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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掌门人全文阅读

作者:风吟长空     江湖掌门人txt下载     江湖掌门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九章 青鸾的举动

    渡过长江到了镇江,常威没有惊动其他人,夜晚就宿在金山寺和杨慎抵足夜谈,常威这才明白他初一见面时那副倨傲模样的一番苦心,原来竟是为了不再连累别人:“至于邓奇嘛,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又是个武人,皇上只会喜他忠贞耿直,反倒无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政见上的不一致并没有妨碍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他对常威的老师袁可立也是极为推崇的,对常威主持的机器局、火药局,尤其是削藩和整顿卫所之策赞不绝口。

    只是对工商税却是说不出来的反感,认为这是揣摩上意,与民争利。常威不与他争辩肚子里只说他书生气太重。两人谈古论今,等邓奇找上门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喂,大官人,晋安公可是个病人啊,怎么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病人啊!”

    和邓奇呛呛了几句,罗文成就明白了常威的用意,他祖籍虽是苏州,却出生在山东,一直以来读书、做官都是在京师,竟是从未履足江南,听到还可能有机会领略莺飞草长的三月江南,已是神驰意往,便乖乖地听常威和邓奇的安排,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他的政敌袁可立的一番心意。

    再向南行的时候,罗文成的心情就像放晴了的天一样愉快了许多,相比之下,常威和邓奇的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特别是途径镇江城外,见到了三五成群、行色匆匆的江湖人,邓奇忍不住问道:“大官人,听说金戈会与长空帮之间的战事暂时偃旗息鼓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道上的人行走江湖?”

    常威一怔,原以为他和自己担心的是同一样事情,却不想是自己想差了,便笑道:“邓大人有所不知,剿倭营发布了江湖召集令,这些江湖人都是来替朝廷效力的。”

    陆眉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唉,到底是老了,竟然迟钝到了这等地步。”

    一进镇江城,知府常同与刑部主事邓奇就分别上疏奏报罗文成患病无法行动,加上袁可立推波助澜,刑部便下令着罗文成暂在镇江养病,而邓奇、黄宪等人则调返京城,押解罗文成去云南一事则交给了镇江府。

    常威替罗文成租了间宅子,又寻了两个丫头服侍他,经过医生的调理和下人悉心的护理,他恢复得很快,等刑部令下来的时候,棒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化名罗安访名胜、寻古迹,逍遥自在的如同神仙一般。

    而与此同时,黄宪三人也像是掉进了温柔窟里,整日风流快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顾得上罗文成是真病还是假病,直到要返回京城了,犹自在青楼姑娘身上寻找快乐。

    邓奇并没有与黄宪一道回京,他的八百里加急快报让刑部改了主意,让他留在镇江便宜行事。他本与何冲相熟,此番就住在了何冲在镇江的家中。

    常威知道他并不单单是为了不放心罗文成,其中一多半倒是为了即将开始剿倭之战,毕竟江南、江北开战的当口,常威征调这么多江湖人,很可能惹出大乱子了,身为刑部主事的他不能不上心,就在黄宪他们胡天胡地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去了应天府一趟。

    虽然何冲并不赞成常威用七海盟的名义去参加剿倭之战,可邓奇却极力推动,这让何冲感到很困惑,可常威知道邓奇正在进行着一项计划,而自己似乎正成为这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当常威回到府中的时候,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竟有一个出尘飘逸的身影和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正是小金鱼金玉儿,这个小金鱼真是个自来熟,自从武林大会上认识了常威之后,只要以来镇江就理直气壮的住进常府,完全不顾及他父亲金世南加入的金戈会与常威不合的事实。

    常府的女主人之一颜如玉虽然不喜欢这个小丫头,但却磨不过她的黏糊劲,渐渐的也就不讨厌了,倒是薛倩和老夫人黄氏很喜欢这个漂亮又嘴甜的小丫头,因而,小金鱼现在视乎已经成了常府的人一样。

    小金鱼出现在家中常威并不意外,但令他惊讶是那个陌生的女子,这女子虽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但身上的气势怎么都掩饰不住,只看颜如玉那戒备的神情就能知道这是个高手。

    “青鸾?!”

    惊讶过后,常威就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唐书雪已经从他身后快步到了她的面前,说起了悄悄话,而许诩更是激动的腿都直打颤。

    看她的模样似乎竟是住在了自己家里,这让我心中微微一怔,这女人做事就如同她的剑法一样,天马行空,出人意料。

    “青鸾妹子已经在这儿等候相公多日了。”薛倩迎上来说道。

    看薛倩、唐书雪与青鸾的亲密劲儿,常威就知道青鸾对女人的杀伤力一样巨大,这让他心中隐约泛起一丝不安,幸好颜如玉仍旧保持着那固有的冷酷。

    与青鸾的密谈,常威只留下了颜如玉,她毕竟出身白莲教,江湖经验是常威身边这些人里最丰富的了。

    “青鸾此番前来,有要事与威少商议。”

    她的称呼也是自来熟,除了沈匡、唐锦衣之类的朋友,别人可都是叫常威国公、大人的,江湖人则称呼常盟主。

    青鸾顿了一下,目光从颜如玉身上飞快地掠过,接着道:“听说威少让七海盟参加剿倭之战,青鸾特来劝阻。”

    常威咧嘴笑了,笑容很灿烂,也没有言语什么,心中却是怒火滔天,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装神弄鬼突然冒出了所谓高手罢了,竟敢来管我的事情?

    只是怒火并没有燃尽常威的冷静,剿倭之战,那只是以官方名义征召江南、江北武林人士参战罢了,内中的目的常威不说,但很多人都能看明白是为了替长空帮出气的同时,打压金戈会和江南武林乃至江南世族的气焰,相信青鸾也看出了这一点。

    可她出面阻挠七海盟参与,究竟居心何在?她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

    看着常威那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青鸾明白,这个女子做事也绝不拖泥带水,见常威心意已定,便只说了句“青鸾明白了,威少请保重”就告辞了,任外面的薛倩、唐书雪如何挽留,她都不肯再多待一刻,连饭都没吃,就飘然而去。

    等了片刻,颜如玉轻声道:“爷,其实青鸾说的没错,眼下朝廷实行新政,江湖局面又是波谲云诡的,剿倭之战有傅大人和爷亲自主持,七海盟确实没有投入其中。”

    常威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七海盟的高手已经足够显眼了,在带着军队参战,会让那些反对我的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剿倭之战何尝不是展现我势力的最好舞台呢,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震慑那些人。”

    “如玉,你是怕万一朝廷和皇上忌惮这股力量吧,那也没什么,我随时可以把这支兵力叫出去,你放心我可没有称王称霸、改朝换代的心思。而且越是有人阻挠,越说明其中有问题,七海盟就非参加不可……”

    随着剿倭之战的临近,苏州的凤来仪再度热闹起来。虽然同盟与长空帮的大部人马包括两家在苏州的首脑楚同和与长空九州已经离开,可纷沓而来的江南武林其他门派的弟子却是三五成群地涌进了凤来仪,粗粗看了一下,参加同盟的四十一家门派除了玉女门、快马堂等四个门派之外,其余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而从四通传来的情报,江北也有几乎同样数量的江湖人聚集在了扬州,准备随时过江到达镇江。

    “这些门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竟然能住得起凤来仪?”白秀站在常威身旁小声嘀咕道。

    “参加同盟可是有很多优惠的哟!”羽飘翎在身后笑道:“不仅一年有三千两银子,每个战死的弟子另有五十两的抚恤金,就连服装兵器的花费都可以实报实销呢!”

    只是让常威有些惊讶的是,这些门派似乎并没有急于前往镇江,反倒像是在凤来仪集中一般,凤来仪的房费就算一降再降,一间屋子也要三两银子一个晚上。

    因为常威的另一个化身王谡按照计划此刻还应该在家中省亲,其中的缘故他一时竟没有弄清楚,而这些同盟弟子突然个个变得守身如玉,凤来仪的姑娘竟也如同老鼠拉龟一般,无处下手。

    “金戈会还真舍得出血,一个门派三千两,四十个就要十二万两,它的银子难道是抢来的?”

    这还没算那些隐含的费用呢,常威心中暗道,收买这些门派的掌门所花费的数目恐怕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无论是从李岐山传来的片言只语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消息,还是长空绝世的不屑指责都表明了金戈会收买各派掌门的事实。

    离开白秀,常威去玉角楼找到了方环儿。

    从长空绝世那儿得到了关于镇江、应天一役的诸多情报后,根据常威、颜如玉、方环儿的分析加上日常的观察,基本上已经把长空帮安插在凤来仪的线人摸清楚了。

    利用前些日子客人清淡进行培训的机会,方环儿暗中调整了她们的住处,让她们在一定的控制范围内发挥线人作用,否则一旦失控,就连王谡这个身份都有生命危险。

    “环儿,我想要监听七星门樊津鹏、大刀门李定远、奇门赵清扬等几人的情况。”

    方环儿噗哧一笑:“爷,你当那个秘道能通到每个人的屋子里吗?”

    方环儿一说,常威顿时恍然大悟,嘿嘿笑了两声,道:“唉,怪只怪这帮家伙油盐不进的,眼看今天都初九了,这些人最多再在这里住一天,可我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怎能不心急!”

    方环儿有些奇怪,那迷雾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道:“爷,樊津鹏他们不过是江湖的二流角色而已,对战局和幕后人物没有任何影响,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起来了呢?”

    “毕竟同盟和长空帮还在交战中,同盟如此大规模的集结,我怕它会剑出偏锋,抢先动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面对二三百个江湖人的围攻,我是没关系可傅舟子就难说了。”

    “咦,楚天阔怎么敢攻击爷呢?”方环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目光。

    “我和他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我回了江南摆明了要跟那些世家过不去,新政又断了他们一切念想,可谓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啊,所以,现在表面上维持着一种和睦的关系,其实啊,有机会绝对会并不顾我的身份,要给干掉我的!”

    “何况,青鸾的举动过怎么看都很诡异。”

    “爷是说她其实是劝你个人不要参战?”

    “若是她的意思倒还好,怕就怕这根本就是金戈会的意思也说不定。”

    方环儿虽然没有带常威去监听樊津鹏、李定远诸人,却邀他一起探索这凤来仪秘道里的秘密。按照她的说法,这条秘道除了花园假山的这个出口之外,应该还有能让宅子里的人逃出园外的出口,只是她却找不到:“爷,你擅长机械之学,机关也不差吧。”

    沿着秘道前行,走到了那个分叉口,却没看出这秘道还有什么秘密来,向右就是位于凤来仪西面的庄青烟居所牡丹馆,在常威的记忆中那条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向左行来,却是长长的一段才到了头,估摸了一下位置,该是在凤来仪主楼凤来阁的底下,而那里的暗室空空如野,很快就把室内检查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常威沉思起来,凤来阁正处在了凤来仪的中心,面南背北站在这儿的话,它的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一条曲折小路直通到大门口,出了大门,与凤来仪隔街相望的正是苏州城里曾经风光无限的快雪堂。

    它背后是一片亭台水榭围绕的假山,环绕在凤来阁四周的是姑娘们的住所,再外面一点的左前方也就是凤来仪的东南角是金满堂,金满堂的东边则是护院们的住所和一片小练武场,再东边可就出了凤来仪,正是苏州有名的弄堂太监巷。

第七百二十章 江湖召集令

    金满堂的北面则是五个各具风格的小院子,每个院子都住着一两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姑娘,再往北就是冀小仙的章华台和另一名妓齐小凤的凤栖阁,再后面是眼下空着的停云楼、寄啸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凤来仪阁的右前方也就是凤来仪的西南角原本空着许多地方,现在则变成了客栈,同盟与长空帮租住的秋山和乐水别院就在那儿,因为投宿的客人越来越多,那儿已经用石墙把它与凤来仪隔离开了。

    同东侧大致相仿,客栈的后身是三个别院,原本是白秀、方环儿等几位凤来仪高级主管和七个红姑娘的住所。

    其后便是庄青烟的牡丹馆和名妓冷银屏的画屏小筑。西面则是苏州有名的乐山园,只是它的主人神秘的很,常威来过苏州也有十几次了,却从未见过他,平素只能看到采购生活用品的仆妇偶尔进出此园。

    整个凤来仪的后面则又是一个大花园,眼下只有凤来仪认定的贵客才有机会进入花园与自己喜爱的姑娘们携手同游。

    秘道的一个出入口就在牡丹馆与章华台之间的那片假山中偏西,也就是靠近牡丹馆的一侧,照理说,偏东的一侧也该有一个相同的秘道,可方环儿说她找了许久也没有线索。

    就算是西侧的一条秘道,如果只是到假山那里的话,那避难的效果要差许多,怎么也要修到北面花园里才更有意义,而看当初修建此园的那个人的财力,多这么一点工程实在是不算什么。

    和方环儿重新折回到假山的那个入口处,在离台阶不远的地方,常威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撬起一块石头,再一块石头,没多长时间,一个略带着霉气的洞口就出现在面前。

    “……爷,找到了……就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身后传来方环儿微微颤抖的声音,面对蛛网密布,隐约还能看到爬虫的通道,常威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更不要说女人家了,见到这些满身都是爪子的东西,方环儿的反应该是最正常不过了。

    “放心,我可是准备得很充分呢!”常威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火摺子,迎风一晃,火光顿时把身前的洞口照得通亮,身后的方环儿这才轻巧地后撤了一步。

    手中的火摺子快速燎出,一片蛛网立刻被烧得精光,而神兵剑闪电般的一刺,也把一只粗大的蜈蚣钉在地上。

    “方才的秘道虽然也是多年没人使用,可看来原来飞燕阁的主人定是知道此道,因为秘道放着驱赶蛇虫的丹药,而这里显然尘封已久了。”

    方环儿的感慨打消了常威心中的疑虑,两人缓缓向前行去。

    因为密闭的好,秘道里并没有想像的那样长满青苔,只是蜈蚣蝎子之类的爬虫倒是不少,这或许是秘道靠近那片水榭的缘故吧!

    向西走了二十余步,秘道便折向北而去,正是北花园的方向,与事先的判断恰好吻合起来。

    方环儿一面往地上撒着驱虫药,一面夸常威心细如发。

    常威则说道:“凤来仪阁原本是主人住的地方,而他的姬妾就该住在他的周围,如此说来,不仅应该有通往牡丹馆、章华台的通道,就连爱晚楼、停云楼也很有可能有秘道相连呢!”

    等到了夹壁暗室,才发现这里其实与牡丹馆的大同小异,只是墙壁那一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这几天那些江南弟子虽然被禁锢住了色心,可对苏倾城敬仰之心却无法抑制,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已从杭州归来的苏倾城可没空搭理他们,早早的就带着喜子与青衣人一道去太湖了。

    常威很快就找到了暗门的位置,在暗门附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窥视孔,拨开已经生锈的铁片,屋子的景象竟是一览无余。

    从视线的角度判断出了暗门与窥视孔的位置,暗门正在与牙床相对的一个大衣柜的里面,而窥视孔则该是衣柜旁边那幅嵌在墙壁里的木雕孔雀的一双眼睛。

    想来原来的飞燕阁家具布局很不错,因而凤来仪开业的时候,只将多数房间重新粉刷了而已,像衣柜木雕这样的家具装饰几乎都保留了下来。

    对于这只木雕孔雀,常威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因为它的眼睛竟是用很名贵的黑玻璃做的。

    这来以来,常威就想到了牡丹馆庄青烟的闺房里也有这么一副木雕,而停云楼、章华台虽然没有木雕,却也有类似的东西,想来这几处都该与秘道相连。

    只是,常威的眼睛却落在了光秃秃的墙壁上,这儿只比牡丹馆那里少了一个镂空的杂物架子,看来那窥视孔就隐藏在杂物架子下面。

    “明儿就让秀姐儿把这儿好好打扫一下吧。”回头的路上,常威说道。

    “爷,不是我信不过白秀,只是,这儿暂时就你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再说,我最近也闲得慌,就亲自动手把这里打扫干净吧。”方环儿笑道。

    回到凤来仪阁才知道,同盟七长老中的两个,金戈会的楚严明和百花帮的易湄儿已经联袂到了,他们到达之后,甚至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在秋山别院召集江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密谈。

    常威暗自遗憾,若是那条秘道通到秋山别院就好了,心中却在盘算楚严明此行的目的。

    “其实,这个江湖召集令对于同盟和长空帮两家来说,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方环儿沉思了片刻道。

    常威点头表示理解,同盟刚刚整合,新的训练自然要受到冲击,而长空帮也失去了利用大胜余威来统合江北武林的大好时机,名利当头,恐怕没有几人能抵挡住剿倭之战的高额赏银诱惑!

    可这也是常威的目的所在,金戈会和长空帮想要开战?先问过我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再说,我让你们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多大,在哪打,打到什么程度,都要由我掌控!

    “楚严明或许就是来安抚江南诸派的,毕竟真正有能力争夺名利的江南帮会也只有百花帮、七星门等寥寥几家了,若是闹出兄弟阎墙的闹剧来,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只是,这项工作应该早就完成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呢?”

    联想到青鸾对自己的劝阻,这么多的谜团让常威的心情实在无法好起来。拿起方环儿与颜如玉共同整理好的数据,又把百花帮等几个重要门派的数据重新细看了一遍,却发现在易湄儿的名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行批注,那钟王小楷极是锋锐,正是颜如玉的笔迹。

    “疑为许家中人。”

    区区六字却让常威心头猛的一震,许家,自然是在洪湖与苏倾城通行的许家兄弟,那个神秘许家了,如果连易湄儿也是许家子弟的话,那可其势力可真是有点可怕了,此刻再看许家二字,却颇有张牙舞爪之势。

    颜如玉心情冷酷、细腻,心中所疑,向不虚发,易湄儿与许家有关,几乎是可以盖棺定论的事情了。

    “青鸾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情报让我对易湄儿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就派虹儿前去许家和百花帮的所在地湖州暗中调查,若没有出错的话,易湄儿该是许家某人秘娶的妾室之一。”颜如玉解释道。

    颜如玉又补充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其实江湖之大,奇人隐士颇多,许多人身怀高强武功却籍籍无名于江湖。”

    想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胡文清,常威不禁颇有感触的点点头。

    “许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他们家族生意中见不得光的那一部分远比台面上大家看到的大得多,而且应该与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平素不显山不显水的,别人都忽略了它,不过到了上一代的许家家主的时候,许家似乎有意进军江湖,但也只是浅尝辄止,之后,就没了音讯。”

    这么看来易湄儿和他男人的一切都该是极端秘密的了,金虹儿能得到这个情报,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

    “怪不得易湄儿一开始就坐上了同盟长老的宝座,这定是许家一力推举的结果。”

    “或许是金戈会这几日才做通了易湄儿的工作,让她顾全同盟大局,又拿百花帮的例子来教育江南其他帮派吧!”常威猜测道:“只是易湄儿都露头了,恐怕许家不会就这么甘心雌伏吧……”

    似乎都觉得会面不合时宜,常威和楚严明在秦楼擦肩而过。

    常威带着颜如玉回到镇江,又带上唐书雪、羽飘翎和蹭吃蹭喝的金玉儿赶到了龙潭镇。

    “瞧,他就是那个淫贼常威。”

    “啊?可不,就是他!他怎么也来了,难道难道天下第一高手还缺这点银子花吗?不过,他身边的妹妹真的……好靓!”

    “白痴啊你!人家是秦国公,是剿倭营最高统帅,你以为是谁发布的江湖召集令?”

    当看着常威的畏惧目光落在颜如玉、唐书雪、羽飘翎、金玉儿身上的时候,转眼就变成了猪哥模样:“唉,做个淫贼真爽啊,那个小丫头就是小金鱼吧,恐怕连毛都没张齐,就被常威这个淫贼给祸害了……”

    一路行来,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形。不过大家也只是指指点点而已,并没有人活腻了敢上来找茬、搭讪美女。

    坐在“刘伶醉”那间熟悉的包房里,对面就是此番江湖召集令的主会场鑫鑫客栈,虽然已经装饰一新,可两个月前那场争斗还是留下些微痕迹,启人遐思。

    不知道常威是处于应景、还是恶趣味的心理,竟然拿将江湖人会盟的地方放在了上次江南、江北打的最激烈的战场--龙潭镇。

    龙潭镇的保甲兼刘伶醉的老板富来坷看上去既兴奋又焦虑,每个到刘伶醉的江湖人花钱都似流水一般,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能结结实实赚上一笔过年银子;可若再打起来的话,光是疏通府衙的银子想想就要肉痛了。

    “镇东的富贵客栈住了二百五十四人,都是从江北来的,所有的花费都是一个叫做长空冠世的人出的;而镇西的如意客栈则住了二百三十三人,全都是江南人士,同样的,他们所有的花费也是一个叫做诸葛墨的人支付的。”

    “而从西南西北来的人虽然少,只有八十七人,可也都住进了镇中心靠近鑫鑫客栈的南北客栈,他们的费用则是由一个叫做唐锦衣的人来支付的;另有若干人等住进了鑫鑫,只是那儿已经被应天神机营的老爷们保护起来了,等闲人根本不允许接近半步。大人,您还想知道什么?”

    富来坷果然是个伶俐人,很快就替常威弄清楚了镇子上的情况,同盟与长空帮所控制的门派泾渭分明,而像少林、武当这样至少在名义上保持中立的门派则住在了鑫鑫,只是十大门派的首脑除了常威之外,竟没有一人现身龙潭镇。

    一剑门总管韩元济的到访,既出乎常威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其实常威也很想见见的人,毕竟这是胡文清所说的‘自己人’,同时,也想从侧面摸摸老胡的底。

    “什么?国公要携七海盟要退出江湖?没有了国公,江湖可就更寂寞了。”

    骤然听到常威随后道出那‘退出江湖’的话,韩元济那张马脸上现出生动的表情,似乎是为他惋惜:“想到与今年冬天将和漕帮这样的门派一起被人称作十大已经让敝门面上无光了,若连百花帮或是谭家也晋身十大,敝门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呵~,韩兄好像很在乎十大血统的纯正性啊!”常威狭促的笑了起来:“不过,这样评价自己的盟友,李展李帮主恐怕不会很高兴吧!”

    “国公,因为利益而结合起来的联盟只有在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才会崩溃,怎么会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便大动干戈呢?何况敝门可从来没有把漕帮当作朋友的觉悟,言辞用不着这般小心谨慎吧!”

    韩元济正色道,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常威:“国公,别看盟友和朋友只差一个字,含义却是天差地远呀!”

    韩元济的一番话不啻把江北同盟的老底都揭开了,只是他对自己如此坦白必有含义。想到老胡说一剑门是‘自己人’,他此刻提出来的盟友和朋友的概念就更意味深长。

    常威突然转了口风,“我有一个朋友,姓胡,不知道韩总管认不认得?”

    一剑门的情报颜如玉早就摸清了,其实也算什么特别秘密的事情。一剑门门主离别剑萧别离出身魔教,认真算起来他跟楚天阔辈分相同,应该是师兄弟,不过,这对师兄弟之间毫无交集,如果一剑门没有剑如江北集团,两人甚至连敌人都算不上。

    如果胡文清和萧别离真的是自己人,那么老胡很可能也是魔教弟子,这也能够解释他拥有江湖前十的武功却默默无闻的原因。

    这样看来魔教的势力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了,金戈会、青龙会、七门迷踪岛、一剑门以及九城乱云谷、罗浮帮、天方阁之类江湖上近乎三分之一的高手和势力都能和魔教扯上干系啊。

    如果有一个枭雄人物横空出世,将这些势力统合起来,称霸江湖只是小事一桩,图谋天下都未必不可能。

    而胡文清这个人武功高过楚天阔,心机智谋更是鲜有人可以比肩,那么,他为什么要蛰伏呢?如果说没有一点争霸的雄心,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的出力呢?

    而现在一直不声不响的一剑门突然,投入到这火热的江湖争霸第一线来又是为了什么?长空帮或者说江北武林用什么打动了它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长空冠世也来凑热闹了,只是他却直白的很:“原以为大人坐上天下第一宝座,定要大振声威,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要退出江湖了,这可让如今的江湖平起波澜啊。”

    “哦?”常威双眼一眯,想起当自己把这个决定告诉邓奇的时候他那一脸的惊讶,看来纷乱的江湖形势被常威一句话给搅的更乱了,只是长空冠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呢?

    “大人,不瞒您说,只要大人的七海盟在江湖里镇着,用不着什么万士通,就连我也能把排名弄的让整个江湖都挑不出毛病来,七海盟、欧阳世家、少林、武当慕容世家这五尊大神咱就别动了。”

    “他奶奶的大江盟招募了金世南、跟排帮合并、收了江南道上五名绝顶高手之后,实力还在飘渺之上,可楚天阔老儿虽然脸皮厚似城墙,可总不好意思跟女人去抢位子吧!而我长空帮向来不把这些虚名放在眼里,排在唐门之后又有何妨。”

    “去年补上来的刀盟,只说白乱云的实力,谁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十大稳稳的就这么定了,后面的地榜十大也是实力超群,可大人您这么一撤,天榜就空下来一个位子了,地榜自然会有一个门派递补上去。相对应的很多人眼红十大的名头,都跃跃欲试的。这么一来,可就乱套了。”

    “该不是江北同盟有些不稳吧!”常威椰揄道,晋身十大,不管天榜还是地榜都是名利双收,这样的诱惑还真不太容易抵挡,可一旦挡不住心魔,那十大门派的位子之争恐怕就会陡然猛烈起来,同盟内部各门派之间的争斗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瞒大人,眼下消息尚未传开,可江北几大门派已经有些躁动了,不过,他江南同盟也不比我江北好过多少。”

    长空冠世坦承了眼下的窘境:“看在长空帮对大人诚心实意的份上,大人您就收回成命,稳坐天下第一大门派的宝座吧!”

    “长空,你该了解我的,我对江湖没多少兴趣……毕竟,我是秦国公啊。”

    常威开始抛出诱饵,当然并没指望长空冠世能许诺什么,不过他该听出常威的口气并非没有回旋余地,剩下的事情该是由长空绝世来决定了吧!

    长空冠世和韩元济离开后,常威又迎来了金戈会的柳元礼。常威把官腔打了个十足,弄得素来精明的他也弄不清常威真实意图,只好讪讪而去了。

    这一夜定然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等到第二天常威前往鑫鑫客栈的时候,就见到好多人的眼圈都有些发黑,似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鑫鑫最豪华别院的客厅里坐了一屋子人,放眼望去绝大多数是熟人,飘渺苗宛白、少林悟性、武当清云、金戈会楚严明、唐门唐锦衣、长空帮长空无忌和一剑门韩元济,只有一个胖大的老者是个生面孔,不过烟凌云、空见方丈、风雷子真人这样的大人物却一个都没出席,看起来倒像是二代弟子全面接班,担纲领衔这次江河湖召集令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立竿见影的变化

    看着在座的人,万士通先是叹了一口气,之后皱眉道:“说起来好笑,年前刚刚选出十大门派,可现在需要江湖同道为国出力的时候,人手却这么少,不仅白花了秦国公的银子,还折了国公的面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万士通又道:“南京徐公爷、南京兵部以及吴淞口的傅大人都有些埋怨秦国公,这对国公的官声来说是个不可磨灭的污点。因而,国公决定不在赞助武林大会了,我和何大人只能停止这项有利于江湖的活动,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无武林大会喽。”

    高良才之所以说这番,当然是常威的主意,既然你们各大门派只派些小鱼小虾应付江湖召集令,那我就釜底抽薪,直接不办武林大会了,看看谁吃亏。

    楚严明、长空冠世等人齐齐道:“万先生,这是怎么了?武林大会虽然只办了两届,但效果十分明显,已经成为了江湖中为可取代的盛会,好好的怎么要取消?有事情可以商量嘛。”

    诚然,常威不支持,万士通、何冲不主持之后,其余的江湖门派可以自行主持,可第一他们拿不出那么丰厚的奖金,最多只能报销个来回盘缠。没有好处谁回来参加?他们这些主持的门派自导自演有什么意思?

    第二,江湖门派恩怨纠纷极多,无论是哪方面的人主持,另一方、己方的人都不放心,万一被埋伏一网打尽了呢?而中立的万士通、有官方身份作保的何冲、常威就没有这样的顾虑。

    第三,成千上万的江湖人带着武器大规模聚会,这是朝廷很担心的一件事情,他们自行组织这种大规模聚会,朝廷绝对不会允许的。而有常威的身份作保,官府丝毫不需要担心。

    此外,还需要担心常威出面捣乱这一点。毕竟这是人家一手竖立起来的江湖盛会,无端端被人摘了桃子,不报复才怪呢?以常威的权臣、锦衣卫实权者身份,随便一句话,他们就办不成!

    而不办这个武林大会的影响有多大呢?

    飘渺、少林、武当这三家是无所谓的,他们都是传承千、百年的门派,而且在朝廷中有不小的影响力,在江湖上更是声名显赫,根本不愁那点银子和武林大会的影响力。

    欧阳、慕容两大世家也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家学渊源,底蕴深厚,有许多人想投靠他们都无门呢。

    七海盟就更不用说了,通过这两年的发展,论背景有常威、颜如玉、马远、北斗七子,这些朝廷命官作为门派高层,甚至郭入密、褚七绝这种千户身份拿出来都能震住九成的江湖人,是绝对的江湖第一背景;论财力江南的工商业至少五成利润流进了七海盟的腰包里,另外五成被常威的盟友沈家、黄家、龙游帮与合作的世家瓜分了,是江湖绝对的第一财力;论武力,常威是天下第一,之下还有胡文清、柳敬亭、风云、封录、冷信、郭入密、褚七绝、颜如玉等十几个绝顶级强战力,还有七海营这种强力火器军队,说是天下第一并不勉强。

    有钱有势有武力有人才的七海盟根本不用再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就有大批江湖人排着队要投靠呢!

    但金戈会、长空帮乃至刀盟、唐门这种大门派都需要武林大会来彰显影响力,提高声望,以吸引人才。

    说到底这四个超级门派还只是地方性的门派,论及吸引人才、财力的能力是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巨头的,所以,他们需要天榜十大门派的名头来增强自己的吸引力。

    何冲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话音未落,武当清云已经瞥了一眼长空冠世,抢着问道:“莫非,漕帮也不参加此番的剿倭之战了?”

    万士通赞许地望了他一眼,点头道:“不仅漕帮不参加,峨眉也五人出席,甚至连百花帮、谭家、七星门都送来了不参加的通知,加上先前因为种种原因退出的排帮、鹰爪门,这种情况下,能勉力拉扯起这种局面,就已经要殚精竭虑了,又岂敢奢望年底的武林大会?”

    这话一出口,众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他们总不能说这些门派只是不应江湖召集令,而不是不参加武林大会吧,可这么说未免太不要脸了,脸面可是江湖人最看中的东西,不得不要!

    常威心中却是暗惊,想必是同盟与长空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昨晚做了大量工作,终于把各门派因为七海盟退出而引发的名利之心给弹压下去了,当然其中究竟有什么交易还无法弄清楚,但可以断定的是,百花帮与漕帮这两个原本有十足把握上榜的门派的双双退出,该是交易中自我牺牲以求他人心理平衡的那一部分。

    看到众人愁眉不展的表情,何冲暗叫“好一个以退为进的绝户计啊!”

    在常威说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何冲还有些犹豫,害怕局面失控,但现在看来头疼的该是在座的江湖人了。

    既然十大门派的游戏你们不想玩了,那好,咱就永远不再玩下去了。这游戏对我何冲又没有什么好处,既不能升官也不能发财的,原本只是图个心情愉快,现在你们不给我面子,我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呢?

    这就是其中的潜台词!

    长空绝世没来找常威是因为想出了高挂免战牌的计策,可没想到常威这边更加厉害。

    万士通又道:“不过,在何大人的周旋之下,国公同意赞助今年年底武林大会,而这最后一届大会由于实力的原因,就只选七大门派好了。”

    他这一招显然打乱了同盟和长空帮的部署,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谁也不希望武林大会就此夭折;倘若真的夭折了的话,漕帮、恒山乃至百花帮、谭家这些门派恐怕就要在年底的最后一届武林大会上大打出手了,这显然不是同盟与长空帮所愿意看到的。

    只是,这样以来参见剿倭之战的江湖门派只怕会更少,不过,这一点常威并不在乎,他的兵力足够多。而一旦他们不参战,常威会启动底牌,再次掀起江南、江北的新战局。

    “只选七大门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像大刀门、三花教这样实力在伯仲之间的门派,江湖上共有十几家之多,厚此薄彼,必然会引发一场江湖仇杀,这岂是举办武林大会的本意!?”

    真是厉害!

    常威暗地里替老高叫好!

    已经快让两强苦心经营的同盟阵线土崩瓦解了,还要把挑起血腥争斗的责任推给别人,在常威眼中,高良才似乎已经长出了毒蛇尾巴。

    楚严明已从方才的激动中平静下来,似乎若有所思,显然他开始察觉出万士通这番话可能会给同盟带来怎样的后果;清云因为武当并不在意这十大的名头,似乎还无法理解自己盟友的心情,惊愕之余左顾右盼反倒显得十分悠闲;而等常威目光掠过同样是方外出身的悟性的时候,他已是一脸的沉着,看不出内心的变化了。

    长空冠世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小声与韩元济嘀咕着什么。只有大胖子宋维长脸上不时变幻着兴奋与憧憬的表情,显然陷入了幻想当中。

    当常威的目光最终回到身边的唐锦衣脸上的时候,正碰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或许是因为看惯了他那副柔美的模样,此刻他锐利的目光竟让自己有些不太适应。

    “你该知道了吧……”

    “是的,我的大舅子。真要谢谢你了,你让我看清楚了两个人的心。”

    两人借目光做着交流,这也让彼此了解了对方的大致心思。

    最后还是楚严明道:“先生可否将武林大会的消息暂押一日,待我等回去商量一下,再作论处?”

    他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先生激流勇退之举,严明是晚辈,不敢多言,谨代表金戈会三千子弟请先生三思!”

    初次会面就在众人各怀鬼胎的情形下结束了,看苗宛白似乎有意落在了后面,常威刚想出言相邀,却听高良才喊道:“国公,可否留下一叙?”

    几个时辰后,当江湖召集令的公告摆在何冲面前的时候。

    “这……这是在搞什么?”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内了,只是发生的这么快,还是让何冲感叹人性的贪婪。

    短短几个时辰,江湖召集令的气氛已是突变,同盟和长空帮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盟友,那张原本有些空白的召集令申请表上一下子就多出了十七个门派,不仅有恒山、漕帮,就连罗浮帮都赫然在目,当然,其中并没有七海盟的名字,常威还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万士通也应景的公布了今年天榜十大门派初选名单,除了新入选的恒山派、漕帮外,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慕容世家的排名前进了一步,而相应的唐门则由第五变成了第六。

    如果一开始就常威不搞那些动作的话,或许就根本不会发生这场风波,正如长空冠世说的那样,如果七海盟参加十大排名的话,江南、江北会分占两个席位,这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人内心中的**一旦被勾起,没有见到血之前是绝对无法平复的,唐门和慕容世家互换了位置似乎还不会引起太多的举动,可别的门派呢?

    恒山、漕帮,特别是罗浮帮,它们对阵百花帮、谭家的时候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易湄儿、谭玉他们能忍受这样的门派骑在自己的头上吗?而罗浮帮的侯飞心高气傲,恐怕也不能容忍自己地榜老十的地位吧?

    “无畏在吗?”话声中,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而又威严的声音。

    “希爵,你怎么来龙潭镇了?”

    常威听竟是傅舟子的声音,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蹦起来,开门一看,果然是一身戎装的他!

    楼下的富来坷一见是官,忙张罗酒菜去了。

    傅舟子盔甲外罩的战袍上绣着熊罴,正是中军府佥事的官袍。

    在南京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中唯有中军才有佥事官,故而中军都督府佥事便总掌南京五军之日常操练示意,另外率领吴淞口的水师,被人称为五军佥事,权柄极重,眼下就连那些从一品的都指挥使都不敢轻易开罪于他。

    南京五军都督府不仅管辖南直隶还管着数省兵马,其中扬州、镇江、苏州、松江、杭州诸卫皆受其节制,可以说若是有必要的话,傅舟子可以帮常威将江南之地弹压的不敢有丝毫妄动。

    “若灵妹子呢?”

    因为跟傅舟子意气相投,又有共同的利益和理想,常威便牵线将一位表妹黄若灵嫁给了他。

    虽然傅舟子的妻子去世,嫁给他算是续弦,但傅舟子相貌堂堂威风八面,又是二品武官前途不可限量,黄家也就不计较这点名声了,况且,这门亲事是常威开了口的,黄家也不敢不给他面子,于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成了亲,那时候常威远在塞外没有赶上。

    “还在苏州呢!嘿,忘了告诉你,若灵有了身孕,这大冷天的我哪敢让她上路。”

    “哈哈!”常威大笑着,捶了他一拳:“希爵,你行啊,这么快就要当爹了,恭喜恭喜!”

    “还早呢,才四个多月。”

    常威挤眉弄眼的说道:“既然若灵有了身孕,不如我在送给姑娘给你,如何?”

    傅舟子夸张的嚷嚷起来:“喂,无畏你这样让若灵怎么看我?我是那种人吗。”

    “呵~,希爵,我的意思是送个姑娘过去服侍若灵的,不是让你监守自盗!”

    沈希仪哈哈笑道:“无畏,你这话恐怕连若灵都不骗不过吧,你是什么人谁不清楚啊。不过,就算是送给你妹子的,你妹子那么贤惠的人,知道你哥哥现在正憋的慌,岂有不让她侍寝的道理?”

    “喂,我可是为你着想,竟敢取笑我,你等着以后谁再敢剿倭淫贼,我定要灭了他。还有,若灵是我表妹,你以后就是我妹夫,不要搞不清楚辈分!”

    说话间,里屋已经传来了细细的笑声,间中还夹杂着小金鱼“大淫贼”的嗔骂。

    沈希仪老脸微微一红,幸好小富动作麻利,好酒好菜流水似的送上来,兄弟俩开怀畅饮,才解了尴尬的局面。

    问了近来的状况后,得知万士通、邓奇与何冲在这儿,他眉头一皱道:“本来该见何公一面的,只是与邓奇不熟,就下次吧!”

    听他的口气该是与邓相识,邓奇久居京城,曾经做过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而京卫偶尔也协助五城兵马司缉捕盗贼,两人相识自不奇怪。

    “说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傅舟子颇有些感慨道:“我刚到京城不久,就协助顺天府调查一桩邪教案,认识了当时的教坊司右韶舞宁白儿。说起来,她一点儿都不比老弟身边的几位弟妹差,在京城提起她的大名,就像在江南提起秦淮八艳一般,你在京城应该知道吧。”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俊朗的脸上竟闪过短暂的痴迷神色。

    常威等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我在京城忙的脚朝天,哪里有空理会这些闲事。”

    但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所言非虚,而看来他与这个宁白儿似乎该有一段感情。

    “无畏,我只是自作多情而已,宁姑娘的心上人就是这位邓奇老兄,我就是在宁姑娘那儿见过他两次,他也知道我暗恋宁姑娘的事情。”

    “原来老邓竟是你的情敌,干脆我找人把他做了!”常威开玩笑道。

    傅舟子笑骂一句,旋即又轻叹一声:“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我可等着你的信儿呢!”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辽东大破后金兵的武勇,倒像是个多愁善感的书生,一个情字,真有无穷魔力。

    常威也干了一杯酒,笑道:“干完了这一票,咱们就回京!”

    “你可是个国公呢,说话匪气怎么越来越重。”他一边摇头失笑,一边道:“说来好笑,就在我快离开杭州的时候,金戈会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楚天阔竟亲自送来两千两的仪程,被我严辞回绝了,这等势利之徒,看着着实可厌!”

    “夫天下以市道交,富贵则多士,贫贱则寡友,理固如此,希爵你也别太苛责楚天阔了。”

    心中却暗暗惊疑,傅舟子并不是个张扬的人,军中或许知道他的行程,可地方上就不一定了,楚天阔是不是开始接近军方人士以获得奥援呢?

    “无畏你就不同,赠金馈银,都是我傅希爵落魄之时……”

    常威忙打断他的话:“拜托,我可没贿赂你啊!朋友之间有点金钱往来理所应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有钱的时候赶紧还给我,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傅舟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常威却顺势掏出二万两银票递给他,道:“其实楚天阔那银子对你来说还真是雪中送炭吧,你是中军佥事,就是军中御史,军中那些贪官污吏们最想拉拢腐蚀的就是你,你身边若是没点银子做后盾,保不准哪天鬼迷心窍就见钱眼开了,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是也,对你来说,你手中有了大把银子,才不会去贪污,面对那些贪官污吏才能理直气壮!”

    “无畏,我真服了你这张嘴,能把歪理说成真理。”话虽这么说,却毫不客气的把银票接了过去,叹道:“其实看到楚天阔那两千两银子,我还真有点心动。江南人挣得多花的也多,我实在不忍心若灵跟我受苦。”

    傅舟子在宦海的起伏跌宕让他看明白了人情冷暖,原本要做一个纯粹军人的他思想也发生了变化,当然,这种变化对常威来说是十分可喜的,因为以他出色的军事才华,一旦与潮流合拍,就等于踏上了飞黄腾达之路。

    常威的任务就是要把这条路变成一条通天之衢,剩下的只是用与他在落魄时建立起来的友情,加上若灵的情丝牢牢地把两人拴在一起就万事大吉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诸多疑惑

    和傅舟子的一顿饭吃的很愉快,商定了接下来剿倭之战的部署,送走了傅舟子常威刚要回客栈就听身后‘咦’的一声,“这不是无畏吗?”

    转身一看却是何冲、邓奇,而他们身旁却立着一个高瘦清癯的文士,竟是化名罗安正在江东四处游玩的罗文成!

    “他怎么来了龙潭?!”常威暗暗皱起了眉头,在给皇帝的上疏中罗文成可是在镇江养病的,而何冲因为江湖人的身份甚至负有监视江湖乃至监视南京百官动向的秘密使命,让他知道罗文成活得悠闲自在什么毛病也没有,就算自己圣眷甚宠、老师是内阁首辅,这欺君之罪恐怕也吃罪不起吧!

    “无畏,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国公,果然是少年英雄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罗文成态度极其自然地招呼常威,又转头对何冲道:“何公,从淮安到镇江我一直都不知道无畏的身份,要不是邓奇点破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何冲呵呵一笑,道:“无畏老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的本事谁都比不上。不过,晋安先生在京师真的没见过无畏老弟吗?听说秦国公在京师的风头几乎不可抵挡啊!”

    罗文成摇摇头道:“无畏进京之前袁节寰已经进了内阁,之后,我就被闲置喽,一直深居简出的,再往后,无畏奔走于北方、塞外,更加见不着了。”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毕竟,罗文成失势的根本原因是政争中败给袁可立,好在罗文成神色平静,看来已经放下这些恩怨了。

    常威眼珠一转,笑问道:“晋安公该是在镇江养病吧,怎么到龙潭镇来了呢?”

    “哦?我还以为无畏你知道呢,何公可是有名的金匮圣手,听邓奇说他到了龙潭,自然要请他替我诊治一二喽!”

    常威差点笑出声来,何冲会几手医术不假,可他那两下跌打损伤,治外伤的手段,怎么可能比得上唐书雪的医术?罗文成有这种接口也未免太拙劣了吧!

    况且他的病已经好了七八成,以何冲的眼力都不需要医术,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

    却见邓奇偷偷递来一个眼色,似乎是暗示常威别多说话,常威也就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

    让身后四女跟三人见礼,邓奇和罗文成把小金鱼也当成常威的侍妾,惹的大家一阵窃笑。

    打发四女回刘伶醉,常威和三人来到了何冲在鑫鑫客栈的别院里。

    一坐下,何冲立即露出诙谐的表情:“法外还有人情,晋安公的事情大家就当没看见吧!当然,这话只能关起门来,三五知己偷偷说说而已,哈哈!”

    何冲转头又对罗文成笑道:“晋安公,你也不用担心,节寰公虽然与你政见不一,可他老人家是个正大光明的人物,他的弟子无畏你知道的,也不会私下玩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只是,眼下龙潭镇鱼龙混杂,不少门派与官府暗通款曲,为了以防万一,晋安公你还是用罗安这个名字吧!”

    常威哑然失笑道:“老何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绉绉了?晋安公的才学在下是极其钦佩的,岂能多嘴饶舌?!”

    何冲哈哈大笑:“近朱者赤嘛,跟晋安公和你老弟这两位大学问坐在一起,怎么也要斯文些,总不能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吧。”

    几人默契地闭口不谈朝中时政,只谈江南的冬日风光。罗文成已从被谪的灰暗心情中解脱出来,谈锋甚健,加上常威的会心点评,何冲、邓奇粗俗的打诨插科,佐之美酒佳肴,不知不觉已近三更时分。

    四人意犹未尽,何冲便招呼小二再上夜宵,竟有秉烛夜谈的意思,倒是邓奇看了一眼西斜的月亮,笑道:“何老弟,无畏老弟还要操心剿倭的事情,是不是先放他回去?”

    何冲微微一笑道:“老邓,你这是杞人忧天呀!无畏老弟征战塞外二千里,上百万胡酋都是谈笑而破,倭寇这些小毛贼,哪里需要放在心上?”

    “嘿嘿,无畏老弟倒是没问题,我是怕那几个女娃子等的心焦,无畏用心安慰,到明天大家都没了力气,耽搁了正事啊。”

    “老邓,你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罗文成不禁莞尔,他似乎并不太清楚龙潭镇发生的事情,邓奇就简单给他讲解了一番。

    “替朝廷掌控江湖啊,无畏老弟还真是能者多劳,身负多项机密要事呢。”

    罗文成感慨道,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家世代都是高官,朝中的机密不可能一点都没有耳闻,两下参照,顿时就明白了常威另一重身份;而才经历了一番江湖追杀的他对其中的险恶也有了些切身体会。

    何冲问了一句:“晋安公,你了解江湖吗?”

    见罗文成摇头,常威心自明了,他是世家弟子,又久居京师,若是没有这番锦衣卫、东厂、藤乐山串通长空帮千里追杀他的话,他恐怕一辈子与江湖无缘。

    不料过了一会儿,他竟又点了点头,道:“说起来老邓他该是江湖人吧!”

    邓奇刚想辩解,却见他沉默下来,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嘴角也扯出了一道温柔的弧线,让他清的容颜越发动人起来。

    “老邓,你还记得吧,我初入恩师门下的那年,就是万历二十四年,恩师府上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现在想想,她们也该是江湖人吧,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么英姿勃发的女儿,虽然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可她们的名字我至今依然记得--师父萧雨歇和弟子苗宛白。”

    罗文成浑不知自己的话会给江湖带来多大的震撼,常威和何冲已经惊讶得面面相觑,而邓奇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从踏入了江湖,常威就知道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大多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廷杖一案就能看出朝中局势对江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不过,飘渺竟然联系上了一朝宰辅,这还是让常威心中震惊不已,表面上作为江湖正义的化身,暗地里在朝廷罗织关系,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看何冲的模样似乎也不清楚飘渺与那一代的首辅齐和玉之间的渊源,倒是邓奇该知道其中的一些隐秘吧!

    邓奇瞥了一眼尤自沉浸在回忆中的罗文成,苦笑一声,道:“不错,恩公他确与隐湖萧仙子师徒有过一段交往。”

    罗文成吃惊地望着邓奇问道:“你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是谁?现在在哪里?”言辞竟甚是急切。

    邓奇点点头:“晋安公你说的不错,她们都是江湖人,而且是江湖上的大名人,只是师父萧仙子已经故去了,而弟子苗宛白却正在这龙潭镇上。”

    “什么?!”罗文成‘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似乎就想往外走,只是脸色变了两变之后,却又缓缓坐了下去,拨了拨炉火,把一小坛女儿红小心翼翼地注入到炉火上的酒瓮中。

    罗文成的举动正在常威的意料之内,二十多年前,萧雨歇还是四十几岁的人,以飘渺的绝世心法,她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而苗宛白那时更是花样年华,这两人的绝世风姿该给罗文成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吧!

    邓奇看他平静下来,慢慢将杯中酒饮干,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恩公的大夫人体弱多病,就有人向他推荐了萧仙子,萧仙子看过几次后,大夫人的病情就有所好转。萧仙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恩公着实喜欢她,只是她似乎心有所属,就婉拒了恩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没有往来,至于晋安公见到她们的那次,却是为了晋安公而来的。”

    “为我而来?”罗文成一怔。

    “不错!说起来,那时候晋安公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哩,京城里谁不知道文渊阁的齐大学士收了一个神童弟子!”邓奇记起当年的往事,脸上颇有些唏嘘之色。

    “嘿嘿,老师是一朝宰辅齐公,老爹是朝中的新锐左春坊大学士兼日讲官罗公,自己又是神童,多少名门望族盯着你呢,萧仙子也想给自己的弟子找个归宿,可惜被令尊罗公以你已与陈家指腹为婚为由拒绝了。”

    “啊?!”饶是罗文成在朝中练就了一身城府,此刻也不由发出了惋惜的叹息。而常威听到这段秘辛,已经大体猜测出来那个向齐和玉推荐萧雨歇的某人或许就是嫁入了豪门的隐湖门人。

    “怪不得隐湖弟子皆佳丽,原来还有这般妙用。”罗文成人物俊秀,文采风流,正是苗宛白的良配,虽然苗宛白该比罗文成大上几岁,可女大三抱金砖,若不是他老爹罗子良从中作梗,或许真是一对佳偶呢!

    常威心中暗自感慨的同时,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飘渺行事的奥秘了。

    就像罗子良不愿自己的儿子与江湖扯上干系一样,对于黑暗得几乎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飘渺也该是一清二楚吧,这么用心的结交官府中人,还在后宫密布棋子,难道它有翻天的野心不成?

    而看邓奇的样子,似乎知道的并不止这些,有机会倒要向他讨教一番了。

    四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半晌才听何冲笑道:“无畏,小羽丫头可是飘渺弟子,你可要小心了。”

    “何止羽飘翎,我连她师傅都收服,就差真刀真枪的上了!嘿嘿!”

    从鑫鑫的别院出来,冷风一吹,常威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飘渺介入江湖的方式远比想像的还要复杂,常威不禁头疼起来。

    虽然每一代飘渺弟子出现在江湖上的不过三五人,就像从萧雨歇开始,现身江湖的只有萧、烟、苗、楼等五六人而已,可飘渺门人远不仅仅只有这五人之数,出现在江湖上的是那些在武功上有所成就的弟子,而其他人或许并没有老死太湖,嫁入豪门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条出路。

    而既然能嫁入豪门,嫁给江湖上那些呼风唤雨的强力人士的可能性也就大增,而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力量究竟又有多大?看来回京之后要找烟凌云好好聊聊了!

    街道上早没有了行人的踪影,道两旁的客栈酒楼的烛火也都熄灭了,只有挂在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

    望了对面的刘伶醉一眼,自己的房间还闪着昏暗的烛光,把几个绰约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天虽然很晚了,可颜如玉她们显然还未就寝,都在等着自己回来,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颇有些自豪地向四周逡巡了一圈,绝大多数的房间都沉浸在睡梦中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却猛地见到东面街角处闪过三道黑影。

    如果他们没有施展出上乘轻功的话,常威或许会以为是从哪个酒楼里尽兴而归的江湖人,可事实上这三人的身法之妙、速度之快,与谭玉之流不遑多让。

    甚至,其中的一个胖大身影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眼熟。

    “咦,这不是宗亮吗?”

    在湖中宗亮被粱克成逮走后,常威也就将他忘记了,现在他竟然逃出来了?那么,跑到龙潭镇干什么?心念电转间,常威也借着夜幕施展轻功跟了过去,可跟到街角,那三人却是踪影皆无。

    “莫非是去了江北同盟住的富贵客栈?”

    这不光是因为富贵客栈离这儿只隔了一条街,而是那些黑衣人有袭击长空帮的前科,只是富贵客栈眼下高手云集,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值得他们冒如此大的风险呢?

    借着楼房的阴影向镇东的富贵客栈快速移去,果然,刚望见富贵客栈的屋檐,那三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客栈的围墙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可惜眼下月亮又大又圆,加上没有半点云彩,在皎洁的月光下,十几丈远的景物都很容易地分辨出来,而那三人竟然就坐在了围墙上四下张望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咦?这是在弄什么玄虚?”这三人的举动大出常威的意料,只好停下了脚步:“难道他们还没搞清楚下手的目标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常威狐疑之际,那三人却飞快地跳进了客栈,常威急忙冲了过去,离客栈还有几丈远,就听见客栈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人高声呼喊:“不好!有刺客!抓刺客……哎呀!”然后就是叮当一阵乱响。

    常威倏地一下收住了脚步,心里蓦地一动,就算富贵客栈里住着不少高手,可凭那三人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呢?难道江北同盟早知道他们要来不成?还是其中另有文章?

    想到这里,忙一闪身躲在了客栈旁边一家酒楼的屋檐下。

    却见那三人又飞快地从客栈里跳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呼喝着:“刺客,有刺客!”

    边喊,边把手中双刀敲得震天响,过了一会儿,墙头上才现出长空九州那瘦小的身影,之后,韩元济那张马脸也映入了眼帘,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内衣,显然是听到有刺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了出来。

    常威看得一头雾水:“这三人搞什么搞?”

    看他们逸去的方向,似乎又不像是在调虎离山。再看墙头上的长空九州四下观瞧了一番,似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动静,沉声问道:“方才是谁喊有刺客?”

    就听十几个人纷纷说听到有人喊“有刺客”,就发现自己的窗户上出现了人影,自己也就跟着喊起来了,可究竟是谁先喊的,对方有多少人,问了半天竟没问出个头绪来。

    长空九州一皱眉,薄薄的单衣抵挡不住料峭的北风,他似乎也急于回房去,便道:“大家先回去歇息吧,只是各派务必要留一个人守夜,以防万一。”

    江北众人骂骂咧咧地各自回房去了,常威想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等在这里看看那三个黑衣人是否还会回来的念头,转身准备回刘伶醉。

    刚走了没几步,就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杀意,接着就能听得极轻的脚步声在呼啸北风的掩映下快速向我接近,那风声也几乎让常威忽略了那一缕剑风。

    常威毫无征兆地猛的向前跃出一丈多远,在半空中身躯轻盈地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等落地的时候,神兵剑已经挥出了一片剑雨,正碰上了急速而来的一柄长剑,那剑招极是缠绵悱恻,在神兵剑的强力攻击下,长剑的主人也只是仅仅后退了一步。

    “长空举世?”在常威看清楚身后跟上来的这个胖大汉子竟是传言说还在扬州的长空举世之后,对方也惊讶地喊了一句:“大人!”

    “喂,你什么时候来龙潭镇了?”

    “大人,半夜三更的你跑到富贵客栈做什么?”

    两人同时发问,却都立刻明白了对方行踪的目的。

    比起同盟的楚天阔和几乎是公开支持同盟的武当清云,江北同盟的长空九州和韩元济显然缺少份量,若是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压阵,江北同盟的底气就略显不足,而这个人选眼下却非长空举世莫属。

    “大人,你看见刺客了吗?”

    常威摇摇头,眼下那些黑衣人的用意不明,他也不想那么快就把数据转给长空帮。

    “我从鑫鑫出来,就听这面乱糟糟地喊有刺客,等过来一看,就只见到长空九州他们。”说着常威嘿嘿一笑,道:“老兄,回去你告诉你那位大总管,虽然来不及穿衣服,可也别让**就那么露在外面啊!”

    长空举世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半晌才道:“妈的,定是同盟那帮兔崽子搞的鬼,上次他们吃了大亏,此番来探听我们长空帮的虚实来了。”

    常威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却提醒他道:“老兄,江湖召集令可有严格的规矩,会议期间,所有江湖恩怨都要放在一旁,违反者立刻成为武林公敌,如果我心情不好甚至可以动用军队来镇压!”

    “就算不是他们,也要让他们背上几天黑锅,难受难受!”长空举世嘿嘿笑了两声,却又赞起常威来:“很久以前就听我大哥说,大人的武功出类拔萃,现在都是天下第一了,看来,还是我大哥有眼光啊!”

    “我呸,他妈的你大哥也是个事后诸葛亮,若是他那么有眼光,你家那个心肝宝贝妹纸叫清影的吧?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呀?”

    “看来江湖上说大人是个淫贼一点都不冤枉你,清影侄女儿要是认得大人,还不得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喂,再污蔑我小心我揍你!”

    说虽这么说,可常威语气却是轻松的很,而长空举世显然也没有把这个警告当回事。

    临道别前长空举世还是问了一句:“大人,前些日子的那场争斗有什么处置方案吗?”

    常威摇摇头,这倒是他没有深究的一个问题。早先听何冲说过,像这种大规模的江湖械斗,只要双方当事人没有报官,当地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它自生自灭就不了了之,因为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只要不涉及到平民百姓,这些江湖人之间相互残杀打个你死我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他也就有些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想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绝对的事情?!如果官府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置身事外,或者争斗的结果有可能诞生一个强者,那么官府就无法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

    何况,这种大规模的械斗又怎会一点都不波及无辜的平民呢,就像长空帮攻击金戈会的廪实行,那些帐房先生和伙计难道都是金戈会的人吗?

    这恐怕就是长空所担心的吧!

    只是奇怪的是,南京总捕苏耀并没有给各州县下发协助调查应天一案的命令,是因为新政和廷杖一案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抑或是有人压下了这桩惨案呢?

    倒是忘了问何冲!

第七百二十三章 接近青鸾

    本来,常威已经不在搭理黑衣人这一茬了,可回到客栈刚吃了个宵夜,黑衣人竟然在他住的地方又闹腾了一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该死的,少爷今晚不把你们抓住,就不叫天下第一!”

    要出门的时候,羽飘翎和小金鱼起了好奇心硬是要跟上,羽飘翎的武功还不错,可小金鱼就差多了,为了安全起见索性连颜如玉、唐书雪一起带上。

    但几个黑衣人真的像是为了捣乱一般,弄出动静就跑的没影子了,活像见了鬼似的。

    叫了个老捕头来问龙潭镇上哪里有可疑的地方,王捕头道:“要说可疑那就是武馆的花家老宅了,那宅子还真邪门了,周围邻居都说那里闹鬼,有个要饭的老头还因为遇见鬼被吓死了哪!”又说当初县太爷看中了这套宅子,可现在谁也不敢进去了。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常威,闻言顿时就把鬼和武林人联系到了一起,这些人高来高去的,稍加装束,扮起鬼来可谓易如反掌。

    况且,龙潭镇上只有一家武馆,前年那几个追杀地门余孽的锦衣卫说是到了武馆,结果却跑的没人影了,正好去看看。

    花家大门口虽然破败,但扣门的铜环乌亮得没有一丝锈迹,进了宅子,青石板铺就的庭院虽然有些尘土,却只是极薄的一层,显然不久前曾有人打扫过。

    “脚印!”唐书雪指着前面极浅的一个鞋印小声道,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登时大家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好高明的轻功!”

    进了这阴森森的宅子,几人都提起了功力,自然而然地使出了轻功,常威身体虽重,脚印却是四人中最浅的,小金鱼最轻,脚印反而最明显。唐书雪指着的那个鞋印竟似乎比只比的略浅些,若不是以前留下的,那这人的轻功竟与常威在伯仲之间。

    “三寸金莲?江湖上有这等轻功的女子一巴掌就能数过来。”常威心中正暗自揣测,眼角余光里就觉得内堂似乎闪过一道人影,接着一张彷佛天仙般脱俗的冰雪容颜突然映入眼帘。

    “青鸾?!”

    她怎么会在这里!

    “青鸾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小金鱼惊喜地跑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问道,这丫头活脱脱就是个江湖追星族。

    “金妹妹,姐姐正想问你呢!”

    青鸾见是小金鱼,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常威的脸,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既陌生而又熟悉。

    “都是这个大淫贼呗,说是要来看看,我和羽姐姐她们就只好跟来了。”

    换个女孩子,或许就要打趣小金鱼几句了,可青鸾闻言却是眉头轻蹙,微一沉吟,目光陡然转向了常威。

    “动少如何对花家老宅生出了兴趣?”

    “那青鸾小姐又如何对花家老宅生出了兴趣呢?”常威笑着反问了一句。

    不过,他并不想显得那么没有风度,不待她回答,便道:“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来此宅,但前年武馆还没关门的时候,牵涉到了一桩案子。”

    “那时候我还是南京刑部的官员,案子至今未破我也是面上无光,难得来一次龙潭镇,自然要来看看。”

    “原来如此,可这案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是啊,我都快把它遗忘了,可这里最近闹起了鬼,小姐不觉得奇怪吗?”

    当她听到‘鬼’字的时候,眼珠不自觉地四下转动了一周,不过,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偷眼看常威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内堂摆放整齐的桌椅上了,她嘴角露出一丝不宜被人察觉的微笑,道:“我也是听说这里闹鬼,才过来一看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常威眼角的余光,立刻明白她竟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而光临这座废弃的宅子。

    常威没有说破,走进屋里,道:“这宅子的鬼还是个雅士,多年无人,竟然一尘不染。”

    “威少是说,这里有江湖人出没?”

    “总不能说是鬼吧!除了想霸占这座宅子的地痞无赖,只有江湖人才最符合传说中的鬼吧!”

    “这些人该是江南江北两大集团里的人物,龙潭在镇江、南京之间,是个相当重要的缓冲地。”

    常威却道:“这并不像是金戈会和长空帮的行事作风,何况镇江南京之间不过几十里,个把时辰便可相互抵达,龙潭镇的缓冲意义并不大。”

    青鸾眼睛一亮:“莫非威少另有所疑?”

    好个小妮子,竟然和我玩起了心机!常威这才明白她大概已经想到了此处与两大集团并无关联,方才她的话只是试探而已,自己竟不知不觉地上了钩。

    “我江湖经验浅薄,实在是无法猜测其中的缘由,青鸾小姐来历神秘,对江湖事务多有了解,或许该有合理的解释吧!”

    “我可不是江湖上的包打听喔!”

    青鸾罕见地开了一句玩笑,脸上的顽皮笑容虽是一闪而过。

    唐书雪在一旁听得有些气闷,此刻才插进话来,“青鸾姐,你孤身一人要上哪儿去?是回师门吗?”

    常威不由得暗赞唐书雪机灵,一句话让自己和青鸾都从打机锋猜谜语中解脱出来,心念一动,便笑道:“青鸾小姐若是回师门,就替我带一份礼物给贵派尊长,我对你的来历可是相当好奇;倘若不是,便与我同回苏州参与剿倭之战如何?贱内可都是相当的仰慕仙子,当然,”

    常威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真诚地道:“当然,她们的仰慕加起来也不足我的万分之一啊!”

    这大胆的邀约和告白竟使青鸾微微有些手足无措,白皙双颊上顿现的一抹陀红和游移的目光把她那颗羞涩的少女之心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显得那么动人。

    只是片刻间她就恢复了冷静,微微笑道:“我还有点琐事,威少的好意,青鸾心领了。”

    青鸾虽然意志坚定,可唐书雪也不是好对付的,立即道:“眼下江湖上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江湖召集令重要,剿倭之战的指挥部就在苏州、松江之间,青鸾姐跟我们去吧,嘻嘻~不用担心跟那群大兵挤兵营,住在苏州的竹园就好。”

    青鸾似乎有点动心,一泓碧波不经意地瞥向了常威。

    上次青鸾出人意料地住在了镇江常府,对她的清誉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在那几天里,她和羽飘翎、金玉儿、唐书雪甚至变成了朋友,而她们这几个年纪相仿、身份特殊同是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同性朋友对于她来说该是相当珍贵的,这也是常威敢于邀请她的原因之一。

    “书雪的话没错,我知道青鸾小姐你素喜清净,可偶尔也要有点欢乐的气氛,寒家人口多,又与小姐相善,正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竹园指月轩动静相宜,就算想要清净几日,也绝不会有人打扰。小姐就莫要推脱了,伤了我夫妻的一番诚意,或是小姐觉得我常威是个俗人不成?“

    小金鱼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你呀,虽然不是个俗人,可却是个大淫贼,难怪青鸾姐姐担心,是不是,青鸾姐?”

    青鸾被她逗得莞尔一笑:“既然书雪妹妹和玉儿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去吗?”

    搞定了青鸾的苏州之行让常威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不过并没有得意忘形地就把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给她,事情牵涉到金戈会,青鸾虽然与楚严明似乎并不是情侣关系,可还存在着把消息透露给他的可能性,眼下常威还不想打草惊蛇。

    而青鸾也没有把她注意花宅的真正原因告诉常威,两人都心存疑虑,就又把花家老宅仔细搜查了一番,内堂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以前的线索都没有了。不过,看花家的祖宗牌位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地摆放在供桌上,更坚定了常威的推测。

    和青鸾商议了一下,两人都因为各自的理由而不愿意轻易放弃调查花宅闹鬼事件,于是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龙潭镇详细调查一日之后,再回苏州。

    深夜,龙潭小镇陷入了寂静中,常威在花宅转了几圈,庭院里没有半个人影,倒是惊起了几只寒鸦,吓了唐书雪一跳,慌忙躲进了他怀里;闪身进了内堂,依旧是空无一人。

    “等吧!如果连子夜都没鬼出现的话,我们也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常威和唐书雪在供桌后面藏好,而青鸾则一翻身上了房梁,颜如玉、羽飘翎带着小金鱼躲在内室,等了半天并没有动静。

    唐书雪在狭小的空间里蹲坐的时间久了,腿似乎都麻了,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腿之后,舒舒服服地趴在了常威后背上,目光该正好落在了供桌上:“就算死人没有供品,可总该给鬼准备点什么吧?”

    此刻她总算找到了一点空守半天撒气的理由,于是常威胳膊上就很快多了几处淤青印子。

    “早准备好了,就把你献给鬼!”按住她的手,开着玩笑道。

    “你舍得呀?”她在常威耳边腻声道。

    “怎么舍不得!因为我就是那只鬼,风流鬼!”

    正和唐书雪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却听院子里突然传来‘噗’‘噗’的重物落地之声,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等来了客人。

    常威抬头朝房梁望去,正碰上青鸾明亮的眼睛,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小心,她颔首,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听脚步声,院子里竟有三人之多,常威心中不由一怔,难道不是宗亮,而是另有他人;还是有鹰爪帮的人陪着他一起来的呢?

    “妈的,再这么搞下去,你我和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又有什么分别?!”外面一人发着牢骚道。

    听着那喑哑的声音,常威心头猛然一惊:“好熟悉的声音!”

    脑海里顿时闪过胡一飞的面孔,不错,果然鹰爪帮!他们不仅面容被斩得鬼模鬼样,就连声带也都被毁了,说话正是这种嘶哑腔调。

    鹰爪帮跑到这里做什么?常威心下狐疑,抬眼朝青鸾望去,她脸上也是一片迷惘。

    “老六,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没一点耐性,再怎么说你胡一飞现在也是名扬武林了!”

    果然是鹰爪帮,常威和青鸾不由对视了一眼。

    “嘿嘿,二哥,不是我没耐性,只是不明白大哥为什么非要让咱们守在龙潭镇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要妓院没妓院,要赌场没赌场的,都淡出个鸟来了!”

    “别心急,大哥已经说了,苏州二月十五的花会,咱们哥几个可要大大的凑个热闹,听说连苏倾城都要参加呢!”

    三个人顿时‘嘿嘿’怪笑了起来,那嘶哑的笑声彷佛是石头划过玻璃一般刺耳,激得人顿起鸡皮疙瘩,唐书雪更是捂上了耳朵。

    可就在此时,那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宅子突然变得异常的宁静,宁静得竟有一种妖异的气氛。常威心中正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就听‘砰’地一声,大门竟被人踢开,接着就听一人扯着嗓子喝道:“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速速现形,否则,别怪我鹰爪帮剑下无情!”

    “啊?”就像吃进了个苍蝇,常威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捉鬼反被当成鬼,可真是糗到家了,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地上的脚印泄了底,暗骂自己太不小心。

    “咦?怎么没人?”

    最先破门而入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屋子里藏着人,可随后就听一人嗅了两下鼻子,突然道:“香气?莫非是……青鸾仙子和楚少盟主?”

    鹰爪帮竟有如此机警的人物?常威心中再度一惊,此人虽然没全猜中,可也相差不远。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便颇有些沮丧地从供桌后站起。

    在火摺子昏暗的火光中,一柄长刀带着风声毫无花巧地直刺过来,而持剑人那张伤痕斑驳的脸加上蜂腰熊背的身材,让常威认出他就是胡一飞。

    “铛!”

    胡一飞被常威一剑震了出去,他身后的一个高大汉子伸手一接,举重若轻地化解了胡一飞的后冲之力,只是彼此见到对方的容貌,都惊讶地喊出声来。

    “威少?!”

    “宗亮?!”

    那汉子摸了摸下巴,尴尬地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威少。”

    “三更半夜,装神弄鬼,着实惹人疑窦,宗亮,且吃我一剑。”

    那张黄梨花的供桌在神兵剑的锐利剑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激荡的碎木中,宝剑如雨幕一般地缠住了宗亮。

    “威少……不也在这里吗?”

    宗亮一面挥舞着铁剑抵挡住攻势,一面紧喘了两口气一语双关地笑道。他虽然一步一步后撤,可常威却察觉出他的内力甚至不在风云之下,眼下后退得这么快,该是兵器不顺手吧!

    “不打了!”

    常威停脚收剑,冷笑道:“宗亮,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真是让人吃惊,鹰爪帮那湾小水塘怎么能容得下你这条蛟龙?”

    转眼看其余二人,正是胡一飞和陈洪。

    “没办法,只有龙帮主肯收留我们嘛!”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笑道。

    常威知道若问他们为何来到花宅,他们定然有无数个理由解释,便突然道:“宗亮,我要查你的路引。”

    宗亮嘟囔了一句:“我的大少爷,您是堂堂的秦国公、提督江南的钦差,竟然像捕头一般来查路引。”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痛快地把路引递了过来。

    路引是山东青州府下发的,证明宗亮乃是青州府蒙阴县沙坪镇人,年龄三十七岁,体貌特征也与宗亮相符。

    常威知道这绝对是一张真实的路引,不过想获得这样一份路引并不困难,只需像李岐山那样做一番长期工作即可,而经过人事变迁,想要证明宗亮乃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则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现在的当权者愿不愿意追究前任的过失还是个问题。

    “我高兴!”将路引丢回给他,常威耻笑一声,“上次你不是被粱克成逮走了吗?怎地又逃出来了?本事不小嘛。”

    宗亮嘿嘿的憨笑两声,“哪有的事情,是我有事先走了,没人抓我啊。”

    有青鸾在场,宗亮满嘴胡扯,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借口查案把宗亮三人轰出了花宅。

    人走了,青鸾才问道:“威少曾经和宗亮打过交道?”

    “是啊,虽然蒙着面,不过应该是他,只是那时他使的是刀法,而不是剑法。”转头问唐书雪:“书雪,你看宗亮他脸上的疤痕是真的还是假的?”

    “光线太暗了,我看不太清楚,不过,七八成是真的。”

    唐书雪是在青鸾面前刻意隐瞒自己那敏锐的六识,如此说来,那疤痕几乎是真的无疑。

    青鸾那对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常威,沉吟道:“这么说,青龙会是借鹰爪帮的名义行走江湖?”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青龙会始终潜伏不出暗地里做杀手,光这么几块料,又能对江湖局势产生多大影响?说实话,原来躲在暗处还抓不住他们,现在自己弹出来,对付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江湖上至少有五六家门派可以一口吃掉他们,眼下宗亮这帮人还处在寻找江湖生存空间的阶段,想成气候恐怕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五六家门派里自然也包括七海盟吧?”

    “本来只有九成把握,要是青鸾你嫁给我就有十二成!”常威随口调戏道。

    “威少……说笑了。”

    失去了火摺子照明的内堂昏暗无比,看不出青鸾脸上的变化,而她的声音则显得十分平静,既没有被人追求的喜悦,也没有被人调笑的厌恶,只是话题却很快被她转移了。

    “未雨绸缪,除恶务尽,如果任由青龙会这种杀手帮派发展的话,不知道要给江湖带来多少灾难。”

    “大明是个法治社会,就算是青龙会,也有生存的权利,只要他们的屁股是干净的……”

    打着正义的幌子,让手中的屠刀沾满鲜血,这向来是常威最讨厌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代替律法和官府。

    青鸾没有再反驳,事实上唐书雪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她。

    “相公,你先出去嘛!”唐书雪把常威推出了内堂,等片刻之后二女出来的时候,青鸾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青鸾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并不是仅仅靠一张面纱就能遮掩去的,可就连她的身形都发生了变化,常威就不得不佩服唐书雪那易容手法的高超和极具杀伤效果的亲和力,看青鸾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羞涩和突然耸高了的双峰翘臀,常威就很容易想像出来唐书雪究竟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

    “这样,宗亮他们就认不出姐姐你来了。”唐书雪一脸天真地道,只是在青鸾上车的时候,她偷偷对常威扮了个鬼脸。

    “少爷回来喽!”

    马车直驶进了竹园,几个小丫鬟见到了车夫模样的常威惊叫起来。

    “卢嫂子,你帮青鸾把行李拿到指月轩吧,明珠,这几天你就去指月轩服侍。”

    安顿好一切,常威带着颜如玉找到方环儿,讲述了龙潭镇的事情,方环儿没有注意各大门派的反应,却对宗亮等人的身份十分关注,只是她的分析大致与常威、颜如玉相仿,这桩无头公案还是没有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爷,看来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想做渔翁哩!”方环儿一摆手,似乎要挥去这些恼人的事情,“听说,青鸾住进了竹园?”她暧昧地笑问道。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万事俱备

    天刚蒙蒙亮,常威就从睡梦中醒来,着眼是枕上纷乱的乌黑长发、点点残脂和颜如玉那张写满了慵懒与满足的白皙圆润的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轻轻下了床,身边的佳人并没有被惊醒,依旧睡得安详。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舞动着神兵剑,常威感受着一股熟悉的剑意重新流回到心间。

    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放马江湖,这种快意人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一身武功,即便有系统傍身,常威也会时不时的练功。

    “这就是那势能斩天的剑法吗?”

    后花园沧浪亭里白衣胜雪的是青鸾,黄衣如菊的是唐书雪,两个女孩正是江湖上新一代侠女的代表人物,眼下却都迷惑地望着常威。

    “这是李太白的侠客行。”

    常威自创的‘天剑’具有浓厚的王道色彩,与少林达摩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堂堂正正、气势宏大处,甚至比武当真武剑法都犹有过之,可眼下常威修练的却并不是它。

    太白的诗让他顿起豪情,神兵剑如刀似剑,常威所会的、见过的,剑法、刀法都融合在了一起,金世南的双剑法、邱风的快剑法、罗云的重刀法、楚天阔的血战八法、少林剑法、武当剑法、飘渺剑法,以及自身的独孤九剑、连家拔刀诀、阴阳剑气,甚至韩追那种飘逸神仙般的剑法都被常威拿来当作了素材,时而剑似春雨,时而刀如狂风,竟是酣畅淋漓。

    许久,亭里才传来清脆的掌声,唐书雪顽皮地笑道:“你是不是知道青鸾姐姐来了,就故意耍出这么一套厉害的刀法……啊不,是剑法来呀?”

    “你相公有多强,青鸾小姐她早知道了,用不着现在再献宝。”常威笑道。

    唐书雪嗔了一眼,没有说话,却垫起脚来用手帕替他抹拭着额头鬓角的细汗。

    青鸾深思了一会儿,正色道:“威少天资聪慧,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这一路剑法中竟然包含了十几个个门派的武功,可贪多则不精,威少若能专心求一,说不定能够达到传说中那个境界。”

    听她说得如此诚恳,常威心中隐约生出一丝暖意,这丫头倒生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并没有因为立场不同而心生敌意。

    心有所思,脸上的笑容也就相当的真挚:“青鸾小姐你所言极是,只是我生性跳脱,专练一门武功,时间长了,心中也就烦了,对练功影响更大,再说,我意不在江湖,眼下这身功夫足矣。”

    望着她如朝阳般令人眩目的绝世容颜,又将目光转向娇美如花的唐书雪,笑道:“况且,我又佳人相伴,快活似神仙;权柄在握,志得意满;有健儿如虎,驰骋塞外;有开拓之志,海外争锋。有这么多的羁绊和如此美好的人生,又何必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破碎虚空境界呢?万一我破碎虚空飞走了,让书雪她们怎么办呢。”

    唐书雪眼中冒出亮晶晶的光芒,嘴上兀自说道:“哼,还算你有良心~!”

    旋即,有转转眼珠子道:“你们两个就不要一口一个,青鸾小姐,威少的了,酸不酸呀。”

    说完,她却用身子遮住了自己的小手,偷偷在常威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那淘气的目光里分明有着三分醋意。

    “那要先听青鸾小姐怎么称唿你相公,你相公才知道怎么称唿她嘛。”

    常威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撮动自己的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去追求另外一个女人,饶是她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心中恐怕也是有些酸楚吧!

    只是眼下不是安慰她的时候,只能把搂着她丰满腰肢的胳膊往怀里更紧了紧,脸贴着她的发,笑道:“比如,她称唿我师兄,我就称唿她师妹;她喊我大哥,我就叫她小妹;她……”

    “我比威少大上两岁,称唿一声常师弟如何?”听常威越说越不像话,青鸾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故作淡然的说道,只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窘意。

    “师弟啊,我好像有点吃亏呢,算了,那就叫威师弟吧!”常威皱皱眉头,仿佛吃了天大的亏一般,又霸道地说道:“姓常的太多了,江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知道你喊的是哪个?”

    其实,这厮心中是不想和楚严明一个待遇,总要压他一头半头才是。

    让他微微有些惊讶的是,青鸾并没有在这上多做计较,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威师弟”。

    “鸾师姐……”

    常威轻轻唤了一声,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奇妙的情绪。

    青鸾并不习惯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特别是席上似乎只有她自己与常威无名无份,不过,对于唐书雪的邀请她没有执意拒绝,这越发让常威觉得她正以自己为石而磨砺心性。

    究竟是她勘破情关,还是臣服在自己胯下?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不过常威会不择手段地让她沉迷于红尘俗世中,锦衣玉食最能消磨人的斗志于无形,常威自然不会放过。然后嘛,自然是撬开她的嘴问出其出身来。

    家中饮食原本是薛倩一手操办,只是她在镇江坐镇,这里便由颜如玉的手下,重金请来了杭州楼外楼宋大厨的师傅刘老爷子来坐镇厨房,指点丫鬟们,故而眼下竹园饮食之精,绝对能够匹配常威的国公身份。

    简简单单的香稻水饭、玫瑰腐乳,已经让青鸾惊喜,羽飘翎看在眼里,眼波一转,笑道:“我们都沾青鸾姐姐的光了呢,刘老爷子一向不轻易动手,今儿倒破例做了两只小菜,姐姐要是能一直住下去,我们就有口福了。”

    蹭吃蹭喝的小金鱼呷了口莼菜汤,品了又品,还挑剔的说道:“羽姐姐,刘老爷子的口味是不是太淡了?我总觉得薛姐姐做的更好吃。可惜薛姐姐在带宝宝,要尝到她的手艺很不容易呢!”

    “嫌淡啊,那明早我让人早点起来,准备点特别的食材,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川菜,保证辣的你眼泪都掉下来。”

    唐书雪轻笑着说道。

    其实,唐书雪并不像大多数川人那样非辣不欢,不过鲜咸二字却免不了,刘老的清淡也确实不合她的口,只是现在说起来却不是她的真实意图,与羽飘翎一唱一和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勾起青鸾对俗世生活的向往,而小金鱼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爷偏心,奴家明明很早就跟了爷,却没有怀孕的迹象呢。”

    颜如玉的话总是那么的无所忌惮,弄的青鸾一脸绯红。

    倒是羽飘翎和小金鱼两个开始起哄,就开始议论起届时该给颜如玉、唐书雪和孩子准备些什么,因为没有经验,错误百出的言语逗得几个已经结婚生子的仆妇都抿嘴直乐。

    青鸾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边吃边听,并不说话,她的动作表情都是淡然从容,只是目光忽快忽慢地游移在众女脸上,或是会心一笑,或是若有所思,竟极是生动。

    唐书雪用腿轻轻碰了碰常威,眼角送了一丝挪揄的笑意,他才清醒过来,借着喝粥掩饰瞬间的痴迷。

    虽然青鸾不崇尚奢华,可单单从优雅的吃饭动作就能看出来,培养她的人该不简单,非但武功,连举止礼仪都是全方位的。

    这也让常威不住的猜想她是不是飘渺的秘密弟子。

    正胡乱寻思间,丫鬟来报,说沈匡沈公子求见。

    常威心中顿时一乐,这家伙虽然举止乖张,有些荒唐,但思想新潮,总能带来新奇的玩意,也是个谈的来的朋友,忙吩咐丫鬟请他进来。

    “相公,我们要不要回避?”

    “世卿是朋友,不必了。”

    于是众女便各自吩咐自己的丫鬟取来比甲、披肩纷纷穿上披上,常威随后起身相迎。

    来到客厅,只见沈匡一身的锦衣华服,身边站着四个青袍小帽的下人,派头摆的十足。

    “啊哈~世卿,现在的你真是贵气十足啊,知道当你是江南首富,不知道的还当你是位皇子呢。”

    “哈哈哈!”沈匡大笑着站了起来,“难怪无畏你能位极人臣,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人心里无比舒坦。”

    说笑几句,众女出来跟沈匡见礼,沈匡眼神在小金鱼和青鸾脸上闪过,坏笑的看着常威道:“个把月不见,无畏你有添了两位夫人吗,只是,那位嫂子也太小了点吧。”

    “喂!”小金鱼红着小脸道:“你胡说什么,我和青鸾姐姐是客人!”

    沈匡打个哈哈,道:“差不多,都一样,哈哈。”说完,不再理气鼓鼓的小金鱼,跟常威进了静室,说起倭寇的新线索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送走沈匡,心情大好的常威,带着众女闲逛苏州城,享受这开战前的最后安宁。

    “威少真是关照敝号哩,咦?这、这不是青仙子吗?!”

    李宽人听说常威来了,忙迎出霁月斋,却一眼看到了与他同行的青鸾,顿时惊讶地叫了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既好奇又迷惑。

    原本是见最近的天气是近几日难得的风和日丽,常威便甩开众女单约青鸾一同出游,原本准备了许多说辞,不成想她竟是一口应允,于是,这一天苏州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而苏州的美丽怡人也让少小离家的青鸾流连忘返。

    南浩街的老三味,玄妙观的三清殿,枕河的水巷,飞虹的石桥,让青鸾沉静的面容渐渐变得开朗;鸡丝馄饨鸭血汤,生煎馒头蟹黄酿,又让她脸上多了些适意的笑容;谦字房造出的上品斩马刀会让她叹息,而宝悦坊的银貂披风也会让她欣喜,大半天的时间,常威就惊喜地看着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点一点变成了可亲可爱的俗世少女。

    “你眼倒尖。”

    常威随口笑了一句,他应该只在武林大会之类公开场合见过青鸾,能一眼认出她来,想来青鸾定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他身后的宋三娘也一面偷偷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常威和青鸾,一面含笑替青鸾脱下石青刻丝的银貂披风。

    “威少莫非是想给青仙子配些首饰?”

    青鸾似乎不喜奢华,衣着相当简朴,头上的簪子恐怕是她身上唯一的饰物。拉青鸾去了趟宝悦坊,把她里里外外全换上了名贵的衣服,倒不是常威存着冒富的心理,非要绫罗绸缎不可,而是那粗糙的衣物实在会损伤她细腻的肌肤,而青鸾似乎一直都顺着他的性子,只是换下来的旧衣服却非要让伙计送回竹园去。换上新衣的她越发光彩照人,不过……

    “宽人兄,你不觉得青仙子身上少点什么吗?”

    “我的国公爷,现在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

    李宽人开着玩笑道,显然他误会了常威与青鸾的关系,他上下打量了青鸾一番,突然面露喜色,笑道:“真是巧极了,敝号周哲师父刚刚完成了一套翡翠饰品,取名就叫清灵,跟仙子的名字恰好合适,倒像是特意为仙子准备的似的。”

    “是吗?快拿来看看。”

    苏州最大也是江南最老字号的手艺实在是青出于蓝,值得信赖。李宽人见多识广,推荐的‘清灵’必定是款传世之作。

    静静躺在白丝绒里的是一套三件的翡翠饰物,手镯、项链和指环都被小心地用丝绒隔开,晶莹剔透的绿彷佛是雨过天晴后的冬青叶子,苍翠欲滴,尤其那水滴状的链坠,就像从掌心刚刚滴落的一滴翠绿湖水一般,极是惹人喜爱,而这湖水般的颜色似乎让青鸾想起了什么,眼睛陡然一亮。

    “珠宝业有句行话,叫‘黄金易得,翡翠难求’,上好的翡翠俱是从掸国输入的,能制成整套饰品的不仅罕见,加工也极为不易,江南地面上只有三几人有这等手艺。”

    “掌柜的,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常威笑着打断他的话,青鸾已经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夸下去,这套清灵恐怕只能他自己捧着欣赏了。

    而精通顾客心理的李宽人竟然犯下了这等低级的错误,想必是太喜爱这套清灵了,以致情不自禁地要夸赞一番。

    宋三娘把镯子戴在了青鸾的手上,镯子的大小就像是按照她手腕的尺寸订做的似的,看起来极其协调,那翠绿的玉和雪白的颢腕更是相得益彰。

    “一饮一啄,概由天定!”李宽人不由叹息道。

    这也是一种天意吧,常威惊喜地暗忖,镯子套进魏柔手腕的一刹那,竟似乎觉得一道情锁正锁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或许她也正有此感念吧!

    清灵戴在青鸾身上后,常威就再没让她摘下来,而李宽人瞧见常威递过来的眼色也机灵地绝口不谈银子的事儿,这种极品翡翠打造的极品首饰,没有五万两银子绝下不来,这么大的数目岂不吓坏了青鸾!

    常威故意和李、宋二人谈起了即将举办花会,好让青鸾的注意力从心之湖转移出来。

    其实,宋三娘是举办大型活动的高手,许多创意就连常威都击节赞赏不已,青鸾开始并没在意,可越听越投入,想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抑了天性,骨子里的爱美之心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师姐,宋三娘方才的话颇有些道理,就算你一心问剑,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总要学点女儿家的本事。”常威直言无忌地道。

    出了霁月斋,已是日近黄昏,落日余晖中,青鸾沉静外表下隐藏着的那股少女心性似乎越发明显。

    常威接着道:“描红刺绣怕是束缚了你,三娘对服饰、珠宝、园艺都颇有研究,莫不如你就在苏州待上一段时日,跟她切磋切磋。当然,若是你愿意学琴,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沉默了半晌,她突然问道:“师弟,听说你不参加花会,是吗?”

    常威点点头,“过几天是有位朋友过生日,我要去拜贺一下……”

    青鸾再度沉默,又过了半晌,她神色恢复了宁静,才道:“师弟,出来那么久,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师姐?”虽然早想到她眼下不会长住竹园,可她突然间就动了离开之意还是让常威有些措手不及,“我还想等我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对付冲田这个王八蛋呢!”

    “师弟武功天下第一,又有大军和无数江湖人士襄助,定能旗开得胜。我不善水,去了反是累赘。”青鸾不为所动,淡淡道。

    “可冲田和他几员得力干将都相当剽悍,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让这些贼首逃逸!”

    “七海盟高手如云,对付冲田已是绰绰有余。”

    见常威还要说话,青鸾肃容道:“师弟,非是我不肯为国出力,大军铁骑炮火的威力究竟多大,战场上江湖功夫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师弟是行家比我更清楚。冲田倘若真能逃脱大军的围剿,青鸾则甘做师弟的马前卒,不杀此獠,绝不罢手!”

    常威狡黠的说道:“那……师姐总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吧,否则我怎么找你?你的师门究竟是那一派?”

    “我会随时注意师弟的动向,至于我的出身来……等我再次见到的师弟的时候,一定会有个交待的!”

    青鸾真的说到做到,当晚她就悄悄离开了竹园。

    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彷佛从没有人住过似的,唯有枕边多了那些从宝悦坊买来的名贵衣服和装着清灵的香檀木珠宝盒。

    还真怕你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呢,常威心中惆怅的同时也暗舒了一口气,既然她心里着了相,那就等着她回来吧!

    第二天,常威和颜如玉也离开了苏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五章 胡文清的来历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欧阳山庄就在滁州城外十里的琅琊山上,虽是春寒料峭,可一路行来山泉跌宕,水声潺潺,翼然醉翁亭,悠然在意轩,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

    “好山好水育好人,小金鱼,怪不得你生的这么美呢!”

    金玉儿虽然骂了一声‘淫贼’,脸上却是美滋滋的。小金鱼金玉儿应该叫欧阳玉儿,是滁州欧阳世家的小女儿,欧阳世家这一代全都是男丁,欧阳崇德中年生了个女儿自然视若掌珠,也养成了她随心所欲的性格,与欧阳世家书剑传世的风格大相径庭。

    更令欧阳崇德头疼的是这个小丫头非常喜欢闯荡江湖,对江湖人物更是心向往之,又一次金世南跑来欧阳山庄比剑,比武结束金世南下了琅琊山却发现身后缀着这么个小尾巴。

    欧阳玉儿这种粉妆玉砌的小姑娘,他也讨厌不起来,于是,就这么认为义女,结伴而行。等到欧阳世家得到消息的时候,江湖上已经有金世南的女儿小金鱼金玉儿这号人物了,想到金世南的武功,女儿跟着他安全是有保证的,便索性任由他胡闹了。

    当然,小金鱼混江湖也不完全是胡闹,接触常威一是她那追星的性格使然,二是欧阳世家的意思。这一次欧阳崇德十四五岁生日,小金鱼便邀请常威来滁州。

    常威也正好以此为契机探明欧阳世家的态度,以及他们支持的江北集团准备和江南打到什么程度。

    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离大门尚有十丈远,山庄突然鼓乐齐鸣,中门大开,从里面施施然走出几十人来,为首一中年文士面目清,发带飘然,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正是欧阳世家当代家主欧阳崇德。

    见到常威三人,欧阳崇德脸上顿时显出亲切的笑容。

    “玉儿你这个小捣蛋,还知道回来?!”

    “秦国公和颜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老夫欧阳崇德有礼了。”

    “爹爹--”小金鱼已经一熘小跑跑上前去,呜咽着扑进了欧阳崇德的怀里。

    “见过欧阳先生,先生不必客气叫我无畏便是。”常威笑着还了礼。

    正好赶上了欧阳崇德生日,庆生宴变成了接风宴。欧阳世家虽然传承几百年,但满打满算只有上百号人,可也把一个居易厅挤的水泄不通,大家争看秦国公的风采。闹到入夜,常威和欧阳崇德才有单独会话的机会,不过,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中年人。

    不等常威问,此人自我介绍起来,“在下是一剑门萧别离,说来在下和国公虽是初次见面其实却颇有渊源。”

    常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着点头道:“原来是离别剑萧门主,胡老曾跟我说萧门主是自己人,我却不知具体缘由。”

    萧别离也不买关子,“文清公是我师兄,我们都是神教弟子,神教国公知道吧,嘿嘿,就是江湖大反派--魔教!”

    他张狂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凄凉:“文清公是神教光明左使,而我则是旗主。”

    “魔教啊~!”

    胡文清和萧别离竟是魔教中人,这实在出乎常威意料之外。韩元济那充满玄机的话语,甚至胡文清含混不清的提示,无一不暗示着他和老胡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两人是同门的师兄弟,才让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可萧别离竟能舍弃魔教武功不用而独创出一套威力强大的剑法,这份才情让常威惊艳的同时,不免觉得这和他的武林地位稍有不合。

    “那你们为何不振兴魔教,反而蛰伏不出?以你们的实力即便要加入江北同盟,也该是首领人物,为什么甘愿臣服于长空绝世之下?”

    常威有太多的不理解。

    萧别离神色一变,严肃的说道:“胡文清原本是嘉靖年间的大海盗汪直、也就是倭寇首领、神教教主龙城飞的独子。”

    “啊?!”

    常威知道老胡来不凡,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可萧别离接下来的话才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当年剿倭主帅,浙直总督胡宗宪和汪直为了互相取得信任,便采取了质子输诚的办法,互相交换了幼子,故而胡宗宪的幼子跟了汪直,汪直的幼子跟了胡宗宪叫做胡文清!”

    常威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做事简直天马行空,令人难以置信啊。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信任吧。

    “后来的事情,国公也知道了吧,由于朝廷政见不一,主剿派的巡抚朱执令自己的情人飘渺掌门--萧雨歇,带人埋伏并斩杀了孤身上岸的汪直,最终酿成十几年倭乱,在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傅应嘉等名将的奋力剿灭之下才渐渐平息所谓的倭寇。”

    唏嘘一阵,常威好奇的问道:“胡宗宪的幼子跟胡老年龄相仿吧,他如今又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这件事只有胡师兄知道,其实,师兄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这些年他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弟子我知道,叫做金世南!”

    常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老胡真是厉害的可怕啊,不但自己潜入金戈会当卧底,甚至还动用了自己的弟子,占据了江南同盟长老之位。

    楚天阔知道事情真相的话,怕是会气的炸裂肺腑吧!

    萧别离和欧阳崇德也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想想也真是够可笑的。楚天阔联合江南世家、飘渺、武当、乃至谢春秋的残党突袭长空帮,处心积虑的要称霸江湖,却没想到自己内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这还没算上常威准备的一大票卧底,这么一看楚天阔的江南同盟还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呢!

    笑罢,常威道:“想来欧阳先生早就知道金世南的身份了吧,否则也不会让令媛跟随他闯荡江湖,不过,跟魔教牵扯这么深,真的没关系吗?”

    欧阳崇德神秘一笑,道:“国公可还记得右军都督,他是我欧阳世家的弟子,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容妃在宫中多次受到飘渺的排挤……既然飘渺先动手了,况且,胡文清先生也算是我欧阳山庄的弟子……那我们自然要跟魔教合作了。”

    常威心中又是一惊,魔教和飘渺的争斗已经延续到皇宫大内了。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啊,有这么多妖孽在深宫里乱斗,大明朝不亡真是没天理,幸亏自己穿越过来做了大量的工作,否则,史必将重演啊!

    等常威消化了这令人震惊的内容后,萧别离又道:“胡师兄师徒二人都是天纵其才,神教内无人能敌,可惜俱是无意领导神教复兴,以致教主之位空悬六十载,真是天不兴我神教啊!”

    “胡师兄继任光明左使的时候,我还年轻,并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的武功。二十年前,我武功大成,那时候真是狂妄的很,竟然想统一神教,于是以下犯上,挑战胡师兄,想一脚把他从左使的位置上踹下去,谁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夺了左使之位,才有资格问鼎教主宝座,不料却大败而归,唉!真是大败呀!那时我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萧别离现在提起那场比武还是感慨万千,想像得出他当时该是多么沮丧。只是二十年前的萧别离武功大成,老胡竟能将他打得大败亏输,武功该高到了什么地步?!

    “依照神教教规,我应身受万蛊噬心之刑而死,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怕死,死有何惧?!可你师父却格外开恩,只要我服从他命令便罢了。现在想想,我还真要谢谢他,人哪,活着是比什么都重要!”

    他清癯的脸上竟露出狡诈的笑容:“这话,我就跟国公和欧阳庄主说,让小韩他们知道了,还不骂我越老越怕死了,哈哈!”

    常威不觉莞尔,或许是因为老胡的缘故,感觉比起唐刑天来,萧别离这个中年人要可爱可亲的多。

    “更可恨的是,胡师兄那老混蛋,自己没有统一神教的意愿就罢了,让他徒弟来也可以啊。可他奶奶的,金世南这小子竟然是个孤胆游侠,连光明左使的位子都不想继承,师徒两个都是混蛋!”

    “这没什么不好吧……”

    萧别离越说越气,“他们是过的潇洒,可对我神教却是大大的不利!”

    常威好笑的劝道:“咦?反正老胡和金世南没兴趣,不如我劝他把左使的位子让给你,你正当壮年,想统一魔教现在也来得及!”

    萧别离低声骂了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吃瘪的表情,看了常威半晌才颓丧的说道:“老胡虽然连自己的身份来都不告诉你,却下了退位令,并给我和金世南下了死命令,指定你为他的继承人。换句话说,一年之内,如果光明左使这一系的弟子无人反对,或者无人能胜过你的话,国公爷你就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新的神教光明左使了!”

    “什么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常威愣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萧别离那失魂落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换一个人的话,他肯定又该出手抢夺左使之位了,想来老胡虽然是汪直的儿子,却是被胡家养大的、又在欧阳山庄成长,对魔门有一种既不希望它强大也不希望它灭亡的矛盾心情。

    只是将这个摊子丢给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难道认为自己这个秦国公和天下第一高手会振兴魔教?

    想了想,常威道:“你老兄也是愿意做光明左使的话,我直接让给你,如何?”

    “我的国公爷当那是一把破砍刀、烂铁剑,说送人就送人吗?!”萧别离没好气的瞥了常威一眼,却又叹了口气:“再说,我都这把岁数了,要这劳子作甚?!”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家金戈会楚天阔也五十岁了,还雄心勃勃要一统江南江北武林呢!何况,你老兄才四十多。”

    “我的国公爷,你也不用激我,姓楚的叛徒有几把刷子,我比你清楚!金戈会与神教不同,它才有几年史!”萧别离颇有些不屑道,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神采。

    常威顿时想起了高君侯在镇江说的那番话,如果高君侯自己没有藏拙的话,这位离别剑该与楚天阔有的一拼了。

    “国公,要知道神教决不是打个饱嗝放个屁就能复兴的,所以,神教代中兴之主,都是少年英发,惊艳天下的才俊之士,我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可没那么多时间去重整河山。”

    “那魔教还有光明右使、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四大护教王呢?青龙会、冰霜殿、九城乱云谷、七门迷踪岛他们总不能事事都等左使吧!”

    “是神教!”萧别离大声纠正道。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神教各派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老一辈的人还惦记着神教的辉煌,可像你这样浑不把神教当回事的小子却越来越多,再过十年二十年的,没准儿连个名字都没人记得了!”

    “那岂不更好,如果别派出身的人压在你老兄头上,你恐怕也不会太快乐吧!”

    “哈~”他哂笑道:“真变成那情景,不是神教各宗派被人各个击破,就是江湖被神教各派闹的大乱!”

    “你也说到光明右使了,楚天阔就是右使的徒弟!”

    常威心中一凛,这位离别剑说的没错,眼下魔门偃旗息鼓,完全是因为门主难产,虽然各自独立,最有可能被分而灭之,可也不排除蜕变成三个多个魔教的可能,金戈会、青龙会、冰霜殿之类个个都不能小看,真是那样的话,江湖可真是要大乱了。

    而楚天阔想要统一江南、江北武林,肯定有为统一魔教做铺垫的打算。这也能解释蛰伏多年的萧别离,不参与江湖争霸的欧阳世家,出来与楚天阔打擂台的原因了。

    常威的神情落在了萧别离的眼中,他脸上毫不掩饰地透出几分得意:“国公,就算你想把神教引向正途,没有教主之位也是休想。再说,你现在虽说是大官,可一只脚毕竟踏进了江湖,即便放着神教这支虎狼之师不用,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还是把它抓在手心里比较牢靠啊!再不济,也不能让他落进楚天阔手中吧。”

    常威暗叹一口气,“恐怕这也是胡文清的意思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六章 同仇敌忾

    虽然萧别离的说法暗合常威心意,可他还是隐瞒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萧别离辩论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常威表示魔教没有统一甚至存在的必要,并且举出了宗亮的例子,说明魔教为祸江湖的可能。

    而他知道常威不喜以往魔教的行事作风,一面试图否认宗亮等人的青龙会身份,一面抬出了自己的一剑门,从对常威的助宜上来阐明它存在的价值,直到天光放亮,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虽然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是互相欣赏起来,而最终常威肯就任光明左使,也让萧别离感到欣慰。等小金鱼过来给父亲请安的时候,三人正有说有笑地共进早餐。

    小金鱼笑嘻嘻的说道:“晚上我过来,听屋子里叽哩哇啦的,还担心了半宿呢!”

    “丫头家家的,瞎操心!”欧阳崇德白了女儿一眼,“先别说一剑门,国公你自己不也在暗助长空帮吗?”萧别离接着被打断的话题道。

    “我跟长空是老交情嘛!”

    “你不老实啊!萧别离一口拆穿了常威:“依我看,你似乎有意让江南江北打的两败俱伤!”

    “彼此彼此!”萧别离参加江北同盟的本意也是如此吧,从魔教角度看,他绝对不希望出现一个太过强大的武林霸主。

    “不过,你老兄,十招就把高君侯杀得屁滚尿流的,演出未免太过火了吧!”

    “过火?既然和长空膘到了一块儿,我怎么也要表现出点实力来,要不金戈会那帮兔崽子还不得整日惦记着我!至于高君侯那个穷酸,他一门心思就想搏个举人,活该被我打败。只是,”他沉吟了一下,道:“这老小子滑头得紧,就算没藏拙,也定是没出死力。”

    常威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了些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的一些疑点,与长空绝世的话倒是能互相印证,之后,话题便渐渐转到江北集团今后的部署上来。

    “长空原本计划在下个月发动一场奇袭,将金戈会赶出常州,可被你的剿倭之战搅乱了计划,说起来,国公你要负一大半责任!”

    萧别离一面笑道,一面用碗筷摆出了简易地图,“马上,朝廷就要恢复练兵,军队调动频繁,加上又是春播季节,各门派武馆可以暂时关闭,徒弟可以暂时不收,可地却不能不种,所以三月、四月前长空和金戈会都暂时不会有大的举措,最多派小股精兵强将偷袭,看看能不能暗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以保持士气。”

    他指着碗道:“眼下,金戈会守着无锡、常州、宜兴、湖州一线,以苏州、杭州为补给根据地;长空则在应天、镇江设下重兵,我负责接应应天的福临镖局,而长空在扬州支持镇江的漕帮李展。总的来说,江北占了上风,而且好处也开始显露出来,长空绝世亲口告诉我,说盐茶药材的出货量这两个月都有大幅度的增长。”

    “偷袭?眼下江南同盟的重要干部极少落单,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是你老兄这里防守堪忧。”

    “哈哈哈,这是因为你不了解一剑门,知道我的地盘是谁的地产吗?琅琊寺啊!自唐朝以来,琅琊寺就是滁州府的官产,攻打一剑门等同造反,要冒杀头危险的,他楚天阔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常威这才放下心来,颜如玉见他和萧别离谈的开心,只是似乎忘记了他自己在大江盟扮演的王谡?

    “相公,你在金戈会……”

    “是啊,我在金戈会也有不少朋友,你老兄若是需要什么内幕消息,我倒可以帮你打探打探。”

    常威打断了颜如玉的话,在他使用王谡身份的时候,大都是自卫能力最弱的时候,一旦暴露身份,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虽然没有多少人能杀的了他,也不得不防啊。

    “我知道,七海盟到处都是线人密探!长空九州这小子虽然在凤来仪没少吃喝玩乐,可有用的东西也发回来不少,连他都能查到消息,遑论你这个大人物了,只是现在用不着你出马,你多关心关心神教才是正事。”

    从他那里常威才知道,在魔教教主没有产生出来之前,各宗派之主的身份是极其机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而近些年来,各派首领愈发神秘,就连萧别离也不知道青龙会、冰霜殿等门派的具体情况。

    不过,各派都有标志性的神器在手,萧别离就是希望常威能找到执有神器的魔教弟子,相机行事。

    “那……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吧!”

    美美睡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小金鱼就拉着常威沿着她年少时的足迹去追寻琅琊山的风光,至于颜如玉她始终有些畏惧,所以,没有叫她。

    在欧阳世家呆了三天,常威和颜如玉便离开了山庄。和萧别离这位老兄的会面常威十分满意,有他这位左使一系大老的支持,常威光明左使的位子稳如磐石,而这正是眼前所需要的,常威也渐渐地把他复兴魔教的念头引导到了统一魔教来襄助自己的轨道上来。

    回到应天,傅舟子也带来了好消息,“徐公爷他已发函给南京、浙江、福建三省及观海、昌国、松门、盘石诸卫,请他们密切注意倭寇的动向,金山卫的一万精兵和三十余艘战舰也任由我们调动,此番若不剿灭冲田,那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傅舟子极重视战前准备,说人员调配训练、军需物资筹措都需要时间,真正形成连续作战能力最快还要半个月时间,而这正好让我有时间来布局。

    令常威有些担忧的是,王谡该怎么扮演下去,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该回到苏州当他的天茗茶楼老板了,就算找借口把欧正诚支得远远的,也不是长久之计,想保住这个角色,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把联系人变成李岐山。

    “或许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吧!”常威心中暗忖,在龙潭镇的时候,李岐山已经有所怀疑了,莫不如以诚相待,换得他的真心投效,只是这个阴司秀才肯替自己卖命吗?

    “哼哼哼,淫贼,怎么去了那么久呀?”

    “很久吗?不过十天而已嘛!你看,要去小金鱼家给欧阳先生拜寿,还要回镇江看看你薛倩姐姐和小青龙,还要和你大哥热络热络,十天都是你相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若不是惦记着你这小乖乖,再加十天也不够走这一圈的呀!”

    女孩儿都会发点小脾气,可敢喊常威淫贼的眼下却只有唐书雪一人,借口颜如玉、羽飘翎晚上可以和他亲热,刚吃过午饭,她就把常威拉到了她的明瑟楼,憋了一上午的幽怨与思念顿时发作出来,只是听常威说得亲热,她才眉花眼笑开来……

    一番**后,常威才笑道:“知道你在竹园待闷了,相公这就给你找点活干,你这个天明茶楼的老板娘是不是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铺子了呢?”

    唐书雪是诸女中最闲不住的一个,闻言果然立刻爬了起来:“是呀!我怎么把它忘了呢!”

    又腻声央求道:“那,大老板也该在茶楼多住住吧!”

    “不许争宠!”常威使劲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道。

    她嬉笑着拧了拧身子,却把话题转开来去:“相公,可惜前一阵子你没回来,苏州的花会真是精彩哩!”

    “是吗?”常威也来了兴趣,苏州花会享誉江南,此番凤来仪也竞逐期间,必然更加精彩纷呈。

    唐书雪促狭地掐了他一把,笑道:“相公真是的,一听到花会就来了兴致,你看看又……”

    唐书雪嗤嗤笑道:“说起来今年的花会听说是届里最盛大的,一共有二十六家参加呢,甚至连杭州的艳芳阁、宁波的潇湘馆都派了人来呢!”

    “哦?潇湘馆也派人来了,来的是何人?”

    常威微微一怔,潇湘馆的幕后老板是李宽仁的东家宋廷之,他竟然来苏州打名号,莫非是想在苏州开上一家分号不成?

    “嗯,好像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字我也没记住,相公,潇湘馆有什么问题吗?”

    “它的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常威简单解释道。

    唐书雪立刻知道是谁了,她打理着七海盟在商场的人脉关系,这个人自然不陌生,“花会是借沈舟的细园开的,花会那天,几乎全城的有钱人、读书人、大家的闺秀、小家的碧玉都到了细园,听说那天光是门票就收了近万两银子呢!”

    门票?这恐怕又是宋三娘的主意吧!

    “相公,你猜,是谁抢了花魁?”

    唐书雪露出了她调皮的一面,见常威兴致盎然,便猜起了谜题,只是答案太过明显,连她都觉得题出的有些简单了。

    “苏倾城自然是众望所归,可相公你知道谁又是榜眼、探花吗?”

    “哦?榜眼探花?”常威笑道:“难道是殿试大考不成?不过,倒是蛮有意思的,让我来猜猜看。”

    “……去年的花魁是快雪堂的毕玉林,今年有苏倾城这个劲敌,想来她绝不会再出场了,那么白牡丹势必要代表快雪堂出战,她和丽春院的李朝云、宋阿紫各擅专场,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可快雪堂在当地官商两界的人脉都比丽春院强,所以白牡丹定是抢到了榜眼的位置,李朝云宋阿紫该是探花传胪吧!”

    唐书雪敬佩地望着他,“这事儿到了相公嘴里,倒像是理所应当的了。李朝云没来,传胪可是凤来仪四小里的崔小芸呢!”

    庄青烟和冀小仙没有参加花会是计划中的事情,凤来仪已经在苏州的风月场上一支独秀,没有必要再去花会抢去同行的所有风光,但凤来仪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推出了四小,想来这些新鲜的女子又会引来大批的狂蜂浪蝶。

    “李朝云的缺席和毕玉林是一个道理,快雪堂和丽春院都没亮出所有的底牌,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正是妓家吸引客人的不二法门。”

    “算了,反正苏州风月场的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了,一开春,凤来仪的生意就又要好起来了,咱们又没这方面的计划,就不用眼红别人的银子了。”

    唐书雪却噗哧一笑,“相公每每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似的。”

    “你当养你们容易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吃不着山珍海味,穿不了绫罗绸缎,戴不上金银珠宝,你相公都不忍心,不多赚点钱的话,岂不要坐吃山空?!”

    “其实……人家只要你多陪陪人家……”嬉笑过后却是柔情万种。

    “我知道!”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声音也满是向往:“我也喜欢陪着你们看日出、数星星、斗蟋蟀、扑流萤。可,若是你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还等着下米,个个面黄肌瘦像鬼似的,那还有什么情趣?”

    说到像鬼,常威突然想起了花家老宅,想起了那晚三个兔崽子说的话。

    “宗亮他们去花会了吗?”

    “嘻嘻,那么多人,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来没来。”唐书雪眨了眨眼:“相公的话,他们哪儿敢不听,胡一飞、陈洪那吓人的模样,到哪儿都能引起骚乱,花会那么平静,想来他们都没着面吧!”

    沉吟了一下,才道:“倒是那个粱克成,来苏州找过苏倾城。”

    “就他一个人吗?”

    苏倾城前一段时间曾去了杭州几天,想来是那时与粱克成熟悉起来的,只是现在同盟的主力都在泉州杭州训练,他身为同盟副总管,突然跑到苏州,或许并不简单,便问:“粱克成还去什么地方了吗?”

    “听方姐姐说,他……只在凤来仪的爱晚楼住了两晚。”

    先是那个青衣人像是保镖似的住进了爱晚楼,接着又是粱克成,苏倾城的男人越来越多了吗……

    “喂,我说王大老板、王执事、王老弟?”

    欧正诚跟在常威身后一个劲地道歉,“我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用的着生这么大的气吗?再说你他妈的就是回来的太晚嘛!”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我又没把命卖给同盟,怎么,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大不了把那银子还给金戈会就是了,我可是从快雪堂赚了一千多两呢!”

    “有!有!当然有!”欧正诚陪着小心道,方才他打的那一巴掌被常威巧妙的一转,正打在了自己脸上,之后,他的态度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个大转弯,“不是老哥我脾气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去松江公干,一去最少一个月,你再不回来,我都没法子和你联系了。”又说本该前两天就应离开,和何大人说了以后才一直拖到今天。

    “咦?什么大案要查这么久?”

    心里却窃笑,借口与松江府加强协调对付冲田而派你去松江本就是我的主意,否则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怎么能分身去做别的事情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欧正诚有些无奈道:“因为楚三爷去了泉州练兵,同盟已经安排梁副总管暂时接替他来负责苏常的事务,顺便与你接头联系。”

    常威顿时吃了一闷棍,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欧正诚走后,自然是坐镇苏州的楚同和与自己联系,他性情粗豪,又迷恋庄青烟的美色,眼下江南江北暂时歇战,若是再把常威要亲自征讨冲田的消息告诉他,他打扰‘王炯’的机会就很少了,蒙混过关自是相对容易的多。可换成了精明过人的粱克成,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

    “梁副总管少年英发,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注意到我来了,听说苏堂主最是谨慎,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常威假意发着牢骚,却是想让欧正诚把这层意思传给他们在同盟的顶头上司尺素堂堂主苏秋,果然见他点点头说也正有此担忧,把同盟新的暗语交待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粱克成就重返凤来仪,让常威惊喜的是,他的随行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常威急切想见一面的李岐山!

    “看来同盟不乏人才,我能想到的,它也想到了。”常威感叹道,站在凤来仪楼的密室里向下望去,正门口处,粱克成吩咐了部下几句,便径直朝楼这边走来,而李岐山则指挥着众人把马匹行李分头拉到马厩和秋山别院去。

    “同盟在凤来仪的驻守就是苏常的主将,与驻守在宜兴的侯飞的地位可谓同样尊崇,粱克成这个公子爷,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同盟信任如斯呢,只凭身份吗?”方环儿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管他什么本事!”

    丰神如玉的粱克成一路上吸引着众多的目光,只是他甚至比当年的雷轰还要狂傲,根本不理会众女抛来的媚眼,直到看见白秀,他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是梁公子啊,你可总算来了。自从你走以后,银屏、小芸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呢!”

    “苏大小姐呢?”

    “哟,真不巧,她人早上去了无锡,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苏小姐的应酬怎么这么多?”

    听他的语气,竟隐隐将苏倾城视为自己的禁脔,却听白秀笑道:“苏大小姐名满江东,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应酬自然多了。”

    吃了一个软钉子,粱克成脸上立刻就有些不豫,“我曾和她相约三日后回苏,她怎么失约了呢?”

    “这可要问苏大小姐喽,苏大小姐可是巡抚大人的女公子呢。”

    “粱克成,你什么时候勾搭上苏倾城了?”

    就算人们私下已在流传,说苏倾城多么多么不堪,可巡抚千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公开场合里大家仍要恭敬的称唿一声苏大小姐,但是方才在粱克成身后发话的鹰爪帮龙剑云看来是想撕下她‘大小姐’这层高贵的面纱了,而他眼中的妒火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诠释。

    “放肆!”

    粱克成处子般白腻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陀红,眼中倏地亮起一道厉芒,“对苏大小姐不敬,就是对凤来仪不敬!”

    那‘敬’字的尾音尚在空气中缭绕,粱克成已经箭一般地冲向了龙剑云,而那身法正是流云步中的‘闲庭信步’!

    粱克成身形刚一动,龙剑云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具胖大的身躯,低喝了一声,斗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迎向粱克成击去,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韦陀三问’!

    “好!”

    楼上的常威忍不住低声赞了一句。

    那胖子自然是宗亮,只是见他化腐朽为神奇,将流传甚广的罗汉拳使得竟是威力无穷。

    粱克成并指如剑,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并不适合繁复的招式,两人的拳头最后还是撞在了一起,那胖子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可粱克成前行的步法顿时被阻挡住了。

    “宗亮?”粱克成秀目一眯,沉声道,随即柳眉一挑,讥笑道:“龙剑云,亏你还是个帮主,竟躲在自己属下的身后,地榜十大的面子真都叫你丢光了!”

    “知人善任,方是领袖之道。”龙剑云拨拉开宗亮,得意洋洋道:“凤来仪禁止一切私斗,巡抚家的地盘,你也敢动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如此诋毁苏大小姐,巡抚大人见了也要教训你!”

    两个人唇枪舌剑交起火来,粱克成话里藏刀,龙剑云也不上当,而且自从武林大会之后,他似乎变得自信了许多,言辞之敏捷辛辣竟不输于粱克成!

    “龙剑云在陈其昌身边憋了七八年,武功没见长,倒练出一副好口才来。只是,这家伙最近为什么对凤来仪这么感兴趣呢?”

    常威若有所思地对方环儿道,而下边白秀已经笑吟吟地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分开,粱克成扭头往秋山别院去了,龙剑云则缠着白秀给他安排一处幽静的别院。

    “龙爷,您看您就两人,包一座别院费用那么高,不划算哩!”

    “呵,从来都是店家嫌银子赚得少,没听说嫌银子赚得多的!”

    话虽这么说,可见白秀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龙剑云顿时满脸都是笑意,“真要替我心疼银子的话,就给我老龙打个折扣吧!”

    “江湖人住凤来仪,一向都有折扣,只是苏大小姐对江湖朋友向来一视同仁,多了奴家也不敢给您打,龙爷,等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来的姑娘吧!”

    见龙剑云的身影走远了,白秀的脸上突然沉了下来,啐了一口,唤过一个姑娘吩咐了半天,脸色才好看些,抬眼不经意地往楼上望了一眼,脸上没由来的一红。

    “老板娘,来壶好茶!”

    下午李岐山就出现在了天茗茶楼,唐书雪告诉常威,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南瓜团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显然是才从隔壁老三味那里过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面没了其他客人,楼梯上才响起了李岐山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已先到:“你倒是下来接应我一下啊,倒让我等了这么久!”

    “李兄,情非得已,还望恕罪!”常威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

    “是你?!”

    骤见常威的真面目,李岐山惊讶地叫出声来,身子勐然一转似乎就想逃下楼去,可腿飞也似的迈出之后,却是缓缓落步,犹豫了一下,他转回了身子。

    “果真是国公爷。”他苦笑道,“落在国公手上,总好过落在其他王八蛋手里,我李岐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兄真不愧智者盛名,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相待,岂不有辱你我的智能?只是什么死啊死的,听起来那么晦气,李兄勿要轻言!”

    他眼睛顿时一亮,却不发问,只是静静地望着常威。

    “李兄,我对你很好奇,十年前庄家那场灭门血案相当轰动,我查起来很容易。你的师父是当时颇有些侠名的金枪客庄大恭,可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竟趁着你去省城乡试的时候奸污了你的妻子,为报仇你杀了他全家,之后遁入了十二连环坞。”

    听到庄大恭的名字,李岐山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怒火无法遏制地从眼中射出,“哼!老子是先剁了他四肢,然后一刀一刀割了三十多刀他才咽气的!一刀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怨毒的样子竟让常威后背都微微升起一丝凉气。递给他杯茶,让他坐下,才缓缓道:“照理说你报了仇,也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事情就该结束了,可记得你上次说你进入十二连环坞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倒是为了它的宝藏而来,又说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当时庄大恭根本就没死,还是他另有同伙?于是我开始找朋友帮忙调阅了这桩血案的全部数据,才发现其中的疑点甚多。现在,你说你亲手杀了庄大恭,那显然他是有同伙了。”

    李岐山寒着脸,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案卷上说你乡试落第之后,回淮安发现了庄大恭的恶行,故怒而杀其全家。只是从回家到杀人,中间有近半年的时间,是你那时候才发现,还是另有隐情?庄大恭固然死有余辜,他家人受累而死在案情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妻子为什么也死了呢?她可是个受害者呀!但案卷上却是语焉不详。”

    “案卷里记载有个街坊说,李秀才真可怜,妹妹才死他就杀人,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衙役只是直书证言而已,事实上因为你的逃逸,案卷里面多是街坊四邻的证言,杂七杂八的相当凌乱,不过这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妹妹怎么突然死的呢?”

    “不要说了!”李岐山痛苦地打断了常威的话,“想不到这等陈年旧案都能让大人看出破绽来!是的,大人,我妹子本不该死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该死的是张氏那个贱人!可怜我妹子,她、她是难产而死的啊!”说到痛心处,李岐山竟是泪如雨下。

    看来这案子还真是隐情多多呢!在和李岐山开始合作之后,常威就让人从淮安府抄了份案卷回来,拿来之后,只是粗粗看了一遍,虽有疑虑,可并没有时间去调查。

    不过,常威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看李岐山的样子,那窝在心里十年的苦闷终于到了宣泄的机会。

    “我回淮安没多久,就发现妹子有了身孕,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恼,我爹娘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相继病故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追问她,甚至打她,可她死活不说那奸夫是谁,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说张氏有奸情,让我小心提防。”

    “我一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她和庄大恭的奸情。不瞒大人,张氏颇有姿色,只是我不喜好女色,故而床第之事不甚用心,她也偶有怨言。此事为庄大恭得知,就趁着我去应天会试之机勾引于她,张氏遂背离妇德,与之勾搭成奸,又怕奸情暴露,便设局拉我妹子下水。”

    “她天性淫荡,恋奸情热,形迹上就颇多破绽,我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后,就一刀杀了她,提着她的人头找上了庄大恭,那时候,我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加上胸中一股怒火,血战之后,虽然我肩头被他刺穿,却生擒了他!”

    “念在师徒份上,我开始没想活剥了他,只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他却威胁起我来,说张氏另有奸夫是朝廷的大官,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位大官的,让我放了他。”

    常威目光肃然:“藤乐山,真的是他吗?”

    李岐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庄大恭当时是淮安知府的护院,这种人渣媚上是必然的,媚上则当献媚于一府之长,而当时的知府就是藤乐山,如此一来,岂不一清二楚了!”

    李岐山颓然坐下,半晌才道:“当时我心中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可庄大恭这厮还指望着藤乐山救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这时庄家走漏的一个家人叫来了捕快想解救庄大恭,庄大恭也趁机大嚷,说我杀人了。我知道若那另一个奸夫真是藤乐山的话,庄一旦得救,很可能反过来置我于死地,于是杀了庄家六口,伤了几个捕快之后逃出城外。”

    “淮安府果然追捕我甚勤,我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便放出风来,说庄大恭强奸了张氏,被我手刃其全家,自己大仇已然得报,从此要引遁山林,目的是安藤乐山之心,以免追索我太急。”

    “等风头渐渐平息之后,我买通了藤乐山府上的一个小厮,证实那奸夫果然就是他!可惜庄大恭、张氏和我妹子都死了,想靠告状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何况那时他已经擢升到了漕运右参政,权柄更重,于是就想刺杀他,却发现他不仅深居简出,行动谨慎,就连身边都有神秘高手护卫,整整两年里,我十几次想下手,却不得机会,怕打草惊蛇,才死了刺杀他这条心。”

    “时值魏忠贤把持权柄,我听说他最是爱钱,便欲寻些财路筹措金银贿赂于他,进而从官场上打倒他,想到十二连环坞来都是大盗巨寇的藏身之地,这些贼人大多带有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而能让少林武当连番铩羽而归,十二连环坞也需拥有雄厚财力,反正这些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我便投身于十二连环坞,欲赚其财宝。不料七年过去,却一无所得,直至十二连环坞覆灭。”

    “倏忽十年过去,当年的仇恨恐怕已经淡漠了吧!”

    李岐山任由热泪横流,却是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国公说的是,小妹临死前那留恋的眼神我已经越来越难梦到了,别人不提庄大恭,我甚至可能很长时间想不起他和藤乐山来。”

    “不过国公,这不是淡漠,藤乐山他们带给我的耻辱早刻在我心上,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掉它,只是因为希望太过渺茫,我的心都麻木了!不过,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国公若是肯助我报仇,我李岐山愿肝脑涂地,报效大人!”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常威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藤乐山贵为漕运总督,是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付他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代价可是很高呢……”

    常威嘴里这样说,心中却笑了,因为李岐山和自己是同仇敌忾,藤乐山是常威必杀之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七章 剿倭营

    天气虽然还是那么寒冷,可风已不再是刺骨的凛冽,路上的行人多起来,浪子的心也萌动起来,凤来仪重又生机盎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真正的春天要到了!”

    “江南春来早,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等个把月才能感受到春意呢!”快活楼上,罗文成淡泊面容下隐隐流动着一丝忧伤,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江南奔赴云南谪戍之所了。

    京城?这几日凤来仪已经接待了好几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了,想到自己还没有参加过礼部会试,常威心中竟对他们生出几分艳羡来。

    “无畏,你倒是不用考的。”罗文成察言观色道。

    常威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没那本本事。”

    别人求金榜题名,而常威既不需要、也没那份心思,况且他真的考不中。

    进士乃国家官僚体制之根本,不仅卿相皆出于此,就连七品父母官大多都是进士出身。

    “少年性刚,刚则易折,无畏你登上朝堂以来,锋芒毕露,光辉夺目,说起来也不算好事,官场上毕竟讲究中庸之道。”

    罗文成心中该是感慨万千,在和常威现在一般年纪的时候,他已经是状元了,可刚直的性格终于让他尝到了皇权的威力和人情的淡漠,虽然已经看淡了人生,可面对和他当年颇有些相像的常威,他还是忍不住规劝道。

    “晋安公的教诲我定铭记在心。”

    常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像江湖一样,官场也不是我久留之地,我不会非要等到功成身退,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飘然离开的。”

    “太可惜了吧,你这等惊才艳艳之人,该当开创前古未有之气象。”罗文成在刹那间恢复了指点江山的气度,“为何在这意气风发的时候萌生退意?”

    常威笑道:“这正是我锋芒毕露的原因啊,为了扳倒政敌一等几十年?我可没那些老狐狸们的耐心,趁着皇上宠幸之时,以雷霆手段内祛毒瘤,外灭奴寇,兴办共商,创新学制,做成这几件大事之后,我的仇人便遍地都是,不,现在已经遍地都是了。”

    “而我又不像某个阉人,想要杀光政敌,独揽大权,所以啊,除了飘然远走,逍遥自在还有什么办法呢?对吧,晋安公。”

    “原来你竟想的这样长远,也难怪你二十出头就能位极人臣,主宰朝局了。”罗文成面露肃容:“佩服,无畏可否跟我说说你的志向……!”

    心情愉快地来到凤来仪,刚进大门,迎面正碰上粱克成和苏倾城,苏倾城淡淡地笑着,彷佛春风融化了她往昔的冰冷;倒是粱克成的狂傲之色却不见了许多,见到常威之后,他的神情才陡然飞扬起来。

    “威少,苏州城里怕就属你最忙了,我来了两天,现在才见到你。”

    “你的心思哪在我身上?”常威摇摇头,道:“根本眼里只有一个苏大小姐嘛!”

    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薰炉更换香,粱克成的丰姿比之前朝的敷粉何郎、雪衣谢庄也不遑多让,与苏倾城正是珠联璧合,看两人眉眼间传递着的亲昵,想到洪湖上苏倾城那一身白嫩粉红,诸般妙处怕是被这厮享用了,常威心里不由得一阵不爽。

    粱克成说,这两日沈舟家里的几株异种梅花争相开放,沈舟便请亲朋知己前去观赏,他也接到了请帖,便邀苏倾城一道前去。

    常威也接到了沈舟的帖子,不过邀请他的地方名流多了,一一应酬还不得忙死,便随手把请帖扔到了一边。

    可听粱克成的话,常威心中却蓦地一动,沈舟这个江南有名的大盐商,应该在帮金戈会卖私盐的吧。

    “沈大老爷不是又想收门票钱吧。”

    卖官盐没有多少利润,私盐屡被查禁,想来沈舟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租细园,又是霁月斋的开业典礼,又是花会了。

    “那可是宋三娘的主意。”

    粱克成淡然一笑,只是眼中却陡然射出一道挑衅的光芒,目光里甚至有一丝得意。

    哦?常威微微一怔,这厮是有心和我别苗头?

    “三娘是个鬼才。”常威随口应道,心里却在盘算着苏倾城的未来,粱克成极有可能是利用她,想到她日后可能的追悔莫及,常威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五天之后,常威带着唐书雪、颜如玉、羽飘翎出发,卫所虽然不禁妇孺,可大军一旦出征,妇孺则被严禁私自携带。

    不过,上一次三女就参与了对倭寇作战,颜如玉更是有将军名号的女伯爵,士兵们并不意外。

    到松江府后,三人换上戎装,三女贴身穿着宝悦坊特别精制的鳄鱼皮罩甲,既薄且韧,又暖又遮风,外面则罩着宝悦坊特制的雪狼皮战袄,足蹬水牛皮靴,精钢的头盔、护心、腕肘。斩马刀则是谦字房老板何定谦亲手打造的,怀间更是揣着两支镇江制造局,精心打造的短火铳,每人一身装备超过五千两银子。

    天黑之前,三人终于赶到了设在距松江府二十余里的畲山临时军营。事前傅舟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常威务必准时报到,看偌大的军营里鸦雀无声,门外站岗的军士如狼似虎,常威知道一旦迟到的话,治军极其严格的傅舟子或许会无视自己国公爷的头衔,真就要以军法行事了。

    “秦国公,颜将军……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傅舟子见常威到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拉着他的手,指着大帐里围坐在大地图旁的六人道。

    “这位是海宁卫副千户胡正胡大人,这是金山卫百户曾亮曾大人,这是……”

    “末将金山前卫百户吴思远参见国公大人,破虏将军!”

    没等傅舟子指到,吴思远已然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只是他眼中炽热如火,显然有些不对付。

    “秦国公是苏州人,吴百户也是苏州人,两位日后定能合作愉快。”

    傅舟子假装没看见,打着圆场道,又把另三位百户张禄、齐川、鲁中介绍给常威,然后再次郑重指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此番我剿倭营的督军、秦国公、锦衣卫都指挥使、当朝三孤、后军都督……钦差江南提督常威常无畏大人。”

    互道久仰之后,傅舟子道:“无畏,我们正在研究南京及浙闽二省各卫所汇集上来的情报,你和颜夫人二位是扬国威于域外的名将,也该给我们出出主意,参谋参谋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军事会议,大帐里的气氛还算轻松。

    傅舟子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道:“冲田的活动范围虽广,北到崇明,南到泉州,都曾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依目前情报推断,他的基地不外乎两地,不是在温州府的玉环岛一带,就是在松江府大七小七岛一带。这个倭寇集团人数估计不足三百人,大小舰船有十余艘,主力战舰是一艘铁甲舰,据说前次被我水师击成重伤,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众将都松了口气,金山卫的曾亮是水军出身,闻言更是喜出望外,捻着胡须笑道:“奶奶的,这就叫螃蟹没了大鳌,乌贼断了触手哪,倭寇伤了爪牙,对我军可是大大的有利!”

    此番征剿冲田,动用了金山卫的大明水军六艘‘苍山铁’战船,但苍山铁的性能远不如倭寇的铁甲舰,故而当初剿讨冲田的方略也是以陆战为主,此番听冲田的主力战舰受损,曾亮不由得雄心再起。

    “冲田尚有十余艘倭式战舰,不可小觑。”傅舟子提醒了一句,接着道:“宗设虽在我大明近海岛屿建有基地,可这些岛屿物产都很匮乏,补给困难,加之他大量的收入都来自于东南沿海珠宝香料的海上走私,故而需要频繁地登陆贸易,其走私的货物虽然多是在海上与沿海富豪完成交易,但补给与修缮船只则大多需要停靠沿海港口码头,一小部分走私的货物也是在这时候与内陆下家完成交易的,我们的目标就是利用他们停靠码头的机会,一举将其消灭!”

    “若真能将他们吸引到岸上,一千二对不足三百,不把这群兔崽子杀得一个不留,我们都该抹脖子上吊了!”

    见鲁中的手在脖子上一抹,众人都笑了起来,曾亮问道:“可浙闽海岸线一千余里长,我们怎么知道冲田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靠岸呢?!”

    “浙闽两省已加强了海禁,并对拥有海上船队的松江沈家、苏州黄家、太仓顾家、余姚谢家、宁海李家等沿海二十三家大富豪加强了监控,严禁他们的船队出海,迫使冲田将交易改在陆路进行。我已请南京及浙闽两省重点监督松江府南汇嘴,宁波府余姚、定海、象山、六横岛和泉州府晋江、惠安几处平素冲田出没较多的港口,估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逼冲田上岸,不若主动设圈套吸引他上岸为佳,末将倒有一计。”吴思明深思了一会儿,突然道。

    见吴思明的眼光闪过一丝冷电,常威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果然听他道:“冲田作乱,说白了只为逐利,若是有一大票的生意勾引着他,不怕他不上钩。”

    他目光落在了常威身上,笑道:“秦国公是江东商界的名人,镇江机器局那是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原本这种生意自然不会和倭寇打交道,只是最近倭寇的铁甲舰坏了,这却让末将的计策有了根本。大家都知道机器局的蒸汽机有多么神奇吧?”

    众人皆点头,曾亮抖着山羊胡笑道:“说书的都把它编成段子满大街地唱了,谁不知道?!连我那个大门不出的黄脸婆子都去镇江看过工厂呢,回来可把她乐坏了,说秦国公真乃神人天降啊。”

    “秦国公才华盖世这自不必说,不过,下官有句冒犯的话,国公爷您别介意,去年沈家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市井中可是有不少人认定沈家和镇江机器局有走私的嫌疑呢!”

    这常威当然清楚,他就是以查这件案子的名义会江南的。瞬间,常威也明白了吴思明究竟想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想以机器局和自己为饵引诱冲田,用心真是歹毒。

    且不说倭寇难以相信常威,而且轻入险地,很可能为倭寇所害,就算倭人相信常威,也很可能被有心人按个交通倭人、走私贩私,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常威不转脑子就能想出一大串来。

    一瞬间心中顿起杀机,既然他是江南世家子,那么和常威就是天然敌对的立场,注定了要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常威脑海中立刻浮出了几套杀他于无形的方案。

    接下来,吴思明果然提出了以‘秦国公为饵’的计策,胡正、张禄、齐川、鲁中等人陷入了沉默,虽然都知道让常威这种大人物以身犯险实在是非常不妥的举动,但却颇有些心动。

    甚至连傅舟子也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是天生的军人,根本不在乎危险不危险,只要能杀敌,什么办法倒是无所谓,况且,傅舟子知道常威的身手,即便有什么危险,以常威天下第一高手的身手,区区三百人想要拿下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倒是曾亮挠了挠光头,想也没想道:“小吴,你小子真是裁缝的尺子,专量别人不量自己!倭寇是什么角色,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你让国公爷以身犯险,像什么话?”

    “曾大哥你再说什么煳涂话,国公爷征战塞外二千里,北元的林丹汗被他阵斩,建奴的贝勒豪格都被他杀的望风而逃,论用兵作战,斩将杀敌,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连国公爷一只手都比不上呢。”

    吴思明微笑道,眼睛似乎不经意地朝常威腰间瞄了一眼,见他腰上挂着并不是以往的神兵剑,却是一把普通的斩马刀,不由微微一怔。

    胡正等人俱是肃容,曾亮更是惊唿一声,“差点忘记这一茬了,不过耳听为虚,末将倒想跟国公爷试试手。”

    说话间,瞥了常威一眼,见常威没有任何表示,突然抡起斗大的拳头,唿地一声砸来,虽没什么章法,却是力道十足。

    常威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下手的颜如玉和对面的傅舟子齐齐出手了,在傅舟子牢牢握住他拳头的同时,颜如玉轻飘飘一指将他点的飞了出去。

    傅舟子在军中颇有威名,但他不是江南军中老人,众将并不太了解他的底细,眼下见有杭州卫第一力士之称的曾亮手上的力量都有所不如,一时间众人再惊,才知道这个白面书生似的上司其实有着过人的用力,就连吴思明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讶色。

    至于颜如玉这个一脸寒霜的美人儿,给他们的就是震撼性的压力了,只一指就将曾亮点飞,若是真正的对敌,他磁卡怕已是个死人了。

    傅舟子转头道:“无畏,可是江湖上第一高手,有天下第一的名号,颜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单打独斗我们都不是对手,不过,此番征剿冲田,我挑得可俱是精兵强将,论弓箭无畏赶不上你吴老弟,你可是军中小李广,箭法通神;论水性无畏赶不上你曾大头,你那黑泥鳅的名头也不是白给的,大家不必妄自菲薄。再说两军交战,江湖功夫有多少施展的机会?”

    以傅舟子的智慧也想到了乐茂盛计策的阴险之处:“吴老弟此计甚佳,只是人选有些问题。秦国公钱权不缺,镇江机器局是朝廷的重要合作伙伴,犯不着走私,国公缺乏走私的理由,反倒容易引起冲田怀疑,打草惊蛇。”

    “不错不错,国公爷是财神爷戴着乌纱帽,奶奶的又有钱,又有权的,犯不着走私嘛!”曾亮附和道,话里却透着艳羡。

    吴思明呵呵笑了两声,说自己考虑欠周了,只是眼珠一转,又道:“国公爷与商贾联系紧密,像松江沈家家主沈匡就是国公的同窗好友,沈家也做着海上贸易,不如请他出面,引诱冲田如何?”

    曾亮、张禄顿时就有些不快,两人是金山卫的,吴思明的话几乎是等于指责金山卫失职一般,而他和曾张二人又是分属两省,当官的最忌讳越界指手画脚。而常威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吴思明这家伙不仅心思歹毒,而且脑筋也够灵活,倒是个难缠的对手。

    吴思明见曾张两人脸上不豫,似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让两人起了芥蒂之心,连忙道歉,又道:“末将也是想一举剿灭冲田这群倭寇,大家挣了军功,封妻荫子的岂不快哉!”

    一句话便让众人脸色都开朗起来,曾亮笑道:“妈个巴子的,这话老子爱听。没军功,老子怕永远就是个六品百户,可是武职六品他妈巴子的算个屁呀!”

    张禄和鲁中也点点头,其实傅舟子就是最好的榜样,若不是他在辽东战功卓着,岂能年纪轻轻地就做到了二品的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事高位上!

    而常威也明白军功对大帐里这些人的吸引力,沉吟了一下道:“不瞒诸位同僚,沈匡的确是我的好友,为了剿灭冲田,我就走一趟松江,他沈家若是以前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那就给他一次带罪图功的机会,由他负责引诱冲田上岸;若人家是个正经买卖人,我们再另想办法。”

    “没想到吴思明对你怨恨竟是如此之深!”送走了诸将,傅舟子颇有些感慨地道:“两位弟妹的行踪你千万掩饰好,不然真可能让他掀起风浪来,此人相当阴险歹毒。”

    又叹了口气道:“奶奶的,我在杭州卫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的心性来呢?!”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常威笑道:“希爵,有你在这儿,谅他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心中铲除他的心已然更盛。

    “那你真要去松江沈家?”

    常威点点头,道:“众将都想跟着你立一场大功,我不去试一试,他们恐生埋怨之心,于士气大是不利,吴思明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我非但要去,而且要尽力把这事做成,只是日后水师、松江府和南京对沈家可要多关照一些了。”

    傅舟子爽快的点头同意,并立刻手书一封给徐老公爷的信让亲随小校八百里加急送往南京,之后,和常威论起如何操练部队来。

    这次为征剿冲田而组建的剿倭营将士共一千二百余人,战马六百匹、马车一百辆、鸟铳五十枝、虎蹲炮两门、苍山铁六艘。

    傅舟子是主将,胡正辅之,常威则为督军;全营下设五把总,吴思明、张禄、曾亮、陆川、鲁中分领弓骑手、马军、鸟铳刀斧手、水军、藤牌手各二百人,常威名下领一百辎兵兼炮兵,余下则为傅舟子的亲卫。

    按照傅舟子原先的计划,在侦知冲田行踪的同时,剿倭营开始在畲山练兵半个月,一来这些兵丁是从南京、浙江两省抽调上来的,虽然都是各卫的精锐,可上下需要彼此熟悉,才能配合默契;二来鸟铳形成战法需要大量训练,甚至需要反覆演练才能形成战斗力。

    “冲田铁甲舰的火炮是相当犀利,可倭人手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鸟铳火枪。”常威回忆着金山卫外那场海战道:“至少那天我就没有见到一枝鸟铳。”

    “鸟铳怕水,在海上就算倭寇也舍不得轻易使用,特别是海战中战船都有隐蔽体,鸟铳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等两船短兵相接的时候,用弓箭可比鸟铳方便多了。不过,鸟铳在陆地上倒是大有发挥的余地,我亲自试过,它百五十步之外仍可伤人;而能射杀八十步以外敌人的弓箭手在军中已属超等,像吴思明那样百二十步依旧可以杀人的神箭手军中根本就没有几个。”

    “无畏,其实无论弓箭也好,鸟铳也好,只要能把冲田引上岸,一口吃掉他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我关心鸟铳,是因为辽东,那里才是鸟铳大展其才的地方。”

    常威哈哈大笑:“放心吧,打完这一仗,我一定带你去辽东,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枪炮大军是何等雄壮威武!”

    第二天校阅全军,剿倭营正式宣告成立,站在检阅台上的傅舟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大有名将风范,演说也极富煽动性,激得全营士气高涨;而后吴思明的百步穿杨、曾亮的铁头裂石,又让兵士大开眼界的同时信心大增,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不灭倭寇誓不还的气势。

    检阅之后,诸兵种便开始各自的训练,常威也见到了自己辖下的那一百辎兵和副手--镇海卫一个百户的总旗童贯。

    这些兵常威并不陌生,以前化名而来的时候,就带过他们。

    看着陆三川的手下,常威笑道:“你和宋朝的奸贼同名,是不是想立志做个奸贼啊?”

    童贯啊地一声,显然不知道有这回事情,连忙摆手道:“国公爷,小的是好人,绝不是奸贼啊。”

    比起其他几个兵种来,这些负责后勤辎重的辎兵看着多是呆头呆脑的,绝少伶俐之人--这也难怪,辎兵这差事又脏又累,又难得军功,伶俐的早跑到其他兵种去了;而这些士卒看常威也多半是狐疑脸色,毕竟,他一个位极人臣的国公,脸嫩的跟公子哥儿一样,怎么看都不像能打仗的人。

    童贯是个二十多岁的憨厚青年,集合队伍之后,便向常威报告说今日操练负重跑多少多少里,推车跑多少多少里、举石锁多少多少下、打桩多少多少根、挥刀所少次等等等等,都是辎兵的必练科目,而常威虽然带兵多次,却都是当甩手掌柜的,便让童贯带领着弟兄们操练起来,自己则在一旁默默观察。

    傅舟子点兵果然有独到之处,一个多时辰的高强度训练,这一百看似孱弱的辎兵却只有三十个人没能坚持下来,体力耐力之佳大大超出了想像,望着料峭春寒中累得汗流浃背的众人,常威心头竟是一热,大明的军队若都是如此强悍的话,何愁边患倭寇!

    大致了解了部下的状况,算算傅舟子的信使来往南京松江估计要五六天,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天的功夫对他们进行一些强化训练。

    其实对于一个辎兵来说,他们都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了,而童贯的训练方法显然也在军中锤炼已久,加上之前常威教了他们挥刀的方法,短时间内提不出更好的方法来。

    不过,此番剿倭可能要辗转千里,为了行动机密,甚至都有可能无法与当地驻军官府取得联系,辎兵担任粮草弹药供给重担,一旦落单的时候被倭寇攻击,没有反击能力的话,很可能被倭寇一口吃掉。

    “大人,你说想教我们练武?上次倒是有个大人教过一招。”

    童贯傻愣愣的上下打量着常威,脸上写满了疑惑,只是他脑筋总算没完全坏掉,硬生生把这些怀疑省略了去,只道:“大人,一开始我们也不是辎兵来着,只是那些刀枪什么的练起来实在太难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学都学不好,只好来当辎兵了,反正辎兵只要力气够就成,上次那位大人教了我们一招简单的刀法,倒是都练会了。”

    “辎兵也有辎兵的尊严。”常威正容道,辎兵就像是江湖里的淫贼一样被人瞧不起,可是人活着就要活得有尊严。

    “尊严?”童贯一脸的迷茫。

    看来尊严这个层次对他来说有些遥不可及了,常威不禁暗叹一声:“童贯,大家都是皮毛骨肉血,总不能别人升官发财,我们辎兵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吧!难道你不想娶个老婆热炕头,再给你生两大胖小子吗?”

    童贯这才眼珠子一亮:“大人,是不是听您的,我们就能有老婆孩子?”

    “我不敢打保票,可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吧!”常威淡淡一笑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七百二十八章 诱饵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一次常威化名而来时,为辎兵准备的斩马刀在那一场战斗中基本报销了,这一次还得重新装备!

    当常威向傅舟子提出申请一百把刀来武装辎兵的时候,他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从松江府把刀买了回来,毕竟上次常威对辎兵的训练非常成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凑合着训练用吧!”

    见常威的短倭刀轻易地将一口斩马刀一刀两断,傅舟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他自然太明白神兵利刃的重要性了。

    “御林军刀已然锋利无比,可比起倭刀来,竟是天差地远!”

    “希爵,你就别眼馋了,我这把‘雷切’可是倭刀中的绝品,好像叫什么大物业二十一共,在倭国史上同类型的刀也只有二十一把,拿出去卖的话十万两银子,保准大家抢破头。”

    傅舟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摇头失笑道:“是我愚钝了,你秦国公手中的兵刃怎么能是凡品呢,我说,你怎么连神兵剑都不用了。”

    常威掂量着手里的断刀,道:“这种粗工锻打的斩马刀也太脆了,经不起几次击打,若是咱剿倭营用的都是这玩意,我看趁早换了,否则战场上要吃大亏。在苏州我认识一家兵器铺子叫谦字房,手艺还算好,一把好一点的斩马刀大约三四十两银子,不如就换他的刀吧!”

    “那全营就要三万多两银子,我上哪儿筹这笔钱去?”

    “冲田有啊!”常威嘿嘿笑道:“顺便再给全营每人换一把镇江产的燧发火枪,火枪还便宜只要十两,其余的装备你看着在备置点。我先借你十万两银子,够不够?等剿灭了冲田,再拿他的所藏还我,不过,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借着负重拉练的当口,常威把属下辎兵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坳。众人见身为长官的他背着同样的三十斤石头竟然还能健步如飞已经是吃惊得咋了舌,再看童贯从马车里搬出一把把明晃晃的斩马刀,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

    “弟兄们--”

    常威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自己在剿倭营的第一次训话。

    “弟兄们,当你们加入到光荣伟大的大明军队时,你们的理想并不是当一名辎兵。高傲的骑兵、勇勐的步兵、机警的弓箭手、威风的火枪手,他们才是你们的目标。有朝一日,你们甚至要当上一名百户千户,从而光耀门楣。可是,你们现在却成了军中最下贱的辎兵!”

    军士们鸦雀无声,可众人的脸上却渐渐有了不甘心的面容。

    “为什么?!难道你们缺胳膊少腿吗?难道你们力气不如人家大,跑得不如人家快吗?不是,都不是!他们说,你们太笨了,无论教什么,你们都学不会,是朽木不可雕也!一旦你们上了战场,只有被杀的份儿,只有拖累友军的份儿!”

    “可你们真是不可雕琢的朽木吗?错!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弟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你们都是一块块上好的璞玉,需要绝世的匠师才能把你们雕琢成器,而我,正是你们的匠师!”

    “我这番话不是胡说!上一场与倭寇的战斗,你们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武,立下了前所未有的军功!现在,我要让你们变的更强!”

    面对着那一双双充满渴望、野心或是迷茫、嘲笑的眼睛,斩马刀咆哮而出,毫无花俏的一道光芒闪过,脚下巨石竟然应声而裂!

    “啊!”

    众人都惊叫起来,目光全变成了惊讶与敬佩。

    “这,才是我大明的刀法,也是我要教给大家的刀法,或许你们永远无法练到我的境界,不过,就算你们再笨,难道还不如那些尚未开化的蛮夷倭寇吗?”

    “倭人刀法,不外上中下左右五段,招式俱是直来直去,远不如我大明军中流行的罗汉刀法来得繁复深奥,唯如此,才极易掌握,招式精熟后对上无法掌握罗汉刀法奥意的我军士卒,自然大占上风。”

    “我教你们的刀法,乃是由繁入简的刀法精华,是无上大道,甚至比倭人的刀法还要简洁。”

    常威双手握住斩马刀的刀柄,斜举向右肩上方,顺势斜噼下来,凛冽的刀风甚至荡起了前排军卒的衣角,一声炸雷似的断喝“开山!”顿时响彻整个山谷。

    这些辎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中残次品,就算是十分朴实的少林罗汉刀法在他们眼中都变得相当复杂,不过,正因为他们思想单纯,反倒容易接受那种简单却需要重复千万次练习的刀法,加上他们的臂力都相当强,常威就想到了连家的拔刀十字诀。

    实际上,上次交给他们的也是这一招,不过,上次时间仓促,只是皮毛而已,这一次稍稍高深一些。

    连家刀法是中土武林最重气势的刀法,与倭人刀法最是相近,不过,十字诀的变化再少也远远超过了倭人,而在经过多次战阵,又亲自练出一支精兵的,常威明白两军混战之际,那些繁复招式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便把十字诀简化成两招,去掉了竖噼横切之后的变化,而‘开山’正是其中之一。

    从握刀的方式、提刀的姿势到手肘肩的发力、步法的配合,都一一展示给军卒,之后又一一加以辅导,忙活了一上午,这一百辎兵使出的这一招‘开山’总算有些架势了。

    “想留着性命寻欢作乐、升官发财的,就每天挥刀一万次吧!”

    “好壮观喔!”

    望着一百名辎兵在童贯的号令下不停地作出整齐划一的斜噼动作,唐书雪不禁惊叹起来,唐门的弟子再多,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练基本功,而在金戈会苏州根据地燕园的时候最多也只有五六十人而已,人数增加了一倍,气势立刻大不相同。

    颜如玉却是面色平静,她可以算是一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见的多了。羽飘翎则是满脸的钦佩,她的武功虽然也不错,可也该看出来这‘开山’的招式正是对付倭人的利器,即便她对上这一百人也难以保住性命。

    “童贯和以前的陆三川一样,是个憨直的人,让他练兵,可以信赖。等我们从松江府回来,这些辎兵该有小成了。”

    冲山下一招手,四人打马如飞直奔松江府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进了松江。只是还没等常威想好行止,唐书雪已经问明白了城里最豪华客栈的方位,不一会儿,她已经出现在了‘有间’客栈的老板面前,举着斩马刀问:“有上等客房吗?”

    “哇~,舒服死了。”

    热腾腾的水蒸气虽然让大浴桶里的唐书雪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可拭去易容后她那张千娇百媚的笑颜和忽隐忽现的香肩**还是让常威一阵阵的心动,只是为了享受这美人出浴的美景,只好按照自己的誓言老老实实的躺在榻上。

    “人家都不知道军营里竟是这般辛苦,一连五天都没洗澡,臭都臭死了。”掬起一捧水撩到自己脸上,螓首轻轻晃动,晶莹的水珠四下飞舞,不少正落在了刚刚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的羽飘翎脸上。

    “比起海上,这还算好的呢!”羽飘翎轻声笑道,跪在榻前脱去常威的皮靴,将他的脚浸在热水中搓揉起来,热流从脚心泉涌上来,煞是舒爽。

    “哼~淫贼!”看到常威一副享受的表情,唐书雪忍不住撅起嘴来笑骂一声。

    正说话间,却听外屋传来敲门声,接着沈匡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别情,在下沈匡,我可以进来吗?”

    常威微微一怔,这家伙消息好快,自己刚进城不足半个时辰,他竟然连住的地方都知道了。

    常威将沈匡请进了外屋,他一进来开口就连声告罪,又说这有间客栈其实是沈家的产业,故而他很快就知道常威到了松江。

    “你倒闲的很!”

    常威笑道:“怎么,现在生意上正轨了吧,别那么操心,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你还记得咱们的远洋舰队吧,如今都二月了,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也该回来了。只要舰队一回来,那可是上亿白银的进账啊,那时候,你休假一年都没问题。”

    沈匡原本憔悴的眼神,在听到远洋舰队之后骤然亮了起来。

    “哈哈哈,无畏,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日子为了理顺家族产业,我快累死了,真的,青楼一次都没去过,家里那些小娘都好久没见过我了。”

    常威奇道:“至于吗?”

    沈匡大倒苦水,“怎么不至于啊,你是不知道,家族里那些老家伙,二大爷、三堂叔之类的,老是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放弃,依然守着那些老买卖不放,贪心的要死。我呢,刚刚当家威望又浅,压不服他们,等舰队回来一下把他们震住,事情才好办。”

    常威立刻明白了沈匡话里的意思,他爹和他兄弟虽然挂了,可家族里的老家伙们又对家主之位眼红了,所以,压力很大。

    不过,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原本,常威来松江的目的就是想说服沈匡借口霁月斋、积古斋的价格太高而向冲田寻求购买原料,从而引蛇出洞的,却没想到最近沈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目前,海上的交易你交给谁接手了?”

    “我七叔沈粹。”

    沈粹这个名字对常威来说并不陌生,他和常威是同科的举人,只是他年龄大个十岁左右,行事相当低调,常威也是在看到颜如玉收集的情报后才发现他竟是沈百万的七弟,财雄势大的人物。

    沈匡苦着脸道:“无畏,且不说这些了,我这么着急来,是想告诉你,上次你给我开具的银票我已经入帐了,若是以前,什么事都不会有,可眼下我怕落在有心人手里对你不利。”顿了一下,又道:“现在想想,我真佩服你当初的小心谨慎!”

    仔细品味沈匡的话,常威大致揣测到了他的心,那些银票或许会给自己造点小的不能称为麻烦的麻烦,不过大可轻松应付,他是想请自己帮忙吧!

    “世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常威欲擒故纵道。

    沈匡眼睛一亮,道:“无畏,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他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想镇压那些老家伙,首先还是要解决红货一事,可惜的是,我七叔对这一行很熟悉又很热心。”

    怕是利益交换达成的默契吧,沈粹原先应该是沈宏阵营的,现在没了太子爷,只能无奈的支持沈匡,暗地里却着这段混乱期扩张自己的势力。

    “那他是想继续从霁月斋、积古斋补货,还是另寻其他途径呢?”

    “他?他竟然想和冲田联系做交易!”沈匡忿忿道。

    常威心中一喜,却装作不解道:“难道你没告诉家里人,冲田他是罪魁祸首吗?!”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沈匡感慨道:“何况,差点送命的只是我而已!”

    说着,他注视着常威,缓缓道:“所以啊,无畏,你永远别和我家真心实意的做生意,否则,保不准哪天你一觉醒来,我们已经变成敌人了。”

    看一向放浪不羁的沈匡面露沧桑,语出至诚,常威一边暗叹金钱权力魔力之大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这家伙真够朋友,竟然连这种话都对自己说。

    常威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我是和你沈世卿做生意,不是和江南第一的沈家!”

    话音未落,一个既可以帮助沈匡摆平家族内部阻力,又可以让完成剿灭冲田任务的一石二鸟之计就在脑海里生成了。

    常威缓缓的抛出了自己计策,“世卿,你家最近有没有做一些大额珠宝买卖的打算?”

    沈匡一时有些不解,“苏州花会刚过,花会上姑娘们戴的新式珠宝式样已经传开了。马上又到三月了,从现在到十月,气温升高,衣衫减少,正是戴着珠宝首饰夺人眼目的好时候。各家名下又珠宝产业的,都会加大进货量,无畏,你问这个做什么?”

    常威目露精光,“那就让沈粹近一大笔红货好了,当然,是要他自己主动提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二十九章 何方神圣

    松江的街市几如苏州一般繁华,虽然没有苏扬两地那么多的豪宅大院,可那些看起来似乎只有二三十年史的临街小楼,其精致的程度绝不在苏扬之下,而它正见证着松江近百年飞速发展的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除了林林总总的商家店铺,最让人颇感兴趣的就是那不时跃入眼帘的一张张织机了,松江号称‘衣被天下’,这些散落在民间的织户就是基础了,而常威只听声音就知道大多数织户已经换成机器局高效率的织机了。

    在机器局的几十倍织机出现后,许多人开始效仿,虽然不如原版那么高效、精密,可也是一次技术大进步。

    “光是一项丝织,就不知养活了多少人。”羽飘翎感叹道。

    在这里开办织染作坊,工匠原料甚至工艺都不成问题,关键是要能得到当地官府和织染局的支持。

    沈家和松江知府交情不错,俞善默虽然和老师袁可立、大哥常宽都没什么交情,可他今年才四十岁,在官场上还有向上爬的空间,朝中多个朋友对他来说该有一定的吸引力;倒是织造局大使虽然品轶极低,却向来为皇亲国戚所把持,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并不太容易。

    “这就是松江最出名的风月场所怡红楼了!”颜如玉指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道。

    进去转了一圈,就有些鄙夷。且不说无法和凤来仪、快雪堂相比,就比丽春院也有所不如。园子只有凤来仪的五分之一大,修缮的还算精致,只是透着一股冒富的气息;姑娘不能说少,却没有几个看着养眼的,更别说像庄青烟、冀小仙那样的绝色了。

    “奇怪,松江这里行商云集,正是开办妓院的好地方,怎么没一家像样的风月场所呢?”

    常威真的有些想不通了,沈匡的家族是地头蛇经商一二百年,眼界不可谓不开阔,他开家妓院在想来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他并没有插手;商业奇才宋廷之也忘记了眼皮底下的松江,却把妓院开到了宁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不成?

    刚想去拜会怡红楼的老板,却见沈家老七沈粹和几个青年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厅里的几个姑娘见到沈粹,都七老爷、七老爷的乱叫,显然都认得他,两人却不甚理会,等看到常威和颜如玉、唐书雪、羽飘翎,却俱是一怔。

    “仲北,在应天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风流啊!”

    常威笑着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指着身后三人,道:“这两位是我的表兄弟。”

    “说风流谁能比得上无畏你啊!”沈粹哈哈一笑,手握沈家重权之后,他的笑容似乎都张狂了许多。

    “国公爷,你怎么自己逛起了怡红楼?府衙的人呢?他们怎么不来陪你?”

    “我来没惊动松江府。”常威轻描淡写地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官,岂能公然狎妓?!仲北,不瞒你说,我是来这儿考察松江风月的。”常威假意推心置腹地道。

    “哦?”沈粹眼珠一转,问道:“无畏,莫非你想在松江再开一家凤来仪那等规模的妓院不成?”

    见常威点头,沈粹眉头一皱:“无畏,那我可要劝你一劝了。风月场的钱好赚,路人皆知,可我家在松江经营了多少年,却从没涉足这个行业,别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松江有四多,兵多、匪多、痞子多、闹事的多。这里靠近金山卫,军爷们不仅白玩姑娘,临走还要捎带点什么;土匪也把开妓院的当成肥羊,这五年来,至少有三个妓院老板死于非命;街上的痞子就更不用说了,城里帮会林立,而打打杀杀的事件大多是在妓院里发生的;这些年闹事的也多起来,特别是那些织户,动不动闹事,一闹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妓院赌馆。你说,就算你有钱有背景,能把妓院开起来,可这种环境下,你敢像苏州凤来仪那般大手笔的进行投入吗?”

    “当然,如果松江有个何大人那样的人物,别说你,就连我家都要开上一家了,可惜连着几任知府都胆小怕事,结果局面越发不堪收拾了,因为大家都习以为常,麻木了。”

    对沈粹来说,常威最好不要出现在松江,这儿是他的地盘,他可不愿意强龙来横插上一脚,所以松江治安的恶劣程度该被他夸大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说的‘四多’想来也是实情。

    “越乱才越好,不乱,岂能显出我的手段来!”

    常威心中暗忖,若只是沈粹所说的原因,倒反而坚定了常威到松江开江南居的念头,只是面对沈粹,却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和沈粹换了话题闲聊起来,他说因为家族事务繁忙,今年也无法参加会试了;又提起几个同科师兄弟的近况,常威转转眼珠看向旁边那个斯文青年,道:“这位仁兄是做哪一行的?”

    “来松江的,有几个不是为了松织呢?!”沈粹抢着笑道,那青年便点点头。

    “我看也像。”常威笑道,借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的一双手五指纤细修长,满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就像他一尘不染的衣着,一切都昭示他是个相当细心而又十分讲究生活的世家公子。

    “说起来,这间怡红楼就是织染局金大使开的,不到这儿给他捧场,织染局就可能压你几天的货。可就算这儿,去年掌柜的也没能幸免,死在了土匪刀下。”沈粹有意无意地转移着话题,似乎不想让常威跟你青年搭话。

    “竟有这等事情?”心中却暗唿一声‘麻烦’,若是在松江再开一家江南居的话,正成了怡红楼的竞争对手,可就得罪织染局了,在这种揪黑手的当口,到处树敌并不明智。

    唐书雪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闻言嘶哑着声音笑道:“既然如此,那该孝敬的还得孝敬。”

    叫出老板,竟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姑娘,自己更是搂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起来,她经常出入凤来仪,自然见多识广,此刻照葫芦画瓢,还真似模似样。

    “这位黄兄真是性情中人!”

    沈粹见状便放开了胸怀,笑道:“无畏,在松江你是客,就别想着你的身份了,好好考察考察这里的风月吧!”

    “那家伙长的倒像个人似的,没想到竟是这副德行!”

    从怡红楼出来便与沈粹和那青年分手了。见两人走远,唐书雪忍不住啐了一口,鄙夷道。

    常威也没想到那家伙竟是如此贪花好色,两个女孩被他搞得死去活来,他自己也连爽了四五次竟仍未满足,还是沈粹怕他搞坏了身子喊住他,才停下来。

    如此这般放纵自己,想来是平日里家法太严太过拘束的后果。只是经此一聚,常威和沈粹的关系倒似亲近了许多。

    羽飘翎偷偷在唐书雪耳边说了句什么,唐书雪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做死了,那种家伙……遇到环儿姐的手下,不把命送掉才怪,不要平白无故害人。”

    “一个色中饿鬼,总好过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若是那青年和你大哥一副德行,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

    在怡红楼,常威已然想好了对付那青年的方法,凤来仪那个花花世界,该可以把他的骨髓都吸出来吧!

    从他手头已经可以挖出沈粹的许多料!

    没有合适理由,松江不可久居,为防止沈粹心生疑窦,第二天常威就返回了苏州,径直到了何冲处。

    知府陈其昌正在何冲那里,见他进来,连忙笑着招唿道:“国公,快来看,好消息!”

    凑过去一看,一幅手抄邸报上写着老师袁可立奉旨编撰《昭武新政》,心中也是大喜,皇帝要修《昭武新政》,显然是想从舆论上彻底打倒守旧派,如此一来,不要说东林党,就算是阉党也不得不避让工业党的锋芒。

    “陈大人也是好事不断,前日吏部考功评语下来了,曰称职,得授中顺大夫呢!”

    常威道了声恭喜,自从廷杖一案后,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倒向袁可立、常宽,而两人为首的工业党也极力拉拢一些有才干、声誉佳、思想新潮的官员,在朝中、地方渐渐形成了一个势力不小的集团,乘着新政的推行,集团中不少官员已经开始得到好处了。

    何冲又问常威怎么突然回了苏州,他把松江发生的事情挑能说的讲了一遍,道:“眼下计划有变,欧正诚在松江对我极为不利,最好能把他调开才是。”

    “他在苏州始终是个心事。”

    陈其昌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范学民是我的同年,我俩私交颇厚,前些日子他那里空缺一个知事,问我有无合适人选,我本想推荐我的内侄,既然国公想把欧正诚调开,干脆就便宜他算了。”

    都转运盐使司的知事乃是从八品,管得又是金戈会的经济命脉--盐,欧正诚得到此位,不仅自己的官职升了一级,在金戈会的地位也会有显着的提高,他该是欢欢喜喜地去上任了。

    常威给了一个嘉许的眼神,陈其昌连忙躬身,眼中却露出喜色来,谁都知道工业党明面上袁可立和常宽等人,实际上常威才是主心骨,得到常威的看中,仕途将会平顺的多,反正陈其昌在朝中没有什么奥援,和闵承弼的关系也只是泛泛而已。又和鲁卫密谈了许久,才满心欢喜的回到了竹园。

    早知常威行程的薛倩在意来到苏州,小别胜新婚,和众女一番胡天胡地后,已是夕阳西下了。

    小山斋偌大的浴池里只常威和薛倩两人,缱绻后的薛倩浑似没了骨头,慵懒地伏在常威怀里,就连紫烟进来,她都没听到,直到怜儿说方环儿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她才似从天国中回过魂来,笑嗔道:“死丫头,怎么不早说,让你师傅等在那里,岂不是让方大姐看笑话!”

    “定是方大姐她体恤你我。”

    常威笑道,把薛倩扶到一边,自己站起身来,精赤的强壮身躯和依旧昂首怒目的龙王落在怜儿眼里,羞得她慌忙别过头去。

    “你主子乏了,让她多歇一会儿。”擦干身子,拧了怜儿脸蛋一把,才扯过她手中的长衫,胡乱一披,便出了浴室。

    书房里,夕阳勾勒出一道动人的倩影,正是在书橱前翻检着藏书的方环儿。

    “国公爷,你看的书还真杂呢!”听见浴室的门响动,她随口道了一句。

    把书放回格子上,她才转过身来,见到常威的装束,噗哧笑道:“爷,你平素就是这么见客的吗?”

    “你又不是外人嘛!”

    常威笑着回了一句,知道自己长衫下未着寸缕,走动间不免春光乍泄,不过却浑不在意,用火钩子拨弄了一下炉中炭火,煮上一壶惠山泉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方环儿怀里,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是累死我了。”

    “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方环儿眼中异彩连连。

    “你不知道,傅舟子这小子军法森严,把军营管得如同监狱一般,他又是我朋友,我怎么好意思犯他军规,结果连着七天我守身如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放纵一下,岂不对不住自己!”

    “歪理,咯咯!”

    她笑罢,问道:“爷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松江那边发生什么变故?”

    把松江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道:“如玉已经让手下钉住沈粹的一举一动了,只要沈粹和冲田交易,大军就立刻出动剿灭他。至于那个年轻人,还没弄清楚来,很可能是沈粹的帮手,不过,既然他那么贪色,环儿,干脆就把凤来仪的四小送他一个吧!他可是一条大鱼呢!”

    “四小本来就是为爷准备的,别说一个,就是剩下的三个都送给他也无所谓,只要爷觉得他值得就可以了。”

    方环儿嫣然一笑道:“像四小这样的女孩子,凤来仪有半年时间就能培养出来了。”

    “那就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吧!”

    连着几天,常威除了剿倭营的联络公务,就是在天茗茶楼大摆龙门阵,再不就领着妻妾在南浩街上吃东家喝西家的,玩得不亦悦乎。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南浩街也恢复了活力,老三味里便座无虚席。苏州人也渐渐熟悉了常威,见他带着家眷进来,不少人热情地打着招唿,还有人忙着给让座位,一时间棚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国公爷,听我家小三说,城东刘麻杆儿集合了一批小兔崽子为非作歹……”

    “老爷子你放心,昨儿刘麻杆儿已经进了府衙大牢了。”

    “国公爷,城西李老实家的姑娘被人奸污了,不知道凶手抓没抓住?”

    “凶手王二疤瘌已经伏法了,其实他多傻啊,他身强力壮的,做十天半个月的工,赚的钱就够去趟凤来仪快雪堂,岂不比送了性命强上千倍万倍!”

    说白了,官声就是这么建起来的,民心也是这么握在手心的,相比那些整日躲在自己官宅大院里寻欢作乐的人来说,平易近人又位高权重的常威要受欢迎的多,一开始大家见了他还要跪地磕头,到现在都敢靠近身边打招唿,聊天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章 前奏

    过了两天,长空九州向竹园递了帖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长空来了?

    长空下榻的凤来仪乐水别院里丝竹阵阵,笑语莺莺。长空九州和言家掌门言无心、漕帮副帮主何庆各怀抱佳人饮酒作乐,而冀小仙则含笑抚琴。

    “国公,见你一面越来越难喽!”长空九州率先看见了常威,忙把怀里的女孩推到一边,站起来半真半假地道。

    “一入官场,身不由己,这还是在江南,要是在京师才叫忙呢!”

    常威笑道,应付了言、何二人,又问长空:“听说你这次带了二十几号人来,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准备给凤来仪送钱来了,还是想和金戈会大干一场啊?”

    长空嘿嘿笑道:“国公,你就要打仗了,我哪能给你添乱!来这,是因为弟兄们辛苦好久了,总要慰劳慰劳吧!”

    “妈的,半句真话也没有,难道你家听月阁比凤来仪差,犒劳不了弟兄们吗?”

    “这一地有一地的风土,一女有一女的好处。”长空眨巴着小眼道:“再说,以前没觉得凤来仪比我们听月阁好到哪里,可现在看,还真大不一样呢!别人不说,就说小仙,都会弹琴了,我当然想见识见识她还学了什么!”说着,猥亵地笑起来。

    “长空总管就是为老不尊。”冀小仙白了他一眼,嗔道。

    “国公,我此番前来,是因为收到线报,说金戈会苏常主将易人后颇有异动。”

    其实常威的案头也放着相同的情报,因为它们都出自冀小仙之手,小仙她家里人俱在扬州,为长空帮所控制,她替长空收集情报也在情理之中,而方环儿两次想把她家人接出来,虽然未果,可她也心存感激,眼下已经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只是金戈会颇为顾忌她的出身来,情报并不十分准确,常威只是看过而已,倒是长空帮当了真……

    “那只是粱克成的疲兵之计。”将这消息告诉李岐山,李岐山淡然道:“同盟的主力都集结在泉州,训练尚未结束,粱克成在苏常两地频繁调动的都是些临时征集的流民乞丐,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目的只是想打乱长空帮的部署,疲劳他的部下而已。”

    “聚集流民?”常威不禁皱了一下眉:“粱克成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聚集流民可是官府大忌!难道他不怕被安上个聚众造反的罪名吗?亏他还是朝廷命官!”

    只是常威很快就想通了,粱克成的行动都在常州,金戈会在那儿本来就有很深的根基,官府该是默许了他的举动,想来常州府没少吃金戈会的贡,偌大的责任也只好咬牙担着了。

    “别看这小子整日吊儿郎当的,做事却麻利的很,又会拿鞭子指挥人……”

    听李岐山的牢骚,常威才明白粱克成的计策其实是他出的,心中这才好过一些,只是粱克成这股鲁莽劲儿,也算让人开了眼界。

    “你倒是给他出了个绝户计。”常威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鼓动陈其昌来弹劾常州知府周前宽,李岐山却只冷静地说了一句。

    “谁让他挡了大人的道呢!”

    从李岐山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同盟的训练将在二月底结束,之后一部分弟子要回乡帮助家里春播,其余的则返回杭州等待新的行动命令。

    至于龙剑云堂而皇之地住在凤来仪不肯离去,常威只是叮嘱李岐山注意他是否有与金戈会结盟的迹象,不要被龙剑云和粱克成争风吃醋的表象所迷惑。

    “唐锦衣,你这个混蛋到底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书雪,你大哥带着他小姨子跑了……啊,疼疼疼,快放手!”

    唐书雪一脸不忿的掐着常威腰间嫩肉,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哥又不是你这种淫贼,再说了我哥可没小姨子,不像你什么人都敢拐。”

    “我也没有小姨子嘛……”

    没等来唐锦衣,倒先来了沈粹身边那个文弱俊秀青年。

    马远接到常威的命令后,动用了锦衣卫密谍系统,很快从京师传来消息,这人是袁崇焕的独子袁佳袁文弼!

    袁文弼是华山派高足,少年时代在广东老家读书习武,后跟随父亲袁崇焕去了京师,也曾在辽东前线增长见闻,因而,口音中的岭南味道很轻,这也是常威忽略的地方。

    袁文弼的到来本就在常威预料之内,当他把凤来仪的姑娘如实地形容了一番之后,食髓甘味的他已经注定了要有凤来仪一行,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大概袁崇焕管他管的格外严格,所以,袁文弼才如此放纵吧。

    而常威也没想到袁文弼竟然跟沈粹勾搭在一起了。

    和常威只有一面之缘的他自不会贸然来拜会,事实上对于普通的江湖人和普通官员来说,江湖第一高手、秦国公的头衔让常威成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过,几乎就在他入住凤来仪的同时,常威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把和袁文弼的相会变成一桩很偶然的邂逅对常威来说极其容易,只是常威见到他的时候,秦楼四小之一的曹小月已经让这个一直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年轻人心神俱醉了。

    “咦?这不是唐公子吗?仲北兄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常威的热情恰到好处,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袁文弼是沈匡的朋友,才对他特别留意起来,态度自然的让他丝毫不生疑心;而凤来仪的几个江湖人听到这少年姓唐,都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袁文弼有些窘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仲北这两天去杭州忙他沈家自己的生意,我就偷闲来这儿放松一下了。”

    他光忙着替自己开脱,却无意中透露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沈粹忙着自家生意?莫非他已经与冲田接上了关系?”

    常威心中暗忖,沈匡的消息至今未到,不知是沈粹的小动作瞒过了沈匡的眼睛,还是袁文弼透露出来的消息原本就是错误的。

    “小月,唐公子是松江沈七爷的朋友,你要好生伺候。”

    说罢,常威就道别而去,得来的消息让他心急如焚,再没心思与袁文弼纠缠,只是眼角余光里却见袁文弼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嫣红,欲言又止。

    想来这位袁少爷虽然在江湖籍籍无名,可也该是个颐指气使的主儿,如今白龙鱼服,落得要借别人的光,没有江湖练的他能忍住这口气也算难得了。

    “环儿,无论如何也要把袁文弼留在凤来仪,就算把曹小月、张小修、叶小童一股脑地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把他拿下软禁起来,就是不能让他离开凤来仪半步,我要他有大用。”

    “爷放心吧!奴家会让袁文弼乖乖留在凤来仪的,必要时会让马远他们帮忙!”

    把颜如玉留在苏州关注江湖中人动向,常威带着唐书雪、羽飘翎秘密赶赴松江,用李隆的名义在有间客栈住下没多久,沈匡已经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

    “我的大少爷,你可总算来了!”

    “咦,不是说好你送情报去苏州吗?”

    “那我也得能离开松江啊!”

    一问才知道,沈粹果然与冲田取得了联系,并达成基本的交易协议。

    为了确保交易安全,他借口上次红货被劫可能是有内贼泄密,请家老会议下令,凡是能接触到交易机密的沈家高层一律不得离开松江,而交易地点和时间更是只有沈粹一个人知道。

    为了不让袁文弼找借口插手此事,他还故意放风说自己去了杭州,其实人根本没离开过松江半步。

    “那……只要盯住沈粹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你真是小看了他!”沈匡苦笑了一声,道:“就像我以前总以为他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他心机竟是如此深沉。眼下他根本就不住在家里,行踪飘忽不定,加上身边的王汉生为人机警,最擅长反跟踪,一不小心可就全暴露了。”

    常威顿时想起王汉生本就是个在逃的杀人犯,擅长反跟踪该不是虚言,可这却让他心头陡然一丝怀疑:“既然他那么机警,那么上次你们怎么中了伏呢?”

    沈匡愧道:“都怨我大意了,其实王汉生两次提议更改路线,都被我否决了,特别是进了苏州地界,我想已经安全了,却没想到来的竟是倭寇!”

    常威恍然大悟,或许王汉生转而支持沈宏也与此有关吧!王汉生的离去,让沈匡在家族中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

    虽然禁海令可以逼沈粹和冲田在岸上交易,可不知道交易地点时间,大军就无法设伏,常威不禁一阵沮丧。

    难道让我亲自去监视沈粹吗?且不说一个外乡人有多么扎眼,沈粹稍稍改变自己的作息时间,他休息的时候我不敢,他出去的时候我得跟着,不用两天就吃不消了。

    “沈家以往交易的时候,都用过哪些地方?平素沈粹比较熟悉的又有那些呢?”

    沈粹对袁文弼说去杭州只五六天就回来,为了不得罪这个大客户,沈粹该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完成与冲田的交易才对,而这么短的时间,交易的地点不会离松江太远,沈粹为了求得地利,该是在他熟悉的地方交易才是。

    沈匡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明白了常威的意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无畏,真有你的。”

    他随口说出了松江周围十二三处地方,指出其中的七处沈粹该是相当的熟悉。

    这七处散布在南北二百余里的海岸线上,常威根本来不及侦察地形,好在沈匡记得清楚,画了大致的地形图,常威又偷偷去了最近的一处核实了一番,这才匆忙赶回了畲山。

    傅舟子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和常威带回来的海滩地形图,便下了决心。

    “除曾亮水军外,全营按备战方案丙混合编成,包括二十门虎蹲炮。我和胡大人各领四百兵丁埋伏在南汇嘴两处海滩,我在北,胡大人在南,我的亲卫居中做预备队。曾亮你则埋伏在大七、小七岛中间,相机攻击冲田的舰队。无畏,你的辎兵作为斥候向南汇嘴南北两翼其他五处派出,发现敌情,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速速禀报,我和胡大人最远距你不过九十里,急行军两个时辰就到了。”

    “众将各整本部人马,今日申时出发!”

    “爷,真要打仗了吗?”

    一场海战让羽飘翎初解兵乃凶危之事,望着忙碌的军卒,她竟有些惶恐不安。

    唐书雪却是一脸沉静,她早已熟悉了刀光剑影的江湖,又跟常威在洪湖剿灭过十三连环寨,这种场面并不陌生。

    十天下来,一百辎兵的那招‘开山’已经似模似样了,可怎么灵活运用,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却似一点都不知晓。

    当然每天挥刀一万次的成果也算斐然,每当听到“开山”二字的时候,辎兵营里就一片刀光闪烁。

    何定谦夜以继日的赶工,也只是打造好了一百五十把上好的斩马刀而已,常威自然毫不客气地全部装备自己的部下。

    “公爷,咱们是不是也要开拔了?”童贯望着空荡荡的军营问道。

    “童贯,你说这斥候该怎么派呢?”常威却反问道。

    童贯立刻挠起头来,一脸迷惑地道:“是啊,傅将军他怎么没交待呢?”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咱们辎兵可从没干过斥候,大人,您就吩咐吧。”

    常威暗自叹了口气,道:“眼下有五处需要侦察,南汇嘴西南两处,北边三处,虽然南汇嘴西南靠近金山卫,冲田又才在那里跟我们打了一仗,可若是他不在南汇嘴上岸的话,这两处反倒最有可能。”

    常威故意停下来,留给童贯思考的时间,可他憨厚的脸上依旧一片茫然,倒是唐书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常威使劲瞪了她一眼,她才乖乖闭上嘴。童贯总算明白了,满脸敬佩地道:“小哥真是有学问哩,怪不得做了大人的亲随!”

    “童贯,北边三处你每处派上三个伶俐点的弟兄,发现敌情,只管回报傅将军,其余将士,进军南汇嘴西南的海茂村!”

    把大部辎重留在畲山临时军营后,轻装上阵的这些辎兵行动极其迅速,只两个时辰就赶到了位于金山卫与南汇嘴之间的海茂村,离村三里安营扎寨,之后,便派出斥候分赴离驻地各约十五里的两处可能交易的地点,常威则带着二女及童贯趁着夜色查看两处地形。

    在这一片三十余里的海滩上分布着六个渔村,虽然已经发了禁海令,可普通的渔船出海并未受到影响,虽然已是二更天了,码头上几乎都还有归来的渔船正在卸货。

    “若是冲田的船混杂在这些渔船里,可就无法辨认了。”唐书雪皱着眉头道。

    “连坐之法岂是白设的?冲田的船或许会伪装成渔船,或许会掠夺渔村,可却不敢在码头久留,也不会混杂在渔船里,否则随时可能因为行踪暴露而遇到大明水军的围剿,铁甲舰威力再强,也架不住上百条苍山铁的围攻,要知道倭寇的优势可全在秘密机动四个字上。”

    对了一下沈匡画的地形图,指着东面远处一座伸到海里半里远的崖头道:“这就是我们要监视的一处可疑地点孤树岭,此崖四周二里俱布满礁石,只有崖东有一条狭长水道通往岸上,故而渔民弃之不用,岸上原来有座村子叫古树村的据说也因为一场奇怪的瘟疫而荒废了,因为孤树岭正遮住了西面村子的视线,又离东面村子距离太远,所以被冲田看中,用来走私。”

    孤树岭上有座小小的海神庙,庙后是一座灯塔,指引着渔船航行的方向。

    “此处视线最佳,而且,只要两门虎蹲炮就可封死来往水道,所以冲田若是有大批人马登陆的话,一定会先来检查这里的情况,我们又没有大炮,这里反倒不宜设置岗哨了。”

    再去三十里外查看了另一处地点月牙湾,唐书雪眼尖,发现离海岸不远处的礁石上已竖起了灯塔,滩涂上更是不时走过一队拿着棍棒的渔夫,一问才知道,从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海战后,附近两个渔村就自发组织了自己的护卫队整夜巡逻。

    仅仅相隔三十里的两地竟像是两个世界,四人不由都感慨起来。而常威见状也下定了决心,只在月牙湾布置了两名暗哨,其余人明日就准备进驻孤树岭,而为了防止从陆路而来的沈粹,更是把据点设在了古树村外二里的树林中,而常威则准备带着二女埋伏在古树村里。

    “好荒凉,好可怕啊!”

    徜徉在残垣断壁间,羽飘翎不禁感慨万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一章 新情报

    常威、傅舟子这边摆下陷阱,一连等了七日不见冲田行动的消息,沈粹更是连窝有没挪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反倒等来了苏州的消息:袁文弼消失了!

    走漏消息,被冲田识破了!常威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转而回到苏州。

    华灯初上的凤来仪,早已是车水马龙,又复当初的繁华景象。庄青烟、冀小仙依旧红透半边天,而方环儿接连推出的新人曹小月、叶小童也是风光无限,吸引着狂蜂浪蝶趋之若骛。

    “爷,没能羁绊住袁文弼是奴家的错,还请爷惩罚。”自从进入凤来仪后,方环儿把京师江南居的手段拿出一些,弄的凤来仪生意好不红火,这也让她成了苏州风月场上的大红人,甚至苏倾城对她都相当看中。

    “惩罚,一定要惩罚……”一番**后,常威笑道:“这小子把我都蒙过去了呢!”

    “不过,他这一熘,倒是让我发现了不少秘密,再说,他的行踪不还在掌握之中吗?”

    “小心再被他熘掉!”方环儿听他说得轻松,不由得抛出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说起来,他比爷你更像个淫贼呢。”方环儿详详细细说了一番后抿嘴笑道:“他喜欢女色,不完全是作给别人看的样子。听小月说,他在床上需索无度,像是个初识男女滋味的少年,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过,在小月那儿,他倒长了不少本事……”

    “听苏倾城说,后天,楚严明要来苏州,青鸾将与他同行。”

    青鸾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锦衣卫、暗流堂、南京刑部、凤来仪各种情报系统竟然得不到她丝毫踪迹!

    “那就顶住楚严明嘛。”

    “喂,小羽,拜托你别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我的自尊心很受打击呢!少爷我之所以留在苏州,是因为剿倭营的一大摊子帐等着我去结算呢!谦字房、宝悦坊,你当他们是老黄牛啊,吃点草就能挤出奶来,人家要的可是银子……”

    羽飘翎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不过,失去的尊严很快就在床上找了回来,羽飘翎完全不堪一战……

    吴江离苏州不足五十里,快马来回用不了一个时辰。天还没亮,常威悄悄离开了苏州,直奔吴江军营而去。

    傅舟子听得冲田手下有中土的江湖人,顿时头大如斗,当初两人商议之时,最担心的莫过于此,身怀绝技的江湖人虽然根本无法对抗人数众多的卫所大军,可剿倭营的作战方式与大军不同,它是以精悍兵力突袭敌人,给敌人以准确打击,并不完全是以人数取胜。

    倭寇战力一旦获得中土江湖人擅长的情报刺探能力和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如虎添翼,战力会更上一层楼。

    “看来是打击冲田,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啊!”

    “崇势利者,天下人也!利欲熏心之辈,哪朝哪代都不会少了,眼下那些走私的名门大派,他们的合作对象最好不要是冲田,否则,少爷给他们来团灭!单纯求利,那是倭人;烧杀抢掠,才是倭寇。”

    “怕就怕冲田这两年快速扩张,吞并了不少倭人的走私团伙,连着那些走私的证据一并都落在他手上。”傅舟子也发了狠:“攘外必先安内,实在不行,就算没有有力的证据,我也要拿几家开刀了。”

    “再等一等吧,毕竟被人反咬一口,滋味并不好受。”杀鸡给猴看没有多大意义,猴子背后可能还藏着一只老虎,天下之大,能人又不是一两个,没有真凭实据就贸然动手,胜算实在是不高。

    “那就照你说的去做吧,反正各地卫所的情报能力已经让我失望透了,就先让冲田和那些江湖败类充分地表演,充分地暴露吧!”

    “楚兄要常驻苏州?真是太好了!不知苗仙子、魏仙子、易帮主你们是否也常驻苏州呢?凤来仪虽然精舍美屋,可毕竟顶着个风月场的帽子,几位仙子若不嫌弃,就住在寒家如何?”

    见与楚严明同行的不仅仅是青鸾,常威的心情才稍有安慰。青鸾风采依旧,对常威的态度与初遇时并无不同,彷佛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浪漫都只是一场美梦,在她心上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有众多江湖人在场,她更是一如往昔的沉默。

    “国公客气了。”苗宛白恬然一笑道:“我和易帮主只在苏州停留两天,就不打扰国公了,凤来仪我已是闻名已久,又听说是苏大小姐的产业,自然要借此机会好好观瞻请教一番。”

    常威哈哈一笑,道:“莫非飘渺有意进军风月不成?”

    “凤来仪只是一个风月场吗?”苗宛白似乎不经意地随口笑道,只是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利。

    “苗仙子你说呢?”常威随口反问道。

    一旁楚严明笑道:“凤来仪是男人的**窟、女人的斗秀场、苏小姐的聚宝盆啊!”

    说话间,楚严明有意望着粱克成,粱克成却似浑然不觉,目光直盯在青鸾脸上。听李岐山说,原本还在遣散流民的他得知青鸾要来,就把一件大事就此放下,匆匆赶了回来。

    “这厮莫非在找死?”常威心中暗忖,以前他看徐淑仪就是这种眼神,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常威忌恨在心。

    “少盟主此话说得精彩!”李岐山抚掌赞道:“男人自不待言,而凤来仪衣饰之精妙,已隐隐领导江南时尚潮流,不少贵妇闺秀都来秦楼观摩,怕赶不上潮流呢!”

    李岐山以王炯的身份努力经营,在同盟地位已是大不相同,粱克成好冶游,事实上他成了同盟驻凤来仪的实际指挥官,加之方环儿不时故意透露给他一些长空帮的消息,自然引起同盟的重视,此番楚严明前来拜会常威,特地把他带上,而他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同盟核心的机会,楚严明闻言,自是高兴。

    “锦衣华服也要美女穿戴才是,那些庸脂俗粉白白糟蹋了宋三娘的创意。”粱克成睨视了李岐山一眼,冲青鸾道:“倒是师妹你穿的太朴素了些,不若我去宝悦坊给师妹定做几套衣服吧!”

    “梁公子不必费心了。”青鸾淡然道。

    她淡漠的语气中竟有一丝丝的厌恶,只是众人都没有留意,如不是前一阵子那几日的相聚,让常威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或许连他也无法捕捉到她语气中的那一丝变化,心中不由亦喜亦疑。

    “是因为粱克成行为不端吗?”可话说回来,常威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并不比粱克成强多少,与青鸾相识至今也没见她流露出一丝讨厌常威的神情,在强大独特的内功心法下,就算是心有所恶她也能很好地控制住,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今青鸾竟泄出一丝心意,想来内心对粱克成已是厌恶之极。

    “究竟这厮做了什么丑事惹得青鸾心厌呢?”

    一旁的易湄儿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目光更是在几个年轻人脸上飞来飞去。苗宛白似乎发觉她受到了冷落,便转头道:“妹子,国公爷位高权重手中还有锦衣缇骑,我飘渺的烟千波以及令高徒林筠虽不知在何处失踪的,可秦国公交游广阔,能力盖世,此事不找他,还找谁去?”

    听她的语气,常威直想立刻告诉她,你要找的人就在老子的密室里被调教呢!

    可常威此刻却正色道:“易帮主和苗仙子就是为此而来的吧,同为江湖一脉,我自当尽力,虽然我并不在江南为官,可毕竟挂着个钦差提督江南的头衔,我会让锦衣卫的弟兄们留意的,一有情报当尽快通知二位。”

    “如此已足感盛情。”两人忙谢道,提及自己的弟子,易湄儿脸上颇有悲色,只是她很快稳住情绪,把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有传言说,那晚替沈家抵挡倭寇的军方高手里就有国公,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惊讶声,众人的目光先是望着易湄儿,最后齐齐聚在常威的脸上。

    “哪有此事。”常威笑着否认道,心中却是一阵凛然,看众人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传言,那是谁泄露了自己在军中的消息呢?!

    常威第一个想到的是吴思明,七海营虽然足够藏住贺文远那个分身,可对方要是想象力丰富,不难看出点什么来。还是有意把四人失踪的线索引向自己身上,却歪打正着呢?

    “军中卧虎藏龙,像鹰爪帮的几把好手可都是军中弃将,对付倭寇自有军方出马,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倒是易帮主从哪儿听到这么荒唐的消息呢?”

    “不过道听途说罢了。”易湄儿道。

    常威对这个敷衍的答案,显然很不满意,如雷似电的目光盯着她,正要继续追问,却见青鸾飞快地递来耐人寻味的一瞥,心中略一迟疑,易湄儿轻轻的唿出一口气,接着道:“我想也不太可能是国公,否则以国公的武功,倭寇定然望风而逃,沈家也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损失了。”

    这话在常威听起来自然不是滋味,只是已经无心去品味它了,“青鸾那一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常威一时摸不着头绪,转眼看楚严明目光落在李岐山身上,知道他已有所怀疑,不由把易湄儿的祖宗八代一一问候了一遍。

    果然,楚严明下午就来到了南浩街上,恰巧进了天茗茶楼歇息,‘王谡’则适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关心的自然是常威的行踪,好在常威早有准备,从李岐山那里知道金戈会并不知道自己在军中的消息,常威也一顿胡言乱语把他应付过去,总算让他相信,虽然自己大半时间不在苏州而在镇江,可在军队的可能性却也不太大。

    不过想到楚严明日后将要常驻凤来仪,常威就头疼起来,他虽然不见得比粱克成精明,可同盟的事情几乎等于他的家事,他做起事来自然十分用心,自己扮演王谡的难度顿时大了许多。

    其实有李岐山卧底同盟已经足够,可眼下王谡、王炯同生共荣,没有一个合适理由能让王谡消失,常威只好再假扮下去。

    自从楚严明进驻凤来仪,秋山别院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些熟悉面孔出现而又消失。同盟正在常州集结,可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明显,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同盟意图夺取镇江。

    在松江的长空九州连夜赶了回来,而听说长空冠世等几员大将也到了镇江,这样死打硬拼,长空帮占着地利天时,同盟能有几成胜算?

    况且,镇江可是七海盟的地盘,同盟真敢大张旗鼓的来,惹恼了七海盟,金戈会不死也要脱层皮!

    “真搞不懂楚严明在干什么,不是虚张声势吧?”

    站在玉角楼的窗前,乐山秋水别院掩映在一片翠绿中,南来北往的人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爷,听你的口气,倒恨不得两家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似的。”

    方环儿噗哧一笑,随手把一张花园景物图铺在桌子上,她与苗宛白一晤后就匆匆赶往松江,与沈匡商谈关于建立凤来仪松江分号的诸项事宜,而这图上的花园则是沈匡拿出来的那块地产示意图,只是刚刚回来,就听常威满腹牢骚。

    “我是希望这一仗能把楚严明、粱克成都干掉,以大快我心!”

    问起松江那边的情况,和沈匡的合作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地痞流氓太多,方环儿建议暂缓开设赌场,并准备把凤来仪的铁平生派去松江,说正好趁着沈家人手众多,将松江的帮会一并清理干净。

    又说唐门已经提议将沈家所欠的三十万两珠宝款项转为投资,与沈家在松江合作开办风月场所。

    至于沈家的安全,眼下倒似高枕无忧,有少林悟性坐镇,各派前去沈家的好手们也只能乖乖的尽起保护职责,当然沈家付出了相当高昂的代价,光是支付给各派的费用每月就高达白银近两万两。

    “花钱总比送命强!”

    没抓到冲田,反而让沈家有暴露的危险,不过这个由冲田造成的无底洞还是尽快填满的好。

    青鸾这几天却一直缠着宋三娘学琴,为什么要去学琴?

    “威师弟莫非有心事?”

    “是啊,心里总想,你这个大美人若是能一辈子和我这般抚琴吹箫,那该多美妙啊!”

    “好不容易抓到你。”常威笑道。

    “两次过来,多有叨扰,还没谢过师弟呢!”见常威陷入深思,她微微一笑,从腰间香囊中掏出一块雨花石,道:“这是在应天府偶然得到的,送给师弟。”

    被她一惊,却先见到了那张笑吟吟的绝世容颜,围在花树中,她的笑颜直比花还要娇艳。

    常威心中勐的一愣,这丫头怎么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漠,倒似把她心思猜错了呢?直到她伸出玉手,常威的目光才被躺在她嫩白手心里的雨花石所吸引,斑斓纹路勾勒出一翁一妪相拥而坐,竟是栩栩如生。

    “很温馨呢!”

    把玩着这雨花石,心思飞快转动,这么奇异的石头,要说是偶然得到,打死常威也不相信,她哪里有那么空闲,流连在山水之间,正好发现了这块石头呢!倒是像自己这样的有心人送她一块尚有可能,可她能接受这含有深刻寓意的礼物吗?该是在哪家珠宝店发现了它,想起自己来,才购下它的吧!

    这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倒不似没有我呢!常威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只是一丝疑惑复又爬上心头,前几天已然相见,为何当时不拿出来送我呢?

    正晌午的凤来仪十分宁静,只是偶尔从前院传来隐约的人声,除了常威和青鸾,从停云楼来的曲折花径上就只能看见小鸟和蝴蝶的身影。

    好像今天早上苗宛白等人才离开了凤来仪……

    想到这里,常威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青鸾态度变化的原因,突然邪邪一笑道:“鸾师姐,难道你不怕我误会,以为你想和我白头偕老?”

    “师弟又说笑了。”阳光透过花树照在她脸上,那蓦然飞上脸颊的一抹桃红清晰可见。

    “怎么会是说笑,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师弟心里究竟装着多少好事呢?唐家妹妹、羽妹妹……”青鸾微笑道,只是语气里的幽怨和落寞却是清晰可辨。

    我没在做梦吧?没听错吧?那一刹那常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鸾的话在他不啻是表白了一般。

    “小青。”还好,瞬间恍惚后常威已经静下心来,既然你心扉已开,那就让我来彻底占据它吧!口中亲昵的唿唤已是柔情万种,虎掌更是把眼前那只玉手紧紧握住。

    “不错,书雪、如玉、飘翎俱是我心中所爱,可你也一样,让我茶不思饭不想、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的人里,也有你一个啊!”

    常威目光清澈言辞诚恳:“我不知道感情是不是只可以两个人共享,但我知道,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别人而分薄了,因为对我来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珍贵,那么值得我……”

    “师弟,你在说什么呀?!”

    青鸾虽然晕染双颊,眼中却大有恼意,厉声打断了常威的话,左手一挣没能挣开,右手立刻并指如剑,朝他肩井大穴疾点而来。

    女孩子总是这样,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不饶人,常威心中暗笑,不仅不避,反而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心道就不信你真要伤我。

    却不想那纤纤玉指急速杀到,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常威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半个身子顿时一麻,手一松,青鸾已如蝴蝶一般飘然而退。

    “师弟再胡言乱语,青鸾只好告辞了!”

    见她脸若冰霜,常威再度迷惑起来,我是错会了意,还是操之过急呢?不过,总算知道,即便青鸾心中荡起了涟漪,也远没有达到能接受自己的地步,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唐突了,这一指还真是白挨了。

    不过转念一想,让她清楚知晓自己的心总没有什么坏处,便笑道:“言为心声,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然后不待青鸾发作,立刻转了话题,问道:“师姐,你还记得上次走之前受过的话吧?”

    “师弟还真关心我呢!”青鸾左顾而言他,眼中更是陡然多了一丝警惕。

    “本来,我是准备告诉师弟,可师弟你眼里没有正义,所以你不理解我和我的师门,总有人甘愿为它付出一切。”

    放屁!常威差点骂出声来,是不是你那什么破烂师门天天耳提面命把你洗脑变成了一个白痴,以为你们干的什么都是为了正义啊!

    “大有国家律法,小有个人私利,我不知道你的门派是把正义放在哪里,对一个人来说,他没有触犯国家律法,你们凭什么干涉人家;触犯了律法,自然有官府大刑伺候,也不需隐湖动刀动剑。以正义之名,行利益之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我矗立朝堂之上又岂是愚驽之人,师姐又何必诓我?”

    青鸾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既然师弟独尊法家,也该知律法总有鞭长莫及之处。”

    她稍一停顿,轻轻叹了口气,出人意料地道:“师弟从武林大会开始就布局江湖,如今更是叱诧风云无人更够阻挡,我师门也无力制止,今后唯有调整自己的行事风格,来适应师弟了。”

    “所以,你就来使美人计?!”常威脸色大变,怒道。当然这里却有几分表演的成份,他原本就存了把青鸾骗到手,弄清其身后的势力,青鸾也打的同样的主意,一旦大家说穿,实在有些恶心!不过,常威脸皮够厚,够无耻,还能继续演下去!

    这也能说明青鸾的种种矛盾举措,他做的事情在几大门派中早不是什么秘密,而经过两次武林大会,基本上就明了了。

    况且,常威身为天下第一高手,位高权重强势无比,这种情况下,青鸾的师门该有针对他的对策吧!

    可转念一想,青鸾上师门,她一个晚辈如何做得了主,口气随即缓了下来:“你师门舍得,师弟我还不舍得,这样得到你的心,我宁愿不要!不过,师姐,好好想想所谓的正义吧!”

    回到竹园,却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四通车行的马车,心头一动,快步来到客厅,见颜如玉正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说话,看起来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如玉什么时候,这么有空了?

    颜如玉却吩咐下人在书房摆酒设宴,进了书房老者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摘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来!

    “贪狼?!”

    常威又惊又喜!

    前年,第一届武林大会的时候,常威在楚晴面前设下苦肉计,逐走了贪狼、破军假扮的‘倪凌’‘倪震’。

    兄弟两人转身去了崇明岛,创立镇海帮,如今,在松江发展的有声有色,这次凤来仪开松江分号,镇海帮浮出水面。

    长空帮和金戈会都在拉拢他们,兄弟俩正在待价而沽,按照常威的计划,镇海帮最终会投入金戈会的阵营中,为埋葬楚天阔的最后利器。

    却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贪狼竟然亲自来苏州了!

    寒暄几句,贪狼道:“大人,闲话先不说,我是为冲田而来的。”

    贪狼虽然在松江混,却绝不会和倭寇扯上干系,果然听他道:“大人,自从军方发布消息说击沉了宗设的两艘补给船之后,我就让沿海各地的弟兄严密注视大宗粮食、蔬菜、淡水的交易运输情况,终于给我等到了消息,前日在宁波有家妓院一下子购买了二百石梗米!”

    他见常威颇有些迷惑,笑道:“大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不事生产,不知柴米油盐,也难怪你会煳涂。”

    他拿来纸墨,一边写一边笑,道:“每年冬春,地里长不出一粒粮食,米价都是奇贵无比,在夏秋时节,一两银子能买米一石零五斗,而在冬春可能连半石米都买不到。无论大户小户,有点闲钱的,一定要储备过冬粮食,大人家里也备着粮吧,不过,大人肯定不知道家里存了多少粮。大人,你知道一石梗米够多少人吃的?”

    “一石梗米一百六十斤,一人一天一斤米足矣,一石米够八口之家吃上二十天。”

    “哈哈,大人,你是按镇江营、七海营的口粮来算吧,平头百姓可不会整日大鱼大肉那么油水丰厚,一天吃不了几口米;换做普通人,一石米只够一百二十人吃一天,不过,即便是这样,二百石米够一个妓院吃多少天啊!恐怕吃到年底也吃不完!他要囤积粮食也没有等到现在才动手的呀!”

    常威真有些汗颜,他赚钱无数,带兵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万骑,既没有也没必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而家里原来有管家,现在有薛倩、颜如玉这些精细人,甚至唐书雪都善于理财,有这么多的人才不用,那不是个傻瓜吗!

    “贪狼,我不就是派你去卧底吗,至于这么抢白我啊?好歹我是个国公呢,不给面子啊你!”常威笑着给了贪狼一脚。

    贪狼苦着脸叫屈,“大人,文曲、武曲那七个小子,在塞外跟北元、后金杀的不亦悦乎,你让我跟破军窝在松江当小痞子,这也太偏心了。而且说好一年,连头带尾的快三年了啊,一个小小金戈会,至于这么费劲吗?”

    常威恍然大悟,“我说你小子怎么亲自跑来找我了,原来是呆腻歪了,等着吧,一个月之内,我保准动手,到时候一起去京师,去塞外找建奴麻烦!”

    北斗九子和哼哈二将最早跟了常威,感情跟别人不同,言语间也没什么顾忌,常威好一阵子安抚才让贪狼高兴起来。

    “结果我就发现,那粮食根本没进妓院,反倒运上了船。”

    “那这座妓院叫什么名字?”

    “潇湘馆。”

    “潇湘馆?周福荣的潇湘馆?”常威一怔,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顿。

    “大人真是见多识广,连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小妓院都了然于心啊!”

    “这潇湘馆曾经来苏州参加过今年的花会,它旗下的几个姑娘还算出色。而且,我还在潇湘馆跟金戈会交过手……”

    潇湘馆的幕后老板是霁月斋的宋廷之,常威早就怀疑霁月斋的珠宝是走私而来,却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原来他是和冲田交易,这下可好,正可以顺藤摸瓜。

    宋廷之似乎和金戈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金戈会知不知道他走私呢?若是知道,那晓不晓得他走私的合伙人就是冲田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二章 诱饵

    送走贪狼,常威立刻奔往吴江军营,和傅舟子商议一番之后,定下了行动计划。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二人都觉得上次引蛇出洞的计策并非不好,而是对敌人估计不足,甚至可能走漏了风声,此番行动干脆只有两人知道,一旦计划开始实施,不到最后关头,就连吴思明他们几位指挥官也不告诉此番行动的最终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等常威赶回苏州已快到二更天了,把何冲从热被窝里拽出来,他本就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再听常威说要去凤来仪,更是把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不去,白天还好说,这大晚上的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了老了的,倒变不正经了。”

    这老家伙官越做越大,也越发注意起官声来了。

    “这事成了可是大功一件,想不想做个大夫呢?”

    “你想抓宋廷之?他旗下商号遍及江东,户籍更是落在京师,行踪飘忽不定,在苏州的时间每年不足半个月,抓他可不太容易啊!”

    “你老哥是刑部第一断案高手,朋友遍天下,总该有办法吧!”常威立刻送上了一顶高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知道你大少爷没安好心。”何冲一脸吃瘪的模样:“生意做到宋廷之这份上,和官府没有联系才是怪事。除了邓奇等寥寥几人,其他的我可不敢打包票说他们和宋廷之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旦被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藏起来,找个十年八载可都是你,到时候可别怨我!”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有啊!你可以等嘛,等到他出现了,想怎么抓他就怎么抓他!”

    方环儿噗哧一笑,道:“其实,打冲田,并不见得非要抓宋廷之不可,方才听你们说,冲田买的这二百石梗米,算上妇孺和损耗,大约只够吃二十天到一个月的,那么届时冲田还要与潇湘馆联系,只要盯住潇湘馆,就很可能抓住冲田的尾巴。”

    “我们的大少爷不是怕打了冲田,结果吓跑了宋廷之吗。”

    听他们提起霁月斋,常威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我真是笨死了,管宋廷之在哪儿,他是个商人,只要有笔足够吸引他的大生意,还怕他不来吗?”

    方环儿顿时明白了,只是碍着何冲,便冲常威笑了笑,何冲也没想那么多,便道:“那好,宋廷之就交给你老弟了。至于宁波府,你就当要去六横岛,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那里。而上回听你说,似乎关老总和宋廷之之间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咱也得留个心眼,我就先去探探他的底。”

    正说话间,青鸾和去请她的白秀一同进了玉角楼。

    从晌午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青鸾竟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衣着还是那么朴素无华,步履还是那么出尘飘逸,只是她的脸上却多了许多陌生而又熟悉的表情,好像谪落人间的天宫仙子已经爱上了这凡尘俗世。

    她惊奇的目光掠过玉角楼的每一件家俱和饰品,典雅与豪奢的完美结合让她发出了由衷的叹息,而目光和常威相遇时的一丝羞涩复又被见到何冲的欢喜所掩盖。

    方环儿和何冲都有些傻了,目光齐齐注视着常威,而常威却根本没察觉到,脑海里只是翻滚着一个念头,难道那个曾经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世俗少女又回来了吗?

    摇摇头将这些多余的想法赶出脑海,常威沉声道:“师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老弟,我真佩服你,这么个大美人儿,又被你勾搭上了。”

    “老何你没搞错吧!若不是怕你一刀被冲田砍成两截而有求于青鸾,我才不会搭理她呢!哼,算来算去还是我吃亏,欠了青鸾一个人情……”

    “可我大老远的跑去宁波又是为谁呢?”只是他不甘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惊喜:“真的吗?你说青鸾她要当我的随从衙役?!”

    “废话!难道你想整天看着一群苍蝇嗡嗡翁地围在身边吗?”

    第二天,常威带着薛倩、羽飘翎前往松江。为了应付楚严明,唐书雪只好扮成李玉霞乖乖待在天茗茶楼,带上薛倩这个财神,是因为商业色彩更浓些。

    一路上车里车外风光旖旎自不待言,等到了松江,还没等沈匡把常威拉走,十几个江湖汉子就把他围住了。

    “大人,您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国公,袁公子冤枉啊!”

    看群情激愤,常威不由吃了一惊,回头望沈匡,他却连连摆手说不关他的事儿。问过悟性才知道,正值沈家老爷子的百天,沈匡立志要做个孝子贤孙,在沈家禁止一切娱乐,既不能喝酒,也不能赌钱,这些江湖汉子刚待上两天就腻烦了,手里有了钱,便纷纷上街寻欢作乐。

    松江府本就帮派林立,痞子遍地,这些江湖人不免和他们起了摩擦,大家都有功夫在身,哪个也不是吃亏的主儿,竟被他们一口气挑了三家门派,地痞更是打了无数,可就在昨天,官府竟出动捕快,以聚众闹事为名在怡红楼锁拿了三名江湖人,其中赫然就有袁文弼。

    虽然听到袁文弼进了班房常威一阵暗喜,可心中不由奇怪起来,打击帮会地痞,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该举双手赞成才是,怎么会反倒出面制止了呢?

    答应尽快去和知府俞善默交涉,众人才散去。

    进了还翠楼,沈匡才道:“无畏,不瞒你说,那三个人是我请俞大人下令去抓的。”

    “哦?”常威一怔。

    “无畏,眼下寒家一共有二十三名江湖人,当初拟定的求援名单上的门派,一共来了十四人,少林武当各一人,金戈会三人,长空帮三人,其他还算有头有脸的门派六人,另有九人是自告奋勇跑来的,出去滋事的就是那六人和后来的这九人外加一个袁文弼。”

    “原本他们之间彼此还有矛盾,可袁文弼这小子还真不一般,花言巧语加上使唤大笔真金白银,竟把大家组织了起来,看架势,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松江地痞是差不多要被全灭了,可他也成松江老大了,所以我就请俞大人抓他进班房歇息几天。”

    他又惋惜道:“可惜,三天里打了二十几场架,偏偏没打死一个人,否则……”

    见王汉生陪着换好了常服的薛倩、羽飘翎走了进来,沈匡忙打住了话头,他和薛倩相互配合默契,使得镇江工厂生意席卷江南,便笑道:“呦,弟妹多久没见你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两口子的鼎力支持,大恩不言谢……”

    “你丫的跟我客气什么!”

    常威飞起一脚,状极亲热,薛倩也道:“叔叔说笑了,寒家大事小情都是相公作主,妾身一女子懂得什么,只有相公不在的时候妾身才不得不出面。”

    “喂,无畏,你媳妇还嫌自己懂得不够多吗?她再聪明点,都没男人活路了,满江南都知道她是财神爷。”

    沈修成生前的书房几乎还保留着原样,虽然这里曾经是沈家的权利中枢,可显然沈匡不想再使用它了,毕竟自己的父亲和三个兄弟就死在这还翠楼下,让他心里难免蒙上一层阴影。

    书房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名贵奢华,沉香木的家俱、波斯的地毯,甚至墙上还挂着一座镶嵌宝石的自鸣钟,可这一切和优雅都搭不上边,同样的物品饰件也出现在徐淑仪那只允许寥寥几人进出的书房里,可仅仅因为色彩和位置的不同,高下立判,就连沈匡自己的品味也远远高过自己的老子。

    “三代穿衣,五代吃饭。”

    常威一面暗自感叹,一面环视着整间屋子。常家原本是官宦人家,常威虽然对这方面没多少讲究,可潜移默化下来,也就有了品味。

    “那里怎么空着?”目光掠过书柜,却见一层格子和别处不同,竟是空空如也。

    “那里原来放着沈家的地契田契,因为最近总要查阅,就放在我那儿了。”

    常威不禁莞尔,他说得冠冕堂皇,是怕薛倩、羽飘翎笑话吧!

    其实,他抵押的几张地契就保管在薛倩手里;而看他的态度,想来女人在沈家地位极其卑微,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沈家事务,以致沈匡推己及人,总是不自觉的以为别人家也是一样,却忘了常威将产业的经营大权都放给了薛倩……

    身陷囚狱的袁文弼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精神矍铄,衣着整洁,想来知府俞善默虽然不愿得罪沈匡,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是他见到常威进来,脸上却闪过一丝狐疑。

    “袁公子,不是看在和令尊同朝为官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常威没好气的一句话让袁文弼知道自己身份已经不在是秘密了,而那边袁文弼已经换上了暧昧笑容。

    “文弼谢过大人搭救之恩!”

    “这回是我刚巧来松江了,以后,少去惹是生非,小心招来祸事!”

    “文弼哪敢在人家地面上放肆,只是那些地痞太横行霸道,实在是让在下看不过眼。”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常威冷眉批驳道:“松江府还没着急呢,轮得到你越厨代庖吗?!”

    “在下受教了,怪不得大人的官越做越大呢。”配合着那张真诚的笑脸,略有些讥讽的话语听起来倒像是恭维了。

    一出牢房便见到了俞善默,袁文弼知道他等的是常威,可依旧乖巧地上前道谢,绝口不提其实就是俞亲自下令抓的自己。

    俞善默申斥了他几句,言辞中自然透露出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才这么快放他出来的。

    只是等出了府衙,袁文弼正和几个来接他的江湖汉子寒暄,却见一个捕头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道:“大、大人,不好了,城西重伤的那个泼皮王三断气死啦!”

    等接到线报说唐门老六唐天运正匆忙赶往松江的时候,常威已经和沈匡拟好了诱捕宋廷之的行动计划,悄悄踏上了返程。

    沈家需要赔偿唐门大批珠宝原料,这是珠宝界人所共知的事情,断了冲田这条路,这批原料势必要向各大珠宝行购买,联系霁月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这么一大笔买卖,沈匡要求亲自与宋廷之谈判更是合情合理。

    至于袁文弼,常威没指望靠一个泼皮的死来砍掉他的脑袋,不过,在大牢里把他关上个三两个月却不成问题,也正好让沈匡用他来拿捏沈粹。

    剿倭的事情有了眉目,薛倩又跟沈匡谈判去了,常威便带了羽飘翎逛松江。

    在街头闲逛半日,突然却听身后有人喊:“威少、威少……”

    回头一看,竟是粱克成和苏倾城。

    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带给人的都是愉悦的心情,望着一双璧人,常威心中说不出来的厌烦。

    “这厮真是阴魂不散。”常威小声嘟哝了一句,粱克成已含笑而来。

    “威少好兴致!怪不得推事府里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陪美人来着。”

    常威不想跟他废话,不咸不淡地道:“贤伉俪这又是去哪儿潇洒啊?”

    心里却暗骂,妈的,早知道在洪湖就该上了苏倾城这**!

    “威少你不知道吗?”

    粱克成讶道:“百花帮易帮主因为弟子失踪,去松江府和沈家交涉未果,把在同盟的人手全部抽调出来,准备去沈家兴师问罪,楚盟主怕她一时冲动闯出什么祸事来,让我来松江协调。”

    怕是你急着调查烟千波的生死自己讨了这件差事吧,常威心中暗忖。

    就算易湄儿沉不住气,可许家却是老谋深算,如此小题大做,想来是许家有意趁机与金戈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许家计划的缘故吧。

    林筠的意志并不坚强,在怜儿的皮鞭下,她早供出盗去她红丸的人是清雨的高徒、新进虎榜排名八十的玄苦,这颇出乎常威的预料。

    不过,林筠显然不是许家的核心人物,她并不知道百花帮与许家之间那层紧密的关系,常威也就无法从她嘴里得到许家的相关情报。

    烟千波却截然不同,她除了粱克成和粱克成之间的关系外,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说。

    可越是如此,常威越觉得她身上隐藏着绝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十有**与粱克成有关,看粱克成的模样,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易帮主为弟子报仇心切可以理解,可沈家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冲田,梁兄和易帮主同为同盟骨干,这个道理该和她讲清楚才是。再说,沈家才成为军民合作的典范,一旦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恐怕军方的反应会相当强烈。”

    虽然有悟性、清雾坐镇沈家,可易湄儿和粱克成这一明一暗的夹攻也够沈匡喝一壶的了,借着易湄儿的名头,常威狠狠敲打了一下粱克成,他眼中果然闪过一丝阴戾。

    苏倾城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常威和粱克成,彷佛并不知道两人平静的对话下其实是暗流涌动,羽飘翎眼珠一转,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似是漫无心机地笑问道:“苏姐姐,你身边那个武功厉害的保镖呢,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啦?”

    “哪儿来的什么保镖啊。”苏倾城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常威的脸,才对羽飘翎道:“他老人家是姐姐恩公,救过姐姐的命,不放心姐姐的安全,才一路跟下来的,现在有了梁公子,他自然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哼,你当我不知道清云打的什么主意吗?”粱克成却冷笑道:“总算这老家伙还算识趣,不然,我让他武当四清变三清!”

    苏倾城却不着恼,嫣然笑道:“一个方外之人,又是个老人家,你也要吃醋,可前几日龙剑云疯言疯语的,你倒轻易放过他了!”

    “清云岂是龙剑云那种蠢物所能相比的?说起来龙剑云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个宗亮呢!”

    粱克成颜色稍霁,可嘴上却不肯放松,直到苏倾城拉着他的胳膊昵声娇嗔,他才展颜笑道:“既然你看龙剑云不顺眼,哪天我就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从苏倾城的嘴里证实了那青衣人果然就是武当四清中的孤竹清云。当然,他的出现决不会像苏倾城说的那么简单,对武当来说,清云以长老之尊来做人保镖,无论如何都会对门派的声誉产生相当恶劣的影响。

    就算苏倾城对武当的重要性已经达到了必须要出动长老一级的人物来保护的地步,它也可以为掩盖清云的身份使出种种掩饰手段,然而事实是清云只带了一副死人面具了事,再无门中弟子配合,联想到在扬州得到的情报,常威心中忽地一动,莫非清云与风雷子之间有什么芥蒂不成?

    不过武当派若真是狗咬狗咬得一嘴毛,也乐得静观其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作戏

    打发了粱克成、苏倾城常威也没心情逛街了,索性进了霁月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宽人兄,最近贵号可曾有什么新奇玩意?”

    李宽人偷偷望了羽飘翎一眼,欲言又止,那边宋三娘见机拉着羽飘翎去看首饰,常威给李宽人使了个眼色,他机灵地说要带国公爷去看看一些新奇玩意,把常威领到一间密室里,拿出一匣子奇淫技巧的东西摆在常威面前,却不搭言,目光闪烁地望着常威。

    “这个怎么卖?”常威随手拿起一只雕琢得极其精致的东西问道。

    “纹银三千三百两。”他迟疑了一下:“公爷若是真心想要,三千两。”

    面对拘谨的李宽人,常威语气严肃的说道:“三千两,霁月斋的成本也就是两千七八百两样子,扣除人工,这块玉两千四五百两霁月斋就拿到手了。宽人,我知道你是这一行的顶尖高手,你实话告诉我,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屋子里并不热,可李宽人的额头鼻翼已经隐约可见细小的汗珠,沉默半晌,他才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是宋东主运气欠佳,他该没想到公爷竟然回江南了吧。”

    “霁月斋太急于扩张了,虽然低价战略早成史了,可内行人难免心存疑虑,只是大家都不干净,没有人愿意出来说话而已。宽人,从你以前的话里,我知道你是个有心人,就算涉及走私,你陷得也不深,只要跟我合作,我不仅保你性命无忧,而且,你还是霁月斋苏州号的掌柜。”

    “……那,国公,要宽人做什么?”

    “帐目,我要霁月斋的帐目!人只抓宋廷之和他的幕后主使就够了,霁月斋好不容易打出名号来,我可不想毁了它的金字招牌。”

    李宽人并不是宋廷之的心腹,而他察觉到霁月斋的反常后,便开始向常威靠拢,况且他已经把家眷接到了苏州,故而常威并不担心会泄密。

    安抚好他的情绪,常威胡乱买了几件东西,两人说笑着从屋里出来,却听宋三娘正没口地夸着羽飘翎。

    离开霁月斋已是华灯初上,把羽飘翎送回竹园,常威径直去了凤来仪。

    青鸾跟何冲秘密去了宁波,楚严明带着同盟的兄弟去了常州,而江北集团的人被松江、镇江两地抽得七零八落,一时间凤来仪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我的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秋山别院里冷冷清清的只见到李岐山一个人的身影,常威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就听他飞快地道:“昨晚三更,同盟突然发动袭击,到今天早晨已经肃清了长空帮设在丹阳的所有据点!”

    “哈~总算是给我面子没打镇江嘛?哦,这倒有点出人意料……丹阳离镇江太近,楚严明不会在那儿浪费自己的力量,很快他就会撤回常州。”

    常威边踱边沉吟道。

    楚严明频繁调动同盟设在苏常湖一线的人马,若是没有一点动作,反倒奇怪了,只是他选择的时机却颇耐人寻味。

    “已经撤回来了。”李岐山眼中闪过一丝佩服:“线报说同盟阵亡四人,重伤失去武功的九人,长空帮那边相应的数字分别是十三人和六人。”

    “攻击一方的阵亡人数反而少,楚严明不简单,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

    失去武功的人和死人对于一个门派的实力来说并没有什么的区别,可对士气的影响却是天差地远--人总要活着才有希望。

    “是诸葛墨,首攻地点选在了老君庙。”

    这小诸葛倒非浪得虚名,常威心里暗赞一声。

    高胜寒已经把长空帮在应天、镇江、丹阳等地的据点全告诉了常威,丹阳五处据点中,老君庙正处在中心枢纽的位置上,楚严明该是围而不打,意在吸引其他四处前来救援,由此攻守易位,让长空占不到地利的便宜。

    “这该是战术上打得很漂亮的一仗,可目的何在?丹阳不过是个小地方,同盟在江南的重心是应天、镇江。镇江他不敢来,换做是我,一样的围点打援,可以明围丹阳,暗打龙潭,就算镇江的长空冠世不上当,试一试他的反应也好,何况长空冠世若真是坐视丹阳不理,势必大伤江北士气。可为什么同盟放弃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大人的意思是……同盟根本没准备好来打一场事关全局的大仗?”李岐山一点就透。

    “不好说,照理几个月的训练和战前准备应该足够了。当然,先前那一仗把同盟的士气和信心都打没了,或许同盟是想通过几次小胜仗来恢复士气也未为可知。”

    正说话间,一丫鬟来报说方环儿急着求见,匆匆赶到玉角楼,方环儿卧房里的铜油灯并没有点起,月光下,披着一袭湖丝对襟的她正出神地站在南窗前,玲珑曲线竟勾勒出一个**身影。

    “爷,真是出人意料呢,你猜谁来了?”

    直到常威故意弄出了点声响,方环儿才似发现,转头嫣然笑问道。

    “哦,能让你感到意外,这人定有些份量。”常威顿时来了兴趣。

    “长空哥三儿、楚家兄弟来这儿并不出奇,是少林空闻大师,还是武当清风真人?”

    “不是他们?我那个岳父,唐老爷子好面子,就算有事求我也一定是通过锦衣的;而萧老哥来,你不会太意外吧,莫非……”常威心中忽地一动,道:“莫非是飘渺的烟凌云?”

    “爷对烟凌云还真是念念不忘呢!”方环儿噗哧一笑:“是华山陆飞白来了。”

    “哈~原来是这老小子,真是有意思!”

    常威笑道:“他弟子袁文弼被我和沈匡设计关在了松江府大牢里,袁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就近接应他恐怕还真放不下心,来苏州倒是一点也不出奇。只是……”常威一皱眉:“陆飞白在华山位高权重,骤然出现在凤来仪,不怕别人猜忌吗?”

    “他易容更名叫做卢松了。”方环儿解释道。

    常威讲述了松江发生的一切,方环儿眉头轻蹙,道:“华山的消息传得好快呀!”

    卢松?敢用假路引,这老小子是自投罗网啊,这要不好好利用一番,岂能对得起一直眷顾我的老天!

    “相公,真的是你?!”

    听到许诩的一声惊叫,唐书雪从楼上飞奔下来,见到真的是常威,又惊又喜,一下子扑进了常威的怀里。

    “吓,不过三天没见面嘛!”

    望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唐书雪,心头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暖意,再一细看,这小妮子的中衣早已脱去,肚兜外只胡乱披了一件湖丝对襟,缠绕着自己脖颈的一双藕臂玉润珠圆,胸前更是露出一大片的雪腻来。

    “人家想你嘛!”唐书雪贴着我的耳朵腻声道:“你不想我呀?”

    “丫头,我刚回苏州就来看你,你说我想不想你?”

    本来是想就地解决了唐天威,在床上跟唐书雪说了,却被她一番话打消了念头。

    陆飞白虽然只是一个人住进了凤来仪,可与党羽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他骤然在凤来仪失踪,或许会引来同党的疯狂报复,常威自己虽不惧怕,可他们一旦把目标锁定在苏州城,威胁的就不是一两个人而已,到时候何冲又有的抱怨了。

    可眼皮底下的机会白白让它熘走,常威自不甘心。看来眼下唯有退而求其次,尽量将陆飞白困在苏州,让他无暇它顾,以免打扰剿倭之事。

    第二天再去凤来仪转悠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楚三爷和卢先生眼看就要在牡丹馆打起来了!”

    等常威赶到,屋子里早已是剑拔弩张,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棋盘被打得粉碎,棋子撒得满地都是,角落里,庄青烟伏在几上哭得悲悲切切,让人顿生怜惜。

    楚同和一脸怒容站在屋中央,若不是白秀拦着,他又顾忌身在凤来仪,或许早把对面那个斯文老者打个半死了。

    而他对面的那个老人似乎根本不惧怕他,横眉相对,丝毫不让,只是听白秀说国公来了,他才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了过来。

    他就是陆飞白?饶是经过唐书雪的唐门易容术熏陶,常威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只是那对眼睛阴柔的有些渗人。

    “好久不见,楚老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同和的出现本不在计划之内,此番楚严明调动苏常湖人马,其中并没有他,常威一直以为他还在杭州的大本营,不曾想这时回到了凤来仪,看架势显然是接替侄子楚严明来坐镇苏州的,如此说来,丹阳一役倒不像是同盟心血来潮的产物了。

    “国公爷,你来得正好,你评评理,老子只是想和庄姑娘说几句话,这老头就推三阻四的,奶奶的,青烟又不是嫁给你了,轮得到你替她说话吗?!”说着说着,他又指着陆飞白的鼻子骂道。

    闻到楚同和身上的酒气,常威知道他有点喝高了,可还没等我说话,陆飞白已然冷笑道:“既然老夫包了牡丹馆,这期间庄姑娘就是我的人,难道行里的规矩到了凤来仪就变样了?!还是凤来仪浪得虚名,惧怕你金戈会呢?!”

    楚同和顿时一怔,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陆飞白一番,半晌才沉声道:“想不到你这老儿竟是道上的朋友,咱可是面生得紧啊!”

    说罢冲常威深施一礼,道:“国公,秀姐儿,今儿是我莽撞了,若是坏了规矩,我给秀姐儿你赔罪,不过这老头没安好心,存心挑拨离间,你可别上了他的恶当!”

    “三爷说的哪里话,凤来仪和贵派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卢先生只是一时气话而已。”白秀咯咯一笑,随即又道:“这事儿既然是三爷不知行规的无心之过,给卢先生道个歉就过去了,别让青烟为难。”

    楚同和悻悻地道了歉,常威给白秀使了个眼色,白秀便把他连哄带骗的拽出了牡丹馆,凤来仪的另一名妓冷银屏正等在门外,楚同和遂换上笑容,搂着冷银屏朝画屏小筑徜徉而去。

    “惊扰了卢先生是敝楼之过。”白秀诚心诚意地表示了歉意:“不过,怎么看卢先生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见常威在旁坐着,陆飞白也不能不回答,施个礼道:“国公爷,秀姐儿,实不相瞒,老夫乃是兵部袁崇焕大人的钱粮师爷卢松,这位楚三爷的身份,是青烟姑娘方才才告诉我的。”

    “原来是袁督师府上的人,袁督师可安好?”

    常威随口打着哈哈,心里却暗忖,这陆飞白还真是老奸巨猾!

    他华山是袁崇焕的座上客,对袁家熟悉无比,而袁崇焕又远在辽东,即便想对证确认,也不是一时半时能做到的。

    假意捡了袁崇焕的几件事迹相询,他明白常威是试探他,便对答如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卢师爷此番来江南,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任谁看见常威现在的模样,都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这位卢先生的身份。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陆飞白,他权衡良久,到底是救徒儿心切,忍不住道:“今年是皇贵妃五十大寿,老夫此行本是替袁大人采购贺礼而来,可路上却听说袁公子在松江犯了事,老夫正犹豫该不该出手相救--大人想必知道,我家老爷虽然位高权重,为人却最是正直无私,我们做幕僚的可不敢打着老爷的旗号胡乱做事,可国公爷就不同了,公爷与袁督师并无瓜葛,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前去松江府说项一二?”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

    常威恍然,随即扼腕叹息道:“其实,我与沈家家主沈世卿是同窗好友,就算看在世卿的份上,不是出了大事,也早把袁文弼救出来了!”

    袁文弼的手下其被捕后就立刻离开了松江前去求援,陆飞白就不清楚其后事情的变化,闻言不由一惊:“大事?什么大事?”

    “我刚从松江回来,袁文弼原本只是因为街头斗殴而被松江府收监,我向知府俞善默俞大人说项,已经把他放了出来,可惜被他打伤的一个人重伤不治,松江府不得不再次把他押入大牢!”

    “打死人了?!”

    陆飞白顿时乱了方寸,他当然明白,江湖斗殴官府不管则罢,一管则断没有轻易罢手的道理,何况还出了命案!

    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踱来踱去,棋子被他踩碎无数,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文弼啊文弼,一出来就惹祸!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那副焦急的模样,全然没有华山长老应有的沉稳与冷静。

    “这事儿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和袁文弼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

    陆飞白总算没被惊忧冲昏了头脑,闻言眼睛一亮,那双眸子顿时活了过来,缓缓道:“公爷的意思是……”

    “你想啊,袁文弼是什么身份,对付那些地痞流氓岂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是极、是极!”

    陆飞白一点就透,表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俯下身子帮青烟收拾棋子,借机平复烦乱的心情,半晌才道:“听说他的长辈已经去了松江府,又有公爷从中帮忙,就用不着我操心了,省下精神,教青烟姑娘下棋才是正事。”

    全然未觉自己一会儿关心太过,一会儿又漠不关心,竟是破绽累累。

    “卢师爷喜欢下棋?那太好了,我也略通此道,切磋一下如何?”吩咐下人换了棋具,两人对弈起来。

    不过二十步,常威就知道他的棋力纵然比自己弱,相差也是极为有限,若算上他心绪不宁的因素,他的棋力甚至在自己之上。

    陆飞白随口和常威谈起京城景物风月,言辞也颇为风雅。想起庄青烟说他是难得一见的有趣之人,不说一身的奇技淫巧,就算床笫之间远不如楚同和那么勇勐,却是体贴入微,兼之药石器具助兴,花样百出,比楚同和那个粗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心中不由暗叹,和这个注定是对头人倒是共同语言多不少。

    棋下到一半,白秀适时地把常威叫了出去,说陈其昌差人找他过府议事,常威便顺势告辞,陆飞白望着棋盘,颇有些遗憾,常威遂把一直在一旁观看的羽飘翎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笑道:“飘翎也是此道高手,就让她陪你下棋吧!”

    “爷,若是小羽没看走眼的话,这位陆先生虽说聪明绝顶,可对江湖并没有多大野心,论心机,他比袁文弼差了不下十万八千里。”

    过了两天,羽飘翎来汇报成果。

    在她眼里,抛开华山长老的身份,陆飞白顶多是个欲求强烈的老花花公子而已,而华山长老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他的这种欲求得到满足,跑到江南来,十有七八是他弟子袁文弼或者袁家从中蛊惑的结果。

    “过程与我们无关,我只看结果。”

    有了详尽的训练计划,童贯的循规蹈矩就成了优点,‘开山’之外,还学会了‘断树’,而且闻鼓则进、鸣金则止的队列操练也似模似样了。

    同样的,吴思明训练的鸟铳弓箭加骑兵的混合战法也有小成,傅舟子照着三段射的名字给它起了个‘三叠浪’,意指三种攻击方法有如三道巨浪,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直到敌人全部被巨浪吞噬。

    制约‘三叠浪’战法的是鸟铳的质量,剿倭营的这批火枪是镇江出的,耐用度和射击精度已比以往有大幅度的提高,起码可以打一万发纸壳弹。

    有了这先进的武器和快速装填的纸壳弹,傅舟子开始加大训练量,剿倭营的战力开始极速飙升了。

    不得不承认吴思明是个出色的军事人才,在对练中,吴思明不仅可以审时度势地作出正确判断,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爱才的傅舟子矛盾不已。

    “希爵你不必多虑,吴思明若是与倭寇并无瓜葛,我也不想军方因此损失一个难得的将才。至于我,就算他升迁得再快,我有什么好怕的?坐火箭都赶不上我。”

    在剿倭营无所事事,沈匡和宋廷之又尚未取得联系,常威便安心在苏州、镇江来回游走,精力都发泄在一美妾身上。

    倒是同盟与长空帮在短短十日里接连打了三仗,虽说规模都不大,却也搞得江湖动荡不安,传言四起。

    “如玉,楚严明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望着李岐山的密报,常威迷惑不解。解决掉江北设在丹阳的据点之后,同盟并没有完全撤回来,反而在丹阳老君庙建立了一个据点,配备了三十多同盟子弟,可又把主力放在了离丹阳足有五十里的吕城镇。

    长空冠世两次佯攻老君庙,却在丹阳城外设下埋伏,意图伏击来援的同盟主力,可楚严明的主力却按兵不动,而江北投入到老君庙的人手又不足,打了一个晚上没有结果,到白天只好悻悻而退。

    等第三次江北大举进攻老君庙的时候,同盟几乎是刚一接触即告撤退,轻易就放弃了据点,而在吕城镇的主力也只是接应一下了事,全没有趁隙攻打江北驻镇江援兵的意思,从头到尾,丹阳据点的设立,常威竟没看出一点功用来,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楚严明的料敌如神,而这已经被李岐山侦知是因为同盟在江北有得力线人的缘故。

    颜如玉的笑容充满了睿智:“长空和楚天阔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爷可不能小看他们,他们该是看出了爷挑起争斗的意思,于是,顺势小打几场,绝不会死拼的。”

    “说起来,若不是也简简单单用了龙虎榜,就把江湖人心弄得四分五裂;再一个武林大会,又让多少门派结下了梁子!为此,金戈会和长空帮多花了无数精力、金钱来收买人心,才勉强各自统一了江南江北武林。”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隔十几年,几十年,整个武林就要统一在一面旗帜下,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的才智之士前仆后继,只为了让自己站在江湖的最顶峰。而常威虽然对颜如玉总结出来的理论颇有些怀疑,可由此来解释江湖倒也符合这千百年来的史。

    颜如玉又接着方才的话题:“楚天阔和长空绝世的羽翼一旦丰满,野心膨胀之下,定是想摆脱爷的压制,打倒对方从而一统江湖。对于成为绊脚石的爷,他们自然不敢采用暗杀的手段。”

    “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在朝廷上给我捣乱,所以,才有了去年江南的事情,因而,如玉你的结论是,那是一场戏,专门演给我看的。”常威若有所思地道。

    再深一层想的话,江南江北骤然开战,一开战就杀了个尸横遍野,未尝不是让朝中之人有自己的借口。毕竟,武林大会就是自己捣鼓出来的嘛。

    颜如玉赞许地点了点头:“一旦爷被迫远离江湖,朝廷对江湖的控制必然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白,楚天阔和长空都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取得江湖的控制权,从而赢得主动。”

    “可去年那一计,却让他们发现,皇上对爷是如此的信任,而爷的才华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估计,又拥有了天下第一的实力,于是一切都要重来。长空绝世因为跟爷的交情,自然心存幻想。”

    “而楚天阔一面示好于爷,一面因为背后有靠山,恐怕还是要在朝中下点功夫,让爷尽早离开江湖,起码是先离开江南。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宜有大的动作,以免惹怒了爷,爷要是大开杀戒,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这么说,丹阳的拉锯战其实是做给人看的一出闹剧喽?怪不得楚严明的情报那么准确,怕也是长空有意透给他的吧!”

    两家旗下都聚集了大量的人马,久不开战事,大家的心思恐怕都懈怠了,战意也都消磨光了,再不打上两仗--即便是象征性的战斗,没准儿两大集团自己就分崩离析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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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年间,内有魏忠贤祸乱朝堂,东林结党营私;外有后金虎视眈眈,倭寇肆虐东南。一时之间天下板荡,烽烟四起。 江湖乃江山一隅,江湖中人纷纷投身各路势力,朝廷为掌控江湖,暗设江湖掌门人,苏州举人常威恰逢其会…… (已上架,每天三更,求订阅。 欢迎加群:542013979)江湖掌门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掌门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掌门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