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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掌门人全文阅读

作者:风吟长空     江湖掌门人txt下载     江湖掌门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零四章 闵承弼冒头

    请输入正文有了闵承弼的公开支持,常威智珠在握,并不急于与金戈会谈判。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金戈会也一反常态,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一直等到傍晚常威依旧没有等到来人,直到去拜访陈其昌的时候,才知道,金戈会原来是在做改弦更张的舆论准备──金戈会已经在召集壮士,自发巡视沿海、沿江港口了,摆出一副地方义勇的姿态。

    在它的有心推动下,金戈会自发抗倭的事迹仅仅两天已传得沸沸扬扬,整个杭州上至巡抚闵承弼、下到知府陈其昌都得到了消息。

    “国公爷,我已经看到朝廷邸报,说你家老夫人、夫人、公子各个都有封赐,恭喜啊!”陈其昌亲热地道。

    常威一年来升迁的速度惊人,早已不是初入官场的小人物了,面对这等超品权臣,他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甚至把他的宠妾叫到了书房伺候,以示通家之好。

    “这里面也有大人的一份功劳,下官铭记在心,不敢稍忘。”常威含笑道,而陈其昌在收到他的示好性回答之后,并不如何介意他的一语双关。

    两人寒暄了一番,陈其昌着重询问了初步剿倭的经过以及京城官场的动向,随即轻叹一声:“国公,恕我直言,你际遇之奇固然是天下少有,可我总觉得你走了一条弯路,到头来,你还是绕不过大比──这条路是所有文官都必须要走的,你晚了三年,吃亏不小。我看过你你的文章,可谓字字珠玑,篇篇灼见啊。而且你是官家身份,千万不要和草莽人物走的太近啊。”

    草莽吗?陈其昌说的是自己小舅子龙剑云吧。

    可还没等常威说话,陈其昌身边的丽人已经摇着他胳膊娇嗔道:“老爷,贱妾还是江湖人呢!”

    常威早已从她身上的气息,猜到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美**人很可能就是龙剑云的姐姐龙氏,可没想到她在外人面前竟然敢如此放肆。

    陈其昌只是尴尬地笑道:“胡闹!秦国公平步青云乃国之干臣,自然要处处谨慎。再说,娶妾和结交岂能混为一谈?你嫁到陈家,就是我陈家的人,我能管得住你,可国公他能管得住那些草莽吗?”

    妇人撅起了小嘴,不再说话。

    “这位就是龙夫人吧?”常威饶有兴趣地问道。

    算起来她该有四十六七岁了,没想到竟仍有如此风情,除了她天生的特异体质外,大概也修炼了类似驻颜功之类的内家功夫。

    那妇人从容地点点头:“贱妾知道舍弟与国公爷有些误会,不过,这一切都与我家老爷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哪里的话!我和龙帮主不过是对普通的江湖见解不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常威沉吟道:“龙帮主此番受伤,门内又出现了变故,我倒怕他一时钻进了牛角尖里,夫人可有他的最新消息?”

    “贱妾只知道他现在还在宁波养伤,说是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其实,这都是他自找的,老爷说过他好几次,可他总是当耳旁风,这下好了,撞一回南山,他也该回头了。”

    妇人的声音很平淡,可眼中却倏地闪过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怨毒,显然龙剑云在她心目中有着相当重的份量,让她这个老江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怨恨,结果在常威面前暴露出了她内心世界的一丝波澜。

    听她没有否认鹰爪帮内发生变故,常威心里微微一怔,按照他的推算,鹰爪帮发生的一切该是闵承弼指使金戈会干的,那么金戈会自然没有把消息透露给陈其昌和龙氏的道理,她是如何知晓的呢?

    常威不由瞥了陈其昌一眼,他正手捻须髯,悠然自得地望着自己,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大概不会吊死在闵承弼一棵树上,或许,他和宁波知府朗文同暗地还有什么往来吧!

    常威一边暗忖,一边道:“龙帮主的伤拖不得,我认识江南几个着名的大夫,用不用让他们去趟宁波看看?”

    “多谢国公好意,不过,回春堂的叶先生恰好在宁波,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正说话间,一个俊俏的小厮怯生生地告进,随后伏在陈其昌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常威一眼认出他就是陈其昌宠爱的***偷眼看龙氏,她眼中果然有些怨怼之色。略一运功,**的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老爷,柴公来了,说有急事。”

    见陈其昌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常威不由心念电转,柴公,这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

    正在思索,就听陈其昌满脸歉意地道:“公爷,藩司府上来人,我要应付一下,去去就来。”

    不等常威说要告辞,他就吩咐龙氏好生招待国公,随即匆匆离开了书房。

    闵承弼府上来人?原来是他啊!

    常威蓦地想起来这个柴公究竟是何许人也,脑中略一回想就记其情报上说,闵承弼的师爷姓柴。

    龙氏见丈夫离开,就不再掩饰她对常威的兴趣,直勾勾地望着他半天,突然笑道:“公爷被江南世家算计,想必头疼得很吧!”

    “那……依夫人看,我该如何应对?”常威眼睛一亮,这妇人言辞如此直白,想来定能有所收获,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动。

    龙氏知道朝廷里的事情不奇怪,她却是局外人中的第一个在自己面前直说的。

    从朝廷到江湖,几乎每个人都说常威平步青云、前途无量,从而让局外人产生了错觉,当然更多的人是知道却不说破,这样说来这女人倒不简单。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只是,堂堂的天下第一,沙场战将,却没有丝毫心狠手辣的意思,未免让人不解啊!”

    常威目光遽然一亮,原来这个熟悉江湖和官府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局外人,而分明是个当事人:“我好奇得很,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自暴身份?”

    “贱妾前后有四任丈夫,却只有一个弟弟,他虽然不成材,可毕竟是龙家唯一的男丁,承继宗祧也只能靠他了。”

    常威恍然,原来她竟是为了龙剑云,想来她察觉到龙剑云眼下并不安全,有心让自己伸出援手,只是,现成的老公她不求,怎么反倒求起一个外人来了?再说,她靠什么打动自己呢?

    “老爷和藩司闵大人走得太近了,闵大人何等人物,公爷想必清楚的紧,与他相交,无异与虎谋皮,贱妾只好厚颜恳求公爷,看在江湖一脉的份上,帮帮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贱妾必有相报。”

    看她人渐渐凑了过来,桃花眼中更是秋波涌动,常威顿生厌恶,倒不是因为她的年龄足以作我的母亲,而是他向来讨厌红杏出墙的女人,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她就能背叛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内。

    何况,常威也拿不准,她是真心求助,还是试探于。

    “夫人放庄重些!”常威躲开她伸向我胸膛的小手,正色道:“我和闵大人、陈大人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闵大人为官清正、百姓称颂,实乃我辈楷模,岂容你一妇道人家肆意诋毁!此事休得再提,否则,勿怪我常威翻脸无情!”

    “你……”龙氏顿时面红耳赤。

    不过,这妇人已经随着她的四任丈夫修炼成精,虽然她没料到常威是个披着淫贼外衣的君子──其实她高贵的身份对男人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可等陈其昌很快返回时,她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诬陷他调戏了她,反倒摆出了一副和常威相谈甚欢的模样,甚至还夸了他几句。

    常威后背一阵冷飕飕的,这个女人如此阴险,接踵而来的报复可想而知,真是平地生出波澜。

    陈其昌却没注意到常威和他的宠妾之间涌动着一股冰冷的暗流,为他的短暂离席而告罪。

    “是藩司大人府上的西席柴先生,不好让他久等的。”他推心置腹地道:“国公爷,闵大人有意请国公过府一叙,不知国公可有时间?”

    “本该拜访,只是临行之前皇上有旨,嘱咐我不要插手地方上的事物,所以倒不便去拜会他。”

    常威直接了当的推了。

    一场唇枪舌剑、勾心斗角的会谈,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接下来楚严明吩咐下人摆上宴席,草草喝了几杯,有下人进了禀告说老盟主有请,三人打个眼色,告罪一声就告退了。

    大半日后出了大门,就见金戈会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抽着水烟的车夫一见常威二人出来,忙跳下车,快步迎上前来,正是金戈会的总管柳元礼。

    “威少,您就放心吧,俺一定把颜夫人招待好,保管少不了一根汗毛。”柳元礼一脸谄笑道。

    “有柳总管出马,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贵盟可有什么好消息吗?”常威一边扶颜如玉上车一边问道。

    柳元礼换上一副诚恳的表情道:“俺知道威少剿倭的大事,可少盟主也有他的难处,虽然他现在代掌敝会及同盟,但三爷毕竟是他长辈,一上任就否了三爷的话,三爷也没面子啊!这事儿还得他爷俩商量,这不,少盟主已经快马去湖州请三爷回来议事了!”

    鬼才相信楚同尘人在湖州!楚天阔受伤,楚严明代摄盟主,金戈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同光不在盟里坐镇助侄儿一臂之力才怪呢!

    且不说老牌世家姑苏慕容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是金戈会的老臣子也未必个个都对楚严明心服口服,像心高气傲的副盟主小诸葛诸葛墨、狂刀罗天都是正值壮年的时候,他们难道一点野心都没有?粱克成突然取代诸葛墨出任权力极大的同盟总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严明做事稳妥,我自然理解。”常威虽然心中冷笑不已,可脸上却是满面春风:“那给楚老盟主买礼物的事情就拜托柳总管了,你常年陪伴在老盟主左右,定然是熟悉他喜好的。”

    “没问题,这事包在俺身上!”柳元礼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随即凑近过来,低声道:“少盟主让我告诉您,武当的明月真人今早上已经到了杭州。”

    明月的到来并不出人意料,先是飘渺的楼初雪、羽飘翎发出两种声音,各自支持金戈会和常威,接着鹰爪帮被重创,一直站在同一战壕里的武当和金戈会自然要商议对策、协调立场,而明月来的这么快,想来一定是一直逗留在杭州左近。

    与颜如玉分开,常威闲转几圈,见无人跟踪,为了妥当又改换了形貌,才进了一家当铺,这里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在杭州的秘密据点之一。

    拿出本部的腰牌对上密押,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统领浙省的越太保,因为上次在宁波一起并肩作战的关系,越太保对常威这个顶头上司感官不错,常威亦然。

    过问了日常的工作之后,常威让他密切关注浙省最近的动作,配合剿倭一事,不过,常威也告诉他,现阶段的重点并不在金戈会身上,而在官场、商场上,对付金戈会身后江南世家还是锦衣卫这等暴力机构有效。

    况且,眼下这等非常时刻,金戈会对每个试图接近它的外人都怀着十足的戒心,想打入金戈会都极其困难,遑论获得情报了。

    胡文清只是个特例,他恰逢其时,又经营了一个秘密身份七八年,还是迂回接近的,金戈会查不出什么破绽,他才逐渐得到了信任,可即便如此,在明面上常威还是接触不到他。

    胡文清在金戈会孤掌难鸣,过度使用很容易暴露,常威自然要寻求其他获取情报的途径。既然打入不可能,那只剩下收买了,楚严明羽翼未丰即出任江南武林盟主,正好给了常威一个机会。

    原罗浮帮一系的侯飞、鲁青理所当然是首选目标,可惜在金戈会并没见到这两人,楚严明说侯飞回原籍夔州拜谒房师去了,鲁青陪他同去的。

    常威不知道侯飞真的是去拜谒房师还是另有他事,但却知道,这两个人应该就在夔州,夔州远在好几千里之外,他们能在剿倭之战开始之前赶回来就不错了,就算能说服他们,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或许,还得从金戈会那几个骨干身上入手,可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接近他们呢?”望着知味斋进进出出的人们,常威心里盘算着对付金戈会的办法。

    出了秘密据点,常威来到了西湖旁的这家着名的小吃铺子,这里是常威和陆三川商定好的联络地点。

    陆三川是他化名‘贺文远’时在剿倭营的部下,剿倭之战初步取胜后,他积功升至金山卫百户,可他为人忠厚,备受同僚欺负,官做得并不开心,便想要辞了官要回乡务农。

    常威得知他的老家在杭州富阳县,顿生一计,当天便通过松江知府俞善默的关系,给他补了松江府金山巡检司副巡检的缺,当然,这只是过渡而已,按照计划,他应该借口家中有事回到家乡,然后寻求机会调入杭州。

    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到富阳了,动作快一点的话,或许已经来了杭州,毕竟他带着常威给的一千两安家银子,安顿家小绰绰有余。

    而常威也急于在杭州建立独立于锦衣卫之外的、属于七海盟的情报网,便来知味斋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其实陆三川的老实性格并不适合做线人,常威原本也没想让他做线人,而是想让他在杭州安顿下来,替自己营造一处安全的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掌控锦衣卫北镇抚司、掌控江湖,则掌控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密,一旦为人所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谓狡兔三窟,常威至少要有七窟八窟的才可能安全杭州这等重要节点自然必须要有安全、隐秘的落脚点。

    眼下算是赶鸭子上架,毕竟在常威信任的人当中,他是最不为江湖乃至朝廷所瞩目的几人之一了。

    杭州知府陈其昌、推官李之扬厌恶江湖的结果直接体现在了茶楼酒肆中,知味观虽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可食客的闲谈却极少涉及江湖--金戈会在杭州行事低调,并没有给食客们提供多少谈资,其他门派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经过何冲和多次卧底经的锤炼,常威的眼睛锐利得如同照妖镜一般,稍一留心,就发现几个可疑人物,一个肯定是李之扬手下的捕快,一个是官府的耳目包打听,一个是扒手看风的,还有一个大概就是金戈会的眼线了。

    这也让常威有点担心,陆三川这个老实人在这儿也太容易露出马脚了,当初只顾着找个两人都知晓的地方做联络地点,没想到这里五马六混的人还真是够复杂的了。

    等了顿饭功夫,和陆三川定好的时辰已经过了,常威便知道他不会来了,估计是被羁绊在了家乡,人还未到杭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刚想起身离开,却听背后有人道:“上午,巡抚大人会晤过南京五军都督府佥事傅大人的特使了,巡抚大人明确表态浙省会全力支持傅大人剿倭之战。”

    “听说秦国公和他的小妾,那位名震南海的颜夫人也会参战。”

    “这样以来,倭寇就蹦不了几下了。”

    闵承弼表态了?常威心中大喜!

    难怪上午楚严明、粱克成、楚同光三人走的如此匆忙,原因不止是常威说出的征集江北武林参战,还有傅舟子说服了闵承弼,后台老板闵承弼都明确表态了,金戈会自然无力抵挡。

    难怪武当的明月也立刻露头了,官面上的大人物都表态支持了,金戈会和江南武林同盟的反对立场已经很尴尬了,想必楚天阔召集三人回去商议补救措施去了,如此一来,江南武林同盟参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七百零五章 浑水摸鱼

    与此同时,应天府的何冲也开始行动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受到江湖征集令的影响,江南、江北的各大门派都躁动了起来,在发现了江湖的异动之后,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向自己的师门丐帮发出了求助的请求。

    在武林大会上常威击伤丐帮帮主伍四海,击杀丐帮一位老家伙,污衣派实力大损,以何成空为首的净衣派则势力暴涨,如今的丐帮伍四海闭门养伤,敖天佑话语权极低,大事都是何成空说了算。

    收到消息何成空立刻派出峰哈凭虚、峰回路转等高手率领人马星夜驰援,终于在常威到达苏州的那天晚上,鲁卫的援兵到了。

    “老哥,不用这么夸张吧!”

    望着被何冲武装到牙齿的丐帮精锐,常威哑然失笑。

    “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大少爷,你彻底把江湖给搅乱了啊。”

    这些扮成捕快模样的丐帮精锐,从南京开始兵分多路,对各地的兵器作坊进行扫荡,就连久负盛名的谦字房也没能逃脱被查封的下场。

    之后,转战神仙庙前的花街柳巷,凡是没有路引的一律捉拿,兵器超过三斤的一律没收,一路下来,击毙两个、抓获十七个正赶上风头的刑部及各省张榜缉拿的重犯,没收兵器一百余件,还有几个江湖人想试试苏州巡检司的份量,也被闪电般的拿下,一上午的雷霆出击,几乎让金戈会和长空帮在苏州的这部分人马失去了五成战力。

    “国公,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闻风而来的长空冠世哭丧着脸向常威诉苦:“金戈会在苏州的人手超过我长空家三倍有余,何冲在江南大扫荡,我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长空,你他妈的真是得陇望蜀!”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国公对我们的好,可光靠那些弓箭也不成啊,万一陷入肉搏,没有趁手的兵器,那些弓箭手就是死路一条!威少,你能不能偷偷还给我们一些兵器呢?”

    长空冠世总算不笨,知道何冲的人马在搜查的时候有意放了长空帮一马,并没有收走那些违禁的弓箭。

    常威一口回绝了,上午的大搜查已经大大削弱了金戈会的优势,他可不想现在就让它发现自己的偏心。再说长空帮和一剑门的剑法都讲究速度,不似金戈会的刀法那般讲究气势,用重兵器的机会就更少,长空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叫苦的该是金戈会吧!

    想到这里,常威心中蓦地一动:“莫非长空家又得到新的强援不成!?”

    “哟,这不是李官人么!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秀姐儿啊,我可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常威现在易容成李隆也是个贩湖珠的商人,不过这家伙犯了点小事,正好被苏州的严打给弄进去了,常威知道他跟凤来仪的秀姐儿刚刚有了一腿,于是便冒用了他的身份。

    大厅里和秀姐儿一番热络,很快大家就认识了这个贩卖湖珠的年轻商贩,当然其中大部分人也就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凤来仪比起昨天冷清了许多,这里的头牌歌姬、琴姬虽然没有演出,可她们的归来还是让停云楼和爱晚楼吸引去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甚至不少江湖人也慕名前往,停留在凤来仪楼的人数便骤然减少。

    除了七八个商人模样的在挑拣着姑娘之外,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伙江湖打扮的汉子一共十几个人分坐东西,一面饮酒吃茶一面听歌伎咿咿呀呀地唱着。

    只是脸上多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往他们腰间一看,只有寥寥三人挂着佩剑,其他人都是空无一物,显然是上午被巡检司下了兵器。

    “……仗还没打,兵器就没了!想想老子就火大,四哥,咱们当时二十多个人呢?想想就他妈觉得窝囊!”似乎是江北打扮的一个汉子小声发着牢骚。

    “别他妈的不开眼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咱路总管当时在场,也得乖乖缴械!”四哥道。

    先说话的那个汉子说:“我才不信呢?咱路总管在江湖上的排名可比何冲高了十几名呢!”

    “你知道什么!”四哥神秘地道:“那几个捕快里有一个就是丐帮顶尖高手哈凭虚,咱路总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说话的那个四哥杨四常威认得,他是扬州听月阁的一个护院班头,听到他这番话常威心中却是一动,相信唐门以的易容术,从容貌上认出哈凭虚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不过他是从金戈会直接来苏州的,金戈会或许根据形势能判断出哈凭虚来苏的目的,可长空帮却能确言凿凿,显然是早得到消息了。

    “杨四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常威原本是想用李隆的身份接近金戈会来实施计划,对于一个贩湖珠的商人,金戈会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戒心吧!

    不过既然有接近长空帮的机会,也不能轻易放过,何况长空帮虽然把常威当做靠山,可许多绝密是不会透露的。

    毕竟常威是官,而长空帮是江湖人,还是黑道,对当官的有着天然的排斥,双方的合作也是互相利用,长空家又没有女儿嫁给常威,也没有唐锦衣那种一开始就跟常威有着过命交情的人。

    杨四看了看常威,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显然并不认识他,可来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该是以前打过交道吧!只是在听月阁里见过的人成千上万,谁知道他是哪一个呢?不过他倒不像是金戈会的探子,金戈会实在没有理由认识李隆这样的小人物。

    杨四的心理早被常威摸透了:“四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当初在扬州听月阁,若不是四哥您拦着,我差点被人打死呢!”常威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似乎是怕身后的羽飘翎听到。

    这样的事情在听月阁每天都在发生,不过既然是自己做的好事,杨四脸上便有些笑容:“原来是你呀!李……”他听到秀姐儿喊李官人,却不知常威究竟叫什么。

    “李隆,贩湖珠的李隆啊!”常威自报家门,顺手拉过易过两遍容的羽飘翎:“这是我浑家,快叫四哥。”

    杨四显然对相貌平庸的羽飘翎没什么兴趣,甚至还嘟哝了一句说他眼力实在差了点。倒是羽飘翎听到那句浑家,眼中既喜且羞。

    常威大气地说今儿我请四哥,杨四便问他是不是发财了,他说做湖珠生意大财发不了,发点小财倒不难,便把以前那些湖珠知识大肆发挥了一番,却也讲得头头是道。

    杨四越发相信常威的身份,就连原本颇有些注意他的那帮金戈会的弟子也都放心地不再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了。

    “奶奶的,湖珠还真他妈的挺赚钱呢!等把金戈会灭了,老子也贩它几回……怎么,不服呀,来来来,老子陪你玩玩。”杨四不屑地瞥了东面勐站起的一个金戈会弟子。

    他的话虽然挑衅的成分居多,可言语之间却充满着必胜的信心,看来长空帮战前的鼓动是做得相当成功。

    而常威却故作紧张和惊讶道:“啊?灭掉金戈会?为什么呀?金戈会不都是好人吗?”

    说到这儿,常威慌忙站起身来,像是想要离开的样子道:“杨……杨四哥,你坐啊!我、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杨四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杨四一伸手把他拉回座位上,笑道:“看把你吓的,不就跟我们喝喝茶吃顿饭么,难道金戈会能把你杀了!再说金戈会是好人,难道我杨四就得是坏人不成!?”

    另外一个人好心安慰我道:“李老弟你不用怕,金戈会不敢在凤来仪生事,这是应天巡抚毛大人他侄儿的产业,你就放心吃你的酒吧!”

    江湖人虽然仗着武艺高强、人多势众日子过的潇洒,可以无视一定的规则,但是,每个地方都有江湖人不敢招惹的势力,比如应天巡抚毛一鹭就是这种势力。

    虽是如此,可在杨四他们眼里常威这酒吃得是战战兢兢的没一丝乐趣。不过待我支走羽飘翎说让她去停云楼见识见识琴姬陆骆之后,杨四便把话题渐渐引到了风月上,而常威也似乎渐渐放松下来,变得有说有笑了。

    “……唉,男人不都这样嘛!他妈的有个对联说的好,‘为逼生,为逼死,为逼奔波一辈子;吃逼亏,上逼当,最后死在逼身上’,横批更绝,‘没逼不行’,真他妈的把男人看透了。”杨四打着饱嗝感慨道。

    这种荤段子在妓院最是常见,不过配合着酒桌上的话题,杨四就显得有些超人一等的哲人味道。

    常威也借题发挥道:“是啊,不为这点爱好,我他妈的辛辛苦苦赚钱干什么呀!恨就恨咱爹不是沈百万,要不上多少回当、吃多少回亏也不怕,咱玩得起!再不,让我找到十二连环坞的藏宝,我这下半辈子也不愁了。”常威舌头打着卷儿,似乎已经喝多了。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前年金戈会灭了十二连环坞,去年突袭长空帮,武林大会之后成立江南武林同盟,彻底完成了集成江南武林的任务,虽然整合的结果有待检验,可动作却比常威预料的还要迅速;而遭受重创的长空帮并没有颓废,反倒采用高压与利诱相结合的手段,把江北武林捏成了一个拳头。

    当然这两家背后还有欧阳和慕容世家支持!

    局势的快速变化或许连少林、武当、飘渺这种超级大门派都无法掌握,遑论一直游离在江湖边缘、长时间不在江南的常威了。

    可若是他继续游离在两强争霸之外,或许大家只会惊讶一下常威武功的强横就把目光移走,对于一个无助他们保持江湖地位的人,恐怕会很吝啬他们的注意力吧!

    如此,常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掌控江湖的野心呢?于是,趁着提督江南、尤其是倭寇出现的天赐良机,常威直接发布江湖召集令,让江南、江北两大集团将大部分兵力和各大高手都集中到苏州、嘉兴、湖州等太湖周边地区。

    给双方来一个大战的契机!

    由常威来决定双方开战的时间和地点,把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玩弄于鼓掌之间,大战一起局势将变的非常混乱。

    到时候是谁倭寇呢?这当然由手握朝廷大军的傅舟子和手握提督之权的常威说了算!

    那个帮派能存活、那个帮派要覆灭、那个帮派要打击削弱、那个帮派要扶植拉拢,自然都由常威决定!

    不愿意出力参战的?那不好意思,手握司法权的锦衣卫立刻就会炮制证据将他变成勾结倭寇的汉奸!

    这就是大势,在大势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常威的算计,何况江南、江北武林蓄力多时,也想开战。在江南开战?看起来江北武林吃点亏,但是,这可是能够光明正大的来到敌人地盘的唯一机会,所以,他们前肯万肯!因此,第一时间支持、响应江湖召集令!

    反之,江南武林和金戈会就是想尽办法的拒绝,楚严明甚至下定了不惜与常威翻脸的决心,可惜,他们的后台老板闵承弼不敢跟常威翻脸,因为,常威是权臣啊,是魏忠贤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他怎么敢明着反对?

    于是,傅舟子派人接洽,闵承弼顺势就下了这个台阶!

    当战场确定之后,常威就开始考虑开战的时间了。争霸、秘笈与宝藏,这不是江湖千古不变的主题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人固有的劣根性吗?那就把十二连环坞从地底下翻出来,好好地废物利用一下来吸引金戈会和长空帮的眼球吧!

    即便吸引不了他们,也该能让他们的手下蠢蠢欲动吧!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逮到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邱文轩之流呢!

    “藏宝?什么藏宝?”杨四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后,追问道。

    而东面金戈会的弟子也极其配合地闭上了嘴巴,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常威开始左顾而言他:“宝藏?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不会吧!四哥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我说得可是十二连环坞的炮仗呀,有了那玩意,一炮下去,湖面上全是鱼呀,您就捡吧!”

    “是么?”杨四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等常威踉踉跄跄告辞的时候,他飞快地给同伙使了个眼色。

    果然不出所料,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杨四和另一个小子的刀抵在了常威的胸口,剩下的两个人该是去跟踪半路与他分道扬镳的羽飘翎了吧!

    按照计划,羽飘翎在解决掉跟踪她的人之后,就该扮成常威本来的模样北上应天来造成他不在苏州的假象了,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继续北上扬州,去调查长空帮遇袭的事情。

    “别、别杀我,杨四爷,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十二连环坞的藏宝就在太湖葫芦岔子周围的山上……到底在哪儿?我哪里知道啊,我知道的话还不早把它挖了……”

    心里却暗忖:“他奶奶的,金戈会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呢?再不出现的话,我可要喊如玉出场了!”

    这计划的另一半就是等金戈会的人马也出现后,装扮成蒙面人的颜如玉把常威劫走,造成苏州城里有第三方势力的假象,让金戈会和长空帮心存顾忌,不敢放手攻击对方。

    正暗自寻思,却见杨四身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如同灵猫似地蹿了过来,常威正奇怪颜如玉怎么不等暗语就自己出来了,却见一熘剑光划过,杨四和他同伙的脑袋已经带着一蓬血雾飞上了天。

    常威一惊,来人不是颜如玉,难道是金戈会的人?那句“杀人啦”刚喊出了一个字,一柄犹滴着鲜血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胸口。

    “小子,别吵!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那蒙面汉子的武功尚不能威胁到常威,便任由他点中穴道、蒙上了双眼,塞进一辆马车里,常威隐约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这蒙面汉子真的是预料中的金戈会的人吗?虽然杨四的死会让常威制造的流言更富有戏剧色彩,可金戈会怎么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挥剑杀人呢?

    “颜如玉该是发觉了计划有变,按兵不动吧!”常威暗忖道。

    颠簸了一袋烟的功夫才到了目的地,把常威推推搡搡的似乎推进了一间屋子里,刚有人伸手想把他眼睛上的那块黑布解开,就听有人阻拦道:“慢!三弟,这人是谁?”

    “大哥,人我给抓回来了!”那个杀了杨四的蒙面人兴奋地道,话音未落,一阵凉风掠过常威的面颊,然后昏穴上就被重重的点上了一笔。

    常威顺势倒在了地上,只是原本应该昏迷的他却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早在很久以前点穴术就对常威失去了作用。

    那老三已经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还真让大哥猜着了,那东西真的就在葫芦岔子!”

    常威心中顿时一阵狐疑和惊讶,听对话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金戈会的人马,而他随口胡说的一个地名竟然真的和对方的猜测重合,十二连环坞的藏宝真的在哪里?

    常威之所以弄出这个消息是因为他得到了十三连环寨的藏宝,推而广之十二连环坞肯定也有一批藏宝在,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准备叫人去埋下一批值钱的珠宝冒充的,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果然那个大哥问道:“那金戈会的人呢?”

    “嘿嘿,都叫我给做了。”

    “三弟,你做事还是那么冲动!”那大哥叹了口气道:“这种宝藏的传言,只有杨四之流的江湖混混才会把它当回事儿,可真正有点头脑的人却不会相信,把杨四换成长空冠世,他绝对一笑走之。哼!几百年来这种江湖骗局实在太多了!”

    他缓了口气:“三弟,你若不去理他,即便杨四之流上报上去,金戈会和长空帮的智囊们也不会理会,传言就自生自灭了。可这些人一死,加上这个李隆一失踪,原本不相信宝藏这码事的人,此时恐怕也要信上几分了。”

    常威心中蓦地一动,这个大哥好清醒的头脑呀!这些人不是金戈会,也不是长空帮,难道是他们背后欧阳、慕容又或者是青龙会之流?

    “可这小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啊!”老三不解地道。

    “问题就在这儿!”老大无奈地道:“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假话!咱们为了那些金银财宝在十二连环坞忍气吞声了七年,总算老天开眼有点眉目了,可这么一来,却弄得江湖皆知,我看用不了多久,葫芦岔子周围的每个山头上都会挤满了挖宝的江湖人!”

    “咦?竟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他们真的出现了”常威真是又惊又喜,看来金戈会打的那一仗,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还真不少呢!

    只是这几个人投身十二连环坞竟是觊觎它的金银财宝,在老虎嘴里拔牙,他们的胆子也实在够大。

    “三弟杀了那些人也好,让金戈会和长空帮互相猜疑一段时间吧!”

    大哥转过头来安慰三弟:“把这个李隆弄醒吧!看看他说的对咱有没有用,或许两下互相印证,能让我们快点找到那东西呢!”

    再一指点在常威身上,他知道我该醒了,那大哥显然行事极为谨慎,并没有把他的眼罩撤下,便问起了宝藏的事情。

    常威自然先来了一番苦苦哀求,直到老三不耐烦地使劲踹了他好几脚,才道:“小人是听一个船家喝醉了酒说的,他说那晚葫芦岔子打仗的时候他正在北面岔湾停泊,见到火光他就爬上北山,等金戈会的船都走了,他看见有个汉子上了南山,上去的时候空着手,下来的时候却背着一个小包裹,他好奇,就随后上了南山,在山坳里发现了几排房子,还有一个被打碎脑袋的湖神。在湖神不远处,他竟发现了一枚钻石戒指,又发现湖神的脖子那儿都是空的,他才晓得这湖神的脖子里原来装得都是金银珠宝,看那汉子包裹的大小似乎只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定还藏在山上,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骗人是常威最擅长的事情,而且这个故事跟高胜寒几人取走十三连环寨的宝藏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地名,这倒是难不住常威,毕竟金戈会剿灭十二连环坞一战的情报、资料他早就研究过了,大战的过程都能说的身临其境,这些地名和战况都是真的。

    真真假假的故事顿时引起了三人的共鸣:“妈的!还以为是金戈会砸了湖神泄愤呢?原来是东西藏在湖神里!怪不得,都是水上讨生活的人,谁他妈的敢对湖神不敬呢!”老三懊恼道。

    “握草,难道真的说中了?今天运气真是好啊!”常威心中暗笑。

    老大心思却缜密的很:“葫芦岔子里留守的人已经战死了,可竟然还有人能生还?”他自言自语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似乎正在把留守十二连环坞的人一个个地过着筛子,过了半晌,他突然道:“莫非是古康?”

    就在他说出古康这个名字的时候,常威也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太湖唯一逃出生天的十二连环坞高手只有‘阴司秀才’李岐山一人,而李岐山在进入十二连环坞之前正是江湖有名的智者。

    怪不得他临阵脱逃,原来和十二连环坞本就不是一条心,只是他怎么逃过金戈会的搜捕的呢?

    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智能让常威更加小心地收敛起功力,就听老三诧异道:“不会吧!古康那厮武功差得很,连花容、杜言都没能逃得过金戈会的毒手,他……”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老大道:“哼!难道武功高就能决定一切吗?仇厉、黄敛的武功哪个不比我高,可最后还不是只有我逃了出来!你和二弟若不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话,又岂能轻易逃过金戈会的搜捕!古康那厮机灵的很,又不见得和十二连环坞一条心,他能逃出去才不奇怪呢!换了别人,就算逃出去,也未必能猜到宝藏的下落。”

    “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话,大哥那咱岂不是白忙活了吗?”三弟道。他虽然用的是假设,可语气中已经完全相信了常威的话。

    “那船夫编不出这种谎话来。”老大斩钉截铁地道,顺手又给了常威一指,才接着道:“不过,这恰好证实了咱们以前的猜想。虽然咱们一直认为投身十二连环坞的人身上肯定都带着贵重的财物,几十年下来该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可毕竟谁也没看见过,眼下咱终于可以肯定,确确实实有这么一笔金银财宝就在葫芦岔子里!虽然叫古康拿走了一部分,可狡兔三窟,十二连环坞绝对不可能把萝卜都种在一个坑里,如此看来,大多数的珠宝应该都还留在了葫芦岔子,有了古康的思路,找起来就容易多了。当然,咱们也可以去找古康,只是那小子滑得很,茫茫人海的,找他怕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呀!”

    “那大哥你说咱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如果金戈会和长空帮依旧把注意力放在武林争霸上的话,咱们弟兄就走一趟葫芦岔子;若是他们兴趣都转移了的话,那就来个二桃杀三士,先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吧!哼,老子连十二连环坞都敢惹……”老大的话渐渐低了。

    “那这小子呢?”

    “……或许可以给他设计一套合情合理的说法把别人引向歧途。”老大缓缓道,似乎边说边想,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杀了好,一了百了,省得别人发现我们弟兄的存在!”

    他奶奶的这个阴司秀才果然是判死不判生呀!常威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那把倭刀一文字已经从小臂滑落到了手中,将绑在腕上的绳索悉数割断,正准备扯下眼罩的时候,就听‘咯嚓’一声巨响,似乎是木门被什么重物砸开,接着就听老三和另外一人两声惨叫,然后屋子里突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颜如玉这丫头的救人时机选得真是正确无比,真不枉这几年的调教!常威心中暗自赞了一句,却也觉得有些可惜,李岐山的意外出现让他觉得有必要修正计划,他可不想现在就被颜如玉给‘劫走’了。

    飞快地拉下眼罩往墙角一缩,因为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常威已然将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却见背靠着门旁墙壁而立竟不是意想中的颜如玉,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看起来很是眼熟,却是原来罗浮帮的副帮主侯飞。

    而躲在木桌后的却是个三十七八岁的文士,侧面映出的轮廓显得很斯文,只是薄薄的嘴唇扯出的弧线却透着一股冷酷和阴险,正和李岐山模样相仿。

    两人都是一副屏住唿吸的模样,似乎都怕对方先发现自己,只是侯飞的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而李岐山眼珠却是滴熘乱转,像是在寻找脱身之法。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两人虽然还能发出点声响,可是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已是一声弱似一声了。

    “金戈会还留了后手呢!”见到是侯飞,常威一惊又是一喜,惊讶的是一上午的搜索并没有发现他的路引,显然是偷偷摸摸熘进苏州城的,或许像他这样的角色金戈会来了不少,喜的是可以通知颜如玉不要轻举妄动了。

    “强盗啊!”常威尖叫着。

    “李岐山,想不到你这个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胆子倒不小呀!”屋子里的两个人根本没理会常威,而侯飞的内力到底比李岐山深厚,率先发现了对手,手中短枪气势如弘的向前突击,一下子就将李岐山身前的桌子击得四分五裂,李岐山手中那杆似棍非棍的兵器格了一下,身子便往后退去,口中却低喝道:“看暗器!”

    侯飞舞动短枪向左一闪,李岐山已一缩身飞也似地弹出了后窗,却哪里有暗器的影子!侯飞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愠色,可并没急于追赶,却好整以暇地在地上那垂死挣扎的两个人身上又补上了两枪,才转头朝常威望来,那目光里分明起了杀机。

    侯飞的眼神让常威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罗浮帮原本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不如金戈会,虽然与金戈会合并了,可老毛病还没时间去纠正,再说即便是金戈会,它对待敌人的手段也是同样的毒辣,常威总算明白绿林道里的白道实在是不能和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划上等号。

    此时屋后如常威所料地响起了几声兵器相交的‘叮当’声,金戈会果然在此设下了伏兵,接着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唿喊:“帮主,点子扎手!”

    侯飞眼中精光一闪,一边快速向后窗移去,一边低喝了一句:“妖言惑众,留你不得!”抬起手中短枪,随手向常威心口刺来。

    眨眼间救星变成了煞星,常威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而眼前的形势若真要解释开的话,他的计划也就全然落空了,暗叹一声,倭刀一文字闪电般地划出,不仅一刀噼开了毫无心理准备的侯飞的那杆短枪,而且还连带削下一大片铁屑来,好在常威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一文字才没顺势割下他握枪的右手。

    饶是如此,侯飞已经如惊弓之鸟般退出了门外,而常威就是要争取到这点时间,一缩身从后窗飞了出去。

    后窗小院里,李岐山和一个瘦小汉子缠斗在了一起,月色下那汉子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却是原来罗浮帮的总管曹晓。

    他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却又悍不畏死,李岐山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可偏偏逃脱不得,脸上没甚表情,招式已然有些使过头了,显然内心是又气又急。

    曹晓一见出来的并不是自己人,脸上一怔,身法就是一缓。其实李岐山心中该更加惊讶,他却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勐然脱出了战团,向院外窜去。

    “这小子他妈的真是一点道义都不讲呀!”

    常威心中暗骂,身子已从曹晓旁边掠过,曹晓这才勐的醒悟过来,可被常威一刀噼断了他的短匕,借势朝李岐山走脱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 昭武新政

    常威的出现不但让王在晋坚壁清野,决战山海关的策略得以实现,也让袁可立壮大东江镇,巩固朝鲜防线的策略更加完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实际上常威那个,驾水师战舰从朝鲜外海北进鲸海(日本海),从侧后方袭击后金老窝的计划,就是袁可立计划的变种版本,是更具侵略性和战略性的计划。

    这种战略也只有常威能提出来,因为,只有他的水师舰队才有跨海作战的能力!

    至于王在晋那个坚壁清野的计划为什么只有常威能提呢?因为,他不怕!

    要想实现王在晋的计划有三大难题:漂没、罪名、虚名!

    如果放弃宁远、锦州,只守山海关,就不需要大量的江南粮食向辽东输送,也就没了漂没,也就断了朝廷官员的一条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第一个难题就很大。

    但常威不怕!

    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放了八百多东林党,杀了二百多早就该杀的人,清查卫所兵将两京一十三省的都司得罪了个遍,削藩又把百万宗室得罪了,十分之一税率把东林党和江南世家望族都得罪了。如果弹劾许显纯还只是小小的得罪了阉党,那么今天骂了魏良卿,打了崔应元嵴杖就是大大得罪了阉党。

    这么一看,常威几乎将上上下下的东林、阉党,所有能得罪的人全都得罪了,所以,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怕多得罪一点人吗?不如趁势搞点大事情,成了,会将那些反对他的人全部摆平,败了,也不过是多得罪一批人罢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第二个难题是罪名,放弃宁远、锦州四百里江山,这个罪名别人担不起,常威担得起啊!他刚刚征服了漠南二千里草原,打败了豪格,几万大军驻守大宁故地做了蓟州北方的屏障,防御了东起山海关,西到居庸关那绵延二千里的边镇。

    从此,后金想要从蓟镇的,九门口、界岭口、桃林口、刘家口、冷口、青山口、董家口、喜峰口、潘家口、龙井关、马兰关、黄崖关、将军关、墙子路、古北口、黄花关、八达岭等地入寇,就要先消灭常威手下那四万五千名枪炮骑混编精兵,否则,一旦靠近蓟镇所属的长城,立即会受到南北夹击,别说入寇,想逃跑都要费很大力气!

    所以,仅此一点,常威的功劳就大的不可思议,因为常威骑兵堵上了后金入寇京师的捷径,只要这支骑兵在,皇帝和朝廷再也不担心后金、鞑靼的草原骑兵会摸进长城杀到北京城外!

    既然常威有这么大的功劳,还会怕丢弃宁锦四百里国土的罪名吗?显然不怕!

    第三个难题是虚名,有了常威的盖世奇功在前,‘收复’没有人占领的四百里宁锦根本就不叫功劳了,而且,堵住这个虚名的最好办法是,让皇帝下诏:‘收复’宁锦无功、不赏,很显然这个奏疏,只有大功臣、大宠臣常威来上,才有份量!

    这就是今天袁可立召集王在晋等人前来商议的目的之一!

    袁可立、王在晋等人自然是这一战略的推动者,常宽原本是不参与这些事情,只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但现在他是身不由己了,不得不卷入这些争斗中。

    一来,他是大学士户部尚书,各边镇、辽东以及全大明用钱的地方最终都要由他签字画押才能通过,否则,皇帝下诏都没用,因为,现在的常宽已经是大明朝的大管家了,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二来,他是常威的哥哥,即便他不参与政争,别人也会将他当做常威的阵营的大佬,这种时候个人意志已经不管用了,不争不行,况且,以常威现在的势头,常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毫无选择的余地,必须不遗余力的支持常威。

    孙元化是反对王在晋计划的人,但是,如今他只能转变立场,因为,常威这里有补偿!这就是今天商议的第二件事--办学!

    年中,常威提议将各地藩王府办成学校,这些学校不但要教授科举所考的四书五经圣人之学,还要教授数学、几何、物理、化学、机械五科,最要命的是要将五科纳入科举!

    在被削除的藩王府邸办学这件事,朝廷上下甚至全天下的读书人全部支持,但朝廷里只支持前者,只同意办学教授四书五经,不支持后者--常威提出的五科。

    消息一出的时候,机器局的西学三杰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立即上书全力支持常威的奏疏,继而跪在午门外嚎啕大哭。消息一传出去,宋应星、张继孟、毕登翰、毕登辅、薄珏等人立即上书响应。

    因机器局、火器局、火药局成效斐然,皇帝诏令:徐光启官复原职为礼部左侍郎,孙元化兵部主事,毕懋康兵部左侍郎,宋应星加工部侍郎,张继孟加刑部侍郎,毕登翰、毕登辅、薄珏加御史大夫。如此一来,常威一方声威更胜!

    继而‘江南三子’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响应;与黄宗羲并称‘浙东三黄’的黄宗炎、黄宗会响应;‘海内三儒子’北直隶容城孙奇逢、陕西李响应;与李并称‘关中三李’的李柏、李因笃响应;被常威释放了的东林遗老遗少纷纷表示支持,一时之间响应者众多,影响力极其巨大。

    我们好好的学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四书五经八股文,现在你常威说还要考什么数学、机械?即便是八股和那五科分开也不行!那些工匠的学问,凭什么和我们这些读书人一样能当官,能拿朝廷俸禄?技术官员?那也不行,那也不能让那些低贱的工匠和我们一样得到荣耀!

    被触犯利益的东林党和正统的读书人并不是好惹的,京师国子监、江南复社南北唿应,同时反对常威的奏疏。

    大明以八股取士,读书士人为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因而尊师交友,结社成风,而以江南尤甚。东林党就是这样的文社,到天启六年阉党掌握大权,东林党大败,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都有人甘当魏忠贤的死党。

    东林败落后,复社又起。复社是天启九年成立于苏州吴江的文社,系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亭席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等十几个文社联合而成。

    其首领为张溥、张采,二人是太仓人,又曾同窗共读,形影相依,声息相接,人称“娄东二张”。

    复社打的旗号虽然是揣摩八股,切磋学问,砥砺品行,但却带有浓烈的政治色彩,以东林后继自任,代表着江南地主、商人的利益,又与江南工商业相唿应,具有相当广泛的基础。

    复社成员主要是青年士子,人数超过两千,声势遍及海内。该社春秋集会时,衣冠盈路,一城出观,社会影响极大。

    从去年常威考举人开始,许多复社成员相继登第,而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从之者几万人。

    今年,常威弄出机器局,大造机器,还规定只有缴纳了十分之一工商税的人才能购买,东林和复社成员们代表的江南富商们自然不甘缴纳这等重税。这让沈家、黄家、龙游商帮等常威的势力大肆赚钱,这不但惹的江南望族痛恨不已,也让普通工人无比嫉妒。

    他们将赚不到钱的原因归咎到常威头上,因而,从江南到朝廷,对痛恨常威的人数不胜数,但却对他无可奈何,这回逮到办学校这个机会,立即发起声讨!

    更要命的是周延儒是张溥的老师,而周延儒弹劾常威,却被倪文焕扳倒,所以,这笔账也算在了常威头上,这下前因后果加在一起,常威立刻就成为了复社的眼中钉,誓要将之扳倒!

    但常威是个喜欢他的人喜欢的不得了,比如皇帝,比如袁可立,比如魏良栋,比如黄宗羲,比如沈家,比如龙游帮,比如得了好处的商人,比如能学五科得功名的工匠们,比如徐家等得既得利益者;痛恨他的恨不得吃了他的肉的人,比如魏良卿,比如周延儒,比如复社,比如没得到好处的东林党和江南大地主、大商人们!

    因而,常威这道奏疏不但是朝堂之争,而且变成了学术之争,可以说这场争斗将关系大明朝未来的学术走向。

    若常威胜了,他着的《国富论》《海权论》《将兵论》以及后面的《战争论》将会成为大明朝的主流学问,他所提倡的数学、几何、物理、化学、机械五科将成为继理学、心学后的显学,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学术流派。

    若常威败了,这些学问和刚刚兴起的西学将遭受严重打击。从此,理学的地位将难以动摇,复社将真正取代东林,成为朝野的重要势力。

    因而,袁可立、常宽请来这十二位重要人物,意在明日的朝堂决战!

    这十二人是:南京吏部尚书王在晋,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兵部左侍郎毕懋康,兵部主事孙元化,户部左侍郎林学曾,户部右侍郎郭允厚,刑部左侍郎苏茂相,顺天巡抚吴中伟,太子太保中书舍人王永光,右佥都御史毕自严,大理寺少卿何如宠,兵科都给事中御史龙文光。

    这些人都是袁可立、常宽的故旧以前大都是尚书、部郎、一省巡抚、布政之类高官,或被朝中党争牵连,或得罪阉党被贬,是袁可立、常宽入阁、常威势大后,慢慢提拔起来的。

    还有另一个兵部左侍郎(其余五部只有一左一右二侍郎,兵部有二左二右四个侍郎)加太子太师的王之臣在外整顿卫所,未能赶回来,这样一算,常威一方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窥了。

    但常威的野心不仅仅是推广五科,他还要组建真正的党派,玩政-党-政-治!如今朝廷里的阉党和东林党实在是很低级的玩法,他们只是朋党而非政-党。

    阉党和东林党都是朋党,是因为学术、共同利益和友情而形成的朋党。

    政-党-政-治则完全不同,它是指朝廷通过政-党行使政-权的形式。广义包括各党为实现其政纲和主张而展开的一切朝政和斗争。

    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政-党以各种方式参与朝政,对朝廷和天下大小事务发表意见,对朝政施加影响。

    其二,政-党争取成为执-政-党,通过领导和掌握朝廷政-权来贯彻实现其政纲和措施,使自己所代表的阶层、集团的意志变为国家意志,这是政-党-政-治的核心。

    其三,内部协调与朝廷以及与其他各派别、团体、阶层的关系。

    政-党-政-治起源英格兰!

    十七世纪,英国议会内部出现了托利党和辉格党两大政-治派别,工业革-命以后,随着英国议会制度的发展,托利党演变为保守党,辉格党演变为自-由党,由此才正式形成英国议会制的两-党-政-治。

    政-党-政-治对比封建君主制有着巨大且明显的进步。这一制度中,虽然不同阶层、不同利益集团和不同派别之间相互斗争。但其本质是某一派,通过代表其利益的政-党来执掌政-权,斗争很明确,比较和平。不像如今的朝廷,明争暗斗,只为私人利益,不为国家利益!

    只要政-党-政-治的态势能够形成,那么,常威设想的三权分立,君主立宪,才会成为可能,这三种设想常威已经明确的跟袁可立、常宽、常同、黄宗羲等人提过。

    自己人反倒有些顾虑和疑虑,反而是东林出身的黄宗羲对这一套推崇备至,这倒让常威大为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却很正常,黄宗羲是东林六君子黄尊素的长子,备受朝政**毒害,对皇帝独制以及随心所欲的将权力交给阉党深恶痛绝,其主要学术思想就是抑制皇权,使得权力不得乱用,常威这一套真的说到他心底了!

    另一边常威试着跟皇帝提了政-党-政-治和三权分立,皇帝同样对此跃跃欲试。朝廷里天天扯皮吵架,办事效率低的令人发指,许多提议荒唐的令皇帝几欲抓狂,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用魏忠贤大肆杀戮。

    但是,正如常威所说,朝野的反对者杀不完啊,真的杀完了谁来治理天下?靠那些乖乖听话,只会拍马屁的人根本不行啊。诸如顾秉谦、冯诠之流能干什么?还不是要靠来宗道、梁鼎臣、袁可立、常宽这些能干的吗?

    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办学校开数学等五科就被来宗道死命抵制了,除了杀了他或者罢官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然而,要是用常威的政-党-政-治,直接让工业党来执掌大权,什么一条鞭法、摊丁入亩、削藩、整顿卫所、坚壁清野修筑山海关外城、办学校、十分之一税率这些新政完全能够推行下去啊。

    而三权分立可以安抚魏忠贤的阉党和失意的东林党,执政是工业党,那立法交给东林、司法交给阉党,大家各行其是,互相监督,除非有某个官员违法,否则,要弹劾就弹劾其整个政-党和策略,一旦有确凿证据,罪名成立,立即下野换另一派来执政,权力轮流掌管,考核之后,那一派干的好就继续,干的不好说明你们整个团体思路错误,全部罢免!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熘熘,有没有真本事凭政绩说话,不要耍嘴皮子!

    这个说法让皇帝非常心动,因为皇帝不喜欢管这些琐事,也不管谁贪了多少钱,皇帝只看你给朝廷弄了多少钱,打仗有没有功劳,有没有人造反。其余的,诸如地方治理的好不好,那一派的全力大,这些‘琐事’皇帝根本没有兴趣!

    常威这个办法无疑可以让皇帝从繁琐的政事中脱开身来,可以投入到自己喜欢的军国大事和擅长的木匠、机械中去,皇帝自然会喜欢啊!

    当然他只敢抛出前两项,君主立宪这种限制皇权的事情,可不敢对皇帝说,说了的话,只怕皇帝会立即让他滚蛋!君主立宪只能等待朝廷有变,等待天时,才能推行!

    也没对在场的十二位大臣们说,只抛出了政-党-政-治和三权分立,虽然,大家还有些意见,比如不容阉党那群败类和东林那帮蠢货监督自己,但这却是现下最现实的办法了!

    于是,在场之人勉强达成共识,决心组建工业党,推行这两项策略!

    常威大出一口气,“工业党终于出世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大战将起

    “小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啊!”

    李岐山的轻功果然像《江湖路》上记载的那样出色,可他能利用地形左拐右拐地摆脱侯飞和曹晓的追击,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常威,跑了一阵子,他的内力便跟不上了,落在了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索性停下了脚步,转头打量了常威一番,见对方气息如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调匀呼吸,一拱手缓缓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常威嘲笑道,随即一瞪眼:“谁他妈的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子!妈的,想杀老子,老子玩死你!”那二流子的模样倒蛮符合李隆的形像。

    李岐山果然能屈能伸,陪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着实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人一次!”

    说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可身子却渐渐靠了过来,常威心中暗自好笑,却诈作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破口骂道:“你他妈的就是该死……”

    常威正骂得痛快,李岐山眼中突然阴芒一闪,手中那根似棍非棍的兵器猛的向他小腹扎来,只是常威原本似乎毫无防备的小腹前突然多了一把宛如新月的短刀,然后夜空中就爆出一溜火花,那刀带着一股大力一下子把他的兵器劈开,然后他就见到了常威满含着嘲弄目光的一双明亮眼睛。

    “跟我玩阴的,李岐山你还得学几年呢!”常威讥笑道,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兵器上,出乎预料的是,他的兵器竟没有被斩断,上面只留下了一道划痕。

    此时李岐山却沉默起来,半晌之后,他脸上的阴戾之气倏地隐去,又变成了一个文雅的儒士。

    “小兄弟,你还年轻,要知道困兽犹斗,不要逼人太甚!”

    “我干嘛跟你拚命啊!”常威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嘿嘿,我只想玩死你!想跟我打呀,没门!老子就是要吊着你,让你寝食难安!等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卖给金戈会,他们或许更愿意和你拚命吧!”

    这只不过是常威虚言恐吓他罢了,其实他正困惑,是现在就把李岐山抛出去坐实十二连环坞宝藏的真实性,以便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还是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有关十二连环坞的消息呢?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而从现在的局面看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还是不少的。

    李岐山再度沉默了半晌,突然恭恭敬敬地再度施礼,“不知者不怪,小哥你就原谅则个,何况我们之间大可以合作一回。”

    “合作?我跟你合作什么!要不是你小子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一刀劈了你了!”

    李却继续说道:“我在十二连环坞卧薪尝胆七年,就是为了那批珠宝,既然小哥也是为了珠宝的事情,那干脆我们合伙吧!我毕竟对葫芦岔子熟悉的很!”

    他的这番话让常威下定了决心,侯飞不是听到了自己和李岐山关于藏宝的对话了吗?那就让侯飞去证实这个消息吧!虽然效果不如李岐山那么震撼,又很可能局限在金戈会内部,可也比原来计划的好得多了,李岐山就留着找十二人连环坞的漏网之鱼吧!

    不过想让他老老实实的配合自己,不仅要从武功上压倒他,更要从他自以为得意的智谋上胜过他,这样他才不敢玩花样。

    “不错,李岐山,我是正在找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可我不想找个白痴当合伙人!”

    常威冷笑道:“凭老子的武功,杨四他能灌醉我么?你那个三弟能制服我吗?”

    “公子果然高明,用的竟是引蛇出洞之计,只可惜了我那两个结拜兄弟。”李岐山不再藏拙,同时也换了称呼:“那么敢问公子又是何方高徒,竟然不惧在下的焚心锁刺穴**呢?”

    “你脑筋怎么这么死板,难道贩湖珠的就不可以会武功吗!?焚心锁刺穴**?听起来倒像是蛮吓人的功夫,只是你真的认准我的穴道了吗?”

    常威低头看了看,胸前已被戳出了两个洞,便道:“妈的,你小子把我衣服撕破了,这可是我老婆亲手缝制的,你他妈的赔我!”

    话刚说完又摆了一下手:“算了,等分赃的时候我多分一成,你四我六,勉强就相抵了吧!”

    李岐山实在是跟不上常威的思维变化了,不再言语,抬眼见月亮已经偏西,脸上隐隐有些焦急之色,可常威却慢条斯理地道:“李岐山,虽然你是个死脑筋,可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十二连环坞那么多高手没几个人能逃出来,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我一放出风声,你就能立刻采取行动,显然你就躲在苏州。现在的苏州被何冲弄的铁桶一般,我真的很好奇,一没身份二没路引三被通缉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躲了这么多天也没被何冲手底下的人发现呢?”

    李岐山愣了半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掌中平摊开来,竟是一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些液体涂在人皮面具上,然后把面具仔细粘在了自己的脸上,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番之后,他已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是寻常模样,却是文雅中颇带着几分侠气!

    “走吧!”

    “慢,我可是跟侯飞照过面的。”常威乘机敲诈道。

    李岐山竟藏有人皮面具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这种人皮面具需得从活人身上将整个脸皮剥下来立刻进行特殊方式的硝制才能保持面具的肌肤纹理如同生人一般,制作法门极是恶毒,以前索亨把这种玩意儿都当宝贝一般!

    江湖人若是机缘巧合得了一张人皮面具都视若珍宝,绝不轻易示人,李岐山显然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岐山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连同那个小瓶一道无奈的递了过来。常威照葫芦画瓢把面具戴上,对着镜子一看,镜子里现出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文静汉子,容貌虽然不甚出众,可也比李岐山顺眼多了。

    “你小子的牛黄狗宝还真不少,赶快都给我拿出来!”常威喜出望外地道。

    李岐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而发起火来:“妈的,你当老子是变戏法的吗!?这他妈的可是人皮面具啊,你小子究竟识不识货!?”

    说着,一扭头便往院外奔去,却没忘了提醒:“你现在叫王谡,是我本家的兄弟,来投奔我的,仔细别错了。”

    投奔他?常威一怔,李岐山究竟化身成谁了呢?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当李岐山曲里拐弯地领常威回到南浩街附近的一座宅院偷偷从后院溜进去,轻车熟路地闪躲过几批守夜的护卫,来到一间小屋前推门进去并且故意弄出点声响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那声音还有点耳熟:“……王……先生,您……去哪……儿?”

    “解手!”李岐山回了一句,示意常威快进里间,在一闪身进了里屋的当儿,常威已经认出躺在外屋榻上睡的五迷三道的汉子正是在杭州西湖见过的大刀门的罗师兄。

    咦?这儿竟是江南武林的秘密据点吗?常威心中一阵剧烈的波动,这儿离何冲的住处仅仅只有两街之隔啊!

    看李岐山在外屋燃起了安息香,确认罗已经睡熟了,常威压抑住心中的惊讶,轻声问李岐山道:“看不出你竟是神通广大,说,你在江南武林同盟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江南武林同盟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竟然认识罗毅?大刀门不过是个江湖小角色而已,你的来历很让我放心不下啊!”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从十二连环坞逃出来之后的经历告诉了常威。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王炯,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当然这名气都是这些年他利用被十二连环坞派出湖外公干时偷偷摸摸用现在这个面目闯出来的,在太湖逃出之后他立刻换上了这副面孔。

    两个月前快马堂原来的管家因病去世,他毛遂自荐成为快马堂的新任管家。金戈会牵头成立江南武林同盟以后,江南武林各门派根据自己门派的地理位置被统合成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三大集团,金戈会和罗浮帮分别成了青龙、白虎两集团的中坚,而快马堂总舵因为在浙南,自然被归到了南方朱雀集团中。

    根据同盟协议,平时各派享有充分的自主权利,同盟并不干涉各派的内部事务,可特殊时期却要听从同盟的统一调度。在同盟拥有决策权的是同盟长老会,不过五长老中除了同盟盟主楚天阔兼任的首席长老之外,侯飞和楚天阔也是被选举出来的长老会成员之一,事实上同盟已经被金戈会完全控制。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江南武林同盟业已完成了战斗动员,朱雀集团根据同盟的指示抽调了各派的中坚力量组建了临时战斗群,集团总指挥就是五长老之一、罗浮帮硕果仅存的人物快刀侯飞,而快马堂的门主赫伯权则是他的副手之一,由于罗浮帮人丁稀少,而其他门派又缺乏像李岐山这种能写会算的理财之人,侯飞便对他甚是倚重,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朱雀集团的总管,负责集团一切后勤的保障。

    “快马堂?它最近的情况可有些反常啊!”常威边听边寻思道:“侯飞也是金戈会的坚定支持者,他能坐上长老之位,看来金戈会事先做了不少工作……啊?闽南话,老子走南闯北的什么话听不懂!”常威随口回答着李岐山的提问。

    “你能听懂闽南话?那太好了!就这样吧!你是我本家兄弟,从小跟闽南连家练过几天刀法,后来和我一道回了浙南,之后一直在家读书准备武举考试,只是最近家乡出了场大祸,家里人都死绝了,我才把你召来协助我。”

    常威听了一遍王谡的数据就大体记下了,这世上原本该有这么一个人吧,否则这张浙省下发的路引就没了出处,只是现在他恐怕已经在天国了。

    “这两天我再教你几招连家刀法,就什么破绽都没有了。”

    “可我为什么要躲在江南武林同盟呢?难道这儿也有宝藏不成?”

    “是有宝藏的引子!”李岐山接下来的话让常威吃了一惊:“因为十二连环坞的一个重要人物‘碧落黄泉’严落碧落在了金戈会的手上,而严落碧正是两大十二连环坞龙头之一的曲重的情妇。”

    常威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栖身于快马堂,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接近金戈会,或许当初他就是这样接近十二连环坞的吧!

    不过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也太多了吧,眼睁睁的又多了一个严落碧呢。想当初常威在洪湖对付十三连环寨基本上是连锅端的呢,金戈会也太脓包了吧!?

    于是常威便问李岐山他是如何知道严落碧被俘的消息、当时的战况又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疑惑地望了常威一眼就再也不肯说了,只道了一声:“睡觉!”

    常威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的戒心会更重。李岐山很快就睡着了,常威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得更沉,可常威自己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他当然知道这座宅子意味着什么,在震惊过去之后,竟有种莫名的激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只命运之手吧!正想挑动两强争霸战、揪出幕后黑手或者说陷害可疑的江南世家时候,自己竟然就在这不经意间站在了江湖争霸的最前线!

    亲自站在第一线更容易把握局势的发展,一点点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加上七海盟暗流堂以及锦衣卫情报的支持,说不定还可以夺取江南武林同盟的一部分领导权,再加上埋伏了一年的棋子--镇海帮的贪狼、破军,然后左右逢源,嘿嘿,想想还真有诱惑力呢!

    第二天早晨罗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常威早打扮妥当正和李岐山闲谈,听李岐山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世,说一早来投奔他的,罗毅便亲热地跟常威打起了招呼。

    李岐山又带常威去见赫伯权,赫伯权似乎有些心事,只简单问了两句,就让李岐山带常威去找侯飞。或许是侯飞以为赫伯权已经查实了常威的来历而他又着急出去,连常威的面都没见,便对李岐山说既然是投奔你的,就给你打个下手吧!于是才顿饭功夫常威就变成了李岐山的副手。

    看李岐山如此卖力,常威知道至少在查实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下落之前,自己不必连睡觉都要提防他下毒手了,毕竟他这个假身份实在来之不易,何况又爬到了一个能接近金戈会的位置上,放弃了实在可惜。

    而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也使常威知道江南武林同盟要真正统合江南武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李岐山似乎也有所察觉,望着三五成群在园子里遛踏遛踏的江南好汉们,脸上颇有些无可奈何。虽然金戈会早进行了战前动员,可从这些人身上丝毫看不到大战前的影子,就像罗毅,他该是集团派来保护李岐山的卫士,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职守上,倒是忙着和燕子门的大师姐李玉霞幽会偷情,在他看来,江南武林同盟的这次行动,不啻是给自己和情人创造了相聚的机会。若不是侯飞要求各门派严厉约束自己的门下,或许他们早上街寻欢去了。

    虽然李岐山没有告诉常威这园子究竟藏了多少人马,可看过他的那张食品采购单,也估算得出来,若是此番青龙、白虎两个集团的规模和朱雀差不多的话,那么大江同盟会藏匿在苏州的人马总数竟超过一百五十人!

    这么多人是怎么混进苏州的?常威很是好奇,这几天每一个进入苏州城的外乡人都是要登记路引,巡检司还要和各家客栈上报的旅客名单核对这个人究竟住在了什么地方,这些人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不成?

    “嘿嘿,入城登记,出城也登记吗?何冲哪有那么多的人手!路引上又没有画影图形,找个人把几十张路引带出城去再分头进来,几个来回就把人全接进来了。不错,登记簿上是有三四十个江南武林同盟的人,可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凤来仪,你说何冲能看出什么毛病来!”

    李岐山边说边把从一家菜铺买的五斤肉、十斤菜扔到车厢里,随后驾车跑到了相距很远的另外一家铺子买了同样的东西,就这样凑齐了五十来号人一天的伙食,怪不得从市场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妈妈的你老小子还真是老奸巨猾呀,这样的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我还没机会接近江南武林同盟的核心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凤来仪说起了十二连环坞藏宝的事情呢?”

    “金戈会得到弟子的报告之后,立刻通报了三大集团的首脑,而我恰巧在侯飞身边,又恰巧有机会出来安排,轮值的罗毅也恰巧刚在床上辛苦了一番,而你又恰巧救了我一命,事情就是这么巧!”

    常威默然,不过他还是找到了机会在南浩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七海盟的独门暗记,让颜如玉、羽飘翎她们知道自己目前还很安全。

    第二天他就在南浩街上发现了羽飘翎,她虽然易了容,可常威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认出了她。这或许就是易容术的最大破绽,无论怎么易容,熟悉你的人还是会从你的眼神里发现你的影子。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唐门的易容术配合着精巧的易容工具就让常威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不过即便这样,当他和羽飘翎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依旧凭着感觉认出了常威。

    一张写着自己眼下身份和需要颜如玉、何冲配合去做的几件事情的小纸条落在了羽飘翎的手里,而常威手里也同样多了一张纸条。

    颜如玉已经按计划北上,之后两天,就是陪李岐山四处采购吃吃喝喝的东西,金戈会和长空帮似乎都没有因为各自属下的死而再发生冲突,常威也不清楚何冲究竟知不知道这桩命案,只是在路上碰见巡检司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也被朱雀集团的人偷偷提起过,只是语焉不详,引起的骚动也不强烈,显然金戈会只对同盟各集团的首脑传达了消息,对下却把消息封锁了。

    李岐山也很讲信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连家拔刀诀中的几招精妙刀法传给了常威,说是从十二连环坞偷学来的,常威的连家拔刀诀可是顶尖,假模假式的练了几天,那刀法便似模似样了,反过来倒指点李岐山,弄得他一个劲儿地苦笑之后便羡慕起常威的武学天才来。

    只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朱雀集团突然召集了所属十一家门派的代表开会,会后园子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一袋烟的功夫,十一家门派的五十多名弟子已经齐聚在了小花园里,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老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江湖械斗不比单打独斗,千万别逞能,谁逞能谁先死,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活着回来,要不那些宝藏对我们来说可就毫无意义了!当然遇到立功的机会也别放过,毕竟咱们在江南武林同盟的职位越高,越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来来来,老哥给你讲讲江湖械斗的保命绝招,就是……”

    或许是李岐山觉得自己着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伙,于是不耐其烦地教导起常威来,直到罗毅进来喊人,他才打住了话头,三人一同出去,却见侯飞端着一大碗酒已经站在了队伍的面前。

    “……诸位,我侯飞和大家一样,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地坐着热炕头老婆疼儿子爱的。可咱练武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侠义’二字么!那长空狗贼为一己之私,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残害江北武林同道,坏事做绝,又觊觎我江南花花世界,妄想奴役我江南武林,我辈岂能坐视!今日与长空狗贼一战,就是为我江南武林而战,为子孙不受奴役而战!大家且饮此酒,携手杀敌!”

    说着,把酒一饮而尽!

    众人皆学着他的模样把酒干了,碗一摔,队伍顿时多了些盎然战意。侯飞目光扫过队伍,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一挥手,喝道:“弟兄们,换装出发!”

第七百零八章 夜袭

    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节骨眼上,一打起精神来,这五十几个人还真像军队一般守纪律听指挥,十一家门派领头之人各带自己门派的弟子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苦力服装,分批溜出了宅子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岐山因为是朱雀集团的总管,并没有和快马堂走在一处,反倒是跟在了侯飞身后,而常威和罗毅作为他的助手和卫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然已是二更天,可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卸船装船的苦力也有五六百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三三两两赶过来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粮食分上了两艘船之后就再没下来。

    人齐了之后,侯飞吩咐一声,“开船。”大货船便向北驶去。

    在码头常威就发现周围再没有样式相同的货船了,在过苏州运河渡口的时候,也是李岐山亲自去办的手续,当然是靠银子免去了查验。

    船开了一段时间后,偷眼向舱外望去,后面只有快马堂等几派坐的那艘船紧紧地跟着,在确认并没有人跟踪的同时,常威心中也狐疑起来,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以往的分析来看,这船的目的地该是镇江?

    “镇江也敢去?胆子不小嘛!”常威心中冷笑,可就凭这区区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偷袭力量也有所不逮,金戈会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罗毅见常威东张西望的便有些误会,而常威也确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江湖门派争雄的战斗,便点头承认。

    他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好心道:“我头一回打仗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可真动起手来才发现睡不够,内力下降得就飞快,打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兄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眯起了眼睛。

    我是兴奋吗?我只是在观察形势罢了。不过,对罗毅的热心,常威还是生出一丝感激。

    对面侯飞此刻却把目光投了过来:“你就是王先生的那个本家兄弟?”他一向神出鬼没,今天晚上倒是头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常威“嗯”了一声,侯飞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常威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看来侯飞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细心的很,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侯飞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耳朵。

    “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吧,我早年还见过他们呢。”

    言语之中甚是熟悉。

    常威却心知肚明,他是借题发挥探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假冒连家拔刀诀,常威曾经仔细研究过连家的情报,自然不陌生。

    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侯飞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他是老狐狸也不清楚侯飞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侯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侯飞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常威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常威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常威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闽南连家没名气的人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常威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下来,江南武林同盟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三人。常威不禁开始为自己在江南武林同盟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早晚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

    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这拨人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发现,剿灭起来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

    这一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常威苦恼的看着船舱,不仅为自己的计划担忧起来,看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几个门派的代表和见多识广的李岐山,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侯飞,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侯飞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楚盟主早有万全的准备,又言此时正值三大营操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更时分,众人再度集合,侯飞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长空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

    常威不得不承认金戈会在情报收集方面十分得力,以长空帮苟延残喘的现状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幸亏背后有欧阳世家支持。

    “福临镖局是长空帮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长空帮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长空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今天将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发起攻击。”

    “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洪发,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侯飞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发?他的名气更是无法跟侯飞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发牢骚说这纯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更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这类的问题。

    只有常威知道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金戈会首先破坏长空帮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侯飞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金戈会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个弟兄走!”

    经侯飞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把轻视之心去掉。金戈会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巷子口,侯飞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江南同盟,天阴沉的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常威、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侯飞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侯飞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

    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常威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侯飞先上去窥视了一番,才招呼大家一道上去,常威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侯飞却没有常威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才‘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常威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侯飞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常威的来历之后,便对他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妈的,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入金戈会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江南武林同盟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江南武林同盟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同盟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侯飞才醒悟过来,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

    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常威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或许只有侯飞、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他的人定会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江南武林同盟组成复杂的弊端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个人紧随着侯飞;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常威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他们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长空帮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发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长空冠世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呢?一时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跑?”

    “你他妈的太没赌性!”常威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不在身边的话,常威倒是可以用弓箭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他狠狠地一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才能发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常威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侯飞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长空帮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超一流高手,李岐山一剑就刺死一个,常威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看看!”说着,常威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他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常威之后,迅速奔到了他身边,急切地问道:“侯长老呢?”

    常威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

    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抛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常威、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抛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才是侯飞,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的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七百零九章 各施手段

    “侯长老,大道客栈回不得!”李岐山提醒侯飞道:“长空帮布置得这么周密,定是得了准确的情报,金戈会在应天的接应人嫌疑最大,大道实在回不得!”

    就算是加上那个临阵脱逃的七星门弟子,五十三个兄弟也只有十四人生还,六个门派的精英丧失殆尽,也难怪侯飞乱了方寸,摆脱福临镖局的追击几乎是李岐山一人指挥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王先生,那我们去哪儿?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这样一身是血的在街上游荡,早晚被人发现。”

    “……那,我们就做一回恶人吧!”

    毕竟是白道中人,就算是打劫都扭扭捏捏的,到后来李岐山拿出十两银票“威胁”一家之主说若是他报官就杀了他女儿,否则银票就归他所有的时候,常威就弄不清楚到底谁是被打劫的一方了。

    罗毅等几个年轻弟子实在心力交瘁,很快就睡过去了,常威也偎在墙角假装睡着了。侯飞包扎好伤口之后,问了赫伯权当时的情况,便很郑重地向李岐山道了谢,道:“赫兄,你真是有个好总管呀!”

    快马堂是十一个门派中损失最小的,只有一个年轻弟子阵亡,此时俨然成了朱雀集团的中坚力量,侯飞不得不更加倚重赫伯权,而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机智更让他看中,于是虚心求教起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其实原先的计划中并不是没有攻击失败后的预案,不过叫李岐山一说,侯飞也怕金戈会的接应人被敌人收买了,便不敢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况且李岐山的另一番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长老,今晚福临埋伏了不下百八十人,而福临在江南共有五个分号,若每个分号都这么设下埋伏的话,岂不是要动用长空帮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因此属下大胆设想,长空帮定是将主力集中在了一两家分号,而将其他分号放弃,我们朱雀集团碰到的就是其中的一支主力!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应天是福临最强的分号,照理应是金戈会亲自动手,或者是红樱会也说得过去,可为何任务落在了我们朱雀集团头上,是不是金戈会和红樱会另有任务?”

    侯飞叹了口气:“王先生说得不错,同盟得到了线报,漕帮已经决定倒向长空帮了,故而金戈会和红樱会的目标是镇江。”

    常威吃了一惊,漕帮此时做出的决定让自己实在看不懂,它做的是运河生意,跨越江南江北,理应保持中立才是啊,即便需要表态,拖到胜负分明的时候再表也不迟,它这么急匆匆的倒向长空帮,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消息却也解开了常威心中一个谜团,怪不得长空帮入驻了苏州,原来在镇江已经有了支点!

    赫伯权、李岐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久在江湖的他们都心知肚明,漕帮人手众多,它的倒戈让金戈会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

    李岐山怔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长空帮敢在应天集结人手,原来是后顾无忧!不过……”

    他沉吟道:“既然镇江已经成了主战场,长空帮在应天得手后多半要把这里的人手抽调一部分支持镇江。侯长老,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定不会把咱这些残兵败将放在眼里,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在半道上也打这些兔崽子一个措手不及!”

    侯飞眼睛一亮:“王先生请讲仔细些!”

    李岐山便说马上派出两个弟兄去监视福临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福临分兵而动,则尾随而去,或狙击,或埋伏,削弱敌人的力量,减缓敌人前进的速度;若是它倾巢出动,则乘机打下应天分号,如此,朱雀集团对同盟也算有个交待了。

    李岐山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侯飞最想听到的,他立刻下了决心,派出两人监视福临。

    常威一面暗骂李岐山狡猾一面暗自奇怪,十二连环坞有他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败得那么快呢?不过,眼下倒也怨不得李岐山,他想在江南武林同盟里爬上更高的位子,以便得到宝藏的消息,总要表现出点过人的才华吧!只是苦了长空冠世这个倒霉蛋儿了。

    果不出李岐山所料,福临一支六十多人的队伍一清早便离开了镖局,出城后在几处茶寮取了马匹,分四批沿着官道急匆匆向东驰去。

    看到敌人飞驰而去,江南同盟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傻了眼,金戈会虽然给各集团下拨了银两,可为了行动都放在苏州,就算是管帐的李岐山身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大伙凑了一下,就只够买七匹马的钱,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众人都一脸的失望。

    常威身上倒是有好几千两的银票,可他乐得看着侯飞干着急,长空帮的实力原本就弱,真要按李岐山的方法实施下去,没准儿真坏了长空帮在镇江的大局。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侯飞长叹一声,牙一咬,狠狠道:“七匹就七匹!现在重要的是咬住他们!”

    他点了赫伯权、李岐山、罗毅和三个快马堂弟子的名字,然后吩咐燕子门的李玉霞道:“我和赫掌门领人先行一步,李姑娘你带着其他人在后跟随,一定要按我们的暗记行事,万一没有了暗记,你们就直接返回杭州,就说……我和赫掌门已经尽力了!”

    听侯飞话语甚是悲壮,李玉霞眼圈顿时红了,她目光缠绵地望着罗毅,竟不顾大家吃惊的目光扑进罗毅怀里狠狠亲了他一口。李岐山也望了我一眼,目光中竟隐隐有一丝关切。

    马王赫伯权极是懂马,挑出的七匹马上了官道一亮蹄,就觉得速度不凡,眨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李师姐、李师姐!”李玉霞犹自望着远方出神,不得已常威只好喊了喊她。

    留下的六人中除了常威和李玉霞之外,还有奇门的赵朴、赵实兄弟,百花帮的张楠和李玉霞的小师妹许诩。

    其实李玉霞不是六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可赵家兄弟实在是‘朴实’的很,根本没有他们师父神算子赵清扬的半点风采,而常威在侯飞眼中更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儿,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李玉霞的身上。

    走吧!她收拾起离别情绪,领头向东而去。

    “走?”常威忙拦住她:“师姐,等咱走到镇江,黄花菜都凉了,咱们还是租辆车吧!”

    租车?咱们哪儿来的银子?

    常威拉过许诩,来到一座茶寮前冲里面的客人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师兄妹初到贵宝地,缺少盘缠……”

    便把打把势卖艺的那套词说了一遍,许诩正惊讶间,常威已经拔刀砍了过来,她便慌忙接招。燕子门的武功本就轻盈可观,加上许诩佼好的模样身材,一场下来,竟赚了三两有余。

    租个马车是够了,虽然比不了四通马车的舒适豪华,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多了,赵家兄弟坐在了车厢外车夫的旁边,而常威这个有功之臣则被优待和三个姑娘坐在了车厢里。

    “王兄不仅机灵,武功也不弱呀!”经这么一闹,大家的悲凄之情稍减。李玉霞见常威能和许诩打上十个回合不分高下,便问起他的出身来历,因为这几天常威一直和李岐山在一起,很少接触到朱雀集团的各派弟子,她们都不了解他。

    听常威说是在连家学得刀法,三女都露出羡慕的表情,连家拔刀诀闻名江湖,比起燕子门、百花帮的武功高明多了,可听常威说只学了七招之后,又都颇为惋惜。

    常威心中暗笑,连家拔刀诀最重气势,真要练到极致,一刀就足够了,七招都嫌多。可这种上乘的武学道理即便讲给她们,她们也听不懂,便傻笑两声,不再言语。

    按着侯飞留下的暗记一路向东,出城不过二十里,在穿过一片桦树林时,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马蹄印杂乱无比,还有不少新被砍断的树枝,就连路边的杂草都被践踏得东倒西歪。

    众人各出刀剑,那车夫以为遇到打劫的了,吓得面无人色,抱头趴在了草丛中。

    李玉霞没理会他,扯下挂在树梢上的一块碎布,便示意大家在四周仔细搜索起来,很快就听张楠一声惊叫“在这儿!”众人纷纷聚了过去。

    在树丛中横着两具无头尸体,看衣着该是福临的镖师,那刀口甚是平整,应是侯飞含愤出手,力毙了两人。众人沿着这个方向朝树林深处小心翼翼地搜索着,不时地发现福临镖师的尸体,数到第十三具尸体的时候,前面现出了一条小河。

    “没有了。”

    福临镖局原本是怕六十多个人骑马在官道上引起旁人的注意,才分批前行,却不想给了侯飞可乘之机,这最后一批镖师该是被江南武林同盟全歼了吧!

    摸了摸尸体的温度又看了看血液的凝固程度,常威知道这也就是两袋烟工夫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么算来侯飞的速度足足比他们快了近一倍。

    望了望四周,却不见镖师坐骑的踪迹,想到赫伯权人称马王,或许那些马落在他手上会有一些奇妙的功用。

    而李玉霞几人则都兴奋起来,脸上的颓色也去了大半,只是转头望见常威的时候,都叫了起来:“王谡,你在干什么!?”

    “师姐,我在攒银子买马啊!”

    常威一边边说一边从一具死尸的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心中却暗道这长空帮也不比金戈会富裕多少。

    “王谡,你又在干什么!?”

    “师姐,这弓箭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卖钱呢!”常威又从另外一具尸体的手中掰下一张弓,又将他腰间的箭壶解下,随手递给了赵家兄弟。

    这些侠义道的小姐少爷虽然鄙夷他的举动,却不似名门正派弟子那么迂腐,知道常威说的是要紧之事,都学着样子做了起来,赵家兄弟更是连敌人的兵器都不放过,通通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等回到官道上发现那车夫早驾着马车跑没影儿了,众人更是佩服常威的先见之明。

    “还好,五十七两银子、七把刀、六把剑、七张弓、一百三十枝箭,好好地卖上一卖,该够买马的了。”

    听懂了常威话里的弦外之音,李玉霞不由噗哧笑出了声,而许诩却犹自奇怪:“这,能卖那么多银子吗?”

    无可奈何之下,六人只好走着上路了。可昨晚一场鏖战的后遗症很快地显露出来,只走不到十里地,三个女孩就累得走不动了,许诩向前张望了片刻,泄气道:“师姐,怎么还没个歇脚的地方啊!”

    “许师妹,这条道我走过。”常威四下查看了一下地形,确认了眼前所处的方位:“到卧牛岗才有吃饭歇脚的地儿。要不,就先在这儿找个阴凉处歇歇吧!”

    李玉霞心里虽急,可她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显然和许诩一样,都有些坚持不住了,见路边坡上正是一片果园,便道:“也好,干脆去果园买些果子解解渴。”

    赵家兄弟背着那些缴获来的刀剑和弓箭也累坏了,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里不肯起来。常威便跟着三女朝山坡走去,倒不是因为口里有些渴了,而是觉得与其和那两个木头待在一起,还不如和这三个姑娘亲近亲近来得有趣,虽然她们其中面目最娇美的许诩比起自己身边的女人来也颇为不如。

    “射!”

    常威拿着弓箭唰唰唰射下了十几枚果子,李玉霞眼中就有些好奇了:“怪不得你要弓箭,跟谁学的?”

    常威趁机把王谡的事情说了一遍,真正的王谡曾经参加过武举的考试,可惜没有中试,可弓马还算娴熟。

    “你识字呀!”许诩眼里就多了些敬佩,这些投身燕子门这样的江湖小门派习武的人多是家境贫穷,能认得字的几乎是凤毛麟角,而这些江湖小门派也不会花钱替他们延请教书先生,门派的武学精要几乎是口口相授的,不像少林武当那种大门派的弟子,讲究文武双全。

    见常威点头,她神情一黯:“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又抬眼望着他热切地道:“王师兄,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竟和薛倩有两分相似,让常威心头微微一动。旁边李玉霞却叽咕笑了一声,许诩的脸顿时红了。

    “好。”常威随口应道,却想起了罗毅和李玉霞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那一幕,看来燕子门虽是侠义道,风气却很开放,像罗李二人并无婚约,却已经打得火热。转头细看许诩,这丫头年纪尚小,倒十有八、九还是个处子之身。

    正寻思间,却见山坡下赵家兄弟猛的跳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着来路,常威也朝西望去,却见远处蜿蜒在林中的官道上空扬起了一阵尘土,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轰然的蹄声飞快地由远而近,很快几匹骏马从官道拐弯处闪了出来。

    “不好!”

    当常威看清楚树丛掩映中的马上骑士穿着福临镖局制服的时候,那马队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匹已经到了举刀迎上前去的赵家兄弟近前,常威刚搭弓上箭,却见长空冠世那张充满了愤怒的胖脸正从马脖子后抬起。

    常威一手一个把想冲下山坡的李玉霞和许诩按在了地上,却再无法阻挡张楠拔刀往坡下冲去。就见半空中闪过两道寒光,长空冠世已纵马从赵家兄弟中间穿过,而兄弟二人的人头早滚落在地,接着轰然倒下的身躯就被无数铁蹄踏过,眨眼间尸体就被踏成肉泥。

    张楠被这场面吓得呆住了,兀自举着雁翎刀傻立在坡上,长空冠世冷峻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几乎就在他举剑的同时,他身后响起了数十道弓弦声,张楠顿时被射成了血刺猬。

    “前进!”长空冠世并没稍做停留,他胯下的黄鬃马如狂风般掠过山冈,而他身后五六十个骑士汇成的铁流也跟随着自己的头领向东疾进,只有那霸气十足的断喝犹自在山坡上回荡。

    “他、他是谁!?”

    李玉霞面无血色,直到飞扬的尘土已经落地,她才战战兢兢地问道,而那边许诩已经吐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青天白日下血淋淋的屠杀给人带来的感观刺激和冲击不知要比昨天晚上那场黑暗中的厮杀大多少倍,望着赵家兄弟肉泥般的尸体,两个姑娘几乎被吓破了胆。

    而长空帮铁骑的威力,更是让他们脊梁骨发凉,五十余张弓的一次齐射,若是没有盾牌之类的护具防护的话,就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也得被射成血葫芦吧!

    “他就是长空冠世!”

    常威明白李玉霞对长空冠世生出的那种恐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空冠世那两剑在常威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在李玉霞这种出身小门派的江湖人眼中恐怕就是魔鬼般的武功吧!

    她们若不是机缘巧合,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些江湖一流高手的绝世武功,即便见到,恐怕也不是这种杀人的手法,那种武林大会上点到为止的比武实在不能与生死立决的战场搏杀相提并论。

    “啊?是、是、是他!好险呀!”李玉霞捂着嘴惊叫道。

    常威并没有说破方才长空冠世轻轻放过搜索山坡的机会,只是为了快速追赶侯飞而已。他这么快地追踪而来,看来侯飞的前次攻击中定是有漏网之鱼,而走在头里的福临人马恐怕也没人能阻挡侯飞和赫的联手攻击,特别是在兵力已经分散的情况下。长空冠世对轻重缓急把捏得十分准确,已颇有大将之风。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总不能说现在福临镖局的防卫已经空虚,咱们杀个回马枪,就可以把福临给端了。

    不过,跟着长空冠世往镇江走也着实危险,立刻折返苏州或杭州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吧!

    这念头在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轻言放弃并不是常威的性格,“……为了江湖道义,就算镇江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王师兄,你、你好伟大哟!”

    在两女惊讶与敬佩的目光里,常威拾了些干柴放在了赵家兄弟和张楠的尸体上把火点燃,人死如灯灭,还管他什么安葬不安葬的!转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招呼二女继续前进,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卧牛岗。

    卧牛岗旁的卧牛镇是应天、镇江中间的一个大镇,见已是晌午,便先在一家兵器铺子把死者的兵器卖掉,凑够了买马的银两,又逼着李玉霞和许诩换了装束,然后找了个酒楼打尖稍做歇息。

    “……这家酒楼是不是太奢侈了?”

    “没准儿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世道真是乱了,青天白日的就杀人,哪里有王法……”

    对面桌子几个行商议论的正是侯飞击杀福临镖师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就发生在前面二十里的宋官屯,常威知道侯飞已经成功的消灭了另一批镖师,只是他知道后面长空冠世已经快马加鞭越追越近了吗?再看李玉霞和许诩脸上是又喜又惧。

    “……这些盗匪都是小儿科!”其中一人不屑道:“去年我在山东被响马王堂裹胁,那家伙手下有一万多人,队伍拉出来连天蔽日的,那才叫可怕呢!”

    王堂流寇山东河南也是从几十匹马几百号人发展起来的,或许在朝廷一些人眼中,金戈会和长空帮的潜在威胁不会比王堂小吧!

    “郭兄你们可以安心做几年生意了,不管怎么说……”见这老兄要发牢骚,旁边一人忙制止了他。

    李玉霞姐妹却根本没有兴趣听这些官场时事,两人心事重重,饭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可却也不催促正慢条斯理啃着鸡爪子的常威,显然师门灌输的侠义思想让她们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的道路,可毕竟对长空冠世产生了惧怕之心,下意识地想离他越远越好。

    “咱们三个的马再快也快不过长空冠世,还是多吃点吧!再说就算能赶上他,也要有力气和他拚命,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常威挥舞着手中的鸡爪子道。

    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侯飞虽然每次都是突袭,可毕竟人手少,为了歼灭这后两拨福临的人马多少要用些功夫,而两仗下来人和马也都需要歇息,算算长空冠世真快追上他们了。

    常威只能祈求李岐山能够想到福临镖局的人马或许会在这段官道中间最大的镇子龙潭镇会合,因而变更攻击方式,从而幸运地躲过长空冠世从背后的雷霆一击。

    正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探头一看,楼下十余个穿着福临镖局镖师衣服的汉子围住了三人,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很是清秀,正是唐门鹰堂堂主唐天行,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看模样似乎是他的子侄。

    这条官道还真够热闹的,常威忙缩回头来,心中暗忖唐门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更让他奇怪的是福临的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算算加上这十几人,福临在应天已有一百二三十人,远比昨天晚上它表露出来的人数多,难道竟隐瞒了自己的实力不成?

    李玉霞吓得脸色发白,手一下子搭在了剑把上,目光投向常威,似乎在询问对策。

    常威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听了一下下面的对话,才猜出了个大概,这批福临人马是被长空冠世安排来搜索漏网之鱼的,正碰上唐天行三人看着像江湖人,便追问唐的来历,只是态度差了些,而唐天行也是孤傲冷僻之人,一言不合,顿起争执!

    “这些人正好让唐天行去打发,咱们快溜!”说是溜,却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李玉霞两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常威逼着她们打扮成了小媳妇模样。

    “王师兄,你办法真多!”许诩赞道。

    李玉霞却比师妹细心,出了卧牛镇,她突然拔剑从背后向常威刺来:“奸细!”

    常威反手就是一刀,虽然隐藏了九成功力,可拔刀诀中的这招‘鹿回头’还是把她震开好几步去。

    “你疯了!?”

    “长空冠世、唐天行,这些江湖名家我们都不识得,你怎么会认的!?”

    常威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一心想考武举的半吊子江湖人,按照他的履历,能接触到江湖高手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唐天行倒还好说,可长空冠世极少过江,‘王谡’认得他真是异数了。

    好在这漏洞被发现的早,若是侯飞在背后给他一刀试探试探,可真就露馅了。

    “连家可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长空绝世三兄弟都拜访过我师祖连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他们都参加过武林大会,你要想见这些大人物花一两银子的门票就能见到,有什么好奇怪的?!”

    常威一脸怒容道,就算侯飞和连家有旧,也没办法知道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而长空也没功夫来解释他究竟去没去过连家吧!

    李玉霞顿时扭捏起来,讪讪道:“……都是小妹多心了!”

    不知不觉间,两女开始以常威马首是瞻了。向东又疾驰了三十里,又发现了一处打斗现场,尸体依旧没被掩埋。估摸离龙潭镇不过十里了,把马贱卖给路上的行商,又搭上另一路行商的马车向龙潭镇驶去。

    “小哥,你很本事,竟然娶了两房媳妇哩!”

    那边两女一副害羞的模样,李玉霞毕竟是经过男人的,眉目之间隐有风情,扮起少妇来还真似模似样的,而许诩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是行商都只顾着饱餐秀色,并没有人注意。

    “哪里哪里,做点小本生意而已,哪像大叔您,这么多马车,要很多银子吧!”

    “嘿嘿,这些车可都是雇来的,小哥你还不知道吧!城里的廪实行昨晚被人洗劫一空,这两天粮价肯定要飞涨,老哥我这是去龙潭镇拉粮食啊!”

    廪实行吗?那不是金戈会控制的江南有数的大粮行吗?常威心下顿时恍悟,原来在金戈会试图削弱长空帮残存的经济实力的同时,长空帮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只是看来金戈会失败了,而它的对手却成功了。

    “怪不得今天福临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手来,原来昨晚一部分人分兵去打劫廪实行了!长空能把兵力运用的这么合理,这出戏可真是好看了。”

第七百一十章 埋伏

    廪实行该是漕帮和金戈会交恶的导火线吧!

    漕运运的就是粮食,而漕帮则是民间运漕的主力,经营粮行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天优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其实在大明初年,朝廷于漕政每加优恤,漕帮当时养活上万人,却也没打粮行的主意。只是到了英宗时,下了道扣口粮均摊的旨意,滋生出许多弊端,军纪由此开始松弛,漕卒敲诈克扣漕帮之风日盛,而各卫所以及漕运总督衙门则动辄拖欠漕运银子,漕帮苦不堪言,人数从一万余人锐减至不足两千人。

    正道赚不到钱,漕帮被迫走上了邪道,搀沙水于米中,以次充好,将上等好米换出在粮行出售几乎成了漕帮活命的本钱。

    廪实行是当时漕帮名下最大的粮行,就在宸濠作乱那年无缘无故地一夜之间突然倒闭了。

    廪实行的倒闭几乎让漕帮彻底从江湖消失,只是因为正德突然驾崩,新皇继位,大力整顿盐漕,接连几任漕运总督都是能员干吏,清除漕运流弊不遗余力,漕帮才起死回生。

    “漕帮不会吊在漕政清明这一棵树上。”常威心中暗忖。

    虽然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多数人的习性,可贪婪更是人的本性,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的漕帮重新经营粮行势在必行,在江南颇有些声望的廪实行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可结果却是金戈会抢先控制了它,或许漕帮从此与金戈会有了心结。

    旁顾李玉霞、许诩却还只是像小媳妇似地垂着头不敢看人,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显然不知道廪实行与金戈会之间的关系。

    想来金戈会入主廪实行虽然没有避讳别人,却肯定十分低调,而漕帮虽然心里有股怨气,却碍于金戈会的实力只好忍气吞声,江湖上晓得此事的并不多。

    可廪实行到底贡献了多少收入给金戈会呢?惹得长空拿它第一个开刀!

    眼下常威无法得到答案,而旁边那个热心而罗唆的大哥也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龙潭镇就已经到了眼前。

    “到喽!”

    和车老板的欢快不同,李玉霞和许诩的脸上却紧张起来。这或许是江湖人的本能,就连常威也嗅到熙熙攘攘的龙潭镇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

    “……师兄,那个……长空冠世会不会在龙潭镇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已经融入人流的三人并不起眼,可许诩提到长空冠世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一眼,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把极寻常的称呼‘王师兄’中的那个‘王’字私下匿了起来。

    “若是我没估计错的话,长空冠世正在这镇子上!”

    倒不是长空他不着急赶路,而是那些福临的镖师极有可能在龙潭镇会合打尖,一会合就会发现己方遭到了袭击,在弄不清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必然要在龙潭镇固守待援。

    而侯飞一队经过两次攻击之后人马都需要休息,就算在龙潭镇发现了福临的镖师,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十有**会赶在对方的前头再打个埋伏。只是一旦福临的人马等来了长空冠世,金戈会的埋伏又会有什么用呢?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不要让长空看出什么破绽来才好。”

    “你小子,看什么看,说你呢,贼头贼脑的,干什么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常威心里正担心许诩被别人看出破绽来,就马上有个年轻人指着他鼻子喝道,好在看他的样子,似乎只是瞧着常威有两房媳妇心里不痛快罢了,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这人并不像是福临的镖师,倒像是地方的保甲,常威灵机一动,忙上前拉住他笑道:“哟,这不是……老弟嘛!几年没见,怎么不认识我了?”

    却用低低的声音道:“我是镇江总捕苏老总的属下,在此办案,兄弟你配合一下。”

    握在常威手中的那块捕头腰牌令他没有怀疑来者的身分,却狐疑地望了常威身后的二女一眼:“王大人,镇江巡检司怎么出女捕头了么?”

    他总算机灵,也摸出了常威故意留给他辨认的那一半腰牌上究竟刻的是什么,便压低声音道。

    “掩护我身分的。”

    一句话打消了那小伙子的疑虑,他旋即十分上路的大声笑道:“谁晓得几年没见你都娶上两房媳妇了,兄弟我还光棍一条。”又状似亲密地趴在常威耳边,像是说着怕人听的风月话,却是把他的身分说了。

    常威一面招呼二女过来给他施礼,一面心道这个龙潭镇的保甲富来坷倒是心思玲珑,看来富贵绝不会像他父母起的名字那样来得那么坎坷。

    “大人,约莫两个时辰前有大批的武林人物到达本镇,俱是马刀弓箭齐备,其中一大部分人马直到方才才从本镇离开,余下的还在本镇燕子楼,大人您找得可是他们?”

    又有些迷惑道:“有几个人看着眼熟,似乎是福临镖局的镖师,只是福临怎么会有这么多镖师呢!”

    常威形容了一下长空冠世的模样,问他还在不在镇子上。小富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点点头说:“那凶人看着就让人害怕,大人您竟要查他,真是神武非凡!”

    “长空还分兵了?”李玉霞小声问道。

    “那只是鱼饵罢了。”常威无奈地道,长空竟然算到了江南同盟很可能在前路设下了埋伏,当侯飞发现增援的福临人马中并没有高手的时候,他能按捺住攻击的冲动吗?

    在他心目中,己方人手虽少,可有两个是虎榜中的高手,少而精干,正适合打一击即走的骚扰战,可对手能让他如愿以偿吗?长空帮的这队前队人马只要能粘住他片刻,或者他稍微贪功一下,真正的雷霆一击就会从背后袭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常威不暴露身份的话,几乎可以给侯飞他们预定棺材了。

    长空此刻也该整装待发了吧,他与前队的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否则鱼就有脱钩的危险。常威正思索间,龙潭镇的那条中央大街上就现出了一个二十多人的马队,为首的正是长空帮的二当家长空冠世。

    从马队中散发出的凛然战意让街上行人自动地闪出了一条通路,小富也忙拉着常威他们闪到一旁,李玉霞和许诩知道这不是逞英雄的地方,都躲在了常威的身后偷眼观看,却让路中央的一个中年道士变得格外醒目。

    “这不是长空施主吗?真是巧遇呀!贫道武当清雨稽首了。”那干瘦道士突然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朗声笑道。

    武当三清的老么‘傲梅’清雨吗?果然他那清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是藏不住一脸的傲气。

    看清雨的样子,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途中偶遇,倒像是专程在此等候似的,常威心中一动,莫非武当想公开介入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争霸战了不成?武当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吗?这绝对称得上是武当近些年少有的大举措。

    长空冠世一勒战马停了下来,而已经提起速度的马队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来。长空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皮笑肉不笑地道:“是清雨道长啊,真是少见!只是在下着急赶路,就不叨扰道长了!”他先封住了清雨的嘴,以免他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什么事儿这么急?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出乎意料的是,清雨边说竟边让开了道路。

    长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这真是巧遇?”

    只是长空的马驰过清雨已经一箭地了,却听清雨突然笑道:“差点忘了,长空施主,听说与施主交好的秦国公常威是魔门中人,虽然你我道不同不相谋,可魔门是武林公敌,施主还是小心为上。”

    长空的马陡然一缓,回头望了清雨一眼,才继续东进,只是马队的气势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弱了许多。

    他奶奶的!

    常威差点冲出去打清雨的脸,这个下三滥的道士竟然公然妖言惑众。

    “常威,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的淫贼么,怪不得他那么无耻,原来竟是魔门中人!”

    随着长空冠世的渐行渐远而明显恢复了生气的李玉霞恍然大悟道:“若不是武当揭发他的身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当呢!”

    “是啊是啊,常威这么卑鄙无耻,武当的大侠们为什么不把他杀了!?”虽然心中郁闷的常威无法反驳,但顺手打武当一钉耙却不是件难事,看清雨随手掸去落在自己身上的尘土,常威突然发现他的鞋袜几乎一尘不染。

    不必再思索武当的倾向了,心中暗自替长空绝世烦恼,好不容易拉来了漕帮平衡了局势,可金戈会另一个强援已经静悄悄地登场了。

    “走吧!”来不及歇息,和二女便买马尾随长空而去。虽然常威无法也无心去阻止长空家的铁骑,可跟着看好戏总是不会错的。

    与长空的马队相隔二里,依旧能从飞扬的尘土中判断出他们的前进方向和速度,只是这样会不会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似乎长空冠世根本就没有去想它。

    “……千万不要中计,千万不要中计!”李玉霞在身后嘟哝着。

    经过常威的解说,两女都明白了同伴面临的处境,她不由为自己的情人担心起来。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的残酷,就在跑出龙潭镇二十余里地之后,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激昂的呐喊。

    “冲啊!杀呀!……杀死长空家的这班狗贼啊!”

    咦!?

    听到上百人发出的这中气十足的呐喊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喊杀的对象怎么会是长空帮!?难道是江南武林同盟的援兵到了?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目前处境的呢?

    “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哩!”同样听到了呐喊声的李玉霞和许诩在吃惊了一会儿之后便在马上欢呼雀跃起来,打马扬鞭的恨不得立刻投入到战场中,常威骑在马上竟然呵斥不住她们!

    转过一道小山坡,前面赫然就是战场。在一片树林环绕的狭窄空地上,五十多个身着蓝色半袖圆领旋袄的骑士,加上同等数量,由江南各大门派弟子组成的刀斧手将长空冠世率领的二十几人迅速分割开来,夹杂在明晃晃的刀光中的是缤纷的血花和凄厉的惨叫。

    常威一眼就看到了和长空冠世作战的金戈会总管公孙且,他俊美脸上的儒雅早被一股冷毅所代替,并不是以用刀出名的他却让自己手中斩马刀的每次挥舞都带走了对手身上的某件东西,顷刻间那刀就卷了刃,而侯飞则护住了他的侧翼,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李岐山也骑马在外圈来回驰骋呐喊着。

    再看被长空冠世作为诱饵的大部长空铁骑还在五里之外,按照同盟这种疯狂进攻的速度,等他们回身相救,长空冠世这一部人马恐怕就被吃的只剩下渣子了。

    原来清雨的目的就是把长空和他的大队人马分割开来呀!望着远处听到呐喊声开始转向的长空铁骑,常威终于明白了清雨的意图。

    可长空帮秘密训练出来的铁骑毕竟拥有强大实力,在承受住金戈会出人意料的奇袭之后,开始发挥他们的优势。

    他们操控马的能力明显要比金戈会强上几分,而一对一的马上决斗,更是略胜一筹。

    同盟那些仓促上阵的刀斧手们显然是缺乏有效的实战训练,原本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却被长空帮的骑士轻易地纵马踏翻,竟成了自己马队的绊脚石,加上长空冠世几近疯狂的攻击,竟渐渐让他聚拢起十余个人来。

    “长空冠世快下马投降,饶尔不死!”

    公孙且摆脱了一个长空帮骑士的纠缠,眼见自己的又一名属下的脑袋飞上了天,他边往长空冠世身边靠去边厉声喝道。

    “放屁!”长空拨转马头,十几人组成锥形向东面骑士和刀斧手的结合部冲去。

    他眉发戟张,状似疯虎,同盟的两个刀斧手挥舞着斧子冲了上来,却见他手中长剑舞出漫天剑影,两人顿时被拦腰斩成四段!

    后面的罗毅杀红了眼,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对手是武功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级数的长空冠世,挥舞着马刀就迎了上去。

    “不!”常威身边的李玉霞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状似疯狂地冲下了山坡,然而那叫声还没传到罗毅的耳朵里,他的脑袋已经带着一溜血花飞上了天,而包围圈也顿时被冲出了一个缺口,待到金戈会的刀斧手奋力将缺口封死,长空冠世已经带着八骑冲了出去。

    “哪里走!”公孙且一看长空冠世要走脱,带头纵马便追,却见那八名骑士纷纷把刀入鞘,却摘下背后的弓箭,回头向公孙且射来,公孙且拔开四五枝射向自己的利箭,却无法护住坐骑,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在地上,顿时把他摔了出去。

    公孙且借势在空中翻滚两下,稳稳落地,可他身后却又有三人中箭落地了,再看长空冠世几人已经绝尘而去。

    “别……追了!进树林!”公孙且望着远处越扬越高的尘土,一摆手示意大家停下追击转入树林,只是那声音分明有着太多的不甘。

    南人擅舟,北人擅马,一百人对不足三十人,却只留下了不到二十个喽罗,长空冠世着实给金戈会上了一课。

    进了树林,长空帮的铁骑和弓箭都失去了威力。而长空冠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在与大部队汇合之后,并没有返身攻击,却缓缓向东而去。

    林子里李玉霞抱着罗毅残缺不全的尸体失声痛哭,引得许诩等几个女弟子都呜呜的哭了起来,而李岐山则夸张的拥抱着常威,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嘴里还嘟哝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这家伙还真会演戏啊!常威肚子里窃笑,这时侯飞纵马过来,关切地问道:“还好,你们没碰上长空冠世那个魔头吧?”

    他四下望了望,又问:“赵家兄弟和张楠呢?”

    “战死了!”常威把事情经过交待了一番,侯飞脸色一黯,叹了口气道:“五十三个弟兄,而今只剩下八人了!”

    “可我们也拖住了长空帮的大批人手。”常威道。

    侯飞果然很爱听这话,赞许地点点头,看常威的目光就越发亲切。

    常威又问李岐山他们是怎么找到了公孙且的,他叹了口气,道:“这真是错有错着了!同盟原来预计长空帮在接到福临镖局应天分号被袭的消息以后,定会向应天增派人手,故而事先在龙潭镇外安排好了人手准备打援。而在龙潭镇外布下的探子正好发现了我们,于是两下就会合了。”

    侯飞接过话头道:“这还要多谢王先生,他算计福临的镖师定然会在龙潭镇集结,故而我们干脆就没进龙潭镇,直接赶到了前头。”

    果不出所料,只是金戈会事先安排人手打援却颇让常威感到意外,如果金戈会认为长空帮需要增援应天的话,那定然是建立在侯飞可以轻易得手的假设上,那让侯飞以逸待劳来打援岂不更好!

    就算是同盟考虑到侯飞经过一场苦斗之后已无力打援,那么打援的地点放在镇江城外岂不更省力气,为何要拉到一百多里外的龙潭镇呢?莫非……

    他们不是打援,而是增援廪实行的援兵不成?

第七百一十一章 好戏开始

    “朱雀集团虽然损失了几十名弟兄,可他们的血没有白流!长空帮的二号人物长空冠世和他的精锐骑兵被我们拖在了主战场镇江之外,而且我们重创了他们。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更可喜的是,经过应天一役,我们成长起一批有头脑有拼劲的骨干,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我们江南同盟的栋梁!”

    取得小胜后的江南武林同盟会没有乘胜追击,在旷野中,长空帮的铁骑与弓箭将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实在不是眼下这些同盟弟子所能阻挡的,身为首脑的公孙且和侯飞对此都有着明确的认识。

    于是大队人马重新回到了龙潭镇补充给养,又开起了战后总结会。

    “侯飞总指挥在逆境中能沉着反击,殊为不易;朱雀集团总管王炯临危不乱,勇于谏言,可堪大用;朱雀集团总管协理王谡能审时度势,保存己方实力,也是可用之才。”

    公孙且侃侃而谈道,他虽然不是五长老会成员,可他的江湖地位明显高于侯飞,又是同盟的总管,此刻主持战后分析也算顺理成章。

    队伍中并没有发现赫伯权的身影,在侯飞还没有和公孙且会合的时候,他和几个弟子被派去镇江给同盟报信去了。

    “这就是命运!”望着犹自悲悲切切的李玉霞常威暗自感慨,如果换个位置,或许两个人就该庆祝劫后重逢了。

    “……侯总指挥、王总管和……王谡少侠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公孙且的目光意外地落在了常威身上。

    “听说你艺出闽南连家,不知连家拔刀诀你练到了什么火候?”公孙且慢条斯理地问道。

    呵呵,那边长空冠世随时有可能反扑回来,你还有心思查我的底细?!

    常威心中暗忖,却不敢轻易做答,公孙且江湖人称是大江盟的智囊诸葛墨的副手,江湖有数的智者,可不比侯飞那个蠢蛋。

    “属下九岁就离开连家,之后就再没回去过,拔刀诀到底练到了几成火候,属下自己也不晓得。”

    “噢?是这样呀!”公孙且略一沉吟,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口剑,突然刺了过来。

    看剑势常威就知道他只用了三分内力,心中已有了决断,刀猛然出鞘,毫无花俏地劈了过去,却是迅疾如雷,竟将那剑荡了出去。

    公孙且惊咦了一声,剑势陡然森然起来,常威手中刀只是横一劈竖一劈,却也坚持了六招,才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拔刀十字诀?”公孙且长剑入鞘,若有所思地道:“你只学了这么一招吗?”

    “那倒不是,十字诀、八字诀、迎风诀师父他老人家都教过,只是属下练到后来对十字诀最有心得,其余的就不练了。”

    “难得难得!可惜可惜!”公孙且颇有些惋惜地望着常威道:“你天分甚高,若是能一直在连家,或许就是虎榜上的人物了。”

    “都是属下福薄。”常威回道,转眼看李岐山,他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闷头吃着东西。

    “把你留下是因为听燕子门许姑娘说你行事甚是机警,毕竟江湖既要斗勇也要斗智啊!”

    虽然听说公孙且是个内心极为高傲的人,可看起来并不狂妄自大,而他也不愧智者之名,等把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大体说了一遍之后,常威和李岐山都从他的方案中看到了一种高度灵活和简洁实用的近乎完美的结合。

    “全体在龙潭镇修整一夜,明日攻击福临应天分舵。”

    “我总觉得自己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李岐山望着惬意地泡在浴桶里的常威喃喃自语道,见常威射去锐利的目光,才把话题转了回来。

    “镇江守兵两千五,还有七海营的强大军队,完全有能力镇压大规模的江湖械斗,这也是金戈会和长空帮敢把大批人马调出城外的原因之一,因为在镇江最多只能有一次让两方四五百人放手一搏的混战,就一次,”李岐山伸出手指比画道:“人多了也没用。”

    “这我知道,公孙且不急于回兵镇江就是知道回去也没有用武之地,况且长空帮的铁骑一进城威力就会大大削弱,同盟定是有办法对付。”常威随口应道。

    心中却暗忖:“公孙且好赖也是虎榜前六十名的人物,就算他自己一个人对上长空冠世也不至于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他肯放弃追击长空冠世,很可能是金戈会的主力已经到了镇江。”

    李岐山沉吟了一会儿道:“看此次两方的行动,显然各有情报来源,只是都不完全准确。福临的人马这么急着回去,定是镇江那边战事吃紧,可同盟真的有这么强的实力,长空帮加上漕帮都无法应付?”

    “这实在不好说。”常威心头蓦地闪过了武当三清的影子:“且看看今晚有没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睡眠吧,毕竟长空冠世一旦发现并没有人追击他,他就该想到福临应天分号依然是同盟的目标。”

    出乎预料的是,在龙潭镇竟然一夜无事。从李岐山的眼中常威也看到了同样的迷惑,敌暗我明,原本就是敌人偷袭的大好时机,长空冠世却这么轻易地放过,是看穿了同盟设有埋伏,还是镇江那边真的紧张到了他必须驰援的地步了呢?

    可是镇江是常威的大本营,有偏向长空帮的七海盟和知府常同坐镇,可谓固若金汤,需要担心什么?

    经过一夜的修整,大部分人都从战友阵亡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就连李玉霞也忍住了悲痛,在公孙且的鼓动下,这支队伍又重新充满了斗志。

    然而回到应天才发现,廪实行的总舵几乎完全被摧毁了,从掌柜到伙计二十多人全部被杀,所有的帐簿都被烧毁,一个可以容纳一千石的大粮仓也被城中的无赖百姓和乞儿掠去了十之七八。

    公孙且面沉似水,而探子的报告更让他心烦意乱,福临镖局虽然没有把被袭的事情报官,却不知从什么渠道请来了一小队士兵,让原来设计好的攻击计划全部变成了废纸。

    “怪不得长空冠世那么放心地离开,原来真有万全之计。”李岐山感慨道:“官府可以这么用,长空帮倒不一定落了下风!”

    而常威已经猜到同盟在应天的联系人不是成了叛徒,就是光荣牺牲了。

    不过,这倒是好消息,毕竟现在看来长空帮处于弱势一方,能先声夺人的打击金戈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计策应该是高胜寒出的吧,让他去了长空帮果然是不错的注意。嘿嘿,金戈会、公孙且、李岐山甚至是那位小诸葛诸葛墨,你们怎么都想不到长空帮是通过南京后军都督李清源的关系吧!”

    李清源就是李妃的父亲,常威救了李妃这个交情早就结下了,在南京两人进行了秘密会面,表面上来看两人素不相识,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实际上李清源已经完全倒向常威了。

    这种关系不要说金戈会查不出来,即便是东厂都没办法侦知。有了常威暗中出手相助,长空帮和江北武林将会得到暗地里的保护,在金戈会和江南武林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离败亡就不远了。

    公孙且无奈之下,只好留下一个副手和官府打交道来处理廪实行的后事,又留下了二十人来保护剩下的粮食,其余的八十多人再度回到了龙潭镇。虽然一去一返仅是五六个时辰的事情,然而队伍的斗志和士气已是大不如前了。

    “节哀顺变吧!”常威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李玉霞的肩膀,一天下来,两人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想到也算是和她同甘共苦过,便安慰道:“不必为罗兄难过了,他只是早几天去了天堂。”

    常威被派出去做了斥候,自从公孙且试探武功之后,就对他青眼有加,认为除了几个成名的人物之外,他的实力明显超出他人一筹,自然而然地给他加重了任务。

    而李玉霞在悲愤的支撑下显得精力异常旺盛,主动请缨与常威一同外出探察敌情,而许诩似乎不想和师姐分开,也参加了进来。

    李玉霞感激地点点头:“邪不胜正,这仇终有一天会报的!”

    常威无言,如果真的只凭正义就可以战胜邪恶,那我们还练武功做什么呢?况且,这跟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过是蒙在鼓里的棋子而已!

    面对李玉霞眼中那坚定的目光,常威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去看看龙潭镇上有没有什么动静才能更好地爬向金戈会和江南武林同盟的更高层,才能更好的主导这场战争。

    “公孙总管是不是太小心了?”许诩问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诸葛一生唯谨慎,公孙且这个小诸葛的副手也是谨慎异常,虽然常威和李岐山都认为长空冠世该早进入镇江城了,可他依然派出了三拨斥候。

    深秋的黄昏一眨眼就过去了,夜幕很快笼罩了龙潭镇。当万家灯火燃起的时候,龙潭镇的繁华就一览无余了。身为陆路交通要塞的龙潭镇如同一座小城一般,街道青石铺路,行人熙熙攘攘;路边酒旗飘扬,吆喝声不绝于耳。

    常威就坐在‘刘伶醉’二楼一个雅致的包厢里,对面就是同盟住的那间鑫鑫客栈,若是有人入侵那里的话,绝逃不过他的视线,桌子上的那把洞箫很容易就把警报及时地传到对面客栈里去。

    “那个保甲真是师兄你的朋友吗?”经历了一场大战后,许诩的心也开始细腻起来。

    “因为武举考试,龙潭镇我来过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帮小富抓了一个贼,一来二去就认得了。”

    常威心里不由得感叹李岐山思虑的周密,这个王谡的经历虽不复杂,却有机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物,万一出现了漏洞,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他该是李岐山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另外一个角色吧,可惜被自己抢了过来。

    “师兄若是真中了武举,恐怕就不能……来同盟了吧!”许诩的话里颇有些惆怅,在烛光的掩映下,她脸上明显泛起了一丝绯色。

    这小妮子动了春心,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女人之后,让我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心事。

    燕子门本就不是个三贞九烈的门派,而生与死的巨大反差也让她急于敞开自己的心扉,谁知道下一场战斗之后,自己,或者自己所喜爱的人究竟是在人世还是在天堂呢!

    “来吧,让我们都忘掉心底的恐惧和忧伤,别让这良辰美景虚度了……”

    许诩半裸的娇小身躯就偎在我怀里,披肩而下的长发裹起的那张小脸虽然不似如玉、书雪一般的沉鱼落雁,却也颇为可观,那对明亮的眸子里是既喜且羞的迷离,小巧玲珑的椒乳似乎还没有发育好,靡靡之间散发着一股青涩的味道,在月色里,那上面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细若箫管的呻吟在耳边响起了许久,才听到一声纠缠着幸福与痛苦的闷哼,蓦然,从背后伸出的一双玉臂把常威的脑袋按在了一片棉花团里,让他的头发随着起伏的身躯刺激着一只凸起的蓓蕾,那正是几近疯狂的李玉霞,经历的生与死的考验后,她完全抛开了一切禁忌……

    “月儿都害羞了……”

    “杀气!”

    就在许诩娇嫩的声音还在屋子里回荡的时候,常威突然听到背后的走廊里传来快速移动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极其熟悉的‘铮铮’弓弦声如爆豆般在门外响起。

    “长空帮?妈的,竟然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常威来不及考虑长空帮的人马怎么又回到了龙潭镇,又是怎么躲过另外两批斥候的,刹那间在脑海中闪过的是如何来躲过这来势凶猛的箭雨,那七八个方案里该只有一个是正确的。

    心里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许诩的身子正压着他的双腿,就可以把前面的那张桌子一脚踢向身后来挡住那些急速飞来的利箭,然而现在只能右肘猛的向后挥出,让李玉霞带着惊讶的叫声飞向大门,常威却抱着许诩向右翻滚而去。

    半空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噗噗’声,李玉霞的咒骂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而与此同时,一股热流喷在了我的大腿中央,许诩这小妮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禁了。

    “你……你……”她颤抖的声音被李玉霞和大门的轰然撞击声给打断了,在翻滚中,她该看见被长箭射透了的李师姐那一脸的不甘吧!

    “妈的,这小子有够狠!”大门被李玉霞的尸体撞开,敌人看清了落在走廊上的那人究竟是谁,就高声喊了起来。

    而常威已经一刀劈开了隔壁的木板,抱着许诩连滚带爬地闯入了隔壁包间,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木板上又多出了几枝利箭。

    这些小喽罗的弓箭、刀剑自然伤不到常威,更不可能让他主动亮明身份,只不过在最舒爽的时候稍稍失去了警惕,有点狼狈罢了。

    “咦?”突然,常威的目光落在了一对精致的却沾满了灰尘的小蛮靴上,心头猛的一震:“这屋子竟然有人!?”

    天下有几个女人谁能躲过自己敏锐的六识呢?刹那间几个名字闪过脑海,可这双绣着几朵梅花的粉色小蛮靴完全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除了烟凌云这种级数的高手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颜如玉这样天生六识敏锐的女子了。

    难道是如玉不放心我暗自跟了过来不成?常威心中一阵惊喜,轻唤了一声:“如玉……”

    迎接他的却是一张陌生少女的脸,只是那对眸子里射出的爱恋与恼怒交织在一起的目光,一下子把她的时间恶魔分明全暴露了。

    “书雪!”常威惊喜地叫出了声,这少女竟是应该在镇江城中的唐书雪!

    “这小子在隔壁!”随着一声叫喊,杂乱的脚步声又出现在门外。

    “淫贼,这种时候居然还做这种事情,真是,哼!”唐书雪白了常威一眼,又狠狠地瞪了蜷曲在他怀里的许诩一眼,轻叱一声,双手一扬,数道寒星从袖中飞出,疾若闪电般地刺破窗纸,接着就听见两声惨叫。

    “小心!这小子有暗青子!”

    就在唐书雪使出闻名天下的唐门暗器的时候,常威已经推开了许诩,一刀将门旁的木板墙壁劈成粉碎,那走廊上依然张弓而立的四个黑衣人吃惊地望着犹自**着下身的他如行云流水般地把四枝近距离射出的长箭一一劈开,然后他们的大好头颅就在一刀之间带着血雾飞上了天。

    “你这个淫贼,大坏蛋~”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常威拥抱的唐书雪娇慵地伏在他怀里,满眼的恼意却换成了满眼的羞意;而许诩一脸迷茫地躲在角落里,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好书雪,这么急着过来,是不是怕你相公出事?”常威心中既感动又怜惜,唐书雪脸上的仆仆风尘说明她这一路行来该是如何的辛苦。

    “才不呢~”唐书雪口是心非地嗔道,她扭了扭身子,似乎是常威那依然光溜溜的下身让她心乱而又心动,就在一片血污狼藉中,她的身子渐渐火热起来。

    “杀人啦!强盗杀人啦!”

    楼上楼下传来酒楼客人恐惧的叫喊声让两人知道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回身把衣裳穿好,看鑫鑫客栈那儿平静如昔,便到走廊上找到了被唐书雪暗器射杀的黑衣人尸体。

    一只星形飞镖正扎在一个黑衣人的咽喉上,而两枝袖箭则几乎没进了另一人的头颅,这该是一种装在小臂上靠机簧发射出来的力道强大的袖箭。

    常威边把暗器从黑衣人身上取出,边用刀把敌人的尸体跺了个稀烂。

    “收好吧!”把暗器递还给唐书雪,目光转向了墙角里缩成一团的许诩。

    最好的办法或许是杀了她,只是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一下子勾起了常威心底的爱怜,毕竟刚刚才破了她的处子之身,而常威方才显示出来的强大实力已经说明这个王谡绝对不该是个江湖无名之辈,如何安置她才不会暴露自己身分和企图呢?

    “书雪,送你个丫头怎么样?”

    “什么?你要扮成李玉霞!?”和常威的惊讶遥相呼应的是许诩一脸的匪夷所思。

    唐书雪却陶醉在自己的异想天开中:“没错呀,……人家就是要看住你这个淫贼嘛!”

    她的轻怒薄嗔里却含着浓浓的情意,从常威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柔情来,那否定的回答越发斩钉截铁。

    “有你我就不怕了。”唐书雪读懂了他的心,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只是那声低低的呓语还是让他费了番功夫才听个明白。

    而许诩看在眼里,一面暗自奇怪一面自伤自怜。

    看她如此的坚决,常威暗自盘算起这奇思妙想的可行性来。他丝毫不怀疑唐书雪的易容术,这种已经可以归为艺术范畴的易容术就连自己都看不出破绽来,而且她不错的武功和仅次于颜如玉的敏锐六识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但是她对李玉霞一无所知,而且和许诩不同的是,李玉霞刚死了情郎,她实在没有理由一直待在常威的身边。

    “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啊!”光是这两点已经让人头疼不已,何况常威还没考虑好许诩的事情,她会守口如瓶吗?

    可望着唐书雪强忍着恶心要将李玉霞面孔拓下来的那份执着,常威实在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在几番权衡后,只好把目光转向了许诩。

    “许诩,虽然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武功,可我并不是坏人,因为我是来抓坏蛋的!”说着话,常威把身上带着的另一块捕快腰牌递给她,那腰牌上用的就是李隆的名字:“你不是问我那保甲是不是我的朋友吗?说实话,他并不认得我,可他认得我的腰牌。”

    既然无法做到拔吊无情,就要收服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头脑简单得很,又和自己有了亲密关系,收服她并不是件难事。

    “你是……官差?”果然,官府身份让许诩紧张的情绪明显地缓和起来,可她迟疑了半天还是问道:“官差为什么要加入同盟呢?同盟可都是行事光明磊落的白道正派中人呀!你……你卧底该去长空帮才对呀!”

    “惩治邪恶是衙门的责任,朝廷并没有把这种权利下放给任何人,就算同盟也是一样,任何人都不能打着铲除邪恶的旗号去杀人,无论如何,杀人都是犯法的。”

    这显然和许诩自幼受到的教育不同,不过,常威的恐吓还是收到了效果,她脸上虽然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却没有急于反驳。

    “当然,朝廷日理万机,对这种江湖械斗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没有危害到朝廷的安危,朝廷一般不会插手的。我的任务就是把两强之间的争斗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我需要你的帮助,许诩。想想,多少人会在你的帮助下免于遭受你李师姐那种悲惨的遭遇,当你已经耄耋之年,回想起这段往事,你该是多么的自豪与欣慰,是我拯救了这些人的生命!”

    在一番大话恐吓后,常威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许诩顿时就被感动了:“我……我帮你,再说,我只能帮你了,我、我怎么能出卖我第一个男人……,可、可这位姐姐实在和李师姐相差太多了!”

    “现在还差吗?”

    若说唐书雪刻意模拟出来的声音与李玉霞只有五六分相似的话,那易容后的她几乎就是李玉霞一个活脱脱的翻版,常威心里虽然有所准备,可也吃了一惊,许诩更是被吓得跳了起来,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怀里。

    “鬼~”

    “你才是鬼呢,你这个小狐狸精!”唐书雪见常威亲昵地搂着许诩,不由噘起了小嘴,开始吃起了飞醋。

    “好、好像耶!”许诩还沉浸在一片震惊中,丝毫没注意到解雨的不满:“可、可李师姐的事情这位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一问可就露馅了呀!”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强烈的刺激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甚至认为我就是她的情人罗毅!”

    “啊?”唐书雪和许诩发出了意义绝然不同的惊呼。

    长空帮在刘伶醉的人马似乎就只有这六个人,当然用来对付燕子门的二个女孩外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炯这已经是小题大做了。

    而常威也清楚同盟放出的另外两组探子恐怕都已遭遇不幸了,不过刘伶醉里虽然乱成了一锅粥,却不见长空帮的后续进攻,或许听到那些食客“杀人啦”的呼喊,还以为自己人得手了呢!

    “呜-”凄凉的洞箫声响彻在这纷乱的夜空。

    对面鑫鑫客栈同盟所住的那个别院的窗纸上便开始闪动着凌乱的身影,过了一会儿烛光才被完全熄灭,那别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中。

    借着街道上的灯火,数十道黑影从客栈的两旁涌了出来,动作极其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在抢占了客栈两侧的制高点之后,数十道火龙呼啸着奔向同盟的住所。

    火攻!

    常威没想到长空帮竟是这么大胆妄为,这街道上的房屋大多是木制结构的,一旦着起火来,恐怕整个街道都无法幸免,为了杀死同盟这百十号人,长空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他不怕江湖人群起而攻之,官府动用军队来剿灭它吗?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长空的用意,那箭射到大门上之后,只燃烧了几息时间,就倏地灭了,而同盟不明就里,慌乱间不少人还没穿好衣服就舞动着刀剑闯出屋子来,结果正成了弓箭手的靶子,等屋子里传来李岐山公鸡嗓子般的喊声:“这不是火,是磷!”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几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射呀,射死他们!”许诩紧张地握着短剑在常威身后喃喃自语道,而常威正拉弓搭箭瞄准了对面屋顶的一个黑衣人。听她这么说,便索性把弓放了下来。

    “你当我是箭神啊!这儿离对面少说也有五十步,一箭射不死他,咱们三个就等着被射成糖葫芦吧!”常威没好气地道。

    射中五十步外的黑衣人对他来说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这些花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弓箭手想来就是长空与金戈会争雄的本钱,他们每个人都应该用在对付金戈会的战场上,常威可不想轻易让长空帮因为自己而发生战斗减员,何况刚才他和唐书雪已经杀了六个人了。

    “啊!这是、是秦老四他们吗?”

    走廊里传来惊叫声,显然是长空帮的人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有埋伏,快撤!”另外一人高声喊道。

    看到自己的六个同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解决掉了,换做是谁也要疑神疑鬼了,从门缝往外看去,几个黑衣人急速地朝楼梯口退去。

    “快撤!”常威也发出了同样的命令,既然对方做了如此判断,那么下一波的攻击就绝不会是几个人那么轻松了,他可不想陷入到这种毫无意义的‘苦战’中去。

    几刀毁了李玉霞的尸体,许诩既悲愤又恐惧,却只是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倒是常威发现她起伏跳跃间行动甚是不便,想起她才被自己破瓜,有心想去扶她一把,却见身旁的唐书雪立刻嗔了自己一眼,微微放慢脚步,拉住了许诩的手。

    刘伶醉的食客已经跑了个精光,楼下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就连长空帮的人似乎也不见了,可就在常威下楼的短短一刻里,对面鑫鑫客栈的战况却发生了巨变。

    客栈两旁的几棵大树突然倒了下来,正砸向墙头屋顶那些长空帮的弓箭手们,弓箭手顿时乱了起来,射向屋子里的箭雨一下子稀疏下来。

    而与此同时,从大门窗户趁机冲出二十多个手执盾牌的汉子,纷纷把手里亮晶晶的东西扔了出去,立刻就有几个弓箭手惨叫着跌下墙头。

    十几道系在大树上因为绷直而横在半空中的粗大缆绳让常威明白这一切都是同盟精心安排的陷阱,同盟定是趁夜将大树锯得差不多断了,然后专等长空帮来偷袭,只是没想到长空竟使用了类似火箭的磷箭,打了个金戈会措手不及,白白损失了二十几人。

    就算常威并不是同盟的人,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悲哀,看来金戈会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些加入到同盟为同盟出生入死的江南武林的弟子们,至少这三拨斥候就根本不清楚同盟设下的这个陷阱。

    “去死吧!”

    在东墙的黑衣人身后传来侯飞的怒吼,月色里厚背鹰刀带起冷艳的光芒,只闪动了几下,就有两个弓箭手连弓带人被他劈成了两段。而他身后的十几个金戈会弟子也趁势杀入了弓箭手中。

    一旦变成了肉搏战,弓箭手的远程攻击优势顿时化为了乌有,可这些弓箭手却是马上步下双修,纷纷拔出背后的大砍刀与金戈会的弟子们战在了一处,单打独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只是越来越多的金戈会弟子从屋子里涌出,就连李岐山也举着把钢刀冲了出来,人数顿时占据了上风。

    侯飞更是如虎入群羊,挡着皆靡。当他又一刀砍翻了一个敌人之后,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断喝:“休伤我弟子!”

    他刚转过身来,见从屋顶猛的跃来一人,手中倭刀极快地上下翻飞,只听一阵‘叮当’暴响,那人被震得后退了四五步,却也让他的攻势骤然缓了下来。

    邱鸿声什么时候与长空帮的这支队伍会合的呢?而双方的两大主角长空冠世和公孙且又跑到哪里去了?

    “快刀邱鸿声,哼,你这个正主儿终于出来了。”侯飞嘲笑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是惊讶邱鸿声的武功怎么突然高了许多,若是按照江湖路的排名,五十三位的侯飞该用不上两招就可以把七十五位的邱鸿声给解决掉吧,可现在虽然邱的发髻被他削去一块,袍子划破了四五处,左臂也被血染红了,却毕竟依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嘿嘿,好说。我还没谢谢侯兄送给我的那份厚礼呢!”邱鸿声讥讽道。

    “卑鄙小人!”侯飞冷哼了一句,厚背刀已如一只厉鹰急扑对手而去。

    邱鸿声奋力抵挡,侯飞方才毕竟连杀数人,内力有些透支,竟无法再攻进邱鸿声的防守圈,而他身后此时却响起了金戈会弟子的惨叫声。

    悄悄接近鑫鑫客栈的常威却看得一清二楚,在金戈会弟子的背后又窜出五个福临镖局镖师打扮的汉子,为首的那个矮子脸上涂着黑炭,一口短剑诡异异常,顷刻间就刺翻了两个金戈会弟子!

    而另外四人手上功夫也扎实的很,五个人的加入一下子把几近崩溃的局势扳了回来。

    长空冠世竟然留了实力强劲的预备队,常威不得不暗自佩服他的狡诈,这个原本在自己印象中只知道喝酒泡马子的大胖子越来越锋芒毕露,对长空家整体的实力更要重新评判了。

    墙头屋顶、院内院外同盟和长空帮同时陷入了一场苦战,每时每刻都有手脚之类的东西在哀嚎中随着缤纷的血花飞上了天,而一呼一吸之间就会有一个人被阎王爷钩去了魂魄,一百五六十人的大规模械斗没多久就变成了五六十人的小打小闹。

    而侯飞空有一身武功,却被邱鸿声和那个黑面矮子联手阻住,丝毫没有发挥的余地,气得他脸色发青,不住地咒骂,而他的口形竟似乎在道:“公孙且,我操你娘!我操你奶奶!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被他诅咒的同盟主将公孙且终于出现了,不过他那副摇着羽扇的诸葛模样已经被抛到了爪哇国,他的铁扇只剩下了半截,衣袖也只剩下了半截,甚至连他的脸差点也只剩下了半截,一道剑痕从他的左额一直划到右颌,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孔变得异常恐怖!

    “公孙且败了!”这念头刚从常威脑海里升起,长空冠世这个自始至终像是失踪了一般的长空帮主将就出现在了公孙且的身后,那提剑而立的胖大身躯此刻看来全然没有了扬州城里那个慕容大爷的滑稽味道,竟凛然如天神下凡一般!

    “隔帘……弄……花影!”

    原本应是缠绵悱恻的话语听起来却是激越异常,而想像中那胖大汉子应该使出的激越剑法却是异常缠绵悱恻,如织如雨的剑影偏偏有着绝强的劲势。

    公孙且的半截铁扇左支右绌还是又被削掉一段,下一刻,胸前血光崩现,公孙且便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竟是生死不知的下场!

    长空帮的战士蓦地爆发出一声震耳的欢呼,士气陡然高涨,转眼又有两个同盟弟子被砍成了数段,就连那个似乎已经没了力气的黑面矮子也抖擞起精神,连攻了三剑,竟把侯飞的左臂扎了个对穿,当然自己也被对手一脚踹中了心窝子,狂喷了一口鲜血跌落下墙头,幸亏邱鸿声奋力反击,才没被侯飞在半空中斩成两截!

    常威知道用不了多久同盟就要全线崩溃了,心中只犹豫了一下便趁乱摸向马房,唐书雪、许诩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虽然马房里十几匹马倒在了血泊中,可还是有三十几匹依然完好无损,想来是常威的警报让长空帮来不及全部杀死这些马匹就投入了战斗,解开马的丝缰,找了一匹好马让唐书雪骑上,之后翻身上马,抽出了斩马刀。

    “大胆刁民,还不快快住手,民团在此!”

    三十多匹马被常威赶进了鑫鑫客栈,一下子将已经精疲力竭的双方阵形冲了个稀巴烂,而常威一箭射中了长空帮一个战士之后又一箭射中了同盟的一个刀斧手,越发让因为听到民团到来而惊疑不定的双方相信他那谎言的真实性。

    李岐山果然机警,似乎听出是常威的声音,趁隙给了对手一刀之后突然大叫起来:“不好了,民团来了,不想留案底的快撤呀!喂,老兄你叫什么名字?……啊!白烂熊?哇,好有气概的名字呀!”

    他陡然抬高了声调:“民团大老爷,这里有个长空帮的门客白烂熊……”

    想来大家都是怕官的,在李岐山的煽风点火之下,厮杀在一起的双方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撒鸭子四下乱跑起来,好在同盟的弟兄对常威虽然没什么印象,可看起来对李玉霞、许诩倒是印象蛮深刻的,脑袋灵光点的已然明白其中的奥秘,哪里有什么民团,却是自己人来相救了,于是纷纷飞身上马,向外冲去,当然其中动作最快的自然是李岐山。

    长空冠世怒吼了一声,想制止部下的溃逃,却发现已经无济于事了,他把怒火全撒在了公孙且身上,手中宝剑上虽然没留下什么血迹,可公孙且已经变成了个血人了,眼看就要一剑把他的脑袋斩下,却见三枝长箭连珠般地急速飞到。

    等他磕飞了箭矢,公孙且已经被李岐山抢了回来。长空冠世只追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虽然他几乎将公孙且杀死,可困兽之斗下公孙且还是耗费了他不小的力气,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对手绝尘而去。

    他长叹一口气,几声厉啸后,部曲渐渐收拢回来,然后,就像落潮的潮水般倏地散去了。

    回头望见了这一幕的常威心里赞了一句:“虽然没达到目的,可在这种情况下,长空冠世依然能够约束部下,看来长空帮治军相当严厉,金戈会真是遇到对手了。”

    “很好,慢慢斗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你们双方全灭才是最好的结局!嘿嘿!”

第七百一十二章 接连战败

    如丧家之犬一般狂奔了三十余里,到了一座小山前马队才停了下来,原本百多人的队伍而今只剩下二十七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公孙且总算是苏醒过来,虽然他身上的每处伤口都不深,可浑身上下被长空冠世手中的宝剑留下了四十多道口子,失血过多,又用脱了力,在李岐山救出他没多久他就晕了过去,而且看起来已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而侯飞左臂的伤势也相当严重,那黑面矮子短剑刺进的瞬间他翻转了剑身,割断了他的筋脉,若不及时处理,左臂就要报废了。

    李岐山麻利地给两人简单包扎了伤口,面沉似水的侯飞便指挥众人在树丛中找了个隐蔽处所歇息,听到‘歇息’两个字,不少人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王先生,大恩不言谢!”侯飞躺在一堆枯草上朝李岐山一点头,诚恳地道,又转头示意常威过去,颇为感慨地道:“今日一败,全系我等少算一路,没想到长空冠世会有援兵!倒是你们兄弟二人是同盟里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士!以前我们不了解二位,对二位存有提防之心,二位万勿怪罪!”

    “属下愧不敢当。唉,若是属下能再早点发现敌情就好了。”常威忙道,心中暗忖:“公孙且昏迷不醒,侯飞还是埋怨公孙且的计划了!”

    把在刘伶醉的情况挑些能说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道:“只是,属下斩杀长空帮那几个弓箭手之后,发现李姑娘似乎受了刺激,她……她竟认为属下就是……是已经光荣牺牲的罗毅罗师兄了!”

    “哦,竟有这等事情!?”

    几个还有些精神头的同盟弟子诧异地望着唐书雪装扮出来的李玉霞,而此刻她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常威,不过看在那些弟子的眼里,那目光难免有些疯狂。

    而侯飞不过瞥了她一眼之后,就向常威投来了安慰的目光,似乎在同情他怎么被一个发了疯的女子缠上了身,这让常威看出了李玉霞在他们心中那微不足道的地位,也对唐书雪继续扮演李玉霞这个角色充满了信心。

    “那李姑娘就拜托王老弟来照顾吧,我也好跟燕子门的张师姐交待。”侯飞叹了口气道,毕竟大败之后总要有些话题来转移众人的目光,特别是能让同盟的弟子从对长空冠世的恐惧中解脱出来的话,就算李玉霞再怎么疯狂也都值得了。

    侯飞环视了一下周围同盟的弟子,除了李岐山、常威和李玉霞、许诩之外,剩下的都是金戈会的弟子,就连公孙且带来的五十几个朱雀集团的弟子也都损失殆尽了。

    他神色一黯,道:“既然长空冠世不急于回镇江,还能获得援兵,不仅是福临的总镖头邱鸿声到了,而且那个围攻我的黑面矮子的武功也绝不亚于邱鸿声……”

    李岐山插言问知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侯飞迟疑了一下,说那人剑法诡异,身法灵活而内力不足,似乎是个女子,才接着道:“很明显镇江的局势发展对敌有利。而我方连番受挫后,必然要影响士气。此地也不安全,长空帮毕竟比我们更懂马,很容易就追上来了,而一旦他们追上来,以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再败一场,恐怕我们都会去见阎王了!依我之见,我等应速往镇江与同盟主力汇合才是!”

    从侯飞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火药味,似乎在指责公孙且原来那个在应天镇江官道上将长空冠世铁骑消灭的计划。

    其实公孙且的计划原本并没有什么错,只是谁都没料到长空竟会请出了军队来保护福临,又突然多出邱鸿声这样的强援来。

    连常威也认为既然长空在应天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就该全力驰援镇江才是,可他竟又在龙潭镇打了个埋伏,这小子用兵还真有点神出鬼没的味道。

    说罢,侯飞又心平气和道:“虽然今天晚上我们损失了大部分弟兄,可长空冠世也绝对好不了哪儿去,现在他也是强弩之末!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所依靠的弓箭手已经没有多少弓箭可用了!”

    他转头问常威道:“老弟,听说你考过武举,练过弓马,依你所见,一个弓箭手一般带多少枝箭呢?”

    “寻常箭壶二十枝箭,不过属下见过三十枝箭的大箭壶。只是骑兵的弓箭不宜多带,否则就容易失去骑兵的机动性。”

    “说的是!”侯飞赞了一句:“从长空冠世出应天以来,加上今天已是和我方三度交手,俱是以弓箭为主力,特别是今晚,时间虽短,弓箭的消耗量却是极大。而在应天镇江这条官道上,除了龙潭镇,再没有弓箭补给之地,而且我问过镇上的兵器铺子,那箭枝还是专供军队使用的,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现在龙潭镇已经闹翻了天,长空冠世断不敢在此地打劫生事,由此可见,他的弓箭手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难道侯飞还想再打伏击战不成?”

    常威看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真是有心打一场伏击战,心中不禁迷惑起来,虽然侯飞刚才对长空冠世的基本情况分析的颇为中肯,可此刻同盟的这支部队自己也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哪里还有能力去打什么伏击战呢?是侯飞气昏了头脑一心想复仇,还是怕如此损兵折将回去不好交待呢?

    还好侯飞的一番话看起来他似乎还没失去理智:“虽然长空冠世的弓箭手用不上派场了,可他还有马队,长空帮的骑兵可在大路上发挥最大的威力,而我们同盟的弟子毕竟训练的时间太短了,相比之下马上实力明显不济,何况弟兄们大多带了彩,真打伏击战的话,我们恐怕坚持不到最后。再说……”

    他望了那些骏马一眼,接着道:“这些马都是快马堂的上等战马,得来不易,不能白白损失了,要不岂不辜负了王老弟的一番努力!”

    李岐山实在弄不懂侯飞究竟想要做什么,问道:“那……这么说我们还是回镇江?”

    “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长空冠世!”侯飞冷冷地哼了一声,眉头一皱扯动着那条长长的伤口也似乎活了起来,那模样颇有些狰狞:“看他的架势,该是想在龙潭镇把咱们一口给吃掉。哼,骄兵必败,我也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他眼中蓦地射出一道凛冽寒光,转头问清常威手中尚存几枝弓箭,便道:“老弟,你骑术颇佳,人又机警,我有要事相托。你明日一早带几人前去骚扰长空冠世,他此刻该和我们一样,躲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歇息,你务必找到他并延缓他东进的时间,我好在下蜀镇布置陷阱。切记远远骚扰即可,他的弓箭手丧失了战力,只要你保持好距离,应该无虞。若长空不理会你,你就立刻驰返镇江,找同盟镇江主将高君侯高大侠,告诉他我意狙杀长空冠世,请他务必派得力干将支持我,我最多能与长空周旋两天。”

    常威点头示意知道了,心中却暗骂:“奶奶的,你拿老子当傻子耍啊!长空弓箭虽然没了,可他武功并没有消失半点,老子若不是有自保之道,岂不被你玩死!再说三百里的官道叫我上哪儿去找长空冠世呢?”

    却听侯飞强打着精神道:“大家好生歇息吧,不用守夜了,若是上天依然眷顾我们的话,就让我们睡个好觉,明天还有一场大战等着我们!”

    “是呀,若是上天还眷顾我的话,就让长空冠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毅哥哥,你等等我,毅哥哥……”

    唐书雪那白痴加花痴的表情让同盟的弟子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味道,而常威一面强忍住笑,一面暗叹唐家兄妹果然都有演戏的天份!

    “什么,你叫王谡?不不不,毅哥哥,你别吓唬我,你怎么会是王谡呢?你不是疯了呀……”

    唐书雪扑进我怀里,一边委屈地诉苦,一边偷笑:“哼,相公真是个淫贼,什么女人都要!”

    “我真是疯了。”大敌当前,生死攸关,还惦记着偷吃那点芝麻大的事情,有这样的老婆岂能不疯:“玉霞,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你的亲亲老公罗毅!来来来,**一刻值千金,咱们亲热去……”

    在众人的嘻笑声中,我一手搂着唐书雪的小蛮腰一手拉着许诩向树林深处走去,侯飞和李岐山都是老江湖,虽然对李玉霞都不重视,可戏分还要做足,而许诩被破了处子之身,也无法隐瞒多长时间。

    当然,在预料之中,那低靡的士气的确因为这出莫名其妙的喜剧而稍稍振作起来,于是侯飞就只是投来同情的目光便不再理会常威的举动了。

    离开大队人马约有四五十步,常威突出一指点倒了许诩,轻轻把她放在了地上,对唐书雪笑道:“好了,玉霞,该咱老公老婆亲热亲热了吧!”

    唐书雪突然扭捏起来:“在这儿怎么行~”

    白了常威一眼,她指着许诩道:“以后怎么安置她呀?”

    “我原本只是不想让她连男女之情都没尝过就去了阴曹地府,可她现在却成了你扮演李玉霞的有力保障,倒要好好地笼络笼络她了。”

    想现在确实不是调笑的时候,而常威一肚子的问题也还没找到机会问她,便道:“书雪,你怎么到龙潭镇来了?家里都好吧。”

    “亏你还记得。”唐书雪刮了一下鼻子羞常威道:“还以为有了什么师姐、师妹的就把我们给忘了呢!”

    “好酸哟!”

    “怎么酸了~”她腻声轻笑道:“别唬着脸嘛!好不好?人家就是吃醋了嘛~”

    “如玉姐姐说你混进了江南武林同盟,需要人手联络,我在家里待的无聊就来看看相公你咯!”唐书雪伏在他胸口轻笑道。

    想来也是如此!

    常威转眼看到许诩,便温言道:“书雪,你是个金枝玉叶身,不能没人伺候,我看许诩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定是能吃苦的,让她给你做个贴身小丫头好不好呢?”

    唐书雪开始听着眼中满是柔情,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瞄了他下身一眼,后来却噗哧一笑道:“耶~,说来说去还是为你自己打算呀!”

    常威心头猛的大动,这小妮子一双眼睛直有勾魂夺魄之功:“那你就替为夫打算打算吧!”

    一低头便吻上了她的樱唇,彷佛到了春天,扑鼻而来的是馥郁的芬芳,甘甜的**是满齿留香。

    “她真是有很好的潜质呀!”听她喉间不经意发出的呻吟是那么的腻人,常威越发放肆地吸吮着她滑腻的香舌。

    沉迷在**中的唐书雪尤保持着一分清醒,一段长吻结束后,她媚眼如丝地嗔道,却把身子紧紧贴住了常威,让他的手无法再肆虐下去。

    “你现在可是李玉霞,必须让我为所欲为,嘿嘿。”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离常威还有十几步便停了下来,那脚步声没有刻意隐瞒,想来是那些精力旺盛的好事份子想听到些什么:“外面还有大票的听众,你总不想戏演到一半就穿帮了吧!”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唐书雪使劲白了他一眼,一反手拍活了许诩的穴道:“便宜你了!”

    唐门毕竟是黑道门派,就连唐书雪的行事都带着两分邪气。

    于是无辜的许诩又一次被压在了身下,既痛苦又甜蜜地承受着常威的恩宠。

    然而上天的眷顾并没有完全落到同盟的头上,虽然在树林中歇息的一夜平安无事,可等到发现长空冠世的行踪,常威、唐书雪、许诩已经身在下蜀镇了。

    长空冠世和手下的三十余骑兵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虽然款式品色不尽相同,可全然没有了打斗的痕迹。

    下蜀镇是应天、镇江间仅次于龙潭镇的第二大镇,镇江卫的一个百户所就驻扎在不远处,就算长空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授人以柄,让官家有了对付自己的借口。

    “看来长空的确用完了弓箭,若不然从龙潭到下蜀,有不少地方适合狙击,他该在那里设下埋伏,也不用跑到这儿来设陷阱了。”

    常威解释给唐书雪听,她正好奇地望着长空冠世和手下三五成群地分散开,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之后,有的去了客栈,有的去了酒馆,更多的人则去了药铺,而长空冠世、邱鸿声和那个眼下变成了白面书生模样的矮个女子则一同去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兵器铺子,他们该是在那里补充马战用的斩马刀吧!

    “可这么招摇而设下的陷阱又有什么用呢?”常威静静地思索起来,在下蜀长空该和他们一样很容易就打探到并没有一支二十多人的马队通过,而同样的公孙且、侯飞如果来到下蜀的话,也会很容易地就打探到长空冠世正在这个镇子里,那时该放弃在下蜀镇攻击长空的计划,一路回镇江吧!

    想到这儿,常威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长空冠世这是有意让公孙且、侯飞知道他已有所准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逼回镇江,那里长空帮一定是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可战局的变化怎么会如此迅速?就在昨天,长空还把福临的人马匆匆调往镇江!难道长空帮除了漕帮之外,又有新的强援!?

    常威心头一阵迷惑,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在脑海里一一流过,飘渺、少林、武当,最后只剩下唐门两个字在眼前飞舞,莫非已经出手了?

    转头不由望了唐书雪一眼,她正和许诩窃窃私语,许诩脸上的惊惧表情越发少了,倒换上了一副听天由命的面孔。

    “我们去镇江!”常威打断了两人的话语,无奈地吩咐道。既然镇江是非去不可了,那就早去一步,早做一些安排。

    站在排帮镇江分舵所在的乌衣巷巷口,常威才知道情况可能比想像的还糟。已是黄昏时分,按照衙门里的规矩,捕快都该回家抱老婆热炕头去了,可十几个便衣依旧在巷子里荡来荡去,而巷子里不远处,一座古朴的宅子似乎刚经历了水与火的无情洗礼。

    常威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恰到好处的停留时间全被许诩这丫头的表情给破坏了,果然,刚离开巷口,就有几个人快速地跟了上来。

    这几个看来都是捕快里的高手,跟踪的距离和相互之间的掩护已是相当的熟练,如果常威没有受过公门里薰陶的话,很可能就忽略了这几个人的存在,不过此时倒成了他手中的工具。

    “大叔,请问您是当地人吗?……哦,是呀,那么巷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您刚从那儿出来,一定知道吧!”他索性进了附近一家饭庄,等那几个人分头落坐,更是拉住了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开口询问道。

    那中年汉子一时间被他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就连唐书雪、许诩都一脸的莫名其妙。可很快那汉子就平静了下来:“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到乌衣巷做什么?”

    “可我先问的你……”

    “啊!也没什么,只是一座宅子走水了而已。”那汉子含糊其词道。

    “是漕帮李帮主的宅子吗?”常威突然灵机一动,试探道。

    “李帮主的宅子!?哈哈,那可不是李……”那汉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可话刚说了一半,就听他同伴咳嗽一声,这才醒悟过来,忙硬生生把话头停下,道:“你听谁说的那里是李帮主的住处呢?”

    “是路上一……咦,你说那不是李帮主的宅子?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我就不用替他传口信了。”常威脱口而出之后是一脸的庆幸。

    这几个汉子互相对望了一眼,目光里满是迷惑,那中年汉子问道:“你说是托你捎口信的人说那儿是李帮主的宅院?他是什么人,托你捎什么口信?你又是何门何派弟子?”他声音越说越高,最后不自觉地露出了捕快本色。

    “我干嘛要告诉你?”常威肚子里一边暗自好笑,一边准备把这个愣头青好好演下去。

    “这是本府的贺捕头哩。”旁边一个既好心又多嘴的家伙提醒道。

    贺捕头看身分已经暴露,便不再隐瞒,把捕快腰牌递了过来。

    “在下浙南落第武秀才王谡!”这身份恰到好处地说明了自己为什么带着刀剑:“在下途径龙潭镇时遇到两伙江湖人火拚,其中一重伤之人委托我转告漕帮的李帮主,说他们在龙潭镇遇伏,几乎全军覆没,让李帮主务必小心。还说这话一定要亲自转告李帮主,不过,既然大叔你是官府中人,我自不能隐瞒。”

    贺捕头一听是个落第武秀才,倒也不敢厉言相加,便询问起龙潭镇发生的事情来,常威把那晚的战事简单描述了一遍,说我正住在鑫鑫,故而得知。

    贺捕头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至于为什么把排帮的分舵说成是李展的宅子,在他眼中或者那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小伎俩罢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什么不进巷子,常威说其实若不是看他将要死了,我才不会答应给他传什么口信的。这些目无国法的家伙,都死了最好!至于那宅子,我还正巴不得它出点事儿呢,我也省得去报信了。

    贺捕头查了他的路引,又简单问了几句行程,便不再怀疑,这才告诉他那不是漕帮帮主李展的住宅,却是排帮镇江的分舵,而且那儿昨晚发生了一场和龙潭镇一样的灾难,现在宅子里已是空无一人了。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常威心中却是疑窦丛生,镇江的官府怎么介入到这种江湖争斗里去了呢?越来越有意思了。

    记得何冲曾经说过,江湖争斗很忌讳官家,或死或伤多是自行处理,极少有报官的;而大规模的械斗只要不涉及百姓,官府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干涉,在官府的心目中,这些江湖人无论好坏,能多死一个算一个。

    就连刑部联合江湖门派勘定的那个江湖恶人榜上,也多是杀害了平民百姓的凶手,或者是那种**良家妇女的淫贼,只有极少数是那种残害武林同道手段极其恶劣的才被列入了恶人榜中。

    此番镇江的捕快为何表现得这么积极呢?况且,常家在镇江的势力近乎遮天,是谁敢在常威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掺和进江湖争斗的?常威虽然暗地里策划了江南、江北的争斗,但却绝不会蠢到明目张胆的让手下出手。

    排帮镇江分舵被摧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不过总该有人能逃出生天吧!听侯飞里的意思,坐镇镇江的是排帮前帮主高君侯,凭他龙榜排名第二十七的武功,如果他有心逃命的话,就算是长空绝世亲来也未必能留得住他,只是诺大的镇江,上哪儿去寻找他的行踪呢?

    唐书雪是一脸少年不识愁滋味,甚至还颇有兴致地东张西望。而许诩则是满腹心事,或许在她加入同盟后脑海里就从来没有想到过‘失败’二字,可作为江湖正义的化身,同盟居然连吃败仗,就连自己最亲近的师姐都牺牲了,这让她十分迷茫。

    而自己的命运又掌握在眼前这一对来历不明的恋人手里,让她无法琢磨出自己的前途,她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把女儿身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给自己带来了从来没有的欢乐……

    这是常威偶一回头从许诩脸上眼中读到的,看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解雨的身后,我心中隐约升起一丝愧疚,不过这愧疚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若是没有我,她该和李玉霞一道去见阎王爷了吧!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可贵了。”

    “城西老君庙,有人等。”就在常威意飞神驰之际,迎面走过一个瘦小的少年,同时送来了一句低语。

    果然,那巷子里并不都是官府的人,虽然不清楚这人究竟是谁,不过是同盟的弟子几率该大一些,眼下漕帮在镇江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若想抓他们的话不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常威的猜测没有错,在东绕西绕确信再也没人跟踪之后,一行三人来到了城西的老君庙。

    这是一座久无人供祀的荒庙,破败不堪,早变成了叫化子的栖息地,庙里充溢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尿臊气,不仅唐书雪几欲作呕,就连常威都极力屏住了呼吸。

    没有理会叫化子们的敌意,常威里里外外四下寻找了一番,除了一座残缺的太上老君木雕像,哪里有那矮瘦汉子的踪影。

    最后,常威的目光不由得投在了雕像上,如果真是同盟和他联系的话,这里该是同盟藏匿的一个秘密据点,那些叫化子里没有练武之人,庙里就数这座老君像最是可疑。

    “你小子好胆识,竟真敢找到这里!可惜你投错了主子,同盟假仁假义,岂能成大事,你投降吧!”就在他若有所思,正想敲敲看这座雕像是否中空的时候,雕像里发出了阴恻恻的声音。

    这阴森的声音在这破庙中回荡,着实有些可怖。唐书雪顿时紧张戒备起来,许诩更是一下子紧靠住了唐书雪,而常威却不由得“噗哧”乐出了声。

    “想试探我的身份却用如此愚笨的方法,真是蠢到家了,如果我是长空帮的弟子,眼下这座破庙早该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常威停了一会儿,虽然不太相信心中所疑,可还是问道:“是不是高帮主受了重伤而群龙无首了呢?”

    “你怎么知道?”雕像里那人换了声调惊讶道,话一出口才发现已经露了底:“嗳呦,我怎么告诉你了!”

    就听雕像座下一阵淅嗦声,钻出一人,正是那个约常威的瘦小少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他也同样注视着常威,一会儿他露出两只大板牙讪讪笑道:“你、你挺聪明的啊!”

    “我叫风大虾。”那少年领着他们钻进了雕像下的通道。

    “大侠?你可真能自吹自擂呀!”常威身后的唐书雪羞他道。

    那少年刚委屈地解释了一句‘是虾米的虾’,却听通道尽头有人道:“他是我的弟子,日后当不得大侠二字吗?”那声音虽弱,却不怒自威。

    循声望去,通道尽处是一间密室,密室里几人围住了一张短榻,榻上躺着一人,虽然烛光昏暗,那人面色也是赤红一片,脸也瘦了许多,常威一眼认出他就是排帮的前帮主、同盟五长老之一、白虎集团的总指挥高君侯!

    “弟子朱雀集团总管协理王谡见过高长老!公孙总管、侯长老命弟子前来听候高长老调遣!”

    常威上前施礼道,又笑道:“名师出高徒,他日风兄弟定能出人头地,扬威武林!”

    心中却暗道:“怕是这风大虾武功没学会多少,说书的本事倒学了个十成十,方才那几句话还真听不出是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出来的。”

    走到近前,看得更真切,他肌肤红得几乎要渗出来似的,嘴唇却没有一点血色,就连牙床都白得刺眼,眸子暗淡无光,整整瘦了一大圈。

    高君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常威心中着实一惊。

    唐书雪却还没忘了演戏,对风大虾道:“哼,我罗哥哥才是大侠呢!”

    高君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没说话,风大虾诧异地问道:“你、你不是叫王谡吗?为什么她喊你什么罗哥哥?”

    常威一指点昏了唐书雪,苦笑道:“李姑娘的情郎罗毅罗兄战死在龙潭镇了,她受到刺激,误以为我是罗兄。”解释了一番才把唐书雪的穴道解开。

    “公孙总管、侯长老是让你来请救兵的吧,可惜眼下白虎集团在镇江的一部就剩下眼前这几人了。”

    高君侯淡淡地道:“青龙败、白虎败、朱雀亦败,同盟不太走运啊!”

    高君侯只根据常威的几句话就大体推断出了眼前的形势,他身边那几个浑身是血的汉子闻言神色都是一黯,常威知道士气只可鼓不可泄,便道:“虽然青龙、朱雀两集团在前线的这部人马眼下只剩下二十几人,可福临镖局的一百多精锐的骑兵也只剩下了不足三十人,大家斗的是半斤八两,并不算败。公孙总管和侯长老差弟子前来,原本是想请高长老派出得力人手,狙击长空冠世的。”

    然后把侯飞的追击战和在龙潭镇的那场血战添油加醋地地描绘了一遍,却隐瞒了公孙且和侯飞的伤势。

    那几个汉子果然振奋起来,一人道:“我们排帮也没让长空帮得好,我们大当家的亲手斩了江北有名的大盗李子胡,长空帮留下了一百七八十具尸体才攻进了我们分舵,要是我们再多二三十人,谁胜谁负还难说呢!”

    听那汉子一口一个排帮,一口一个我们当家的,常威就知道排帮与金戈会的融合还欠火候。不过高君侯肯在此死战,显然排帮上层对同盟的热情要比弟子们高许多。

    高君侯却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显然他听出了话里的破绽,却不说破,等把几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风大虾之后,他才缓缓道:“王先生果然是读过书的人,听小风子说起你在临江雪的表演,我就看出王先生与一般江湖人不同。只是,老夫也是读书人呀!公孙总管和侯长老恐怕都挂彩了吧,长空冠世的实力,嘿嘿,该是强得很吧!”

    高君侯看出常威脸上的惊讶,接着道:“唉,王先生,你要是知道老夫身上的伤是谁留下的,你恐怕就更吃惊了,一剑门门主萧别离,很公平的决斗,不到十招,我就败了,想不到吧!”

    “啊!?”这回常威真正地大吃一惊了。

    其实这场江湖争霸战没有几个人是常威关心的,但萧别离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因为这个人是胡文清曾提起过的“自己人”,如果说对上长空冠世常威或许不介意教训教训他,对萧别离他就很难下手,可没想到甫一开战,他就冲到了第一线。

    可名列龙榜第二十五的他竟然能重创排名第二十七的高君侯,一时间常威还真是难以消化。按理说以高君侯的实力,支持上十几招然后逃跑,这才是正常的实力对比。

    若按他的说法,那萧别离岂不是该有与金世南、楚天阔、长空绝世比肩的实力了吗!?

    “是不是高长老您心有旁鹜,以致武功的发挥打了折扣呢?”对坦言自己失败的高君侯常威隐约生出一丝好感。

    “我倒觉得萧别离的发挥似乎打了折扣呢!”高君侯的表情看不出这是玩笑还是实情:“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隐瞒自己的武功,处心积虑,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天。”

    常威这才明白他方才那句话的含义,恍然道:“您是说……连长空绝世、长空冠世的武功也不能按江湖路上记载的那样来计算吧,怪不得公孙总管败得那么惨。”

    心中却暗忖:“隐藏自己的武功十几年,长空兄弟和萧别离有这么深的心机吗?可为什么他们武功大进呢?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内力怎么可能再提高……”

    望着高君侯赤红的脸,常威心道:“莫非他们学了什么歹毒的武功不成?”

    高君侯并没有留意他的心事,几句对话彷佛耗尽了他的精力,他阖上了眼睛又昏迷了过去。风大虾毕竟还是个少年,此刻也慌了手脚,满脸焦急说道:“王大哥,师父已经昏迷三次了,可他老人家给我开的方子里的几味主药,城中药铺的存货都被漕帮买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蓦地想起了唐书雪,这丫头的医术很是高明,只是她眼下的身分却无法让她表现她那神奇的医术。于是常威不经意间给唐书雪使了个眼色,转头似模似样地替高君侯把起脉来。

    “风兄弟,令师该是伤了足厥阴肝经,期门、章门二穴受损,引起肝阳上亢,你把令师的方子拿给我看看。”

    这倒不是他信口胡说,输了一丝真气探察高君侯的伤势,真气行走到期门章门二穴便受阻无法前行,再看高君侯给自己开的方子,却是治标不治本的一张治跌打损伤的药方。

    常威心中一哂,这高君侯自己也是个蒙古大夫,想长空帮此番虽然大获全胜,可死伤也必定惨痛,大肆收购这种治刀棒枪伤的药材也不足为奇了。

    “高长老他伤得重吗?”唐书雪果然心思玲珑,贴着常威的身子假意关心地问道,而小手却在他背后飞快地写起字来,常威照葫芦画瓢开出了一张方子,心底才松了一口气,便送给唐书雪赞赏的一瞥。

    和风大虾交待了两句,他便转身离开了,密室里顿时静了下来。

    “王、师兄……”许诩怯怯地喊了一声,常威转头望过去,她一脸的灰心丧气:“连高长老都受伤了,我们、我们还能活着、活着回家吗?”

    在许诩心目中像楚天阔、高君侯这样的人物都已经被神话了,他们的失败几乎会让许诩丧失所有的信心,不过,这正是常威所要利用的,便道:“高长老是败在了武功上吗?不是!公孙长老是败在了武功上吗?也不是!所谓‘恃势大,矜人众,欲见威于敌,是谓骄兵’,骄兵必败啊!”

    “我、我听不懂。”许诩一脸茫然,没有进过学的她着实听不太懂这些话。

    “王兄弟的意思是同盟自恃人多势众,滋生了骄傲之心,轻敌妄动,故而失利。”

    高君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沉声道,他望了常威半天,叹口气道:“看来同盟卧虎藏龙,好好发掘利用人才,定能重振雄风!”

    “高长老谬赞了,弟子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常威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高君侯毕竟是同盟的首领之一,甚至很可能是此番镇江会战的同盟主将,若论起失利的责任来,莫大于他了。

    高君侯强打着精神询问起‘王谡’的经历来,当他听说常威是连家的弟子时,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异彩,让常威试演了几招,神色才黯淡下去,发出了和公孙且同样的感慨,只是末了他道:“你所学到的拔刀诀与原本差了许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还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半晌道:“我记得少林寺达摩院长老空相大师早年曾做过南少林寺的方丈,与你师父相交深厚,有机会去拜会一下他老人家,或许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拔刀诀又算什么出色的武功呢?常威暗哂,可心中还是生出一丝好感,高君侯与王谡无论江湖地位和武功都相差的不可以道里计,此番谆谆爱护之语就显得更为难得,怪不得他能获得属下的衷心爱戴。

    正说话间,却听地面上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听一女冷笑道:“小子,任你奸猾似鬼,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说着却又换了语气:“来,告诉姐姐,高君侯在哪儿?姐姐给你奶吃~”声音甚是***

第七百一十三章 打入内部

    “不好!”

    眼下的局面很明显是去抓药的风大虾暴露了行藏,把敌人引了来,吩咐许诩照顾高君侯,便拉着唐书雪飞快地从通道爬上去,却听风大虾扯着嗓子喊道:“叔叔大爷救命呀,臭婆娘杀人啦!快去报官啦!”

    “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哪,倒挺会演戏的嘛!听说高老头原本就是个说书的,嘻嘻,你不会是他的徒弟吧?”

    常威将雕像下的帷幔挑开一道缝往外看去,就见庙前台阶上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人,身材极其丰满,尤其是胸前那对凸起更是硕大无比,几欲裂衣而出,只是那圆嘟嘟胖乎乎的脸上的淫荡笑容里却藏着三分贪婪和狡诈,手中的那口长剑犹自滴着鲜血,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人,既有借宿此地的乞儿,也有排帮的弟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丝毫不理会四下逃散的众乞儿和拦在她身前的三名排帮弟子,目光紧紧盯住了风大虾。

    借着夜色四下张望了一下,那妇人周围似乎并没有帮手,不由得常威心中暗自奇怪,难道她竟是欺高君侯受伤而孤身来犯吗?

    风大虾还死死抱着一大包草药,似乎是一脸委屈地望着那几个排帮弟子道:“大叔,你们说替你们买药就给我一两银子的,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买药会惹上这个动不动就杀人的臭婆娘啊!?”可眼珠却四下乱转,似乎在寻求脱身之法。

    “唱作俱佳,真是精彩哟!”那美妇正笑得花枝乱颤,三个排帮弟子身形已然发动起来,三把钢刀从三个方向直劈向那妇人。

    虽然这三人已经受了伤,可看样子该是排帮的好手,三把刀的刀势依旧颇为凌厉。那妇人身子猛的左移,长剑荡开她左手那汉子的刀之后团身而上,一剑正刺在了那汉子的左胸,那汉子极是勇悍,怒目圆睁,左手竟一把握住了长剑。

    那妇人冷哼一声,长剑一抽一荡,一蓬鲜血和半只手掌便一同喷向了妇人,那妇人竟迎着血雨而上,右肩猛的将汉子撞向中间一人,那人招式已用老,一刀砍在了自己同伴的肩上,竟把同伴的右臂生生切了下来。

    就在这汉子慌乱之计,妇人的那柄长剑穿透了他同伴的身子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心房,这汉子虎吼一声,身子猛的一歪,长剑咯嚓一声折成了两截!

    而此时右边那个汉子的刀已经劈落下来,妇人用半截长剑搪了一下,可连杀两个好手之后,手已经有些软了,竟没拦住那汉子含怒的一刀,她只来得及闪开大半个身子,那刀贴着她的肩膀落下,一下子从她肩头削下一大片肉来!

    “老娘剥了你的皮!”妇人的脸上一片青白,含怒而发的一剑疾如雷电,眼看那汉子就要血溅当场,风大虾已如泥鳅一般窜了出去,手中变出一把不足二尺的短刺直扑向妇人。

    妇人听到风声有异,反手就是一剑,只听当的一声,风大虾被震得登登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了身形,夜色中看不出他脸上的变化,却是不住地喘着粗气。

    妇人身形顿了一下之后,似乎是没想到少年风大虾的武功如此出色,怕他趁隙跑了,竟置身后那个大汉于不顾,飞身追了上来,半截长剑直刺风大虾的大腿,显然是想先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

    然而此时常威的长刀出手了,漆黑的庙里顿时爆出一溜灿烂的火花,两个人影骤合骤分。

    就在刀剑相交的一瞬,常威就已经判断出这妇人的内力尚不如马远,而在他意后退的途中,心下也有了主张。

    然而常威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那妇人就在与风大虾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之后,突然喊道:“呆子,你快出来吧,点子扎手!”

    “这臭婆娘有同党,王大哥快制住他!”风大虾一边焦急地喊道,一边又揉身而上。

    常威心中也是一愣,若来人是长空帮那几大高手的话,这四下只有一个门的老君庙可着实不容易脱身,心念电转间,便轻轻对唐书雪道了一声“暗器”,之后身法陡然加快了两分,直想一刀解决了这个妇人,以免破坏自己的计划。

    可这横扫的一刀已经堪堪将妇人拦腰斩成两截了,她的同伴却依然没有出现,常威心中狐疑,刀势就缓了下来,那妇人的半截断剑才勉强护住了自己的腰胯,只是就算常威只用了一分内力,她还是承受不起,身子顿时横飞了出去,风大虾的短刺正好扎进了她的大腿。

    她惨呼一声,尖叫道:“谭大哥,这次是真的了,点子实在扎手呀!”

    随着她的呼喊,突然从庙门东侧的大树上跳下一人,尚在空中,那汉子就几个翻滚接近了那个排帮弟子,一团黑黝黝香瓜大小的东西从他袖口急速飞出,常威还没来得及示警,那瓜状物已经击在了排帮弟子的头上,只听‘噗嗤’一声暴响,头颅顿时被打成了一个烂西瓜。

    “飞火流星谭玉?”

    来人被常威喝破了身分,脚下不由得一缓,而他已经顺势把刀横在了妇人的脖颈上。

    “死人”“挨千刀的”“死瘸子”

    一连串的咒骂从妇人口中吐出,只是目标并不是常威和风大虾,却是距离两丈远、正如毒蛇一般注视着常威的皖北谭家第一高手谭玉,只是咒骂之余她偷偷地打量常威,目光又惊又疑。

    “谭先生,做个交易如何?”

    “凭什么?”谭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动,那满是皱纹的丑脸上也看不出半丝表情,可他眼珠却是一缩。

    “当然是我手中的醉芙蓉岳幽影岳姑娘啦。”当常威认出谭玉碎之后,那妇人的身分便昭然若揭了,江湖盛传谭玉苦恋岳幽影,而岳幽影的形象正与眼前这个风**子十分吻合。

    只是听说岳幽影虽然利用谭玉爱她之心做了许多大事,也赚了不少银两,却依旧与谭若即若离,两人关系十分微妙。

    此时看来,两人若是站在一起,还真如鲜花牛粪一般,也怪不得岳幽影对谭玉看不上眼。可眼下常威还要利用一下他俩的关系,刀上稍稍去了点力,岳幽影便立刻配合地喊道:“谭大哥,你、你一定要救救我!”

    常威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种凄凄惨惨的嚎叫岂能打动素有冷血之称的谭玉呢?

    果然听谭玉眯起毒蛇一般的细眼冷笑道:“笑话,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谈条件!不过,看你小子还算有种,乖乖放了岳姑娘,再把高君侯交出来,我给你一条生路!”

    妈的,这老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惹火了老子,老子一刀劈了你!常威心中暗骂,凝神细查,那群乞儿早就跑没了影,周围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其他人了。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烂命一条,送给谭先生也无妨,当然,岳姑娘可要陪着我们一起上天堂下地狱喽。”

    常威淡淡道:“可惜呀可叹,江湖上传言谭先生对岳姑娘如何如何,原来都是一片虚情假意。也难怪,岳姑娘虽然生得花容月貌,可这母老虎的脾气恐怕谁也……”

    话还没说完,岳幽影已经心领神会了:“谭大哥,妹子知错了。”

    她的声音又濡又腻:“其实妹子心里一直暗暗喜欢大哥的,只是、只是……”她骤然改变态度,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谭先生口拙,岳姑娘又是个女儿家,怎好把自己的心意轻易说出口。”常威接口道:“眼下正是谭先生你表明心迹的大好时机,岳姑娘断不会因为你放走了我等而轻看你,只能更敬重你,更明白你爱她之心呀!”

    常威说一句,岳幽影就连忙点头说一句‘是’。

    谭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冷笑道:“一派胡言!谭某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心迹表白了多少次,可这贱人心中可有一丝感动!我心早冷了。今日正好,我虽不忍心杀她,可你要杀她,谭某也不会阻拦,就此断了情根。不过,幽影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把这几人碎尸万段,替你报仇雪恨!”

    “谭玉,你这个王八蛋!”岳幽影心中一急,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常威却微微一笑:“岳姑娘,你冤枉谭先生了。其实谭先生救你之心如火烧火燎一般,他方才一番话只不过是想放松我的警惕罢了,顺便把我的筹码使劲往下压。论起心机来,岳姑娘你比谭先生差远了!哼,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谭先生不知给你挡了多少灾难!”

    岳幽影看看常威又看看谭玉,似乎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心机远远高过自己,她不敢再说话,只是换了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谭玉。

    谭玉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说话,只是目光掠过岳幽影的时候,里面多了些心疼与无奈。

    常威心中暗笑,却肃然道:“不过,谭先生,岳姑娘豺狼心性,实非良偶,在下就替谭先生杀了这贱人!我师兄弟与你决一死战,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岳幽影此刻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小命其实掐在了谭玉的手里,她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常威的刀上都能感觉到她身子微微发颤,却是黛眉攒动,腻声道:“谭大哥,若你救得幽影一命,幽影、幽影就……就把身子给大哥……,不不不,从今以后,幽影就一心一意跟随大哥,其他男人幽影都、都不理会了好不好?”

    “且慢!”谭玉低喝一声,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幽影,不是我信不过你,也不是我不爱你,你知道长空老大的规矩,凡是叛帮通敌者,诛其全家,你我或能逃脱,可我谭家上下几十口人必受我连累,我谭玉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你且先去,待我杀了这般小人之后,追随你于地下。”

    “谭大哥!”岳幽影听谭玉真有死意,六神无主之下竟口不择言:“幽影出来之时,并未通报任何人,你我不说,长空老大怎会知道!?你若信不过我,我对祖师发誓!”

    她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将血滴弹向半空,誓道:“弟子岳幽影甘愿嫁给谭郎为妻,终生不离不弃,若违此誓,愿受万蛇之嗜!”

    “就是你贪功!”谭玉埋怨了一句,眼中却露出一丝喜悦和激动,然后冷冷道:“小子,算你走运,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了,你们放了幽影,赶快给我滚蛋,免得我变了主意!若是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老子就在江南大开杀戒,让你们知道,他们都是因为你们多嘴才送了命的。”

    “这一点倒请谭先生放心,不过,”常威微微一笑道:“谭先生是欺我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吗?”

    谭玉一直压抑住的表情此刻却有了松动,他上下仔细打量了常威一番,又看了看风大虾,道:“虽然你涂黑了自己的脸,可我昨天绝对没看到你,听说高君侯秘密收了两个弟子,想来就是你和旁边那小子吧,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他话里并没有揄挪的味道,倒是隐约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意:“高君侯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啊!否则,怎么会让你们这两个小鬼出来自作主张!?”

    “是啊,萧先生的离别剑法实在是出神入化,老夫不是他的对手。”

    常威身后传来高君侯中正淳和的声音,那声音里竟听不出他内力受损的一丝痕迹:“难道他方才受伤的模样竟是装出来的?”

    常威脑海中竟闪出了这般念头,虽然很快就明白那不过是高君侯强运内力制造出来的假象,可还是忍不住偷偷投去关注的一瞥,在常威的眼角余光中,高君侯依旧一脸病容,可那对眸子中却不时闪动着凛冽的目光,让人觉得即便他受了伤,也绝对有能力搏杀眼前的敌人。

    谭玉面色微微一变,沉吟不语。常威催动刀气,那岳幽影心肝欲裂,越发冷汗淋漓,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幽怨地乞望着谭玉。

    谭玉长叹一声,一咬牙道:“既然高帮主在,且信你们一回!四下城门都有官兵,只有运河码头是漕帮自己守卫,想要出城的话,只有运河一条路。”

    常威暗呼一声侥幸,好在没一刀杀了岳幽影,此刻她竟成了护身符。而借着谭玉对长空帮包围网的熟悉,他们轻易躲过了许多明岗暗哨,终于来到了码头。

    “这艘船就是你们的了,你们该放了岳姑娘吧!”谭玉一口气杀了四个前一刻还和他寒暄的漕帮弟子,然后冷冷地道。

    “谭先生此言差矣!”常威一句话几乎让他立刻翻脸,不过他马上就苦笑不得起来。

    “岳姑娘已经是谭夫人了,你怎么也要换个称呼吧!”常威一边笑道,一边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岳幽影的嘴里:“谭先生不必紧张,这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粒**丹罢了。只是一刻之内不能阴阳交合的话,尊夫人可就要变成花痴了,谭先生想必不会假他人之手吧……”

    谭玉恨恨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留个姓名,也好让谭某知道究竟败在了哪位高人手里?”

    常威却站在船头微微一笑,待船行远了,才悠悠道:“我吗,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船甫出镇江,高君侯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喷了一大口鲜血之后便倒在了船舱里。

    正在摇撸的风大虾听到舱里有动静,进来一看,忙向常威讨主意。

    “高长老的伤虽重,却没有性命之忧。”常威安慰他道,这一晚的功夫常威已经折服了他,听他这么说,风大虾才安静下来。

    “我是来请援兵的,公孙总管和侯飞长老还在等我的消息。万一他们等不到我的消息,贸然闯进镇江城,就正落在长空帮的陷阱里了。可眼下高长老也……”常威故意把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叹了口气。

    风大虾脸上果然露出了内疚的表情:“那、那该怎么办呢,王大哥?”

    其实常威才不为公孙且、侯飞他们担心。长空帮虽然赢了这头一场,可其中至少一半原因是因为江南武林同盟过于轻敌,论实力,江南仍在江北之上。

    若是公孙他们真的一头闯进包围圈,就活该自己送死,正好平衡平衡两家的实力。唯一让常威有些挂念的竟然是李岐山!

    不过眼下还要在风大虾和许诩眼前做足了戏分:“风兄弟,方才没来得及询问高长老,我们朱雀集团的副指挥、快马堂大当家‘马王’赫伯权赫大侠带着几个弟子前来通告应天失利一事,不知风兄弟知道不知道此事?”

    风大虾尴尬地摇了摇头,道:“王大哥,我不是排帮的人,排帮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一切等师父他老人家醒了之后问他吧!”

    排帮帮主的弟子竟然不是排帮中人,这还真有些蹊跷,记起方才谭玉说自己和风大虾乃是高君侯的秘密弟子,常威心中一动,莫非是高君侯并不看好排帮乃至同盟的前景,给自己留了后路不成?而高君侯收秘密弟子定是一件隐秘之事,却弄得连江北武林都知道,显然排帮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可朱雀集团那边已经没有时间在等了,那你师兄呢?”

    风大虾说他大师兄战死了,而二师兄和与他同为秘密弟子的三师兄则尚在九江:“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又联系不上排帮,高长老的伤又重,若是返回龙潭下蜀的话,或许连高长老的命也送了,依我看,眼下还是返回杭州同盟总舵救治高长老是唯一可行之路。”

    风大虾却意外地摇了摇头:“王大哥,师父教导过我们,凡是以他人为先,若是就这样放弃朱雀集团的话,师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不若我们就近找一户人家住下,请这两位姐姐照顾我师父,小弟和大哥走一趟,去给公孙大侠报信去!”

    放屁!全是他妈的穷酸教育!常威差点骂出声来,可内心却蓦地生出一丝感动,话到嘴边已然变成了一声称赞:“好!高长老有徒若斯,足见前辈的高风亮节!”

    想既然风大虾这么说,而常威若是想继续混迹在同盟的话,也真的要再回一趟镇江了,转眼望着唐书雪,她眼中射出万道柔情,似乎在说不管怎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惧,心中顿时生出主意来。

    “风兄弟,还是你留下来照顾高长老,李许两位师妹毕竟是女儿家,不太方便。”他还想争辩,被常威拦住,说了句你师父要紧,他才悻悻坐下。

    想起谭玉和岳幽影或许日后用的着,又叮嘱风大虾不要泄了这两人的底,编了一套说辞好日后用来解释大家是如何逃出镇江的,之后便在镇江城外不远处靠了岸,带着唐书雪、许诩告别了高君侯师徒,踏上了西去的路途。

    还好老天爷并没有完全抛弃同盟,就在离上岸没过一个时辰,常威就在官道上发现了向南疾行的公孙且、侯飞一行人。

    原来李岐山看破了长空冠世的企图,只是侯飞不相信同盟已在镇江完败,就派出了几人进城打探消息,大部人马留在城外以防万一。

    可那几人却是有去无回,侯飞这才知道镇江战事已经糜烂,立刻下决心放弃镇江南撤苏州。

    待听常威说排帮在镇江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高君侯也受了重伤,饶是他们有思想准备,依旧听得面面相觑,久久没人言语。

    同盟和长空帮争霸战的初战就这样以长空帮的大获全胜而告终了。其实从死伤人数来看,同盟死三百三十余人,重要干部十七人,其中包括燕子门门主张秀卿和排帮一位堂主及镇江分舵舵主,另有赫伯权失踪。

    而长空帮也阵亡了近三百人,其中不仅有一百多人是它的精锐铁骑,也有像李子胡这样的虎榜高手,二家都是损失惨重,但长空帮虽然放弃了福临镖局在苏杭甬的三处分号,却牢牢掌握住了镇江、应天两处战略要地,从战略意义上来说,长空帮的初战目标已经完全实现了。

    当然,这是常威回到了苏州之后,从同盟弟子嘴里得到的零星情报中拼凑分析出来的,同盟在应天与镇江的失利内幕被严格地控制了下来,常威因为参加了应天一役而被告知要保守秘密,因而对别人来说,镇江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成了一个迷。

    或许是怕长空帮趁隙取了苏常,同盟的高层与江南各大门派的掌门都齐聚这里,接连几天在凤来仪开会,虽然内容不得而知,可毕竟把局势稳了下来。

    同盟藏身的燕园依旧人声鼎沸,只是已经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江南众门派组成的朱雀集团此次阵亡九十余人,人手几乎折损了四分之一,因为接近剿倭之战,江南各门派只零星抽调上来十几个人,其余的都是金戈会的弟子。

    “真是惨败啊!”李岐山望着园子里那块空地上翻腾滚打的金戈会弟子喃喃自语,那边在奇门门主赵清扬的大弟子姚鼎之的指挥下,忽聚忽散,却始终呈五五梅花之数:“子云:不教人战,是谓弃之,江南不是没有人才,像这个姚鼎之,武功虽然不高,可精通战阵,同盟为何早不用他呢?”

    李岐山虽然是个阴司秀才,可他的确是个聪明的读书人,毕竟十二连环坞的智囊不是白叫的。不过,常威倒不是为了同盟的失利而郁闷,因为金戈会把所有的采购都包了下来,他和李岐山都失去了外出的机会,不能外出心中自是憋着一股怨气。

    久没有露面的侯飞今日却出现在了燕园,他脸上的沮丧全然不见了,神采飞扬地似乎是同盟打了胜仗一般,而身后跟着的那个瘦小少年,正是风大虾。

    风大虾一眼就看见了亭子里的常威,蹦跳着从侯飞身后跑到近前,深施了一礼道:“王大哥,咱们又见面了。师父他老人家经过楚盟主的救治,已然大好了,他因为有事要离开苏州,就让我务必前来谢谢王大哥。”

    高君侯的这个秘密弟子终于公开化了,这是高有意为之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还不清楚,不过看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常威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而他趁侯飞和李岐山不注意给常威使了个眼色,也让常威明白一切都是按原来准备好的说辞来解释的。

    侯飞笑着对常威和李岐山道:“高长老对王老弟赞不绝口,而公孙长老临去世前则极力举荐王先生,说是同盟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士,你们王氏双杰这几天可是在同盟高层扩大会议上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就连楚盟主对你们都很感兴趣,若不是因为还有要务在身,就召见你们了。”

    勉强在长空冠世手中逃得性命的公孙且挨到初战结束时,终于断气了。而朱雀集团虽然败的窝囊,可责任并不全在侯飞身上,倒是情报有误是主要的原因之一,相比高君侯的完败,他在李岐山建议下的两次反攻更显然难能可贵。

    而大败之下,楚天阔很可能采取了安抚政策,加之大放异彩的‘王门双杰’又是自己的属下,侯飞的心情变好也不奇怪了。

    风大虾说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行前他交给常威一只锦囊,说是师父的谢礼,掐了一下,里面轻轻薄薄的似乎像是银票,正想把它打开,风大虾眼睛微微一眯,常威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笑了句:“高长老也忒客气了”便把锦囊揣进了怀里。

    送走依依不舍的风大虾,侯飞招呼常威和李岐山进了他的客厅。

    “应天一役,我才明白,江湖争霸绝不是武林大会,大家派几个代表上去比试一下就完事儿了,江湖争霸,既重武功,亦重智谋,二者缺一不可,好在我朱雀集团有你们兄弟啊!”

    侯飞不说是江南武林同盟却只说是朱雀集团,让常威知道他笑容下隐藏着的野心。他自然不会和已经取得同盟实际主导权的金戈会一较短长,但和刚与金戈会合并的高君侯别别苗头,为自己取得更大的利益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典型吧,常威心中暗叹。听侯飞接着道:“这三天的会议,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目前同盟这种松散的结盟方式在对付像长空帮这样穷凶极恶的敌人的时候,就显然力不从心,楚盟主和长老会已经考虑重组同盟,以便集中力量,打赢这场战争。我已经向楚盟主推荐了两位,请他在重组过程中能让你们兄弟二人尽展才能。”

    “多谢侯长老的提携,不过,我们兄弟还是在您这里最舒畅,因为您心胸大度,勇于纳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明主啊!”

    李岐山果然是老于世故,一番话说得侯飞眉开眼笑:“先生过誉了!其实我也舍不得先生,只是此番重组干系重大,对今后各自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影响。”

    他停了一下,才接着道:“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以同盟的实力,若是精心准备的话,长空帮注定要被灭亡,届时同盟就将一统中原武林。若是我们互相支持配合,在同盟里就会有很大的发言权。到那时……”他微微一笑,住口不再说下去了。

    常威心中鄙夷地叹息一声,想来李岐山也是如此,可两个人却同时说道:“愿听侯长老差遣!”

    “好!”侯飞鹰眉一扬,笑着对李岐山道:“王先生,诸葛长老也很看中你,要调你与他一同草拟重组的章程。”

    又转头对我道:“王老弟,长老会对你十分重视,给你布置了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镇江失守后,常州、无锡则成为了两家新的争夺焦点,好在这两地本是金戈会的传统势力范围,只是离同盟的总舵杭州远了些,许多重要补给需要从苏州供给,但苏州却并不在同盟的控制之下。你知道常威吧?”

    “是秦国公常威吗?”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常威不禁既惊讶又好笑。

    侯飞迟疑了一下,才道:“告诉你们兄弟也无妨,常威此次以剿倭之名发布江湖召集令,暗地里可能是帮助长空帮入侵我江南武林。常威和长空家的关系你们应该知道吧。”

    “此人官商两界都有深厚背景,如今他派何冲入驻苏州,因为剿倭的关系常威会常驻苏州,因此可以说苏州已经是常威的地盘了,当然我们江南武林同盟也不是没有对策,更高层的决断暂时不变多说,但苏州绝对不能拱手让与长空帮。王谡老弟长老会命你接近常威,伺机打探他的动向!”

    末了他道:“常威武功高强,为人极是机警,所以这项任务听着容易,实际上甚是艰险!只是他最近似乎去了扬州,你正可利用这段时间在苏州安定下来。”

    “是……这样啊!”听到和自己所料相差无及的任务,常威不禁啼笑皆非,自己与自己结交,自己打探自己的情报,这任务真是有够艰巨的了!

    “可为什么是我啊?”常威心中还有一丝疑念,虽然这面具栩栩如生,可别让有心人看出了破绽。

    “和常威结交,此人既要能文又要能武,这样的人才同盟数来数去也没几个,梁公子倒合适,可常威会把情报告诉他们吗?老弟是个江湖上的生面孔,不至于引起他的戒心。”

    侯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此项任务虽然艰巨,可不会有生命危险,常威这个人并不嗜杀,除非万不得已,常威轻易不杀人,最多送你报官。刺探情报又不是什么死罪,同盟财势雄厚,定会把你营救出来。”

    常威心中一凛,同盟对自己的行动方式看来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去研究啊!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入他们内部了。

    “那……总该有个身份掩护吧!”常威也想趁机刺探一下同盟情报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你眼下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侯飞的目光掠过窗外,不远处的亭子里唐书雪和许诩正在练剑,他话题一转:“老弟实在是风流的很,竟是一箭双雕,听说燕子门这双姝对老弟倾心的紧呀,连李姑娘都改口叫你相公了。不过这样更好,一个落第不中的武生带着自己的妻妾在苏州暂居苦读,准备下一届的武举考试。这的确是很合情合理的背景。”

    他把话题转回来道:“你们王家家道殷实,你就经常出入妓院酒楼,自然就不会放过凤来仪这个销金窟了。……不用苦着脸,人要高尚不容易,可堕落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何况同盟就是你取之不尽的财源。这是一千两银子,租间房子,然后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吧!”

    李岐山趁收拾行李的机会叫住了常威。

    离别让这两个原本是因为利益而走到一起的人竟然都有些怅然,不过想到秦桧也有三个朋友,常威心中便释然,毕竟和李岐山一同出生入死过,而他似乎也不像传言和他那张脸所表现的那么冷酷和阴险。

    李岐山斟词酌句道:“常威位高权重,为人处事随心所欲,甚少理会那些江湖上的臭规矩,你要加倍小心。”

    见常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阴沉着脸:“我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你坏了我的大事。”

    看他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常威忍不住心中好笑,不过他的态度却让常威问出了埋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李兄,我也爱财,可像你爱到这般不要命的地步世上还真少见,钱对你那么重要吗?”

    “因为噩梦还没有降临到你的头上!”李岐山目光有一丝恍惚,之后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我不能让我的仇人逍遥法外,所以,我需要钱!”

    常威一怔:“江湖不是有传言,你已经血刃仇人全家了吗?你这阴司秀才的名号也是从那时候叫响的啊!”

    “嘿嘿,这只不过是我用来麻痹仇家的!”李岐山冷笑道:“所以,请你务必要保重,我不想我的仇人带着满身的罪恶却安详的死去!”

第七百一十四章 情报

    “要我们监视……常威?”

    唐书雪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那种荒诞不羁的感觉,背过身去噗哧笑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好笑吗?”许诩莫名其妙地问道。

    “好笑吗?当然……不是啦。我只是高兴而已,这么说我们就不用住在燕园了,也总算不用天天面对金戈会那群无聊的弟子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唐书雪真不愧是演戏的高手。

    “现在,我,就是浙南的风流财主王谡;你,就是我的小老婆;你,就是我小老婆的陪嫁丫鬟。咱们怀揣一千两银子的巨款,在苏州准备渡过快乐无忧的一年,哈哈,我真是很向往这种生活呀!不过,总要先安个家的说!我来看看,花枝巷竹园,常威这小子还真有钱哪,这花枝巷可是苏州的高尚住宅区,地价很贵哟!怎么样,它隔壁、对门、背后有没有适合咱们住的地方?”

    两女听到常威安排的身份,似乎都有一些不满,不过,这不满看来还在可以控制的范畴,因为唐书雪突然神秘地一笑,而许诩的注意力很快被南浩街上的繁华所吸引了。

    “相公,咱们在这儿开个店好不好?”

    “去去去,你什么也不会做,最后还得请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常威耻笑道。

    抬眼却看见了柳七娘母女那婀娜的身段,她们母女三个本是常平的相好,常威为了安抚常平便把她们从洪湖里带了出来。母女三个原本在镇江生活,后来常平去了塞外,日子过的有些无聊,便加入了颜如玉手下的暗流堂,做了外围的情报人员,在苏州开个吃食铺子过活。

    唐书雪顺着常威的目光也看到了柳七娘,惊喜地道:“对呀,我可以和七娘学两手呀!”

    “你这不是抢七娘饭碗吗?”

    “多咱们一家又不多什么!”唐书雪噘着小嘴道。

    看唐书雪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常威心中突然愣了一下,她为什么突然想学起厨艺来了?在唐门她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宝贝大小姐呀,就连闯荡江湖的时候她哥哥唐锦衣都替她预备好了大票的银两,这娇宠惯了的丫头怎么改了性子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美食的缘故吗?

    常威的目光不由得温柔起来,唐书雪的耳梢也渐渐透出一丝绯色:“好!”

    常威心念电转间便答应了,开一个店对现在这个两重身分的诸般好处顿时闪现在脑海中,颜如玉、羽飘翎可以假借吃饭为由与自己接触,而自己也可以借口以常威的少奶奶们需要店中的美食而出入花枝巷。而日后有个营生,也好让唐书雪和许诩打发些空闲时间。

    “真的?”唐书雪喜出望外:“做什么好呢?担担面,鸳鸯锅子……”

    “那还不如干脆在大门上贴块牌子,上书:本店提供上好川中美食,由蜀中唐门唐大小姐亲自主理……”

    “知-道-啦!”唐书雪顿时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挥了挥粉拳:“那、那做什么呀?”

    “先别管做什么?看看南浩街上有没有铺子要出兑才是真的,不行,就让金戈会出面替我买下一间店面,也算少爷我这十天辛苦的酬劳。”

    说起来他们的运气还真好,就在柳七娘隔壁的那家卖生煎包子的老包包子铺要出兑了,原因竟是柳七娘的南瓜团子、鸭血羹实在是太好吃了,客人都在老三味吃得饱饱,再没有食欲来光顾老包包子铺了。

    常威只用了五十两银子就把铺子兑到了手,那老板老包还千恩万谢的。

    “好了,小诩,回来吧!”常威招呼正在远处一个卖女儿家饰品的货摊上流连的许诩,她头上带满了廉价的珠宝首饰,听到喊她,才恋恋不舍地从摊子上回来,笑道:“少爷,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用完呢!”

    这丫头倒算机灵,见周围有人走来走去的,便开始进入了角色,可……

    “这花花绿绿的都是些什么啊?”常威皱眉叹气道:“小诩,给你的银子是让你打扮一下,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就是……打扮喽。”许诩怯怯地道。

    常威不再言语,看来燕子门也和其他大多数的江南门派一样,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给唐书雪施了个眼色,示意她带许诩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饰品,自己却走进了隔壁柳七娘的老三味。

    老三味里人头攒动:“客官您来点什么?”

    柜台后的柳七娘亲切地问道,她手脚并没有停下,麻利地兜了一勺滚烫的鸡汤浇在了馄饨上。

    “老样子。”

    柳七娘显然听出了常威刻意没有改变的声音,微微一怔,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道:“还是鸭血羹、南瓜团子?”

    “你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太太那天还赏了一吊钱哩!”柳七娘微微一笑便恢复如常了:“公子您后院请,鸭血羹和南瓜团子这就给您送去。”

    不一会儿,就见柳七娘一边就着围裙擦着手一边进了后院,后院只五六个客人,见到柳七娘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久仰南浩街柳七娘柳嫂子的大名,今日有缘相见,三生有幸!在下浙南王谡,乃是一落地武生,无颜回乡,想暂居此地预备下次科考。正巧柳嫂子老三味隔壁的老包包子铺出兑,在下便兑了下来作些营生,故而特来拜会柳嫂子。”

    “喔,是这样呀!王公子请--”

    柳七娘刚把他让进了屋子,就柔柔的笑道:“大官人,您这是?”

    常威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说为了弄清一些事情卧底同盟,却瞒下了真实目的和李岐山的身份。等听到常威要自己监视自己的时候,柳七娘也忍不住莞尔笑道:“大官人做事当真匪夷所思,不过这是这江湖争霸,可千万要当心啊,虽说大官人武功超卓,可一个弄不好,江南、江北都会拿您当敌人的!”

    暗赞一声柳七娘心思细腻,“知道了,不会太过火的。”常威笑着岔开话题:“现在关键是怎么把这铺子开起来。”

    柳七娘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这却不难,南浩街上多是各地风味小吃,你新开张的店面若也想经营这类东西的话,不太容易招揽到客人,而且让唐家大小姐去摆弄鸡毛鸭毛、生肉海鲜的,也不成样子。不若开家茶寮,这条街上倒是没有哩,而且既干净又文雅。”

    “好,就依你!”常威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赚钱,真把自己的女人弄得一身鸡毛鸭血的他可受不了。柳七娘又指点了一番做茶寮的注意事项,末了他笑眯眯地道:“你找这儿倒是对极了,老包包子铺的身后就是何冲大人在苏州的宅子,他一个人过来的,住那么大的屋子该空得很吧!”

    就这样把一切都搞定了,用银子开道,没用两天功夫,天茗茶楼就粉饰一新,老板娘自然是唐书雪,帐房自然是许诩,又雇了煮茶的大师傅外加两个跑堂伙计四个服侍客人的丫头,茶楼就似模似样地开张了。

    “侯长老,这人是谁?”在离天茗茶楼不远处的一座酒楼的包间里,常威望着与侯飞一道前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其实这汉子的面孔常威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竟是见过面的,欧正诚,原松江推官,去年平调苏州,他竟然是金戈会的卧底。

    怪不得金戈会能有那么多人偷偷潜入苏州,原来并不全是那个偷梁换柱的计策好,欧正诚在苏州配合恐怕也是重要原因吧!

    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常威心里刚暗骂了一句,却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王谡身份,再看欧正诚竟然不那么可厌了。

    “这位是欧正诚欧兄,苏州推官,专责刑名、治安,是何冲之下第一人,以后他和你单线联系。”侯飞介绍道。

    同盟肯把这么机密的探子对常威公开,显然他已经取得了他们的绝对信任。

    然后侯飞翻起了帐单:“喂,老弟,我是让你去接近常威,你在南浩街开茶楼做什么?”

    “弟子略一打听就知道,常威不常来苏州,那个老三味就是他经常来的地方之一,天茗茶楼就开在老三味的隔壁,或许常威走的口渴了,上去喝喝茶也不一定。”

    “那,这茶要十两银子一两?这不是比金子还贵吗?还有,你租的这是金銮殿呀,一年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常威是什么人?当朝权贵,个富家公子哥儿,弟子总不能用一两银子一担的粗茶招呼他吧;至于租的那间屋子,它的主人可是这位欧先生的顶头上司南京刑部的何冲,以常威跟何冲的关系,他就是要一千五百两我也得给他啊!”

    “住在何冲家,不怕他看出破绽吗?”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常威刚说了一半,欧正诚便接过了话头:“侯长老,王兄言之有理,而且有这么一个茶楼,我也方便和他联系,只是何冲确实精明,王兄还要多加小心……”

    回到何家见到了久违的何冲,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柳七娘已经将常威这十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此刻有心提醒他道:“老何,苏州不是你我想像的那般铜墙铁壁,同盟和长空帮都有大批人马藏匿于此,而且……”

    犹豫了一下,想是不是现在就告诉他欧正诚的真实身份,真怕他一时火大,找欧正诚算帐,在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可转念一想,身边有这么一个卧底,何冲实在太不安全,便道:“而且,苏州推官欧正诚是……”

    “是金戈会的人,对吗?”出乎常威的预料,何冲竟接过了话头说出了让他吃惊的话来:“老弟,我可不是吃素的。”

    常威皱眉道:“你竟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留在官位上呢?”

    “我掐着金戈会的脖子,不给他留点喘气的余地,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生。再说,金戈会好歹是白道中人,虽然买卖私盐、走私打架,有违国法,可人家毕竟也做了不少好事,江南道上这十几年来平静得很,不能不说其中与金戈会有很大的关系。私盐之类的事情就让盐课提举司那班杂碎去操心吧!”

    何冲的脸上露出几分狡黠,常威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句:“这其中恐怕还不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些事情你故意透露给欧正诚,好让金戈会提早准备,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呢?”

    何冲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干嘛说得那么明白。镇江是你老弟的地盘,没人敢去打主意,只要你睁只眼闭只眼,长空帮和江北武林自然后顾无忧,眼下怕是正在图谋苏州,苏州最惹眼的就是那个凤来仪。”

    “老何,你是不是看凤来仪日进斗金的有点眼红!”

    “嘿嘿,我不像你老弟是做大事的人,我在南京刑部混的滋润的很,现在可以说是胸无大志之人,钱吗,够花就行了。”

    扯了两句闲话,常威道:“老何,既然不能杜绝这些江湖人,那就干脆把他们全部赶进凤来仪。你跟苏州知府说一声,让他用苏州府的名义发下布告,凡是城中居民擅自留宿江湖人等的,一律按私自结社集会论处,没收财产,流徒三年;凡是在此非常时期雇佣护院、保镖、打手等江湖人士的,下人犯法,主人连坐,大批雇佣护院保镖者,需向衙门申报财产来源。”

    “凡是住宿别处客栈酒馆的,每日巡检司查他个十回八回,让他不胜其扰,什么也做不成,要么退出苏州,要么住进一天只查一次的凤来仪。这几天就让巡检司的弟兄们辛苦一下吧,嘿嘿,我就不信,这回金戈会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何冲笑道:“哈~苏州府绝对是千肯万肯的,凤来仪可是毛一鹭的侄儿开的。不过,这些江湖人都进了凤来仪真的好吗?苏倾城跟慕容世家关系密切,一定会倾向金戈会的。”

    常威眯眯眼道:“我正等着苏倾城露出狐狸尾巴呢。”

    唐书雪、许诩回来的时候已是三更时分了。忙碌了一天,可二女却还是精神头十足,不大的一个天茗茶楼就把二女吸引住了。

    唐书雪是新鲜好奇,而许诩虽然武学天分平平,却甚有商人头脑,二人做起事来兴趣盎然。说起来也奇怪,别看许诩大字不识几个,可算起帐来又快又准,直让她师父唐书雪一个劲儿地感叹,想当初我学算数的时候是如何艰难,看来老天也不偏心,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既然你那么喜欢算帐,等日后你就帮着管帐。其实,高帮主给我了一份刀谱,原本是要传给你的,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常威笑道。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苏州城果然是鸡飞狗跳的,燕园被抄,长空帮的一个秘密据点也被连根拔起,就连像沈舟、陆石这样的苏州大佬都不得不辞退大批的护院,各客栈酒家更是苦不堪言,甚至连带着一点江湖气的镖局走镖的都不敢再接了。

    原本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的江南武林同盟弟子和不断往苏州渗透的江北门人几乎都还没进城就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让他们各自原路返回待命,就连竹园周围的那些监视常威的苍蝇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江南、江北在苏州的人手都锐减到了不足三十人,躲在凤来仪两座相邻的别院里。

    侯飞和整个朱雀集团全部撤离了苏州,临行前他特意去了天茗茶楼一趟,说同盟已经得到了欧正诚的消息,此番巡检司大动干戈绝不是只做做样子的事情,同盟不能与官府为敌,大部人马只好撤离,而且同盟新人训练不足,短时间内恐怕没有能力在苏州布局,除一部人马加强常州的防御之外,其余的人都撤到福建泉州进行整训。又说常威的倾向对战局的发展方向十分重要,让‘王谡’务必加紧行动,接近常威。

    于是,这几日凤来仪便多了一个名叫王谡的客人。

    以客人的身份前来,才感觉到凤来仪的高明处。这里的每一个老鸨都八面玲珑;每一个龟奴都态度谦恭;而每一个姑娘都更是含情脉脉,特别是像庄青烟、冀小仙这样的绝色美女也不会因为你只是个把一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换取一夕欢娱的穷小子而看不起你,来到凤来仪,就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温柔乡里。

    而金满堂里营造出来的气氛也让你觉得今天你就是那个鸿运当头、被赌神看中的幸运小子,你经常地赢,赢得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其实你输的远比赢得多。而那些还能保持冷静,有心杀杀庄家的人看到马鸣和温小满的赌技也都收敛起自己的野心。

    不愧是苏州第一的凤来仪啊!

    “环儿,这是什么地方?”

    常威刚把一对姐妹干昏过去,扮成了老鸨模样的方环儿就到了。早在暗流堂成立之初,方环儿的手下就打入了江南各处烟花地,毛一鹭侄儿开的苏州明楼凤来仪更是重点目标之一,年前方环儿回到镇江之后,就接替了原本卧底在凤来仪的人手,亲自监控这处目标。

    说来也怪,常威总记不得方环儿的模样,明明才见的面,转头一想,她脸上就似乎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想不真切,这很可能是冰霜殿‘惑心术’的缘故,这种手段最适合卧底潜伏。

    而此刻方环儿只是简单易了一下容,就似乎与以往颇为不同。

    不过,常威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易容术的最大破绽就是眼睛,六识敏锐、神魂强大而又相熟的人会从眼睛认出她的本来面目来,而能把眼睛也易容了,普天下似乎也只有唐门一家才能做得到。

    借着夜色,方环儿领着常威钻进了假山中,假山中那条小径本是白天姑娘们嬉戏打闹的佳处,而此刻却是人影皆无,方环儿走到一座假山旁,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才俯下身去,抽出一块石头,里面竟是铜按钮!

    “公子,你站过来,使劲按一下。”

    常威虽然心中狐疑,可依言走了过去,使劲按上了那只铜按钮,把那按钮足足按下去了一寸,按钮突然一松,只听地下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路边的一块青石板突然升起,露出一个黑黝黝尺半见方的洞口来。

    “环儿,也亏你能找得到这里呢。”常威一下子明白过来,修建这么大的花园的主人定是大富之家,为躲避战火强盗,定然要修些密室藏身,只是方环儿手中并无图纸,能找到这些密室也算是异数了。

    顺着台阶钻进洞去,方环儿手中已经多了一颗夜明珠,常威便随手把洞口关好,才发现青石板上连着两根粗大的弹簧,关上洞口的时候,那两个弹簧便被压缩起来,再用青石板底的四只销子将青石板固定好,而那铜按钮就是控制这四只销子的,按钮按下,销子被顶开,弹簧便把青石板弹起,端的设计精巧。

    沿着一人宽的通道曲曲折折地向前走去,通道布满了恼人的蜘蛛网和一股重重的霉味。方环儿解释道:“凤来仪的人似乎都不知道这处暗道,我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你是第二个知道这暗道的人,也没有收拾环境不大好!”

    常威噢了一声表示了解,走了约莫四十步,那通道竟有了分叉,方环儿向右转去,又走了十步,前面出现了一溜台阶,她放轻了脚步,沿着台阶上去,洞口虽然也有遮盖,可显然已被人搬开了,上面竟是一间窄窄的暗室。

    这就是夹壁暗室了,虽然和常威在镇江常府修建的不同,却也是大同小异。借着夜明珠四下打量了一番,紧靠墙头放着一张短榻,榻上摆着逍遥枕,斜上方的墙壁上钉着一组镂空杂物架,只是上面什么也没有,榻前放着一只春凳,虽然这几样家具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可毕竟是黄梨木的,一经擦拭,依旧十分光洁。地面墙壁也与那条地下通道不同,早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青烟,就让我住一晚吧!”一个男人哀求道,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略一思索,常威不由吃了一惊,这男人竟是此刻金戈会在苏州的最高指挥官、楚天阔的堂弟、金戈会鹰击堂堂主楚同和!

    方环儿递过来的眼神让常威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楚同和与庄青烟的关系。

    “楚爷,您还是回秋山别院吧!贱妾当焚香沐浴,只盼明日早些到来。”庄青烟柔柔地道,她的声音**蚀骨,饶是常威心坚似铁,也微微一荡。

    “那……我就不走了嘛!”楚同和颇有些赖皮道。

    “青烟虽不知楚爷身份,可秋山别院您一住就是二十多天,青烟知道您定是做大事的。楚爷您在青烟这儿泼水似地使唤银子,却把三十几个弟兄扔在秋山,贱妾怕坏了楚爷您的大事呀!其实……贱妾、贱妾也舍不得……”

    听到这儿,常威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欲拒还迎,这庄青烟掐捏男人的心思还真是一流哩。果然一阵啧啧声之后,听楚同和道:“美人儿,你是真替我着想!实话告诉你,我是金戈会的人。”

    “啊?听说金戈会的总舵主就姓楚,莫非……”

    “楚天阔是我大哥,我是楚家老三。”说起楚天阔的名字,楚同和的声音也变得尊重起来,甚至似乎为是楚天阔的堂弟而感到骄傲:“不怕你知道,前些日子我虽然心爱你,却不敢接近你。那时候我们金戈会正和江北长空帮也就是住在我们隔壁天境别院的那帮人开战,战事十分紧张。”

    庄青烟轻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三爷,你们干嘛和他们住在一起呀?”

    “这可要问你们家巡抚大人了!”楚同和巧妙地倒打一耙之后,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最近似乎没看到你们家女公子哩。”

    “听说大小姐去蜀中处理峨眉的事情了。”庄青烟同样似乎漫无心机地道,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那三爷,你们一定是打赢了吧!”

    常威心中一凛,江南、江北开战这种时间,苏倾城会跑回蜀中?

    就听齐功道:“青烟你却猜错了,这一场倒是我们金戈会输了,不过一切都还在我大哥的掌握之中!”

    听楚同和语气十分坚定,似乎不像是特意为了在佳人面前夸口,常威不禁微微一怔。楚同和接着道:“眼下苏州城风头正紧,唉,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暂时是没法和长空帮再开战了。”

    这倒是和情报完全一致,听庄青烟腻声道:“所以你三爷就闲了下来……”然后就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是齐功把她扑在了床上。

    偷眼看方环儿,她面色平静如昔,似乎并不在意下面即将发生的一切。不过,隔壁的楚同和看来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力气,两人只是亲热了一会儿,他就在庄青烟的温言相劝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牡丹馆。

第七百一十五章 金戈会的变化

    “奴家只教了青烟一点狐媚功夫罢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正因为如此,楚同和才入毂了。”

    “我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天魔**舞。”

    常威在塞外曾经见识过天魔**舞的厉害,对这门魔功很是忌惮。不过方环儿也是生冷不忌,竟把自己的功夫明目张胆地比作狐媚的,这天底下恐怕也少见。

    庄轻烟是方环儿救回来的孤儿,又有授业之恩,自然对她忠心。而方环儿也说过,若不是青烟生性好淫,也不会让她入了这一行,又怕青烟动了真情,所以发现了这个暗室之后便偶尔来探察的原因。

    不过,显然楚同和远没有让青烟动心的资本。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就要看青烟如何来狐媚他,套出有价值的情报了。

    等出了密道,她才说前几日同盟首脑及江南各门派的掌门齐聚凤来仪的事,道:“同盟虽然新败,可根基未动,虽然失了镇江,可也打消了同盟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此番金戈会虽然伤亡的人数与排帮及江南各门派大致相当,但金戈会与排帮的弟子都上千,两家并未伤筋动骨,倒是江南其余诸门派前景堪忧啊!”

    “我也是觉得金戈会有借敌人之手清洗江南诸小门派的嫌疑,只是两军对垒,务求初战得胜,以利士气,加之公孙且为了救援搭上了自家性命,所以同盟此败恐怕还是轻敌所致,听说同盟要重整组织,环儿,咱们可要多注意这方面的情报了。”

    彼此交换着得来的信息,又讨论了一番下一步如何监视同盟和长空帮的事情,同盟眼下已经有了突破口,倒是长空帮那边虽然明面上保持着合作,可暗地里不知道他们有些什么动作,也得想办法在长空帮里下个钉子才是。

    “长空兄弟子侄这里不好下手,那就换个人物,漕帮的副帮主‘混龙’何庆不是也到凤来仪了吗?漕帮这几年过得可都是苦哈哈的日子,找个出色点的女孩,他未必能抵挡住这份美色的诱惑吧!或者干脆就让青烟辛苦些,看这两人争风吃醋的,不也很好玩吗?”

    方环儿眼睛一亮,笑道:“被爷惦记上的人,可真是有苦头吃了。”

    沉思了一会儿,又道:“爷,按照你的说法,可以肯定武当已经完全倒向同盟了,它现在只是在选择一个最佳的介入时机罢了。爷若想从中渔利,要么能说服风雷子不过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么打乱它的行事步调,逼它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介入这场争霸战。”

    商议了一阵大事,方环儿突然道:“爷,你扮的那个王谡该和你会面了。”

    于是王谡和常威在一个偶然的场合里认识了,当然这两个角色眼下还不会发生什么动人的故事,大家彼此仅仅是认识而已。

    王谡更多的是与老三味的老板娘柳七娘凑在一起,让人以为他惦念七娘母女的美色,当然因为他还租用着何冲的房子,加上王谡说文能文、说武能武的,为人又很四海,所以在老三味或是天茗茶楼,人们经常会看到何冲和王谡小酌的场面。

    而与此同时常威府上的少奶奶颜如玉因为公事,时常与何冲见面,于是走动也就频繁起来,连带着常府的人时常往天铭茶楼跑,而且一待就是小半天。

    当然,若是你一刻不停地观察王谡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高矮胖瘦似乎总有些变化,而且他似乎爱好相当的广泛,就连三里外开了个米店,他都要去凑凑热闹。

    不过,又有谁真的会关心一个不太起眼的茶楼老板呢?就这样,常威在苏州、镇江两地跑忙着剿倭的准备工作;而王谡则守着天茗茶楼,要么与何冲、柳七娘摆龙门阵,要么去凤来仪听戏、耍钱、玩女人,而同盟则接到报告说计划进展顺利,王谡已经接近了常威的外围云云。

    这一年的春天真是出奇的冷,冷得让大多数人在开门的一刹那就失去了出门的**。而就像预料的那样,随着倒春寒的到来,江湖局势似乎也进入了冬眠期。

    飘渺的人自从两强开战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而前来支持何冲的丐帮与少林弟子也在苏州城安定下来;武当在龙潭镇偶露峥嵘之后,似乎也把锋芒收敛了回去;只有唐门举动频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同盟和长空帮也停战了,长空帮一面忙着巩固自己在应天、镇江的地位并恢复在扬州的势力,清剿同盟的残余和新混入城中的破坏分子,一面将买卖渗透到镇江、应天。

    它所采用的方式也与在江北时颇有不同,质优价廉的私盐,着实抢了大江盟不少生意;而同盟则在常州布下了重兵,窥觊着镇江的动态。大家似乎都不想在这个寒冷的初春发生什么战事。

    当然,在另一条战线上,两家却战得如火如荼,庄青烟不愧是烟视媚行的妓家绝品,很快就捕获了何庆那颗驿动的心,周旋在这两个江湖豪客间的她游刃有余,而身为男主角的两人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甘心失败,甚至美其名曰:就算是在女人身上,我们也不能输给对方!于是更变本加厉地讨好庄青烟。

    若说这个春天还能给在江湖上打拼的人们带来几丝兴奋的,就只有即将到来的剿倭之战和即将发布的完全版本的《江湖路》了,说起来人们的思维惯性还真是可怕,武林大会只有两年的历史,而《江湖路》《龙虎榜》算上它们的前身《江湖豪杰榜》也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可当人们习惯了这种江湖排名的方式,就变的欲罢而不能了。

    那些具有强烈上进心和初出茅庐的人们开始频繁地拜访龙虎榜上的那些名人,以期在这些高手手中获得一些指点或者是将他们打败从而让自己的江湖地位更高;而几乎所有的赌场都开出了盘口,接受各种挑战的投注。

    因为两强争霸和即将到来的剿倭之战,人们普遍预测龙虎榜的诸多位置会充满变量,每家赌坊开出的赔率都各不相同,不过有一点大家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江南同盟的长老粱克成会一步登天,七海盟盟主常威的地位基本不会变。

    “奶奶的,眼下可是个信息时代呀,快雪堂那群蠢猪究竟长不长脑子,竟敢把我……我的偶像常威稳坐天下第一的赔率定了个二赔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许诩,你拿五百两银子去快雪堂给我押常威去!”

    常威挥舞着苏州城几家大赌坊的赔率表怒气冲冲地对许诩道。

    “猪当然长的是猪脑喽。”唐书雪一身小富即安的财主婆打扮,抱着暖炉笑道。

    她一把拉住正往外走的许诩,嗔了常威一眼:“你也不知怜香惜玉,外面寒风刺骨的,你就忍心让小诩去呀,赶明儿阿富出去买炭的时候,顺便让他去一趟快雪堂不就成了嘛!”

    常威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还是唐书雪降服了许诩,她虽然还没到死心塌地地跟随二人的地步,可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目前这种生活的向往。

    这天气客人虽然不多,可来得客人都很文雅,就连衙门里的那些老爷来到这里都似乎规规矩矩的,留下的茶钱也多,除去在许诩眼里颇为奢侈的花销还总能有点结余。

    与同盟的联络都与她无关,她几乎快忘了自己和这对似夫妻又不似夫妻的神秘少年在这里开天茗茶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主婢二人心倒是蛮齐的,等晚上……哈哈……”常威那半截子话让许诩莫名其妙,却让唐书雪眼中蓦地飞起一丝羞涩。

    “有客人来了!”许诩喊道。

    一顶青呢小轿落在了天茗茶楼的门前,此时已过了晌午,南浩街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这顶轿子就显得十分突兀。不过,见到从轿子里下来的那个熟悉身影,常威一下子跳了起来,一个健步迎出门外,执着那人的手忘情地呼了声:“倩儿!”

    来人正是一直在镇江的薛倩,她眼中闪过一丝羞色,却不肯放开手,轻轻呼了声:“相公~”

    唐书雪也跟了出来,上前拉住了薛倩的胳膊笑道:“姐姐,你总算来了!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听他提起你来。”

    拉着二女上了茶楼二楼临街的一处包房坐好,听薛倩说还没吃饭,忙吩咐下人去旁边老三味取来些南瓜团子和鸡丝馄饨,又砌壶好茶,问候了家里老小一番,才道:“倩儿,镇江和沈匡那边还好吧?”

    宝亭笑着点点头,道:“马远带着锦衣卫忙活了好一阵,大体上已经查明年前那批蒸汽机流出的经过了,正如爷所料湖州许家参与了这件事。”

    薛倩的话还没说完,常威已是喜动颜色:“果然跟这些人有关系吗,看来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嗯。”薛倩见他兴奋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是本月初十得到的准信,贱妾就过来了,顺便看看相公和书雪妹妹。”

    传信这种事情由四通来更加迅速,常威明白定是薛倩耐不住相思,才亲自跑来苏州,把这个喜讯告诉他,唐书雪此时也知趣地说下面有客人要招呼便出去了,包房的门刚一掩好,薛倩已如乳燕投林似的扑进了常威怀里。

    “贱妾朝思暮想……”

    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截断,常威炽热的唇已经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嘴……

    “弟兄们,虽然我们遭遇了二十年不遇的严峻形势,而这该死的天气给苏州乃至整个江南的旅游娱乐业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可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同行业毛利平均下滑八成的情况下,我们凤来仪本月毛利仅比上月下降了三成三,这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作为东主的我为你们辛苦劳动所换来的丰硕成果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毛一鹭的侄儿毛承俯视着的楼下近三百男男女女们,他们把有凤来仪阁挤得满满登登的。今天是正月三十,照例是发薪水的日子。

    严寒不仅让江湖冬眠了,而且让凤来仪变得空荡起来,连着十几天生意不太好,人心就有些慌乱,毕竟周围的快雪堂、丽春院等几家大妓院已经开始大批遣散姑娘、龟公和护院,以节省开支,等待天气回暖再作打算,凤来仪是不是也要步它们的后尘呢?

    如果凤来仪只是个单纯的妓院赌坊,恐怕也要采取快雪堂的方式了,毕竟从现在到三月间,真的紧缩人手的话,至少可以节省三四千两银子。

    可常威已经从方环儿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些姑娘护院里,至少有一半还正在接受训练,半途而废,着实可惜,凤来仪在趁机收买人心,日后也好让他们替东家出死力。至于资金?凤来仪后面有应天巡抚毛一鹭撑着没有匮乏的危险。

    “弟兄们!基于上述原因,本月大家的薪水一个铜子也不会降,不仅不降,考虑到今冬天气异常,柴火木炭价格上扬,凤来仪还要给大家发一两银子!”

    惴惴不安的众人顿时换上了喜悦的表情,大家一起欢呼起来。毛承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接着道:“不过,楼兴而我荣,楼衰而我耻,这是身为凤来仪人应有的自觉,从本月到三月,凤来仪多赚了则大家的薪水也水涨船高,凤来仪赔了,大家也要有减薪的准备。”

    楼下一人喊道:“到时就是东家给我们,我们也没脸拿啊!”

    “这话说的好!”毛承赞道:“不过,到时候我更希望大家比现在拿的还多!弟兄们,发动你们的亲戚朋友,三叔四舅,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凤来仪吃喝玩乐吧!把每一个出来玩的客人都抢到凤来仪,把客人的每一个铜板都留在凤来仪,当然也要让客人的每一个铜板都物超所值!只要大家努力,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眼前的这点困难的!”

    “一定!一定!”众人的信心空前高涨……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威心中有些诧异,这个毛承还真是个人才确切的说苏蔷、苏倾城母女两个真是人才。

    通过方环儿情报,常威已经确认凤来仪正是由苏蔷、苏倾城母女在背后主持的,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是天然的获取情报的场所。

    如今的凤来仪由于其特殊性已经成为了江南同盟重要的耳目,这也是占据主场的优势,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常威的情报系统也悄悄的渗透了进来。

    在同盟和李岐山的消息未到之前,常威已经大致了解了同盟重组之后的基本框架。同盟保留了长老会,只是长老会的人数由五人增至了七人,代表着镇江一役后生还的江南道上四十一家门派的利益,原来的五长老悉数留任,另外增补了奇门的掌门赵清扬和无门无派的独立人士金世南二人,大大提高了中小门派在长老会中的发言权。

    而相应地原来的青龙、白虎、朱雀三大作战集团全部撤销,按照金戈会的组织机构方式重新组建了功能各异的七大堂,分别是负责陆上战斗的鹰击堂、虎杀堂,负责水战的鱼龙堂,负责狙击暗杀的潜龙堂,负责情报的尺素堂,负责后勤补给的流马堂以及负责同盟纪律的刑堂,各门派的弟子不再受地域的限制,而是根据专长被分配到相应的堂口。

    长老会下设的总管一职由诸葛墨出任,而李岐山果然深受同盟的信任,成为三名总管协理中负责银钱的那个。

    “粱克成这家伙肯做副总管?这倒是异数呢。”

    常威看着从各种渠道汇总上来最后由颜如玉亲自审定的同盟重要干部一览表,在长老会的后面,立刻发现了粱克成的名字。

    “粱克成并不为江南武林所熟悉,长老会能批准这个任命,显然是金戈会极力推动的结果。”颜如玉的看法果然和常威相当一致。

    “此人的动向暗流堂可要下点功夫去盯着,他将是个极其关键的人物。”

    由于长老会的成员原则上不再兼任各堂的职务,高君侯和侯飞交出了一线战斗部队的指挥权。同盟实力最强的两个堂鹰击堂和虎杀堂分别由楚天阔的堂弟楚同和和原排帮的副帮主陈锋统领并不奇怪,与排帮合并之后的金戈会本就是同盟的中坚,这两堂堂主的职位可以说确保了金戈会在同盟里说话的份量,因为这两堂的战斗实力几乎占了同盟的一半。

    加上由水战专家、金戈会的柳元礼统辖的鱼龙堂和由江南道上著名的情报专家、金戈会鸿雁堂堂主苏秋统辖的尺素堂,几乎八成的同盟战力落在了金戈会的手上。

    “楚盟主真是好手段啊,江湖本来就是以实力说话的,如此一来,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长老会恐怕就如同虚设一般。”

    “其实这也是楚天阔肯把长老会人数增加到七个的原因,否则新近投靠金戈会的金世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得到长老之位。”

    常威目光飞快扫了一下名单,很快就找到了王谡这个名字:“尺素堂执事,嚯,同盟还真是看得起我呀!”

    同盟会这七堂除了堂主、副堂主各一名之外,每堂还设有两名执事,权力甚大。常威假扮的那个王谡能以籍籍无名之辈跻身执事之位,除了在镇江一役表现出众之外,恐怕更重要的是得力于侯飞甚至高君侯的大力推荐。

    “尺素堂的堂主秋霜剑苏秋在金戈会的时候就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她是金戈会中高层干部中唯一的女性,至今孤身一人。此女心细如发,爷,在她手下你可要小心应付了。”

    “哼,这种老处女最是变态……”常威自言自语地道,有心看看自己的同事都是谁,却发现付堂主一栏上是一片空白,而堂里的另一个执事也只写着‘欧xx’二字。

    “爷,其实你的名字当时也只有‘王x’两个字,是贱妾和马远、方环儿她们分析之后,确认这就是你所假扮的王谡罢了,而副堂主的职位并不是空缺,而是此人定是需要隐姓埋名,或许已经打入了长空帮内部也未为可知,而另一个执事欧某,我们怀疑就是欧正诚,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这人会是谁呢?”把长空帮上上下下过了一遍,常威也没个结论,索性就不去想他。转过来看潜龙堂堂主一栏里,写着乐绍翁三个字。

    “铁胆乐绍翁?”常威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位龙榜上的高龄者:“这位老先生今年该快六十了吧!真是茁茁怪事了,潜龙堂可是干苦差事的呀!大家就忍心让这老先生爬地沟钻墙角吗?说起来七星门的樊津鹏、九龙帮的严子路比起这老先生来那可是武功既高人也机智的年轻俊彦!同盟搞平衡也没这么个搞法啊!”

    颜如玉微微一笑:“爷的才情虽然冠绝天下,可毕竟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得少些。不错,乐绍翁是同盟搞平衡的产物,要就潜龙堂的性质来说,副堂主‘剑煞’平亦逸比他胜任,平不仅武功比乐绍翁高出一大截,为人坚忍沉毅,而且他的功夫是杀人的功夫,一剑即判生死,最适合狙击暗杀的任务。

    “可正因为潜龙堂的性质颇有阴暗之处,同盟才派了德高望重的乐绍翁来主持该堂,乐是有名的强项令,而且他的弟子多在军中服役,就连楚天阔也不敢轻易惹他,如此潜龙堂才不会被滥用。”

    颜如玉皱眉道:“看来长老会中还有头脑清醒之人,只是这七人中是谁提出此项动议的呢?”

    “嗯……依我看,虽然楚天阔恨不得把所有的权力都抓在手里,可他毕竟是个极有城府的人,这个乐绍翁很可能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常威沉思了一会儿道:“反正真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他肯定是动用自己亲弟弟所领的鹰击堂,也绝不会去找潜龙堂的。”

    “爷说得有道理,不过,未经长老会的许可,私自动用同盟的战力是违反同盟条例的,而负责同盟纪律的刑堂堂主可是素以铁面公正闻名江东的‘生死判’郭东。”

    “还真是他!”常威这才看到刑堂堂主的一栏里写着郭东的名字,而常威原以为会出任这一职务的金戈会刑堂堂主武波此刻却屈居了副堂主一职,而常威安插的钉子---金戈会的刑堂副堂主公岐山更仅仅是个执事而已。

    “看来楚天阔对刑堂也有几分忌惮之心!”常威道:“虽然无法拿到堂主一职,却也用自己的两个强势人物取得了堂内的主要职位,比起乐绍翁来,郭东这个堂主可难当多了。”

    “其实最难受的还不是他,而是大刀门的门主李定远。听说流马堂的堂主原本应是快马堂的赫伯权担任,可他至今音信皆无,极有可能落在了长空帮手里,所以就让他暂代堂主之职,而金戈会的鱼龙堂堂主柳斯做副手辅佐他,因为这个李定远虽然为人方正,却是个死脑筋,可后勤补给这东西头脑要活泛,手面要广,这些都非李定远所长。而且,万一赫伯权回来了,这堂主之位还是赫的,届时李定远该如何安排呢?这流马堂里可是连个执事的位子都没闲着呀!”

    “所以说嘛!同盟还真是看中爷哩,你看七大堂执事以上的干部,有几个在江湖上如王谡一般籍籍无名呢!”薛倩笑道。

    “这倒也是!”常威晃着名单道:“长空绝世看到这份名单恐怕也要倒吸一口冷气了。如果真的按照楚天阔的设想把同盟的七大堂训练的如臂使指一般,长空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江北的实力又会差到哪儿去!而长空一旦想按金戈会的思路来集成江北武林,恐怕比金戈会做的还彻底呢!”末了唐书雪提醒道。

第七百一十六章 青鸾到来

    “惨,真是惨不忍睹!”这一天何冲拿着朝廷邸报感慨道,饱经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愁苦。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昭武新政虽然勉强通过了,可朝廷里依旧有许多顽固分子抗拒,因为常威的影响和袁可立主政内阁的原因,这一次,皇帝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反对者都交给魏忠贤处置,否则反对者们肯定逃不脱锦衣卫诏狱和东厂的酷刑打杀。

    可皇帝的愤怒是抑制不住的,善于察言观色的刑部尚书即魏忠贤手下的五虎--倪文焕下令:廷杖一百三十四人,当场毙命十六人,回家后重伤不治者两人,如此辱没斯文的血淋淋惨案,也算是给了皇帝一个交待,也让天下人看到了皇帝的决心。

    常威眼中露出胜利者的光芒:“承天门,该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吧,皇帝彻底斗败了文官,以后看谁还敢向皇帝的权威挑战!”

    “天威难测啊!”

    此事的结果很显然让皇帝的铁杆支持者、新政的发起者、推动者常威实力大涨,可何冲还是心中一寒,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之后,指着其中一人的名字道:“老弟,实不相瞒,给事中张原,廷死的十八人之一,和我一样都是丐帮净衣派出身,论辈份我还是他的师叔,虽然他没在帮中没待多久,武功也是平平,可他对师门却是极有情义。他今年才三十三岁,又是一榜进士,前途无量,可就这么白白死了……唉,真是可惜又可叹!”

    他说话间眼角竟闪动着一丝晶莹的光芒:“张原和前代传功长老的至交工部左侍郎何孟春是丐帮在朝中最得力的支持者,可眼下一死一贬,以后日子可不大好过了。”

    常威这才恍然大悟,丐帮净衣派之所以风生水起,可不光光是因为何成空攀上了常家,原来竟还有这二人的功劳。

    特别是工部左侍郎何孟春,由于前几年他曾暂摄部职,加之他在地方做过河南参政,在朝廷做过太仆卿,在军中做过右副都御史巡抚云南,政绩军功都很显赫,在朝中极有份量,他若是替丐帮说话,在以前就连皇帝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怪不得他一失势,何冲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为自己的师门担忧呀!

    “其实,江湖上这些大门派,每一家的背后或多或少都闪动着官府的影子。”何冲毕竟做了几十年的捕快,最善察言观色,见常威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便猜出了他的心理活动:“且不说少林、武当、丐帮,就说蜀中唐门,你的老岳父唐门家主唐刑天,他的十四妹是肇庆原知府胡继的宠妾,而胡继的老子是前吏部右侍郎胡世宁,比你大哥还早几年显达呢,如今胡世宁退居二线做了翰林院祭酒、詹事府詹事、侍读学士,是皇帝参谋。胡继虽然死了,他老子却很是疼爱这个小儿媳妇,胡世宁此人善于韬光养晦,又有谋略很得皇帝喜爱,因而,唐门地位越发稳固了。”

    何冲言辞里颇有些调侃的味道。

    “怎么,看着眼红啊,那让丐帮也献上几个好闺女就有了拜!”常威笑一句,却问道:“官府里的人对江湖人家该是颇多提防之心吧,就像陈其昌,娶了个半吊子江湖女儿,却把自己的小舅子龙剑云手脚困住了七八年,不让他行走江湖。”

    “说得也是,好在唐门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严格说起来它更像是个商人世家而不是个武林世家,不然胡继也不敢娶唐家女儿做妾。就像金戈会,声名在外的,结果几次三番地讨好父母官陈其昌都碰了一鼻子灰,最近两下的关系才亲密起来。”

    “不若长空帮一贯低调,反而更容易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像金山卫指挥使宋思就是长空帮的老关系。老弟,你别奇怪,毕竟,在官家的眼里,或许除了武当、少林因为跟释道二门牵扯上了关系比较容易得到尊重之外,其余的无论是白道的金戈会亦或是黑道的长空帮,都该是被剿灭的对象,或者说都是被人利用的对象,卑鄙的长空帮当然比高尚的大江盟更有利用价值了。”何冲自嘲道。

    “那飘渺呢?朝廷里到底是怎么看待飘渺的。”常威虽然是权臣不假,可进入官场的时间满打满算才两年,一路干的都是大事,台面下的弯弯绕儿,根本就没时间弄清楚,他大哥常宽、二哥常同也只跟少林、丐帮保持着君子之交,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牵扯,这些事情反而是何冲这种老江湖更精通些。

    何冲摇头笑道:“这些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还来跟老哥装糊涂?飘渺早就洗白了,加上其美人儿攻势,势力稳固的很……”

    略略说了几句,何冲把那盏白毫银针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迎着寒风出了天茗茶楼,等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南浩街的酒旗中,唐书雪噘着小嘴儿走了进来。

    “何大叔他最无聊啦!”

    明知道是为了何冲提起她十四姑姑与公公之间的那层暧昧关系让她的颜面有些过不去,可常威还是打趣道:“咦,这是怎么了,昨天还是何大叔长何大叔短的,今儿怎么惹着你这个小姑奶奶了呢?”

    “讨厌~”冰雪聪明的唐书雪一下子就看穿了常威的把戏,扑进他怀里撒娇。

    “说正经的,书雪,你十四姑姑是怎么嫁给胡继的呢?”

    常威倒不是突然对唐书雪的十四姑姑产生了兴趣,而是对翰林院祭酒胡世宁产生了好奇,皇帝的军师啊,这个人他以前见过,却没有印象。现在常威也做了唐门的女婿,两个人算是扯上了关系,不知道下次回京之后,胡世宁会不会跟他联络呢。

    唐书雪微蹙蛾眉:“详情贱妾也不得闻,只是听大哥说,当年爹爹曾在九江救过十四姑姑的公公胡大人,后来十四姑姑就嫁过去了,没几年,姑丈就因为胡大人仕途不顺而病故了。”

    对胡世宁这位朝中权臣的履历常威倒是有所耳闻,略一思索,便知道那该是胡世宁做江西副使时的事情了,胡世宁的驻地九江是长江航运的重要港口,唐门对此地必定十分重视,或许正因为如此,唐刑天才有意无意之间救了胡世宁,毕竟他那时的主要任务就是剿匪,而在战场上难免有个闪失。

    “那你十四姑姑可是你爷爷的亲生女儿吗?”

    “是我五爷爷家的。”唐书雪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你五爷爷还健在吗?”

    “五爷爷的长子叫唐天威……”

    怀里唐书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常威登时恍然。难怪唐刑天、唐锦衣、唐书雪都没有跟他提过这位十四姑和胡家,原来这牵扯到唐门的内部权力之争啊。

    至于唐书雪的这位十四姑姑究竟在唐门和胡世宁之间扮演着什么角色,会否因为亲哥哥唐天威被唐刑天杀了而对唐刑天掌权的唐门心怀怨愤,继而鼓动胡世宁对付常威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以胡世宁那点能量常威还不至于害怕。

    正和唐书雪温存,就听楼下许诩笑道:“哟,这不是欧爷嘛!这大下冷天的,还忙着公务呢!”

    然后听欧正诚的声音道:“可不是嘛!这大冷天的,弟兄们冻得也有点受不了了,进来驱驱寒,小娘子,去沏壶好茶来。”

    听许诩殷勤地把欧正诚几人安顿下来,常威才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唐书雪怀里掏出来,笑道:“许诩这小妮子可越来越像个管钱当家的了,里里外外竟都是一把手儿,书雪,你好好笼络住她,日后定是你的好帮手。”

    “知道啦~”唐书雪媚眼如丝地道:“现在呀,就算我赶她走她也不肯走哩,谁让这儿有个可心的大老爷呢!”

    下楼和欧正诚及几位捕快寒暄了几句之后,欧正诚见满屋子就他们几个客人,便笑着说道:“掌柜的,现在后悔了吧,这钱可不太容易赚啊!”

    “欧爷说得是。”常威装出一副苦脸道:“今年的天气也真邪门了,小的长这么大还头一回遇到这么冷的春天,别说小的这儿,就是凤来仪的生意也好不到哪儿去呀!”

    这个寒冷的春天也让欧正诚与常威的联系变得困难起来,巡检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城中的几家大户人家和妓院、客栈身上,而在常威的授意下,何冲更是把欧正诚打发到了城北,就更没机会光顾南浩街了。

    他又不能像何冲一般毫无顾忌地来天茗茶楼,算着该有二十几天没和自己联系了,此番前来,定是同盟有了新的指令。而常威的那番话也是告诉他这些天自己也没闲着,至少凤来仪还是尽职地去接近的。

    众人听了常威的话都哈哈笑了起来,欧正诚笑道:“凤来仪的生意不好,有没有打折降价啊?”

    “不降成么?”常威笑道,摆手示意许诩替那几个捕快斟茶,自己拎着一壶热水凑到欧正诚的近前,小声笑道:“只是人家凤来仪降得有章有法,不似丽春院,一两银子可以嫖两宿,什么鸟人都接,谁还敢去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常威又贴近李农的耳朵,看似是说风月场上的生意经,却道:“大人,我已得到消息,常威手下的七海盟已经在准备了,不日即将与剿倭营汇合。”

    反正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了,索性拿它当作了自己这些日子工作的成绩,果然欧正诚哈哈大笑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见常威的身躯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飞快地从袖中拽出一个纸团塞进了他的手里。

    等欧正诚他们走了,常威展开那张纸团,上面只有扭扭歪歪的几个字:“凤来仪,方三娘,秀姐儿。”

    “能让楚盟主惦记着,还真是荣幸的紧哩!”方环儿看到那张纸条的第一反应竟是噗嗤一笑。

    “楚天阔绝不是现在才注意到你的,最有可能的是他费了不少功夫却不得要领,最后想起我来了。”按照常威的估计,楚天阔的第一人选该是欧正诚,他的身份来查方环儿最合适不过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何冲把有关凤来仪的一切事务都接手了,欧正诚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怕是白秀不知哪儿叫人看出了破绽。”方环儿斟酌道:“楚同和虽然沉迷在女色中几乎不可自拔,可他的江湖经验毕竟十分丰富,白秀的武功也没高到可以隐瞒住自己武功深浅的地步,说不准哪儿就出了纰漏,让楚同和起了疑心。”

    不过,凤来仪是毛一鹭或者说是苏蔷、苏倾城的地盘,苏倾城母女虽然和姑苏慕容关系密切,但与金戈会之间的合作并不像想象中的亲密,否则直接派人去凤来仪查就可以了,又何必绕个弯子让常威来查,所以,方环儿、白秀、庄青烟等人目前还是安全的。

    “爷,你感兴趣的人到苏州了。”

    “青鸾?”常威眼睛顿时一亮。

    方环儿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她,青烟听楚同和说,她这几天就该到苏州了。”

    自从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有青鸾的消息。对于这个神秘的女子,七海盟暗流堂、锦衣卫北镇抚司在江南的情报系统都有密切留意,如今她终于露面了。

    青鸾的行踪显然是金戈会传给楚同和的,可自从何冲入驻苏州购进了多只鹰隼之后,信鸽已经在苏州尤其是凤来仪绝迹了,楚同和又几乎足不出秦楼,而进入秋山别院的每一个客人凤来仪和衙门都记录在案,究竟是哪一个把消息传递给楚同和的呢?

    “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王谡你喽!”方环儿笑道。

    身为同盟七大堂主之一的楚同和自然知道王谡在同盟里的身分,于是乎在两人的密切配合下,王谡先是因为臭味相投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长空帮总管长空九州的朋友,继而也成为了同盟的朋友,这段时间里恐怕就数王谡进出秋山别院和乐水别院的次数最多。

    也因为王谡的关系,家中有着三个美妾的常威,也把除了庄青烟之外的凤来仪当红名妓如冀小仙、冷银屏她们玩了个遍。

    按下心中对青鸾的好奇,常威道:“苏州此刻是江湖敏感之地,青鸾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方环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若有所思地道:“爷,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费了多少功夫来打探青鸾的消息却没有结果,可金戈会似乎对此了如指掌?”

    “这奇怪什么,定是楚严明泄露了她的行踪。”常威没好气地回道。楚严明原本的目标是烟千波,但在烟千波失踪之后,楚严明又把目光放在了新近出现的青鸾身上。

    其实常威一直想在凤来仪的金戈会弟子中发展一个线人,可楚同和虽然自己贪恋女色,御下却是极严,绝不让属下与同一个女子交好两次,而看他对楚天阔的崇拜模样,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哥哥。

    胡文清和公岐山自然能得到消息,可这是常威埋伏最深的暗子,除非到了一举扳倒金戈会和其幕后黑手的时候,否则绝不会动用他们的,以免暴露。

    李岐山倒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惜现在常威还把捏不准他的心思。

    “这几天我才知道,楚严明去了泉州,因为楚同尘在秦楼,他就暂代了同盟鹰击堂堂主之位。鹰击堂的班底是金戈会人马,原本就训练有素,此番也去了泉州,听说一来是给其他堂做个榜样,二来与其他堂的配合也需要磨合一下,所以楚严明并没有与青鸾同行。”

    “哦?”常威沉吟了一声,这消息倒是让他很意外。

    “既然青鸾送上门来了,就让我好好的会会她吧!”

第七百一十七章 带罪之身

    还没等到青鸾,与长空九州越走越近的王谡得到了他的邀请,久不露面的苏倾城明天晚上要举办一个私人聚会,届时请务必参加云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常威心中顿时犹豫起来了,女人有种很奇怪的直觉,特别是与你有着亲密关系的女子,很可能从你的眼神、体味等诸多明细中分辨出你来,常威虽然没有上苏倾城,可在洪湖里两个人也只差剑及履及了,他可不相信苏倾城是什么好骗的痴女子。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相请还是偶遇,常威都一直极力避免这个冒牌的王谡与苏倾城、寇白门之类女人碰面,可长空九州的邀请却是像王谡这样的风流浪子所无法拒绝的,这真是两难起来。

    唐书雪从没这么仔细的替常威易容过,那张人皮面具原本就精致非常,她又对细处进行了精心处理,甚至把自己带的据说是世间仅有的那一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片戴在了常威的眼睛里,那张脸相信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最后她用一点点淡雅的香水撒在了常威的腋下臂弯,然后才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若是这样苏倾城还能认出你来的话,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常威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一袋烟的功夫,却没想到仍旧是爱晚楼里最后一个到达的被邀客人了。加上苏倾城和丫鬟喜子,客厅里也只不过稀稀拉拉坐了七个人。

    长空九州自然是主客,不过长空帮除了他,却再没有第二个人,就连他的副手漕帮副帮主混龙何庆都不在场。

    倒是他的死对头楚同和正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他的对面,而楚同和下首却是霁月斋苏州分号的掌柜李宽仁,更出乎意料的,在苏倾城的背后坐着一个戴面具彷佛保镖似的高瘦汉子,但从气势上来判断,常威就知道这个人至少是一位绝顶高手。

    “什么时候绝顶高手这么廉价了?竟然跑来当苏倾城的保镖,毛一鹭真的有这个面子吗,或者是苏倾城用美色征服的男人,又或者是姑苏慕容世家的高手……”

    略略想了一下常威收起心思,生怕被人瞧出破绽来,转眼打量起这个奇妙的客人组合来,看到大家的脸上似乎都挂着轻松愉快的微笑,心里不禁暗叹苏倾城的魅力果然无法阻挡。

    这些人当中只有面具男面无表情,事实上那张劣质面具也完全把他的表情遮盖住了,只能通过他的眼睛来判断他的喜怒哀乐。

    一面和楚同和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在长空九州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下首,而楚同和此时也恰到好处的一皱眉,似乎是不满‘王谡’与长空九州的交往,然而也仅此而已。

    “老弟,你可来晚了,以后记着,苏大小姐的聚会,怎么也要早来半个时辰,机会难得,这可是你的福气呢!”

    老实说苏倾城的样子已经让常威吃惊不小了,虽然看起来还像是冰山上的雪莲,可原本表面对人巧笑倩兮内里却冷冰冰的她,今夜却像是彻底绽放的雪莲,那骨子里的冰雪不再像屋外的寒风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让这被火炉熏得太温暖的屋子里平添了一分舒爽的凉意。

    那双流露着一丝荡意的眸子和娇慵地半倚在榻上雪臂半裸的媚态,竟让常威这等见识过她**娇躯的人也忍不住心动。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苏倾城?这才是那个有着江南第一美人儿之称的她背后真正的面孔?她的神态是那么的自如,让人脑海里竟涌出了‘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念头。

    长空九州的一番话让苏瑾的目光再度游移起来,不过显然王谡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她的目光只是从他脸上一掠而过,就停留在了李宽人的脸上,微笑着问道:“李先生,上次在江园见到宋三娘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不凡技艺,最近听说她琴技非凡,三娘她最近还在苏州吗?我好想见见她,当面请教一番。”

    李宽仁哈哈一笑道:“三娘她虽是我苏州号的柜台,可她正如您说的那样,是珠宝界不可多得的人才,眼下她被敝号调往宁波支持敝号新开的宁波分号,要等一两月才能回来呢!”

    常威心中却是一怔,眼下的宁波府那么乱,李宽仁竟敢去凑热闹?难道他后台很硬吗,倒是也好好查查这个人了。

    苏倾城‘哦’的一声,喃喃自语道:“原本还想让三娘帮我看看参加来年三月的花会,所要佩戴的珠宝呢……”

    众人皆是一怔,就连常威都吃了一惊。

    李宽仁结结巴巴地道:“苏大小姐,您、您要参加苏州花会?”

    苏倾城嫣然一笑:“怎么,不行么,李先生?是不是我面貌太过丑陋了呢?”

    这一笑直如百花初绽一般,几乎把众人的魂魄都笑到了九天去,李宽仁更是连忙摆手:“不不不,在下哪是这个意思,说真的,是因为大小姐实在太出色了,您若是参加花会的话,别人可就只有争第二的份儿了,只是、只是……”他沉吟了半晌,才决定把话说完:“这,巡抚大人那里有什么说法?”

    大家都明白李宽仁话里的意思,苏倾城眼下一反常态的样子已经够让人消化一段时间的了,再去参加什么花会,这与他巡抚千金的身份怎么相符?大家闺秀去参见青楼女子的花会,这让李宽仁怎能不觉得惊讶。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自己事情自己能够做主”苏倾城淡淡地道。

    这句话立即让李宽人目瞪口呆起来,只是他实在是拥有一颗灵活的大脑,转瞬间就明白绝对不可以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便努力展开了一个笑容道:“其实任何珠宝都比不上苏大小姐您的美丽,不过好花还需绿叶扶,若是苏大小姐有意的话,敝号将免费给您提供所需要的珠宝。”

    长空九州听到苏倾城那番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显然他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苏倾城的决定,可他听了李宽仁的话,却微微有些动容。

    不管李宽仁的品格是不是有些卑下,但不得不承认他确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了这么绝妙的点子,虽然这里面肯定有凤来仪与霁月斋的协议这个因素在里面,可他当机立断的气魄恐怕任何一个商号掌柜都比不上。

    “那就多谢李先生了!”苏倾城似乎也有些喜出望外,冲李宽仁点了点头。

    她身后的喜子却微微皱了一下眉,显然并非十分赞同主子的决定,而那青衣人的眼中也流出一丝不满。

    长空九州看在眼里,心中不知闪过什么念头,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只是除了李宽仁之外,其余几人似乎都留心到了这一点。

    这时火炉上的水开始翻滚了,苏倾城款款上前,喜子已在炉前的短几上已经摆好了一套白瓷茶具,苏倾城净了手,在炉上把手烘干,从一个名贵茶罐里捻出吓煞人香来,然后静等着水温稍稍冷却下来。

    看着这熟悉的流程,常威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苏倾城无疑是个茶道高手,雪天煮茶是何等的写意,可眼下这种闺房之乐就连长空九州、楚同和这样的粗鲁之人也能享受到她的细腻,怎不让常威感慨万分,“这个大家闺秀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江湖里厮混呢?”

    恍惚间苏倾城已经点好了茶,那片片茶叶恰似屋外纷飞的柳絮,一朵朵的与杯底相映成趣,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常威一边心中暗忖,一边习惯地端起了茶盏。

    这不经意的动作立刻招来了苏倾城的目光,目光里几分迷惑间夹杂着几分探究,显然常威的动作让她联想到了什么,果然就听她问道:“恕我无礼,方才没有听清楚长空总管的介绍,请问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当感觉到苏倾城目光的时候,常威就知道自己出的纰漏到底在哪里,见她反应如此迅速,心中不知真又是喜又是忧。

    听到她的问话,常威定定神,笑道:“有劳苏大小姐下问,在下王谡,浙南台州人,应试武举不中,暂时客居此地。久闻苏大小姐之名,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变换嗓音可比易容容易得多了,特别是常威强大无匹的内力的底子,做起假来更是得心应手,听到这略带浙南口音的官话,苏倾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语气也转淡了,只道了句:“原来是位未来的武举老爷,失敬了。”

    之后,便转头笑盈盈地询问起众人这茶的味道来了。

    众人皆不明白苏倾城为什么突然对‘王谡’有了兴趣之后又突然失去了兴趣,不过听她换了话题,便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这茶上来,纷纷点头称好。

    苏倾城莞尔一笑道:“其实,这吓煞人香并不是最上等的,据说太湖东山岛上的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呢,可惜都是贡品,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这等口福。”

    楚同和说那金戈会怎么也要弄出几两来献给苏大小姐;而长空九州则说就算是这茶比不上贡品,可一经过了苏大小姐的手,就是皇帝老儿也没福气喝得上了,逗得苏倾城咯咯直笑。

    “其实这煎茶的水也不是最上等的水,上好的是雨水、雪水和泉水,若是雪中泉水就更佳了,本来冬天的雪是极好的,可惜下雪的时候风都太大了,掺杂了太多的尘土,怎么过滤也无济于事,偏偏苏州的观音泉今年不知怎的又几乎不出水了。”

    说着叹了口气,那神情真是让人怜爱之极。

    “雪中之泉?”楚同和略一沉吟,便道:“敝会旁边的虎跑泉不知合不合苏大小姐的心意呢?”

    苏倾城惊喜道:“虎跑泉,那可是天下五大名泉之一,怎么能不合我意呢!?”

    可说着神情却是一黯:“可惜是在杭州,若是在苏州就好啦!”

    听到这里,常威心下已经恍然,苏倾城绕来绕去,竟是要去杭州金戈会的总舵!观音泉今年是有些反常,可无锡惠山泉就近在咫尺,她若是去搜集泉水,何必舍近而求远,又是如此的惺惺作态?定是有所企图。

    “她该是去做线人吧!”

    虽然不清楚苏倾城究竟是什么立场,可这一点常威已经是明白无误的了。

    可笑这些大老粗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五大名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楚同和懵懂无知地便立刻发出了邀请:“那苏大小姐干脆就到敝会做客几天,顺便搜集些这个……这个什么雪中泉水吧!”

    又笑道:“说实话,敝会上下都是些大老粗,不懂得这些文雅的调调,要不就替苏大小姐弄上一车水送到这里来了。”

    李宽仁也笑道:“三爷还真有自知之明,若是你真送来一车水,恐怕只合苏大小姐洗洗手洗洗脚的吧!”

    苏倾城立刻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转眼又消沉了下去,她这一番做作楚同和倒是立刻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苏大小姐不必担心,在下这就去跟国公爷商量,想来这个面子国公爷总该给我金戈会的吧!”

    在武林大会上常威声称要吞并峨眉,当时这个江湖没有人将这句话当真的,以为常威在耍威风,可武林大会结束后大家才发现常威似乎在万真的。因为,他下达命令,让峨眉所有弟子会山门待命,任何人不得离开成都府范围。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算什么,可惜常威的权臣身份发挥了作用,四川巡抚和成都知府为了讨好巴结这位当红权臣,竟然动用了官方力量查处峨眉派的各项产业,一时间峨眉派人心惶惶,一派乱象。

    苏倾城虽然是峨嵋弟子,但他父亲却是应天巡抚毛一鹭,因而,倒不怕常威这个命令,不过她还是识趣的消失了一段时间,如今,在两强争霸的时候又突然出现,显然是有所图谋,只不过,为了给自己个体面,才弄出这种聚会,又以收集泉水之名去杭州,只要常威这次允许了,就给外界一种,两人达成一定共识的印象,苏倾城就不会被常威的势力所针对。

    非但如此,还能把握江湖动向、刺探情报,与中取事,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手段确实很高明!

    听了楚同和的话,常威心中暗地‘呸’了一声,“妈的,你金戈会算个什么东西,我需要给你个屁的面子!”

    虽然心中不忿,常威却知道楚同和说得没错,在金戈会看来,既然常威亲自到杭州向金戈会抛出了交好的信号,这样一件小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倾城笑吟吟的相谢,显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话题就慢慢远离了茶道,却渐渐涉及起风月来了,虽然楚同和、长空九州的话还说得极其隐晦,可苏倾城却被这两头猪猡撩拨的玉腮生粉。

    听了一阵常威觉得实在无趣,便假意招呼喜子添茶,一不小心将茶水撒在了身上,便起身到另外一间屋子烘干自己的衣服去了。

    等他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烘干透了,那边的聚会竟然就要结束了,楚同和、长空九州正起身告辞,苏倾城也说下次聚会怕是要等到她从杭州回来了,届时大家就可以喝到那绝妙的冷泉煎茶了。

    只是见到常威的时候,她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奇怪的色彩,迟疑了一下,才道:“也请王先生与长空总管一起来吧!”

    “在下不胜荣幸。”常威的话里竟隐约有一丝嘲弄的味道,也不知道她听出来没有。

    长空九州自然没有留意,一边和常威出了爱晚楼,一边笑道:“老弟,虽然你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可看来苏大小姐对你倒是很感兴趣呢,能让她亲自发出邀请的人可没几个。”

    正说话间,却听楚同和喊自己,常威便与长空道了别,楚同和便假意埋怨,说长空帮都不是好东西,以后少跟他们接触,他的声音是很低,可呼呼的北风还是把他的话隐隐约约传到了前面长空的耳朵里。

    和楚同和的交往一切都是公开的,这反倒打消了长空九州的怀疑。和楚同和回到了秋山别院,话题又回到了苏倾城身上,常威心中犹豫了一番,才道:“三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倾城出身江南,却与江北长空交好,我们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贸然邀请她去总舵做客,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楚同和欣慰地点点头:“想必你是想到了这一点,在爱晚楼才没有与我配合的吧,这就不容易了;又能直言相谏,更是难得,足见老弟对同盟的一片忠心。不过,据同盟得到的情报,苏倾城与长空帮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连常威都忍不住惊讶起来,楚同和笑道:“你不用这么吃惊,说起来这事儿还和唐锦衣、常威两人有莫大的关系。苏倾城本是大家闺秀,少时去了峨眉,对蜀中有名的唐锦衣很是倾慕,可唐锦衣不喜欢苏倾城的做派,而毛巡抚要拿这个美貌女儿当晋身之资,自然不愿意苏倾城嫁给江湖人,于是,送她去京城结交权贵。”

    这些情况倒和常威掌握的情报一样,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东林和阉党相互倾轧,朝中局势混乱,吃不准形势的毛一鹭召回了苏倾城。后来苏倾城就在江湖上厮混,成了有名的交际花。前年常威与长空帮剿灭洪湖剿十三连环寨的时候,苏倾城恰好在场,还被常威他们坏了好事,苏倾城对常威和长空帮恨之入骨,最多是虚与委蛇,左右逢源罢了,怎么可能真的跟长空帮合作呢?”

    “此番去杭州,恐怕是试探本会,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甚至是合作彻底打垮长空帮,乃至报复常威吧!”

    真的是这样吗?索性见一面看看苏倾城怎么说吧!

    常威恢复了本尊的面目,假装从镇江赶来苏州,然而与苏瑾的会面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场面,她对自己去杭州则是另外一套说辞,让常威丝毫挑不出毛病。

    于是,在面对楚同和请求的时候,常威只是以峨眉派支配者的身份要求金戈会务必保障苏倾城的安全,就痛快地放行了。

    刚送走楚同和,四通就送来了袁可立的八百里加急快件,撕开一看,撇开朝中的一些近况,信中的内容竟是关于东林大佬罗文成的。

    罗文成是监察院右都御史,东林党老牌人物,德高望重的顽固分子,昭武新政的铁杆反对者。眼看新政无法阻挡,于是,冒死直谏,触怒了皇帝,被贬云南。

    与那些成天顾私利,喜欢搞争斗的东林党人不同,罗文成是个正直的老学究,是只认道理不认人的主儿。因此,此人虽然是袁可立一直以来的政敌,却赢得了袁可立的尊重,大家只是理念和立场不同,并无私仇。

    如今,罗文成已经失势,失势的原因又是触动了皇帝心中的禁忌,在本朝恐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袁可立也实在没有必要落井下石。

    信中道:因为罗文成在任右都御史的时候,一力主张裁撤东厂、锦衣卫,损害了诸多人的利益,所以新政开始的时候,就有人蠢蠢欲动,欲加害于他,只是见皇帝虽然疏远了他,却依旧赐玺书,给舆廪邮护如例,便不敢贸然下手。

    今番见罗文成谪戍云南永昌卫,知道他已经彻底把皇帝得罪了,便合议要在途中加害于他,趁机陷害一些政敌,而这个政敌很可能是常威、袁可立为首的工业党,意图再次挑起常威和东林党的争斗,给他的江南之行增添更大阻力。

    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既不阻拦,也不出面检举同僚,装作不做,实际上却是暗地里推波助澜,幸而常威如今把北镇抚司经营的铁板一块,北镇立即把消息传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一面警告这帮人不得擅动,一面从刑部派了四名好手,名为押解,实为护卫与罗文成一同上了路,并且更改了路程,没有沿着通常的路线过开封、襄阳两府后入川再去往云南,反是顺着运河沿岸南下,已经过了微山湖的夏镇。

    只是护卫们发现虽然没有了锦衣卫的动静,可屁股后面却跟上了几个不明身份的江湖人,袁可立知道常威在江湖上很有威慑力,便让他调查这几人的身份,如有可能的话,北上迎接罗文成,如果能让他在常威的保护范围休养个把月,待到天气回暖再去云南就更好了云云。

    “老师啊,你还真能给我找苦差事干啊!”望着屋外那白皑皑一片春雪,常威不禁苦笑一声。

    算算日子,虽然是雪拥蓝关,可罗文成一行距离淮安府最多也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如果要去迎接他的话,此刻就该动身了,再加上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一来一往就要小十天的功夫,如此就要与青鸾擦肩而过了。

    “要见青鸾一面还真是困难呢!”常威心中暗自感慨。

    其实对于曾经攻击过老师袁可立的罗文成,尤其对方还是东林党,常威没有什么丝毫好感,甚至有很大的怨恨,可是袁可立的信虽然写得委婉,但毕竟事关几人的名誉地位,甚至还牵扯到自己身上了,只看老师竟用了八百里的加急,就知道他是十分想让自己出面保护罗文成,如此一来,淮安府是必须要走一趟的了,绝对不能让罗文成在南直隶境内出事。

    于是先换到王谡的身分与楚同和联系上,说李玉霞疯的越来越厉害,要让他跟她回家乡去见父老,而许诩暗中跟了自己,也要跟她的家人有交待,正好趁着这个月天冷,常威的剿倭计划受了影响,猫在镇江享受天伦之乐没动静,把这两个女人的事情处理一下。

    楚同和想到这些日子都在休战,连凤来仪都没什么人了,而常威要剿倭,自然要离开镇江、苏州,王谡在苏州的意义也就不大了,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之后,王谡便在天茗茶楼贴出了回乡省亲的告示,与唐书雪、许诩一道,在出了苏州向南行了二十余里确信没有人跟踪之后,便折向北方行去。

    “咱们怎么走回头路啦?”

    就在许诩发问的时候,常威已经变戏法似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那张大的嘴再也无法合拢起来。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眼前的男人不仅身份是假的,甚至连这副面孔都是假的,只是眼前的男人要比王谡英俊潇洒的太多,渐渐的她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

    “公……公子,你……你究竟是……是谁?”

    “本大爷就是江湖最大的淫贼,七海盟盟主,朝廷册封超品秦国公,新任的江南提督钦差大臣……还有一大推头衔,常威便是我!”

    同时扮演两个人并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特别是这两个人的行动轨迹越来越多的交汇在了一起。

    常威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了,旁人还好瞒过,像许诩这样在身边朝夕相处的女子很快就会发现破绽的,与其到那时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自揭身份,反正现在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吃死许诩这小妮子了。

    “啊!?你,你你,”虽然许诩的心中可能已经有所觉悟,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听到他就是自己潜伏在苏州的主要目标,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脸色变了几变之后,目光无助地投向了唐书雪。

    与许诩的失声惊叫一同发出声来的是唐书雪的嘻笑,她见许诩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便上前搂着她的肩,笑道:“没错,他就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大淫贼啦!”

    她的眼中流露出万种柔情,就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只是,像这样的淫贼,或许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我们做女人的可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哟!”

    见许诩依旧六神无主的模样,唐书雪又道:“一时间也说不清楚那么多,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么长的岁月,你自己就能体会出来你主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淫贼了。现在,该轮到你换副新模样啦!”

    厚厚的积雪虽然让旅程变得异常艰辛,可也让许诩有时间消化这些层出不穷的意外,等五日后到达淮安府的时候,她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了。

    巧得很,到达驿站没多久,罗文成一行五人也到了。

    看来东厂、锦衣卫对东林一派的文臣是抱着莫大的仇恨,一顿廷杖不仅公报私仇的打死了十八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就连体魄健壮的罗文成也被打得几乎成了残废,又没有时间养伤,等常威得到通报出来迎接的时候,罗文成就是被刑部四人中的两人搀下车的。

    眼前这个中年文人虽然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可一头花发下那清的脸却依稀存有几分动人的风采,由于棒伤根本没有时间去治愈,行走带来的痛苦让他的小腿肚子都微微发颤,却依旧努力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法,似乎并不想让眼前这个迎接他的少年看轻了自己。

    “罗家世代素以美姿容闻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啊!”

    心中暗赞一声,迎上前去,只说姓常是苏州举人,说听说罗公要途经此地,特来拜会。

    罗文成在朝廷没少见常威,甫一见面很是惊讶,见他没有报上姓名,继而淡淡地瞥了一眼,只说了句:“晋安乃待罪之身,不敢劳驾”,就往驿站里走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而刑部四人中为首的那个司狱司司狱黄宪,虽然只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却也掐着官腔不咸不淡地道:“你是罗公朋友?”说了这句话,也不理常威,迳直向里面走去。

    一口闷气顿时横在了胸口,差点就要出手打人,继而甩手而去。

    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黄宪,竟敢跟朝廷一等一的权臣甩脸子?好吧,就算自己没报上姓名,就算这个人没读过书,涵养太差。

    可罗晋安怎么能这样呢!

    他可是曾经倚马金堂、风光无限、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又是精通温良俭让的一代名儒,怎么如此倨傲!何况,他现在不过是个谪戍边疆的罪臣而已!

    倒是那个驿丞事先被人提点过,很是识相,忙上前参拜、引路,把常威是苏州望族、名门世家的出身,悄悄告诉了黄宪,虽然他也不知道常威到底是什么人。

    黄宪顿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常威一眼,脸上便有些踌躇之色,显然他心中已经想到,身在江南,地方门阀可轻易得罪不得,只是方才的话已经有些不恭,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不是意图太明显了。于是那双小眼眨了几眨,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该来讨好常威还是继续耍威风。

    想到还要与黄宪四人合作一段时间,常威按下心中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抢前几步,与他并排而行,笑道:“大人真会说笑,罗公是何等身份,岂是我等能高攀得起的。在下只是回乡途中得知晋安公的行程,仰慕他的才情,才特来拜会的。”

    黄宪见常威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乐得借坡下驴,哈哈一笑道:“是这样呀,倒是我想差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爷,我倒是要劝你一句,罗家已然失势,你少与他接触为妙,免得坏了自己的前程。”

    黄宪总还不算太坏,其实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反倒最好对付,因为他们总是倒向实力最强的一方,只要你能表现出让他信服的实力,至少一段时间不用去提防他了。

    有心想提醒他两句,却听他身后一人沉声道:“公子究竟是听谁说我们要路过淮安府的呢?”

    回头一看,发话之人却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汉子,他年纪与何冲相仿,一身半旧狼皮袄沾满了泥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毛色,一顶毡子帽把脑袋裹得紧紧,一双老鼠眼睛不时地闪动着精光。他似乎去安顿马匹,回来正好听到常威与黄宪后半截的对话。

    竟然是邓奇!这人常威并不陌生,京城刑部的名捕,出身少林的邓奇,与何冲并称的天下四大名捕之首!他现在这副打扮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不过,常威这两年变化很大,此刻又是皮袄、毡帽的,邓奇也认不出他来。

    “总算有个明白人能听懂我的话了。”常威正惭愧自己方才竟然忽略了他,黄宪诧异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对啊,我们的行程就连刑部也没几个人了解,你怎会知道?”

    “总还有其他人知道吧,要不,诸位大人不走开封襄阳,屁股后面又跟着一堆苍蝇是为什么呢?”

    常威微笑道,转头冲黄宪身后的邓奇一拱手道:“大人该是刑部主事邓大人吧!”

    邓奇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做了江洋大盗,受罗文成的老师感召而弃暗投明,于京城屡破奇案,累次超迁至正五品刑部主事,成为江湖人在朝中职位最高的一个。

    只是最近几年,他已经极少出手,几乎要被江湖所遗忘了。早该想到他回来了,恩人的得意门生遭到贬戍,也只有他才肯接下这万里相送的苦差事,老师还真是知人善任,可怎么也要跟自己说明吧,难道怕自己年少气盛容不下罗文成?

    怎么说邓奇也曾救助过自己啊!

    一旦被揭破了身分,邓奇顿时恢复了首领气度,而黄宪也自觉地落在了他身后。

    “你竟认得我?”邓奇反问了一句,继而上上下下打量起常威来,半晌双眼一亮才笑道:“原来是……公子啊。”

    邓奇毕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见常威没有亮出身份,也就不动声色的打了声招呼,见我点头,他接着道:“既然是公子来了,那我就放心了,从淮安到杭州这一段路想来公子是极熟的,晋安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他定是知道老师袁可立有过交待了,不过既然他不挑明,常威也不必说破,大家心照不宣最好,毕竟因为老师的缘故,常威也不情愿让罗文成领自己的情。

    等屋子里没有旁人之后,邓奇才笑着行礼拜见:“想不到国公竟然亲自来了。”

    常威一把拉住他,“邓老哥对我有救命之情,何必见外?”然后把袁可立的意图告诉了他。

    邓奇沉吟道:“能等到天气回暖再上路最好不过,只是不请旨而在一地久留,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唉,人言可畏呀!”

    邓奇素以机智着称,这点小事岂能难得倒他,只是他碍于与罗文成之间的亲密关系而无法说出口吧,常威只好道:“晋安公棒伤未愈即赴谪戍之所,加之天寒地冻,感染风寒而一病不起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邓奇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国公所言甚是,只是他毕竟是朝廷带罪之人,也该吃吃苦了,这样吧,原本我要在淮安歇息二日,干脆明天就上路。”

    常威忙出言阻拦:“倒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把尾巴割掉,上路才更安心。”

    “说得也是。”邓奇点头道:“其实袁大人放出话之后,锦衣卫已经不敢亲自出手加害晋安公了,不过,锦衣卫素与江湖有关联,很可能委托江湖人下毒手,只是因为两次试探的人都被我识破,这几人不知道保护晋安公的人到底深浅如何,故而迟迟未动手,似乎还在等其他援兵。”

    “不过,按照我的猜测,他们很快就会发动攻势,毕竟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这些江湖人大多是长空帮网罗的亡命之徒,一旦过江到了金戈会的地头上,连自己保命都成问题,刺杀晋安公的机会就更少了。只是,到时候还要借重国公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名了。”

    看来京中也知道金戈会和长空帮鏖斗正酣。甚至邓奇对后面跟着的江湖人身分都一清二楚,看来这位京城名捕真是宝刀不老啊。

    不过,既然常威来了,这种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白发渔樵江渚上

    “大人,哪阵香风把你吹到淮安来了?”

    得到常威的通知,长空绝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哈~你长空老大最近春风得意,贸然间教你过来,不会打扰你的好事吧?”

    常威与长空绝世第一次合作,是在洪泽湖里,当时长空绝世救了常威,而常威是个念旧的人,即便现在权势极大,神态语气间依旧是那么亲昵,连称呼都跟过去一样。

    长空绝世哈哈大笑,“大人太客气了,这都是托了大人的福啊。”

    唐书雪一脸好奇地望着这两个形象、地位反差巨大的男人,很难想像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许诩更是双腿发颤,两眼发呆,同盟的头号强敌、江北黑道的第一高手竟会是这个看起来像是麻杆一样的瘦汉,若是以前有人这么形容长空绝世,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而眼下,她就站在离他仅仅三四尺远的地方看着他和自己的主子谈笑风生的,近得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下巴上的每一根胡子。

    说起来这也不怪许诩,虽然长空绝世参加了两次武林大会,可他大都是坐在包厢里,很少下场动手,因而,认识长空绝世的人就极少。

    “之前那一战,高君侯重伤、公孙且直接被干掉,长空老大你干的真是不错啊。”常威说笑了两句,转头看到站在长空身后的高胜寒,见他头发竟白了许多,心中不由一怔,道:“高先生可见老了。”

    “他是累的,和金戈会这一仗凶险的紧,全靠高先生运筹帷幄,有时两三天不睡一觉,才宰了公孙且,岂能不老!”

    哦?看来高胜寒已经完全得到了长空绝世的信任,聪明才智得以充分的发挥了:“你老哥这一仗的确打出了威风,高先生用兵如神,真是可圈可点啊!”

    “大人也知道?我还以为你一门心思都在剿倭营呢!”长空绝世开着玩笑道。

    常威心中暗笑:你哪里知道,我就奋战在金戈会与你长空帮角逐的第一线,没有我,或许你初战的战果会更大吧。

    不过,这两强的初战却有许多地方就连常威这种用惯兵的人也迷惑不解,此刻倒要弄个明白了。

    走进长空帮在淮安的大本营香园,明显感觉到这里的警戒森严异常。长空绝世让小妾吕氏招呼唐书雪、许诩,两个大男人便放浪形骸起来,跳进已经注满热水的大浴池,又招来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俊俏丫鬟,两人一面享受着少女羞涩而细腻的服务,一面开始试探对方。

    “老兄,作战讲究集中兵力,最忌两线出击……”

    “我知道,底下人来报说大人你甚至没有亮明身份,就直接到驿站来了,我就知道大人你是替罗文成做说客的。”

    长空绝世这种老狐狸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眯着小眼道:“只是罗文成是你老师节寰公的仇人吧,老哥我可真是看不懂了。”

    常威并没有跟他解释这其中的关节,只是把利害关系摆在了他的面前:“老兄,在这要紧的当口你肯接下这趟差事,定是有人许诺在你与金戈会的争斗中给予老兄支持。”

    “我就是当官的,知道当官的人发誓就像放屁一样,这点且不去说他,也不说罗文成还有无数知交好友在朝中掌权,他们虽然不敢忤逆皇上,可把你长空帮灭了解气却是易如反掌。”

    “就算背后的人真有心帮助你老哥,就能帮得上这个忙吗?想想吧,老兄,天启皇帝继位以来,多少人做了刀下鬼?跟你说个实话,这可不全是靠魏阉的淫威,帝王心术岂是一般人能够揣测的?当今皇帝可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的圣旨是贬戍罗文成而不是杀了他,那么罗文成就一定不能死。”

    “想想吧,哪一天皇帝想起来了,问一句:罗文成怎么样了?”

    “手下人回答:死了!”

    “皇帝一查,罗文成走到南直隶被你长空帮的人给杀了,你老哥说说,到时候是谁来承受皇帝陛下的雷霆天威呢?难道背后那些当官的会跳出来保你吗?”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听的长空绝世黝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常威又道:“你有这份心,还不如把金山卫指挥使的关系打造得牢靠些更有用处,至于更高层的事情,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可一直把你当成个不错的朋友呢。”

    长空是一方之雄,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与基业,朝廷总要有人替自己说话才行。可他对朝政却是一窍不通,结识常威也是机缘巧合。

    听常威这么说,他连忙赔笑道:“要是没有大人关照,长空帮说不定已经被人给灭了,有大人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反悔了岂不是更不好?再说,虽然这帮兔崽子吃人不吐骨头,总还是个想头。”

    “不是让你反悔,而是形势所逼,你不得不收手,否则对方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了,所以,长空老大,我需要至少几个杀手的人头。”

    长空绝世被常威说得苦笑不得,只好使劲拍着那丫鬟的大白屁股,激得池水一阵劈啪作响。

    “看来官场可比他妈江湖黑多了,也就大人你这脑子能混个如鱼得水的。不怕老弟你笑话,和金山卫指挥使秦灿打了好几年的交道,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他奶奶的至今还是弄不明白他究竟喜欢什么……”

    常威知道让长空献出杀手人头的同时,也该给他一点实惠了:“老兄,你放心,秦灿那边我会让傅舟子替你递话的,绝不会让你的银子打了水漂。”

    长空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毕竟以常威身份地位和脾气秉性,这个保证要比那些人来得可靠的多,而且常威是找傅舟子递话的,傅舟子是什么人?南京五军都督府中军佥事,平常时候有南直隶多个卫所的指挥权,秦灿绝对不敢不给傅舟子面子。

    心情一好,当话题转移到与金戈会的那场初战后,常威竟得到了比想像中还要丰富的情报。

    说到最后,常威突然话锋一转,“长空老大,这次到底是谁让你干掉罗文成的?田尔耕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干事吧,朝廷里我老师发话了,阉党好歹要给他老人家面子的,新政开始,大家的关系刚刚和睦一点,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盲目开战的。”

    昭武新政一下子提升了所有官员的俸禄,安抚了大部分人,除了罗文成这种顽固分子之外,大都选择了观望。工业党和阉党也因为,能替朝廷弄到大把银子,取得了皇帝赏识,又因为常威这个喜欢惹事的人离开朝廷,而放下了干戈。

    可以说,如今是朱由校登基以来,朝政最平稳的时期,局面最好的时期,谁都不愿意破坏个稳定的局面,当然也没有理由破坏。因此,阉党也不会在罗文成这件事上与内阁首辅袁可立对着干。

    长空绝世叹了口气,又愤愤的拍了小丫鬟的肥臀几下,道:“还不是……地头蛇交待下来的事情……我也不蠢,要只单单是上面,我早就推脱了,在人家治下,根本没办法啊。”

    地头蛇?常威双眼一眯,伸出手指在空中写了个“漕”字,长空绝世微微点头,便将注意力放在折腾女人上了。

    常威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表情,心中却杀意四起,“漕运总督藤乐山,原本我还在找合理的时机拿下你,现在终于等到了,藤乐山,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在事先得到准确情报的情况下,邓奇顺利地击溃了那帮杀手当晚的袭击,并且还留下了两个意志最薄弱的,根据他们的口供,邓奇连夜招来了淮安知府陈焯和总捕瞿化。

    邓奇这个刑部主事品级虽然不如知府高,但却否则考核刑名,万一他一不高兴,给某个府县打个不合格的考评,那当地的知府、推官、总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在邓奇的督促下,陈焯和瞿化连夜造访长空绝世,长空自然是推了个一干二净,可也总算找到了借口去应付锦衣卫中的当事人,于是尾随在罗文成一行人身后多日的这些江湖人就这么忽地不见了踪影。

    然而,不管是锦衣卫、江湖人还是暗中那些主事的、接头的,都被常威派人抓回了镇江,由马远严刑拷问,准备用来对付仇人藤乐山。

    事情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让邓奇心情大好,就连罗文成也出来道了一声谢谢。

    在淮安停留的两天,漕运都督藤乐山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或许是他真的不知道常威来了,或许是故作不知,常威相信是后者,身为一方诸侯般的存在,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掌控不了那真是个笑话了。

    两天时间里,罗文成在唐书雪的妙手调理下,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许多,虽然棒疮并未痊愈,可毕竟脓血已经被彻底地处理掉,走路已经用不着别人搀扶,而换上四通最豪华的马车,他也可以趴在榻上,让屁股好好休息了。

    到了扬州谢绝了长空特地准备的一艘大船,找来两艘小乌篷船准备渡江。

    “晋安公书呆子的脾气又犯了。”

    邓奇无可奈何的对常威说道,因为常威带着女眷,邓奇就让罗文成与常威同坐一条船,自己跑去和同伴坐上了另外一艘,还特意解释:“都是些大老粗,可别吓着夫人。”

    常威倒是无所谓,反正与罗文成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看他挪着身子凑到了那个老船夫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常威索性从行李里拿出一副鱼杆坐在了船尾。

    接连几个晴日让气温回升了不少,江风虽然还有些凛冽,可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唐书雪、许诩也钻出船舱站在身后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先说这几日发生的趣事。

    之后唐书雪又指点着两岸的风光,说这是瓜洲古渡,那是三山风光,她走的地方多,每一处有什么名胜古迹,又有什么动人的传说,她都知晓,说得许诩心驰神往。

    常威并没有告诉唐书雪她们为什么要突然去淮安,政治是黑暗而又无耻的东西,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与它牵扯上任何关系。

    而唐书雪竟也不问,或许这她大方的性格所致或许在唐门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好大的黑胖头呀!”见常威钓上来的胖头鱼竟有近二尺长,唐书雪不由得惊喜地叫道:“爷,中午我给你们熬个鱼头好不好?”

    这些日子,唐书雪没少从柳七娘那儿偷师,她这方面的天赋竟然不比武学上的差多少,个把月下来,厨艺竟是突飞猛进。

    叫她这么一说,常威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笑道:“那敢情好,正好从长空哪儿弄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今儿就在江中一醉方休!”

    “哈哈,小哥,黑胖头配女儿红,好是好,可节气不对,就糟蹋那壶好酒喽!”船头的老艄公显然听到了这话,乐呵呵的笑道。

    “这怎么讲?”常威顿时来了兴趣,便来到了船头,罗文成脸上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春寒料峭的黑胖头肉虽好吃,可寒气也重,你们这几位客官,不是文弱的书生就是妇道人家的,可不比俺们这些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打鱼人,女儿红驱寒可就不够劲儿了。”

    老艄公顺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扔过来,笑道:“你先闻闻这个。”

    拔下塞子,阳光直射进去,依稀看到里面那浑浊的液体,虽然比之女儿红的清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扑鼻而来的那股凛冽酒香却让人精神一振。

    “好烈的酒!”常威赞了一句,问道:“老伯,这是什么酒?”

    “自家酿的,哪有什么名字哩!”

    “那干脆就让这位晋安先生给它取个名字吧,他可是本朝有名的文学大家呢!”常威随口道。

    “要那虚名作甚!”老艄公却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祖上还渡过刘伯温先生呢,据说也给这酒取过名字,可那名字早就忘了!”

    “可惜!”常威和罗文成异口同声地道。

    “可惜什么!?”老艄公笑道:“前几日,老汉载了个客人,也是个读书人,给俺念了一句诗,叫什么滚滚长江……什么水的,唉,俺的记性不好,就是说这长江水呀把多少有名的人都冲走了,俺那个酒名又算得了什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常威吟道。

    老艄公连着点头说对,就是这句,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啊!

    常威心中暗笑,这广为流传的两句诗的作者是杨慎杨升庵先生,可面前这位罗晋安,就是杨升庵的徒子徒孙啊,有心说破,却见罗文成使了个眼色,常威才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罗文成贪恋江上美景,船便开的极慢,时近晌午,那镇江金山上的慈寿塔还只是隐约可见。唐书雪亲自掌勺,炖了一锅胖头鱼头,香气四溢,惹得那老艄公也挽起袖子,清蒸了一条白鲢,一壶浊酒相伴,几个人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邓奇过来催了几次,都被罗文成用话拖了过去,而常威把那壶女儿红扔给他们,他们也就乐得开怀畅饮去了。

    这大江两岸的古迹多,那老艄公肚子里的故事也多,偏偏常威和罗文成都是博学强记之人,他说一段传说,两人就引经论典的论证一番,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哟,得快点开了,不然就连金山也要住不成了。”老艄公这才惊觉,忙去摇橹。

    常威和罗文成这一下午倒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罗文成只知道面前这位常公子是个世家子,却不知他的身份来历,此时就客气了许多。

    而常威也看出来他的才学尤完全在自己之上,这状元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想他罗家时代簪缨,他却十三年未得一迁,仍是考中状元时所授的翰林院修攥一职,非是他才疏学浅,也非是他简慢公事,实在是因为他性情高傲,不愿在家族阴萌下得到半点好处,他父子与常威师徒虽然政见南辕北辙,打击政敌也是不遗余力,可为人的品格却大有闪光之处。

    而政治斗争,除了大是大非之外,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晋安公今后做何打算?”

    罗文成站在船头,望着川流不息的长江,久久无语。

    常威能理解他的心情,昭武新政强势推行,皇帝、袁可立、常威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必定借机重整朝纲,作为老牌东林党人的罗家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就在常威转身准备回舱的时候,身后传来罗文成略显悲怆的声音,正诧异他是不是想不开的时候,却听他续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常威登时浑身一震,经此一难,罗文成,竟看透了世情!

    回首看他那双青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有种淡泊人生的笑意。

    是啊,是非成败,转头成空,当几度夕阳红过,人、事都已随风而逝,能留下的恐怕就只有这青山绿水了。

    转眼看那老艄公听得如痴如醉,常威也忍不住诗随声附和。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罗文成一愣神,饶有兴致的看向老艄公,这诗正合着眼前的景致啊,常威接着吟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罗文成不由痴了,喃喃自语了两声“笑谈”“笑谈”,突然仰天长笑:“不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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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年间,内有魏忠贤祸乱朝堂,东林结党营私;外有后金虎视眈眈,倭寇肆虐东南。一时之间天下板荡,烽烟四起。 江湖乃江山一隅,江湖中人纷纷投身各路势力,朝廷为掌控江湖,暗设江湖掌门人,苏州举人常威恰逢其会…… (已上架,每天三更,求订阅。 欢迎加群:542013979)江湖掌门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掌门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掌门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