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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一章 雅客临门

    众人一愣,皆因近rì来访客不断,有登门求教的,有重金礼聘的,还有很多百姓自发前来拜谢的,扰得南鹰不胜其烦,只得请县令派人驻守院门,一律婉言谢客。几rì下来,有关神医不喜打扰的传闻已经流传开来,倒是令众人清静了不少,不料今rì又有人来到院外叫门。

    南鹰正在火头上,勉强压下怒火喝道:“南某今rì心情不爽,不愿见客!有劳空跑一趟了!”

    突然门外又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家公子从洛阳远道而来,只是专门为了见上神医一面!难道这便是神医的待客之道吗?真是好生无礼!”

    那人声音不徐不疾,却清清楚楚穿过院落直透进来,竟震得众人耳中一阵隐隐作痛。

    高顺、枣祗和郑莲一齐sè变,站起身来。

    先前那个柔和的男声再次响起:“不得无礼!南神医名满天下,咱们既是诚心来访,岂能如此说话!”

    南鹰忍不住眼皮一跳,心中暗生jǐng惕,自己近来确是有些高调,尤其是在这宜阳县城一番大张旗鼓的治病救人,更是将自己推在了前台。如今距历史上太平道起事之rì不足一月,天下大乱之势将起,各方风云人物也将纷纷登场,自己的实力仍是过于薄弱,需要更加小心行事了,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

    他悚然心惊,看似漫不经心的以手抚额,却是悄悄拭去头上冷汗,见高顺等人一齐望了过来,只得轻咳一声,扬声道:“是在下失礼了!不知何方高人驾临?在下这便出门迎客!”说着站起身来。

    高顺伸手一扯他衣袖,低声道:“小心!来人一开口就露了手惊世骇俗的功夫,怕是来者不善吧!”

    南鹰理了理衣服,趁机摸了摸腰中那久未使用过的手枪,心中一定,微笑道:“无妨!大哥随我迎客,枣祗开门!”

    院门开启,门外一前三后站了四人。当前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身白衣,苍白俊俏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shè出真诚温柔的神采,配合唇上修剪jīng致的小胡子,更加显示出充满男xìng魁力的独特气质。

    身后三人,一位是老态龙钟的老学究模样,混浊的眼中满是漠然之sè,似乎任何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一位是中年道士,木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神却象鹰一般锐利,直似看穿人的内心。另一人却是白面儒生,一脸不耐神sè,正不住冷笑,见南鹰等人出得门来,忍不住又冷笑道:“南神医还真是贵人事忙,竟让我家公子如此久候!哼!好大的架子!”

    南鹰等人俱是再吃一惊,听此人尖细的声音,正是适才出言震慑的高手,另外几人虽然形象各异,深不可测,看来竟然都是面前这位白衣青年的仆从。

    那白衣青年抬手止住儒生的话语,向南鹰点头笑道:“这位便是以仁心圣手名满天下的南神医了吧?本人姓刘,洛阳人氏,途经此地,正好来一睹神医风采。”

    他手一指身后三人,微笑道:“这几人虽与我有主仆之名,却实是我的叔伯师傅,语言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此人外表玉树临风,言谈温文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尽显超卓高贵的气派,当真是说不尽的潇洒不群。

    南鹰差点生出自惭形秽之心,不由心头一跳,这小子怕是来头不小,可不能轻易得罪。他面上堆起更加真诚恳切的动人神sè,紧行几步,拱手道:“原来是刘公子远道而来!小弟真是怠慢了,快请屋内奉茶!”

    跟着向那儒生欠身道:“这位先生指责的是,唉!小弟几rì来颇遇为难之事,心中一直郁结,这才慢了礼数!恕罪则个!”

    那儒生显是没有想到南鹰如此谦恭,面上闪过惊愕之sè,不快之意登时淡了几分,不觉也拱了拱了手。

    高清儿和枣祗却是听得发呆,何时见过南鹰这个动辄杀人的主儿这等谦虚过,高顺、贾诩却是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神sè,南鹰如此表现,只有一种可能,他必是看出了来人的厉害,不愿为了口头之争而平白树敌。

    刘公子轻轻放下手中茶碗,含笑道:“本人来此这一路上,耳中尽闻南先生和张先生两位当代神医的绝世医术和济世之举,真是好生仰慕,这才不揣冒昧,做了不速之客,南先生不会介意吧?”

    南鹰露出萧索之意,叹道:“刘兄美誉在下是万不敢当得的,我是瞧百姓们凄苦,这才壮着胆子协助张机先生作了些份内之事,唉!可恨我医术不jīng,拖了这许多时rì才略有微功,不然又何至于多死了这么多大汉百姓!”

    刘公子目露奇光道:“南先生竟然如此谦逊?你与张先生二人立此不世奇功,说是有功于江山社稷也不为过,rì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但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实是未曾想到,先生悲天悯人的高尚情cāo竟至于斯!有医如此,此真乃我大汉之福啊!”

    此言一出,连那道人和儒生也微微点了点头,只有那老者仍是一副无动于衷之sè,半闭双眼尤如不闻。

    南鹰慌忙起身,连称不敢。

    几人又叙了几句,气氛更趋融洽。南鹰直觉感到,刘公子来访,确是出于好奇,并没有什么恶意,心中不由暗松一口气。

    刘公子忽道:“南先生,你这个姓氏倒是少见啊,难道不是我汉土人氏?否则以你医术之jīng湛,必是早已扬名天下,广为人知!此前又怎会如此籍籍无名?”

    南鹰一滞,心叫来了,这是要探我的底啊!

    他苦笑一声,心念叫转,正在思索应对之语。

    忽听贾诩轻轻一笑道:“刘公子果然洞察秋毫!但却是有所不知,我们南先生虽返回汉土不到两年,却是正统汉人,而且和刘公子亦是同宗、同乡呢!”

    刘公子奇道:“哦?竟有此事?请先生详细说来!”

    贾诩向南鹰暗使一个眼sè道:“我们南先生也是洛阳人氏,自幼便随其父远走西域,是这两年才返回汉土的。他本姓也并不姓南,而是姓刘呢!”

    刘公子眼睛一亮,瞧向南鹰道:“什么?南先生果然与我同宗!实不相瞒,我也可算是汉室宗亲,难道先生也是?”

    南鹰一呆,向贾诩瞧去,却见他双目一闭,一副事不关已之sè,不由心中暗恨,只得目露凄容道:“实不相瞒,在下确是自幼随父居于西域,两年前,家父突然静极思动,意yù叶落归根,不料返回途中路遇强人,家父不幸遇害。他老人家临终前,才向我吐露本名刘安,洛阳人氏,至于是否汉室宗亲,在下实是不知!”

    刘公子见他双目微红,不由亦是心中恻然,出言宽慰几句。

    那儒生突然开口道:“南先生既然已知本姓为刘,为何不复了本姓,而仍然姓南呢?”

    南鹰目露沉痛之sè道:“先生说得是!但在下刚刚返回汉土,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为父报仇,有何面目认祖归宗?在下的意思是,在未实现为国出力、为父报仇的愿望前,绝不回复本姓,否则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说得刘公子几人均是耸然动容,心生敬意。而高顺等人则是瞠目结舌,这小子的忽悠功夫真是愈发jīng进了。

    刘公子沉思了一会儿,才笑道:“南先生之前说到,近rì颇多烦恼之事,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这句话可算说中了南鹰的心事,他不由长叹一声。

    贾诩终于又睁开双眼,将近rì被宜阳县军民苦苦挽留之事细说一遍。

    南鹰待他说完,才苦着脸道:“刘兄,你说这如何是好!我本想继续云游天下,帮助各地百姓,这一下盛情难却,竟然将我活活困在此地,好不急煞人也!”

    刘公子微笑道:“如今天下疫情已经初定,以我观之,用不了数月便可彻底解决。南先生泽惠这宜阳县数万军民,若长居于此,必可安享清福,又何需再四处奔波?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未完之事?”

    南鹰心中又是一跳,这小子果真厉害,说话句句语带机锋,面上却正容道:“刘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南某虽然不才,但也绝不能空负满腔志向,岂能困守在这弹丸之地!”

    刘公子目shè奇光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恩!说得极好!我尚是首次听得如此豪情壮志之语!不过,这话可不象南先生这么一个医者的口气啊!”

    南鹰浑身一个激灵,面前这位刘公子实是jīng明得令人难以置信,短短几句话,自己竟然生出被他瞧得通透的感觉。

    正当南鹰心中千转,寻思如何对答,一声轻笑传来。

    贾诩缓缓起身,眼神竟隐隐透出一丝兴奋之意,开口道:“刘公子真是目光如炬,其实我家南先生学贯古今,文武兼备,实为当世奇人,胸中所学又岂止医术一道而已?自然是不愿蛟游浅溪的!”

    南鹰一呆,差点不能相信自已的耳朵,贾诩这老小子是不是疯了!竟然在初次相识的外人面前如此张扬,难道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果然此言一出,那刘公子目光一亮,道士微微低头,隐去眼中不屑之意,儒生轻轻自语道:“好大的口气!”连那老者也睁开眼睛,重新认识般仔细打量着南鹰。

    刘公子亦定睛瞧了南鹰一会儿,突然洒然笑道:“如此倒是刘某失敬了!好极好极!我亦学过一些浅薄的学问,心中早有困惑之处!今rì正可请南先生指点迷津!”

    南鹰心知不妙,对贾诩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扭头向他瞪去,却见他暗使一个眼sè,眼中尽是热切期待之sè,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他看似冒失的举动竟是大有深意?

    南鹰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微笑道:“贾先生之言太过!我不过随先父读过几年死书罢了!今rì有幸,愿听刘兄教诲!”

    刘公子思索了一会儿道:“南先生与张神医此次驱疫之举救护无数黎民百姓,可说得上功在千秋!然我大汉百余年来,除了瘟疫肆虐外,各种灾害如震灾、水灾、旱灾、蝗灾接连不断,实为千年以来之仅有,究竟为何?是否与国运有关?”

    众人听得一齐发呆,这刘公子倒也不愧是宗室身份,竟会提出如此复杂难答的问题,此问不仅问及种种天地之间玄奥难明的神秘现象,更涉及国运,岂是轻易可答?众人一齐瞧向南鹰,静观他如何作答。

    南鹰微微一笑,心道我还真怕你提出别个什么古怪的问题,这个问题倒是勉强可以运用现代知识蒙混过关的,他轻咳一声道:“刘兄多虑了!以小弟愚见,灾害之发生不但属正常现象,且与国运绝无半点关系!”

    他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道:“自然之道,在于平衡!便如人之身体,若有一处不适,而不加以及时医治,病情便会愈加沉重,继而影响全身。我们且说说这些灾害的由来吧,看似各种不同的灾害纷涌而至,实则其中有着必然的关联。许多自然灾害,特别是大的自然灾害发生以后,常常引出一连串的其他灾害接连发生,这种现象叫灾害链。灾害链中最早发生的起作用的灾害称之为原生灾害;而由原生灾害所引导出来的灾害则称之为次生灾害。自然灾害发生后,破坏了人类生存的和谐条件,由此还导生出一系列其他灾害,这些灾害泛称之为衍生灾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但刘公子几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连贾诩、枣祗也露出难以置信之sè,只有高顺微笑不语。

    刘公子颤声道:“南兄!恕本人驽钝,你能再说得明白点吗!”

    南鹰叹息道:“好!我就尽力说得明白点。比如说,一场连rì不断的暴雨会如何呢?会引发山洪暴发,泥石流失,如不加治理便可能会影响地表,引发地陷、地动;再比如说,干旱的天气,使得蝗虫一类的昆虫可以大量繁殖,极易引起蝗灾,如果不能果断灭蝗,那么一场蝗灾过后,庄稼无颗,田间的鼠类失去食物,只得向城市转移觅食,这便又引发了此次的鼠疫!所以说,很多灾难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一个点,正是这个暴发点引起一系列的灾难后果,其中很多灾难更是因人而生,完全可以因人而灭,这和国运又有什么关系呢?”

    室中一片寂静,众人一齐陷入震惊后的深思,连那儒生也听得呆如木鸡。

    良久,刘公子才哑声道:“南先生一番高论,倒是与桓谭所说‘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的话颇为相投,但更难得的是南先生的分析见解,却是远胜桓谭,果然有大贤之才!谢先生指教!但先生之言,我尚须好生琢磨一番!今rì打扰了,明rì仍要上门受教,请先生切莫推却!”

    南鹰亲自将刘公子等人送出门外,返身入室,见贾诩仍坐在椅上出神,不由怨道:“文和!你适才为何出言相激,这可不象你一向的做派!”

    贾诩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异sè:“主公,你难道没有觉察,这位刘公子可能来头不小啊!”

    南鹰一怔道:“他自己不也说了,他是汉室宗亲啊!”

    贾诩又低下头去,苦思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吧?但是,恩,也只是可能!以后再说吧!”

    南鹰不由摇头,这个老贾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他想起刚刚刘公子的话,脱口道:“对了!桓谭是谁啊?”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二章 党锢由来

    黄昏时分,狂风大作,黑云翻动,将偌大一个洛阳城压得喘不过气来。深冬本已十分寒冷,此时刺骨的寒风吹起,更是将人冻得深入骨髓,不待静街的锣声响起,街面的行人早已东奔西窜,不消一会儿,再也不见有一个人影。

    城中一处幽深的庭院中,却有两条人影幽灵般立于树下,一袭连头的漆黑斗蓬将身形全部笼罩,连是男是女也无法辨清。二人相对而立,久久默不出声。

    忽的一下电光闪过,刺得人双目如盲,继而满天的金鼓之声响彻云霄。

    凄惨雪白的电光消失后,两条黑影前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那人亦是笼在深深的黑斗蓬之下,身形却是甚为高大。

    两条黑影相视一眼,一齐微微躬身。

    那高大的黑影缓缓道:“究竟何事?竟然临时改变了见面地点!”

    一条黑影道:“据刚刚接到的线报,目标已经出现在弘农郡治下的宜阳县,随身只有数人保护!”

    那高大的黑影似乎微微一震,语气中竟有了一丝喜意道:“消息确实吗?”

    另一黑影道:“你放心!我们盯了这么久,还能有错吗?”

    高大的黑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对此有何高见?”

    一人狠声道:“他难得走出老窝,此为天赐良机,定要取了他xìng命!”

    另一人亦点了点头道:“他只要一死!我们便可趁乱而起,这确是一条捷径!”

    高大的黑影道:“你们准备如何下手?”

    一人yīn森森道:“只须遣一高手率数十名jīng锐杀手足矣!”

    高大的黑影摇首道:“不可!万一有失,便有可能顺藤摸瓜牵扯到我们身上!”

    他突然冷冷一笑:“立即将此事密报于太平道,他们之间仇深似海,正可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一人鼓掌道:“好计!事成固然万事皆顺,若不成也定能逼得张角这只老狐狸立即造反!真是一石二鸟!”

    另一人笑道:“最妙的是,张角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大一个香饵放在面前,也由不得他不张嘴!”

    三人一齐发出低沉yīn冷的笑声。

    南鹰终于松了一口气,过了这么多rì,朝庭始终没有追究宜阳县的“权宜之法”,不但是县令大人和牙将张节,连城中百姓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全城已渐复昔rì繁华。县令大人也架不住南鹰的一再请辞,只得同意再过几rì便代表全城父老宴请南鹰和张机,之后,便由张节亲率部下分送他们归去。

    轻松之后,南鹰心中却又生疑虑,如今已是二月上旬,正是历史上黄巾起义受唐周告密影响,被迫提前一个月爆发的时间,为何时至今rì仍然不闻丝毫动静,难道自己的降临已使得历史出现了小小的差异。不过这也属正常,两年来自己再是低调,但也做出了很多足以影响史实的事,如改变了贾诩、程昱、高顺和典韦等人的原本归宿,还有提前结束了眼前这场本应持续多年的可怕瘟疫。

    南鹰心中苦笑,连一只蝴蝶在热带扇动翅膀,都会引发千里之外的风暴,更何况是他这个一心只为篡改历史的时空旅者。所虑者,是历史一旦不按史实发展,自已便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一切只能靠实力和运气说话,这可是有些不妙。

    他茫然若失,刚刚想长叹一声,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

    南鹰讶然瞧去,见郑莲以手托腮,正坐在不远的台阶上呆呆的望着院中盛开的朵朵梅花。

    南鹰生出好奇之心,暂将烦恼置于脑后,微笑道:“雪后观梅本是一件赏心乐事,郑小姐为何独自叹息?”

    郑莲眼中露出孤独之sè道:“我哪里懂观梅,只是觉得这梅花不俗,心中微有感叹罢了!”

    南鹰好奇心更甚道:“哦?如何不俗,请小姐言之!”

    郑莲露出迷醉神sè:“你瞧!这梅花最是骄傲,它不屑与凡花在chūn光中争奇斗艳,只在天寒地冻时开出繁花满树,发出幽幽冷香,这是一种寂寞平凡的自足,一种傲视同侪的清高,多么令人羡慕!”

    南鹰心中一动,这丫头不是与梅花同病相怜吧?他轻轻点头道:“确是令人羡慕,然则小姐为何叹息?”

    郑莲面上一红,低声道:“我很喜欢这梅花,真想改名为梅,你说呢?”

    南鹰一怔,不由放声大笑。

    郑莲没想到他如此反应,又羞又恼,嗔道:“你笑什么?瞧人家下次还将心里话说与你听!”

    南鹰收止笑声,一本正经道:“小姐勿要误会,在下绝无任何取笑之意。只是小姐之名已经绝佳,又何必舍本逐末,妄自菲薄?”

    郑莲睁大一双美目,气犹未消道:“你且说说,若无道理我绝不善罢甘休!”

    南鹰索xìng卖弄一下,洒然道:“小姐只看到了梅花迎雪吐艳,凌寒飘香,却不知莲之高洁吗?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如果说梅是傲然不群的花之隐者,那么莲便是纯洁无暇的花间君子,绝不受世间俗人轻易玩弄!郑莲小姐,我这么解释你还满意吗?”

    郑莲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不能置信般指着南鹰道:“你!你!”

    渐渐,她震惊之sè褪去,双目中突然流下泪来,掉头奔去。

    南鹰抓了抓头,这丫头看似淡漠生死,却为何动不动就哭,自己枉自又做了一回文坛大盗,难道又说错什么话了?

    他回过身来,不由身躯一僵,心叫坏了。

    只见院门口,刘公子与那儒生张先生、道人丹道长一齐静立不动,皆目露痴呆之sè,显是听到了自己“字字珠矶”的传世佳句。

    自那rì南鹰被贾诩逼得语惊四座后,几rì来,刘公子每rì均要来此坐上半rì,与南鹰、贾诩等人谈古论今。除了那老者王先生一直闭口不言外,儒生张先生、道人丹道长也均是饱学之士,众人倒是相谈甚欢。

    然南鹰早已瞧出这几人均是大有来头,到底是不明底细,又是初交,不敢锋芒太露,只得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偶尔在众人连连相询之下,才略谈一些见解,但他毕竟来自未来,很多观点一经提出,往往令人瞠目结舌之余,又拍案叫绝。那刘公子自不必说,连随行三人都对南鹰刮目相看,态度上也渐渐好了很多。今rì,庭院中一番关于《爱莲说》的剽窃之语,又被人家听得清清楚楚。

    南鹰硬着头皮迎上前去,转移话题道:“几位一来,便瞧见南某的丑事了!唉!南某确是不会说话,竟将郑小姐给气跑了!”

    刘公子与张先生和丹道长低语几句,二人含笑向南鹰打了个招呼,一齐退至门边相候。

    刘公子上下打量南鹰,忽的摇头苦笑道:“南先生,我自问阅人无数,却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方才对莲和梅的分析可谓jīng辟独到,随口之言更是生动传神。如此才情,便是浸yín此道数十年的大儒也未必及上,但偏偏你又如此年轻,连表字也未取,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饶是南鹰老脸皮厚,闻言也不由面上一烧道:“刘兄过誉了,小弟其实也二十有二了,只不过二年前家父仙逝,却是正好错过了冠礼取字的时机!”

    刘公子微笑道:“无妨!南先生待此间事了,不如与我同回洛阳,一则认祖归宗,二则正可请家族长辈为先生行冠礼!三来嘛,为兄也要尽尽地主之谊!”

    南鹰一阵头疼,若是真回洛阳,自己上哪儿寻祖宗认去?岂不要露出马脚?口中却只得应道:“多谢刘兄美意!小弟正当前往!”

    刘公子眼睛一亮道:“好!就此一言为定,为兄本待今rì求教之后,明rì便返回洛阳,难得南先生亦有此心,那么明rì便可一齐起程!”

    南鹰猛吃一惊,这位刘公子与自己相交不过数rì,为何如此盛情相邀?若是放在一年前,自己倒真可欣然前往,但此时此刻,说不定明rì一觉醒来,便会听得黄巾起义的消息,鹰巢之中种种大事尚待自己回去主持,却如何提得起dì dū之游的兴致?

    他脑中急转,寻思如何在今夜暗中溜之大吉,张机也暂时顾不上了,rì后再说吧,面上却露出惊喜之sè,连连称是。

    刘公子微笑点头,口中又轻吟一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面上露出赞叹痴迷之sè,良久,突然轻轻道:“实不相瞒,这几rì与贤弟相处,获益颇多。今rì便请教最后一个难题,望贤弟不要令我失望!”

    南鹰苦笑道:“刘兄乃汉室宗亲,本身又学富五车,你都认为是难题,这不是为难小弟吗?”

    刘公子哑然笑道:“贤弟过谦了,不怕你见笑,为兄虽然饱读诗书,但自小从未走出洛阳方圆千里,实可说得上孤陋寡闻,纸上谈兵!哪及贤弟年纪轻轻便远涉西域,见多识广!且我几rì来听你种种奇思妙想,真可说得上闻所未闻,令人耳目一新!是以我才虚心求教!”

    南鹰叹息道:“看来我是逃不过了,请刘兄出题吧!”

    刘公子笑道:“这题目倒也简单,只有四个字!”

    南鹰奇道:“哪四个字?”

    刘公子淡淡道:“治国之道!”

    南鹰脱口道:“什么?刘兄竟然是问治国之道?”

    刘公子含笑点头。

    南鹰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云,纵然眼前这人是汉室宗族,但治国大事也决计轮不到他来cāo心烦神,为何竟会有此一问?

    刘公子似是瞧出南鹰的疑惑,锐利的眼神一闪即逝,微笑道:“贤弟可是认为我的身份不配有此一问?”

    南鹰心中正这么想,险些跟着点头,急忙掩饰道:“刘兄言重了,在下怎敢?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刘兄有此一问,只能说明刘兄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何来身份不配之说!”

    刘公子眼睛一亮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真是高论!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是哪位高士之言?”

    南鹰苦笑道:“是一个叫顾炎武的人,但刘兄必定没有听说!因为此人远在万里之外!”心中却想,应该是千年之后才对。

    刘公子不由悠然神往:“这世间竞多奇人,可惜无缘一见!”

    跟着欣然道:“看来我果然没有问错人,贤弟学识既然如此渊博,必不致令我空手而回!”

    南鹰汗颜道:“刘兄,不是在下不识抬举,实在是因为在下只是一介布衣,怎么可能懂治国之道!”

    刘公子微微皱眉道:“贤弟是否仍有顾虑?当今天下,无数自居为清流的士人天天都在评议时政,连平民百姓都敢对政局指手划脚,何独你一人?愚兄确是诚心求教,切莫推辞!”

    南鹰也听贾诩说过一些清流士人和百姓妄议朝政的事,一直啧啧称奇,今rì又听刘公子提起,不由好奇道:“士大夫议论国事倒也罢了,为何连寻常百姓也敢公然批评朝政呢?难道不怕抄家灭族?”

    刘公子默然半晌才道:“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民间组织的发达和下层民众的政治觉醒,他们采取的方式通常都是非暴力的高谈阔论,朝廷纵然想干涉,但面对庞大的人群也只得止步,由此开始了品评人物的风尚,这也导致了后来的党锢。”

    南鹰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党锢”之词了,追问道:“究竟何为党锢?”

    刘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讶sè道:“我现在真的相信贤弟是来自万里之外了,不然岂会不知党锢?”

    他抬头瞧了瞧了天sè,哑然笑道:“我原是为了解惑而来,却不料先要回答贤弟的诸多问题!不过,贤弟可要事先答应,待为兄答完之后,贤弟也须以如何治国教我!”

    南鹰料想无法推脱,只得一边尴尬点头,一边心中搜肠刮肚苦思应对之法。

    刘公子目露回忆之sè道:“党锢便是禁止结党营私的人为官。长期以来,大批士人聚众清谈,妄议国事,诽谤朝廷,败坏风俗,事实上已经犯了大忌。后来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张俭杀人案,此人身为山阳郡东部督邮,与中常侍侯览有隙,有一rì途遇侯览母亲一行,只因对方不肯让路,便一怒之下将侯览的母亲及其家眷、仆役百余口人当场杀死,又捣毁了侯览在山阳郡防东县的房舍,随后只身潜逃。此事倒也罢了,但是在追缉张俭的过程中,却出了大事。在很多士人和百姓帮助下,这张俭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轻轻松松的翻越长城,投奔鲜卑人去了。这么一来,原来只是杀人毁屋,变成了投敌卖国,先帝大怒,下令彻查一切帮助过张俭的清流士人,并很快命令逮捕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等数百名党人,以‘钩党罪’关入监狱。这便是第一次党锢运动!”

    南鹰听得入神,脱口道:“那么还有第二次了?”

    刘公子似笑非笑的瞧着南鹰道:“贤弟似乎不懂什么叫投桃报李啊!”

    南鹰老脸一红,长叹道:“其实说到治国之道,我真的很想用依法治国或是以德治国之类的大话来搪塞!”

    刘公子笑容更盛:“不错!此类空话与那些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清流士人何异?贤弟莫要让我瞧不起你!”

    南鹰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真是不太懂得治国,但是管子曾言: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且武王也曾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由此可见,治国还是要先宽民!”

    刘公子微微有些失望,摇头道:“这些话我何尝不懂!但如何宽民?是否与政令不宜有关?”

    南鹰苦思道:“百姓所以生活贫苦,虽然有天灾和战祸的影响,但主要还是因为官吏**,上令下不行,层层盘剥,使民怨四起,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当今皇帝!这倒并非说明政令不对!”

    刘公子眼光一亮道:“贤弟的意思是说,问题并非出在政令上,而是要宽民,必先治吏!”

    南鹰点头道:“不错!再先进的制度,也要靠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执行,但是如果官员们贪污**,平庸无能,再好的制度也会被他们践踏的体无完肤!而且这种情形,不管是哪朝哪代,都将会或多或少的存在!”说着不由叹了一口气,想到了早已死去的将军和蛇,还有在现代听说过的很多贪赃枉法的官员,人民赋予了他们权利,他们却只会以权谋私,甚至卖国求荣。可见,人的堕落与政策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刘公子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贤弟言之有理!不过”

    他苦笑道:“治吏也并非是一件易事!如何施行呢?”

    这回南鹰不假思索道:“这个容易,先派人深入民间暗访,查查官员的品行!该撤的撤,该杀的杀!再对品行较好的官员进行考核,有本事的重用,没本事的换个闲差!”

    刘公子呆了半晌,才道:“依贤弟所说,怕是天下官员要撤掉近半数了,然则每年太学培养的学生有限,如何能补充得上?”

    南鹰奇道:“官吏们都是从太学生中升迁的吗?”

    刘公子点头道:“基本都是!按规定,成绩好的太学生一出太学,便可担任‘郎’,之后再视情况擢升至各处!”

    南鹰不由哈哈大笑道:“难怪士人如此势大,这太学只怕平民子弟也是上不了的吧?”

    刘公子叹息道:“正是!学生的出身多为官宦子弟和高门大族,亦有少数寒门士族者,平民百姓怎么可能进得了!”

    南鹰思路渐明,笑道:“为何当今朝庭就不能从民间挑选品学兼优者进行培养呢?不但可以博得爱才之美名,也可促成士族和百姓的对立,起到分化之功,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公子呆若木鸡道:“这怎么可以?这可是有违祖宗定制………”

    南鹰打断道:“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你管他出身是什么?只要德才兼备,便是可用之人!依我看,对于这些人,有德有才要大用,有才无德要慎用,无才无德者弃之不用,这才是治吏之关键!”

    这一番话放在现代来说,自然平平无奇,可在刘公子听来,却无异于平地惊雷,听得心中剧震。

    良久,他才颤声道:“英雄莫问出处?说得好!愚兄受教了!敢问贤弟,这话又是哪位贤人所说?”

    南鹰淡淡道:“好象是一位叫杨基的诗人说的吧?不过我瞧刘兄,以你今rì之所问,你的身份倒是颇为耐人寻味啊!”

    刘公子眼中闪过锐利的眼神,瞬间已经回复一贯的从容,笑咪咪道:“彼此彼此,贤弟今rì的作答也让为兄刮目相看呢!为兄目的已达,这便告辞!”

    南鹰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哪里哪里!我送刘兄!”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三章 长街刺杀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巷中踱出,向城门行去,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咳嗽,让附近所有的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瞧向这个可怜的老者。

    一个守门的士卒甚至还关切的上前扶了几步,毕竟大家都刚刚从那场残酷的瘟疫中挣扎过来,不但对于生命的可贵有了更深的理解,

    也对一同度过难关的他人生出了亲近之心,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一个伍长尽量用可亲的口气问道:“老人家!您面生的紧啊,不是本地人吧!”

    那老人努力抬起白发苍苍的头颅,一双浑浊老眼中露出思索之sè,半晌才答道:“啊!是啊!我是来走亲戚的,全没了!我这条老命也差点搁这儿了啦!”

    那伍长鼻子一酸道:“那您现在还好吧?”

    那老人慢慢点了点头:“刚从城北大营出来!病快好了!全靠神医啊!”

    伍长瞧着老人的模样,再也不想问下去了,向身边一名士卒手一挥,喝道:“小四子!去给老人家拿壶水,再拿点干粮,放行!”

    老人千恩万谢中颤巍巍出了城门,向城外一步一步踱去。他走得很慢很慢,以至于士卒们很久后还能看到他如风中残烛般的身影,所有人都有想长叹一声的想法。

    那老人沿着人烟稀少的官道一直走出几里路,看看前后无人,突然以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速度迅速闪入官道旁一条偏僻的小路。

    他佝偻的身躯已然挺直,伸手从脸上一抹,撕下一大块连着白发的面皮,露出一张清瘦的年轻面孔,他仰天大笑道:“哈哈!我终于逃出来了!”

    他转身瞧向极远处宜阳城的轮廓,面上露出一丝愧疚,苦笑道:“南兄啊!不是为兄不讲义气!你们一行数人,我若带上你们,只怕是谁也跑不出来!你就再委屈几rì吧!”

    他低头瞧向手中的面具,傲然道:“不过谁又能想到,堂堂神医,真正独步天下的却是易容之术,这世上又有何人能识破我的伪装?”

    突然一声低咳从后方响起,他骇然转身。

    一个年龄丝毫不逊sè于他伪装的青衣老者不知何时悄然立于身后,微笑道:“张先生,王某候你多时了!请随我返回宜阳吧!”

    张先生张大了口,一张脸再无人sè。

    南鹰将刘公子三人送至院外,刘公子仍不忘道:“贤弟,明rì便和为兄一道上路返回洛阳,莫失信约!”

    南鹰不迭点头,心中却是连连叫苦。

    刘公子抬眼瞧向院外的长街,不由感慨道:“听闻这宜阳数月前仍是尤如鬼域,不料今rì却已尽复繁华景象,贤弟真可说得上居功至伟!”

    只见长街上行人如鲫,车马往来不绝,沿街的商贩更是摩肩接踵,一派热闹。

    南鹰刚想谦虚几句,突然心中升出强烈的不安,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刘公子见他呆呆瞧向街上,不由唤道:“贤弟,贤弟!”

    南鹰猛醒道:“唉!对不住,小弟一时走神,刘兄过誉了!”

    丹道长捋须笑道:“南少兄太谦了,我等一路行来,各地虽然已经开始了除疫,但均是一副如临大敌之象,哪儿及得上此处热闹,连附近商贩们都开始向宜阳汇集了!南少兄和张机先生确是妙手回chūn啊!”

    南鹰心中剧震,终于明白不安来自何处,他所居住的别院紧临长街,虽然平时也很热闹,很多商贩也喜欢在此摆摊叫卖,但绝计没有今rì人多。

    他不动声sè的一边寒喧,一边审视街上,果然发现很多人面生的紧,而且眼光有意无意均向自己几人窥来。

    一名黑衣男子正双手环抱斜倚在不远处的酒肆门前,一双jīng光四shè的眼睛恰巧向南鹰等人望来,与南鹰目光一对,竟然毫不退让,蓦然他似乎想到什么,装着抓头的动作将目光转开。

    南鹰暗暗冷笑,就凭这些个货sè还想乔装监视,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伙人,难道是天师道?有可能,毕竟近rì自己风头太盛,张鲁是见过面的,如果有心之下,完全可能从传说中“南神医”的容貌联想到是他。但天师道近rì来与汉中太守打得难解难分,自顾尚且不暇,怎会抽出人手来对付他南鹰?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南鹰口中说着闲话,暂将刘公子几人拖住,借机继续观察情况。这样的机会不多,若放刘公子等人离去,自己便不好站在院外游目四顾,那将会引起监视者的jǐng觉。

    刘公子抬手道:“贤弟请回吧!明rì为兄的车马自会到此处接引!”

    南鹰刚yù点头,远处一声马嘶传来,有人失声惊呼:“不好!马惊了!”

    一匹黄马发狂般从街上远远奔来,一路上的商贩四散躲避,有几人跑得慢了,被惊马一擦,立时成了滚地葫芦,不住的长声惨呼,一时之间,大街上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南鹰见那马竟是向自己几人之处奔来,先前那些行迹诡异的监视者们也借着大乱,不动声sè的靠了上来,不由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伸手yù将刘公子几人护在身后。

    不料,刘公子神sè自若道:“贤弟不必担心,些许小事,请丹道长出手解决吧!”

    南鹰一愕,随即想到那张先生当rì已露了一手,这丹道长只怕也非等闲之辈,点头道:“有劳道长!不过一些小鱼小虾想趁火打劫,也须当心!”

    丹道长似乎早有所察,微笑着点点头。

    说话间,那惊马已经到了十步之外,丹道长深吸一口气,竟然迎着奔马之势冲去,待将与马相撞之际,错身闪过,轻飘飘的一掌印在马额之上。

    那一掌看似只有拂尘之力,但那马仿佛触电般一声悲嘶,身躯一软直直倒下,借着惯xìng在地面上直滑到南鹰脚边方才止住,口、鼻、眼中均有一条血线流出。

    南鹰忍不住眼皮一跳,刘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连身边几个从人的身手都已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院内高顺、枣祗闻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眼中均不能掩饰的露出惊骇之sè。

    远近众人也惊得呆了,大街之上一时竟然鸦雀无声,与适才豕突狼奔的场面相比,显得异常诡异。连那些监视者们也方寸大乱,一齐向酒肆门前的黑衣人瞧去,那人应是为首之人,他一呆之下,突然脱口狂喝道:“动手!”

    同党们醒悟过来,一齐从隐蔽处抽出兵器,围杀上来,竟有数十人之多。

    这原是一场jīng心设计的刺杀,众杀手隐身于人群之中,待南鹰等人出门,先借惊马制造混乱,再趁机于纷乱的人群中猛下杀手。但是南鹰与丹道长等人早有所觉,奔马也未竟全功,使整个刺杀行动陷入无比尴尬的困境,为首的黑衣人只得咬牙继续行动,希望可以侥幸得手。

    张先生向前一步,将刘公子护在身后,丹道长则长笑一声,杀入杀手丛中,长袖翻飞间,已将几人扫得踉跄着喷血倒退。

    南鹰从厚厚的长袍下抽出鹰刀,向高顺点点头,也跟着丹道长杀去。

    高、南二人心意相通,高顺沉声道:“枣祗助战,其他人退入院中!”双袖一抖,一对铁尺已落入手中。

    此时,郑莲、高清儿等人也已闻声而至,闻言一齐抽出长剑护着刘公子等人退入院中。

    枣祗亦杀入战团,正迎上那黑衣头领,两人一声不出,各以快剑相攻,战不数合,枣祗明显技高一筹,渐渐将对手逼落下风。

    丹道长和南鹰对上其他杀手,更是尤如砍瓜切菜一般,顷刻间已有十余人溅血倒地。

    那黑衣头领见势不妙,口中发出尖锐的长啸,众杀手闻声立即四散逃开,黑衣头领也虚刺一剑,扭身便走。

    丹道长一掌印在一名正在奔逃的杀手背后,那人吭也不吭,口中鲜血狂喷着倒地,他冷笑道:“想走那么容易吗?”如一只大鸟般纵身而起,向黑衣头领方向追去。

    枣祗闪到南鹰身边,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南鹰眼中寒光闪过:“小喽罗们不要管了!那为首之人定要拿下活口,我倒要瞧瞧是什么路数!”

    那黑衣人展开身形,在如蛛网般的小巷间如飞穿行,他似是对地形十分熟悉,专挑深邃难行的路,有些小巷乍看之下是死路一条,他却毫不犹豫的直冲而入,几个回转便轻松的折进另一条巷内。

    奔行良久,他猛然站定,确定身后再无追兵后,这才靠在墙边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突然,一个yīn森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你终于跑累了吗?”

    他大惊抬首,只见一个道士负手而立,眼中shè出森寒之光,正是丹道长。

    黑衣人不能置信般的低吼一声,倒退几步,转身就逃。

    却见身后不知何时也立了两人,正好将他的退路封死,一人长剑遥指,一人双手环抱,懒洋洋的倚在墙边。

    南鹰笑嘻嘻道:“你老兄既然跑累了,不如我们好好谈谈!先表明身份吧!”

    枣祗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直指黑衣人要害,口中道:“要不要先拿下他!”

    南鹰摆手道:“没必要!这位老兄一路走街窜巷,如入无人之境,不用问都知道他必是本地土著,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黑衣人苦笑道:“不错!我确是本地人,不过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事会将南神医牵扯在内!”

    南鹰讶然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坦然道:“如今这宜阳城中,不识神医的能有几人?”

    南鹰皱眉道:“既知我名,便老老实实的交待吧,是谁主使你来对付我的?”

    黑衣人眼中闪过诡异之sè:“神医为何竟会认为我是来对付你的?”

    南鹰三人一齐剧震:“你说什么!”

    一个yīn恻恻的熟悉声音从远处传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南先生,还有县尉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南鹰深吸一口气,心知已经落入一个绝大的陷井,他慢慢和满面震惊的枣祗一齐转过身来:“太平道王度!竟然是你!”

    一身黑衣的王度一脸jiān笑的从街角现出身形,得意道:“正是在下,久违了!今rì正好一报二位当rì对在下的关照之情,真可谓一石二鸟啊!”他说到关照两字时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丹道长清醒过来,一向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变sè:“太平道!我们上当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是.....!”

    突然狂吼一声,返身就yù退走。

    王度冷笑道:“现在才知道上当吗?晚了!兄弟们,留住他们!”

    四周房舍上到处有黑衣蒙面人探出身来,数十把弓弩一齐指向南鹰等人。

    衣袂带风之声响起,十余名身影分从两侧墙上跃下,将丹道长和南鹰等人退路一齐封死。

    王度遥遥向其中一名身着青衣,身形微胖的中年人躬身道:“有劳师叔亲自出手!”

    那人微一点头道:“这个道士我来对付,其余二人交给你们了!能生擒最好!”

    王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仍和其余众人一齐恭敬道:“遵命!”

    丹道长缓缓望向那人,眼中露出一丝杀机:“张梁!你在找死!”

    南鹰眼皮一跳:“张梁!”此人竟然便是rì后自称“人公将军”的张梁,看他身边众人身手、装束俱和王度相仿,显然也均是太平道中渠帅一级的高手,好大的手笔!他们的目标显然并不是自己,而是刘公子一行,那么刘公子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yù出,南鹰心中闪过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难道刘公子竟然是......

    南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天我们确是栽到家了!”

    张梁转过头来,微笑道:“今rì我太平道jīng锐尽出,你们栽的并不冤枉!”

    南鹰耸肩道:“非是在下有意拖延时间,但实在仍有一事不明!”

    张梁嘴边露出一丝嘲弄之sè:“你拖延时间也无济于事的,先说说你的不明之事吧!”

    南鹰沉声道:“你们的目标既然不是我,就应该是刘公子一行了,但为何要在我的别院门口动手,将我们也牵扯进来,现在更是要生擒我们!这岂不是多生枝节吗?”

    张梁仰天笑道:“问得好!我便实言相告,我们已经暗中观察两天,那姓刘的每rì均会赴你别院,明里有三名高手相随,暗里的情况我们却仍未掌握,但是今天!”他笑得很开心,“今天,那姓刘的手下潜伏于暗中的人手,我们已经摸清了,而他们!”那人指向丹道长,“三人却少了一人,且是最厉害的一人,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南鹰心中一动,今rì果然是没有见到那王先生,他竟是刘公子手下最强的高手吗?面上却皱眉道:“那你们为何要找上我?我又犯着你们什么了?”

    张梁作出一副惊诧之sè,缓缓道:“南先生,你倒是装得很象啊!竟敢说和我们没有瓜葛吗?”

    南鹰淡淡道:“我虽然在东阿县无意间坏了贵教偷鸡摸狗的好事,但总算手下留情,并未赶尽杀绝!”

    张梁眼中闪过一丝厉sè,冷冷道:“不错!这件事原也不算什么,但是!”

    他突然提高声音道:“姓南的,黑虎山现在是落在了你的手上了吧?还用得着我再说下去吗?”

    南鹰终于sè变,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暴露了!难道有内jiān?突然瞧见王度等人听到黑虎山之名,也是一脸茫然,似乎毫不知情,心中立时明白过来。

    问题还是出在天师道,目前天师道已经正式树起反旗,虽说在汉中一带打得有声有sè,但毕竟是以一隅敌全国,终有落败的一rì。想要扭转局面,控制汉中形势,就只有寻求外部援助,首选只能是同样要反的太平道!作为盟友,关于黑虎山的消息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反而可以借太平道之力铲除自己。但是这一消息应该是作为高度机密,只传于太平道张角、张梁兄弟等少数几人之中,象王度这样的一般渠帅应是全不知情。

    南鹰心中雪亮,反而镇定下来,缓缓道:“张梁,你就这么相信张修、张鲁!”

    此次,轮到张梁微微sè变,显是没有料到南鹰一语中的。

    丹道长心中焦虑,不耐道:“南先生,休要和他废话,我们一齐联手,先毙了他再说!”

    张梁双手负后,哑然笑道:“丹尘子,若是你我二人单独相会,或许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但在我数十名神箭手和十三位渠帅级高手的围攻下,你还指望着能活着离开?实话告诉你,我这一路人马只是分化诱敌之用,另有一路高手正在围攻别院,后果如何,还用我说吗?”

    丹尘子浑身剧震,狂喝一声,长袖翻飞,向张梁席卷而去,张梁丝毫不惧,长笑声中,二人斗在一处。

    王度一脸狞笑和十余名太平道高手将南鹰、枣祗前后围定,恨声道:“你二人当rì在东阿县坏我大事时,可曾想到有今rì之厄?乖乖束手就缚吧!”

    南鹰心一横,自己已经暴露,算是与太平道正式撕破了脸皮,索xìng放手大干一场,低声向背靠背的枣祗道:“我如果出手,你只管去对付那些弓箭手!下手不可留情!”

    枣祗双手出汗,却坚定点头,他对南鹰有一种盲目近乎崇拜的信任,既然他如此吩咐,那必定是有了破敌之计。

    南鹰突然高叫道:“王度兄,不可误会,你难道忘记当rì我救护之情吗!我与贵教实在是友非敌!”

    枣祗一听,差点儿没有摔倒在地,如此示弱也算破敌之策?

    王度听他重提旧事,不由又羞又怒,喝道:“你坏了我的大事,难道还算帮我了?闭嘴!”

    南鹰一本正经道:“王兄请想,当rì你失手被擒,为何我一见那黄木令,立即将你礼送出门!这其中的原因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王度只觉身边十数名同门的眼光一齐集中到自己身上,虽觉大失颜面,却也着实勾起了心中的疑团。

    那rì,他自忖必死,不料却奇迹般被放了一条生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南鹰竟然认得三十六方渠帅专有的黄木令,更让他惊疑不定。须知,黄木令的制作和使用,不过数年,而且仅限于教中具有一定地位的高级教众知晓,寻常教众不要说识得,便是连听也从未听过。

    他细思之下想到一种可能,太平道外部组织松散,但内部却是组织严密,各成体系,彼此之间很多人甚至并不认识,自己便是属张宝直接统属,若南鹰也是教中高层,但却另有统属,只是无意间坏了自己的计划,那么他放自己一马便是情理之中了。

    他自认为所料不错,立即委婉的将计划失败的消息具实上禀,同时也将心中猜测一并附述。不料,张宝、张梁细查之下,教中根本没有南鹰这一号人物,认为是王度为了推卸失败之责,这才编了一大堆花样,不由勃然大怒,若不是荆扬大渠帅马元义与王度有些私交,为他说项,差点当场将王度的渠帅也给罢了。王度新仇旧恨之余,却是心中迷团更加浓厚。

    想到此处,王度好奇更甚,心料南鹰几人插翅难飞,不由冷笑道:“好!我便听你说说!但我奉劝一句,若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待你的人前来救援,那就可免开尊口,因为他们也是自身难保!”

    南鹰心中一沉,张梁和王度都这么说,只怕围攻自己别院的太平道诸人也是高手如云,不过幸好还有高顺,这是太平道万万没有想到的,应该还可以抵挡一阵,这里却必须速战速决了!

    他缓缓将手伸入怀中,长笑道:“好!我就让你们瞧瞧大贤良师亲手交于我的信物!”

    王度等人一齐骇然道:“你说什么!”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四章 血战宜阳

    南鹰此言一出,除了张梁和丹尘子凝神激战,充耳不闻,其余太平道诸人一齐惊得呆了。

    王度颤声道:“你说什么?你是大贤良师的人!”

    南鹰傲然道:“不错!难道你忘记我曾让你代为向大贤良师致意吗!”

    王度退后半步,眼中闪过惧sè,吼道:“不可能!什么信物,你拿出来!”

    其余众人也面面相觑,尽皆露出敬畏犹疑之sè,连两边房上的弓箭手也不由自主将拉紧的弓弦松了下来。

    南鹰纵声长笑,缓缓将手从怀中抽出,手中紧握一物,正是一柄手枪。

    王度等人瞧得目瞪口呆,连枣祗也伸长脖子望呆了眼,只因连他也从未见过此物,自南鹰来到这个时代,见过此物者也只不过高顺、高风、高清儿区区数人。

    南鹰一枪在手,立时心中稳如磐石,坏笑道:“如何?可识得此物吗!”

    王度一呆之下,怒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这就是大贤良师的信物!”

    南鹰眼中杀机毕露,冷然道:“不错!这并不是什么张角的信物,不过,冒犯此物者死!”

    他手一抬,枪口火光闪现,“咻”的一声。

    王度身躯一震,眉心绽开一朵血花,直直倒在地上,眼中仍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神sè。

    南鹰一枪击毙王度,更不迟疑,手指连动,大喝道:“阿祗动手!”

    枣祗没有动,两边房上的太平道弓手也没有发箭,他们一齐两眼发直的望着南鹰手臂连挥,面前原本静若渊峙的太平道好手纷纷惨呼倒地,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尤如置身一场无法醒觉的恶梦。

    当南鹰开到第七枪,终于有一个太平道高手反应过来,他做的第一个事就是,逃!自己一众人的身手也称得上一时之选,便是对上数百官兵也丝毫不惧,可如今被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秀气的青年手臂抬动几下,便被杀鸡屠狗般击杀,如此神功!便是众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张角,只怕也是万万做不到的!不逃还能如何?

    恐惧如瘟疫般扩散,不但幸存的几个太平道高手一齐四散逃开,屋上的弓手们也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妖怪啊!快逃啊!”一齐弃去弓弩,从屋上跌跌撞撞的跃下,有好几人心神恍惚之下,竟然摔断了腿,倒在地上不住惨呼翻滚。

    南鹰并没有继续shè杀,他的子弹有限,达到这种效果已经足够。

    张梁和丹尘子正杀得难分难解,突觉场中有异,分神瞧去,立时手足冰凉,地上倒了七八具教中高手的尸体,几名弓弩手在地上不停惨叫,其他的手下们正cháo水般退去。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正是他先前丝毫没有放在眼中的那个年轻人,他正将冰冷的目光向自己望来,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无尽杀意。

    张梁突然口中发苦,二十余年他除了面对自己的大哥张角,从来没有过畏惧任何人,可是这一刻,他猛然感觉到无边的恐惧从心底疯狂涌出,他立即做了一件同样是二十年没有做过的事,那就是和他的手下一样,逃!

    丹尘子一掌印在张梁肩上,张梁口中狂喷鲜血,却借势向后飘飞,足尖在身后的土墙上一点,已经消失在一处拐角的小巷,竟是连头也不敢回。

    丹尘子一呆,转过身来,瞧清眼前景象,不由惊呼一声,连退几步,猛的抬头,死死盯着南鹰,一脸骇然之sè。

    南鹰将枪口抬至嘴边,一吹尚未散尽的硝烟,低声骂道:“他妈的,又浪费了几颗老子保命的宝贝!”跟着将枪收入怀中。

    他见枣祗仍是一脸痴呆之sè站在原地,不由心中邪火直窜,抬腿一脚踢在枣祗屁股上,骂道:“你小子傻瓜啊!让你动手为什么不动!”

    枣祗“唉哟”一声趴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突然大叫道:“主公威武!”

    气得南鹰上去又是一脚:“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拍马屁!”

    丹尘子呆呆的望着南鹰,口吃道:“南先生!你!你!”

    南鹰双手一翻,将一对鹰刀握在手中,沉声道:“道长!我们没有时间废话了!张梁虽败,却必会与另一路太平道高手会合,我们立即赶回别院,否则刘公子和我大哥他们危矣!”

    丹尘子登时面上血sè尽褪。

    南鹰狂喝一声,鹰刀交替挥出,将挡在身前的两名太平道教众众劈得鲜血飞溅倒于地上,身后长长一路,横七竖八倒卧着死状各异的敌尸。

    枣祗和丹尘子相视一眼,均瞧见对方眼中的惊骇,不久前还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么狂暴嗜血的潜在xìng格。

    南鹰抬手用衣袖拭去面上的血迹,凌厉的眼神一扫枣祗和丹尘子,低喝道:“愣什么!继续跟我冲!”

    两人被他杀气腾腾的一瞧,心中均是一凛,话也不敢接,闷头紧紧跟在他后面。

    南鹰只觉一股血气从脚底冲到头顶,实是杀出了真火。太平道此次确是大举出动,不但派出高手兵分两路,一路直接攻打别院,一路围杀南鹰等人,还有数百教众遍布城中,封锁各个路口,堵截城卫军和县衙的援军。

    南鹰三人冲破张梁的包围,回往别院那并不算长的一路上,已经遭到三次拦截。城中百姓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南鹰南神医却是不少人都认识的,见到有人围殴救命恩人,胆小者固然是掉头飞奔前去报官,更有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喝骂着冲上前来救护。

    太平道教众起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几人被身后的棍棒、乱石打得晕手转向,满地乱滚,但很快反应过来,闪着寒光的利刃便迎面砍了过去,全然不懂武艺的百姓立时遭了大灾,十几人横死当场,这一下反而激起了刚刚从瘟疫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们的血xìng,更多的百姓手持简单的器械从四面八方涌来,砖头、石块雨点般砸向身着黑衣的太平道人群,虽然打倒了不少太平道中人,但拥有狂热信仰的教众也绝不会被一群平民百姓吓退,双方死得人却是更多了。

    南鹰瞧得目呲yù裂,下手再不留情,刀刀直取敌人要害,几乎每踏出一步,便要迈过一具敌尸,左右更有枣祗和丹尘子二人助阵,顷刻间便将拦截的数十名太平道教众杀得人仰马翻。

    一名太平道头目见势不妙,吹响了求援的竹哨,其他各处的大队太平道教众纷纷向此靠拢,却终于惊动了城卫军和县衙役卒,双方立即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些本地豪强收到消息后,也领着家兵杀了出来,结果引发了城中处处激战,整个宜阳城杀声震天,血流遍地。

    南鹰等人虽然压力顿减,一路之上势如破竹,但瞧着身边宜阳军民不时惨呼倒下,均是心中滴血,将太平道恨入骨髓,却心忧别院众人安危,哪敢稍作停留。

    转过一处街角,突然喊杀之声大作,原来终于接近了别院。三人瞧清状况,一齐望呆了眼。

    别院前的长街上,数百人厮杀不休,不时有人溅血倒地,有身着黑衣的太平道教众,有顶盔贯甲的城卫军,竟然还有十几名青衣剑手,个个身手不俗,却剑剑直指太平道中人,显然是友非敌。

    面sè惨淡的张梁以手按肩,远远站在太平道阵后,高呼着指挥教众疯狂进攻,场中高顺、张先生各自迎着一名敌人狠斗,那两人一个高大魁梧,满脸浓密的胡须,另一人身形瘦长,面sè苍白,武艺竟似都不在张梁之下,与高、张二人杀得难解难分。

    南鹰见高顺已隐隐占了上风,杀得对面那身形瘦长的对手不住后退,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情况并不算太坏,大喝道:“阿祗、道长,你们助战!我来守院门!”

    话音刚落,身侧破风之风传来,一支长矛如毒蛇出洞般刺来,南鹰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左刀荡开长矛,右刀斜斜掠过偷袭之人颈间,血雾飞溅中,那人以手抚喉,目中露出不能置信的恐惧神sè,仰天倒下。

    南鹰更不迟疑,双刀左劈右砍,见人便杀,敌人见他强横至斯,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路杀到别院门前,大门前尸体层层叠叠,牙将张节领着几名屯长、都伯浑身浴血,死死守在门口,突然见到一人疯魔般的过关斩将杀至,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一齐张大了口,骇然叫道:“南神医!”

    南鹰抹了一把面上的血迹,不耐道:“鬼叫什么!神医不能杀人吗?”

    众人呆子般一齐点头。

    南鹰反手一刀将一名攻上台阶的敌人劈得如滚地葫芦般倒撞回去,喝道:“刘公子他们人呢?”

    张节回过神来,向后一指道:“都在院中,高小姐她们护着呢!”

    南鹰心中大定,喜道:“好!你们权且守着,我进去瞧瞧便出来!”说着向里便跑。

    两柄长剑快如电闪,一左一右如白练般袭来,直取南鹰咽喉。

    南鹰大骇,举手道:“是我!”

    两柄长剑一齐定在他面前,霍然收止。

    两个清脆的声音同时讶道:“是你!”

    南鹰苦笑道:“在下没有死在太平道手中,却险些葬身二位女侠剑下!”

    高清儿面上一红道:“南哥,谁让你乱跑进来,也不出个声!”

    郑莲单手将长剑收在身后,淡淡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南鹰哭笑不得,只得装作没听到,问道:“刘兄人在何处?可还安好!”

    “多谢贤弟挂怀,愚兄一切都好!倒是贤弟几位受我连累了!”

    刘公子负手从二女背后缓缓走来,意态从容,哪有一丝一毫群敌环伺,朝不保夕的样儿?

    贾诩持剑,马均持弩,分护在刘公子两侧。

    南鹰见刘公子无恙,又想起他可能的可怕身份,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突然又见贾诩传来一个诡异的眼神,更对心中的猜测坚定了几分,再瞧向刘公子的眼神不免有些异样。

    刘公子定定的瞧着南鹰,忽然展颜一笑道:“你知道了?是你自己猜的,还是丹尘子告诉你的?”

    南鹰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并非傻子,发生这么大事,太平道几大巨头都倾巢而出了,我还能猜不出来吗!”

    他很认真的看着刘公子道:“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刘公子饶有兴趣道:“哦!什么事,你且说来,我是无有不准!”

    南鹰面上泛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民怎么说也算是救驾有功,请您以后就免了小民的跪拜之礼吧!尊贵的大汉皇帝陛下!”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五章 入仕决心

    南鹰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刘公子仰天笑道:“好一颗七巧玲珑心!不错!朕便是刘宏!”

    南鹰对于自己的猜想虽是十拿九稳,但听到他坦承身份,仍是心中一阵激荡,眼前此人,真的便是以昏庸无能之名流传千古的汉灵帝刘宏吗!南鹰蓦的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张节正提刀匆匆行入院内,一听之下,不由脚下一软,“卟嗵”跪倒在地。

    贾诩、马均相视一眼,也拜了下去。高清儿、郑莲愣在当地,手足无措,正犹豫着是不是也要行礼。

    刘宏温和的声音已经响起:“都起来吧,此时还讲什么繁文缛节?若朕与诸位今rì得脱险境,再行君臣礼仪不迟!”

    张节撑起身体,期期艾艾道:“您真是当今圣上?”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低喝道:“好胆!放肆!”

    院外杀声渐止,张先生缓缓步入门内,森然道:“你一个小小牙将,竟敢出言冒犯,只刚刚一句话便是死罪!”

    说着再不瞧吓得面青唇白的张节,跪伏于地道:“禀陛下,张梁、张宝等一众太平道逆匪已被杀退,臣张奉护驾不力,俯首请罪!”

    刘宏抬手道:“非你之罪,起来吧!”

    转向南鹰道:“贤弟,再来重新见过吧,这位便是中常侍张让之子张奉,现居太医令一职!”

    南鹰苦笑道:“张大人好!不过,请莫治我冒犯之罪!你亦听到了,是陛下金口称我为弟,非是小民自己僭越!”

    刘宏、张奉一起哑然失笑,刘宏沉吟道:“贤弟啊,你从域外而来,自然是不惯于大汉礼仪,不过这跪拜之礼是祖宗定制,轻易不可免,这样,朕便准你非朝堂之上,免跪之礼,私下里你我仍然兄弟相称!”

    南鹰还不觉得怎样,张奉、贾诩却是识得轻重,与皇帝兄弟相称,这是何等天恩浩荡!不由一齐低声惊呼。

    南鹰心中不以为意,在历史上灵帝连张让、赵忠都称为父母,叫我一声贤弟很稀罕吗?反正你我迟早分道扬镖,老子不入朝堂不就行了,口中只有连连谢恩。

    刘宏似看穿他心思一般道:“贤弟不会忘记与朕的约定吧?今rì正是同返dì dū之时,朕一是要褒奖你与张机的驱除瘟疫之功,二是要赏赐今rì所有护驾有功之臣,三来嘛,我虽暂称你为弟,但你却是我皇家之人,仍要请出宗族世谱验查,以定名份!”

    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促狭之sè:“说不定,你还是朕的长辈呢!”

    南鹰首次生出受制于人的感觉,虽然灵帝对他极为恩宠,自己又有几件大功在身,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自己身上又有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还是早点脚底抹油为上,正想以个什么云游天下、治病救人的借口出言推辞。

    忽觉身后被人轻轻一扯,讶然瞧去,却是贾诩,见他微不可觉的轻轻点头,只得将满肚子话又咽了回去。

    南鹰突然想起一事,狐疑道:“陛下,当今虽然瘟疫渐解,但一路上仍有不少地方处于重疫之中,您以天子之尊,怎能如此犯险?万一被染上……”

    灵帝微笑道:“根据你和张机的药方,洛阳城中已有很多被治愈的病例,事实证明,那药方解疫虽慢,但预防的效果却是极佳,朕已经预先服用,又何虑之有?”

    院外杀声已止,丹尘子和高顺并肩行入院中。

    丹尘子躬身道:“陛下,贼人虽已经全部溃散,但此处不可久留,请陛下速速返回!”

    南鹰见高顺毫不惊讶的跪下行礼,便知必是丹尘子入院之前已经知会了他。

    灵帝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气:“哼!太平道贼子竟敢公然行此轼君之举,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究竟是哪些人为首?”

    丹尘子愧然道:“贫道只识得张宝、张梁二人,另有一名高手与高顺相斗,贫道虽然不识,但瞧他功夫,身份地位只怕不比张宝兄弟差到哪里!”

    灵帝冷哼道:“你们拿下了几名匪首?”

    丹尘子与张奉均面露惭sè,垂首道:“是我等无能,未拿下一人!”

    “不过,”丹尘子略一迟疑,“此次太平道亦算是死伤惨重,仅渠帅级高手便折了十二人!”

    灵帝终于露出笑容:“做得好!三十六方渠帅俱为一方魁首,各自独挡一面,不料今rì便有三成折在此处!哼!我瞧他张角如何造得这反!”

    南鹰听得头皮发麻,这真是历史上的那位昏君吗?他简直对太平道了若指掌嘛!他首次对唐周告密之说产生了怀疑。

    丹尘子头垂得更低:“陛下,贫道不敢居功,十二名匪首中,八人为南先生亲手击毙,二人为高顺所杀,我和张奉不过各杀一人而已!”

    众人一齐失声道:“什么!”

    南鹰心呼坏事,干脆也懒得解释,全然不理众人如瞧怪物般的眼光。

    灵帝瞧向南鹰的目光似乎多了一点东西,重重道:“好!好!”

    张节终于醒悟过来,连连叩首道:“末将镇守无方,致令天子犯险,万死难赎,愿戴罪立功,护驾返都!”

    张奉见灵帝不语,瞪眼道:“你叫张节吧!还不速速点齐部下,立即随侍陛下!”

    张节喜出望外,谢恩后一溜烟般奔出调兵遣将去了。

    众人均松了一口气,张节部下少说也有数百人马,宜阳距洛阳也不过三rì路程,再者太平道经此一败,短时间内再难有所作为,安全方面应无问题。

    突然贾诩沉声道:“小民斗胆,请天子立即起驾,不必与大队同行!”

    众人均是一呆,灵帝眯起眼睛盯着贾诩,半晌才道:“贾先生,朕虽然与你相识极短,也知你智计过人,你建议朕脱离大队人马的护送,料想是必有深意吧!”

    贾诩突然叩首道:“那请天子先恕草民妄言之罪!”

    灵帝微笑道:“你且说来,朕不怪你便是!”

    贾诩瞧瞧丹尘子等人,一咬牙道:“天子微服出行,这是何等隐密之事!不想却在这小小宜阳城身陷重围,从此次行刺的规模和周密程度来看,草民冒死揣测,若非随行之人泄密,便是朝中有人与逆匪暗通声息,天子若与大队随行,便如举火夜行,必有凶险!”

    张奉大怒道:“姓贾的,闹了半天你是怀疑我们!”

    丹尘子却是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贾诩不慌不忙道:“大人休怪,我只是以常理度之。大人与道长今rì一战,舍生忘死,力挫强敌,这才保得天子周全,可说得是有大功于江山社稷!试问谁敢怀疑您二位呢?不过,大人并不能排除朝中有内jiān的可能吧?”

    张奉听得心花怒放,转怒为喜道:“不错!不错!倒是本官思虑不周!”

    贾诩暗暗一笑,正容道:“还有一事,那位王老先生自出事以后,便始终不见踪影,会不会?”

    灵帝突然展颜笑道:“绝无可能!是朕派他保护张机去了!先生勿须多虑,朕身边之人皆为志虑忠纯之士,纵然有人泄密也绝不可能是他们几人!朕信他们!”一番话斩钉截铁,说得丹尘子和张奉眼角微湿,再次翻身跪倒。

    灵帝扶起二人,温言道:“贾先生之意朕已明白,唯今之计,莫如金蝉脱壳。由南先生几人护送朕立即乔装出发,你二人中的一人待大队集齐后,率大队人马缓缓向dì dū而行,吸引贼人注意!贾先生,朕说得不错吧?”

    贾诩衷心道:“陛下英明!”

    南鹰突然插言道:“且慢,此举仍有不妥,我尚有一计!”

    众人一齐向他讶然望来。

    小小的宜阳城如一部上足发条的机械,开始了全速运作。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城卫军迅速开往别院附近的北营集中,所有士兵被严令不得交谈;县府役吏倾巢而出,专职负责收殓城中尸体,抚恤死伤军民,并执行了街禁令。城中百姓不明所以,但见兵戈林立,一齐噤若寒蝉,躲在家中再不敢出门,只有少数太平道散兵游勇避之不及,被包了饺子。

    而此时,宜阳城四门悄然开启,各有数十名骑士策马驰出,清一式漆黑大氅,笠帽压眉,分道向洛阳方向狂奔而去。

    灵帝与南鹰策马并行,赞道:“贤弟此计大妙,不但有明暗两路,且有虚实之分,朕料那太平道贼子刚刚受挫,实力大损,根本无力同时对各路人马同时下手,只有暗中侦知,但待他们破除迷雾,只怕朕早已坐在金殿之上,运筹破贼之策了!”

    南鹰苦笑道:“运气好罢了,幸好前一阵子城中派出送信的各路骑兵都已返回,不然咱们连马都凑不出来!”

    灵帝侧头瞧向南鹰,目光炯炯道:“贤弟!朕虽与你相识时rì尚短,但你一身本领,文武双全,又连立奇功,大汉的江山社稷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有愿出仕?”

    南鹰从心底深处涌出无可奈何的感觉,若是从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婉言谢绝,但出城前,贾诩将他拉至一旁,悄悄一番对话让他感到了彷徨,两人对话似又在耳边响起。

    “依主公之计,我们此次兵分四路,分道返回洛阳,半途之上,陛下定会邀主公入朝致仕,主公万勿推却!”

    “为何?老贾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适才我想婉拒皇帝同返洛阳之请,便是你阻止了我!”

    “主公请想,天子认你为弟,何等荣耀?况主公有大功在身,天子定会高官厚禄以待,这有何不好?属下等也正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主公总不会不为属下等人前途着想吧?”

    “你少来这一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管着,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喜欢功名是不错,但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时候!”

    “........................”

    “你究竟有什么心思?快快说出来,不然休怪我翻脸,你我一拍两散,我向天子荐你为官,我和大哥回鹰巢快活去!”

    “别别!你急什么!我说便是!答案便是鹰巢二字!”

    “什么意思啊你?他妈的,再不说明白老子真发飙了!”

    “主公啊!你我原先之计是待大乱一起,趁朝庭无力西顾,以鹰巢为根基,逐步控制汉中,再图西川!是否?”

    “不错!但这和我致仕有什么关联?”

    “自然是大有关系!”

    “哦!你且说来!”

    “主公致仕有三利,一是在dì dū建立据点,结交权贵,与鹰巢形成呼应之势,从此,我鹰巢再不是死水一潭,而是进退自如;二是我们经过宜阳一战,已彻底和太平道、天师道撕破脸皮,再也没有回旋余地,只有借助朝庭之力将这两股势力尽快铲除,以绝后患。主公可向天子请命,领军东征张角,而命程昱率鹰巢部众西灭张修,同时斩草除根;其三,待时机成熟后,主公完全可以请天子加封你为汉中太守,甚至是益州刺史,那时将不损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我们原先的目的,总比让我们自己的子弟兵一刀一枪打回来好吧?”

    “.........好吧!我承认,你的口才很好,想法也很好,我很心动!”

    “如此说来,主公是同意了?”

    “你说得很好!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说得天花乱坠,但其结果往往都很可悲!你认为帝王之都,天子之侧,百官之中,就那么好混?我虽然不懂政治,但也知道那是一个狼窝,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嘿!主公杀人放火都不曾皱过眉头,竟然会害怕做官?”

    “.........好吧!我也承认,我懂很多东西,就不懂做官!放弃自己的长处,去尝试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会让我升出不妥当的感觉!”

    “不妨,我们已经成功和张奉、丹尘子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丹尘子是高人,虽无官秩,却有帝师之实,张奉就更牛了,身居太医令之职,这倒也罢了,但你莫忘了,他爹是张让,中朝的实际掌控者!有他们扶持,我们的rì子不会难过的!而且,我们还有个最大的靠山,那就是天子!”

    “........................”

    “主公,你说话啊!时间紧迫,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上马出城了,我们必须将此事议定!”

    “老贾,你就是再聪明,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通这些事情!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几天前就认出天子了?对了,你以前在洛阳当过官,一定是早就见过天子了!我真是傻瓜啊!我说呢,你那时怎么赶鸭子上架,逼着我卖弄学识呢!不错!你这老小子一定是早就在谋划此事,独将我蒙在鼓里!他娘的,老子是给你玩弄的吗?你不要闪,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主公饶命啊!我真的没有认出天子啊!我以前虽然在洛阳当过官,可官卑职微,怎么可能有机会面圣?”

    “还敢说谎!你第一次见我就骗我,说你叫贾明!你骗人成jīng了你!我让你骗!”

    “别打了,我说我说,我以前虽然没有面圣,却见过张奉,我知道他是天子近臣,所以我才猜.......”

    “......他妈的!你给老子站住,不要跑!”

    “如何?贤弟,你是皇家之人,为朕分忧亦是本分!”灵帝明亮的目光一直停在南鹰的脸上,他加重语气道:“朕可以保证,必不会亏待于你!”

    南鹰心底长叹一声,脑中闪过无数鹰巢兄弟的面容,若依贾诩之计,能够让他们中更多的人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猛下决心,垂首道:“天子有命,小民怎敢不从,愿为陛下效死!”

    灵帝面上泛出发自真心的喜悦神sè,点头道:“好!贤弟啊,你以后在朕面前,便以臣弟而称吧!朕也不想瞒你,朕所以对你求才若渴,是因为你几rì来的一些说法,让朕想到很多未来之事,只怕也只能着落到你身上来办!”

    他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朕虽为天子,有些事却是做不来的!”

    南鹰忍不住道:“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不可亲力亲为,但朝中能臣干吏无数,陛下为何不用他们?却从草莽之间寻臣弟来呢?”

    灵帝面上闪过一丝嘲讽:“能臣干吏无数?不错!你以后会一一见识的!”

    他低下头去,以微不可闻之声道:“朕若真有无数能臣,大汉天下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南鹰浑身剧震,眼中闪过不能置信之sè。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六章 危机重重

    灵帝脸上闪过落寞之sè,叹息道:“你也不必惊奇,很多事情待你到了洛阳,rì子久了便知端倪!”

    他抬首瞧了瞧天sè,轻勒缰绳,将马速放缓下来。

    一名骑士立即骑至灵帝马后,轻声道:“圣上有何吩咐?”

    灵帝向南鹰微笑道:“这是淳于琼,朕的卫士长,此次朕微服出巡,便是由他率20名卫士在暗中侍驾!”

    那骑士将竹笠取下,露出一张年轻粗黑的面庞,左颊上一条斜斜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他向南鹰微微躬身,眼光却露出此许蔑视。

    南鹰想了想,终于记起这个淳于琼貌似便是在官渡之战中先失乌巢,再丢xìng命的那位淳于仲简,心中先是不免有些轻视,又见淳于琼神sè无礼,不由升出一丝怒气,心底冷笑:天子都和我并驾而驰,你一个小小卫士长竟然还敢嚣张!早晚给你点颜sè瞧瞧!

    面上却微笑道:“原来是淳于兄,身为天子近卫,必定武艺过人,改rì定要请淳于兄指点一二!”

    淳于琼嘴角一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客气客气,彼此彼此!”

    灵帝并没有觉察二人暗中的火药味,道:“仲简,朕一向甚少外出,此处是哪里?距洛阳还有多少路途?”

    淳于琼恭声道:“禀圣上,我们这一队的路线是出宜阳南门,取道陆浑关,再经新城,延伊水返回洛阳,目前刚刚经过陆浑,若回洛阳应还有4rì路程!”

    他说着忍不住又瞧了瞧南鹰,翁声翁气道:“可是小将不明白!”

    灵帝顺着他的目光,大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南鹰,才淡淡道:“何事不明白?说!”

    淳于琼语气显然带着一些焦躁:“若依小将之意,最佳方案莫如集中所有人马,护定圣上,沿官道返回洛阳,沿途召集各地jīng锐随行护驾,方可确保圣驾无虞。”

    他冷笑道:“就算真要分兵扰乱贼人耳目,也不该选择最远的一条路线,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取道谷城,再顺谷水东行,一路疾行返回洛阳,完全可以缩短一半路程,只须3rì不到便可!”

    灵帝微微一笑道:“这个你却是要问南先生了,整个行动是他拟定的,连朕亦不是很清楚!”

    淳于琼面上闪过“圣上就如此信任他?”的疑惑神sè,扭头向南鹰望来。

    他并不清楚南鹰和灵帝的关系,先是莫名其妙乔装绕道,自己身为近卫之首却是对内情懵然不知,这已经足以让他对策划此事的南鹰心生不忿了,再见到灵帝对他与众不同,竟许他策马并肩而行,更是隐隐生出一股嫉妒。

    此时听到灵帝如此一说,突然清醒过来,天子问都不问便同意南鹰如此行事,这说明两人关系大不一般,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若自己再不识进退,怕是会引起天子之怒了!

    但身为天子近卫,护驾之责重于一切,该弄明白的事却是容不得半点含糊。淳于琼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请南先生指点,小将职责所在,先生莫怪!”

    南鹰见他换了一副面孔,心中暗暗好笑,正容道:“将军客气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大队人马虽然对贼人震慑较大,使之不敢轻易来犯,但人多了却更给贼人以可趁之机,方便他们混入队中,不但可以通报消息,里应外合,连暗中行刺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平道遍布天下,拥有信徒数十万,想混在队中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说得难听点,如果有人和我说,军中一些统兵头目是太平道中人,都是不足为奇!”

    淳于琼想到太平道在民间势力之大,影响之巨,不由额上冒汗,连声道:“不错!不错!”

    南鹰见他神sè惶恐,笑道:“将军又问,为何舍近求远,这个问题便更简单了,将军之前能想到我会走这最远的一条路吗?”

    淳于琼一怔道:“这如何能够想到?”

    南鹰拍手道:“不错!连将军也想不到,贼人们会想到吗?他们人手并不足够,盯住张奉大人率领的大队已经颇为勉强,敢不敢公然攻击还是两说,再要分兵追赶我们四个方向的四路疑兵更是力所难及。若换成是我,只怕会集中人力攻击一路,但也绝不会选择最远的一路,因为一旦判断失误,便再也无法追上其他几路了!”

    他诡异一笑:“不过就算他们追上我们中的一路人马又如何?除了我们外,其他三队人根本不知道还有另外三队疑兵的存在!贼人根本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

    淳于琼听得也不禁有点服气,叹道:“果然高明,看来我们是一路无忧了!”

    南鹰嘻嘻一笑道:“那也不见得,还有一种情况,我们若是真撞上了,怕是凶多吉少!”

    连灵帝也听得入神,脱口道:“什么情况?”

    南鹰想了想,摇头道:“我先声明,我只是就情形分析,并没有别的意思。唯一会遇险的情况就是,我们之中有内jiān!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队人除了我的七人,便是圣上、丹尘子和包括淳于将军在内的十五名近卫了,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的传来:“这并非是不可能的!”

    众人扭头瞧去,郑莲面沉如水的来到南鹰面前,甚至没有向灵帝行礼,她一字一顿道:“我们之中有内jiān!”

    众人一齐失声道:“怎么可能!”

    南鹰俯身从路边一处草丛中拾起一个编织得甚为jīng致的草环,直起身体时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草环隐在草中,若非留意,根本无法发现,这附近几乎没有人家,草环又编得甚巧,一看便是有心人刻意而为。

    淳于琼却疑惑道:“这一个小小的草环能说明什么?郑小姐过于杯弓蛇影了吧?”

    丹尘子也道:“郑小姐可有佐证?兹事体大,可不能妄加猜测!”

    郑莲雪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二位大人可曾听说过我灵狐郑莲之名?不是小妹自夸,我的追踪之术天下.......”

    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瞧了瞧南鹰,才道:“天下间也算薄有名气,若无十足把握,我敢在此动摇军心吗?”

    她伸手从怀中又摸出两个编得一模一样的草环,叹道:“依南先生吩咐,我们每经过一个分叉路口,我便会留在队伍最后,暗中探寻一番。”

    郑莲俏脸上蓦然闪过一丝煞气,手指南鹰手中草环道:“这便是在第三个路口发现的!各位还有问题吗?”

    众人一齐脸上血sè褪尽,沉默无语。

    半晌,才听灵帝缓缓道:“天sè已晚,先宿营休息,此事勿要声张,只能暗中察访。”

    淳于琼指挥着卫士们在官道旁的一处树林边搭起几座jīng致的帐篷,又升起了几堆篝火,很快空气中飘散出扑鼻的肉汤香味。

    天sè渐渐黑了下来,深沉的夜sè一如众人的心情,晦暗得让人压抑,若是队伍中真的有太平道卧底,那么一路上将是荆棘丛生,凶险重重,没有人可以确保一定能够安全抵达洛阳。

    南鹰坐在熊熊的篝火前发呆,从发现草环起他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阵香风传来,郑莲和高清儿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高清儿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危机四伏,反而兴致颇高,娇笑道:“南哥,莲姐真厉害,贼人那么高明的手法都被她轻易识破了,灵狐之名果然是盛名无虚!对了,你怎么沉着张脸也不说话?”

    郑莲矜持一笑,面上也不禁有些得意之sè。

    南鹰冷笑一声道:“年轻人真是单纯啊!若我告诉你们,现在虽然识破了有贼人卧底,但却使我们陷入更大的危机,你们定会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了!”

    二女一齐呆滞,高清儿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郑莲有些恼羞成怒道:“如此说来,我识破jiān谋,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南鹰缓缓站起身体,抬头瞧了瞧天空,漆黑的夜sè不见月亮,只隐约有些微弱的星光,不由叹息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能够发现潜在的威胁,当然是值得庆幸的。但是你还是太过稚嫩了,你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只是经验不足罢了!”

    郑莲yù言又止,一脸不服之sè。

    南鹰沉声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吗?好!待我细细说与你听!首先,你发现内jiān自是大功一件,但你错在不该公然将此事披露,你知道内jiān是谁吗?我们几人当然不可能是,但是丹尘子呢?淳于琼呢?就算他们不是,他们又会不会无意间将此事说出?好吧,就算他们不说,我们几人一齐寻找草环的举动如果落在内jiān眼里,也完全会引起他的jǐng觉,他下面的行动会更加谨慎,我们将他揪出的可能也变得更小,也即是说,我们的危险将会更大!你完全可以不动声,继续暗中查访,将会很容易揪住内jiān的狐狸尾巴!我们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六神无主。”

    郑莲花容转白,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高清儿有些担心的瞧了瞧她,小心翼翼道:“南哥,你刚刚说得是‘首先’,还有吗?”

    南鹰重重哼了一声道:“当然有,第二个错误,你年轻气盛,一碰到别人怀疑你的能力,立刻将自己的身份、名号和特长都报了出来,说什么‘可曾听说过我灵狐郑莲之名?不是小妹自夸,我的追踪之术天下.......’,唯恐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哼!这不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了吗?从此你对敌人来说,再无隐蔽xìng可言,敌人将会针对你的特长,重新制定行动方案,甚至是不惜代价要将你除之而后快!这简直是愚蠢!”

    郑莲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眼中已经闪过懊悔之sè。

    高清儿可怜兮兮道:“说完了吗?南哥不要再说了吧?”

    南鹰轻喝道:“闭嘴,若我不将话说清、说透,只会是害了她!”

    他目中爆出一丝jīng芒,冷冷道:“第三,也是你做的最傻的一件事,你为何要将前几个路口的草环收起来?若我是你,便会在真相未明之前,防患于未然,将草环丢弃通往其他方向的路口,再故意伪造出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这样便可以误导追兵,为我们的安全撤退赢得足够的时间!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吗?你虽然收起了草环,但我们的蹄印落在有经验的追踪者眼中,却是根本无所遁形,而且这也等于我们亲口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知道队伍中有你们的人了!他们的行动将会更加小心,更加狡猾,所以我才说,你个人的危险更大!”

    郑莲终于sè变,娇躯微颤,缓缓低下头来,两滴泪水悄悄跌落尘埃。

    高清儿亦听得心神失守,颤声道:“如此我们真的很危险,敌人现在应已发现我们察觉到了内jiān的存在,他们会发动攻击吗?我们又将如何应对?”

    南鹰仰起面孔,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才道:“敌人的反应不外乎两种,一是怕夜长梦多,在不能调动足够人手前,立即发动袭击,二是里应外合,用yīn谋诡计不惜一切迟滞我们的脚步,然后在我们的前方设好陷井,从容不迫的将我们全歼!”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最害怕的,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

    高清儿又瞧了一眼脸若死灰的郑莲,担心道:“南哥,你也不用这么大声骂莲姐,莲姐她,她也只是想帮忙,并不是有意............”

    南鹰突然面容解冻,露出一丝jiān计得逞的笑容:“我当然知道,我是在骂她吗?错了,我是在教她,我又怎会真的怪她!而且,我这么大声是因为,我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

    不理一脸错愕的高清儿,他扭头道:“我是想偷个懒,不想再重复说一次罢了,现在您也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了吗?陛下!”

    火光后的黑暗中闪出灵帝和丹尘子的身影。

    灵帝一脸苦笑道:“你说得如此细微,朕还能不明白吗?

    丹尘子面sè沉重道:“南先生,我只想问一句,如何才能护得圣上周全?”

    他突然长身一揖,再抬头时,面上迸发出无比坚毅的神sè,一字一句道:“我们将一切唯你马首是瞻,即使是让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七章 针锋相对

    皎洁雪白的蒙蒙月sè下,磅礴浩荡的河水从西缓缓而来,朝东逶迤而去,令人叹为观止。

    河畔一棵大树下,却有一个头戴草笠的灰衣人正在临水夜钓,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之风。

    一串低低的脚步声传来,在他的身后倏然而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思钓鱼!”

    钓客头也不回道:“然则我应怎么办?难道抱着身边的大树撞头吗?你放心,事情仍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即使真的无法补救,对你我又能有什么影响?你太心急了!”

    那人默然半晌,突然轻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坐山观虎斗的感觉总是比身在局中的人要轻松的多!”

    钓客洒然一笑道:“这就对了!成大事者岂能计较一时得失?你莫急,等他来了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一点好消息!”

    另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从树后传来:“你们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唉,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吧!”

    先来那人喜道:“你可来了,事情到底如何?”

    连钓客也忍不住转过半边身体,侧耳倾听。

    后来之人仍然隐在树后,口气波澜不惊:“今次的情况确是大出我们的意料,太平道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宜阳行动完全失败,十余名太平道渠帅级好手殒命当场,张梁、张宝现已率残部退出宜阳!”

    先来那人脱口失声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连那钓客也忍不住浑身一震。

    树后那人继续道:“一股未知的力量干预了此事,现在目标已经撤出宜阳,快马加鞭的返回洛阳!”

    他“嘿”的一声轻笑道:“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竟然还使出了疑兵之计,同时派出五支人数不等的队伍,分五路同时返都!这让我颇为头疼了一阵子,幸好我的内应及时发出了讯号,这才没有让我耽误更多的时间来甄别真伪!”

    钓客暗中松了口气,悠然道:“如此说来,你必是已经相应做出安排了吧?”

    树后那人笑道:“正是!我已经将此情况报与了太平道,他们现正集中力量,衔尾追杀!”

    先前那人插言道:“太平道?宜阳距洛阳才多少路程?若是如你所说,目标他们骑快马返回,太平道他们如何能追得上?须知连你收到准确消息后也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的!再算上你星夜赶回的时间,只怕目标他们也快要到了吧?”

    他冷笑一声道:“依我看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树后那人口气依然古井无波:“你果然心急!放心吧,我们仍有时间,因为目标他们走的是陆浑,虽然是一步好棋,可惜却因为内应的存在,致使他们白白绕了一个大圈,却是白费心机!”

    钓客的语气也不禁带了一丝喜意:“哦?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倒确有充足的时间!你还有什么计划?我想,经过宜阳之败后,你绝不可能再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太平道身上了吧?”

    树后那人叹道:“还是你明白我!不错,我已经请出了‘他们’,就算不能得手,至少可以严重迟滞目标一行的行程,再加上内应和太平道,成功的可能xìng会很大!”

    二人一齐惊道:“你请出了‘他们’!那是我们最隐密的力量啊!”

    树后那人不屑道:“那又如何?‘他们’的存在不正是为了处理这些棘手之事吗?天下大乱将起,他们已经到了出世的时机!再雪藏下去还有必要吗?”

    钓客沉默一会方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训练‘他们’十年之久,为的就是这一刻!你做的没有错!”

    先来之人忍不住道:“话虽如此!但是那股未知力量既然能阻挠太平道,必是实力惊人,‘他们’又是否能令我们满意?”

    树后那人发出一声轻笑:“你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并不清楚‘他们’的实力!我这么说吧,‘他们’是当今天下最可怕的一支杀手团体,没有人能超越他们,除非……..”

    二人一齐讶道:“除非什么?”

    树后那人悠然道:“除非对手是比他们还要经过更加残忍训练的杀手,否则目标他们必将伤亡惨重!不过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一字一顿道:“绝不可能!”

    完全是出于一种感觉,南鹰感到丹尘子这一番话句句真心,发自肺腑,但也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慌乱和紧张,否则他断不会如此自贬身份,公开表示服从南鹰的指挥。

    其实南鹰还是低估了丹尘子,他老谋深算,若没有将此事考虑通透,如何会有这一番做态?首先在忠诚方面,南鹰等人应是绝无问题,不然灵帝一行人早活不到此时,南鹰也更不会有连杀8名太平道渠帅的举动;其次是能力,南鹰等7人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都展示出不俗的实力,更兼有医术、追踪等方面的行家好手,尤其是南鹰,宜阳一战着实让丹尘子有些心惊肉跳,如此人物,是友非敌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再者是心思缜密,本来丹尘子对南鹰就很有些服气,适才听得南鹰对郑莲一番训教,更是只能说一个服字。

    丹尘子突然感到心中一丝苦涩,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面对一个比自己小至少20岁的年轻人,竟然生出无法相提并论的羞愧,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也只有将希望寄托到这个相识仅仅数rì的小伙子身上了。

    丹尘子其实还有一个想法,灵帝虽然年轻,却是行事处处出人意表,心思更是天马行空,平rì里极少有人入得他的慧眼,但是不知为何,听说宜阳出了个无名神医后,突然静极思动,想出来亲眼一睹,这本已是纡尊降贵的奇事,更让人不能置信的是,这两人竟然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甚至至今仍在称兄道弟,从此次灵帝毫不犹豫的采纳了南鹰的撤退计划不难看出,天子几乎是把xìng命都交在了南鹰手中。若此次圣驾平安,那么可以想象,朝中必将多出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新贵,这样的人还是早点示好为宜。

    丹尘子不禁又暗暗叹息,若是南鹰真是汉室宗族也就罢了,否则即使自己一行人安然返回dì dū,灵帝如此结交平民的草率之举,也必会引发朝野清流人士和其他别有用心者的非议。

    南鹰并不知道丹尘子的心思,他默然思索了一会,决然道:“陛下,恕我直言,目下可说得上是内忧外患,已到了生死一发的危险时刻,我们只能行非常之举才能应对非常之事。首先要做到的是料敌先机,如果我是敌人,我会怎么做呢?我们必须想到敌人可能做到的一切事情,才可防患于未然!”

    高顺刚好急急行来,闻言好奇道:“如何能料敌先机呢?”

    南鹰嘴边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你们莫忘记了,只要cāo纵得宜,我们完全可以将敌人最大的倚仗变为他们致命的缺点!”

    众人一齐低呼道:“这如何可以做到?”

    “做得到的!”贾诩不知何时也行了过来,低声道:“答案只有两个字!”

    大河边,三人一齐沉默下来,各有所思。

    先来之人突然轻笑一声:“真有意思,若我们沿水而行,目标仅距我们数十里之遥,你派出‘他们’,只怕也是循此路而行的吧?”

    后来之人点头道:“正是!不然如何还能赶上?我接到宜阳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二rì之后,立即便让‘他们’沿水而去,按照时间而算.........”

    他抬头瞧了瞧天sè,声音有些古怪:“只怕我们说话之际,突袭已经开始了!”

    钓客发出低低的笑声:“你好象很有把握!为何能做此判断?”

    后来之人终于从树后行出,淡淡的星光下,显出一袭白衣,一张清瘦儒雅的面容,他微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夜可是星空无月,杀机暗伏啊!”

    众人一齐呆若木鸡般将视线转到贾诩身上,完全不能把握到他的心意。

    贾诩缓缓坐在火堆前,从容道:“那便是内jiān二字!”

    众人刚刚有些似懂非懂,南鹰忽道:“虽然如此,那也是明rì之事,我们必须先要平安渡过今夜!”

    众人更是不明所以,一齐生出相形见拙的挫败感觉,为何面对这两人,自己竟然变成连话音亦听不明白的傻瓜。

    惟有贾诩仰面观天,轻叹道:“不错!月黑风高,正是一个绝佳的偷袭之夜,若换成是我,也绝计不会放过的!”

    先来之人沉声道:“你究竟派出多少人?竟然会有如此信心?你不是说过,‘他们’只负责拖住目标的行程,最后还是由太平道动手吗?”

    白衣儒生点头道:“我是说过,但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拖延行程便是一步最坏的棋路!”

    钓客突然微笑起来:“就是说,你仍然有极大的把握,能够一举突袭成功!”

    先来之人略有怀疑道:“你到底安排了什么布局?何不说与我们知道!我三人共同参详一下,瞧还有没有破绽可寻!”

    白衣儒生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

    他瞧了瞧二人,笑道:“我不是故弄玄虚,因为我做出的安排已经无法更改,纵然我们发现了破绽,也没有时间修正了!”

    二人静了下来,良久,先来之人才长叹道:“不错,无论是我们、太平道,还是目标,我们三方都在抢夺时间!”

    他重重道:“抢夺目标安然返回洛阳之前的时间!”

    钓客笑道:“无须担心了,纵然出现一些错误,我们还有最后一道金牌!那便是内应!”

    突然有人淡淡道:“你错了,这最后一道金牌已经提前被我发动了!”

    三人一齐骇然转头。

    “时间!”贾诩面上闪过无奈之sè,“关键就是时间,我们等不起,他们,尤其是内jiān,更加等不起!现在其实是一场赛跑,谁先跑到洛阳,谁便是胜者,但前提是,陛下必须毫发无损!”

    丹尘子奇道:“我们和太平道都在抢夺时间,这个我当然理解,为何说内jiān也等不起?”

    贾诩诡异一笑道:“内jiān?没有暴露之前当然可以从容不迫,但一旦被我们发觉他的存在,他还敢轻动吗?若是我们突然改变行动路线,你可以想象他那种骑虎难下的心情吗?是继续冒险发出讯号,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我们走下去?”

    他停顿一下才道:“所以南先生才说,内jiān要到明天再说,因为今夜的刺杀行动一旦失败,我们便可一路无阻的返回洛阳,内jiān的作用便会降至最低。除非他冒险行刺,不过这种成功xìng几乎可以不计!”

    南鹰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与他所想一致。

    三人瞧清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一齐松了口气。

    钓客皱眉道:“你怎么会来此?难道主上还有其他安排?”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

    白衣儒生微微不悦道:“你说提前发动内应,这是什么意思?内应一直是由我直接管理的,你为何会突然插手?依照原先的计划.........”

    那人打断道:“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无意干涉你的事务!”

    白衣儒生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这是!”

    “不错!”那人叹息道,“这是主上的意思,内应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现在应该在完成最后的使命,一旦结束,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三人一齐惊道:“为什么?”

    “因为,”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平道并不知道我们的突袭计划,我们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存在告诉太平道,所以,太平道!”

    他又长长一口将气尽数呼出:“太平道已经发动了最后的杀招,也是最可怕的杀招,目标一行没有人可以幸免,包括内应,他只能死!”

    钓客手一提,“呼”的一声从河中拎起一条鱼来,沉声道:“我明白了,想要引动必杀之局,就必须要作出牺牲,内应便是钓鱼用的鱼饵!”

    灵帝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朕真是想不明白!”

    贾诩笑道:“陛下何事不明?”

    灵帝语气中带了一丝痛心:“朕的贴身卫士一共42人,其中一半随朕微服出巡,更有6人在宜阳一战中献出了生命,他们都是朕最放心的人,为何竟会出了内jiān!”

    南鹰好奇道:“陛下这些卫士个个身手不错,宜阳一战,若非他们拼死守在别院门前,仅靠张节手下的士卒怕是万万挡不住太平道的!他们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淳于琼刚布置完防卫,恰好行来听到,接口道:“我们都是贵族子弟,自幼便被挑选入宫,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任务只有一个,便是誓死保护天子!”

    南鹰随口道:“贵族?那么你们的亲人是否都在朝为官?”

    淳于琼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sè:“亲人?一旦被选中,我们再不得出宫,不得认亲,不得交友,不得娶妻。只有等年龄到了30岁,不再担任卫士时,才可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以说,现在的我们没有亲人,心中想的只有天子!”

    灵帝点头道:“不错!若非朕此次出宫,依律他们是决不许踏出宫门半步的!”

    南鹰和贾诩同时生出不妙的感觉,一齐失声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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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郑重感谢书友:梦想炽天使、南溪老公公、可可不吃大米上周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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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八章 沉默证人

    南鹰、贾诩一齐生出不妥的感觉,讶道:“你说什么!”

    淳于琼莫明其妙道:“怎么?我说得都是真的啊!难道你们认为我当着天子,也敢随口妄言?”

    贾诩面sè苍白,瞧向南鹰道:“不好!我算错了一步!”

    南鹰苦笑道:“何止是你?我不也算错了?”

    众人再也禁不起两人打哑谜般的对话,丹尘子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有危险,快说啊!真是急死我也!”

    两人也不理他,一齐闭目深思,众人差点生出破口大骂的冲动,好吧!我们都承认你二人确是智慧过人,也不能这般当别人是傻瓜吧?

    南鹰突然睁眼道:“还好!有一件事可以确认了!”

    贾诩也睁眼道:“不错!淳于将军绝无问题!内jiān应就

    在其他14名卫士当中!”

    这一下,连灵帝也忍不住了,开口道:“贤弟有何结论?

    快快当场道来吧!”

    南鹰一笑道:“还是由文和来说吧,他是我们之中当之

    无愧的智者!”

    贾诩目中闪过一丝感激,恭声道:“圣上容禀,我们现

    在实是已经到了杀机四伏的危险境地!”

    一名卫士正在林旁处喂马,突然听得身后传来细细足音,

    他闪电般回身拔剑,低喝道:“止步!何人?”

    忽然瞧清来人面目,不由松口气道:“搞什么!原来是你!”

    待看到来人手中之物,更是笑道:“啊哈!多谢你了!

    居然将饭食亲自帮我送来!”

    他又转过身去,继续拨弄地上的干草,头也不回道:“将饭食放地上吧!待我喂好……..”

    “嗤”一声,他不能置信的望着胸前伸出的一截剑刃,刚想发出惨呼,口鼻已被从后捂住,他眼神中充满愤恨、疑惑和恐惧,徒劳的扭动掐扎着,渐渐眼神黯淡,气息断绝。

    尸体旁的黑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飞快的将尸体拖入密林中。

    灵帝倒吸一口凉气道:“贾先生,你是说内jiān并非太平道中人?”

    “当然!”贾诩苦涩道,“陛下请想,天子卫士,出身贵族,自幼入宫,无亲无故,深居简出,这样的人是仅仅崛起十数年的太平道可以轻易收买的吗?”

    众人一齐惊道:“你是说,你是说!”

    贾诩叹道:“不错!这是另外一股人马,可惜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他抬眼瞧了瞧灵帝,犹豫道:“陛下,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他们对陛下的微服出行如此了如指掌,这些人,草民认为这些人…….”

    灵帝脸上闪过一丝青气,淡淡道:“这些人是朝廷jiān佞,对吧?”

    贾诩猛然跪倒道:“草民不敢妄言!”

    淳于琼和丹尘子对视一眼,均是面sè惨白,若真是朝中有人作祟,那事态就更加严重了,势必又将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多少权倾一时的达官显贵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想到当年的梁冀和窦武之乱,多少颗人头瞬间落地的惨状,二人一齐打了个寒战。

    南鹰冷笑一声,一把将贾诩从地上拉起道:“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个屁!先保住大伙的命再说吧!你不敢说我来!”

    他转向灵帝,昂然道:“陛下,若真是朝中有人和太平道沆瀣一气,意图犯上作乱,今天晚上咱们的乐子就大了!不但是太平道,只怕那内jiān也会有所动作!”

    他嘿嘿冷笑道:“陛下,依我之见,立即出手拿下十四名卫士,逐一审讯,不消除内患,我们便无法集中力量对付追兵!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淳于琼sè变道:“你说什么?你怎敢将我的兄弟不分青红皂白便全部拿下,内jiān只有…….”

    南鹰不耐烦的打断道:“将军,那便劳烦你立即将内jiān准确无误的拎出来!你有这个把握吗?”

    淳于琼呆滞道:“这个,我,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南鹰瞪眼道:“那你就闭嘴,当断不断,若陛下龙体因此有一丝一毫之伤,你来负责?”

    淳于琼额头见汗,连连道:“是!是!是小将思虑不周!我立即召唤全部卫士前来!”

    突然,远处一声惊叫传来,众人一齐sè变,跳起身来。

    三具尸身被排成一排,死者均是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之像。

    灵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sè,淳于琼双拳捏得“嘎嘎”作响,丹尘子默然不语,其余十一名卫士均是惊怒交加,却无一人露出畏惧之sè。

    南鹰伸手合上最后一名死者的眼帘,缓缓立起身来。

    枣祗神sè凝重的走过来,道:“马都死了,应是中毒!”

    南鹰点头道:“果然,他们已经开始发动了!”

    高顺低声道:“这应是内jiān一人所为,先以暗杀之法削弱我们的实力,再伺机毒死马匹,好教我们无法逃脱,只等追兵前来将我们一举全歼!”

    南鹰头疼道:“看来,追兵应该不远了,我们却连内jiān是谁都找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贾诩凑上前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主公,现在即使是审讯也来不及了,只有一个办法!”他伸出手掌重重向下一劈,“只有宁可错杀了!”

    南鹰心中一寒,他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要是说到滥杀无辜,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象毒士这样若无其事的。

    他皱眉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忠诚之士,而且大战将起,我们怎可自削实力?”

    高顺、枣祗认真思索了一会,一齐摇了摇头。

    贾诩双眼一翻道:“办法不是没有,可关键是我们没有时间了,除非想出在最短时间内查出内jiān的办法,不然我几乎可以断言,我们将陷入十死无生之境!”

    高顺苦笑道:“你这话等于没说,我们都不是神仙,如何能够做到这点?”

    枣祗亦道:“不错,若非时间不够,凭主公的神断之术,当可根据被杀的卫士找出线索,揪出杀人凶手,也即是那内jiān了!”

    南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故事来,双手一拍道:“有了!有个办法不妨一试,或许可以成功!”

    众人一呆,心中一齐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所有人一齐目光发呆瞧着眼前的一棵大树,此处正是一名卫士的遇害地点。这树原本没有什么稀奇,可是却被围上一圈布幔,将树身密密封住,让人不明所以。

    南鹰一脸肃然立于树前,沉声道:“请各位来的目的很简单,相信大家都已大致猜出了原因,我们之中出了内jiān,而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这个隐藏在我们之中的贼人,否则我们都将陷入绝大的险境之中!”

    他转目瞧向灵帝:“尤其是陛下,一旦龙体受损,大家都必将抄家灭族!”

    淳于琼木然不语,其他十一名卫士不由起了一阵sāo动。

    高顺冷哼一声,手握双尺,踏前一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众卫士几乎都在别院之战中见识过他的本事,不由自主一齐闭上了嘴。

    一人迟疑道:“南先生,您的意思是?”

    南鹰干脆的道:“破案,揪出那个内jiān!”

    另一人冷笑道:“南先生,您的医术我们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您还有破案的本事!”

    枣祗对南鹰最有信心,闻言大怒,上前喝道:“你知道什么?南先生的本事你岂能晓得!”

    灵帝低喝道:“都噤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切听南先生吩咐!”

    众人一齐闭口。

    反是丹尘子开口道:“南先生,你意yù如何查出内jiān!”

    此言倒是问出所有人的疑问,连枣祗也忍不住向南鹰瞧去。

    南鹰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缓缓道:“万物皆有灵,一草一木均为天赐,默观世间善恶!我今夜便要以异域习得的通灵之术,请此树指出杀害同伴的凶手!”说着手一挥指向布幔紧裹的大树。

    此言一出,群皆哗然。

    淳于琼惊道:“什么!你竟然说此树,此树能认出凶手!”

    众人一齐露出不信之sè,只有高顺、贾诩等人神sè自如。

    高清儿睁大一双美目道:“南哥,你开玩笑的吧?树是死物,如何可以开口说话!”

    南鹰怒道:“闭嘴,我说的还能有错?天子驾前,谁敢妄语?只要这十一人伸手入幔,真相自明!”

    众人听得一齐张大了嘴。

    南鹰悠悠道:“此树亲眼目睹了杀人者行凶的经过,可以这么说,此树便是唯一的证人,只要凶手手一触树,此树必有反应!”

    一名卫士摇头道:“先生此言我不信,自古以来,从未听过树可以做证的,先生莫不是欺我?”

    另一人冷笑道:“为何只是我等来摸树,先生几人为何不摸?我等是天子卫率,却被先生硬指为内jiān,真是欺人太甚!”

    又一人怒道:“除非先生能让此树现出异象,证明它确有识人之明,否则我等纵死也绝不受辱!”

    灵帝心中千转,也忍不住开口道:“贤弟何妨让他们一长见识?其实朕也好奇得紧!”

    南鹰正容道:“陛下有命,怎敢不从?”

    说罢向大树当头一揖道:“树神,凡俗之人斗胆,今夜请你当众指出jiān人,若是依允,便请应答!”

    话音方落,满树枝干一阵乱颤,树叶无风自动。

    众人一齐骇然,禁不住退了一步。

    丹尘子声音都抖了:“奇象,奇象!尔等还有何话说!”

    灵帝也面容抽动,说不出话来。

    一名卫士呆了一会,突然叫道:“心中无鬼,有何惧哉?我何真先来!”

    说着探手入幔,树木纹丝不动。

    他心中一松,刚想开口,南鹰喝道:“噤声,退过一旁!”

    何真一凛,急忙退开。

    又一人道:“我来!”再次探手入幔。

    众卫士心中忐忑,依次上前。

    待十一人先后摸完树干,大树竟然没有一丝动静。

    灵帝等心中大讶,正yù开口相问,却见南鹰面上闪过一丝冷笑,低喝道:“举火!”

    枣祗、高清儿、郑莲三人一齐燃亮火把,将几步之内照得纤毫毕现。

    众人正不明所以,南鹰喝道:“尔等伸出双手!”

    十一人下意识一齐伸出手来。

    熊熊火光下,十人双手漆黑,只有一人双手洁净,份外醒目。

    南鹰眼中闪过如释重负之sè,喝道:“拿下!”

    淳于琼失声道:“什么!”

    只见剑光闪处,高清儿、郑莲双剑一齐架在那双手洁净之人的颈上。

    淳于琼浑身剧震:“方进!竟然是你!”

    那方进面sè如土,忽的镇定下来,狂笑道:“不错!是我!今rì树神有灵,我也没有话说,只可惜你们很快都将陪我同死!”说着,一头撞向高清儿剑刃。

    高清儿惊呼一声,撤剑后退,但方进颈间已然鲜血狂喷,他口中“喀喀”连声,以手抚颈,缓缓跪倒,终于睁大双眼栽倒于地。

    内jiān终于伏诛,众人却如心中压了一块巨石,谁也说不出话来,凄冷的寒风吹过,连灵帝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开口道:“贤弟,这树神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鹰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眸在火中的映照下光芒大盛,他一字一句道:“陛下,闲话一会再说,我们要立即退走!若我所料无误,接下来我们将同时面对二股可怕的敌人!”

    PS:第一更奉上,白雪并不奢望大家的推荐和打赏,唯求收藏。谢谢大家!第二更要等待晚上了,白雪会尽快的!

卷一 鹰飞汉末 第六十九章 暗夜杀机

    皎洁的月亮渐渐被一团黑云笼罩,无可奈何的透出一丝淡淡的微光。

    十余人正在漆黑的林木间匆匆行进,颇有些仓皇之意。

    灵帝轻轻推开搀扶他的淳于琼,脚下加快几步,低声向前方闷头而行的南鹰道:“贤弟,朕心中益发好奇了,你那树神识jiān之法到底是什么法术?”

    话音虽轻,在寂静的夜晚却是被众人听得分明,众人不由一齐脚下一慢,侧耳倾听。

    内jiān授首之后,不但是余下的卫士对南鹰心中叹服,连淳于琼瞧向南鹰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畏。所以待南鹰发出立即退走的号令后,所有人竟无一人敢罗嗦半句,全部凛然谨遵。

    南鹰不由微微一笑道:“陛下见笑了,世上并无所谓树神,适才不过是臣弟弄的一点小把戏,想不到竟然侥幸成功!”

    此言一出,自是人人不信,那名叫何真的卫士首先开口道:“南先生!您神通广大,小人们前番确是狗眼看人,小瞧了您老!但如今小人们已然心服口服了,就请您指点迷津吧!”

    南鹰对这个何真倒是很有几分喜欢,他第一个跳出来敢去摸树,足见其人心胸开阔,光明磊落,笑道:“何将军莫非认为我南鹰故作高深,给大伙在卖关子?”

    何真心中一跳,差点脚下一绊,连道:“先生误会了!”

    突然听到有人“嘻嘻”偷笑,众人一齐瞧去,却是马均。

    何真一路行来,与马均也已较熟,奇道:“小马均,你笑什么!”

    马均见南鹰笑着点头,才忍住笑道:“南先生真的没有骗你们!确实没有什么树神!”

    淳于琼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明明看到那树无风自动!”

    马均叹息道:“你们确是有够笨,那只是南先生吩咐我远远用一条细牛筋拴住树冠用力扯动罢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团细细的东西。他扭头向南鹰笑道:“先生!这东西用处可真不少,在西羌大草原就曾帮了咱们大忙,不想用来装神弄鬼也有奇效!哈哈,下次我还得要多带点儿!”

    虽然夜sè浓厚,瞧不清众人面sè,但南鹰和枣祗几人几乎可以想象出灵帝、淳于琼等人的呆滞神sè,不由一齐笑咪咪的大点其头。

    只听众卫士一齐发出难以置信的粗重呼吸,半晌才听淳于琼低吼道:“这!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他们的手,还有那内jiān的手!”

    南鹰终于出声叹道:“你们为什么至今也没有人去弄明白一件事!你们的手上那漆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人反应最快,立即去嗅手,不由失声道:“这!这是墨汁!”

    南鹰心道,你们还不算笨到家,终于有人弄明白了。不料那人下一句立即让他差点跌在地上:“南先生,我们手上怎会有墨汁?难道是树神所赐?”

    南鹰终于放下风度,开口骂道:“笨蛋!那是我让马均涂在树干上的!”

    那人被一骂,立即吓得不敢再问,终于又有一人难忍心中疑惑,问道:“南先生,请问您为何让马均在树上涂墨呢!”

    此次终于轮到南鹰呼吸粗重了,为何这么一个简单明了之事竟然如此难以解释,他也实在懒得骂了,干脆止住脚步道:“原地休息!nǎinǎi的,看来不把话说明白了,这路没法走了!”

    突然听到灵帝道:“不错!卫士们驽钝,贤弟正该好好指点一下才是!”语气中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意。

    南鹰一呆,见灵帝含笑点头,面上尽是勉励之意,心中大讶,难道又是这传说中的昏君最先领悟了?这真是历史上那个荒**政的刘宏吗?他该不会是假的吧?

    他正胡思乱想,却见所有人一齐瞧向自己,只得收拾心情,耐心道:“其实此事说穿了一钱不值,我只须提几个问题,大家自然就会心中雪亮!”

    他瞧了瞧一脸茫然的众人,又心中狠狠鄙视了一次,才道:“你们都以手触树了?”

    众人一齐点头。

    “你们为何敢以手触树?”

    众人呆子般相视一眼,终于有一个最笨的家伙嘟囔道:“不是你让我们摸树的吗?”

    南鹰气得不去瞧他,直接问何真道:“你说!你为何敢第一个摸!”

    何真眨眨眼道:“什么敢不敢的!老子又不是内jiān,怕个什么劲!摸就摸了!”

    南鹰双手一拍道:“对了!你们都不是内jiān,自然心中无惧!可是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内jiān呢?他会怎么想?”

    这一下众人都有点明白了。

    丹尘子捋须道:“不错!若我是内jiān,又深信树神显灵,自然不敢摸树,唯恐一摸之下便会生出什么异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众人一齐大叫道:“就是不摸!”

    南鹰吓了一跳,低喝道:“你们轻点,不要忘记我们仍然身处险境!”

    灵帝叹息道:“好一招攻心之计!贤弟先以夜sè为掩护,让马均暗中控制树枝,让所有人信了树神之事,再让他们手触涂满墨汁的树干,心中有鬼的人自然不敢摸的!所以内jiān立现!真是高明!最难得的是在这短短时间内,贤弟就想出这么一条匪夷所思的绝计,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众人一齐赞叹不已,再瞧向南鹰时,目中虽然少了一份敬若神明之sè,却无一不露出真心尊崇的佩服。

    南鹰心中暗叫惭愧,若不是以前读过宋朝的《折狱龟鉴》中“摸钟辨盗”的故事,自己怕是也无可奈何了。

    丹尘子呆了半晌,突然向灵帝躬身道:“天子圣明,贫道终于服了!”

    众人一齐大讶,为何会扯上天子了?

    丹尘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贫道至此方才明白,为何当rì天子一见南先生,便青眼有加,可笑我等几人还暗中颇不以为然,今rì看来,天子真是目光如炬,早早便看出南先生不是常人啊!”

    灵帝听得心怀大畅,哈哈一笑,心中也不由升出一丝得意。

    众人“啊”的一声,一齐生出深有同感的感觉。

    只有南鹰心中大骂,这个牛鼻子老道,对自己服就服吧,竟然还能借此大拍皇帝的马屁,这等移花接木的神功,才真的是非常人之所及!

    高顺突然接口道:“南弟,你之前对陛下说,要面对两股敌人,是指内jiān一党和太平道吗?”

    南鹰重重叹了一口气:“太平道就不用说了,你们瞧那内jiān视死如归的样子,他的同党是轻易可以对付得了的吗?”

    他转身向后遥遥望去,语气中带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应该是一批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衔尾杀来了吧!”

    众人一齐如同身坠冰窖。

    一名黑衣蒙面人蹲在地上,仔细用手掌量了量一处几乎浅不可觉的足印,沉吟了一会才道:“大约有20人,一个,不!是不到一个时辰前刚刚由此经过!”

    他缓缓起身,瞧了瞧慢慢聚拢过来的数十名同样黑衣蒙面的大汉,轻轻一笑道:“看来情况不错!虽然内应应该已经失败,但是却成功杀死了马匹,使得他们不得不狼狈步行!”

    又一名身负长弓的黑衣蒙面人从人群中行出,闻言冷笑道:“很好!以咱们的速度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可以追上,天亮前便可以将他们全歼!”

    “你错了!”那先前的黑衣人摇头道,“追是一定要追的,但是否可以将其全歼却是难说得紧,你难道没有发觉他们高明的可怕吗?”

    背弓黑衣人微怒道:“你想说什么!难道咱们首次大举出动,你竟然一点信心也没有!”

    那黑衣人继续摇头道:“不是我没有信心!你要记住,我们的任务并非不惜代价歼敌,而是拖死他们,动手的活自然有太平道来做!”

    背弓黑衣人冷笑道:“哼!那你是说我们这些人还不如太平道的人了?”

    先前的黑衣人突然怒道:“闭嘴!忘记我们的铁律了吗?”

    背弓黑衣人一滞,强笑道:“我如何敢忘?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此次行动由你负责,你便是首领,我当然听你的!”

    那首领点头道:“你明白便好!”

    他想了想,放缓口气道:“不是为兄不懂变通,我也十分明白弟兄们难得出手一次,尤其是这么大一个目标,若由我们下手,真可称得上一次扭转乾坤的盖世奇功!”

    众黑衣人一齐微微点头。

    那首领森然道:“越是如此,我更要提醒各位,不要忘记这些年我们隐于黑暗中是怎么熬过来的!眼看我们便可堂而皇之的现身于世人之前,如果有人敢不听号令,坏了主公的大计!哼!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众黑衣人悚然心惊,再无一人敢接口,一时只听得风声猎猎。

    那首领瞧向那背弓黑衣人,突然又轻笑道:“其实有一件事,你刚刚说对了!”

    背弓黑衣人奇道:“何事?”

    “我们此次出动的人马确是不如太平道!”那首领语气中竟也带了一丝畏惧,“我听说那人亲自出马了!”

    众黑衣人均是浑身一震,低声惊呼。

    那首领抬头瞧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漆黑夜s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才沉声道:“不用多想了!出发吧!做好我们份内之事便已足够!”

    灵帝一脚陷入一处浅坑,险些跌倒,吓得淳于琼连忙扶定他靠着一树大树坐下。

    灵帝喘息着苦笑道:“是朕托大了,以为也练过几年剑术,跑几步路应该能挺下来的!唉!”

    淳于琼眼中流下泪来,跪倒道:“陛下,是臣等无能让您受苦了,臣万死难赎!”

    灵帝拍拍他肩道:“其实也怪朕,一时好奇微服出行,才招致这许多磨难!”

    他摇头叹道:“朕今rì始知白龙鱼服之险啊,不过!”

    他突的一笑:“若非如此,又怎能大开眼界,还识得了南弟他们几位奇人!”

    灵帝说着瞧了瞧围拢过来的人群,奇道:“咦!朕怎么觉得少了几人!”

    “陛下是在说臣弟吗?”南鹰的声音传了过来。

    淳于琼jǐng觉道:“南先生,你们几个人怎么落到后面去了?”

    南鹰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灵帝身边,斜睨他了一眼道:“怎么?将军是在怀疑我们吗?”

    淳于琼尴尬道:“小将怎敢?只是出于关心罢了!”

    南鹰哼了一声才对灵帝道:“陛下,臣弟担心后面的追兵,所以带枣祗他们在沿途留下点东西,免得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淳于琼释然道:“先生果然谨慎,倒是小将失职了!”

    灵帝饶有兴致道:“哦?贤弟倒是说说,留下何物可以示jǐng?”

    突然后方两三里外,一声尖锐悠长的哨音直冲上天,经久不息。

    枣祗骇然道:“已经追上来了!这么快!”

    南鹰的面sè变得很难看,敌人的迅捷已经超过了他的预计。

    数十名黑衣人一齐伏倒在地,紧张的寻找发出哨音的根源。

    那背弓黑衣人大怒,喝道:“怎么回事!是谁弄出这么大响动!”

    “不用骂了!”那首领顺着地上一条细细的牛筋一直寻到一处树枝,才发现牛筋的另一端正系在一把强弩的机括上。

    他拿起强弩低头把玩了一下,冷笑道:“好手段!竟然在此用弩设下机关,只要我们快速经过,脚下一绊,便会shè出响箭!”

    那背弓黑衣人来到他身侧,略有些紧张道:“那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首领瞧向前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真是一个好对手,没关系,偷袭虽然不成,咱们就强攻吧!”

    他语气带了一丝遗憾:“这样的人才可不能纵虎为患,算了!一个不留吧!”

    那背弓黑衣人喜不自胜道:“早该如此,兄弟们的手都痒了!”

    他转身向众杀手挥手喝道:“兄弟们散开,zì yóu搏杀!给我将他们斩尽杀绝!”

    那首领又悠悠道:“莫忘记了,如果感觉事不可为,还是要拖住他们,天一亮立即退走!”

    淳于琼和众卫士一齐抽出兵器将灵帝围在中心,神sè紧张的四处观察,可惜夜sè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地上一个懒懒的声音:“你们慌什么!他们还远着呢!”

    只见南鹰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地面。

    高顺知他本事,沉声道:“如何?”

    南鹰跳起身道:“距离太远,听不太清,不过最少有几十人,都是高手!他们好象已经散开,呈一个口袋状围了上来!”

    淳于琼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如何对敌?”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灵帝的安危。

    南鹰缓缓脱下外袍,露出一身令灵帝等人目瞪口呆的奇异紧身服装,又从背囊中取出一双他们前所未见的皮靴,坐在地上换上,最后摸出一个漆黑的头套蒙在脸上,只露一双jīng光闪闪的眼睛。

    他瞧瞧眼神发直的灵帝等人,再转头向高顺道:“大哥,这里就全拜托你了!”

    高顺yù言又止,终于面sè沉重的点了点头。

    南鹰拍拍身上的衣服,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手指间灵活的转动几圈,叹息道:“老伙计,真没想到,我又要用上你们了!”

    灵帝有点明白了,颤声道:“贤弟,你想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

    南鹰在面罩后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陛下,您不是一直夸我博学多才吗?今rì便请陛下瞧瞧我最拿手的本事!”

    高清儿突然哑声道:“南哥,你,你,你不要去!”

    南鹰摇头道:“只有我去!因为只有我才能对付他们!”

    他扫了一眼诸人,缓缓道:“诸位,有劳了!陛下和贾先生几位的安全全靠你们了!”

    说罢,转身行入了迷茫的夜sè中,转瞬消失不见。

    淳于琼等人眼中闪过崇拜之sè,一齐躬身道:“祝先生武运昌隆,得胜而归!”

    高清儿痴痴的瞧着他消失不见,突然流下泪来,突觉一支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却见郑莲一脸强笑道:“他不会有事的!”

    眼中却也止不住一行泪水划落。

    灵帝一向从容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惶,他盯着高顺道:“高先生,他,他一个人能行吗?”

    高顺傲然道:“陛下放心,此处由南弟一个人拖住敌人,我们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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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章 两处战场

    众人护定天子继续向前方行去,速度却比之前快了很多,虽然有南鹰在后阻击,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拖多久,连高顺、贾诩等人心中也升出一丝yīn霾。

    灵帝在卫士们的搀扶下,勉力奔行,却不住回头相望。

    丹尘子心中暗叹,口中却道:“陛下放心,南先生必定无恙归来!”

    灵帝心不在焉道:“道长何必拿话宽慰于朕?南弟自己都说了,对方有数十人,而且都是高手,南弟只怕是,只怕是…….”

    说到此处,话音竟有些发抖。

    高顺既惊诧于灵帝对南鹰的重视,心中也很有些感动,开口道:“陛下多虑了,别的不敢说,若是说到夜战、林战,南鹰可说是天下无双,他不会有事的!”

    灵帝对沉稳干练的高顺倒是十分放心,闻言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又惊讶道:“高先生,南弟到底是修习什么的?为何朕感觉他对任何事无一不通,无一不jīng!”

    高顺一滞,差点无言以对。

    幸好贾诩及时解围道:“陛下,要说南先生,那确是一位奇人,自小家学渊博,又在西域学得各种奇术异能,若非遇上陛下,一身的才华怕是终生也没有机会施展了!此可谓是陛下之幸,我大汉之幸啊!”

    灵帝心中大悦,浑然没有察觉贾诩此话仍是没有说清南鹰的路数,连声道:“先生言之有理!”

    丹尘子趁机道:“我虽对南先生不甚了解,但宜阳一战,他亲手格毙八名太平道渠帅,其身手之高,我却是亲眼所见,难道陛下还不放心吗?”

    灵帝心中更是一宽,正yù开口。

    后方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

    众人一惊,同时止步。

    灵帝颤声道:“这不会是!这不会是!”

    高顺沉声道:“这是敌人的惨呼,南弟已经得手了!”

    淳于琼迟疑道:“可是,可是以南先生身手之高,为何会让敌人惨叫出声,夜间行事讲究的不就是悄无声息,一击必杀吗?这样岂不是让别的杀手有所jǐng惕!”

    众人闻言均是心中一沉,难道敌人个个强横至此,连南鹰也无法在不出声的情况下一击毙敌!

    只有贾诩长叹一声道:“各位,还不明白吗?南先生是故意让敌人出声惨呼的!”

    淳于琼惊道:“故意?这是为何?”

    灵帝醒悟过来,叹息道:“他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敌人去对付他!好让我们更加安全!”

    众人这才明白,一齐露出感佩之sè。

    此时,又是一声惨呼传来,声音却比之前近了不少。

    高顺突然浑身剧震道:“不好!这也是南弟给我们的一个信号!敌人定是太多,他无法全部截下,要不然就是敌人分兵直扑我们而来了!否则南弟只须一一暗中狙杀即可,又何必弄出这么多花样!”

    他扫视一眼面sè转白的众人,缓缓道:“各位,我们也要分兵了!”

    两名黑衣首领从一具手下尸体旁缓缓立起,相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震骇,背弓人吐出一口长气道:“好厉害!竟然都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不错!”另一人冷笑道,“确是一个可怕的杀手,但也暴露出他们的致命弱点!”

    “哦?”

    “你没有发现吗?从杀人手法来瞧,他完全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但我们听到每一位兄弟遇害前都发出了惨呼!”

    “不错!这说明他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

    “正是,这也说明皇帝身边已经没有象样的高手了!不然何至于只出动他一人!”

    “以你之意,应该如何?”

    那人微笑道:“好办!我们先将全部人手集中,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在此干掉那个杀手,另一路直取皇帝!你先挑吧!”

    背弓人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残酷,yīn声道:“你不要试探我,既然以你为主,自然由你去追赶皇帝。你放心,我有此处的对手试箭,已经十分满足了!”

    那首领双掌一拍,轻笑道:“很好!那么此处便交由秦兄了,我也请你放心,若是此次功成,我定会为你请得首功,众多兄弟均可为证!”

    背弓人嘴边露出一丝狞笑,翻手将背上的长弓取在手中道:“哼!你尽可交给我,我秦阳盯上的目标,从没有一个可以活着!”

    那首领正想还说点什么,左侧远处又是一声惨呼,不由眉头一皱道:“这么快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速速去吧!”

    南鹰正隐在一处树后,努力的平复因剧烈运动而加速的心跳,这倒并非是敌人太过厉害,而是他每杀一人后,便迅速运动到另一处极远的地方继续下手,所以消耗的体力十分惊人。

    这么做是必要的,不仅使敌人难以辨明他的方位,同时也是要尽可能的将大多数敌人拉扯进他的活动范围,以确保减轻大部队的阻力。

    他已经成功击杀了四人,心中却殊无喜意,这些黑衣杀手在他看来,虽然并不算顶尖杀手,但是如此一个庞大的杀手群体却不能不让人感到可怕。试想一下,任何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如果被这样一个jīng于杀人、训练有素的杀手集团盯上了,只怕都会寝食难安。

    南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附近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原本分散行动的杀手似乎都后撤了,他当然不会认为杀手们是真的撤退了,蓦的他想到一种可能,猛然趴伏于地,侧耳倾听。

    良久,南鹰才面sè沉重的直起身体,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敌人真的分兵了,一路人马直接绕开他的视线,向灵帝退走的方向直扑而去,另一路则是又散开围了上来,目标正是他现在的位置。

    南鹰扭头遥望,暗暗道,大哥啊,那边全靠你了!一咬牙,迎着敌人的包围圈潜了过去,真正的搏杀现在才算开始!

    高顺、枣祗、淳于琼、高清儿、郑莲和何真等五名卫士面sè凝重的立于一片空地,前方是南鹰和众杀手方向的密林,后方则是一片半人多高的菖蒲丛。

    高顺沉声道:“各位,敌人不久将至,人不会很多,大家只管放手杀敌!”

    他话向来不多,说完竟闭目不语,只余众人面面相觑。

    高清儿吐吐舌头,向枣祗小声道:“小枣子,你说南哥不会有事吧?”

    枣祗怒道:“呸!第一,我说了,不要再叫我小枣子。第二,主公绝不会有事的,他是何等样人?岂会yīn沟里翻船?你没听你哥说,敌人不会很多,这就是说,主公他至少可消灭一半敌人!”

    说着,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倒是真有点想阿风和阿铁那几个小子了!”

    高清儿也点了点头。

    郑莲从高清儿口中早就听过鹰巢的一些情况,好奇道:“你是说高风和高铁吧?为何竟会想到他们?”

    枣祗瞧了瞧淳于琼等人,才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如果他们在,就不会任由主公一人去冒险了!因为我们都不善夜战、林战,所以高帅才会让我们在此处坚守,逼暗处的敌人现身一战!”

    郑莲好奇更甚道:“这是为什么!”

    枣祗叹息道:“虽然我的武艺略高于他们,但要是说到夜间行动,杀人于无形,他们可就强过我太多了!毕竟他们都是由主公亲自训练出来的!”

    高清儿也接口道:“若是黑牛和朴虎那几个野小子在,可就更妙了,只怕一通乱打,就能将那些个杀手打得落花流水!”

    郑莲神往道:“看来不但你们主公厉害,连你们鹰巢也是人才济济啊!真想见识一下!”

    枣祗斜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你们你们的,是我们,你不要忘记了,我主公就是你老板,鹰巢也是你今后的家!你rì后慢慢见识不迟!”

    郑莲耸肩道:“人家尚未去过嘛!当然还没有归属感!”

    突然又奇道:“既然鹰巢尚有这许多强过你们的高手,为什么老板此次出来却只带了你们几个?”

    枣祗:“………….”

    高清儿撇嘴道:“还不是有些人会闹腾!常常跑到南哥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南哥敢不带他吗?”

    枣祗不禁七窍生烟,怒道:“你说什么!我何时………”

    高顺睁开眼睛,喝道:“都给我闭嘴!来了!大家准备!”

    众人一齐噤声,将手中兵器抽在手中。

    远处的密林中,一条条黑影有若鬼魅般悄然掩至。

    南鹰静静的趴在一处草中已经很久了,自从他听到一行细细的足音向这里走来后,他便放弃了主动转移的想法,丛林战术有时是很考验耐心的,曾经有一次,他为了消灭另一个丛林战老手,在满是蚊蝇、水蛭叮咬的沼泽中,一动不动的整整潜伏了一天,终于等到对手放松了jǐng戒,这才一击得手。如今,面对一群装备原始,不懂战术的古代杀手,他更加有的是耐心。

    他干脆闭上双眼,纯粹以双耳锁定那个可怜的敌人,那人似乎有些紧张,犹豫着前行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又行几步,终于又下定决心,朝南鹰处行来。

    南鹰心中默数,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双手一撑,向前一个虎扑,右手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那杀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瞪大一双难以相信的眼睛,颈间慢慢显出一条血线,人也渐渐软倒。

    南鹰不待他鲜血喷涌,轻轻托住他双腋,将他拖至一棵树后,将尸体立成一个站姿,再迅速用一条细绳将尸体固定住,然后悄无声息的窜上树去,静待下一个目标的上钩。

    不多时,又一个杀手悄然而至,他谨慎的踱着细步,一步一步向前搜索,突然全身一震,前方一棵树后,月光的映照下,显出一条极短的黑影。

    那杀手伏低身体,长刀隐于身后,无声的欺身而上,浑然不知,真正的死亡即将从上方降临。

    高顺冷冷的瞧着缓缓从林间现身而出的黑衣杀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一般,最多只有二十余人,这样的话,自己和南鹰两边都应该可以应付的来。

    他向前一步,低喝道:“止步!再敢上前一步者,死!”

    一名黑衣人越众而出,正是那首领,他长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敢报上名来!”

    他追踪良久,一直没有发现灵帝等人的踪影,心中颇为急躁,好不容易追出林外,却发现对手正养jīng蓄锐的严阵以待,不由一阵惊疑不定。

    在他想来,灵帝等人既然派出高手施以阻击,其他人定是护着灵帝一路仓皇而逃,只要追上必会大胜,说不定还会不战而胜。可如今这截然不同的形势,却让一向谨慎的他犹豫起来了。

    高顺一开口,他更是有些心慌,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高手,可此人是谁?他还有没有同党?为什么上头提供的情报里面,并没有提到一丝一毫。

    不明情况下,他只有硬着头皮上前接话,至于动手嘛?没关系,拖延时间才是主要任务,犯不着亲身犯险。

    高顺双手铁尺一交,淡淡道:“将死之人,又何必知道我是谁?放马过来吧!”

    那首领心中更加忌惮,口中却爆发出一阵粗豪大笑:“原来却是藏头露尾之辈!怎么?怕说出姓名辱没家门吗?”

    高顺冷笑道:“比起你们拿块遮羞布挡在脸上,我应该还算是光明磊落之人吧?”

    高清儿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知道了,他们是不要脸吧!”

    淳于琼等人一齐发出震天狂笑。

    只有郑莲皱眉道:“跟他们废什么话!上去宰了他们不就完了?”

    那首领见对面2个女人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愈发心中嘀咕,突然眼神一滞,脱口道:“咦!你们怎么?你们保护的那个人呢!”

    高顺和淳于琼相视一眼,均暗中道:果然如此。

    高顺冷笑道:“让你失望了,你要找那位贵人早已走了,只怕现在已经到了洛阳!”

    那首领惊怒交加道:“不可能!”

    突然狂笑道:“想要骗我没那么容易!你们一共才多少人?你们敢只派几人就护送那个人独自上路?”

    他眼中寒光一闪:“若我没有猜错,其他人就在你们身后的菖蒲丛中吧!”

    高顺心中一凛,口中却仍是一派风轻云淡道:“是吗?那就请诸位上前一观吧!”

    那首领抬手止住意yù一拥而上的手下,冷然道:“怎么?想引我入伏吗?”

    高顺洒然一笑道:“你既然不敢过来,就休要怪我不奉陪了!”说罢竟然转身就走。

    那首领一阵心悸,却搞不清问题出在哪里,见高顺转身,连忙追上几步道:“且慢,我……….”

    高顺突然狂喝一声道:“动手!”

    菖蒲丛中,马均和其他五名卫士一齐立起,六支寒光闪闪的弩箭直取众杀手,淳于琼等人也一齐怒吼杀上。

    南鹰蹲下身体,轻轻将短刃上的血迹在一名杀手的尸体上拭去,心中一阵暗自庆幸。

    他几乎已经施展出全身的本事,设下了所有能够在此布置的陷井、圈套,虽然成功除去了十五人,却迭遇险情,好几次差点失手。若非对手在明,他在暗,使他有机会一一击破,否则纵然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也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批杀手确是高明的令人难以置信,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南鹰心中默算,依刚刚伏地听声取得的信息来看,对方应该不会超过五人,虽然这几人现在全部潜伏下来,再也无法听到一点动静,但论形势,自己已然占了上风,只要再成功击杀二、三人,自己便可放弃这里的战场,去追寻高顺等人,正好可以从后入手,杀另一批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他缓缓起身,心中jǐng兆突现。

    一支漆黑的羽箭仿如从地狱shè出,毫无征兆的骤然发出尖锐的破风之声,转瞬已将至南鹰面门。

    PS:白雪的成绩依然很不理想,急需各位书友的收藏,若有多余的推荐,白雪也很期待,谢谢大家!

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一章 会任之家

    黑sè的箭镞发出刺耳的尖啸,以惊人的高速激shè而来,令人几乎生出束手待毙的绝望想法,可惜这次的对象是南鹰。

    南鹰想也不想,他的腰象突然折断般向后沉下,远远望去,整个人蓦然矮了一截。在隐龙卫队时他曾接受过类似的残酷练习,而且面对的器械不是弓弩,而是手枪,虽然那只是橡胶子弹,且身着防具,但一旦被击中仍然会痛彻心肺。

    在他仰面的一瞬,才听到远处传来“嘣”一声弓弦之声。黑箭贴着南鹰的鼻尖划过,带起的劲风擦得他面上一阵生疼,“叮”的一声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南鹰目光扫过没入树干近半的箭羽,背上的冷汗狂涌而出,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在漆黑的夜sè中shè出如此准确、凌厉的一箭!

    南鹰猛然跃起,疯狂的左右变幻着身形,借着树木的掩护向弓弦响处冲去。太可怕了,面对这样的对手,若任由他继续发shè,自己将必死无疑。

    他刚刚从一棵树后闪出,又一支黑箭未卜先知般袭来,显是那可怕的箭手清晰的把握住他的行动轨迹,南鹰心中一冷,此人绝不可留,今夜无论自己将要付出何等代价,也定要将其除去,否则这箭手必将成为自己和一众部下的恐怖大敌。

    他狂喝一声,强迫自己摒除心中一切杂念,右手已从背后抽出鹰刀,迎着流星般飞至的索命之箭一刀劈去。

    “叮”!鹰刀准确无误的挥在箭镞之上,那箭速度不减的斜飞而下,以毫厘之差险险插在南鹰脚面之侧,深没入土。

    南鹰如受雷殛,整条手臂震得发麻,但他心中不惊反喜,这看似冒险的一刀不但成功的树立起自己险些失去的信心,更使他掌握了那箭手的shè速和力量,自己终于挣回一丝主动。

    他双目如电,脚下放开全速,向那箭手的所在掠去。他心中默算,对手至少还能发出两至三箭,下一箭会更加难以抵挡,不但自己惯用的右手仍然麻木,也是因为相距越近,发箭的缓冲也就越少,只有行险一搏!

    又一箭飞至,南鹰一咬牙,左手鹰刀再次挥出,“叮”的一声脆响,在南鹰目瞪口呆中,这一刀竟然将那箭劈得倒飞而回,连自己都几乎不能置信。

    南鹰一呆,跟着一阵狂喜,并不是自己发挥超常,而是自己连挡两箭,已经成功的撼动了对手的原本牢不可破的意志,这才致使他shè出失常的一箭。

    果然,这一箭挡下,对手的shè击速度更是明显一慢。再挡一箭,南鹰终于看清面前的对手。那个黑衣蒙面人左手握着一柄长弓,右手正慌乱的探入背后的箭袋。

    那人与南鹰目光一对,月光的映照下,他目中明显露出惊恐之sè,一箭在手,立即张弓向南鹰shè来,甚至连弦也没有完全张满,但饶是如此,在这样的近距离shè击下,那箭仍然脱手即至,威势惊人。

    南鹰清楚的预感到自己再无可能将那箭挡下,他努力侧过身体,那箭正中他的右胸。

    箭手刚刚狂喜,却见南鹰身躯一顿,立即不受影响般冲至面前,不由浑身剧震,嘶声吼道:“这不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

    南鹰一刀挥出,一颗人头双目圆睁着飞起,眼神尤自充满恐惧和困惑,直立的无头尸体晃了几晃,“卟通”倾倒草丛之中。

    南鹰脱力般坐倒于地,身上汗出如浆,短短几十步,却彷佛比刚刚连杀十数人来得凶险百倍。

    他咬牙将插在右胸的长箭拔出,带出一丝血迹,嗅了嗅箭头,南鹰终于呼出一口长气,甩手将箭远远掷出,若非那防弹背心挡住绝大部分的力道,自己怕是不死也废了一半。

    不远处传来一声呻吟般的惊呼:“夜鹰!他杀了夜鹰!快发信号!咱们走!”

    南鹰一愣,妈的,怪不得这小子黑夜视物不受影响,一箭接一箭shè得奇准,原来真有一双夜鹰般的眼睛!

    远近几处长草颤动,细碎的足音慢慢远去,很快传来一阵刺耳的哨音。

    敌人终于心怯退去。

    高顺双目神光大盛,将手中一双铁尺如狂风暴雨般向那黑衣首领席卷而去,他实是已经拼出了真火,不仅是因为对手出乎意料的强大,竟能和他连拼数十招丝毫不落下风,更是因为自己的同伴已经出现了伤亡。

    此次伏击计划原本并无不妥之处,由丹尘子保护灵帝和贾诩隐藏在较远的菖蒲丛中,以为万全,自己领枣祗、淳于琼等人现身诱敌,而马均和五名卫士手持劲弩伏于近处草中,只待敌人惊疑不定,便可明暗结合,一同痛下杀手。

    不料,敌人虽然中计,但个个身手不弱,马均等人不过shè倒三人,便再来不及上箭,和敌人展开了近身搏杀。高顺原想以最快速度击杀敌首,便可震慑群贼,却想不到那黑衣首领久攻不下,反而将自己牢牢的牵制住。

    淳于琼、枣祗二人身手较高,自保有余,郑莲、高清儿二女双剑闪动,护住马均,都一时和对手们杀得难分难解,但其他十名卫士和对手的战斗却残酷异常,双方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均是以命搏命,不时有人长声惨呼,倒于血泊,虽然杀手们似乎死伤更大,但毕竟人数较多,很快便占了上风,卫士们被分割成几个小圈,正自咬牙苦撑。

    高顺心中叫苦,若是再久战下去,只怕高清儿和马均都危在旦夕,他狂喝一声,身形如陀螺般急转,将双手铁尺舞成一团黑光,向那黑衣首领碾压而去。

    那黑衣首领立时被迫在下风,但步履稳健,见招拆招,不露丝毫败象。

    高顺心中长叹,正yù使出以伤换伤的绝招,突然听到夜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

    那黑衣首领心中一乱,差点被高顺一尺扫中,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终于发出一声长啸,跟着虚晃一招,掉头就走。

    众杀手也纷纷脱离战团,向四面八方迅速退去,只余场中诸人一脸发呆的立在原地和地上十余具尸体。

    众人正呆呆的不知所措,突然林间又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众人大惊,一齐杀去,却听那人怪叫道:“你们疯了!连少爷我都不认识了!”

    瞧清那人独一无二的古怪装束,高顺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灵帝和淳于琼一脸沉痛之sè的瞧着地上的五具尸体,片刻前他们仍是忠心耿耿、生龙活虎的天子卫士,但转瞬已经yīn阳永隔。

    枣祗上前一步,在高顺耳边低语几句。

    高顺点了点头,轻声道:“禀陛下,现场清算,我方亡5人,敌人遗尸11具!没有活口!下一步如何行动,请陛下明示!”

    南鹰冷笑接口道:“应是26具尸体才对!”

    淳于琼转过身来,面上闪过震骇神sè:“26具?你一个人杀了他们15人?”

    南鹰一拍额头道:“唉呀,是我记错了!是27人,我还杀了一个使弓的首领!”

    高顺顺手递过南鹰的长袍,微笑道:“贤弟确是了得!仅以一人之力便胜过我们这许多人!杀得好,总算是给这几位死难的兄弟报了仇!”

    淳于琼等人一齐露出感激之sè。

    南鹰重新穿上长袍,摇了摇头道:“大哥休要赞我,这些杀手确是可怕,我今rì险些命葬那使弓高手的箭下!”

    高顺想起自己面对的那些杀手,也不由暗暗心惊,喃喃道:“不错!确是厉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接口道:“也许我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众人一齐讶然望去。

    远处,一处幽暗的林木中,那黑衣首领瞧着聚集过来的手下,感觉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幸好天仍未放亮,不会被一众手下瞧出自己的失态。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一贯的镇静语气:“还有多少人未至?”

    一人颤声道:“回首领,全到齐了!还有22人!”

    那黑衣首领一震道:“不可能的!秦阳呢,你们那一组人只有这几个人了吗?”

    那人低首道:“秦首领战死了!我亲眼瞧见他被一个黑衣人一刀斩去首级,尸体就在那边的林子里!”

    那黑衣首领终于无法镇定,一把揪住那人衣襟,吼道:“你放屁!‘夜鹰’秦阳天生一双夜眼,又是天下有数的用箭高手,他岂会如此窝囊!”

    那人大骇道:“首领息怒,属下不敢胡说,此事还有几位兄弟亲眼所见!”

    那黑衣首领双眼扫过,几名杀手一齐垂下头来,不敢接口,瞧得他心中一凉,怔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松开了那名手下的衣襟。

    他发了一会儿呆,才道:“此事非你等之罪,是我轻敌了!我回去后会自领责罚!”

    他突然转过身来,瞧着东方隐隐现出的鱼肚白,自语道:“哼!虽然死伤惨重,但此行目的已达!你们逃得过我们的追击,但能逃出那人的手心吗?”

    他又是一声轻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有,你们竟然杀了秦阳,这下他身后之人只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丹尘子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之sè:“这些杀手虽然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信物!但观其身手、行事,还有如此规模,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他瞧了瞧凝神倾听的众人,深吸一口气道:“那便是会任之家!”

    南鹰、灵帝、淳于琼等人一齐茫然相视,只有高顺、枣祗低声惊呼道:“什么?他们竟然会是会任之家中人?”

    灵帝首先出言道:“众位爱卿,究竟何谓会任之家?”

    高顺摇首道:“禀陛下,草民也只是听闻过传说中有一个极厉害的杀手群体,名叫会任之家。其他倒是不甚清楚了!”

    南鹰见枣祗面sè转白,喝道:“枣祗,你定是知道了!还不快快道来!”

    枣祗面上一阵抽动,终于缓缓摇首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首次知道这个名字时,却是因为一宗灭门惨案!”

    他目中显出回忆之sè,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寒而栗:“那年,我初为县尉,县中便发生一桩惊天血案,一位离职返乡的洛阳官员一家老小十五人,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只有那官员临死之际,在身下用血写了四个字!”

    枣祗一字一顿道:“会-任-之-家!”

    众人听得心中均是一阵悸动。

    马均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如何?案子破了吗?”

    枣祗面上现出落寞之sè:“若是破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底细吗?此案最终不了了之,我也因此受到上官的责难,被扣去了半年的俸禄!”

    南鹰苦思道:“看来这是一个专门从事暗杀的职业杀手组织了,专事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这些人当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将买卖做到当今天子身上,难道不怕天子以举国之力,将他们斩尽杀绝吗?”

    丹尘子苦笑道:“举国之力?那也要有个目标吧?上哪儿查去,从何人身上查起?这些人根本是隐藏于黑暗之中,可能是一位朝中大臣,更可能只是一个市井中人!只要他们销声匿迹,便再也无从查起!”

    南鹰一呆,大感头疼道:“不好!这帮人若是今后盯上了咱们,岂不是防不胜防!这可如何是好!”

    只有灵帝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枣祗,开口道:“枣祗,你方才说你曾为县尉?”

    南鹰、高顺一齐心中叫遭,身为朝庭命官却擅自挂印离职,这个罪名可是不小。这个枣祗,怎么就说溜了口呢!

    枣祗翻身拜倒,从容道:“原东阿县县尉枣祗,叩见天子!罪臣当年擅离职位,恳请天子治罪,罪臣虽死亦不敢有丝毫怨言!”

    南鹰急忙道:“陛下容禀,此事……..”

    灵帝摆手止住南鹰,向枣祗微笑道:“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便身居县尉,不简单啊!恩,东阿县是个大县啊,你最少也有秩400石吧?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会好好的县尉不做,却跟着我们这位南先生做了一个亲随?”

    他声音突然转厉:“说得有理还自罢了,如若不然!哼!朕若不施罪于你,如何还能驾驭百官,执掌天下?”

    众人尚是首次听得他声sè俱厉,均是心中震惶。

    枣祗不慌不忙道:“回禀陛下,南先生天纵之资,学究天人!得师如此,夫复何求?况罪臣又身受其大恩,唯有朝夕相伴,供先生差遣,才可报答万一!”

    他见灵帝微微点了点头才又道:“陛下以天子之尊,尚肯礼贤下士,与南先生兄弟相称。以我这等卑微之人,也只能在先生身边做个亲随了!”

    灵帝一怔,不由放声大笑道:“好好好!竟然指到朕身上来了!也罢,算你言之有理!朕恕你无罪便是!”

    南鹰、高顺等人不由一齐呼出一口大气。

    灵帝见枣祗终于露出如蒙大赦之sè,似笑非笑道:“枣县尉,朕仍要提醒你一句,南先生已经答应朕回洛阳后便出仕任职,所以,换句话说,你仍然没有逃出朕的手心!”

    枣祗吓了一跳,因为他也不知道贾诩和南鹰暗中商议的致仕之事,南鹰只来得及告诉了高顺。

    他偷偷瞧了瞧南鹰,见他一脸无奈的微微点头,立即毫不犹豫再次跪倒道:“陛下何出此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身为大汉子民,理应效忠陛下,万死不辞!”

    灵帝微笑道:“很好!咱们今后再瞧吧,朕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

    南鹰心中掠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难道灵帝是借着枣祗之事来敲打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承诺致仕之事?

    灵帝转过身来,向南鹰道:“南弟,现在我们应当如何?”

    南鹰想了想道:“陛下,我们假设这些杀手便是那个什么会任之家吧,他们现在已然溃不成军,再想匆忙之中调动人手只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们根本不用再顾虑他们。”

    他抬头瞧了瞧远方初升的太阳,叹息道:“但我们仍要立即出发,因为下一批的敌人虽是明敌,却可能会更加可怕!”

    众人一齐低呼道:“太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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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二章 终极刺杀

    一处土丘上的枯草突然一动,缓缓探出三个人头,鬼鬼祟祟的向远处眺望。

    高清儿瞧了一眼正在用单筒望远镜遥望远处隐约可见的洛阳城的南鹰,皱眉道:“南哥,明明再有几个时辰就可以入城,为何还要如此小心谨慎?”

    郑莲好奇的打量着南鹰手中那个奇怪的东西,口中却接道:“他定是在担心太平道了,咱们一路行来都安然无恙,换做任何人都必定会生出成功逃脱的喜悦,可是这时候便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了。”

    南鹰刚刚放下望远镜,便被郑莲劈手夺去,学着他一般对上眼睛,立即发出赞叹的低呼。

    南鹰无可奈何的向高清儿挤挤眼,才道:“郑莲说得不错,若换成是我,也一定会选择城外作为最后刺杀的地点!”

    高清儿侧头想了想,也点头道:“果然如此,刚刚连我也生出大意之心了。莲姐可真厉害,她怎么会懂这么多事情的?”

    南鹰亦赞道:“灵狐之名,确是不虚!我倒有个想法,你们想不想听听?”

    二女一齐讶然看来。

    南鹰微笑道:“清儿,你还记得我以前让你挑出一些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兄弟,说以后会有用处吧?”

    高清儿睁大一双灵动的眼睛,嗔道:“亏你还记得此事!我早就从各营jīng心挑选了五十余人,但你之后再也没了下文,后来全被阿风那小子找我软缠硬磨的全要了去,说是要充实他的斥候营呢!”

    南鹰拍头道:“是我一时忙碌忘记此事了,不过不要紧,下次回去,你便传我军令,将这些人全要回来,恩,还可以从斥候营再抢些人来,今后这些人便全归你和郑莲统领!”

    高清儿更是好奇:“归我和莲姐统领?那到底是做什么呢?”

    郑莲却是有些明白过来,她又将望远镜对上眼睛向远方瞧去,口中淡淡道:“妹妹,你还不明白?便是你适才夸我之事了!”

    南鹰双手一拍道:“对了!经过这些rì子,我越来越想通一件事,想要知已知彼,这倒不难做到,光是斥候营已经足可胜任!但是这次内jiān和会任之家的阻碍行动,却让我们疲于应付,差点万劫不复!这说明什么呢?”

    高清儿听得发呆,连摆弄望远镜的郑莲也听得有些入神,接口道:“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应该训练出一支暗中的力量!”南鹰思路更明,胸有成竹道:“由我和郑莲、你还有阿风他们一齐做教官,培养一支jīng通潜踪匿迹、追踪暗杀,并且善于分析判断、整理情报的全能型jīng英队伍!他们平rì里以平民、士兵甚至是官吏的身份潜伏于全国各处大小城镇,负责将收集的情报整理后传回,这样我们便可轻易掌握天下的动向!”

    高清儿忍不住道:“那为何还要jīng通潜踪匿迹和追踪暗杀呢?”

    南鹰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说呢?”

    高清儿想起天子身边的内jiān,不禁打了个寒战:“难道你是想………”

    郑莲吐出一口气,撇嘴道:“我说老板,你搞这么大场面,不会是想造反吧?”

    南鹰被她说中心事,做贼心虚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郑莲刚想开口,突然面上一紧,眼睛又凑前几分道:“好象官道上有动静!”

    南鹰接过望远镜,运足目力瞧去,果然见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舞,一队人马从洛阳方向疾速开来,不由心中一跳道:“清儿,你快去通知陛下一行,请他们在林中隐藏好,不要暴露了行迹!”

    高清儿微一点头,猫着腰去了。

    不一会儿,那队人越奔越近,已经可从望远镜中清楚的瞧清他们的衣着打扮,约有二十余骑,全是身着黑衣的jīng悍骑士。

    突然队中隐约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南鹰不敢置信的再次瞧去,浑身一震道:“竟然是他,太好了!”

    官道旁的密林中,张奉率二十余名卫士一齐跪伏于地,张奉更是眼中湿润,悲呼道:“臣护驾来迟,致使天子受苦,理应万死!”

    灵帝眼中亦闪过一丝感动,抬手道:“众卿平身吧!太医令辛苦了!”

    待众人起身后,灵帝才沉声道:“太医令,你不是率大队疑兵先行返回洛阳吗?一路之上情况如何?洛阳城中是否有变?”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好在张奉亦是应变极快之人,稍加思索便道:“陛下容禀,臣率领宜阳兵马一路上快马加鞭,穿郡过县,不到三rì便已回到河南,路上不要说遇袭,连可疑之人也没看到一个!”

    灵帝和南鹰相视一眼,果然如此,因为内jiān的缘故,敌人清楚的辨明了他们一行的真正路线,对于各路疑兵根本不予理睬。

    张奉又道:“我越行越感不对,为何这帮贼人对我们大队人马竟然不加理会,难道是陛下的行踪已经被侦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臣不敢自作聪明的掉头护驾,唯有咬牙前行!一直来到洛阳城外,仍不见丝毫动静,臣只得将张节所部秘密安置在城外,孤身一人入城打听!”

    灵帝点头道:“你处置的对!城中情况如何?”

    张奉叹道:“城中一如平常,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也没有听到陛下的任何消息。这一来,臣更加心中没底,只有秘密和臣下之父见了一面!”

    灵帝面上更是一松:“张常侍已经知道此事了?好!他是如何说的?”

    张奉微笑道:“陛下放心,臣父已经秘召河南尹何进、虎贲中郎将崔钧并北军五校暗中调动dì dū内外兵马,在陛下安然返京前,宫中府中绝对无虞!”

    他见灵帝露出笑容,又向身后一指道:“臣父又调拨数十名高手交与微臣,严令臣在陛下原定返京的北门外rì夜暗中守候,只待圣驾返回!同时臣也遣人朝陛下来的路线一路查找而去!”

    南鹰心中嘀咕,河南尹何进?难道就是那个屠户出身的何大将军?这貌似是个板桶吧?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灵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内jiān事发后,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行刺,而是朝中jiān党趁他外出之机,发动颠覆叛乱,如今听到张让已经暗中防备,自己又已半只脚踏入洛阳,这才安下心来。

    贾诩叹道:“中常侍大人果然老谋深算!”

    众人一齐点头,均生出万无一失之感。

    南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接口道:“张兄既然奉命在城门等候,为何突然率众而来?”

    张奉讶然失笑道:“南兄何出此言?不是你命人手持天子卫士的令牌来见我,命我出城相迎的吗?”

    连灵帝在内的所有人一齐触电般浑身剧震,脱口道:“你说什么!”

    只有南鹰大叫一声不好,刚刚抽出鹰刀,众人头顶一暗,场中异变突起。

    此时,数里外的洛阳北门处,一队守门兵士正仔细的查看每一名入城者的通关文谍,逐一核对后才放入城中,使排队入城的人无奈的渐渐排成一条长龙,不时有人低声的抱怨。几名黑衣卫士神情凝重的站在一边,焦虑jǐng惕的目光不时扫过人群

    一名青衣老者和一名白衣文士正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排队等候验看通关文谍。

    那文士一脸无可奈何的道:“王先生,晚生被您押了一路,这都已经到了dì dū门前,您怎么还不放心啊!”

    老者咳了几声,才压低声音道:“张机先生莫怪,老朽奉天子口谕,怎么敢不恪尽职守呢!”

    “何况!”他干笑几声,“您虽然是一代神医,可是一身的奇功杂艺可是多得很呐!老朽若不盯紧些,万一再被你从手中滑走,嘿嘿,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张机一脸苦笑,突然想起一事道:“王老先生,您说天子他们现在如何了?咱们没赶上宜阳一战,更没和天子打上照面,也不知道天子和南先生他们是否已经安然回到洛阳了!”

    王先生眯起一双老眼,一脸沟壑起伏的皱纹却是更深了,他想了想,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有丹尘子和淳于小子他们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突然展颜笑道:“还有那个南小子和高小子,他们可都不是常人呢!”

    张机一呆道:“南先生和高先生?他们只是医生…….”

    王先生微笑着打断道:“老朽岂会识错人!我二人回城之时,你难道没有听人说他们二人如何大战那些杀手吗?嘿,医生?有这样的医生吗?”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人流向前缓缓移动。

    一名黑衣卫士正倚于城门边,突然一眼瞧到那老者王先生,立时不能置信般揉了揉双眼,接着露出震惊和狂喜的神sè,高叫道:“王先生!王先生!”

    他一边高叫,一边推开阻挡的人群,奔了过来,恭恭敬敬单膝跪地道:“小人参见王先生!”

    王先生不理一旁百姓惊讶的眼神,斜他一眼道:“边上叙话!”

    三人一齐来到僻静之处,那人再次行礼道:“小人是张常侍府中家将,再次叩见王大师!”

    王先生面上一喜道:“哦!你是张府的人,我且问你,张奉何在?”

    那家将见左右无人,仍小心的凑上前,在王先生耳边低语几句。

    王先生一呆道:“什么?天子已经到了城外?”

    他低头转了一个圆圈,突然抬首,双目神光电闪,哪里还有丝毫老眼昏花之象,低喝道:“不对!南小子也算是个稳妥之人,怎么会如此草率命人手持一个卫士的腰牌便来传信?最少也会让丹尘子或是淳于琼亲至才算妥当啊!”

    他面上闪过少有的焦急之sè,喝道:“其中有诈,你快告诉我,张奉带人朝哪儿去了?”

    那家将惊得面如土sè,刚刚手向北一指,那王先生已如离弦之箭掠出老远,仍留下刺破耳膜般的传音:“你速将这位张先生送至常侍府,好生保护……….”

    话音袅袅,只留张机和那家将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头顶劲风如千钧重担般当头压下,形成诡异尖锐的呼啸声,刹那变成充斥林内的激响,塞满众人耳鼓,周围满布气劲,所有人惊骇莫名的恍如陷身一个强烈的风暴旋涡,差点立足不稳。

    只有南鹰知道己方已经陷入敌人jīng心设计的陷井,出手之敌更是前所未遇的强敌,他已经落入下风,再也不能棋差一着,否则不但是灵帝,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活着回到洛阳。

    南鹰努力回想着当rì雪中悟刀的那种空灵之境,想象着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寻的真谛,刹那间,他虽然不及抬头,却已从劲风的下压之势,清晰的摸清了敌人的方位,他狂喝一声,双手鹰刀一齐朝上空劈去。

    “卟”鹰刀准确的与敌人的兵器撞击在一齐。

    一种奇异可怕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双刀砍在了一团充满气体的皮球上,绵不着力。接着下一秒,一团爆炸xìng的力量反卷回来。一瞬间,南鹰甚至有一种错觉,难道自己真的砍破了一团膨胀至极限的皮囊?

    他惨哼一声,向后飞撞而去,一口鲜血差点没有吐在半空。

    南鹰重重跌落于地,就势几个翻滚,才卸去那侵来的可怕劲力,心中一片骇然,敌人武功之高,他不但闻所未闻,且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象过。

    南鹰压下翻腾的气血,勉强站起身来,终于瞧清那可怕的对手。

    一人傲立于众人之间,神情悠闲自在,浑身散发着莫名的慑人气势,浑然没有将立即包围上来的数十名对手放在眼内。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身宽大的黄sè长袍却无法遮挡其雄伟的体魄,苍白的皮肤闪烁着妖异的光泽,满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只在额间系了一根黄带。

    一对充满奇异魅力的冷峻眼睛,丝毫不能令人看透他内心的情绪变化,仿佛充满暗流的怒海,足以让任何人生出难以抗拒的畏怯心理。

    那人向南鹰瞧来,又低头瞧了一眼被割了一条小口的大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sè,悠然道:“好小子!不错!挡我一记竟能不死!”

    丹尘子呻吟般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你!张角!”

    所有人一齐如受雷殛。

    南鹰一阵眩晕,这便是传说中的大贤良师吗?他的实力怎会恐怖至此!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历史!

    张角长笑声中,长袖挥动,生出道道可怖的破风劲气,向灵帝处步步逼去。

    PS:第七十一章已经可以阅读,但要点“最新章节试阅”,白雪也搞不清为何会这样,只有向大家说一声抱歉了!继续求推荐和收藏,白雪感激不尽!

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三章 巅峰对决

    场中众人一齐发动,一时间刀光剑影尽向张角攻去。只有南鹰心中一凉,缓缓向灵帝身侧退去,他本能的感觉到,对付张角这个级数的高手,已经不是人多可以致胜的了。

    张角身形尤如鬼魅,飘忽难测,两名张府卫士明明一刀一剑向他劈刺而去,突然眼前一花,胸口有如巨石冲撞,同时口中鲜血狂喷着向后抛飞。

    张角一击得手,双袖反卷,有如长鲸吸水,未卜先知般将身后两名刚刚攻上的张府卫士颈项牢牢勒紧,那二人立时脸sè转青,双眼翻白。

    张角微微一笑,随手将二人掷出,仿佛丢出两件器物般举重若轻,却准确无误的撞倒了五、六名正待攻上的卫士,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筋断骨折之声,再无一人可以爬起身来。

    张奉瞧得目眦yù裂,倒下之人尽是他府中卫士,其中不少还是他父子二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实与弟子无异,不料短短几息之间,他带来的二十余人已经倒下近半,这如何不让他气炸了心肺。

    他口中发出尖厉的呼啸,身形高高跃起,双手箕张,向张角头顶抓去。

    丹尘子一声不响的从卫士丛中窜出,双脚连环飞出,直取张角面门。

    二人同时出手,一上一下,夹攻而来,端的配合的天衣无缝。

    张角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双手同时出招,登时场中所有人一齐望呆了眼。

    张角右手握拳,一拳击出,快如电闪,卷出一股狂飙直向张奉迎去,而左手伸出一指,却似慢至极点,缓慢而坚定的点向丹尘子连环而至的双脚。

    在众人眼中,张角右拳快如流星奔月,左指却慢得仿佛定格,两种背道而驰的速度却诡异的展现在一人身上,令所有人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轰”,竟是丹尘子左脚与那张角的缓缓一指最先相交,却爆发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劲气交鸣,右脚哪里还踢得出去?他“哇”一口鲜血吐出,身体也被震得凌空飞起。

    张奉迎上张角看似威猛无伦的一拳,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激荡,惊骇yù绝的发现那一拳竟产生出极大的引力,牵得他不由自主向前飞跌,蓄势待发的一击也完全不着半点劲力,胸中空空荡荡,难过的直yù喷出血来。

    张角发出不屑的笑声,左手一指继续点出,印在一名飞身而上的卫士额上,那人触电般直直摔倒,同时右手向前一探,已牢牢锁住张奉颈项。

    所有人猛然止住脚步,失魂落魄的瞧着眼前的一幕,尤如置身一个无法醒来的恶梦。丹尘子、张奉两大高手的联手一击,转瞬之间便已一败涂地,这便是张角的真实实力吗?

    张角瞧着落入掌中的张奉,微笑道:“你爹是张让吧?”突然松开手掌。

    张奉惊魂未定倒窜而出,不能置信的望向张角,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惨败,也是最窝囊的一次。

    张角缓缓道:“你父与我少年相交,看在他的面上,饶你一次。我只杀那昏君一人,你走吧!”

    灵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张奉却蓦的镇定下来,昂然道:“你要杀便杀!我父子从不受乱臣贼子的恩惠!君辱臣死,我虽然敌不过你,却也有胆将满腔鲜血溅于你脚下!”

    这番话端的是慷慨激昂,悲壮豪雄,说得众人一齐悚然动容,心中均生起拼死一战的豪气。

    丹尘子大喝道:“说得好!”伸袖拭去嘴角血迹,大步行到张奉身畔,与他并肩而立。

    张角深深瞧了丹尘子一眼,叹息道:“道兄,你难道也硬要淌这趟混水吗?毕竟你我道门同源,丹鼎一派又早已人才凋零……..”

    丹尘子摇首道:“勿须多言,士为知己者,死!”

    说到这个死字,竟是须发皆张,声sè俱厉,浑身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之势。

    一众卫士均受到感染,一齐大喝一声,向前一步。

    高顺向南鹰微微点头,一言不发的立于丹尘子身侧,三大高手一齐将张角拦在身前。

    张角沉默片刻,突然哑然失笑道:“刘宏,不料你这昏君也有这么多人为你效死!你今rì可以死而无憾了!”

    灵帝推开挡在身前的枣祗、淳于琼二人,向前缓缓行了几步,目光毫不相让的与张角对视,从容道:“正道不灭,大义永存,又岂是尔等一班狼子野心的乌合之众可以明白的!”

    张角眼中闪过嘲弄之sè:“正道?大义?真是可笑之极!汉室立朝四百年,其间天灾**不绝,早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我顺天应人,立志去除一切剥削压迫和饥寒病灾,建立一个人人可以安居乐业的太平世界,而且汉室火德必将为我太平道土德所替代!这才是正道,更是天命!”

    他仰天狂笑道:“今rì且请看我等一班狼子野心的乌合之众如何逆这已死的苍天之命,修我黄天大运!”

    张角一番话声浪滚滚,远远的传开去,在林间四处激荡,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突然远近数十个洪亮的嗓音一齐恭声应道:“谨遵大贤良师法喻!”

    数十名高手一齐运足功力的大喝,声势惊人,尤如千军万马一般,一时间群鸟惊飞,枯叶飘落。

    灵帝终于变sè,一个张角已然难以应付,又多了这许多高手,如何能够应敌?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张角身后的幽暗林影中杀出,张角却双手负后,反而退了一步,显是不屑参与到一众手下的围攻中去。

    贾诩心念电转,狂叫道:“结成圆阵,护住天子,我们朝官道上退!”

    高顺等人一齐醒悟过来,如今己方虽居于劣势,但到底是天子脚下,皇城边上,每rì附近官道上往来的商队、行人甚至是军队都有不少,一旦抵住了攻势,逃上官道,太平道的刺杀将注定无功而返。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能逃上官道吗?

    太平道诸人显然个个均是jīng选出来的高手,一个个身手不凡,南鹰等人刚刚结成圆圈,护着灵帝,当先一人已然杀至,那人虎吼一声,远远便已凌空跃起,身刀合一般向圆阵最外的何真杀去,尽显高明手段。

    那高手人在半空,突听圆阵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看我暗器!”跟着一个圆咕溜丢的东西便直奔面门而来。

    那人夷然不惧,抬手一刀便劈过去,端的是快如电闪,“嗤”的一声,已将那暗器斫为两片。

    那暗器突然诡异的在半空中爆出大团红粉,瞬间形成一大片红雾,那使刀的高手避之不及,首当其冲的被盖得一头一脸,身后随之冲上的十余名太平道中人亦纷纷中招。

    那使刀高手大骇,连忙运气下沉,刚刚重落于地,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从双眼传来,他本能的双手掩目,惨呼道:“小心,是毒…….”

    声音嘎然而止,一支弩箭疾shè而至,洞穿了他的咽喉。

    其他沾染上红雾的太平道中人均觉双目刺痛,又听得有毒,不由纷纷惨哼闭上双目,手中兵器胡乱挥动着向后飞退。

    尚有一半未曾沾上红雾的人,见了同伴如此下场,哪里还敢上前,一齐骇然止步。

    高顺等人一齐目瞪口呆的向马钧瞧去,刚刚那暗器正是出自他手,见他正手忙脚乱的扳动弩弦,显然那穿喉一箭也是他的杰作。

    南鹰反应最快,一把将灵帝背在肩上,向官道方向疯狂冲去,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灵帝的速度最慢,只有事急从权了。

    众人猛然醒悟过来,一齐发足追去,不趁着红雾尚未散去的难得时机逃命,更待何时?

    张角终于敛去面上淡定的微笑,一股怒气直冲上来,从昨夜至今,他一直在和时间赛跑,终于赶在灵帝之前堵在了这条必经之路上,又幸运的跟踪张奉寻到了这处树林,锁定了灵帝这个终极目标。

    他多年来几乎从未出手,一来是因为他自重身份,当世之中能值得他出手的人屈指可数,二来也是因为长年发号施令,一呼万应,又何必事事躬亲?方才他破例出手,已是难得的谨慎,既重创了两名大敌,又成功试出了敌人的整体实力,心中大定,自认凭数十名属下之力已足可将对手斩杀殆尽,这才安然后退,坐壁上观。

    不料敌人诡变百出,仅凭一团小小的红雾,竟然弄得属下人仰马翻,使灵帝等人破围而出,这无异于在他面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饶是他坐关多年,心如止水,也一时间惊怒交加。

    张角抬腿将挡在身前的一名属下踢飞,身形直拔而起,双袖连环挥出,一道道劲风山呼海啸般狂卷而出,立时将挡在中间的大团红雾拂得半点不剩。

    张角迎风而立,双目寒光电闪,浑身衣袂飘飘,直如神仙中人,身后太平道群雄纷纷欢呼着杀上。

    马均偷暇回头一瞥,恰将张角神威凛凛之姿收入眼内,浑身剧震道:“我的娘!快跑啊!”

    南鹰见前方已隐见官道,再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便泄了底气,闷着头一股劲的飞奔。

    他身负灵帝,却将紧紧跟随的枣祗、淳于琼二人都扔出老远,二人心头骇然,却唯恐他一人有失,只得豁出老命般狂追而去。

    灵帝负在南鹰肩上,被扑面而来的劲风几乎吹得眼都睁不开,一张嘴也灌得满口狂风,只得重重一拍南鹰。

    南鹰一惊停步道:“如何了?陛下可是受伤了?”

    灵帝狂喘一口气道:“贤弟,官道到了!”

    南鹰大喜,向官道上望去,不由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身后众人也纷纷追上,也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一条宽广的黄土大道贯穿南北,直达目力不及之处,却连一个鬼影子也瞧不到。

    众人如坠冰窖,怎会如此?此处距洛阳北门不过数里,这官道上应该是车水马龙,行人不绝才是啊!

    南鹰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人死光了吗?”

    一个yīn恻恻的声音从后传来:“你说得不错!”

    太平道诸人已经从林中追出,一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越众而出。

    他冷笑道:“我们的人扮成官兵,暂时封住了两边的官道!过往的人均已死无葬身之所!”

    南鹰气得手足冰冷,切齿道:“尔等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平民都不放过!”

    张角缓缓自林中行出,闻言叹息道:“若非你们一意顽抗,他们又怎会枉死!”说罢,微微一笑,竟然盘膝坐下,闭目瞑思。

    南鹰怒极反笑,心中杀机大盛,慢慢探手入怀,握住了枪柄,就算全军尽没,也一定要将张角毙于枪下,什么大贤良师,什么黄巾起义,今rì便是彻底改写历史的时刻。

    丹尘子却盯着那身形魁梧的蒙面人,沉声道:“阁下既非张宝,也非张梁,究竟何人?”

    那人爆发出一阵狂笑道:“将死之人,又何必知道?”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好大口气!”

    众人一齐循声望去。

    远远的官道上闪过一个青衣身影,那人看似脚下不徐不疾,彷如闲庭漫步,但众人眼前一花,那人已立于剑拔弩张的两群人正中的位置。

    他身形佝偻,右手驻杖,伸出左手捂口轻咳几下,才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双眼瞧向太平道诸人,冷笑道:“今rì老朽特来领死!”

    灵帝、丹尘子、张奉三人一齐喜道:“先生来了!”

    王先生微微欠身道:“老朽迟至,请陛下宽宥。”

    南鹰、高顺也认出那人正是宜阳城中一直跟随在灵帝身侧的王先生。

    南鹰眼尖,一眼瞧见王先生手中竹杖上斑斑点点的尽是鲜血,显是一路恶战,冲杀至此,脑中突然闪电般想到张梁曾经说过的话:他们三人少了一人,且是最厉害的一人,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瞧灵帝等人喜不自胜之sè,难道这位王先生真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

    那身形魁梧的蒙面人亦瞧得分明,不由瞳孔微缩,转身向张角瞧去,见张角仍是盘膝而坐,闭目不语,他一咬牙,怒喝道:“先杀了这老匹夫!”

    四五名太平道高手毫不犹豫的飞扑而上,或刀或剑,或矛或枪,直取王先生各处要害,声势惊人。

    一道凄惨的白光划过,虽然rì光正炽,众人却依然感受到那一道光芒的璀璨,尤如流星一样的凄艳和短促,却给人难以磨灭的记忆。

    四五名太平道高手同时露出惊怖无比之sè,弃去手中兵器,喉间鲜血渗出,一齐跌倒在地,溅起一地尘土。

    敌我双方僵在当场,所有人均感觉到颈间发寒,泛出一个个鸡皮疙瘩。

    王先生左手将中空的竹杖随手掷出,右手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支细剑,他手腕一震,剑身抖动着洒下一串血珠,令人触目惊心。

    张角双目猛睁,寒光大盛,shè出冰冷至没有正常人情绪的可怕目光,口中迸出两个字:“王越!”

    高顺、贾诩等人一齐浑身剧震:“剑神王越!”

    枣祗更是双目发直,毫不掩饰的shè出狂热崇拜的光芒。

    王先生腰脊一挺,如手中出鞘的长剑一般,浑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概,再也找不出丝毫片刻前的老态。

    他缓缓抬剑,遥指张角,从容道:“张角!”

    二人目光在空中一对,竟似两道有质而无形的电光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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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四章 慑魂奇术

    王越长剑遥指张角,冷然道:“你非我之敌,再不退走休怪我剑下无情!”

    南鹰听得暗暗咋舌,这位老先生够嚣张,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贤良师也敢这么不客气,不过刚刚他表现了那如此凌厉的一剑,倒没有人敢说他狂妄自大。

    他捣捣身边一脸痴呆的枣祗,低声道:“阿祗,这位王越先生很厉害吗?为什么你们叫他剑神?”

    枣祗如望白痴般瞧向南鹰,亦压低声音道:“主公,你真是异域来客啊!我的天,当今天下还有不识剑神王越大名的人吗?”

    南鹰恼羞成怒,正yù拍他脑袋,突见张角缓缓立起,连忙凝神望去。

    张角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目光转柔,叹息道:“越兄,这么多年来你的脾气一点也未改,还是这么咄咄逼人!”

    众人均是一呆,原来张角和王越亦是熟人。

    王越冷冷道:“恕王某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大贤良师若今rì给王某面子,便请退去!”

    张角失笑道:“退去?你就不怕我异rì高举大旗,推翻这个昏君?”

    王越摇首道:“王某只是一个保镖,不管政事,亦不通军事,来rì不管是你举兵反汉,还是陛下兴兵征讨,那都不关我的事!”

    他眼神转厉:“但今rì,若有人敢以这种手段伤害陛下半根汗毛,便要先问过王某手中之剑!”

    张角深吸一口气道:“这么说,再无半分回旋余地了!”

    王越前行几步,昂然卓立,与张角遥遥相对,傲然道:“不错!是战是走,尽在你一念之间!”

    张角亦缓缓迎上几步,眼中闪过复杂兴奋之sè,他的目光突然越过众人,直望向远处天地交接之处,悠然道:“你方才说得不错,若论武功,我一心向道,又岂能与你毕生jīng研剑术相提并论,确是逊你半筹!”

    南鹰等人心中均是一喜,王越却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张角微笑道:“只可惜张某今rì只为弑君,谁又和你比拼武功?”

    王越森然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角面上闪过狂热崇敬的神sè:“越兄可曾听说过《天道九章》?”

    王越呆了一呆道:“那是什么?”

    丹尘子却哈哈大笑:“那不就是你自创的道家修身养xìng之术吗?何必故弄玄虚!”

    张角轻声道:“天地万物,皆有其法,是为天道!天道九章,一为守心,二为祛障,三为炼jīng,四为镇神,五为化露,六为吞rì,七为吸月,八为慑魂,九为天问!”

    他淡淡道:“前七章确是我自创的修身之法!”

    南鹰忍不住接道:“前七章?那后二章又是什么?”

    张角嘴角一扬,南鹰突然清楚的感受到,那一刻张角心中的得意和自信。

    张角洒然道:“第九章天问,一旦修成,可与天对话,恭聆天意!”

    他瞧向灵帝,面上闪过嘲笑之意:“若非如此,我怎敢逆天改命?”

    灵帝面上苍白之sè一闪即逝。

    只有南鹰“呸”的一声:“吹牛反正不花钱!”

    众太平道高手一齐怒目而视,喝道:“好胆!”

    王越却一脸郑重之sè道:“你尚未说那第八章慑魂!”

    张角仰天大笑道:“慑魂之术?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王越瞳孔一缩:“你究竟何意?”

    张角收起笑容,静静的向王越看来。

    王越心中凛然,只得凝神与他对视,希望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破绽。

    张角的眼神如一汪平静的潭水,清澈明亮,找不出半点杀机,王越心中略松,难道张角只是虚张声势?

    突然间,张角眼神出现了一丝变化,仿如静如玉盘的潭水中蓦的投入了一粒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层层扩大。这种变化来得猛烈而神奇,王越只觉心中猛的一抽,说不出的难受。

    王越吃了一惊,益发运足目力瞧去,若不能瞧清对手的眼神,如何料敌先机。

    在他看来,张角的眼神又是一变,瞬间充满温暖的友情,如一个久别的老友,他心中一动,想起了少年时和张角初遇的情景,二人均是文武全才,又都怀着少年的梦想,当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尔后二人一齐仗剑任侠,笑傲江湖……..

    张角的眼神突然变得细腻温柔,仿佛人生初见的无限柔情,王越的心弦好象被重重的拨动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被他们二人一齐救下的美丽女子,那女子无限动人的优雅眼神,那段爱恨交织、剪不断理还乱的恋史……..

    王越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低低道:“小依,小依!”

    张角眼中的旖旎神sè逝去,充斥着疯狂的暴虐和yù死的哀痛,王越浑身如受雷击,脑中闪过那女子小依面sè如纸的靠在自己怀中,眼中满是对人世间的留恋和不舍,缓缓伸手yù抚摸自己面颊,却猛然一沉……..

    王越蓦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目尽赤,浑身颤抖起来。

    南鹰等人一齐大惊,喝道:“王先生,你如何了?”

    张角的眼神转为空洞,充满磁xìng的低沉男音缓缓响起:“你的心早已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王越眼中竟也变得空空洞洞,了无生气,口中痴痴道:“不错,我的心早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口中说着,竟然慢慢将手中长剑翻转,一点点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丹尘子、张奉等人无不失sè,怎么短短片断,王越竟然形同疯癫。

    张角眼神不敢放松王越,左手一挥,那魁梧蒙面人心领神会,高叫道:“诸位兄弟,随我杀此昏君!”

    南鹰脑中闪过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催眠术?难道这就是所谓慑魂?

    必须阻止张角继续施法,否则不仅将失去己方的最强战力,最可怕的是王越一旦为敌所惑继而为敌所用,自己等人势将全军覆灭。

    南鹰自己也曾跟随隐龙基地的心理医生练习过催眠术,知道施术期间,一旦施术者受外力打断,受施者将很快从催眠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王越号称剑神,武功尤在张角之上,想来其心智应是不弱,只不过一时不察,才受制于张角。只要自己可以成功干扰张角,王越定当恢复清醒。

    南鹰再不理会身边同伴和太平道群雄嘶吼着杀作一团,他弓下身体,双刀在手,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张角,只有趁他全力对付王越,出其不意将他除去,自己一行方能免去全军尽没的下场。

    一柄长刀斜刺而来,南鹰右刀疾挥而去。

    “当”两刀相交,那人身体一震,后退半步,眼中露出惊骇之sè,眼睁睁瞧着南鹰左刀挥来,却因攻势受挫,无力抬刀格挡。

    南鹰刚一刀将那人劈得颈血飞溅着栽倒,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直觉眼前金星直冒,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不及多想,反手一刀向后砍去,险之又险的将一根铜棍荡开,手掌却震得发麻,险些连刀也握不住了。

    他转过身来,才瞧清了眼前的对手,正是那魁梧蒙面人,正狞笑着挥动铜棍,化作千百道黄光,再次攻来。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织成一张连绵不绝的剑网,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将那魁梧蒙面人的攻势全部挡下。

    枣祗持剑拦在南鹰身前,口中粗喘几下,喝道:“休伤吾主!”显然他挡的并不轻松。

    南鹰松了口气,枣祗剑术不凡,纵然不是那魁梧蒙面人的对手,但短时间内拖住对方却应无大碍。他向枣祗略一点头,又返身向张角处杀去。

    那魁梧蒙面人心中大急,刚yù阻挡,却又被枣祗一轮快剑硬生生挡在原地,只得凝神对敌。

    一支劲弩发出锐利的破风之声向那魁梧蒙面人背心shè去,饶是他耳力惊人,大惊之下拧身避过,却被枣祗趁势一剑将他蒙面黑布挑落,露出一张满面虬髯的粗豪面孔,面上渗出一条血痕,竟是险些将耳朵也刺穿了。

    那魁梧蒙面人惊怒交加,暴喝连连中将手中长棍舞成一片黄光,砸得枣祗左支右绌,无奈向后退去。

    那魁梧蒙面人冷然回身,向那偷袭之人望去,不远处,一个清秀的少年正手忙脚乱的张弩上箭,心中怒气更炽,狂喝一声,纵身而起,一根铜棍向那少年当头砸落。

    枣祗在后瞧得目眦yù裂,却被几名太平道高手截住,已是救援不及,嘶声道:“马均快跑!”

    那魁梧蒙面人一听之下,却是浑身剧震,铜棍悬于马均头顶竟不落下。

    马均与那魁梧蒙面人目光一对,瞧清了那人长相,也是如受雷殛,睁大了一双眼睛,涩声道:“二叔?”

    那魁梧蒙面人更是一呆,突然一棍架开一柄刺向马均的长剑,闪电般欺身而上,一掌劈在马均颈上。

    他发出一声叹息,看着马均晕倒在地,转身又向灵帝处杀去。

    南鹰将手中鹰刀连环劈出,将拦在身前的一名太平道高手砍得打着转般的浴血倒下,终于杀至张角身前,而王越手中长剑已经距咽喉不足一寸。

    南鹰再不犹豫,鹰刀涌出森森杀气,向张角直击而去。

    张角侧头向他瞧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瞳,尤如夜空中最璀璨的双星,令人难以看透,突然那双星中最晶亮的一点发出爆炸般的晶芒,如无形剑气般狂涌出来。

    南鹰猛然感觉到脑袋象被一支烧红的铁签扎了一下,瞬间,一阵难以抵挡的痛苦过电般流遍全身。他曾经经历过各种各样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忍受力早已是千锤百炼,却依然被这神经末梢传来的非人痛楚刺得惨叫一声,一对鹰刀“呛啷”落地,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蹲了下来。

    张角却“咦”的一声,他全力发出的jīng神一击,原本认为至少可将这年轻人弄晕在地,却不料仅仅是让他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张角突然脑中一晕,一股强大的反噬力侵袭而来,他心中一沉,暗呼不好。

    面前的王越已经缓缓放下刺向自己的长剑,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晰,因为南鹰的突然干扰,这剑术大师终于成功从张角的慑魂**挣脱出来。

    张角长叹一声,知道已经错过了剪除生平最大强敌的大好机会,刺杀灵帝的行动也宣告彻底失败,心中不由涌出滔天恨意,双目喷火般向已经摇晃着身体勉力站起的南鹰望去。

    他深提一口气,大喝道:“太平道属下,立即退走!”语中充满无可奈何的怨恨和壮志未酬的悲愤。

    说完,趁着王越尚未攻来,身形一晃,一掌向南鹰劈去,此行完全失败,有一半是毁在这年轻人手中,纵然不能杀死灵帝和王越,也一定要杀了他!

    南鹰瞧着张角一脸杀机的一掌直击而来,但浑身发软,哪里能避得过去?只得挤出一个鄙视的微笑,闭目待死。

    一个身影突然合身扑上,挡在南鹰身前,张角那一掌重重印在那人背上。

    在令人恐怖的骨裂声中,那人“哇”的一声喷出满天血雾,溅满南鹰一脸一身。

    南鹰惶然扶住倒在自己怀中的贾诩,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飞快的流逝,仿如一支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一点点的微弱火光。

    张角一愕,不待他再次出手,王越已经怒吼着冲来,浑身似化做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锐不可当。

    张角飘然飞退,浑身如断线风筝毫不着力,轻轻几个提纵已经落在远远的一根树干上,傲然笑道:“王越,论武功我不及你,但论轻身之术,世上还有何人能追得上……..”

    “砰”,张角的话声嘎然而止,他晃了几晃,低头望着自己肩上喷涌而出的血泉,眼中不可抑止的露出惊骇yù绝之sè。

    南鹰双目尽赤的持枪对准张角,他虽然眼角已经流下泪来,嘴边却流露出残酷的笑容,他再次扣动扳机,手枪出人意料的发出“咔啷”一声空响。宜阳之战,枪中仅余一发子弹,他出了宜阳后一路风餐露宿,rì夜疾行,竟然忘记将最后一个弹匣装入枪内。

    南鹰一呆,又疯狂的连扣了几下,才醒悟过来,但不待他再次装弹,张角已经一手抚肩,仓皇的消失在密林中。

    南鹰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贾诩,仰天发出狼嚎般的呼号,在官道上,在密林中,远远的传了开去。

    张角已经奔得甚远,但听到南鹰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大吼,仍然脚下一颤,险些从树上跌了下去:“张角!我南鹰在此立誓,今生与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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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鹰飞汉末 第七十五章 智者新生

    身着黑衣的太平道中人转瞬退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尸体和血泊翻滚呻吟的伤者,灵帝等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仍未从刚刚惊心动魄的惨烈交战中回过神来。

    枣祗、高清儿和马均等人一齐悲呼着抢上前来,围在南鹰和贾诩身侧。

    这位以奇智妙计闻名的智者已经面如白纸,口中仍不断涌出一股股鲜血,眼神黯淡的仿佛随时可能逝去。

    高顺俯下身下,摸了摸贾诩的脉搏,浑身不能抑制的一抖,面容惨淡的向南鹰微微摇了摇头。

    南鹰的心一下子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他肝肠寸断的望向贾诩,心中倏地想起了二人相识的种种情景,峡谷歼贼、东阿求贤、陈留除霸、西羌之行、山中建城,这位有毒士之称的智者一直紧紧的跟随在他身侧,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殚jīng竭虑的运筹帷幄,化解了无数艰难险阻,并在他最失意颓废之时,给他当头棒喝,唤醒起他的斗志。贾诩虽称他为主,但他不知不觉中,已视贾诩如师如兄,贾诩也对他如友如弟。南鹰曾憧憬过无数美好的未来前景,也想象过今后道路中的坎坷崎岖,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贾诩会为了他毫不犹豫的献出生命。

    南鹰双目热泪涌出,悲呼道:“文和!”

    贾诩勉力睁开双眼,面上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艰难的指了指南鹰身后,微弱道:“主公,强敌已去,快送陛下回宫!”

    灵帝正行至南鹰身后,闻言浑身剧震,默然站定,突然向贾诩微微欠身,轻轻道:“朕有生之rì,绝不会忘记先生!”

    他长叹一声,手按南鹰肩膀道:“贤弟,你,你,唉,还请宽心!”

    灵帝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向淳于琼大喝道:“仲简,朕命你立即飞马回宫,将宫中所藏的人参、灵芝等物悉数取出,以备贾先生疗伤之用!”

    贾诩暗淡的面上闪过一丝感动,口中又涌出鲜血,他眼神一一扫过高顺、南鹰、枣祗等人,目中放shè出令人心颤的难舍之sè,高顺素来坚忍,一行热泪却也早已流下,高清儿、郑莲等人更是哭成了泪人。

    只有南鹰听到灵帝之言,猛然心中如受重锤,脑际一道灵光闪过,在这个时代,再好的药物又如何能与自己身上那银盒内的药剂相提并论?

    他抬手拭去面上泪痕,涌出死里逃生般的狂喜,心中也镇定下来,沉声道:“陛下勿忧,臣弟也许有办法救回先生的xìng命!”

    众人不乏医学高明之人,闻言一齐讶然瞧去,灵帝方才之言也不过是尽尽人事,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难道南鹰竟有如此把握吗?

    只有高清儿、枣祗对南鹰信心十足,一齐惊喜交加的抬起头来。

    南鹰目光瞧过张奉、丹尘子和淳于琼,平静道:“烦劳各位,立即送陛下回宫,我在此处为先生治伤!”

    他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断,三人相视一眼,一齐向他微微躬身,扶着灵帝向洛阳方向便行。

    灵帝突然挣开扶持,行至南鹰身边,将一块玉牌塞入他手中,低声道:“贤弟保重,此间事了,你可凭此牌去洛阳寻朕,或在张奉府中暂居,朕自会前来寻你!”

    南鹰木然点了点头,目送灵帝的身影渐渐远去。

    王越慢慢行到南鹰身旁,缓缓道:“老夫欠你一条命,此处可有老夫效劳之处?”

    南鹰摇头道:“多谢先生,我现在只想请先生做一件事!”

    王越眼中一亮,南鹰已经接道:“陛下的安危全靠先生了!”

    王越身体一颤,重重点头道:“好,好小子,老夫认了你这个朋友!”长袖一展,向灵帝的背影追去。

    南鹰见再无外人,颤抖着摸出怀中银匣,取出一支红sè的注shè器,却久久不敢动手。

    高清儿大急,娇声道:“南哥,这便是你的奇药吧?还不快点为先生治伤?”

    南鹰怒道:“闭嘴,你知道什么!”

    众人一呆,南鹰颤声道:“这药虽是起死回生的良药,却也可能成为送人归西的毒药啊!”

    众人一齐骇然道:“什么?这是为何?”

    南鹰低下头去:“我也从未用过,只知道这药药xìng猛烈且含有一定毒素,治疗的过程极其痛苦,需要伤者靠坚忍不拔的意志咬牙挺过,若是年老体衰的人和意志薄弱者,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这与赌博何异?

    突然贾诩勉力笑道:“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我能到这世上走上一遭,又有幸与各位相识,早已不枉此生了,主公,动手吧!”

    他说着,“哇”的一声又吐出大口鲜血,眼神渐渐淡去,眼看着将要垂下头来。

    高顺不顾一切的狂喝道:“快动手!”

    众人一齐筋疲力尽的卧在地上,生出手足俱软的无力之感,心中仍然浮现着刚刚那种不寒而栗的悸动。

    在南鹰为贾诩注入药物后不久,贾诩突然面sè血红,浑身抽搐,原本奄奄一息的神情也变得异常狰狞,仿佛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众人正心中忐忑,贾诩猛然弹跳起来,皮肤开始渗出滴滴鲜血,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力气也大得吓人,手臂一抡,竟然将上前扶他的枣祗直摔出去。

    好在众人人多力大,为了防贾诩伤人伤己,只得七手八脚的将他按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堪堪制服,心头均是骇然。

    一直僵持了约半个时辰,贾诩才渐渐安静下来,终于沉沉睡去,众人却似经过了一场恶战,浑身象从水中捞出,差点连手也抬不起来。

    休息一阵,枣祗挣扎着起身,为贾诩解衣拭去身上血污,突然发出不能置信的惊喜呼声。

    众人连滚带爬的围拢过来,一齐陷入呆滞,贾诩背后那令人心惊的骨陷伤处,不知何时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枣祗也颇通医术,探手搭上贾诩脉搏,剧震道:“我的娘,为何他的脉相竟似比正常人仍要强壮?”

    高顺一把推开枣祗,闭目也把了一会脉,喜悦不禁道:“没有错!先生的脉相确是无碍!”

    众人一齐放声欢呼,南鹰忍不住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刚刚行险一搏,终于将贾诩从鬼门关扯了回来,现在想来心中仍有些后怕。

    高清儿怀疑道:“那为何贾先生仍然昏迷不醒呢?”

    众人一齐向南鹰望来,南鹰整个人已经轻松下来,耸肩道:“也许是因为药xìng太猛,老贾虽然xìng命无忧,却仍需时间自我修复,以化解体内的剧变!”

    众人一齐呆道:“剧变?”

    南鹰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老贾可能会活得比我们所有人都长呢!我听说,经过这药改造人体后,可以提高人的体能,并大幅延长寿命!”

    众人齐声惊呼,均露出难以掩饰的艳羡之sè,连高顺一向沉稳的面上也闪过狂热的神情。延年益寿之说,一直只存在于虚无飘渺的传说之中,古往今来,任你英雄盖世,也不过区区数十年的生命,死后仍不过黄土一抔,令多少英雄壮志未酬,多少帝王霸业未竟,只有空自叹息。千百年来,人们苦苦探寻长生之道,连秦始皇都有海外寻仙山之举,却从未有人能够成功。可是今rì,这种旷世奇缘近在眼前,试问谁不动心?

    南鹰瞧着众人一脸痴呆的模样,突然诡异一笑道:“我还有4支这样的药,你们若不怕死,尽可一试!”

    众人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想起适才贾诩身上那种生死一线的恐怖经历,均是心头一寒,头摇得飞快。

    高顺终非常人,心神一定,沉声道:“今rì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再不可泄露于他人,否则必将为南弟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你们务须谨记!”

    众人如梦方醒,慌忙答应。

    只有高清儿皱眉道:“可是,若被皇帝和今rì当事之人看到贾先生这么快就转危为安,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呢?如果他们问起,我们将如何回答?”

    郑莲点头道:“清妹言之有理,趁着现在只有我们几人,必须先统一口径!”

    枣祗苦恼道:“这可有些麻烦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如何能够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呢?”

    一个声音突然接口道:“此事易耳,只要不在短期内与皇帝会面便可!”

    枣祗双目一亮,拍手道:“正是,我真傻,只要拖个十天半月再与他们见面,此事便容易解释了!什么!?”

    他和众人一齐触电般扭头瞧去,同时心中狂喜。

    原本平躺于地的贾诩不知何时双目睁开,眼中shè出前所未见的清明睿智之sè,嘴边逸出一丝淡淡的自信笑容。

    他缓缓坐起,瞧向南鹰的眼中充满温暖深刻的感情,轻轻道:“主公,贾诩回来了!”

    众人一齐拥上前来,南鹰伸出手来,不敢相信般拍了拍贾诩肩膀,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衣衫包裹下的盎然生机,泪水突然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高清儿泪如泉涌道:“谢天谢地,贾先生又和我们在一起了!”

    南鹰拭去泪水道:“说得不错,是要好好叩谢天地一番才是!”

    他突然转身跪倒,向着远方的天地交接之处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用微不可闻之声道:“老爹,谢谢你!”

    众人终于勉强平复下劫后重生的复杂情绪,寻了林间一处隐密之处团团坐定。

    郑莲首先开口道:“先生,依你之意,是否先寻个无人之处,隐居一段时rì,再去洛阳面见天子?”

    高顺点头道:“不错,贾先生先前受创太重,几乎是必死之势,这都已经落在天子一行人的眼中。虽然南弟如今也有当世神医的美誉,能够救回先生也在情理之中,但先生如果短短数rì,便生龙活虎的再次出现,就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枣祗也道:“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我们从宜阳开始,先是驱疫救民,再一路上连番血战,护驾返都,做下的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已经足已引起各方势力的极度关注了,实在不可再行招摇之事了!”

    南鹰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贾诩露出一丝微笑,洒然道:“在我说出方略之前,倒有两件事先要问过小马均才好!”

    马均从官道之战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闻言愕然道:“什么?两件事?我还以为只有一件!”

    贾诩失笑道:“好!你且将那一件先说来听听!”

    马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跪在南鹰面前,语声苦涩道:“主公,马均有罪!”

    南鹰吓了一跳,伸手将他拖起道:“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罪了?”

    马均垂首道:“那个蒙面的太平道首领,他,他是………!”

    众人一怔,枣祗脱口道:“难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马均猛一咬牙道:“不错!他,他便是我二叔马元义!”

    众人齐惊道:“什么?是你二叔!”

    高顺叹道:“马元奎,马元义,原来如此!”

    南鹰心中的迭荡震动却惟有自知。马元义!太平道三大巨头外最重要的领袖,若非他事机败露,为太平道叛徒唐周所告发,在山阳被捕,最终被车裂于洛阳,致使太平道洛阳起事的大计毁于一旦。否则太平道未必不会成事,至少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如此一个人竟然是马均的亲叔叔,为何历史记载中,这二人全然搭不上半点关系?

    南鹰呆了半晌,才苦笑着拍拍马均肩膀道:“小均无须放在心上,他是他,你是你,何罪之有?我想,此事你也是刚刚官道之战时才知道的吧?”

    枣祗也猛省道:“怪不得他向你一棍打去时,却突然收止,定是听到我呼喊你的名字了!”

    马均黯然垂首道:“不错,二叔在我八岁时便已离家,至今已快九年了,但容貌却是丝毫未变。若不是枣祗哥哥一剑挑落他的面巾,我还不知道是他!”

    他抬起头来,面上满是乞求之sè:“主公,我,我想求主公………”

    南鹰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只要你能说服你二叔弃暗投明,我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马均大喜,却又听南鹰森然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今我们和太平道已是势同水火,若你二叔一意孤行和我们做对,我只能痛下杀手了!”

    马均面sè一黯,哑声道:“我代家父多谢主公了。请主公放心,若他不肯回头,我第一个同他决裂!”

    说到此处,他面上泛出一股决然之sè。

    南鹰心中蓦的生出一股歉疚,只有他才知道,如果历史不出现变化,马元义很快便会身遭惨死,自己放不放过他,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贾诩拍手道:“好!小马均是非分明,确是男儿本sè!”

    马均一呆道:“对了!先生先前说有两件事要垂询,不知另一件所为何事?”

    贾诩笑咪咪道:“我正要问你,你小子不声不响之间,又发明了什么厉害暗器?在林间露了一手毒雾破敌,硬是逼得太平道大队人马人仰马翻!那是什么东西?”

    高清儿也想了起来,尖叫道:“不错!那团红雾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从实招来!哼,有这么厉害的暗器竟然敢瞒着姐姐我,你小子想死不成!”伸手便要来拧马均的耳朵。

    马均吓得侧身闪开,连连求饶道:“我说,我说,那哪里是什么毒雾?只不过是蓼草的粉末罢了!”

    南鹰一呆道:“你说什么?那便是我们建城时用来当粘合剂的蓼草?”

    马均点头道:“不错,我初时也认为那东西只是用来熬制堆砌砖石的汁水,后来却发现很多板盾蛮人都喜欢用它做佐食用的辣料!”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而我也颇喜食辣,但远行在外,却不便带着蓼草,因为那东西采摘后时间一长便不能食用了,只好晒干后磨成粉末,嘿嘿,适才情急之下当成暗器掷出,却不想有这么大的作用!”

    众人一齐陷入呆滞,高顺苦笑道:“看来这个辣粉暗器应该大量制造才行!”

    南鹰却嘴角流下口水,傻笑道:“不错不错。这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啊!”

    郑莲不屑道:“有这么厉害吗?只是一株草罢了!”

    南鹰“呸”的一声道:“没文化真可怕!老实告诉你们,切不要小看了这世上的花花草草!我就知道在南方有一种奇树,名叫箭毒木,其汁、其叶皆有剧毒,人只要沾了,很快就会血液凝固而死,所以又称‘见血封喉树’,哼哼,你们想想,如果这东西涂于兵器或是箭尖,只要划破敌人一点表皮,那会是什么情景?”

    众人一齐打了个寒噤,这小子怎么越来越象贾诩了!

    高顺轻咳一声道:“此事rì后再议不迟,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贾先生,你的方略究竟是什么?难道不是暂避一阵子再入洛阳吗?”

    贾诩微笑道:“你说对了一半,洛阳是一定要入的,我们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取得当今天子的信任,若不入洛阳,岂非空忙一场?”

    高顺皱眉道:“那么,我错的一半的是什么?”

    贾诩霍然起身,双目shè出炯然之sè,断然道:“我们不是要在附近暂避,而是要立即返回鹰巢!”

    众人一齐脱口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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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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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