子们素来狂妄,.若能得到先生当面考较,挫一挫锐气,对他们来说亦不失为一件日就月将的好事!”

    “这么说,将军同意在下的冒昧之请了?”何颙双目精光一闪:“那么请恕在下失礼了!”

    南鹰被他精光闪闪的眸子一扫,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然而大话已经出口,可谓是箭在弦上,同时又对部将们充满信心,只得硬着头皮道:“先生只管从他们之中择人而较!”

    “好!”何颙上前几步,锐利的目光向着鹰将们扫去:“那么在下便斗胆相试了……只当是为这场盛宴再次锦上添花吧!”(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七章 文考武较

    何颙犀利的眼神从十余名鹰将面上扫过,但见渤海军众将虽然各具奇相,然而迎向自己的目光均透出一派从容的轻松之色,竟似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考较放在心上,不由心中暗惊。

    他身为天下名士,自有其不凡气度,又怎会当真因为不服南鹰的自夸而当面刁难?几年来,南鹰东征西讨,打出偌大名头,虽然听说其属下颇多精兵猛将,却一直详情成谜。今日,渤海军中随便派出一员名不见经传的水军小将,竟与素有并州军第二高手之称的张辽战成平手…….若不试上一试,焉知渤海军当真是高手如云,还是南鹰虚虚实实的故作惊人之计?或许今夜,便是一窥南鹰真正实力的绝好机会!

    何颙的目光突然落在一人身上,再也不肯松开。只见那将亦不过二十余岁,生得浓眉大眼,体形壮硕如牛,正酣畅淋漓的埋头大吃大嚼,满手尽是油渍汁水,全然不顾粗鲁形象,仿佛不亦乐乎。

    何颙促狭心理油然而生,他忍笑一指那将道:“这位将军,便是你吧!”

    “谁?”那将刚刚一口吞下大块牛肉,满嘴含混的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之色:“是在说俺吗?”

    南鹰见何颙所指之人正是典韦,不由目瞪口呆。

    看到典韦痴痴呆呆的粗豪之相,不仅席间众位宾客暗中笑得打跌,对何颙的“目光如炬”生出啼笑皆非之心,便连渤海军众将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的神色。

    “正是说你呢!这位将军!”何颙虽然内心亦在发笑,却是一脸庄重之色:“在下看到其他将军们均是严阵以待,唯有您胸有成竹,这才冒昧相请!”

    席间终于难以控制的发出一阵低低窃笑。

    “是这样啊!”典韦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上油渍胡乱在战袍上一擦:“好象听得先生要考我们来着?只管问吧!”

    南鹰急急道:“何先生且慢,这厮叫典韦,不过是本将的亲卫。十足的粗人一个,又哪里是什么文武全才了?还是换个人吧!”

    “南鹰扬适才有言在先!”何颙见南鹰意欲反悔,心中越发笃定,慢条斯理道:“凡是在座之将,在下只管择人而较…….将军不是要食言吧?”

    “这…….好吧!”南鹰叹了口气:“典韦,你要用心回答,不可口出惊世骇俗之语,徒自惹人耻笑!”

    说着他扭动身躯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正在掩盖内心的不安。没有人看到,他借着低头之际嘴边泛出的一丝笑容。换过几年前的典韦。今日难免当众出丑,然而时至今日…….来吧!便让这次针锋相对的意外事件,来映亮一颗冉冉升起的璀璨将星吧!兄弟们,你们再不该隐藏在我的光辉之下,而是应该以横空出世之势,向世人们展现你们的强大……是我们的强大才对,这才是我于改变历史之中取得的最大成就之感!

    此时的何颙绝对不可能猜测到南鹰心中的真实想法,他虽然博古通今,饱读兵法。然而如何考较一位久经战阵的将军,也必须深思熟虑,否则定会引得座中行家的驳斥。

    他想了想,才微笑道:“典将军身为鹰扬中郎将的亲卫将领。每日间耳濡目染,想必对于你家将军在治军时的明法审令并不陌生……《尉缭子》的《制谈》一篇中,认为治兵之事,制必先定。要做到号令明、法制审,敢问典将军是如何理解此言的?”

    他题目一出,典韦立即咧嘴一笑道:“巧了。刚好将军教过俺…….凡军,使法不己曰专,与下畏法曰法!”

    席间突然间响起了一片轻轻的吸气之声。

    这两句话出自《司马法.定爵》,意思是说将领治军,只按自己的意向要求别人执行军法,是为**;自己与部下共同执法,才是真正的以法制军。虽然在座很多人均能背得出来,然而被典韦这么一个壮如铁塔的粗汉脱口而出,却令所有人生出诡异无伦之感。

    何颙听得心中一凛,眯起眼睛向着典韦重新审视而去,却见其人一脸憨笑,正以期待的目光回望过来。

    究竟真是巧合,还是此人在故作姿态?何颙心中略一盘算,却立即否定了后者。事情是自己引的,人是自己挑的,对方怎么可能提前获知而定下对策?

    他再次微笑起来:“典将军果然深得南鹰扬兵法精义!既然军法必执,执之必严,那么在下又想请问,若是军法与国法相抵,何者为大?”

    这一句话问出,满座众人无不面色微变,南鹰亦是沉下脸来。

    从古至今,任何一支军队均有军制军令,然而若说真正做到令出如山,却是所有将军们都一直困扰的问题。皇权至上,往往皇帝的诏令便会与军令发生冲突,两者相较如何取舍?……即使是以当年周亚夫的治军之能,也要遇上文帝这样的一代明主,才能传下细柳营这段佳话。

    何颙此问,摆明了是在存心为难典韦。若说军法为大,则有目无君上之心,若说国法为大,那么军法必严之说则成空谈,这根本就是无解之题。在座诸人均在扪心自问,若换成自己,也必将瞠目以对,难以回答。

    岂知典韦大笑起来:“先生此问,好没有道理!我家将军曾言,将为国家安危之主,这便有一安一危之说了…..若是外敌入侵,关系社稷安危之时,当然是以军法为大,难道天子还能凭着国法吓退百万敌军吗?若是太平盛世,人人安居乐业,则必是国法为大,因为万千将士一旦没有用武之地,则与解甲归田无异,当然要服国法!”

    他这番理论说出,不仅何颙听得浑身剧震,连南鹰亦是双目一亮,脱口喝道:“说得好!”

    南鹰脱口道出一个“好”字,突然惊觉满座皆寂,竟无一人出声,不由尴尬道:“这个蠢小子一番歪理或许失之偏颇,但总算是有问必答。不如何先生放过他如何?”

    何颙沉默良久,终于道:“在下蓄意为难,却仍然难不倒典将军…….南鹰扬对部将的文武全才之说,果真不虚!”

    南鹰见他毫无矫揉的坦然陈情,反倒心中生出好感,连忙道:“何先生此言差矣,典韦不过是胸无城府,方能说出这一番由心感悟的道理…….说来惭愧,这番理论仍有对上不敬之嫌,便是本将能够想到,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典韦也向何颙施礼道:“末将粗人粗语,冲撞之处还请先生原宥…….否则今日这番话传到天子耳中,便是天子不计较,我家将军也定然要打末将的板子!”

    他这么一说,在座诸人无不失笑,气氛立时一缓。

    正当众人既惊于渤海军诸将之能,又暗自庆幸场面峰回路转之时,突然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文武全才?只怕仍是言之过早!若这位典将军其实只是胸藏韬略,实则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

    这一番话有如一道惊雷,震得众人一呆,连何颙也有些惊疑不定,常言道人不可貌相,若典韦当真是以粗豪外表而扮武夫之相,那可真是一招妙棋了!

    南鹰双目发寒,喝道:“说话者何人?何不现身说明本意?”

    袁绍身后缓缓立起一名魁伟的大汉,拱手微笑道:“南鹰扬息怒,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在下略通武艺,若能以卑微之身验明典将军之能,岂不是更加映衬了渤海各位将军的威风?”

    南鹰狠狠的盯向袁绍:“不知这位高人是谁?”

    “汉扬莫要生气!”袁绍嗔怪的扫了一眼身后大汉,才陪笑道:“这位是梁彦先生…….说来也巧,梁先生也是本人新近重金礼聘回来的护卫首领,正与典将军身份等同!不若就让他们再来一场龙争虎斗,我们一开眼界如何?”

    “梁彦!”南鹰瞪着眼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汉,心中再也没有了面对何颙时的诸般顾忌,更因为袁绍一再暗中试探,而引出对天干地支的昔日恨意。

    他冷笑一声:“典韦,你听到了?别人在取笑你假扮高手呢!”

    典韦嘿然一笑,竟是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名叫梁彦的大汉。

    “笑?蠢笑什么!”众皆骇然之中,南鹰毫无征兆的猛然一拍案几,连金樽都跳了起来:“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还不上去领教领教?只挨骂不揍人,不是我们渤海军的风范!”

    “末将遵命!”典韦缓缓站起身来,一抖雄躯,浑身立时爆发出炒豆子一般的连串可怕声响。

    袁绍和那梁彦不由同时色变。(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八章 一战成名

    但见典韦轻展雄躯,浑身筋骨立即迸发出跃跃欲试般的爆响,他猛然挺直腰杆,整个人焕发出脱胎换骨般的惊人变化,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再也难寻适才的粗汉气质。

    这种变化来得快速神奇而又极具震憾,令满场宾客无不露出惊愕骇然的神色。任谁也能看出,眼前这个名叫典韦的粗豪汉子绝非如同梁彦猜测那样,而是一名身具可怕战力的真正高手,他表现出的气势甚至远远超过了方才龙争虎斗的两大年轻高手。

    连张辽亦吃惊的张大了口,以他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出隐藏在典韦躯体下的恐怖威能,可笑他之前仍认定甘宁已经是渤海军的有数高手,他突然发觉,自己错得很厉害!

    唯有曹操打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寒战,不由自主的将思绪拉回到昔日行刺张让的那个夜晚……那夜,集合他与孙宾硕、子二天干地支三大高手之力,仍是险些全军尽没,若非黄忠及时出手,他如何还能有今日?那夜失手的关键,正是因为南鹰和这个典韦的横加干预。令他尤为心惊的是,典韦今夜表现出的气势,竟然似乎更胜当日……

    他不由向着袁绍望去,见他亦是一脸震惊之色,不由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本初真是失策,好不容易请回了南鹰,正应双方联手共御强敌,何苦还要寻机试人深浅?徒自长了他人志气,折了自家威风。

    典韦径自从梁彦身边昂然而过,向庭院中行去,再也没有向他多瞧上一眼。

    然而众人望着他雄伟如山的背影,却无不生出亦真亦假的错觉,似乎典韦每踏出一步,浑身气势便增长一分,那一步步踏在地面的正常足音。也不知怎的竟有些震颤耳膜,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底。

    正当所有人瞧着典韦的魁伟背影,生出透不过气的凛然之感,突然间典韦毫无征兆的猛然转身,向着梁彦抬手微笑:“梁先生,请!”

    他步幅挥洒,意态从容,浑身更透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泰然,令人再难将他和适才那个吃相拙劣的粗人联想起来。

    梁彦浑身一颤,终于露出如临大敌的戒惧之色。他一直以气机将典韦紧紧锁定。岂料典韦似乎根本不受丝毫干扰的蓦然转身,成功破去他的无招之招,更令他险些心神失守,生出对手不可战胜的畏敌之心。

    梁彦终非常人,他深吸一口气,不仅压下心底的杂念,反而生出对手难遇的振奋心理,他亦露出一个淡笑,缓步行下台阶。点头道:“不想帝都一行,竟能遇上典兄这样的高手,无论此战成败,都将令在下终生受益……不知典兄精于何种兵器。你我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如何?”

    包括南鹰在内的所有人听得他这一番话,同时对他刮目相看。面对典韦表现出的强横,这梁彦非但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借着不卑不亢的言辞尽显不惧一战、无谓成败的气度,令人对其适才的主动出面挑战而生出释然之心。

    “既然是以武会友……”典韦再次露出一个憨笑:“那么且瞧梁兄挑选什么兵器,在下也好当场受教!”

    此言一出。众宾客一阵哗然,梁彦也是面容微抽。听典韦言下之意,竟是梁彦使什么他便使什么!须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的精力极其有限,绝无可能面面俱到,即使是一生苦习武艺的当代高手,若是失却称手兵器,在面对同一极数的高手时也必定难逃败局。

    若**韦方才已经表现出强大实力,必会被人们视为无知疯汉,如今这番话再落入众人之耳,却均感典韦似乎根本没有将对手放在心上。

    南鹰听得心中叫绝,知道典韦并非一味托大这么简单,此言不仅是对梁彦说话的无形反击,表达出两方实力绝不等同的强大信心,更是营造未战先胜的无敌气势,意图破除梁彦的稳固心神。

    他望着场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心神不由一阵恍惚,回想当日陈留城中那个名叫黑牛的打铁少年,直如身陷梦境……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炼,典韦终于伐毛洗髓般登堂入室,昂首阔步的迈入了一个全新的不同人生,再难重遭历史所载的悲惨厄运。这已经是对历史的最大改写,而自己做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否应该与有荣焉?

    猛然间,一股强烈的心悸涌入心底,南鹰从典韦的身上突然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张飞!他绝对是一个不输于典韦的文武全才,甚至尤有过之!

    南鹰握着金樽的手掌一紧,近两年来,传说中的人物接踵而现,自己的无敌时代只怕也将一去不返……乱世,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鼓掌叫好之声大作,令沉思中的南鹰愕然抬首,同时心中暗暗自责,自己的部属兄弟正在为了捍卫渤海军的荣誉而挺身而战,身为主将和主公,怎能如此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场中,立时神光大盛,嘴边泛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微笑……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投彩活动,否则这梁彦必可大放异彩!他竟然挑选了长棍作为兵器,若他知道典韦当年正是以一柄铁棍纵横无敌,当可明白自取其辱四字的真义。

    果然,典韦见梁彦伸手取过一柄长棍,亦露出又惊又奇之色,他微一犹豫,也从兵器架上取过长棍,横于双手。

    满堂宾客眼见典韦果然效仿梁彦,均对其人的信心十足生出由衷敬意,纷纷击节称赞。

    梁彦单手一展,立时风声大作,一柄长棍竟于掌间神奇的转动如轮,化出重重棍影。蓦的,影散风止,梁彦一手将长棍收于身后,一手前趋,微笑道:“小弟目下正长居于帝都,而典兄远来是客,请先出手!”

    众人见他举重若轻的露了一手,尽显当代棍法大家的风范。叫好之声不由响成一片。

    典韦却根本没有瞧上对方一眼,他怔怔的垂首凝视着手间长棍,终于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轻轻叹息:“这才是我心目中期盼已久的一战!”

    座间,除了深谙典韦底细的鹰巢老兄弟外,所有人听得他的叹息,均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瞩目之下,典韦突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单手握住长棍一端,遥指梁彦。

    众所周知,棍法精义在于双手持棍。前手以为先锋,重在发力,而双人棍战,则应首攻其发力先手,断去其发力之点。典韦自弃一手,岂非正中对手下怀?

    正在所有人茫然不解之时,梁彦突然间脸色大变,死死盯向典韦的棍尖。

    “嗡嗡”的可怕音颤之声渐渐由小变大,典韦的长棍前端不知何时发出难以辨识的细微颤动。并且不断扩散开来,终于在满庭灯火之下,化出层层叠叠的万千棍影,原本身为死物的长棍仿佛突然间注入了生命。变成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去!”如雷吼声中,典韦仍然保持着前棍前指的姿势,脚下仿佛缩地成寸的闪电欺身,一时之间。便似无数意欲择人而噬的蛇首径向梁彦噬去。

    众宾客哪里能够料到典韦出手便使出这般闻所未闻的惊世棍法,一起失声而呼,更有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而袁绍更是面色苍白。手中金樽落地亦不自知。所幸连同仆役在内的所有人,均聚焦于场中,竟无一人察觉他的失态。

    梁彦眼中尽是不能置信的震怖之色,即使他之前已对典韦有过极高的评价,亦没有想象到对方随着自己挑拣了长棍,竟还能使出如此通天手段。难道这典韦当真博学众家,百兵无敌?他心中大乱,首次对今夜的主动挑战而生出难言悔意。

    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避无可避,心底之苦唯有自知。若表现出丝毫怯阵之意,不仅英名丧尽,再难于帝都之内立足,更会令袁绍迁怒于他,从此失去平步青云的难得机遇。

    “啊!”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双手有如风轮飞转,双臂抡动出满天棍影,直如惊涛骇浪,狂潮决堤,向着典韦迎面而来的棍端扫去。

    霎时间,密集的长棍交击之声震得每一个人都有如双耳失聪,眼中只看到两条纵掠如飞的身影在风轮急转之中反复移形换位。

    随着两人棍势越急,庭院之中似乎掀起了一阵阵狂风,将石灯、火盆中的火光带得左右摇曳,直将火光下的两条身影映得有如鬼魅附身,更如天地之间风云突变。

    如此生平仅见的一场巅峰对决,早已超出所有人的预期,众人瞧得双目发直,口干舌燥,竟连喝彩鼓掌也忘得一干二净。

    突然间风声毕绝,转轮无影,场中两人仍如之前对峙时左右站定,一人长棍负后,一手前引,另一人脚下微弓,长棍遥指。

    “好!”众人呆了半晌,才爆发出一阵轰然喝彩,震得堂顶都险些要破瓦而出。

    袁绍手心早湿,终于如释重负的向着何进和南鹰微笑道:“此战更胜先前之战,典将军果然是豪勇盖世,文武双全,不过鄙属下亦表现出不凡之处,是否可作和论?”

    南鹰微微一笑,没有接口,而何进略一犹豫,正要点头称是,却听得堂下梁彦苦涩道:“不……是我输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结论,话音刚落间,梁彦手中长棍发出“喀嚓”一响,从中缓缓断开。

    众人一起瞧得目瞪口呆,袁绍更是面色尴尬。

    “梁兄客气!”典韦随手一掷长棍,那棍竟如通灵一般准确无误的重新插回原处,瞧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赞叹。

    只听典韦诚恳道:“梁兄不过一招之失罢了,反倒是兄弟我由此得益不少…….多谢梁兄!”

    梁颜默然无言,行了一个郑重之礼后,悄然退返席间。

    待典韦返座,席间更是气氛热烈,众人尤在不住口的谈论适才两场平生难得一遇的精彩对决。

    张辽怔怔的盯向鹰将们的坐席,感慨道:“末将一直身处并州军中坐井观天,今日始知,天下英雄的能耐…….恕末将放肆评论,在末将所遇之天下高手中,这位典将军足可当得第二人了!”

    “第二人?”不仅鹰将们一起发出不悦的冷笑。连满座高朋亦是一片哗然。

    梁彦听得心中有气,他一向自视甚高,今日败于典韦之手虽是心服口服,却仍然对别人不屑一顾。张辽认为典韦不过是第二人,那么自己岂非排名更低?

    他闻言冷笑道:“不知张将军所说的第一人是谁?可否请来共同切磋一番,也好令我等再开眼界!”

    他这番话说得已经比较客气,这是瞧在张辽手握兵权,又代表了并州刺史,本身实力比之自己也不过稍逊半筹。若然换成他人,梁彦必定会变色相向。

    宾客们亦发出一阵不信的嘘声。纷纷以质询之色望向张辽,静待他说出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名号。

    突然间,南鹰淡淡道:“你说得是吕布吧?”

    “将军竟然也知道吕布?”张辽面色大变,他不敢相信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将军不知道的吗?”

    “吕布?”很多席间宾客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显然均未听过这人的名字。

    “若然是他…….”南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将倒不敢否认他的第一之实!”

    “什么?”连袁绍都失声叫了起来。南鹰何等自视过高?以他部下的高手如云,都不敢否认吕布之能,难道自己这些人才真正是井底之蛙。全然不识天下英雄?

    “哼!”袁绍身后,又一个低沉的闷哼之声响起,竟然震得众人耳中一鸣。

    梁彦身侧,一个更加雄壮的大汉缓缓起身:“既然这位天下第一的吕布不在。那么再由小人来领教一下天下第二,倒也是生平幸事!”

    “你做什么?”袁绍猛然回首,怒视着那人,喝道:“你与梁彦不过平分秋色。怎能是典将军的对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予我坐下!”

    那大汉微微一笑,不仅没有回座。却向着袁绍躬身施礼:“主人休怒,小人当然也知不是典将军对手,不过是戏言尔…….”

    袁绍刚刚听得面色一松,转头向南鹰投以一个歉意的笑容,突然又听那大汉在身后道:“不过素闻鹰扬中郎将麾下有一位神箭将军,昔日曾在长安一战中力挫胡骑,而小人自问粗通箭技,不知是否能够一较高下?”

    “嘿嘿!李进,你听到了?这儿又是一个慕名打上门来的!”南鹰向身后的李进扭头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也争点虚名?”

    “将军容禀!”李进微笑道:“末将学箭只为杀敌报国,却不是为了争名趋利……况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末将这点箭技便是在渤海军中也算不得第一,如何敢在各位高士贵人面前献丑?”

    南鹰和渤海军众将听得一起点头,心知李进为人谦和,一向自认不如黄忠,这才有此之说。

    不过李进绵里藏针,暗示不愿为了争名而当众献技,反而映衬了那名大汉的急功近利,一时之间听得他面青唇白,却是无力反击。

    袁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当然也明白李进暗指黄忠的本意,而黄忠本来应是自己的部属才对…….他心中更怒,向那大汉喝道:“听到没有?李将军此言才是虚怀若谷…….坐下!”

    见那大汉无奈的悻悻坐回,他向南鹰再次歉然一笑:“这位是仇闻先生,亦是兄弟聘请的高人,却是平日里心高气傲了些!汉扬切莫介意才好!”

    “不介意,不介意!”南鹰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向他举起酒樽:“你我兄弟,怎么如此客气?”

    “好!”何进见场中气氛终于恢复正常,立即不失时机的举樽道:“来来来!我等同饮,感谢各位将军们的精彩献艺。同时,也庆贺他们于高朋满座之间,一战成名…….今夜盛事,必将轰传帝都,乃至震动天下!”

    “大将军言之有理!同饮!”所有人一起举起酒樽。(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九十九章 夜探魔窟

    随着大将军府的盛大晚宴渐入尾声,府前再次喧嚣起来。仆役、扈从们驱赶着车马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一队队巡城士卒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汉代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虽说宵禁对于今夜赴宴的达官显贵们不过是一纸空文,然而值此多事之秋,即使权倾朝野如何进者,仍然不得不做足官面文章。这些巡城士卒是依据大将军府的事先报备而来,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府前接人,而后名为沿途监管、实为护送归家。

    宾客们三三两两的行出府外,有些人显是仍然沉浸在适才的龙争虎斗之中,谈兴大发,呼朋引伴着相携而去。

    再过片刻,偌大一个帝都终于彻底沉寂下来。

    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处高阁的飞檐上,面罩黑巾、一身黑衣的南鹰一手勾住檐角,居高临下的向着对面的广大庭院俯瞰而去。

    那里便是前左中郎将袁成的府邸,如今的主人却是袁成的过继之子袁绍。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尊荣显贵,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族亦不为过。尤其是当代的袁家三兄弟袁成、袁逢、袁隗三人更是了得,袁逢官拜司空、袁隗官至司徒,袁成虽然逝世最早,却也做到了左中郎将的位置,可说是四世之中的黄金时代。而袁成身为袁门之长,当年执掌袁氏财富,更是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如今这一身的财产尽都遗给了袁绍,经过多年扩建修缮,袁府更加美轮美奂,厅堂台阁远近相连,园林美景随处可见。在黑夜之中望去,黑沉沉的大院深宅仿佛无有尽头,透出深不可测的森然气象。

    “将军!”高风亦是一身黑衣,从南鹰身侧灵猴般攀援而来。低声道:“袁绍回府已有一个时辰了……末将刚刚转着袁府看了一遍,内中守卫森严,而我们一无地图、二无内应,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只怕是难比登天!”

    他见南鹰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仍是凝视着袁府,忍不住又道:“将军,我们目前与袁绍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虽然他今夜屡屡纵容属下试探我们,或许这不过是对临时盟友实力的一种评估……我们如今的精力。不是更应该集中到太后和蹇硕身上吗?若说他们现在便在策划针对我们的阴谋,末将也定会深信不疑!”

    “你懂什么?”南鹰从怀中摸出单筒望远镜,随手打开了上面的夜视功能。这支小巧的远视镜不仅可做为狙击枪的瞄准装置,更有日光充能的保障,端的是偷窥刺探的神器。

    他将镜端凑在眼前,向着袁府望去,口中轻轻道:“太后和蹇硕…….没有天子的支持,没有董卓的外力,他们算个屁?今日广场之争。已经充分暴露了他们的纸老虎面目,相信何进和袁绍也看出来了!”

    “将军的意思是?在发现太后一党的实力并不如想象中强大之后!”高风吃惊道:“何进和袁绍对于请动我们入京……后悔了?”

    “还谈不上后悔,因为错非本将,他们谁还有这个能耐?”南鹰傲然道:“比如说。他们纵然能够收买帝都的将领,也收卖不了万千将士的人心!”

    “这话没错!”高风感慨道:“就连末将看到那个场面,也不禁为之震憾。谁能够想象到,将军已经离开帝都近两年之久。仍有如此的威望!”

    “所以说,他们更加忌惮我了!”南鹰恶狠狠道:“不是本将小人之心…….如果今夜不是甘宁、典韦表现出极端强横的可怕实力,还有十余名鹰将镇场。你信不信他们会对老子动手?”

    “这不可能吧?”高风浑身一震,险些失足滑下檐角:“他们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不怕我们近在咫尺的数千兵马将何府杀得鸡犬不留?”

    “或者他们并不会杀了本将!而是生擒之后再逼你们就范又如何?”南鹰森然道:“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你们会怎么办?”

    “那么……真要全军覆没了!”黯淡的星光下,高风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颤声道:“可是,他们真能高明至此吗?”

    “哼!永远也不要低估任何一个可能成为敌人的对手!”南鹰伸手一弹高风的脑门:“这么一句老生常谈,和你们说了上百次……本将若非如此,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么将军为何不亲自去何府盯着,反而找上了袁绍?”高风全然没有感觉到额上的疼痛,细细品味着南鹰的言下之意:“毕竟他身为天干地支公子的绝大秘密,仍然被我们所掌握……他对我们应该有所顾及才对!”

    “你又错了!”南鹰冷笑道:“何进虽然老谋深算,却不够手狠手毒,且深知我扶立史侯的诚意,他对我们才是有所顾及……而袁绍,正如你所说,他有这么大的把柄落在我们的手里,怎会不想将我们除之而后快?”

    “今夜,那个梁彦和仇闻先后跳出来找碴,若非其主事先布置,他们有这个胆量和气魄吗?”南鹰不屑道:“可笑袁绍今夜藏头露尾的逼着我渤海军众将一一出手,其试探之心昭然若揭,真是欲盖弥彰!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本将就是要借着何府夜宴展示实力,以起震憾帝都之效……而他袁本初,反倒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不过,那梁彦身手高绝,比之甘宁亦强出一线,若那仇闻亦如袁绍所言与梁彦不相伯仲,那就太可怕了……”他沉思道:“这么两个绝世高手,绝不可能毫无理由的突然现世,他们或许隐藏了本名……”

    突然间,南鹰浑身剧震,如梦醒觉般的低喝道:“难道竟会是那两个人?”

    “哪两个人?”高风亦是一惊,多少年了,他几乎很少看到南鹰有如此失态的举止。

    “你听说过……咦?那是什么?”南鹰突然凑近了镜端,再次向袁府瞧去。

    高风目力惊人,亦循着单筒镜的方向运足目力望去。

    袁府内的大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灯火,正向着西南方向蜿蜒而去,显然是有人正在打着灯笼穿行于厅台堂榭之间。

    “或许。只是仆人们夜行办差?”高风喃喃道。

    “应该不会!护卫们隐身暗处,不会举火;而仆役们在这个时间内还会有什么差事可办?此人可疑!”南鹰缓缓调整着单筒镜,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西南方,可有门户?”他猛然间扭头向高风问道。

    “有!是一处角门!”高风踩点时虽然不得其门而入,却已将外部环境熟记于胸。

    “快!”南鹰匆匆收起单筒镜,向下方悄然无声的滑下:“我们立即赶去角门,等在他的前面!”

    袁府西南侧,角门无声开启,一个身穿罩头斗蓬的黑影闪身而出,径奔长街对面而去。对面的高墙下。亦有一扇小小的侧门。

    那黑斗蓬刚刚行至侧门前,那门立即自动打开,随着那人进入又立即紧紧合上。整个出入过程不过眨了两下眼皮的功夫,端的是快若电闪。

    瞧得南鹰和高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南鹰目瞪口呆道:“他们为了行动方便,又恐在自家院中仆役们人多眼杂,竟能想到如此狡兔三窟之计!”

    “厉害啊!”高风亦是瞧得矫舌难下:“这区区几步路程,任何过往行人或是巡夜士卒都绝对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他瞧了瞧南鹰,有些庆幸道:“若非我们居高临下,又有远视装备在手。怕也无法查出端倪!”

    “哼!也只有袁家的财雄势大,才能在皇城之侧,瞒天过海的买下对街豪宅!”南鹰瞧着对面的高墙,一笑道:“这里必定是他们的秘会之所。应该不会有太多守卫!”

    “没办法,只有赌一下了!”高风快步行到距离侧门较远的墙下,沉腰立马,双手相交。做好送人准备。

    南鹰在他双掌之间伸足一踩,借着上抬之力纵身而起,一掌搭住墙头。再一借力,整个人已经骑坐在近两人高的墙头。

    他迅速俯身伸手,一把拉住跃起伸手的高风,将他亦提上墙头。两人均负不凡身手,又兼平日里勤加练习,这几下兔起鹘落之间,竟是轻若狸猫,悄无声息。

    高风略有些紧张的伏下身体,四下观察着墙下的动静,南鹰拍拍他的肩膀,打出安全的手语,然后一指远处。

    两人站高望远,恰见远处一所房舍边,那点灯火刚刚转入其后隐没不见。

    两人相视点头,各自纵身而下,落地瞬间同时一个前翻,卸去下坠力道。

    南鹰一指远方房舍,以手语向高风指示:周边警戒,我去详查。

    高风微一犹豫,想到自己所学均是出自南鹰,终于勉强点头。他从背后取下弩机,猫着腰迅速隐身于黑暗之中。

    南鹰仔细的清理过两人落地的痕迹,再检查了一遍全身装备,这才展动身形向前潜去,当他踏出没有几步,整个身体已经仿佛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难寻踪影……这才是南鹰在这个时代恃之无敌的真正绝技!

    他没有费多少功夫,绕过两明一暗三处警卫后,便潜至房舍外的廊下,恰巧听得里面传来细微人声。他不由微微一笑,看来对方果然只是偶尔将此宅当成秘会之所,不仅外围设防过于疏松,连秘议场所也并没有建成深入地下的秘室或是隔音之所。

    想及此处,南鹰不由迅速从怀中取出形如漏斗的空心木筒,贴在外墙之上。既然此地不过是他们的临时会所,那么他们之间的秘会时间也必然有限,必须抓紧时间了……

    木筒内的声音一丝不漏的传入耳中,南鹰精神大振,因为此时说话之人正是袁绍。

    “……南鹰的实力果然不凡,他部下那群所谓鹰将更是高手如云,究竟如同典韦、甘宁一般的高手还有几人?”袁绍低沉的声音中明显有一丝焦躁:“今夜,你与那典韦对面交手,他的本事比你到底如何?颜良,你不妨实话实说!”

    颜良?南鹰听得险些脱口叫了出来。果然,所谓“梁彦”者,便是河北四大名将之一的颜良!那么,那个意欲寻李进比箭的“仇闻”,便是文丑了!自己真是迟钝,天地之间虽然奇人辈出,然而袁绍部下中的绝世高手,除了此二人之外,还能有谁?自己当日可以从高览之名毫不费力的联想到袁绍,为何今夜竟会如此愚鲁?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一百章 惊悉奸谋

    只听“梁彦”那粗壮的声音随之响起,更坐实了他便是颜良的真相:“那典韦的实力确实强过属下…….说来惭愧,若非他有意留手,属下今夜难免要受上一点内伤!”

    “哼!”一个恼怒的声音骤然间提高了音量:“黄忠、孙宾硕本来是我们天干地支的最强高手,尽都投入了他的麾下不提,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奇人异士为他效力…….如今大事在即,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瞧着南鹰掌控局势?”

    这声音甚是陌生,南鹰几可肯定从未听过,想必其人亦是天干地支中的重要人物。

    “丁一不必动怒!”又一个声音响起,他幽幽一叹道:“其实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就好比当日你我洛水之畔谈笑定策,原当行刺刘宏之事定然成功,却不料亦为这个南鹰所扰。时至今日,他已经成长为足可令我们万劫不复的一方豪雄……说起来,也都是你我兄弟当日轻敌之故!”

    南鹰听得心中凛然,丁一?孙宾硕说过,他便是韩融,如今已任上了大鸿胪的要职。原来他和那开口之人便是当日宜阳城外策划行刺天子的主脑!同时,他听那开口之人的声音,隐隐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室中,又一个声音苦涩道:“甲一,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当日布局,实是我们甲乙丙丁四干联手,今日乙老不在,我也难脱干系!”

    南鹰听此人声音,又是一阵耳熟,心中不由一动。甲乙丙丁?乙一便是荀氏八龙中的荀爽,他早已知之,那么听这人口气,他便是丙一了?十大天干中,除了乙一荀爽、丁一韩融、戊一郑泰、己一刘表、庚一张邈,再加上叛离的辛一董卓和已死的壬一崔钧和癸一王芬。最具神秘色彩的甲一和丙一竟于今夜同时现身!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袁绍再次开口:“近几年来,我天干地支虽然屡经挫败,然而去芜存菁之后却是空前团结,又值此千载难逢的机遇,还是着眼于当下吧!”

    “公子!请恕无礼!”丁一的声音又道:“非是在下狂妄,我们故意示弱已久,连太后一党都认为我们根本无力相争,而事实是,我们随时可以将蹇硕和董重的势力连根拔起……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要亲自去请南鹰入京?”

    他喘了口气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南鹰入京后的强势,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他几乎已可在帝都一手遮天。纵然史侯真的继位,南鹰一旦和我们算起旧帐来如何是好?”

    “哼!果然,连你们几个,也没有看出本人的深意!”袁绍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竟是充满计谋得逞的志得意满:“知道为何我会亲自邀请并州军第二高手张辽同赴晚宴,又令颜良、文丑寻机出手试探吗?”

    南鹰听着他诡异的笑声。不禁手心出汗,心底涌起极不妥当的感觉。

    只听袁绍悠悠道:“今日在南宫外的广场上,我见南鹰部下兵马军容严整,纪律严明。心中仍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请大将军再设下这场晚宴,一试渤海军众将之能,果然……”

    “连甲一亲自出口考较。都没有难倒他们!”他哈哈一笑,得意之情一览无余:“南鹰和渤海兵马,果然没有令本人失望!”

    室中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难解袁绍深意,只有室外南鹰听得冷汗直流…….甲一,怪不得声音如此耳熟,他竟然便是设题考较典韦的北军中侯何颙!那么那个声音同样有些熟悉的丙一,又是何人?

    “公子!”南鹰正想着丙一,便听丙一开口相问,他疑惑:“渤海将士,确是兵精将勇…….但不知公子对其如此期许,又说没有令您失望,究竟所指为何?”

    南鹰听得他说到“所指为何”四字,心底再次涌起极为强烈的熟悉感觉,突然间脑中有如一道亮光划过,想到了今夜席间一人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语,连口气亦是一模一样……王允!他竟然便是丙一?那么日后他与董卓的生死之争,是否便是为了清理门户?

    南鹰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天干地支的所有神秘人物,终于真相尽显了!这么多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凑到一起,难怪会将整个大汉江山搅得天翻地覆!

    “若是渤海军有名无实,如何能够抵得过董卓?”袁绍淡淡道:“莫要忘记,即使能够轻易除去太后和蹇硕,董卓仍是我们最大的麻烦。此人亦是精兵胜雨,猛将如云,更对我们知根知底……南鹰与他素来仇视,正是我们借刀杀人的一柄利刃!”

    “公子高明!”室中几人一起恍然大悟。

    更有人脱口道:“不错不错!也只有南鹰的渤海兵马,足可与董卓相争,甚至胜面较大!”

    只听韩融拍手笑道:“南鹰今日凭着三枚先帝令牌斥退太后,令太后一党颜面扫地,这个仇可是结大了……关系到今后的成王败寇,即使南鹰不去找董卓的麻烦,董卓也绝不会放过南鹰的!”

    南鹰听得汗水更冒,原来袁绍不惜亲至渤海,又献上神马良驹,竟然是想令自己和董卓两败俱伤,他再从中取利。真是用心险恶,可笑自己仍然不知不觉中被他当成了枪使而不自知。

    “可是公子?”何颙讶然道:“南鹰可是身负天子令牌的,莫说是我们,便连大将军也调他不动…….难道公子竟有良策令天子派其征讨董卓?”

    此言一出,不仅天干地支中人深有同感,亦是恰恰说中南鹰之疑。一时之间,室内室外,敌我双方,同时屏息倾听。

    “不用那么麻烦!”袁绍慢条斯理之声竟然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得意之情:“为何要设法令其出征?只要能够将南鹰稳在帝都,他自然有机会与董卓拼个你死我活!”

    “什么?”不仅室中天干地支的首脑们一起失色惊呼,连南鹰亦是面上变色。

    “董卓要强攻帝都吗?”天干地支中有人颤声道:“我们怎的全不知情?”

    “你又错了!”袁绍淡淡道:“是我煽动大将军请他入京的!”

    “这,这不合道理啊!”有人惊道:“董卓何等狡诈之人?且素怀野心,明知我们正和大将军协力共抗太后,他怎么可能安心入京?他就不怕自投罗网!”

    “这回你算是说对了!”袁绍冷笑道:“正因其阴险狡诈,又素怀野心,在听说南鹰已经领兵入京之后。他会怎么办呢?”

    “若然是我!”他不待众人接口,便自顾自道:“在得知可能功败垂成后,唯有领着全部兵马勇闯帝都,不铤而走险,焉能会有收获?”

    “正应了丁一说的那句话,成王败寇……”袁绍的声音中难以掩饰的带上了杀意:“大事若成,则不仅可将南鹰与我们一并铲除,更可从此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由不得他不来!”

    天干地支中人听得心底发寒,而南鹰更有惊心动魄之感…….袁绍还说董卓狡诈?他才是真正的险恶之人!

    “那么。大将军又是如何同意的?”有人迟疑道:“依大将军为人,可不会轻易引狼入室!”

    “那就更简单了!”袁绍轻松道:“只说设计引董卓入京,再相机除去便可。你们说,大将军会放任董卓这样的心腹大患在外拥兵自重吗?”

    所有人听得作声不得,良久,终于听得王允叹息道:“公子奇谋,果有神机莫测之能!”

    只听袁绍幽幽道:“其实并非是我有什么奇谋妙计,而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明知道帝都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还是会有人身不由己的跳下罢了!”

    南鹰的背上已经尽为汗水湿透。袁绍,竟可轻易将众多厉害人物玩弄于股掌之上,不愧是日后险些统一天下的一代枭雄!

    袁绍又随口布置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当下针对太后和蹇硕的监视行动。室中众人开始渐渐散去。

    南鹰只觉今夜收获之大,简直难以想象,他听得室中足音渐散,正待折返徐府召集部下议定对策。突然又听袁绍轻咦一声:“甲一,为何只有你一人滞留不去?莫非心中仍有疑惑?”

    南鹰一怔,重新侧耳倾听。

    “不错!”只听何颙低低道:“公子。这么多年了!你我虽有主宾之别,却实与手足无异……不管你变得如何厉害,我今日只想再问你一句。”

    “你设法令南鹰和董卓分别入京,真的只是为了令他们二虎相争吗?”何颙的声音变得森寒起来:“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室中突然静了下来,南鹰几乎可以想象到袁绍面上变色、无言以对的迟疑神情,心中更凛,难道袁绍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终于,只听袁绍长长一叹:“何伯求就是何伯求,识人之明天下难寻…….唉,你说得不错,其实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何颙厉声道:“大将军待我们不薄,更是对你言听计从,你为何还要借着董卓之手除掉他?”

    南鹰听得浑身剧震,差点没有将手中的木筒失手掉落。袁绍令董卓入京,竟然还有这个目的?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袁绍平静道:“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南鹰拿不下董卓,便只有将何进挡在前面。最好的结局,当然是他们三方乱战,同归于尽,我们便可好整以暇的对付太后和蹇硕,对了,还有张让!”

    “伯求,不要妇人之仁了!”他突然亦是厉声道:“对于何进,我们也只不过是他对付董卓的棋子罢了,若是董卓一死,难保他不会做出鸟尽弓藏之事……你不要忘了,过去这二十年,我们都是怎么活的!”

    何颙的声音沉寂下来,显然是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

    足音响起,南鹰于脑中清晰的勾勒出袁绍上前几步、伸掌轻拍何颙的画面。

    只听袁绍叹息道:“伯求,不管我对别人如何狠毒,亦是这残酷的世道逼迫使然……然而你我的兄弟情谊,却是永远不会动摇!”

    他又冷笑道:“你也看出来了,今夜我不仅没有令孟德他们与会,心底衷肠也只能对你一人倾诉……你我兄弟,被别人算计的还少吗?”

    “好吧!我支持你!”何颙终于被袁绍之言打动,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如此宏大的计划,你凭什么有把握算定发动的时间呢?比如说,南鹰不肯久留帝都,又或他于某个未知时间突然发动,扫平帝都所有敌对势力,而董卓却迟迟不至,那么我们坐山观虎斗的图谋岂非一切成空?”

    “这个你放心!”袁绍阴阴一笑:“关键的暴发点,就在于天子身上…….我算算时间,他当日受到的毒伤再怎么医治,也无论如何拖不过这几天了!只要天子驾崩,所有的棋子都将根据我们的设想而行动!”

    毒伤?天子竟然不是患病,而是受了袁绍的暗算吗?南鹰立时有如利箭穿心。一瞬间,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拔刀冲入室中。

    然而想到可能仍然留于室中的颜良、文丑两大高手,南鹰生生咽下了一口恶气,含恨悄然而去。

    袁绍!从今日起,在本人的必杀名单上,又多了你的名字!(未完待续。。)

卷四 渤海鹰扬 篇外篇 双城奇谋

    渤海郡,新城。

    军部大堂中,各级军官们正在忙忙碌碌,或于案头整理情报,或于沙盘模拟推演,还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为了拟定方案而低声商讨,竟是颇具现代军队参谋本部的浓厚气息。

    贾诩匆匆行入大堂中,立即被满面焦急之色的高顺一把揪住,直接拽至高悬的地图前。

    “文和,没有时间闲话了!”高顺将一大叠快报塞入一脸愕然的贾诩手中:“若你来不及一一细看,可听我为你详解!”

    “从半日前至今,我们连续收到潜伏于各地的听风战士以飞鹰传书送交的紧急情报,其发信地点遍布凉州、司隶、并州和兖州各地。从发信时间上看,最久的是三日前,最近的竟然便是半日之前……”高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几位留守的将军们经过分析后,得出一个结论,就在南弟入京前后,上述各地均有大规模兵力调动,兵锋所指之处,尽为京师所在的河南郡附近!”

    “难道是主公在帝都捅出了什么大窟窿?”贾诩亦是一惊,面色转白:“主公在帝都可曾发来消息?”

    “还不曾!”一名军官立即回答道:“我们之前已经放出了飞往帝都的天眼,即使将军收信后立即回复,最快也要一日之后了!”

    “主公怎么搞的!入京之后竟不及时传递近况?”贾诩低低的抱怨着,又向高顺道:“高帅,请立即说明各地兵马调动的详情!”

    “文和请看!”高顺手指点在地图上帝都的位置:“除了并州刺史丁原领兵八千,仍然驻守孟津未动外…….”

    “董卓的一万三千步骑突然间加快了行军步伐,预计……明日便可抵达洛阳城外夕阳亭,不仅如此,鹰巢方面也有线报传来,发现韩遂部下的一支兵马也正在悄然东进。之前南弟曾经推测过。董卓与韩遂之间必有勾连,看来果然不虚!”

    “此外,仍有多支兵马或已屯驻于洛阳周边,或正晓行夜宿的向着洛阳急速挺进……”高顺说到此处,转头喝道:“情报官!”

    “是!”一名军官上前一步,对答如流道:“已经探明身份的各支兵马为:丁原部下从事张辽的步兵两千,屯于洛阳之西,与其主驻于孟津的兵马遥相呼应;骑都尉鲍信新于泰山招募的弩兵五百……经泰山方面的兄弟核查,此数不实,应为一千五百。驻于洛阳东南;假司马张杨从并州云中郡募兵两千,驻于洛阳东北;大将军府掾王匡至徐州募集的弩兵五百,驻于洛阳正东;都尉毌丘毅、刘备从扬州丹杨郡募兵一千八百,正向洛阳而来…….”

    那军官说出一支兵马,贾诩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猛然间听得一人名字,不由脱口道:“什么?刘备?”

    “是的,军师!”那军官亦闪过一丝讶然:“情报中没有标注此人身份,只说是主公严令关注之人。目前已经列入红色名单。所以,只要我方查明的此人动向,均会在情报中详细提及!”

    “不好办了!”贾诩焦躁的在堂中踱着圈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我也糊涂了!”

    “文和?你怎么了?”高顺伸手拦着他:“南弟突然决定西进帝都,包括鹰巢在内的各地斥侯均不知情。是以他们仍然依照旧例将情报发来此处…….南弟此时身处险地而不自知,而我们已经来不及再通过天眼与他议定应变之策了,你我要立即设法支援才是啊!”

    “刘备?刘备!他怎么会和毌丘毅搅在一起?”贾诩对高顺的急切之言恍如不闻,仍是在自言自语。猛然间他神色大变,失声道:“不好了!袁绍和袁术兄弟联手了!”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几名军官,冲至地图前细细观看:“董卓和韩遂暗中结党。意欲掌控帝都,此事一目了然。而丁原,应是与何进达成了同盟,张扬、王匡亦是何进的得力部将。至于鲍信和毌丘毅……鲍信是曹操至交,毌丘毅?他便是十二地支的中的辰一吧!这两个人应该便是袁绍布下的后手了!”

    “刘备!他和公孙瓒情同手足,当然也与袁术少不了瓜葛!”贾诩面色转厉:“这两兄弟为了应付当前危局,竟会前所未有的联手……主公处境,大大不妙了!”

    “这话怎么说?”高顺亦心惊道:“文和不说董卓与韩遂的威胁,却为何说袁氏兄弟联手,是对南弟大大不妙呢?”

    “高帅,你好糊涂!”贾诩脸色闪过一丝青气,显然是在努力控制心中的惊怒:“董太后与何皇后相争为何?便是为了董侯和史侯的立嫡之争,而天子中意的却是董侯……若天子仍在,董太后和董卓一党还有何可惧?大将军和袁绍的败亡不过是迟早问题罢了!”

    “大将军和袁绍若想绝地反击,求得反败为胜的一线生机,便只有……”他面容一惨,向着同样脸色铁青的高顺叹息道:“对天子下手。而主公此次入京护驾,正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哪里是想要借助主公的力量抗衡太后?他们是怕弑君的真相一旦泄露,而引起主公日后的疯狂报复啊!”

    “同时,他们还要利用主公对付董卓,因为一旦铲除了太后,董卓便会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不顾一切的攻击洛阳…….这也是为何袁绍、袁术两兄弟一向誓不两立,却被迫联手的根本原因!”

    “他们,竟然是要利用洛阳布下一个绝大的陷井,同时除掉所有的大敌?”高顺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突然间脱口狂喝道:“我真是愚蠢!当日怎能同意南弟奔赴洛阳?”

    “岂止是你?我枉负智者之名,却也在这张层层叠叠的大网中被蒙蔽了双眼!”贾诩眼中闪过愧悔内疚之色:“我一直认为,袁绍不过是想要利用主公除掉蹇硕,这也正是我们打击董卓、扶立史侯的难得机遇…….却不曾想,竟令主公置身险境!”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之上:“单从陈兵帝都之外的力量上看,董卓、韩遂联军最少达到两万,而何进方面的实力更强,就是袁绍、袁术两兄弟掌握的力量也非同等闲。再加上帝都内还有蹇硕的部分西园兵马,真是一团乱局…….虽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然而主公异军突起的杀入帝都,无形中已经成为各派公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高顺有些紧张道:“此去帝都,纵然是久经训练的骑兵,最快也要三到四日!能来得及救下南弟吗?”

    “救?”贾诩哑然一笑:“高帅说救未免也太过小视你的义弟和我的主公了…….我说他置身险境不假,却从来也没有说他九死一生吧?”

    “让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吧!”贾诩一指点在地图上的帝都:“只要天子仍在,那么主公凭着昔日声威和天子令牌,以数千精兵足以在最短时间掌握帝都形势,却疲于应对各方人马而无暇他顾…….或许。这正是他一直没有发来传书的原因!”

    “相信主公此时,也定然感到了不妥。毕竟我们在帝都仍然拥有很多朋友和潜伏力量,而主公也并不是一个易于受骗的人…….”贾诩低头沉思着:“两种结果,一是他在天子的支持下,立即发动雷霆攻势,扫平帝都内部一切阻碍,整合各方人马迎战董韩联军。”

    “若是如此!”他绽出一丝苦笑:“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因为不管主公自己是否情愿,他都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第二种结果……”他再次陷入思虑,良久才道:“一旦天子已经遇害,那么主公将会不顾一切的同时向各方开战。若无强援,他和两千精兵将很难全身而退。而我们。也将因为犯下众怒,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困守渤海,再也无法开拓地盘……但愿这种结果不会出现!”

    “南弟说过,做一切事情。都要以最好之希望而做最坏之打算!”高顺眼中精光闪动:“为了能够确保渤海之主的平安……军师,高某和一万八千将士,正在等待您的万全之策!”

    “好!”贾诩神色一阵激动。他双掌一交大叫道:“那么在下便放手施为了…….情报官,最快的天眼飞抵鹰巢,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日!”一名军官立即回答道。

    “立即以通信隐语发出!”贾诩飞快的在白帛上写下一行行字迹,随手交给情报军官:“命令他们,立即派遣羌族骑兵伪装出动,沿途袭扰韩遂兵马,务要拖住他们的步伐!”

    “能来得及吗?”高顺忍不住插言道:“不是说董卓明日便可抵达洛阳郊外了吗?”

    “你放心!”贾诩不屑一顾道:“韩遂曾于洛阳郊外吃过大亏,他不可能一日千里的全速行军,必定会谨慎进行、步步为营,一旦他沿途遇袭,除了当机立断的退却,必会使人飞传董卓,令他火速来援!”

    “董卓会支援吗?”一名军官小声嘀咕道。

    “当然不会!”贾诩冷然摇首道:“可是,没有等到韩遂兵马,他便要独自面对洛阳内外的各方力量。相信以董贼的老奸巨滑,不会轻易犯下这种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错误!所以,他一定会驻军洛阳城外,静观时变…….这也为主公的及时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连远在天边的鹰巢都行动起来了!”一名军官跃跃欲试道:“我们新城与鹰巢一东一西,遥相呼应,恰将帝都夹在正中!没有理由不采取行动吧?”

    “当然要动,而且绝不止是我们而已!”贾诩沉声道:“以最快速度,联系我们的全部友军。丁原实力强劲,且动向不明,又有其部张辽呼应,不可力敌,传书张燕,请他兵出太行,直抵黄河,与孟津隔河相望,定能起到震慑作用。命令泰山臧霸,设法分化鲍信的一千五百泰山弩手;命令白绕立即悄悄渡过黄河,逼近张杨驻地;命令孙宾硕,派出精锐人马滋扰王匡驻军;命令张曼成发动南阳黄巾军旧部,于半途之中阻击毌丘毅和刘备的丹阳兵马…….”

    高顺和军官们听着贾诩滔滔不绝的一路直说下去,无不骇然:“这是要全军总动员了啊!”

    “主公若失,鹰巢、渤海俱将名存实亡,当然要拼尽全力!”贾诩喝道:“高帅,我们也不能闲着,必须兵分两路出渤海……一路主力,迎击主公身后之敌,二路为辅,既要接应主公,也要应付可能出现的多路敌军!”

    “主力,当然由我统领!”高顺眉头深蹙道:“然而二路辅军怎么办?所有的主战将军尽随南弟去了帝都…….如今的渤海,已无将才可用了啊!”

    “哼!高帅真是瞧不起人啊!”贾诩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还有三位女将镇守渤海吗?”

    “什么?”高顺一呆,正要开口阻止。

    却已听贾诩大喝道:“立即传下严令!所有各部,接令之后立即全速行动,就是跑死了人,累死了马,也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作战区域!”

    “上述各部既然已经监控了敌军动向,在兵力调动的时间上,应无太大问题!”他一挥手,厉声道:“发布的作战命令中,就引用主公的老话:不惜一切代价,与时间赛跑!”

    “是!”军部大堂中,所有的将校军官们轰然应诺。

    “事关主公生死!再传下话去……”贾诩脸上终于现出凛烈杀机:“若是因为玩忽懈怠而导致任务失败者,以反叛之罪论处!”(未完待续。。)

卷五 炎汉烈焰 第一章 孤帝危途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大片黑色的波浪席卷而来,直冲至距离南宫宫门不足五十步之遥,才波收浪止的停顿下来。

    南鹰从白鹤的马背上一跃而下,习惯性的一甩身后披风,这才朝着南宫门前行去。

    虽然缺少睡眠,南鹰却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感。因为,在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帝都内外,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只要一步行差踏错,便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经过了一夜的紧急商讨,在渤海军众将的群策群力之下,一条条应变之策被反复研究后,最终串成了一条曲突徙薪的突围大计,从现在起,唯有步步为营、争分夺秒……

    “汉扬兄!哈哈!”一个宏亮的声音远远大叫起来:“多日不见,多日不见啊!”

    南鹰愕然侧身:“竟是公路兄?你为何在此?”

    来人轻甲佩剑,面貌俊朗,神态之间尽是亲切神色,正是久违的袁术。

    他来到南鹰身前,亲热的一拍他肩头:“汉扬真是明知故问……愚兄身为虎贲中郎将,值守禁宫正是份内之事!”

    还知道自己是虎贲中郎将?昨日老子勇闯宫门,闹得天翻地覆,怎么不见你出来维持秩序?说得冠冕堂皇,谁还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事!南鹰心中涌出强烈的鄙视之意,更由此引发昔日争夺太平宝藏和封雄勾结管承为祸的新仇旧恨。

    他心底怒火渐炽,面上却涌出比袁术更加高涨的热情,一把攀住袁术肩头,低声道:“公路兄,你不该这么露面的……你可知我昨日大闹宫门,却不见你的身影,心底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呢!”

    “这是为何?”袁术明显露出错愕之色,跟着恍然道:“汉扬放心。你我兄弟,纵然我身在现场,也定然与你共同进退。你又何必担心呢?”

    “公路误会了,当日我死守洛阳,唯有你仗义来援!”南鹰一脸正色道:“我当然知道你的义气……可是公路不知道吗?昨日场面纷乱,若你在场,恐有小人对你不利呢?”

    “什么小人?汉扬难道听到了什么风声?”袁术一双细长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露出警惕之色:“是有什么人要与我作对吗?”

    “我听到了消息!”南鹰再次压低声音道:“有人向朝中奸宦告密,说你假借‘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之说,意欲篡汉自立……你说说。昨日我公然与中朝撕破面皮的硬干,万一你又在现场与我同气连枝,岂不更加令那些宵小之辈对你飞短流长?我是在担心,连累了公路啊!”

    “有人告密?说我篡汉自立?”袁术那张白净的面皮立即阴沉了下来,他强忍不悦,淡淡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恶意中伤?难道他不知道这会令我家破人亡……汉扬兄一向耳目众多,可曾查得此人是谁?”

    “天子只说是中朝大员转述,具体是谁尚不得而知…….”南鹰话音未落,袁术已经变色。

    他骇然道:“竟然连天子都知道了?是什么人如此险恶?”

    “公路也知道的……”南鹰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啊。往往昨日之敌便成今日之友,而昨日之友,今日便会对你下手!”

    “汉扬如此感触,是否意有所指?”袁术皱眉道:“有话不妨明说!”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伤心罢了!”南鹰苦笑着拍拍袁术:“你想想,我远在渤海,怎么会突然间疯疯傻傻的跑来帝都,还做下这等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若是无人从中挑唆。可能吗?”他一脸黯然之色:“公路是明白我为人的……若想争权夺利,我当日只要点点头,最低也能做上司隶校尉。还用等到今日吗?”

    他见袁术一脸若有所思,还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冷笑,口上却有些落漠道:“可笑我上了当仍不自知,凭白再次陷身于炉火之上,最终只能为他人作嫁……我要奉劝公路,你也是一个义气深重之人,千万不要被人利用了!”

    说罢,他再次发出一声长长叹息,转身便向宫门行去,充满壮士悲歌的无奈情结,只余下袁术一人怔怔立在原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昨日大闹禁宫,不仅袁绍这个挑拨自己入京的始作俑者躲在一旁,连一向与他明争暗斗已久的虎贲中郎将袁术都缩起了脑袋,若说二人没有暗通款曲,有人信吗?真当本人是笨蛋吗?且看本人也来淆乱视听一番,纵然不能令你们反目成仇,也要令你们同床异梦,再也难以同心同德!

    “汉扬来了!咳咳!”偏殿之上,灵帝身后仍然只站了王越一人,见到南鹰缓缓入殿,灵帝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苍白的面庞上,红晕一闪而逝。

    他见南鹰一言不发,只是立于阶下狠狠的盯着自己,讶然道:“臭小子,又是谁触犯你了?摆出如此一副嘴脸!”

    “谁?你说呢!”南鹰开始动了,他口中发出恶狠狠的低吼,同时抬腿步上龙阶,径向灵帝行去。

    “汉扬,你……”明知南鹰行此僭越之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王越仍是皱起了眉头,正要出声阻止,却被灵帝抬起的手掌所打断。

    南鹰终于站于灵帝面前,他粗暴的一把扯过灵帝手腕,伸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很快便感觉到灵帝那紊乱的脉相。

    “别人都已经将刀架在你的颈上,你还要瞒我瞒到几时?”南鹰恨恨道:“难道在你心中,我便如此不值得信任?”

    “汉扬果然不凡,昨日方才入京,今日便似通览了全局!”灵帝面不改色道:“不过你说错了,朕就是因为太信任你,才没有将遇刺的消息告诉你,更没有召你入京勤王……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在帝都为了朕陪葬!”

    “你说的我明白!”南鹰忿忿道:“可是我不入京,怎么保你?怎么保辨儿?我可没有千里之外拿人攫物的本事!”

    “你只要守住渤海。便已足够!”灵帝平静道:“昨日一见颇为匆忙,你似乎有一事忘记问朕…….何真人在何处?”

    “什么?对了!你不是将何真……”南鹰浑身一震:“我明白了,你是使了苦肉计,先逼走何真,再命他伏身暗处接应你和辨儿撤出帝都?”

    “苦肉计?好贴切的用语!”灵帝微微一笑:“不过你说错了,朕命他秘调亲信隐身暗处,却不是为了自己……只为救出辨儿一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他静静的注视着南鹰:“那么,凭着你的医术,当可判断出朕的大限之期……没有几日了!”

    “不!”南鹰终于不受控制的涌出热泪,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有五千兵马。足以杀尽帝都所有的叛贼…….”

    “为了替朕报仇吗?收回这没有意义的决心吧!”灵帝打断他道:“这些年来,朕已经强迫自己做了那么多违背天意的错事,难道还要在身故之后,引发血洗帝都的惨事?朕……宁可含恨而死,也不愿抱憾余生!”

    “我要救你!”南鹰不顾一切的吼道:“不管你怎么想,如果救不了你,我一定杀尽袁绍这帮罪该万死的逆党!”

    “袁绍?果然是他吗?”灵帝平静的仿佛根本无动于衷,他恍然道:“怪不得当日汉扬便曾劝朕小心此人,高瞻远瞩之能。确实令人称奇!”

    “先生!”南鹰见灵帝如此麻木,反而冷静下来,他向着王越点头道:“有劳先生去请张机来,我要立即和他一起会诊天子……还有。我想单独和陛下说几句话!”

    王越沉默不语的出殿而去,殿中只余君臣二人。

    “你早就知道是袁绍下的手?是不是?”南鹰与灵帝隔案相对,一掌拍在龙几上:“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在瞒我?”

    “那日我从渤海而返,刚刚入宫便受了暗算!”灵帝低下头来:“有高手从远处居高发箭。虽然王先生及时出手,令箭支没有射入要害,仅是破了些皮肉……不料箭上淬有剧毒。是朕大意了!”

    “发箭?”南鹰猛然震动了一下,他想到了昨夜文丑欲寻李进比箭之事。

    “定是文丑亲自出手!”他恨恨道:“怪不得昨夜他自吹箭术高强,却立即为袁绍借故阻住话头!”

    “可是,陛下又是根据什么,判断出袁绍才是幕后黑手呢?”南鹰反问道。

    “朕的行踪,除了随行人员,只有淳于……”灵帝话未说完,南鹰脸色大变:“仲简是内奸?”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他统领西园一部,返京时朕曾命他率众接应!”灵帝叹了口气:“西园兵马调动,是要报请上官的……而他的直属上官,正是袁绍!”

    “看来袁绍是从陛下行踪上的蛛丝马迹分析而出的!”南鹰醒悟道:“这么说,确是陛下大意了!”

    “虽然并无实证,为什么不动手?”他杀气腾腾道:“管他袁本初什么四世三公,先拿了他细细严审便是。陛下怎会听之任之,放其逍遥法外?”

    “你太冲动了!”灵帝苦笑一声:“如今何进与太后间的争端已是一触即发,而袁绍俨然已是何进一派的二号人物……若是朕毫无真凭实据便下旨拿人,你说会发生什么呢?”

    “何进一派,必会视为这是朕决定清洗他们,而为董侯继位扫平障碍的危险信号,那么一场血雨腥风便要提前到来了!”他喟然长叹:“朕别无选择,唯有隐忍不发!”

    “忍?你要忍到什么时候?”南鹰心中的怒气再次爆发了:“是否要忍到你我兄弟和几位皇子都尸骨无存才算尽头?”

    “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明!”他毫无顾及的戟指道:“想要两全其美,在董太后和何皇后之间玩平衡?就是因为你当断不断,才造成了今日的祸根!”

    “骂得好!骂得痛快!”灵帝也激动起来,他一拍龙几道,嘶声道:“然则你让朕怎么办?废了一个儿子,好成全另一个吗?连寻常人家,都可能为了分配家产而手足相残,你让朕如何痛下抉择?”

    “他们都道拥立一位皇子身登大宝,便可从此富贵相随!”他怔怔道:“却有谁问过朕的心意?朕,连自己都不想做这个天子,又怎么忍心自己的骨肉去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灵帝说到此处,已经是面白如纸,摇摇欲坠,突然间,他“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龙躯渐渐软倒。

    “陛下!”南鹰大惊上前,一把扶住灵帝,他扭头狂叫道:“来人啊!快传张机,快叫御医!”(未完待续。。)

卷五 炎汉烈焰 第二章 风云突变

    北宫,天子寝帐之中。

    灵帝面如金纸,尤在昏睡不醒。

    张机神色凝重的松开灵帝手腕,向着南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退了出来。

    “天子的身体到底如何?”南鹰劈头盖脸就问。

    “汉扬,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机双手一摊:“你也是医中名手,怎能瞧不出天子实情?”

    他满面哀色道:“天子,真的拖不了几日了!”

    “你没有办法了…….”南鹰阴沉的面色仿佛要滴下水来,突然他嘻嘻一笑,险些令张机眼珠都瞪了出来:“你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

    “你,你又有什么奇方不成?”张机一脸狂热的揪住南鹰:“不,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我当日苦心孤诣,用尽宫中珍藏的十三种奇花异草,虽然成功化去天子体内大半毒性,然而余毒却随血液流遍全身……”

    “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上一试……”南鹰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可是我很担心,相信你也看到了天子的眼神,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求生的**……天子的心,似乎已经死了!”

    “这……”张机怔了半晌,才长长一叹,低下头来:“你说得不错!我们身为医者,可以医好病人的身躯,却是难以抚平他们的心伤……若真如你言,天子失去了求生之心,那么任凭再好的药石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罢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南鹰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仲景,现在我说的话事关生死,你务必谨记……”

    “什么?”张机听着他在耳边娓娓道来,猛然间脸色大变,难以置信道:“形势已经如此恶劣了吗?”

    “仲景,我只问你一事!”南鹰静静道:“你,信我吗?”

    “当然!”张机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多少年前。你我便已风雨同路,若说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也毫不为过!”

    “多谢仲景信任了!”南鹰轻轻一叹:“所以请你务必依计行事,千万不要令我分心!”

    “汉扬万事小心!天子安危,社稷存亡,全在你的身上了!”张机深深一礼,再不多言,转身匆匆去了。

    “将军!”高风从远方急急行来,凑近南鹰耳边道:“有消息传来,董卓大军已经急速推进。最迟明日晚间或是后日清晨,便会抵达帝都!”

    “听说,何进已经派了谏议大夫种邵手持大将军府公文前去阻止!”他迟疑了一下:“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听说这种邵素有刚直忠正之名!”南鹰沉吟了一下:“他此去,非生即死,且会耽误我们的大事…….截住他,并将其列入撤退计划。这是一个人才,今后或许辨儿还能用得上他,我不想他出事!”

    “是!”高风转身亦匆匆的去了。

    “来吧!”南鹰深吸一口气,仰首瞧向无尽苍穹:“真是搞笑。我怎会突然想到这句话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南宫云德殿中,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文武百官齐聚于此。正焦急的等待着天子的消息。

    他们分成壁垒分明的三大阵营,一方是中朝大员们,一方是大将军的朋党,还有一方则是冷眼旁观的外朝诸官。

    然而令人感觉诡异的是。无论是中朝的蹇硕,还是大将军何进本人,竟然难寻踪迹。只有张让和何苗各自领衔。这不禁令人心底生疑。值此危亡之时,两大势力的领袖正在做何筹谋?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中的压迫:“眼看着天子龙体将要乘鹤西去,大将军身为武将之首,怎敢不随侍驾前?真是无君无父!”

    说话者正是十常侍之一的郭胜。

    “郭常侍慎言!”何苗立即接口道:“如今帝都风雨飘扬,不乏一些宵小之徒图谋不轨,大将军身为百官楷模,怎能不为天子分忧?”

    “本官倒是想要请教?”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蹇硕:“上军校尉虽然身负军职,仍然兼着中朝的差事儿,侍奉天子正是本分!他如今也不在此,是否暗藏不臣之心?”

    “一派胡言!”不等郭胜作答,几位中朝大员已经同时出口喝斥,而大将军一系众官亦是毫不示弱,纷纷反唇相讥。殿中立时一片混乱。

    “肃静!”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从殿中炸响,震得众人一起循声望去。

    一个面容苍老尤过张让的宦臣缓缓从殿后行出。

    三方势力一见此人,却无不庄然行礼。只因此人虽然只是一个小黄门,却是天子多年的近臣,一向代天子传谕下诏,人人都尊称其为“独大人”。

    独大人冷厉的眼神扫过殿中,见人人屏息倾听,才慢声道:“天子有旨:朕病体渐重,恐不久人世。临危忆昔,朕错多恨多,愧对天下苍生……若不幸崩殂,一切身后之事尽皆从简,不得行风光大事,相关诸般事务,尽交于鹰扬中郎将…….”

    说至此处,殿中吸气之声响成一片。早知道鹰扬中郎将倍极荣宠,为天子第一爱将,否则天子也不可能将三面先帝传下的天子令牌尽皆托付……然而没有料到,天子连自己的身后之事也全权交付处理,竟是不容外人插手,这可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众臣心中震惶,反而没有人留意天子遗诏中的治丧从简之说,他们心中各有打算,听得聚精会神。

    一直到独大人念毕,殿中却是一片沉寂,所有大臣均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有人叫道:“独大人,既然天子病体垂危,连身后之事都有了交待,为何遗命之中没有提到继立之君?”

    “正是!”又有人高呼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此大事,怎能不定?”

    “这还用问吗?”有人冷笑道:“长幼有序,自古皆然,当然是辨皇子承继大位……陛下何须遗命说明?”

    “荒谬!”立即有人驳诉道:“上古之时。尧帝尚且不传子而传贤,不以天子之位为私有。可见帝王之立,以贤为先…….天子当日多次称赞协皇子年少贤良,此为有目共睹之事,当然是要由协皇子继立!”

    “陛下曾言!”独大人再次木然开口:“继立之事,为千秋大计,朕一时思之不决,且容后议!”

    “什么?”殿中再次吵成一团。

    独大人微微欠身,退回殿后,对众臣的群情汹涌根本不予理睬。

    大殿上。何苗、张让二人的目光远远一触,瞬间,两人便以外人难以觉察的眼神交换了心底想法,同时生起极不妥当的预感。

    西园八部的校场上,足音雷动,一群群西园禁军正在紧急集合,所有人刀出鞘,箭上弦,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蹇硕卓立于将台之上。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眼见着一个个严整雄壮的军阵渐渐列成,嘴边浮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几名披挂整齐的将军行了过来,一起在将台下向着蹇硕行礼。

    “典军校尉曹操!”

    “助军左校尉赵融!”

    “助军右校尉冯芳!”

    “左校尉夏牟!”

    “右校尉淳于琼!”

    五人一起躬身:“见过上军校尉!”

    “几位将军辛苦了!”蹇硕微笑道:“很好,诸位按期到来。本将在此谢过!”

    “上军校尉!”曹操瞧了瞧身后密集的军阵,讶然道:“不知夤夜召唤末将等人,还下令全军动员,究竟所为何事?”

    “孟德。实不相瞒!”蹇硕淡淡道:“今夜相邀众位来此,乃是奉了皇命,诛除国贼!”

    “什么?诛除国贼?”曹操猛吃一惊道:“不知这国贼所指何人?如此天大之事。为何不见中军校尉袁本初的身影?”

    “当然见不着!”蹇硕身后,一员长相威猛的将军大喝道:“因为我们今日所诛之贼,正是何进和袁绍!”

    五校尉同时向那人望去,认得此人正是上军校尉部的军司马潘隐,亦是蹇硕的亲信,其身份地位甚至不在排名最末的校尉之下。

    曹操这一惊更甚,他声音都颤了,骇然道:“上军校尉,你说大将军和中军校尉是国贼,可有真凭实据?还有,你说奉旨讨贼,敢问圣谕何在?”

    “孟德,本将知你与袁绍一向过从甚密!”蹇硕炯炯目光直视曹操:“而本将也一直对你高看一眼,望你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切莫一时糊涂,误人误己!”

    “上军校尉!”曹操听着蹇硕言中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反而镇定下来,他冷笑道:“虽然你是西园统帅,却非司隶校尉,朝中大员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还是那句话,请拿出讨贼圣谕当众宣读,否则…….”

    “否则怎样?”军司马潘隐手按刀柄,“呛”的一声擎出一半刀身,暴喝道:“是否敢不遵上军校尉将令?”

    “哼!”曹操转身便行,口中道:“恕末将不奉陪了…….典军校尉所部,全军归营!”

    听着他最后大吼着向着部下发出的军令,所有将军人人变色。

    一支雪亮的长剑稳稳顶在曹操胸前,令他面色大变。

    “孟德,既然来了何必要走?”助军右校尉冯芳面上尽是亲切之色,却被自己手中长剑映得有些阴森可怖。

    “你!”曹操正要勃然作色,突然背后亦是一硬,又一个声音冷笑道:“事已至此,你还真当自己能够来去自如吗?”

    “赵融?”听得那人声音,曹操浑身剧震,他艰难道:“你……你竟然也投靠了他们?”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助军左校尉赵融木然道,他瞧了瞧一边沉默不语的淳于琼和夏牟,缓缓道:“众位同僚均已作出了明智选择,孟德又何必执迷不悟……若非上军校尉瞧在你家曹老大人昔日亦是中朝大员的情面上,怎会赐你迷途知返的机会?”

    “孟德!”蹇硕厉喝道:“当日你在洛阳北部尉任上出手打死本将亲叔,本将至今可有挟私报复之举?本将是真心爱你之才,望你悬崖勒马,不要与何进、袁绍一干乱党玉石俱焚才好!”

    “哈哈哈!”曹操不由仰天长笑,语声之中尽是抑郁不平之气,他一一指过面前众人,咬牙切齿道:“一群小人……本将就算是横死当场,也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放肆!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听得曹操如此绝决之言,不仅赵融、冯芳脸色一变,军司马潘隐更是长刀出鞘,大步行了过来。

    曹操双手负后,一副夷然无惧之色,口中淡淡道:“天下间,有谁不怕死?然而,还有比死亡更令人恐惧之事……那就是失去了气节!”

    近万将士见得变生肘腋,几名将军竟然眼看着便要自相火并,无不躁动起来。更有典军校尉所部的忠诚将士纷纷拔刀,意欲上前救人,立时引发其余各部的对峙。

    场面一阵大乱,眼看着便要失控,酿成一场自相残杀的内乱。突然间,远远一个雄壮的声音大笑道:“孟德说得好!堂堂男儿,自当守节自重,岂可与阉党同流合污自毁清誉?”

    蹇硕听得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变色。(未完待续。。)

卷五 炎汉烈焰 第三章 人心难测

    随着那个雄壮的声音余音不绝,远方的校场入口处,大群将士潮水般涌入,当先二人,一人长相威严,气度雍容,正在不住口地冷笑,正是大将军何进,而另一人,仪容俊秀,身形雄伟,口中仍在长笑不绝,显然正是开口之人。

    “何进?袁绍?”蹇硕一张白净的面庞瞬间阴云密布,他脱口狂喝道:“大胆逆贼!竟敢找上门来送死?来人啊!拿下了!”

    听得上军校尉一声令下,校场上的西园禁军们发出如雷吼声,除了一部仍将典军校尉部的千余人马围在当中,至少六千训练有素的将士返身列阵,缓缓向着何进、袁绍统领的兵马压了过来。

    但见校场之上长矛如林,刀光胜雪,大战一触即发。

    蹇硕见何进、袁绍所率人马不过中军校尉部一千五百兵马和千余城门校尉属下,合共不过三千人马,兵力远逊己方,心中大定,长笑道:“大将军,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本将正要去府上相请,你竟然不请自来……那么便不妨放心上路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是声色俱厉,满脸杀机。

    “蹇硕,你这条阉狗!”袁绍瞧着远远向自己无奈摊手的曹操,脸容渐转狠厉:“竟敢胁迫同僚,戕害忠臣,你这是在谋朝乱政,自绝于天下!”

    “还不放了孟德!”何进亦是暴喝道:“本将念你生平不易,留你全尸!”

    “好大口气!”蹇硕几日来积压的怨念终于暴发,他怒吼道:“如今掌控形势的人,是我!你们两个跳梁小丑也敢口出狂言,当自己是鹰扬中郎将吗…….本将如今斗不过他,唯有先宰了你们两个,再慢慢寻机收拾他不迟!”

    他瞧了瞧仍然困在赵融、冯芳二人剑下的曹操,眼中杀机大盛,狞笑道:“孟德既然宁愿身死也不愿失了气节。本将便如你所愿,也不枉了相识多年来的种种恩怨……”

    他手掌狠狠下切:“动手!”

    赵融、冯芳二人微怔,立即同时挥剑。

    “动手!”袁绍脸上闪过微不可觉的诡异神色,他长袖一振,单掌下压,口中亦发出同样的大吼。

    蹇硕一方众将无不神色一凛,同时将目光转向袁绍部下数千将士,凝神以待。

    熊熊的火光映照下,赵融、冯芳二人长剑同时折射出绚丽的光芒,一起向着曹操后心胸前刺去。

    曹操纵有一身武艺。然而此时却是赤手空拳,更在两名好手的前后夹击下无能反击,他脸上闪过怅然心伤之色,竟是不躲不闪,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正当场中万余将士均道曹操必无幸理,袁绍那声“动手”吼声尚自隆隆滚过校场,形势突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那柄长剑骤然加速,电光般从曹操腰间擦过,正点在从前刺来的那剑剑尖。

    “叮”震动人心的金铁交击声中。冯芳如殛雷击,浑身剧震,一脸骇然之色的瞧向抵住自己必杀一剑的赵融。

    电光再闪,一截染血的剑尖倏的从冯芳背后探出。

    冯芳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手中长剑坠地,戟指向着赵融道:“你,你!”

    赵融冷冷一笑,抽剑后退。

    冯芳惨叫一声。终于颓然倒地。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上万将士身处的校场上倏的针落可闻,只听火把、火矩之声燃烧的“噼噼**”之声。所有人均是惊得呆了。

    赵融一手抽出曹操腰间长刀,随手塞在他手中,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向着一脸呆滞之色的蹇硕昂然大喝道:“蹇硕倒行逆施,妄图假借圣意诛除异己,戕害栋梁,实为不忠不义、猪狗不如!本将今日替天行道,护国除奸!”

    “你这个叛……”左校尉夏牟醒悟过来,他一手拔刀,便要上前砍杀赵融。

    突然间他颈间一凉,一柄雪亮长剑横架在他颈上。

    “别动!否则,死!”淳于琼一脸森然从他身后道:“你我同僚一场,不要逼我!”

    “什么!你?”夏牟惊得浑身发颤,蓦然回身,连颈间被划出一条细痕尤自不觉:“仲简你,你怎能站在他们一方?”

    “西园将士听令!”赵融、淳于琼同声大吼道:“共奉大将军之令,诛除国贼蹇硕!”

    “得令!”如雷的吼声震动全场,不仅原先包围典军校尉部的西园将士们一起掉转了矛头,连正在与何进所部对峙的将士们也有很多人转过了刀锋,直逼适才仍在并肩而战的同袍。

    “不要动!”

    “弃械者,不杀!”

    “妄动者死!”

    此起彼伏的大吼接连不断的响起。

    瞧着这令人难以想象的剧变,很多仍然蒙在鼓中的西园将士俱都惊得手足无措,头脑中一片空白,很多人望着昔日兄弟抵在胸前的长刀,竟然下意识的弃去了手中兵器。

    “不!”蹇硕只觉手足冰凉,他瞧着五大校尉间的自相残杀,再瞧向远方正在缓缓逼近的何进和袁绍,他突然间明白,自己已经输了!枉自己沾沾自喜,一直以为控制了整个帝都,其实只是自欺欺人。先是败于鹰扬中郎将之手,当众受辱,更低估了何进和袁绍,其代价便是,今夜自己将身首异处…….

    “杀!杀光他们!”蹇硕尤如一个即将输光身家的赌徒,他不顾一切的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杀!”至少仍有近两千忠于蹇硕的将士,立即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上军校尉的将令。

    “一个不留!”何进淡淡道。

    八千将士瞬间围成一个大圈,将困兽犹斗的两千兵马围在正中,一排排雪亮的矛尖从四面八方狠狠刺来,竟是连一些仍在迟疑不决的西园将士也不放过。

    疯狂的喊杀声中,凄厉的惨呼响彻夜空,昔日气象威严的西园校场,如今已经尽为西园将士的鲜血染红。

    蹇硕浑身轻颤的瞧着面前血肉横飞的惨状,不由目呲欲裂。他惨笑一声,向着身侧的军司马潘隐道:“还好,仍有你在本将身边……”

    “愿为上军校尉效死!”潘隐毫不迟疑地答道,他一手抽出了长刀,凝视着渐渐近前的何进、袁绍、赵融和曹操四人。

    “潘隐,你的武艺不逊于曹操!”蹇硕咬牙切齿地瞪着赵融,心底恨意有如山洪喷发:“拖住他,本将先杀了赵融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还想负隅顽抗?”袁绍止住步伐,一脸同情之色的瞧向蹇硕,他轻叹着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道。其实你已经死了!”

    “死?就凭你!”蹇硕嗔目大喝道:“本将倒要瞧瞧,你们谁人能够杀得了我?”

    “我能杀你!”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令人牙酸的刀刃入肉之声响起,蹇硕斗大的头颅突然间盘旋着飞起。在陷于无边的黑暗和沉寂前,他最后入眼的是,自己缓缓倒下的无头身躯,还有自己身后收刀入鞘的亲信……潘陷。

    “死到临头,尤不自知!”袁绍向朝着自己躬身行礼的潘隐含笑点头,脸上尽是从容自得之色……多年前便布在蹇硕身边的棋子,终于于今夜尽起发难。令形势倒转,一举奠定了胜局。

    他纵身而起,一把接着从半空中落下的蹇硕首级,仔细瞧了瞧蹇硕那死不瞑目的恐怖神色。不由仰天狂笑。

    突然间,袁绍一手高举人头,向着仍在浴血拼杀的将士们暴喝道:“首恶已经授首,将士们还不放下兵器。听从大将军和本将将令!”

    声震全场中,忠于蹇硕的将士们无不惶然变色,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长刀。瞬间“乒乒乓乓”之声大作,幸存的近千将士,无不弃去兵器,跪满一地。

    夜空之中,袁绍肆无忌惮的狂笑之声远远传开,一侧的何进瞧着袁绍状似疯狂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心底隐隐生出忌惮之意。

    “…….随着蹇硕身死,双方胜负已定,目前何进和袁绍正在编组西园兵马!瞧他们的动向,很有可能下一个目标便是太后之弟,骠骑将军董重!以上!”

    远在半个洛阳城区之外的徐府,南鹰仔细的听完了高风的汇报,不由叹息一声:“果然,蹇硕怎么可能斗得过袁绍?”

    “不过,为何仲简竟会一反常态的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争斗之中?”他突然怔怔道:“难道,仲简真的已经背叛了天子?”

    “真是人心难测……若真如此!”他眼中闪过黯然神伤之色,瞬间便为凛厉杀机替代:“那么,本将唯有亲自出手,送送这位昔日兄弟……”

    “将军!”高风与淳于琼亦有交情,对南鹰心中的伤痛感同身受,他立即转移话题道:“西园校场之变太过突然,令太后一方完全陷于被动。原本骠骑将军府已经集结上千兵马,正准备赴援,如今也已被迫退回死守!”

    “我们的五千兵马已经枕戈待旦,是否介入?”他瞧了瞧南鹰的脸色:“虽然袁绍、何进一方已经拥兵近万,却仍为乌合之众,末将认真分析过双方实力对比,只须一个时辰,我军便可将其完全击溃!”

    “为什么要动手?”南鹰摇头冷笑道:“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插手…….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放弃坐壁上观的超然身份?”

    他站起身来,向着堂外行去:“任何进、袁绍如何狂妄,也绝对不敢现在便对我们动手……不说我们的实力有目共睹,便是眼下帝都人心思乱,他们会不怕昨日南宫广场上将士倒戈之事再现吗?”

    “可是,我们就这么坐着……”高风有些迟疑道:“似乎也不妥当吧?”

    “袁绍已经急了!”南鹰轻轻道:“这才急不可待的对蹇硕下手,企图抢夺大义名份,再以势压人……只因为,我们也站在大义一方!所以,只有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会对我们斩草除根!”

    “好戏……还远远未到开场之时!”他行至阶前,凝神望着远方无尽的黑暗:“我们现在必须等待,只要董卓大军入京,自有一场狗咬狗的大戏!”

    “何况,我们还在等待着一个变数……天子的变数!”他向着北宫的方向,眼中终于闪过难掩的落漠和伤痛:“等待着天子发出……最后的讯息,才是我们发动之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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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