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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诡     大唐风后txt下载     大唐风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决战于坚城之下 一

    大业十三年夏,李渊与太原起兵,率兵十余万向西都长安攻来,关中虽然险固,然而因为山西太原土厚等自然因素,能够隔绝两地的阻碍也唯有霍邑等少许屏障,此时的大帝杨广远在遥远的江都,而长安则由年幼的代王杨侑镇守,屈突通等将领辅佐,关中兵力空虚,一旦李渊大军突破霍邑一线,形式将不堪设想,代王杨侑即立刻调牙将宋老生并精兵两万,进驻霍邑用来抵御自太原而来的李渊大军,屈突通则另率一支精锐部队进驻潼关,以其自侧翼形成对于李渊所部军队的威胁,代王杨侑则坐镇长安,并积极加强长安守卫力量,以防止李渊被阻于霍邑进退不得之时,会放任大军不动,暗地里却排出一支偏师前来夺城。

    就在李渊忙于集结兵力,同时向突厥称臣以换取突厥的支持的时候。长安方面也在一直不停的准备着防御李渊的进攻,而当李渊的大军集结完毕,并且一路向西终于来到霍邑的时候,长安的驻军,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

    漆黑的夜雨淅淅沥沥,划过了李渊的大军的军营,营帐里,李世民正眉头紧锁,深深的盯着地图上的一个点发呆,自太原到关中的路途虽然并非坦途,但是也决不能成为这支军队的阻碍,唯一的一道关隘,只有这一个点,霍邑,就在他们的面前,阻挡住了他们这支军队的前进脚步。

    此时的李世民显然比之从前更加的沉稳,年少时的轻浮气已经丝毫的不能够在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的身上看到,此时一身铁甲在身,更显英武不凡、李世民一直的盯着那个代表着霍邑的点,突然扬起了他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一般,李世民霍地大步走出营帐,向着自己的父亲的营帐所在地走去,丝毫没有顾忌到此时的天气,以及正在不停的自他的身下滴落的雨水。

    “二公子,还是请回吧,老爷最近几日因为军事上的事情非常的劳累,此时已经睡下了。”老太监冯友渔正在劝着面前正站立于李渊的营帐前,要求入内的李世民,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倔强的孩子一定会坚持的守在这里,但是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冯友渔还是想要更多的尽一份长辈的责任。

    与裴寂一样,冯友渔也是出身与晋阳宫中,不同于裴寂的晋阳宫监一职,冯友渔却是晋阳宫中的主事太监,两人同在晋阳宫中做事,时间久了,倒也称得上非常熟悉,后来也熟悉了李渊,以及李渊的这个英雄年少的二儿子。

    众所周知,李渊,是一个念旧的人,因此此次李渊举起了义旗,老朋友自然也是要关照一下的,加上冯友渔为人忠厚,办事有很实在,很合李渊的意,所以也就被调来了李渊的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要知道,李世民跟随李渊到太原的时候刚刚十五,到如今已经四年有余,而冯友渔因为是太监的缘故,对于李世民这样的小辈也就非常的关爱,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冯友渔可以说是见证着李世民的每一步的成长,而如今,昔日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果敢刚毅的青年,而每一次的见到这样的青年,冯友渔都会油然而感的产生出岁月不饶人的念头,冯友渔知道,那是因为,他真的已经老了。

    已感天年的老冯自然是对青年极好的,可是此次,即便是老冯也只能无奈的婉拒,回晋阳是裴寂与大人共同商议的结果,在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遭到了面前青年的强烈反对,可是无论是对于李渊还是裴寂甚或面前的青年来说,晋阳,都是他们的根本,虽然突厥背约,马邑刘武周进犯都只是流言,但是如果事情玩意是真的呢,此时前进无路,玩意老巢又被端掉,那眼前的这一支大军很有可能瞬间崩溃,到时候不要说争霸天下,即便能够在乱世中保住性命也是不可能的了。李渊不是胆小惜命之人,只是,他总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

    因此,他最终选择了裴寂的意见,决定返回太原看紧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的家当,也是知道李世民的性子,知道他一定会不依不饶的追着自己提出反驳意见,索性,李渊下了到命令,“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就这么的,将李世民挡在了门外。

    “冯叔,您就让我进去面见父亲吧!”面对李世民的苦苦恳求,冯友渔只能当做视而不见,不单是他,守护在李渊门前的护卫们也纷纷挡在门口,以防止李世民趁人不备强冲进去,见李世民的最后一丝希望打掉,任凭李世民怎样做也无济于事。

    李世民终于急的不管不顾,高声喊叫了起来:“父亲,我知道你在里面并没有睡着,儿子有话想对你说,这关系到我们的事业的成败,父亲,请出来听我说……”李世民声嘶力竭的喊叫着,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李世民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我们的军队大多是由江湖上的草莽豪杰募集而来的,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我们,并力向西,是因为他们相信我们能够成功的结束乱世,成就大业,如果我们不趁着现在刚刚起兵的锐气一鼓作气,夺取关中的话,一旦拖延日久,那么人心士气就会离散,到了那时,我们的败亡也就不远了,孩儿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浑身遍体生寒,所以父亲,请不要回归晋阳,一旦掉头,必然将追悔莫及呀!……”

    李渊当然没有睡着,事实上这些天以来,他也一直睡不好,当然了,受霍邑的阻挡以及各种谣言的影响,李老爹此时的精神是战战栗栗,总是担心自己的这些家底被打了个稀巴烂的李老爹,能够睡得安稳才是怪事。此时听见李世民在外面大哭大叫,李老爹起先是不管不顾,但是太吵了怎办,李老爹一揪被子撕下两块布片望耳朵里面一塞,我虽然依然听得见,但是我装作听不见,总行了吧!但是李世民一直不停的大喊大叫,时间一长李老爹的思路也就被绕了进去,开始顺着李世民的思路想了下去,然后,李老爹瞬间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能够做到太原太守这一军事重镇要职,以及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的李渊当然也不是笨蛋,只是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无法将自己的眼光放的长远,如今听李世民分析利害,李老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还哪里能够躺的住,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同时招呼外面的侍卫将自家的二郎叫进来,问他接下来要如何对策。

    李世民没有让他失望:“父亲之所以顾虑者,不外乎突厥背约以及面前霍邑急切难下罢了,霍邑的守将宋老生,骄且急躁,一战可擒也,而突厥背约的事情还没有准确的消息传来,不足为信,请父亲在此处耐心等待,最迟两日,必有确切消息传来。”

    李世民的分析让李渊安心下来,可是随即,李渊的脸又难看了起来:“我糊涂啊,可是,左军已经被我调动回转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左路军已经得到了李渊的命令返回,李世民确实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左路军队虽然已经开播,但也只行进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我连夜追赶,一定会将他们拦下,请父亲刺下一枚令箭,我现在就去追赶。”雷厉风行的作风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李世民拿到了李渊的令箭,不顾此时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的阴雨,聚集了自己的亲卫骑兵,连夜追了上去。

    幸好,左路军队只走了一天的路程,而在连绵阴雨的环境下,军队赶路的速度也并不快,李世民连夜追赶,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追上了这支军队,而后,这支军队重新掉转方向,再次向着霍邑的方向赶来。

    在李世民追上左路军的时候,因为阴雨而延期的粮草辎重也恰好赶到了左路军的位置,与他们碰了面,而辎重队带来的消息,又是让所有人的心情一松:一切果然不出李世民所预料,突厥背约真的只是一个谣言罢了,并且,连绵的阴雨也在此时收敛了势头,并且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十分停止。

    第二天,雨歇云消,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片被雨水所灌溉的土地,驻扎在霍邑城下的这支军队也走出了连日的低迷,重新的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众将士磨拳搽掌,战意熊熊,似乎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前进的脚步,而面前的霍邑,以及城中阻挡他们的宋老生,将在这支强大的军队的面前,被碾得粉碎。

第七十八章 决战于坚城之下 二

    李渊的大军怀着必胜的信心来到了霍邑城下,然后,就开始耍起了流氓:数万的将士一同放声大喊,将一切可以想到的,问候宋老生全家女性的词汇都喊了出来,是怎么难听是怎么来,还担心声音不够大,专门的给叫骂的士兵排练了节奏,这样,所有的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当真是声震四野,八方雷动——只是这内容嘛,呵呵呵呵呵!

    李世民对宋老生的评价是正确的,宋老生虽然作战勇猛,可是有勇无谋,性格又急躁,屈突通之所以会派他守霍邑,也实在是关中无人可用,大隋的名将诸如来护儿,王仁恭及杨素等人死的死,叛乱的叛乱,圣上南下的时候又将宇文化及等一班精锐战将带了过去,其余诸如裴仁基,杨一臣等又都在各地忙于扑灭叛乱的火苗,分身乏术。没奈何,屈突通也只好矮子里拔大个,用了宋老生驻守霍邑,抵挡李渊大军来犯。

    事实上单以武艺而论,宋老生岁年老,武功却绝不可小觑,虽然无法与宇文化及、张须陀等一干军中将领中的绝世高手相提并论,但也绝不会逊色多少,只是若是以身为一名统兵将领的身份来看待宋老生的话,那么很明显宋老生是不合格的。

    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在临战的时候,是绝不会,也不能被私人的感情所左右的,因为他们凭借一时的感情所作出的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将自己与自己的军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历代名将莫不如此,可惜,宋老生不是,他太过狭隘,性子又躁受不得激,听到城下敌军的叫骂声叫的震天响,险些气炸了肺,当即按耐不住,领着自己的兵马自关口杀出,直取李渊本阵。

    李渊见状大喜,好嘛,如果宋老生依凭坚城坚守不出的话,那么拿这头乌龟没有办法的李渊磨到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从哪来回哪去,可是这老货居然出来了,你自己寻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当下便下令手下军队向前移动,与宋老生所部接战。

    李渊的军队分为左右两只,分别由李渊本人和虽然年轻却已经展露出杰出军事才华的李世民统领,当然,李渊亲率的部队乃是他自太原经营多年带出来的精锐部分,而李世民的军队除了他从晋阳开始就一直统领的少量精兵之外,大多数是自一路行军中沿路收拢招募的流寇盗匪,战力极为有限,而李渊也早已打定主意,李世民的这支杂牌军仅仅充当吸引敌军注意力,起到分散敌军兵力的作用,而真正的与宋老生的部队硬碰硬的死磕一场的,还是李渊所亲自率领的太原精兵。

    李世民的军队进攻了,宋老生不得不分出了数千的精锐进行拦截,却不知道正中李渊下怀,李世民也仅仅是指挥士卒围成阵势,抵御住对方的试探性进攻,分散敌军兵力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直到那边李渊完胜宋老生的时候,李世民依然维持着此时的状态。然而,世事无常,总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变化。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身为主将,自是军中的灵魂所系,宋老生虽然毫无战略眼光,战术方面的认知也是一塌糊涂,但是以勇武而言,却是难得的勇将,主将既勇,士卒自然拼死向前,所以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在刚与李军交战的片刻就已经攻乱了李军的阵势,如同一根强力的楔子狠狠的插入了李军的阵营之中。

    李渊失算了,虽然他也预料到了宋老生的勇猛,但是想来宋老生此时手中兵力只有区区两万多人,虽然是关中最后的精锐,毕竟人少,又被李世民那边分去了数千精兵,而己方的大军有数万人之多,全军一起压上围殴,怎么看宋老生也只有饮恨的份,然而开战之后,战局的变化,却着实的让李渊的心渐渐的揪了起来。

    宋老生在李军的军阵左冲右突,挡者披靡,很快的就将李渊的军队搅作了一团,刘弘基,殷开山等将有心想要重整军阵,阻挡宋老生的脚步,却敌不过宋老生并其手下兵将的冲击,反到将自己此时唯一能够聚集的兵力冲了个稀巴烂,人也被逼到了军阵的边缘,再也不能做出任何对于此时的形势有利的动作。而宋老生一路猛冲,居然给他冲到了李渊的中军阵前,与李渊隔阵对视。

    李渊的心里敲起了了小鼓,如果可能的话,李渊此时想要撤退,毕竟宋老生太猛了,也难怪屈突通会将这个人派到了这里,虽然他既不知兵,也不知将,但如果不是作战极端勇猛顽强,屈突通又如何会将他放在此处,如今眼看着就要将自家的军势冲了个七零八落,李渊虽然心中产生了畏惧的感觉,却也只能咬着牙,带着身边的一干亲卫迎了上去。

    战阵厮杀不同于江湖打斗,拼的不是个人武力的高低,而是考验整个团队的配合与敢于拼杀的士气,单以武力而论,李渊自然不惧宋老生,但是当两人带领着自己的手下在城外野战的时候,李渊的亲卫却在宋老生的进攻下不断后退。李渊也无法可用,先前所作的计划自然也已经作废,事到如今,李渊也只能希望李世民能够快速的解决他那一面的敌人,能够在自己的军队阵型全面崩溃之前援助自己,而在此之前,自己则要咬紧牙关,死死的顶住。

    李世民在侧翼,正在指挥着自己的那一路军队与宋老生的数千精兵打的难解难分,虽然己方的人数是对方的数倍,但是兵员的素质却远不及宋老生的关中精锐,短时间内也无法分出胜负,李世民战术大胆却心思缜密,也不贪功,仅仅想着缠住这支兵马便以足够。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向主战场,发现自己的父亲那边正处于不利的形势之时,他立刻的就当机立断,改变了原定的主意。李世民下令各部维持原状,继续的牵制对面之敌,自己却带着自己的百余骑兵精锐脱离自己的本阵,自侧翼向宋老生的本阵发起了冲锋。

    宋老生有勇无谋,虽然在正面作战中将李渊打的节节后退,但是他却没有发觉,因为战线的推进以及己方的不断深入,己方原本密集的阵型也变得有些混乱,露出了不少的缺口。李世民手下百余骑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完全由李世民一手挑选并训练出来的,除了各个精锐之外,相互之间的互相配合也堪称默契,李世民自宋军军阵一处缺口猛然带兵杀入,便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狠狠的插入了宋军得背后。

    此时身处敌阵之中,李世民的神箭射术已经毫无用处,李世民也索性直接抡起了两把厚重的砍刀,奋力砍杀,虽然李世民的武功不算绝高,但是力大无穷,在此时的战阵之中反倒更加的适应,李世民一马当先,他的身后则是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的骑兵精锐。

    李世民奋勇上前,砍杀敌人如同切瓜一般,只砍得血光喷涌,肢体碎片横飞,连带着李世民的一身铁甲与坐下宝驹也是一片赤红,看起来就如同来自于地狱的恶鬼。没有杀出几十步,李世民便感觉到了自己双臂的沉重,稍稍的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冲击的势头,让自己的衣袖下垂,衣袖中立刻哗啦啦的向着外面涌出一大滩的鲜血:因为李世民一路砍杀,这些被喷溅进袖子里的鲜血甚至来不及被甩出去。看到这个场景的李世民毫不在意,他只是再次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然后提刀再次的冲杀起来。

    此时的李世民仿佛就是一头来自于史前的洪荒猛兽一般不知疲倦的厮杀着,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冲出了多远,只是知道,一路冲杀,当杀透宋老生军阵的时候,自己已经连续的换了许多把的砍刀:李世民武功并不如何高明,作战全凭自己过人的力量与勇气抡刀劈砍,因此钢刀极易卷刃,不得不扔掉换新的继续拼杀,——真正的高手会懂得如何在打斗中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兵器,因为在激斗中武器一旦损坏,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没命,李世民却频繁的更换刀具,遇上真正的高手自然危险,但是好在,除了一个宋老生,宋军中再无大将。因此李世民大发神威,无可阻挡。

    要命的是,李世民的本事虽然在高手看来着实一般,但是他的形象却委实骇人,人和马的身上都溅满了敌人的鲜血,血灌满了袖子,冲锋的钢刀看的都卷刃了,却依然不知疲倦一般的冲杀,虽然一张脸也已经被泥土与鲜血糊住大半,一双眼睛却依然明亮锐利,李世民的气势直接压倒了周围宋老生士兵的士气,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四下奔逃,而不敢与这个年轻的少将军对阵。李世民趁势杀透宋老生的中军,将宋老生与他的大部队撕裂开来,随后,身后的百余骑兵一同大喊:“宋老生已被活捉!!!”

    百余人一同大喊的声音在整个战场的声音里面不算什么。单是这些人的喊声的话,对于宋军的影响也实在有限,不过,当李世民将李渊的大旗亮了出来之后,所有的宋军士兵的心里都是一阵冰寒,李世民是在宋军的中军之中亮起帅旗的,这说明了什么,是有内奸背叛?还是宋老生真的已经被战败被捉了?在这种惊慌的思想作用下,宋军军阵瞬间就陷入了崩溃,成千上万的宋军扔掉了自己的武器,拼命的向着身后的霍邑关门跑去。李世民看了也不过去截杀,他立刻的掉转了马头,目标则是此时已经发觉了自己后方有变,正打算暂时的退却,回到霍邑坚守不出的宋老生,可惜,却已经迟了。

    宋军的全军崩溃让李渊得以喘了一口气,重新的稳住阵脚,刘弘基,殷开山等将领也纷纷冲破乱军的阻挡自两侧杀来,加上堵住宋老生归路的李世民,将宋老生四面围住。

    如果此时被围的人是绝世名将张须陀的话,那么,说不定还有一丝的反败为胜的机会,当然了,如果关中还能够有张须陀一般的人物镇守,那李渊父子绝对不会兴起进军关中的念头,恰恰相反,他们还要为关中可能会到来的进攻而绞尽脑汁。

    很可惜,宋老生不是张须陀。既没有张那么高明的武功,也没有张领兵打仗的本事,被围在核心的宋老生只会死命冲杀,直到最后杀出一条血路,但是身旁的将士却已经损失殆尽,宋老生再也没有了返身回去再次与李渊父子拼杀的勇气,只忙不迭的催动自己胯下良驹,带着他向着霍邑的城门飞快逃去,李渊,刘弘基等将领深怕宋老生能够逃回霍邑,再次据城坚守,都纷纷催动座下快马,在后面拼命的追赶。

    宋老生见状急了,将横刀拔出,对着身下的坐骑的屁股就是一刀,只见那马一声惨叫,随即便狂飙起来,立刻的落下了身后一直追赶的太原骑兵好一段距离,而霍邑的护城河也已经近在咫尺,只要宋老生能够过了河,那么此次会战的胜利便会毫无价值,此后宋老生会一直坚守不出,利用霍邑的险要地势,将李渊兵马牢牢的牵制于此地。这怎么可以!?

    就在宋老生即将踏上护城河上面的浮桥的时候,李世民伸手取下背后的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宋老生所骑之马,就见那匹马一头栽下护城河,连带着宋老生一起。

    北方的大地雨水不多,许多的城池的护城河都是干的,霍邑也是如此,因此宋老生倒也并没有被水呛到,然而,也因为没有水作为缓冲,一头栽下护城河(其实用壕沟来形容更恰当一些。)的宋老生顿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没等到他的意识清醒过来,李渊的部将刘弘基便早已冲上前来,对准宋老生的脑袋便是一刀砍下……

    大业十三年八月初,李渊陈兵于霍邑之下,大破守将宋老生于野,宋老生战死,李渊遂取霍邑。至此,关中大地,将在李渊及其大军的面前,再无阻拦。

第七十九章 决战于坚城之下 三

    霍邑既然已经被李渊的义军所攻取,那么从此以后,整个关中大地门户大开,将再也无法阻拦李渊进攻的步伐。关中各郡望风而降,各路义军也纷纷投靠到李渊的帐下,李渊的部队也随之迅速的扩充,形势一片大好。而唯一的阻碍则来自于屈突通,这位此时关中最高的军事指挥还率领着整个关中硕果仅存的精锐部队,自河东——潼关一线据城而守,严重的威胁着李渊所部的侧翼。

    李渊的军事会议之中,此时正在讨论者对于屈突通的处理办法,李渊的部队分成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以李世民,刘文静为首,主张放任不管,精兵径直攻取长安,另一种的代表人物则是裴寂与世子李建成,他们的意思是先攻下屈突通,然后进攻长安,两种说法都非常的有道理,前者主张兵贵神速,而后者则担心欲速则不达,最后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李渊也在细细思量,两者之中到底哪个更好一些。然而,两种方法虽然都有着各自的长处,但同时也都是有着不小的缺陷,机会与风险是相等的,令李渊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出决断。

    就在军事会议由此陷入僵局的时刻。一名传令兵径直的冲入了营帐,带来了一个消息:三小姐的信使,如今已经到达了军队,正在帐外等候。三小姐,就是李秀宁。

    当李渊,李世民已经在晋阳决定起兵的时候,因为路途遥远以及路上很可能被当地的官吏追捕的缘故,李氏一族除了李建成,李元吉等少数人物逃向太原之外,绝大多数的老弱妇孺都秘密的隐藏了起来,以躲避着隋朝官吏的随后追捕。李秀宁也一样,不过,她并不是仅仅躲藏起来什么也没有做,这位三娘子,女扮男装的回到了李家的故乡武功县城,散尽了家财招募义士,又用马三宝作为说客,劝说了周围盘踞在山林中的几支义军投入了自己的手下,短短时日,就聚集起了一只数万人的兵马,不但牢牢的控制住了武功这片土地,还打败了前来围剿的隋朝军队,如今听闻父亲的兵马已经突破了霍邑,于是立刻的派出了自己的信使前来与自己的父亲联系。

    那名信使,也正是马三宝,虽然是柴绍家的仆人,李渊父子却都没有当他是外人,只是此时冲入了营帐的马三宝,却是一身的泥泞宛如逃难的难民,但是他却没有一丝的在意身上衣着的窘迫,却是一脸的悲痛欲绝的表情,见到李渊父子,顿时哭了起来:“老爷,大公子,二爷,屈突通占据了河东之后,李家诸人早已经事先躲藏起来,可是因为行踪不够隐秘,智云小公子已经被官军抓住了!”李智云,李渊与宇文氏所生的小儿子,如今也才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李渊吃了一惊,但却强作镇定:“屈突通虽然此时与我为敌,但是早先却与我叫好,加上其人恩怨分明,相信智云不会受到酷刑折磨的。”谁知马三宝听了此话,却顿时嚎啕大哭:“老爷,屈突通只问兵事,搜捕李家族人的人却是阴世师,智云小少爷被抓的几天后就已经被处死了!”顿时,整个营帐中的所有人的脸色巨变。

    马三宝的话却继续的说了下去:“而且,不仅仅是智云小少爷,阴世师还派人搜寻到了国公爷的祖坟的所在地,下了命令抛开了祖坟弃尸于野。祖庙也被他的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中国是一个讲究孝的国度,刨人祖坟与烧人祖庙便是要让李氏一族的祖先们全都变成孤魂野鬼。李渊气的掀翻了身前的案几,营帐之内,所有的武将也都大声的咒骂,恨不得立刻的将阴世师的头给砍下来。

    李世民立刻向自己的父亲请命:“父亲,给我一只兵马,孩儿愿为先导,即刻便向长安进发,必然要将阴世师的头颅献于父亲的面前。”李建成也随即请命,统领一支精兵尽早攻下长安,将阴世师碎尸万段。

    裴寂没有动,他还是秉承着自己的那保守的一套,但是毫无疑问,因为此时的部队的极速扩充,留一支兵马挡住屈突通是完全可以的,而其余的兵马则可以快速的向长安进发,同时继续招降各路义军,扩充自己的实力,等到到达长安城下的时候,说不定自己的实力还会在上一个台阶,到了那时,即便阻挡屈突通部的部队无法调动,也有一定的把握拿下长安城。

    于是,李渊迅速的做出了随后的军事方案:留裴寂,刘文静等一班将领于此,挡住屈突通增援长安的路线,而李渊则亲率大军,令李世民为前部,李建成另领一支偏师以为侧翼,三路南下,浩浩荡荡的向着长安猛扑而来。

    话说回来,这个阴世师是何许人也,他又为什么会刨了李家的祖坟,做这样遭人仇恨的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大隋皇室忠心的臣子么?当然,不是。

    前面提到过,李世民大婚之后曾经度过过一段荒唐的日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爱上了一位阴姓的女子,情定终身山盟海誓之后,反倒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丢掉,也是因为那一次的贴近死亡的经历,让李世民结束了在享乐中混混度日的想法,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将自己的精力疯狂的投入到了学习军事战争的知识方面,直到此时,他在军事上面的才干早已经厚积薄发,崭露头角。

    而那个阴姓的女孩呢,她是阴癸派的人,而且是阴后的亲传弟子,却又**于李世民,又无法对李世民下毒手,回去之后,必定是不可能作为阴后的亲传门徒了,之后如无意外,应该是只能拜一直照顾她的那位长老为师了,从此以后退出阴癸派的核心,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围人员。

    而也正是这件事,恨得当年的阴世师咬牙切齿,阴世师本是阴癸派的一名外围长老,而那位女孩本是阴世师的侄女,父母却死因不详,后来因为因为纸质上乘而拜入了阴后的门下,阴世师为了讨阴后的欢心,索性直接收了这个侄女为女儿,并且幻想着能够凭着着这个女儿在阴癸派内部步步提升,进入决策的高层,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女却是痴情之人,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更进一步的梦想也跟着破灭,为此,阴世师对于李世民可谓恨之入骨,连带着对于整个李氏一族也愤恨了起来。

    可惜,虽然恨之入骨,阴世师却没有报复李氏阀门的实力,论亲疏,李渊是杨广的表兄弟,论职务,李渊是太原的守备,一方封疆大吏,再论个人武力,阴世师虽然是阴癸派的外围长老,但是主要负责监听朝廷动向这一块,武功非其所长。所以虽然对李阀恨之入骨,阴世师却没有任何的可以报复的手段。然而,令阴世师自己也想不到的是,机会,会突然的从天而降。李渊居然反了,阴世师顿时大喜过望:如今陛下远在江都,长安名义上是由炀帝之孙越王杨侑看守,但是越王年幼,因此许多事情都不得不依靠阴世师等一班文臣武将,阴世师也因此得以公报私仇,刨了李渊家族的祖坟和祖庙。

    起初,阴世师并没有将李渊造反当成一回事,对于这位“糖果公”,阴世师并没有多看得起,对于李渊的心性,整个大隋朝的文臣武将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虽然才干还是有的,但是为人优柔寡断又目光短浅,看家守成倒是一把好手,争夺天下嘛,却远远的不够格。阴世师就没有想到过,李渊不过如此,但是人家会生,几个儿女都是妖孽般的存在,也因此从一开始,事情的变化就颠覆了阴世师的想象。

    霍邑被攻克使得阴世师大吃一惊,他这个时候才开始正视这支他最初并没有放在眼里的部队,霍邑被克,则关中在无险可守,阴世师急令关中各城池禁严,严阵以待李渊大军。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霍邑屏障被打破了又能怎样,虽然关中兵力空虚,但也不是任由李渊捏圆捏扁的,毕竟打仗,可不仅仅是比拼的人数。阴世师的心中的底气的来源于他面前的一名青年,此人虽然一身平民布衣,却仪表不凡,他的身旁是一名身着红衣,极为美貌的女子,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年,正是一对璧人。

    青年便是韩擒虎之甥,此时默默无名,未来却会威震草原的一代大唐军神李靖,而红衣,则是红拂女。

第八十章 决战于坚城之下 完

    至少在这个时候,阴世师还是有着几分底气的,可是,被他倚为长城的李靖,心中却并没有阴世师所想的那般有底气。阴世师或许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绝不会瞒过一心系于李靖身上的红拂女,刚刚从阴世师的议事堂中退了出来,红拂女便立即向李靖询问。是什么缘由使他如此的担忧。

    “如论如何用兵,关中兵力不足都是一个无法绕开的事实。”李靖小声的对红拂女说,同时避免让其他人听到。

    李靖所说的,其实与李世民在霍邑关城下对李渊所说的话大同小异。其中心思想便是李渊所部大多是招募义士及招降义军而来,战事顺利的时候则勇不可挡,而一旦战事陷入旷日持久的境地,那么士气便会离散,说实话,霍邑如此轻易的被攻破着实的出乎了李靖的意料,也因此,对于阴世师是否能够抵挡的住李渊南下,也由此不再看好。

    “李渊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不是个争霸天下的料子,我原本以为他一定会折戟于霍邑之下的,结果却并未如此,如今看来,他是听取了李世民的意见。”说到李世民,李靖的语气也不在淡定:“他真是一个天生的少年英雄,如果能够早生十年,那么定鼎中原的人非其莫属,可惜,如今的他太年轻,又并非是李渊的嫡长子,若想问鼎天下,却是困难重重。若非如此,我又如何会在此地挡拒李渊父子,既然李渊没有问鼎天下的能力,那么让他们得不到关中,从而少造些杀孽吧。”

    李靖的话语中慢慢的透出了一股悲怆的苍凉,杨玄感还未谋反之时,他曾经去见过杨玄感一面,随后足迹遍布天下已增强自己的学识,在山西,在河北,在江南,在江淮各地,李靖亲眼目睹了各式各样的兵火战乱,人民流离失所的悲惨境地,不知不觉的,想要将这个乱世安定下来的念头便不知不觉的在心中越加的根深蒂固,之所以会来到长安守城,并不是对于隋王室有多么的忠心,只是,他想要做些什么,至少,阻挡一个注定不可能平定天下的李家得到关中,让李渊不至于最后兵败的同时将整个关中大地也被战火打个稀巴烂,就是李靖现在所想要做的事情了。

    “靖哥,你如此的心怀天下,这个天下今后必定会留有你的一段传说。”李靖的心思,与他形影不离的红拂女自然知晓,红拂女望向李靖那略显疲惫的面庞,一网深情的说道。“也许如此吧!”李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关中兵力不足,只有驻扎于潼关一线的屈突通部能够对李渊起到牵制作用,就怕李渊会再用李世民的计策,直逼长安而来,那么我们便也只能依靠着长安城防的坚固,与他们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吗?亦或是,去决死……李靖也只能希望,一切都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糟糕。然而,李世民,永远的会打破他的妄想。

    “兵贵神速,我军凭着连获胜仗的兵威,指挥着士气高涨的各路归顺义师,一鼓作气,勇往而进。长安守军,望风惊惧,谋士未及出谋划策,兵将未及决定迎战,我大军已到城下。拿下长安,就如摇落枯枝叶一样容易。如果逗留在此,久攻不下,为其所弊,等到长安城筹划防备停当,以逸待劳,对付我军,那时为攻长安城,坐费时日,众民涣散,我军先机尽失,大势必去。况且关中各路诸侯,我无所属,我军不可不招安为我所用。屈突通不过一介作茧自守的虏囚,根本不足为虑!”

    这是在决定急速攻向长安的作战会议上时,李世民反驳裴寂先攻河东的计划所说的话,如今李渊既然已经决定分兵,李世民便自请为前部,率先向长安进发,将兵贵神速这一战术用到了极致,短短一月的时间就已经攻到了长安城下,并且,沿途收拢投靠的义士,起义的义军,使得自己的队伍很快的壮大,单以数量已经超过了城内的守城士兵人数,加上李世民本身的军事素养,即便长安城中精锐尽数出城野战,李世民也是毫无惧色。

    其余诸路将士也纷纷赶至长安城下,与李世民遥相呼应,隐隐的对长安形成了包围的形势。李靖无法,也只能协助阴世师加强长安的城墙防御,等待着李渊大军的前来攻城……

    怪不得李世民此时攻城掠地势不可挡,回想起数年之前,这个家伙可不是在情场上连番的栽跟头么!嗯,都说是情场失意,战场方能得意,看来此言不虚……此时的石青衣正坐在一个官道旁的小店之中,听着左右的行路客商们谈论着天下的形势,而客商们谈论的最多的,毫无疑问的便是最近李阀突然起兵,势不可挡的向长安推进一事,其崛起的势头之迅猛,甚至还要在此时义军之中如日中天的瓦岗军之上,也因此,虽然此时的瓦岗军又一次的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夺去了天下第一的洛口粮仓,也在造成的轰动上黯然失色,输给了李渊父子。

    杨花落,李花开。而随着李渊的部队在关中的顺利展开,这首曾经在大隋的天空引起过一场非凡的政治风暴的童谣再次的被人们所谈论起来,此时的天下,究竟会不会如童谣中所预言的那样,将天下归李呢,而且,究竟是那个李呢?是东边的李密?还是西边的李渊?人们莫衷一是。

    石青衣听了一会客商们的谈论的内容便不再继续的听下去,心中却在想着那位雄才大略的杨广,这首童谣的原创作者。可怜的杨二,最初的他制作这条童谣不过是为了干掉朝廷重臣,同时也是自己大哥的铁杆支持者李浑罢了,杨花落,李花开,将苗头隐隐指向天下李姓,而又结合当时在位的隋文帝杨坚所作的“洪水滔天,淹没城墙”的噩梦,将李浑拉下了马,全家处死。从而干掉了自己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后来终于登基为帝,成就了一段隋朝大业万国来朝的辉煌盛世。

    按说,事情就已经到此为止了,一条为了陷害政敌而创作的谣言,用过了便是用过了,杨广也不会再次的关注于它,至于民间的传诵,就由得他去吧,却没有想到,二十年以后,这条早已尘封已久的童谣,却隐约的符合了此时的天下大势,倒是让他的作者杨广始料未及。

    要不怎么说是天意弄人呢?先是李密在河南连败诸路官军,连一代猛人张须陀都战败身死,而杨花落,李花开的童谣又流传太广,以至于许多人都将李密与这条童谣联系了起来,认为这是李密能够成功的夺得天下的预言,等到李渊在太原起兵,天下哗然的同时却也将这条预言与李渊联系了起来,因为相比于李密,李渊更加的符合情况,毕竟,当时流传下来的不光只是这条话,还有那个“洪水滔天,淹没坚城”的隋文帝杨坚的噩梦,与李浑的“浑”字一样,李渊的“渊”也有三水旁,只不过李渊一向以来太过老实,杨坚杨广父子都没有太过于提防于他,尤其是杨广,在此天下大乱期间,委任李渊为太原守备重任,却没有想到,此时的李渊会猛然发动,背叛朝廷,并且直下关中,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么李渊占据关中,应该已成定局。

    “还真是巧合呢?”石青衣低声自语着,所有的谶言都是人为制造的,比如这首“杨花落,李花开”比如此时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李密所做的“桃李子”,比如三国前期东汉末年洛阳流传的“东边一个汉,西边一个汉……”又比如后世明末的那句“十八子主神器”谶言之中许多不乏大手笔,大制作,然而他们却都无法与这首“杨花落”相比,原因无他,再也没有任何一条语言能够如同这首一般的那样巧合了。“十八子主神器”中的李自成最终战败身亡;而董卓虽然如谶言中所说,西迁都城到了长安,到底是被人杀死,全家无一幸免;桃李子李密最后失败,也被乱箭射死。而李渊首先并不是“杨花落”的制造者,又完全的符合了其中的预言登上了帝位,只能说,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日头西斜,随着午食时间的过去,行人们一个个的离开小店,往各自的目的地行去,石青衣也放下饭钱,走了出去。就在李渊父子忙着在关中攻城略地的时候,石青衣却从河东出发,横跨太行山,进入了河北地界。

    此时的河北依然是豪杰并起,群雄割据的混乱局面,官军与义军相互攻战不休,窦建德虽然已经自义军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但就短时间来说,他还没有一统河北的实力。在河北大地上,官军的实力还是非常的强大的,窦建德最终分别击破,招降他们,还要等到江都兵变隋炀帝被杀之后,到了那时,河北诸路官军各部对于前程无望,才纷纷投降窦建德,使之最终据有河北的。而现在,窦建德不过是河北的一只比较有实力的反王而已。

    既然石青衣已经亲眼看到了河北的情况,她便也不在河北多做停留,石青衣便转过方向南下,如今已经进入到了河南一带,而就在她所行走的这条官道的前方的不远处,也正有着一座大城矗立于此,而这座城池,便是荥阳城。

第八十一章 荥阳

    河南一带已经是瓦岗军的势力范围了。而荥阳,则更是瓦岗军的老巢所在,石青衣冷眼旁观着身旁的瓦岗军士查验着自己的通行证明,随即态度恭敬的归还自己的样子,也不停留,而是径直的越过了他们,向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瓦岗军起初不过是一群义匪,而翟让更是出身于草莽,看守城门的这些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军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李密的部下,居然将关门城防这样的地方交给了李密来全权负责,翟让,你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呢?

    大战张须陀之后,翟让因为李密有功,令李密另建一军,号“蒲山公营”,等到夺取洛口仓,李密又再一次的立下大功,翟让索性让位与李密,尊李密为魏公,建立年号,而自己也退居幕后,将一切的军政大事交予李密全权负责,也正是因为翟让一次次的不遗余力的栽培,直到最后的退位让贤,李密才能够在瓦岗军中快速的提升,到最后完全的掌握住瓦岗军,可以说,翟让真的是李密的大恩人,没有翟让,就没有李密的今天。如此的对待李密,翟让难不成是一个圣人?

    当然不是,翟让虽然待人真诚,讲义气,但是性情易怒,做事冲动,年轻的时候就是赫赫有名的盗匪,这样的人,不失为一位豪侠,好汉,然而圣人吗,和翟让还是不搭边的。

    之所以主动的退位让贤,却是翟让有着自己的考虑:

    1隋军势大,瓦岗军中非李密不能抵挡。

    2在李密的计谋之下,瓦岗军接连获胜,李密已经深得瓦岗军一部分人心,李密不是久居于人下的人,翟让如果不主动退下来的话,瓦岗军内部最后很有可能会发生火并,这是翟让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第三条,却是翟让心中的一点仁义之心了,杨广不恤民力,肆意征发民夫,翟让因此忿而为盗贼,专干的便是劫富济贫的勾当,后来一次计划不周,被差役捉住,是一位姓唐的吏员偷偷的释放了他,并与他知晓:“之所以私放翟让,是因为翟让虽未盗贼却心怀正义,希望翟让能够在接下来的乱世里,能够不惜此身为天下万民!”翟让却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既然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争霸天下,那么,就寻找这样的一个能够争霸天下的人好了,而最终,翟让选择了李密。

    还有最后,李密是翟让一手提拔出来的,最后连翟让自己都主动让贤了,李密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虽然自己与九五之位无缘,但是细细思量之下,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损失。

    于是,翟让主动的退位让贤了,他躲进了他的那个大龙头府里,整日的收罗珍宝,做出了一个要做享乐王爷的样子,然而事情并没有如翟让所想象的那样,翟让想要退居幕后,他的直系属下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真正的危急反而来至于李密一方,让这位大龙头陷入了真正的了危机之中。

    因为漫长的亡命之旅,李密换上了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而且,比起东汉末年从洛阳匆忙逃亡的魏武曹操要严重的多,因为,李密的症状属于隐蔽潜伏类型的,还是潜伏期特别长的那种。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翟让是主动让位给李密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再是瓦岗军的第一把手了。一位哲人的一句话说的好,社会关系便如同一颗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而我们便如同那树上密密麻麻的正在向上爬着的猴子,猴子们在向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身下所有猴子的笑脸,而他们的眼睛向上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上面猴子留给他们的屁股……退位之后的翟让,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让他难堪的情景。

    瓦岗的旧部还好说,毕竟是曾经的老大,可是由于李密在战场上的连连获胜,瓦岗军实力扩充很快,各路义军,朝廷的溃兵和俘虏也纷纷加入了瓦岗军的队伍,因为是敬畏李密的威名才投入到瓦岗军的,对于李密他们是毕恭毕敬,至于大龙头翟让?谁啊?这家伙我不认识。为此,此时还隶属于翟让的部下与这些新来的人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双方的仇怨是越结越深,而受到了这些新进投入瓦岗军阵营的人的影响,李密的的心思也在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

    起初翟让退位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翟让收罗珍宝的举动已经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天下归李密,财宝归他,这也是双方的默认,而在李密的心思慢慢的改变了之后,翟让的府中可以收罗到的珍宝就越来越少了,因为每打一次胜仗之后有所缴获,李密都会事先拿走,然后奖励将士,这原本无可厚非,但是问题是,按照最初的规矩,应该是大龙头府的人事先挑选,对此,翟让起初还可以勉强忍耐,可是在又一次瓦岗军打了打胜仗之后,瓦岗军缴获了许多的珍宝,按照事先协议,应该有大龙头府的人事先挑选,然而,因为同样的看中了一件精美的玉器,大龙头府的人与李密的爱将王伯当发生了冲突,王伯当自恃李密的信任,不将大龙头府的人放在眼里,出言不逊,激怒了大龙头府的人,然后又在随后的厮打中打伤了那人,而对此,李密也仅仅是保持了沉默的态度,也正是因为李密的这一举动,激怒了翟让。

    “你这个魏公是我所立的,难道我就不能将你给废了吗?”在接下来的与李密的会面的时候,翟让怒气冲冲的说。翟让是一个豪侠,性情刚烈又容易冲动,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白了,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翟让的话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将李密如何,只是想要吓唬一下李密,让他长长记性,想一想谁才是他的大恩人。却不想,李密是一个被迫害妄想症的长期潜伏患者,闻听此言病症立时发作,一阵杀机在心中涌起……

    沈落雁正在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只是这位在瓦岗军中一向以美貌和智慧著称的俏军师,如今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就在刚才,她还措辞激烈向李密进言,想要打消李密杀掉翟让的念头,沈落雁深知,翟让不过是一个草莽英雄罢了,说过的话不一定当真,况且他此时也没有那个实力,就是留着也没有任何大的关系,然而,一旦杀掉翟让,却是后患无穷,毕竟,翟让是瓦岗军的上任老大,为人又没有犯过大错,更是李密的大恩人,杀掉翟让容易,但是之后李密在瓦岗军的威望却会一落千丈,弄不好甚至会人心离散,而此时正是瓦岗军与前来进剿的隋军激战的关键时刻,瓦岗的内部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她的意见却当即遭到了李密的拒绝,不仅如此,除了自己之外,李密的所有手下心腹全部赞同诛杀翟让,武将如王伯当如此也就罢了,而智谋之士,如祖君彦等竟然也纷纷的赞同杀掉翟让,却是让沈落雁心中愤恨不已,这些谋士明明知道诛杀翟让干系甚大,却依然为了附和李密而作此诛心之言,全然不顾自己身为谋士应该为谋主分析厉害的本分,也只是一群小人罢了。而且,沈落雁也明显的感觉到,由于自己的激烈反对,密公也对自己变得不在信任,他与祖军彦等谋士策划着杀掉翟让的计划,却单单的排除了自己。

    沈落雁的心中其实一直的有一个疑惑,或许在李密的心中,自己也仅仅是一个女人罢了,对于李密来说,女人终究是女人,而争霸天下,是男人的事,哪怕沈落雁拥有着绝顶聪明的头脑和智慧也不行,“妇人之仁”,想到李密严厉的斥驳了自己的进言之后所说的话,沈落雁的心中,也不禁生起了一丝丝的委屈与幽怨:“密公,他还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信任于我。”

    距离荥阳城外几十里的山路中,两个青少年正在一路向荥阳城中飞奔而来,初看他们二人,虽然衣衫陈旧,却是体格健壮,气度不凡,仿佛是出门历练的世家子弟,不过随即,他们的那毫无仪态可言的赶路形象便已经出卖了他们,让二人平民的本性暴露无遗。

    两个人不用说,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了,这两个家伙果然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笼罩的人,在石青衣带走了傅君婥之后,两人依然如同原本一样的参透了长生诀的奥秘,又经过了一系列的江湖际遇,此时的武功已经有所成就,达到了一般武林高手的境界。现在的他们也正在前往荥阳的路上,想着要带走素素脱离虎口,去南方安顿,却没有想到,在荥阳,他们会遇到非常艰难的磨难,几乎九死一生。

    就在这样的时间段里,石青衣却进入了荥阳城中,虽然对于此时瓦岗军的境地有过一些了解,但是她毕竟不是百度姑姑,全知全能,也因此并不知道,在荥阳这座大剧院里,舞台已经备好,灯光已经聚集,演员也已经纷纷到场,生旦净末丑,狮子老虎狗,一声锣响,大幕拉开……

    ps:《初识》2006年变身文,前期铺垫太多,变身后不久便进宫,不讨厌太监文的可以去看一下。

第八十二章 乱世枭雄

    石青衣漫步于荥阳城中,因为是经受过战火的缘故,荥阳的街道有些残破,但是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如今的天下遍地烽火,老百姓们能够有一块暂时的安身之所便已经心满意足,更何况瓦岗军令行禁止,禁止扰民,还开仓放粮接济百姓,在乱世之中,这样的势力可是着实不多见的,有瓦岗军这样为民着想的好队伍,百姓们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迎面走过来一位身形干瘦,面容严肃的中年文士,石青衣不由得多留意了一眼,因为这位文士,身上所穿的赫然是隋朝官吏所穿的吏服,明显是一位归降的大隋吏员,如今瓦岗军声势如日中天,如中年文士这样投靠瓦岗的旧隋官吏比比皆是,然而,却无一人还敢于像这位一样依然还穿着吏服,倒是由不得石青衣不惊奇,或许是对于石青衣投注的目光很是熟悉了,中年文士并不在意,径直的走向了街边的食摊,挑选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食摊的店伙计立刻殷勤的招呼了上去:“魏大人,您又光临小店,真是小店的荣幸,还是老样子,面一碗?”店伙计领命而去,而中年文士则端坐于座位上等待着,而不像一般的食客那样,在无聊的等待时期东张西望。由衣着到言行举止,以及店伙计尊称的那一声魏大人,石青衣了然,原来此人便是魏征。此时的魏征尚无名气,虽有才干,但仅是隋朝一名小小的书记小吏,跟随着自己的上司一同投降李密,虽然一开始便得到了李密的赏识,但是初来乍到,他的地位仍然不是很高。魏征的生活勤俭朴素,与一众拼命享乐的瓦岗文臣将领大相径庭,一身衣服除了吏服也并没有多余的,也难怪会屈就一个破旧的街边食摊,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廉价却可口的面食了。

    石青衣对魏征产生了兴趣,她也随即走进了面摊,要了与魏征相同的面,在伙计退到后堂忙碌的时候,双眼却左右扫视着四周,同时观察着魏征的一举一动,她的目光毫无掩饰,因此魏征不可能不注意的到,可是,魏征依然镇定至若,直到伙计将面端了上来,他开始埋头吃面,仿佛石青衣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吃过面,付过钱,魏征径直的走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向石青衣一眼。

    石青衣轻笑了起来,有所长,必有所短,魏征务于实事,是一员干吏,可是对于人事上嘛,他就反应非常的迟钝了,石青衣坐于他的面前,毫无顾忌的用目光打量着他,但是魏征居然毫无所动,虽然一方面说明了魏征的内心坚如磐石,但是另一方面,魏征对于人的认知也是非常的差的。

    也难怪,他先投李密,李密败亡,投李建成,玄武门伏诛,连自己都差一点人头落地,也幸亏尉迟敬德力劝李世民手下留情,否则的话,魏征就真的要为李建成殉死了。总而言之,魏征看人的眼光是极烂的。幸好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不然在后世的历史之中,他的名字可就不会在占有一丝之地了。

    面端上来了,石青衣抿了一口,味道不错,不由得对这家小店高看一眼,治大国如烹小鲜,食物的美味并不仅仅是调味料的种类的叠加,而是精确的掌握火候,使得食物释放出自身原有的味道,从这点来看,这家小店虽小,师傅的手艺却还要在许多的名厨之上,魏征,你果然会挑选地方。

    吃过面,石青衣也离开了,她的目的地很好找,虽然荥阳城残破,但是该繁华的地方照样繁华的如同人间天堂,石青衣很快的找到了自己所要找到的处所: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

    李孝云,李家旁支之女,李孝恭之妹,因李阀于太原起兵受到牵连的缘故,不得不逃出河东暂避于此地——这便是石青衣为自己所安排的身份,并且,绝对是货真价实,连李阀自己都会承认的身份,而她此行的目的地,却并非是李家的产业,而是柴绍的家族,柴家位于荥阳的珠宝行。

    与李阀一样,柴家也是时代经商的大家族,但是与李阀凌乱分布,没有拳头支柱产业的情形不同,柴家的产业主要是珠宝经营,虽然商品单一,但却是利润极大,以至于李渊一定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柴绍,用来维系与这个富豪家族的联系。李、柴交好,天下皆知,石青衣所化名李孝云于此地避祸,倒也并不引人注意。更何况,她也并不仅仅是于此避祸,在石青衣所扮演的李孝云的这个身份里,李孝云通晓账目,虽是避祸,但同时也是来到荥阳检查此地的柴家收入明细,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即便实际上石青衣并非柴家商业中人,但是此地的负责人却是对她有求必应,态度恭敬的不得了。而石青衣,便也在此处安定了下来。

    瓦岗军据有洛口,黎阳两大粮仓,府库充实,不缺粮食,但是珍宝匮乏,李密为了赏赐将士甚至连大龙头府收罗到的珍宝也敢于克扣,为此甚至激化了与翟让的矛盾,也因此,对于柴家这样的在珠宝业界的庞然大物,李密自然是拼命的巴结,即便李密清楚的知道,李渊进军关中是志在天下,却也因为柴,李两家的关系而不敢迁怒于人,甚至当得知李家子女,李孝云前来荥阳检查账目的时候,李密还殷勤的派出人手前来邀请石青衣,请石青衣过府一叙。当然了,因为是李家的旁系子弟,派来邀请石青衣的人不可能是沈落雁,王伯当,魏征一类的军政大佬,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兵罢了。

    本来对于李密这尊大佬,石青衣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拜见,虽然他是此时最强的势力,但是石青衣却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既然人家已经邀请了自己,那么不去便是失礼了,于是,石青衣微笑着接过了请柬,回应了李密的邀请。

    虽然李密之前曾有过一段落魄的日子,但是毫无疑问,此时的李密的事业如日中天,因此,他在荥阳的府邸也就如同他此时的事业一般,金碧辉煌。石青衣以晚辈的身份向李密见礼,李密也绝不谦让,是的,此时的李密战无不胜,瓦岗军声势浩大,即便是李渊,面对李密也得语气谦卑,他在写给李密的书信上谦和的称自己为大兄,而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的助长了李密的嚣张气焰,连带着面对此时化名李孝云的石青衣,也是一副以长辈自居的样子。

    石青衣面上恭敬,心里却在冷笑不止,李密,不过是一个乱世枭雄罢了,虽然此时的声威极盛,但是河南中原易攻难守,譬如为棋之中央,乃是四战之地,李密不趁着自己此时兵多将广,粮食充足的时候,或挺进关中,或北上河东,河北,占据四角形胜之地以为根基,却偏偏要在此地与王世充等隋朝精锐争夺洛阳,须知洛阳天下坚城,急切难下,李密每在洛阳城下多耽搁一份时间,天下的形势对于他便多出一份不利,偏偏李密却还茫然不知,洋洋自得,真是愚蠢之极,自寻死路。

    或有人问,杨玄感造反之时,李密曾经向杨玄感献策,上策挺进辽东,活捉天子,中策西进长安,割据关中,下策就近攻打洛阳,但唯恐洛阳坚守不下,一旦援兵到达,后果不堪设想。那么,此时的李密为什么不用曾经的上策,却要继续的沿用自己的下策兵围洛阳呢?

    就在李渊在太原起兵的前夕,也有人曾经向李密进言,劝他西进占据关中,利用关中的险固成形成根基,可是,李密的回答却是此时瓦岗军不能够没有他镇守,而他一旦率军向西,此地的基业就要放弃。进谏的人的主意最后没有被李密采纳。

    瓦岗军在河南的基业真的没有李密便不行了吗?当然不是,最起码,暂时没有李密,翟让可以出山,徐世绩是一员良将,也可以赋予重任,李密之所以不放心让两人的其中一人镇守瓦岗,其原因还是出在李密的身上,他是个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嘛!

    从心里讲,李密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翟让,沈落雁,徐世绩皆是如此,要不然他也就不会在被王世充击败之后就慌慌张张的投奔唐朝,而不是去投奔依然在黎阳坚守的徐世绩了。因为不信任,所以他不会将自己视如生命的军队交给任何人,哪怕此行此举,会带来更大的收获。也难怪王通先生曾评价李密,说他没有天子的气度,也没有将帅的谋略,只是一个乱世英雄。偏偏李密还没有自知之明,还讥笑王通先生是迂腐的书生,直到最后他被乱箭射死,他的生命到达了最终的终点。

    当然,此时的石青衣的脸上是绝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的,李密与她非亲非故,更是刚愎自用,石青衣也不会那么好心的提醒他。李密之所以接见石青衣,也只是借此来向李阀、柴家传递一个友好的信号罢了,石青衣化名的身份反倒不是重点。在见过这位李孝云的面之后,李密以长辈的身份说了一些全无营养的废话之后,石青衣顺势的起身告辞……

第八十三章 夺命簪

    李天凡是李密的独子。

    在杨玄感兵败被杀之后,李密也成了被通缉的逃犯,而他的家人也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唯一的儿子李天凡,因为拜了一位异人为师,在外游历而躲过了劫难,后来父子相遇,却已经是在瓦岗军中了,对于这个此时自己唯一的儿子,李密自然是非常的爱护,而李天凡也并不仅仅是一名昏庸的富二代,虽然他眼高于顶,常常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但也确实是有着一身不凡的本事,虽然此时年纪轻轻,却已经尽得那位异人师傅的真传,武功极高,已经丝毫不弱于成名多年的武林名宿。

    石青衣从李密的会客室退出来的时候,就迎面的遇到了这位李密的大公子,与传闻中的一样,这位大公子只是高傲的撇了石青衣一眼便将石青衣无视掉了,径直了越过石青衣走了过去,而石青衣虽然将身体挪到了一边让开道路,却也同时利用这样的动作,快速而又细致的将李天凡打量了一番。

    李天凡的身材极高,面目英俊而又气势强横,因为血脉遗传的缘故,与李密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却明显的要年轻气盛的多,他的个性极为高傲的,哪怕石青衣即便是李密的客人也不会理会,便可想而知沈落雁,徐世绩等人会在他这里得到的待遇,所以李天凡这个人,实际上是不讨人喜欢的,只是因为其父乃是李密,所以瓦岗的众人不得不巴结罢了。说到底,李天凡纵然天资过人,但是此时他所能用上的,也不过仅仅是他的武功罢了,可以只看做是匹夫之勇,倒是不必刻意防范。

    一眼看穿了李天凡的本质,石青衣便不在将李天凡当做是需要刻意提防的可怕对手,她继续的迈开步子向着李密府邸的大门走去,只想着立刻就可以离开这里。沈落雁步履匆匆的踏进门内,与石青衣打了一个照面便立刻移开,想要继续疾走的时候却突然的怔了怔,然后她转过了身来,叫住了即将走出门外的石青衣。“这位妹妹眼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到密公的府邸吧?”

    夺命簪?石青衣心中一动,沈落雁的美貌与智慧在整个瓦岗可都是出了名的,而事实上,早在翟让还没有收留李密的时候,沈落雁就已经非常的有名了,那时的她身为一女子,却统领着河南南部势力最盛的一支义军,论声势还在当时的瓦岗军之上,只不过后来的瓦岗军有了李密的加盟,势力突飞猛进,而沈落雁又认为李密必然能够成事,率众归降了李密,这才从一位声名赫赫的义军首领成为了李密的手下,从此为李密忠心耿耿的前后奔走,出谋献策。可以说,李密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沈落雁功不可没,并且,徐世绩对于她可是一往情深,而李密也利用这一点,成功的将这位瓦岗的又一统兵将领拴上了自己的战车。

    而如今,这位夺命簪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开口叫住了自己。石青衣面上不动声色,“确实如此,密公的府邸,我确是第一次前来。”面对着沈落雁对于自己的底细的探寻,石青衣没有露出一丝的异状,她此时的身份是躲到瓦岗前来避难的李氏旁支弟子李孝云,到也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至于说露出破绽,那倒是不可能的,因为石青衣本身就在李家住了许多年,对于李家上下可以说得上是无比的熟悉,任沈落雁如何智谋百出,循循善诱也不起作用。

    “看姐姐来时行色匆匆的样子,定然是有急事要寻找密公商议吧!孝云不才,暂时代为管理柴家此地的生意,也没有空余的时间,不如就此别过,另外在寻找是将相聚如何?”石青衣说道,沈落雁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也好,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却是忘记了正事,待会见到密公,密公一定要怪罪下来了,也罢,待我将事情将密公禀报之后,定然抽出时间拜访孝云妹妹,妹妹可不要见外哦!”语气之间,颇多亲近之意。“姐姐能够抽出时间拜访小妹,是小妹的荣幸,又怎么会见外呢。”两个人貌似一见如故,却是貌合神离,勾心斗角,只是石青衣全无破绽,沈落雁也只有在心底暗暗的怀疑。目送着石青衣走出了李密的府邸的门外,沈落雁这才沿着道路继续的前进寻找李密的踪迹。

    “密公!落雁求见。”站在了李密的会客室的门外,沈落雁等待着李密的回应。“喔,是落雁来了,进来吧。”对于沈落雁这个李密如今事业的大功臣,李密自然不敢怠慢,虽说不至于亲自出门相迎,但如果沈落雁愿意,她是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入内的,但是沈落雁却一向都循规蹈矩,必定是要等待李密的同意才可以,以显示自己与魏公李密的上下尊卑。如今也自不例外。

    沈落雁走入了厅内,却正看见李密,李天凡父子同时坐于厅中,显然方才正在说着什么,李密见沈落雁进来,便问向沈落雁:“落雁来此,可是荥阳城中有什么事情发生?”原本沈落雁此来,是因为从关门处得知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少年已经进入了荥阳城中,根据守门的士兵叙述以及沈落雁自己的记忆整理,沈落雁已经认定了这两个少年应该就是此时刚刚混出了一点名气的双龙,双龙此时的名声不显,武功也未见得有多么的高强,然而,天下却都在注意着他们,因为,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掌握着一个惊人的大宝藏——杨公宝藏的下落。瓦岗军不缺粮食却缺少金银,因此对于这位宝藏的期望尤其的眼热,沈落雁既然得知了这两个家伙的踪迹,当然是立即的前来禀报李密,于此同时她也已经分派了人手,秘密的将二人控制了起来。此时听到了李密的问话,沈落雁刚要开口将事情说出,却突然间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张开了口,却说出了另外的一番话来。

    “方才,我见到一位姑娘从这里走了出来,她自称是李阀的旁门子弟李孝云,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沈落雁看向李密,开口问道。“确有此事。”李密回道,“落雁可是看出此女有何不妥之处?”沈落雁点头,却又摇头:“没有。”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现出了一丝的不确定来:“她给我的感觉很古怪,似乎很平平无奇,但又非常的高深莫测,一种很隐晦的感觉,落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总之,给我的感觉很不妥。”高深莫测?李天凡首先的嗤笑起来:“不过只是一个平常的路人罢了,也能称得上是高深莫测,落雁小姐,你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闻听此言,沈落雁的目光平静的扫过李天凡的身体,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目光之中充斥的轻视之意,李天凡又如何不会看出,他正要发作,却被李密做出的手势阻止,与此同时,李密也已经开了口,“这倒是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虽然此时的我们和李阀还没有利害冲突,但如果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李渊也不会把她派到我们这里,落雁你一向小心谨慎,但是此时倒是未免太过于小题大作了。”言下之意,倒是并不将沈落雁的话语放在心上。

    沈落雁闻言吃了一惊,她很想立刻的反驳,但是碰触到李密的目光中所蕴含的那一丝的不耐烦的时候,沈落雁便瞬间的明白,此时的李密,不会听进她所说的任何话语,“既然如此,那么落雁告退,也许真的是如密公所言,是落雁太过于敏感了吧!”沈落雁退了出去。李天凡则毫不客气在厅中大肆的数落起了沈落雁的不是:“父亲,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罢了,还真的以为咱们瓦岗军没有了她就不行了么?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声音之大,连正在向外走着的沈落雁也能听得清楚。

    沈落雁闻言苦笑,不管瓦岗军是不是离了她就不行,但身为人臣,自然就得尽到臣子的责任,因此,沈落雁虽然一直的都在为李密前后奔走,却从来都没有过怨言,却没有想到,李密的独子,却会如此的中伤于他。

    因为李天凡是李密硕果仅存的儿子,又自小天分过人,因此被李密给予了极大的厚望。连带着,对于李天凡这个儿子,也就显得非常的溺爱,结果不但养成了李天凡自高自大的性格,还经常的恶意中伤瓦岗军中功高苦劳的将领,搞得人人结怨,偏偏李密却还护着他,以至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密公却不想一想,他这样的做法,其实反而是害了李天凡啊!”沈落雁在心中追思了一遍过往的经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的感慨。而此时,她也已经走出了李密的府邸,她的手下亲兵此时正整齐的阵列于门口,见到沈落雁自门内走出,其中一名亲兵立刻上前:“禀军师,那两个小子已经被我们盯住了,请问军师要如何处置他们。”面对这些自己的手下,沈落雁立刻的恢复了她精明过人的样子:“不要惊动他们,继续观察。”“是!”亲兵领命而去。而沈落雁,则命令余下的手下:“随我一同去柴家的珠宝商行,我要去见一个人……”想了想,她又再次的命令其中的一名手下:“去我的住所,将我的那些上好的茶叶,连同那套青玉白兰茶具一并带过去。”见到亲兵领命而去,沈落雁方才松了一口气,带领着余下的亲兵部将,向着石青衣所下榻的柴家产业走去。

第八十四章 挥锄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不挖倒——骗人的吧!!!

    炭火安静而又炽热的燃烧着,小巧的炉子上面飘起了一层白色的水汽,炉子里面,是墨绿而又略显浑浊的汁液,伴随着水花的翻滚,须臾之间不停地变换着不同的色彩。沈落雁显然是一个茶道高手,石青衣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这位俏军师动作娴熟的将茶汤舀进茶碗中,随后递给自己。“请用!”沈落雁的语气温婉宛如对待邻家的小妹一般,随即,她也给自己舀上一碗茶汁,在手中均匀的摇动着,待到茶的温度降到恰到好处的时候,将茶碗端起,细细的品味。

    石青衣就坐在她的对面,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她,她看得明明白白。虽然在烧茶的小桌上面,鲜姜粉末与青盐等佐料俱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沈落雁的茶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添加,就这么的直接的将那苦涩的墨绿茶汁放入口中,品味着其中的滋味。如此异于常人的品茶方式,沈落雁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石青衣心中想着,端起了手中同样的没有添加任何佐料的茶汤原汁,一饮而尽。

    那是极端的苦涩的滋味,令石青衣想起了彷如前世的不加糖直接冲泡的咖啡,那种味道只要尝过一次,便永远都不会忘掉,所以才需要加糖用来中和,与此时的茶汁需要用盐等辅料加以中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话说回来,这煮茶的方式,与最初熬制咖啡的蒸煮方法,倒也是非常的相似。

    “呵呵,妹妹的豪气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连如此的茶汤都可以一饮而尽而毫无惧色,倒是让姐姐我自愧不如呢?”正在细细的品味着苦涩的滋味的沈落雁将石青衣的举动尽数的看在眼里,她吃惊与石青衣的举动,而看到石青衣完全没有变化的面容之后,却也同样的佩服石青衣的毅力,毕竟,那种苦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了的。石青衣轻轻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姐姐过谦了,孝云也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姐姐的举动,才能鼓起勇气的,如果不是姐姐的引导,孝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敢于一试的。”

    沈落雁静静的看着石青衣,而石青衣则似乎毫不在意一般,并且,不留痕迹的,她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放下。无声中的打破了这种不安的气氛,突然间的,沈落雁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妹妹深藏不露,姐姐十分的佩服。”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随后目光中便多出了几丝的凌厉之色:“当今天下,能够争霸天下之人首推密公。李渊虽然据有太原,如今在关中的形势又一片大好,但是其人优柔寡断又胆小如鼠,绝非干大事之人,妹妹虽然也是李阀中人,但终究只是旁系出身,一身的才华难以施展,想必妹妹的心里,对于自身空有一身本领而不得施展也是十分的不如意吧!妹妹不如投入密公的帐下,你我姐妹二人一同为密公效力如何,密公素来礼贤下士,妹妹若是能够投入密公的帐下,必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一身才学,想必妹妹自己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而不得施展吧!”

    不在做继续的试探石青衣这样的无用功,沈落雁选择了直接对石青衣摊牌,虽然她也知道,李阀旁系子女的这个身份,也极有可能是伪造的,但是那又如何,沈落雁看不透这个女子的底细,既然如此,那就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她吧,须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皆为名来,为李阀作为一名过河小卒,又哪里有成为瓦岗军的座上宾来的富贵荣耀,对于沈落雁所开出条件,许多自恃才学的人都会动心。然而,让沈落雁失望的是,石青衣虽然也微微的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然而很快的,她就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然后,用手拍打着桌子,轻声的吟唱了起来:

    “人生五十年。”

    “与化天相较,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歌声清丽而哀怨,似带着奇异的魔力一般,沈落雁也在一时之间沉迷于其中,好在歌声很短,当石青衣吐出最后的一个音节之后不久,沈落雁也很快的清醒了过来。当她的目光再次的聚焦于石青衣的身上,那目光之中的戒备之意,也随之更加的浓郁。

    “妹妹的歌声不似凡音,恐怕天下之间也唯有数人才能够及得上吧!”沈落雁道:“只是词曲之意却大有消极避世之意,妹妹在姐姐的面前所唱此曲,却又是所为何意?”略微的停顿了片刻,沈落雁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须知正是因为生逢乱世,所以我辈才更要奋进求取,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一定要顾念着天下万民,岂能自甘放弃,坐以待毙。”

    面对着沈落雁的炯炯目光,石青衣微微的垂下了眼帘,“姐姐是这样看待这首歌谣的么?”她抬起了头来,回视着沈落雁的目光,然后,笑出声来:“呵呵呵!”

    “早在孝云未至瓦岗之时,便已听闻姐姐善于观云望气之术。”石青衣道,“据说刘邦进驻咸阳之时,有精通望气之术的术士进言项羽,沛公的驻军之地的上空云朵或为龙形,或为虎势,显示刘邦即将成就帝王的基业,姐姐既然也精通着望气之术,不知在姐姐看来,密公的气数如何?”这,却是在刁难沈落雁了,而沈落雁的回答也并没有出乎石青衣的意料:“望气一说,却是向来虚无缥缈,不能当真的,更何况姐姐才学浅薄,仅仅习得皮毛而已,不值一提……”“只怕是姐姐的望气之术并没有看到李密是所谓的天命之主,所以才会顾左右而言他,故意的回避小妹的问题吧!”石青衣此言一出,沈落雁顿时大惊失色。

    “吾曾听闻大儒王通曾经为李密批过命,说他有才干却无胆略,注定不是定鼎江山的帝王之才。观察其近来的所作所为,便也能够看出这一点,在中原这四战之地与四周的隋军殊死搏杀,却不去占领空虚而易守的关中大地,结果白白的将关中这一绝好之地让与我家大伯,等到大伯完全的掌握了关中,据有关中、太原两地,李阀的实力将全面的超过此时的瓦岗军,到了那时,李密即便打下了洛阳又如何,中原四战之地,南有杜伏威虎踞江淮,北方的窦建德也渐渐的有了一统河北之势。三面是敌,李密即便是有吴起孙武之能也难保不免于失败,更何况,瓦岗军此时的声威完全是由于李密战无不胜的神话支撑着的,一旦李密与洛阳的战事失利,我恐怕瓦岗军的内部倒是事先树倒猢狲散了,哼,有如此之多的隐患,李密却还被此时的瓦岗军声威正盛的局面冲昏了头脑,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石青衣娓娓道来,沈落雁在一旁却是听的坐立不安,的确,对于此时瓦岗军所处的处境,没有人比她更加的清楚,而且,形势要比石青衣所说的还要严重的多,不过,其他的内部隐患倒都还不算什么,反而李密越来越骄傲,不在虚心的听取他人的意见,却是极为严重的事情,李密盲目自大,而看不到此时的瓦岗军的问题,沈落雁即便有着过人的才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岗内部的裂痕在一点一滴的慢慢的扩大。

    不过,事情也许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糟糕,沈落雁心说,只要我们能够一直的长胜不败,那么这些问题就一直不会暴露出来。而密公,则会将这一神话一直的保留下去。想到此处,沈落雁终于再次的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她再次的看向石青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的确,如你所言,密公不是真龙天之之气。”沈落雁对石青衣说道,“可是,却也差不到哪里去,龙生九子,密公的云气正是之象,再加上瓦岗军中诸多智谋之士的辅佐,也未必不能够一朝化龙。反倒是李渊!哼哼!”沈落雁从鼻翼中哼了一声,显示出了她的不屑,“此人优柔寡断也就罢了,居然还色胆包天,明明知道晋阳宫中的宫女是昏君的女人却依然强占了去,最后因为害怕昏君的惩罚而起兵反隋,真是令天下英雄所不齿。”

    晋阳起兵的事情,石青衣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略知一二,分明是李世民和李渊的老朋友们合着伙来的坑老李来着。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是好做不好说,结果传到了河南瓦岗军这里,就已经完全的变了味。石青衣并没有出言反驳沈落雁的话,她只是一脸笑容的看着俏军师,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话:“那么,你见过我家大伯么?”

    李渊,沈落雁当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否则她也不会对石青衣说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石青衣早在意料之中,因此,也就不待沈落雁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能够自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英雄,需要的是一个集体的力量,很遗憾,李密虽盛,却只是孤身一人,说实话,他远远的赶不上大伯。大伯虽然有非常多的缺点,但是毫无疑问的,那些缺点中没有是非常严重足以致命的,而我们李阀的力量,又是是可以补足大伯的那些剩下的缺点,所以,大伯能够成事的几率,依然很高。”石青衣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美人,俏军师沈落雁:“门阀的力量,不是可以小看的。”

    回应石青衣的话语的,是沈落雁满含不屑的目光。“也对,”石青衣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毕竟世事无常,未来从来不确定。况且乱世,也许延续的时间也会非常的长久,或许即便我们都已经死了,这个乱世也还没有终结吧!”语气之中充满了浓浓的萧索之意,却并不单单是为了如今的乱世,还有从前过往以及未来今后,这个国度所有的动乱所叹息。

    纵观中华文明的数千年历史,每逢乱世,不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不会重新的安定下来的,秦末,隋末还算是比较短暂的,也足足的经历了十几年的光景才重新统一,汉高祖刘邦连同一毛色的四驾车马都找不到,可以想象当时动乱带来的灾难有多么的严重。隋末唐初,那也是不用说的。

    汉末大乱,战争持续将近百年,直到三国覆灭,司马家建立晋朝才算完结,然而,晋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很快就再次的爆发了动乱,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揭开了一场人性与兽性的殊死搏杀,刘渊、石勒、冉柔、慕容垂、苻坚、拓跋珪、拓跋寿,这些在那一段无尽的杀戮当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的英雄身后,是遍布旷野的血色尸骸。

    随后,还是乱世,南北朝对峙长达百余年,南朝有四次的朝代更迭,每一次都是一阵的血雨腥风,而北朝也先后经历了北方大起义等动乱,最后王朝一分为二,相互攻伐,直到数十年之后,这个天下才在当时某朝篡位的外戚,后来的隋文帝杨坚的手中再次的统一了起来。

    只是世事无常,仅仅三十年之后,如今这天下,又是一个乱世时节……

    “所以,既然姐姐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辅佐李密,那么小妹也就只好言尽于此,李密不是能够成为天子的材料,即便这天下终究并非我李家所得,也一定不会归于蒲山公所有,另外,世间还长着呢,也许未来真正能够统一天下的英主,此时还尚在襁褓之中,也未可知呢?”最后,石青衣对沈落雁,说出了上面的这些,然后,她便开始了端茶送客。

    平心而论,沈落雁确实是智慧出众,人才难得,事实上石青衣是想要为李家招揽她的,可是,看到她那种固执的样子,石青衣也只得放弃。那太难了。不过还好,这俏军师最终会嫁给徐世绩,而徐世绩最终也会倒向李家。没差,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八十五章 大唐非主流

    沈落雁离开了,尽管她离去的时候一脸的怒容,石青衣却依然断定,这位俏军师不会回头找自己的麻烦。毕竟,石青衣此时荥阳所扮演的角色,也就是一个过河的小卒子罢了,若是沈落雁回头真的找自己的麻烦又没有成功的话,那反而是给了此时石青衣所扮演的角色的一个扬名的机会,石青衣相信沈落雁的智慧,知道她看出了自己的不好对付,那么,在对待石青衣的问题上,捧杀还是棒杀,沈落雁毫无疑问的是会选择后者。

    想必在经过了此时的与自己的一番对话之后,沈落雁也会从一些端倪中看出此时的瓦岗军的处境,着实的有些不太妙了吧,毕竟虽然此时的瓦岗军虽然依旧鼎盛,各地豪杰依然纷纷投效,但是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平庸之辈,文武全才之人却要较之从前要少上不少,沈落雁如果留心一下,就定然会发现这个问题,那么,为什么这些有才之士会不约而同的选择观望态度呢?毫无疑问,他们都纷纷的对于瓦岗的前景不再看好,因此稳坐钓鱼台,继续的观望着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话说回来,此时的沈落雁,也着实不容易,少年时的沈落雁师承一位无名的异人,这位异人武功不算高强,却精通于观云望气之术,而这位异人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亲自辅佐一位真龙天子成就霸业,却一生都未能如愿,于是,在那位异人临终的时候,她将自己的一身所学以及她的遗愿,尽数的托付给了自己的弟子沈落雁,而沈落雁也一直以继承师尊的遗愿为己任,四处的物色真龙天子的人选,她寻觅了许久,最终,她选择了李密。

    虽然在沈落雁的望气之术中,李密的云气不是真龙,但是却也是拥有龙的血脉的异兽:“白”之形,加之那时的李密虽然落魄,却胸怀大志,沈落雁也正是为李密的远大抱负所倾,才下定决心全力的辅佐李密成事。数年之后,李密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然而此时的李密,却是让沈落雁越来越看不懂了。

    一阔脸就变,李密在发迹之后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不但不在与人推心置腹,即便是他的心腹谋士的意见也不在虚心听取。沈落雁正是因为曾经多次的对李密专断的决策提出异议的缘故,如今已经不在得到李密的信任,被李密渐渐的疏远。

    危难之时尚能为人谦信,一朝富贵却又得意洋洋不可一世,李密的性格,其实这也正如大儒王通先生所评价的那样:即没有可以成就天子的气度,也没有将相可以具备的冷静心态,不过一乱世英雄尔。

    一切便都如石青衣所料,一连几十天过去了,沈落雁果然没有再次的出现,来找自己的麻烦,反倒是其他瓦岗军中的一大批高层,从文臣到武将,一个接着一个的前来拜会了,从李密的嫡系王伯当、祖君彦等人,再到单雄信,秦叔宝等一般重将,甚至连龙头府里的大管家,与翟让的独生女翟娇也纷纷前来拜访,而他们目的也都别无二致:让石青衣想尽办法从关中,太原运来足够的珍宝,然后他们用足够的粮食交换。看到这些人对自己大献殷勤的样子,石青衣则是心底暗暗摇头叹息:夺取天下的脚步还只是刚刚开了个头,瓦岗军中就已经如此的贪图享乐,瓦岗的前景堪忧啊!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毕竟,瓦岗军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而这些人当中,大小姐翟娇无疑留给石青衣非常深刻的印象,翟娇其实也是一个妙人,那一天她来拜访的时候,既没有事先拜帖,也没有要下人通报稍等片刻,风风火火的带着自己的侍女队就闯进了石青衣的住处,倒是差点让石青衣以为沈落雁前来打击报复了,为此险些弄出流血事件,好在,这位大小姐还没有莽撞到家,冲进了石青衣的院子后就在外面停了下来,也因此没有让悲剧上演。

    平心而论,这位大小姐的模样其实还是满端正的,虽然她的身材骨架异于常人,但是如果衣着合理,加上细心装扮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展现出一份独特的勃勃英气,奈何,这位大小姐完全没有化妆的概念,一张本来端庄匀称的脸硬是被各种胭脂涂了个五颜六色,加上一身俗不可耐的衣装打扮,浓妆艳抹之下不要说英气照人了,石青衣一见之下都有了倒胃口的冲动:喂,大姐,你是特地的来毁容颜呢吧?

    与这位大小姐正相反,她的那些侍女们反倒都是美人坯子,各个光彩照人,石青衣来到荥阳倒是早有耳闻,翟娇有喜欢美女环绕的这个怪癖,因此翟让就专门的收罗美貌的侍女服侍女儿,翟娇性格暴躁,因此常常的会这些贴身的侍女们怒声责骂,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很护短的人,无论是谁欺负到了自己的侍女们,这位大小姐都一定会亲自找上门去,逼对方低头认错,因此,虽然在这位小姐的手下经常的受到辱骂,但是侍女们却反而念着小姐的好。对她非常的忠心。

    翟娇是一个直肠子个性,所以一开始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果然还是老样子,要求石青衣为他们运来金银财宝交换,只是态度与其他人相较就要恶劣的多,应该说,不愧是翟让这个绿林大盗的女儿,继承了她老子的强盗性格,就差没有拿着刀子对准石青衣的脖子叫嚣快把财物叫出来饶你不死云云了。

    不过这样的性格,石青衣却着实的喜欢,因为这样的人心眼一般都比较实,不会耍心眼。因此,石青衣笑了,她的笑容本是风轻云淡的,但是看在翟娇的眼里,却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讽刺,翟娇立刻勃然大怒:“婢子,找死。”当即就要发作的时候,石青衣却向她摆手示意,说道:“大小姐且慢,请听我一言,如果大小姐觉得我说的不对的话,在动手也不迟。”翟娇闻言,虽然依旧气哼哼的,却是真的止住了动作,没有在进一步动手。石青衣于是再一次的笑了,然后,说出了后面的话来、

    “大小姐欲为大龙头府以求珍宝,此原无错,然而大小姐是否知道,在大龙头看来,他心中最珍贵的珍宝是什么呢?”“那还有什么,当然是我了!”翟娇虽然性子直,但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石青衣的言下之意,当下也毫不推辞,坦言承认。闻言,石青衣再次的笑了。

    “大小姐既是大龙头的掌上明珠,那么毫无疑问的,大龙头也一定为小姐聘请过礼仪化妆的仆妇吧?”石青衣再次的问道。“嗯?”对于石青衣的这个问题,翟娇却陡然的立起瞳仁,“在下并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要确认小姐的一些事情。”见状,石青衣连忙开口说道,“哼”翟娇很了一声说道:“哼,当然请过,不过都被我一顿棒打轰出了大龙头府。你是看不到她们了。”翟娇斜视一眼石青衣:“怎么,你也懂那些折腾人的玩意?”

    石青衣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小姐打得好。”见到翟娇果然如同自己先前所预料的那样神情一愣,她便知道,翟娇已经入其篑中了,当下放声,说出了下面的一段话:“那些仆妇除了这不行那不行,变着花样的折腾人之外,还会些什么,大小姐分明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又岂能受到她们的约束。”这句话明显的很对翟娇的胃口,她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的赞同石青衣的话:“就是,那些恶妇,这也不让,那也不允许,整天的叫人板着脸,还说那样会好看,狗屁,还限制着我的伙食要饿瘦我,我一气之下就把她们全部的痛打了一顿,然后撵了出去,嘿,还真是解气。”看得出来,翟娇的怨念很深,看来在那一段时间里,那几个嬷嬷将她折腾的不轻。

    “小姐的做法真是大快人心,在下在家中时也曾经因为学习礼仪而受到过那样的对待,对她们这些人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也如大小姐那样狠狠的暴打她们一顿!”随后,石青衣叹了一口气,“唉!”话锋一转:“就是可惜了,没有那些人的指点,大小姐可是没有办法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呢?”

    翟娇大手一挥,混不在意道:“那有什么,我爹是大龙头,还有人敢对我的脸指指点点吗!”却是石青衣先前的话让她深有遇到知己的感觉,因此对石青衣也就不在带着敌意,反而十分的随意,就像在与朋友谈天一般。石青衣听出了其中的语气的变化,不禁心中暗笑起来:鱼终于咬钩了。

第八十六章 该吃药了

    “可是,大小姐其实是很介意的吧?”石青衣说道:“大小姐收罗美貌侍女服侍自己,又不顾危险离开荥阳去观看秀芳大家的演出,便可以看出大小姐也是一位爱美之人,既然热爱美丽的事物,那大小姐又何必强忍着将自己的容貌变成如今的模样呢?”

    翟娇的脸上顿时满布怒容,但是最终,她却没有对着石青衣发出火来,只是大声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的性子真的是跟着感觉走的那种,因为先前对石青衣有了几番好感,连此次的冒犯便也能够容忍。

    “其实,”石青衣说道:“在下倒是懂得一些化妆之术,不如大小姐随我入内,让我为大小姐梳洗打扮一下如何?在下可以保证,经过我的化妆之后,大小姐绝对会比现在漂亮的多。”“哦,李小姐也会化妆?”翟娇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的一沉:“小姐莫不是在消遣于我吧!”

    “当然不是?”石青衣故作笑容:“成与不成,大小姐一试便知,难道大小姐还会担心在下会图谋不轨不成?”翟娇闻言,受不得激的性子立刻发作:“试就试,我怕什么?不过如果你不能让我觉得满意的话,哼,等一会有你好受的!”已然同意了石青衣为其整顿容妆。

    石青衣带着翟娇走进一间客房,又吩咐了翟娇的侍女们去寻来一应梳洗着装事物,随即便将所有的侍女们尽数的轰了出去,用石青衣的话来说,便是家传手艺,不得外泄,随即,她便开始动手,首先打开了翟娇那盘得繁杂却让人看不顺眼的头发。翟娇的头发非常的浓密,只是有些粗糙,而且看得出来,翟娇对于头发的养护是非常的不重视的,结果就是,怎么看怎么像鸡窝。石青衣心中暗自嘀咕,手上动作着,嘴也同时向着翟娇打听着一些一些东西。

    “听闻大小姐有一侍婢名素素,生的极为美丽,不知今天是否跟随大小姐一同前来?”“素素,她没有跟来,”提到素素,翟娇先是一愣,随即回答了石青衣的问题,但是她的的声音却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素素这些天身体不适,我,唉”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歉意。让石青衣的思维急速的跳跃起来。

    “这些天本来想带着素素一块散散心的,可是前几天素素那里来了两个穷亲戚,哼,想攀上我们,大龙头府从来不养闲人,那两个家伙被我调到厨房帮佣去了……”翟娇的话语中,一点也没有将那两个人放在眼里,却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石青衣的眉眼都在跳动:双龙,也终于跳进了荥阳城中,将要在舞台上一展身手了么?

    石青衣不在提问,翟娇便也不在说话,石青衣打散了翟娇的发髻之后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双手扶住翟娇的双肩,从左到右来回仔细的扫视着翟娇的身材相貌。

    易容术,其实也是化妆的一种,石青衣的易容术早已经登峰造极,而殊途同归,化妆对她而言也仅仅是一桩小事罢了,不过话说回来,美女之所以会成为美女,化妆术的威力不可小视,石青衣这一世所见到的美女也不算少了,然而,能够完全的不依赖于衣着打扮而倾国倾城的女子,也只有她这一世的娘亲碧秀心一个,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已经成长的静斋,魔门两位传人与自己的小妹石青璇也可以成为那样的绝世美女,然而现在,她们还远远的不够。而对于普通的女子来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是完全的没有错的,莫说翟娇本来的相貌就很端正,哪怕她长得在歪瓜裂爪,在石青衣的手中,也能打扮出天仙化人的模样。左右扫视一番,对于翟娇的打扮方向,石青衣已经了然于心。

    “你的衣服的样式真好看。”石青衣语气平带的对着翟娇说道。“那当然。”翟娇以为石青衣是在夸她:“这可是秀芳大家曾经设计过的衣服,我专门找人做了出来,用了很名贵的布料,你说好看吧!”石青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衣服的款式其实是非常的漂亮的,可是因为是为尚秀芳量身定做,必须得是身形轻盈,腰身纤细的女子才能够穿的起来的,而翟娇嘛,况且为了适应翟娇那异于普通女子的高大身形,做这件衣服的裁缝又将许多地方可以加粗,而那些被加粗的部分,又恰恰是这件衣服的精华之处所在,所以当翟娇穿上了这件衣服之后,不经没有展现出那一份轻盈与流畅,反而像是一个粗木棒上面披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大花布,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所以,石青衣的下一句话就让翟娇大吃一惊:“把它脱了,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在穿它了。”“什么?”翟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是说,这件衣服和你完全的不配,你穿上了它完全的把自己的形象毁了。”翟娇顿时大怒:“你说什么!”自梳妆台前猛然站起,就要转过身来,分明是动了真怒。

    原来,追星族真是无处不在啊,石青衣心道,手上却是极快,没等翟娇站起便已经将双手伸出,搭上翟娇的双肩,石青衣的手是细长的,而且落下时给人予一种轻飘无力的感觉,但是,却稳稳的压制住了翟娇猛然站起的冲势,将她固定在了座椅上面。翟娇顿时骇然。她不是傻瓜,自己原本身型就异于常人,因此天生神力,加之常年习武,力量更是惊人,这猛然站起的力量虽然只是翟娇本能之下的反应,却也绝非一个普通女子能够单凭一双手掌便可以轻轻压下的,不,即便是普通的高手也没有办法如对方一样轻柔的办到,她,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我为你梳妆打扮,那么接下来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听话就可以了。”石青衣慢声说道,却是没有去想此时翟娇的想法,双手自翟娇的肩头轻轻一分,“撕拉”将那件上好的缎子做成的衣服直接撕破,素手轻扬,直接的将翟娇从被撕破的衣服中拎了出来,体内真气则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翟娇的身体,不但使得翟娇身体乏力,连声音也有气无力,不能够大声的喊叫来引起外面的侍女们的注意。石青衣就拎起了翟娇,将她的头浸入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水盆中,狠狠的刷洗着她的头脸,“你的脸上抹那么多的胭脂干嘛,想毁容吗?”

    众所周知,化妆所用的材料,大多数由矿物质提取而来,对皮肤的伤害非常的大,即便是遥远的后世也没有太多的改变,翟娇即不懂保养皮肤,又不勤清洁面孔,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就不在管它,她还真当是在自己的脸上制作松花蛋啊!结果就是,胭脂中的矿物毒素会慢慢的腐蚀着她的面孔,使得她的脸慢慢的变的难看与狰狞。石青衣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管管这位翟大小姐,那么这种事情,她就绝不会让它发生。

    一顿狠刷,重新的将这位大小姐的面孔恢复了原本的素面,又将头发理顺,石青衣揪着翟娇开始了一番打扮,翟娇的五官端正,只是眉毛略重,于是,石青衣便将化妆的重点放在了从视觉上夸大翟娇的眼睛上面,经过一番装扮之后,翟娇的眉眼便立刻的显得明亮有神起来。石青衣又擦了一些水粉在翟娇的脸颊上面,使翟娇的面容白净,随后,她将装扮的重点放在了翟娇的头发上面。

    翟娇的头发最初被解开的时候乱成了一团,石青衣用热水浸润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她的头发变的柔软,石青衣拿出梳子梳理好之后,左看右看,最后想了想,决定只是在鬓角,前额处留下少许的头发,其余的头发尽数的披散在身后,就如同后世女孩常见的那种发饰,果然,石青衣将头发做好之后,翟娇的整个人的身上都发出了一股干练的气质。再不会给人予之前的那种别扭感觉。翟娇自己都从面前的铜镜里面看的呆了眼。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化妆到了此处,剩下的也只是衣装服饰的问题了,而翟娇的衣服,石青衣刚才就已经撕成了两半,石青衣却是没有翟娇的衣服的,于是,直到此时,石青衣才打开了房门,吩咐门外的翟娇的侍女们,回去取翟娇的衣服回来。

    不久之后,侍女们就将许多的衣服带了回来,石青衣一见之下,大是摇头。或许翟娇会有一些不是那么花了呼哨的衣服,但是很明显的,侍女们是绝对不敢带过来的,石青衣望着眼前的这些花哨的衣服,也没有招数,只好随便的挑了那么一件,回到了房间去给翟娇换上。

    好了,基本完成,将就一下吧!石青衣说着,终于解开了翟娇大小姐的穴道,当然了,石青衣所说的将就一下,在旁人的眼中却已是极为高深的艺术,翟娇反反复复的盯着自己全新的面孔看不停,相比于从前,此时的这张面孔也说不上很美,但是却多出了许多女性的柔和,调整了这张脸上原本僵硬的线条,反而赋予了整张脸上一种别样的气质。翟娇吃惊于石青衣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但是因为心中有所警惕,她并没有沉溺于其中,而是很快的将目光对准了她身后的女子,露出探寻的眼神。

    “你很强!”翟娇对石青衣说道,虽然知道反抗对于眼前之人是毫无用处的,但是此时的翟大小姐还是去绷紧了全身的精神以防止对方的突然袭击,这并非是她的本意,而仅仅是本能使然而已,“如您这样的绝顶高手,哪怕是在人才济济的世家门阀中也是不多见的,如此重要的人物来到荥阳,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些账目问题的小事吧!”翟娇稳定心神,竭力的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如同平常:“难道说,李阀觉得此时还能够从关中腾出手来,在我们瓦岗的势力范围做出布局,以等待未来的时机么?”对面的石青衣一直保持着一副风轻云淡的表亲,但却带给了翟娇无穷的压力,背在身后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如果我说,我来到这里只是看戏的,你又会觉得这句话是真是假呢?”突然的,石青衣微笑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同样的注意到了翟娇的脸色的变化,先是迷茫的神情,随后迅速的转化为了愤怒,但是很快,所有的神情又都被翟娇压制下来,只露出一个面无表情的脸孔面对的石青衣。石青衣于是已经知道,对于自己的话中隐藏的哑谜,翟娇已经听出来了。

    是的,在此时此刻的荥阳城中,除了即将上演的以李密与翟让为主角的弑主大戏之外,还能有什么可看的呢?

第八十七章 弹痕

    “看戏?”翟娇的面容变得咬牙切齿,“你们,会只是老老实实的看着我们瓦岗内乱么?”石青衣的目光却在此时变得深邃无比,“仅仅只是看戏!因为此时的我们,无法调动任何的过多的力量。”

    李阀的力量全部集中于关中的争夺之中,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来关顾天下其他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下群雄李密等人才会对柴、李两家的生意不加以限制,一旦李渊占据关中,能够腾出力量俯视天下的时候,天下群雄也必然对李阀生出深深的忌惮之心,那个时候,明面上的柴、李两家的生意,其实也同样是李阀的耳目也必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到了那时,这些李阀的耳目的行动,便要相比于此时困难的多的多。不过,石青衣的话锋随即一转:“但是,如果有哪方势力的什么人会上门求救的话,如果他们的手中还能够拥有一些实力的话,得到我们的帮助,也未必不可能喔!”

    “虽然能够解除一时的危难,但是此后那些人的势力恐怕就是要成为李阀的了吧,哼,况且你们的帮助也实在有限的很,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最起码,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富贵权势不过过眼烟云罢了,能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根本。”石青衣说道:“何况,想要夺取胜利的话,根本不在于力量的大小,关键在于是否能够更好的使用力量。”稍微的停顿了一下,石青衣终究还是将心中想道的一句话说了出来给翟娇听:“说句实话,李密在关于这方面的运用可是远远的超过了令尊,如果没有外援的相助的话,令尊不但自己必然不幸,身为他的唯一的嫡亲女儿的你以及整个大龙头府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不要妄想有侥幸心理,以为李密会对大龙头感恩戴德从而不会对付大龙头。”翟娇满面怒容刚要出言反驳,石青衣却立刻的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李密面善心却狠,虽然大龙头已经全面放权,但是只要大龙头一日不死,李密在名义上就仍然屈居于大龙头之下,这对于他掌控瓦岗军极端不利,李密为了完全的掌控整个瓦岗也一定会杀掉大龙头,嘿,大龙头可是他的大恩人,到了那时,既然他连大龙头也要杀死,还会放掉身为大龙头的女儿的你,以及大龙头中那些仍旧对大龙头忠心耿耿的人吗?”

    虽然因为性子直的原因,翟娇不善于动脑思考问题,但是,她却绝对不是傻子,许多问题一点就透,也因此,翟娇知道石青衣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哪怕先前她就已经多次的与李密的手下爆发过多次激烈的冲突,并且深知大龙头府与李密的集团班底早已水火不容,然而,对于此时的大龙头府所面临的险恶处境,翟娇仍未有足够的认识,此时被石青衣的话语所惊醒,翟娇恨不得立刻的就返回家中告知父亲,幸好,心中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即便此时立刻回去,也是做无用功,况且父亲并非平庸之人,恐怕对于此时的局面,他早已经有所预料。

    “大小姐无法在此时做出决定么?也对,毕竟今天的见面太过于突兀了,大小姐也应该回去细细的思量一番才是。”石青衣说道:“只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事情,我希望大小姐能够烂到肚子里去,一个字也不许向其他人提起,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包括大龙头在内。”

    “你是什么意思?”翟娇愤怒的声音响起“我爹才是整个大龙头的核心,这样的事情不通过我爹,难不成你们其实另有算计不成?”“没有另外的算计,只是对你们不放心罢了。”石青衣平静的回应道:“恕我直言,此时的大龙头府早已经被李密的探子腐蚀的千疮百孔了,这些探子大概占据了整个大龙头府中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数,并且有些人还深的大龙头的信任,地位不低。除了位于最核心的几个人可以信任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李密暗中派过来的奸细,即便是大小姐身边那些经过千挑万选的侍女们也不会例外,为了保险起见,大小姐还是应该更加的慎重一些为好。”

    翟娇却是不信,大龙头府中有李密的探子这并不奇怪,可是三分之一的人数,那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吧!“那么这些东西,你们李阀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闻言,石青衣终于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因为在这之前,我们也曾经派出过探子混入过大龙头府收集情报。只是现在,这条线已经断了。”实际上不光是李家,天下间所有的势力,除了窦建德的人之外基本上都已经随着李密混入大龙头府的密探的逐渐增多而退出了任务,毕竟与珍贵的谍报人员的性命相比,一个小小的大龙头府并不值得花费更多的精力,翟让,已经完全的是过去式了,李密,才是此时的瓦岗最需要注意的对象。

    三分之一的人数,这还是李阀的探子在尚未退出大龙头府的最后时刻估算的结果,此时这个数字可能还要更上一个台阶,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事情的成败并不仅仅只是人数的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李密削减人数,那么留在大龙头府中潜伏的也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于大龙头府的威胁反而更加的巨大……

    翟娇离开了,她来的时候一副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样子,回去的时候也自然不会例外,不折腾一番那绝对不是她的风格,所以,石青衣的住所被她炸了个稀巴烂,算作是对翟娇无礼的赔礼,翟娇依然穿着她的那件难看的衣服,做出令人作呕的容装离开了石青衣的住所。就在自己的住所之前,石青衣变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中,却有着一丝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兴奋。

    确实,翟娇是不可能给予石青衣任何答复的,事情的最终还是要让她将事情说给翟让,让翟让来做出决定,只是当翟娇告辞的时候,她再次的看向铜镜中自己的容貌的时候,突然间的福至心灵,立刻的要求石青衣把她变回原来的模样,甚至要更加的难看一些,然后借以假装发火撇清自己与石青衣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将自己那漂亮了许多的容貌再一次的掩盖了起来。对于那漂亮的容颜,翟娇本能的觉得会对自己非常的有用,因此她并没有急于的拿到外面去炫耀,而是恰恰相反。

    大龙头府中,此时的翟娇却在与自己的父亲激烈的对峙着,“爸爸,既然我们的境遇已经窘迫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瞒着女儿,哪怕您再稍稍的透露一些消息,女儿也一定会坚定的站在您的身后帮助您的,还是说,事情真的如那位李阀的小小姐所说,情况已经极度的危急,即便是您,也随时会有可能遭遇到不测!”面对宝贝女儿的责问,翟让还想着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糊弄过去,然而却被已经从石青衣那里得到了真实情况的翟娇一条条的反驳了回去,并且,因为翟让话语中漏洞百出,翟娇一边逐一的批驳着,一边却也逐渐的相信了石青衣的话语,大龙头府,确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那么,能不能依托于李阀的力量渡过难关呢?翟娇再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好将这件事说给了翟让听,由翟让做出判断。其实在翟娇的内心里面是希望翟让答应的,虽然今后不免于寄人篱下的窘迫,但是能够一家平平安安,翟娇觉得那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然而,翟让思索良久,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必劳烦他们这些世家贵族们!为父我还有着一些底牌没有动用,虽然不足以扳回局势,不过要是单单护住你我父女二人的性命却是足够了。”翟让对着女儿说道:“况且我与河北窦建德有过过命的交情,窦建德为人仁义,前些日子我已经写过一封书信求他帮忙,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派出手下前来相助。”为了打消女儿的顾虑,翟让还将他在近日之内与窦建德的一系列书信交给翟娇阅览,翟娇见父亲果然不是作伪,这才略微放宽了心。只是,心中不安的感觉却依然存在,于是,她再次的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与石青衣的谈话内容,思量着石青衣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终于,心中的那丝不安的缘由被她找了出来。

    “父亲隐藏的那些力量当然是极为秘密的事情,但是我却也被李阀的那位小小姐告知,李密对于大龙头府的渗透非常的严重,父亲可以肯定,那些力量并没有被李密的手下混入吗?”翟让哈哈一笑:“那当然了!”只是这满不在乎的表情被看在了翟娇的眼里,却只是平添了几分的隐忧。

    “爸爸!”翟娇说:“但是不管怎么说,多一份人就是多一份力量,能够得到李阀的力量,我们也许不用做出牺牲,全身而退呢?”却见闻听此言,翟让的脸色已经明显的阴沉了起来:“世族门阀不可以被相信,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何曾关心过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这些衣冠禽兽的施舍。”翟让最初是一个义盗,专门打劫为富不仁的黑心商人与弄权欺压百姓的狗官恶吏,当义军则是后来的事情,因为早年的经历,翟让对于那些依仗着自己的高贵地位而随意欺压平民百姓的达官显贵们是非常的深恶痛绝,也因此才会一口回绝了翟娇的提议,绝无再次商谈的意思。翟娇知道,这件事情是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的了,因此也只能闭上了嘴巴,将已经组织好的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父女之间的谈话就此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翟娇向自己的父亲道了声别随后离去,望着女儿的身影,一抹温情浮现在翟让的脸上。对于这个女儿,他倾注了太多的爱,所以哪怕此时的情形绝对的危急,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短短的一瞬间,翟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去把王司马找过来。”翟让对着一名下人吩咐道。

    王司马很快的就来了,他本名叫王儒信,是一个面目儒雅的中年文士,因为受过翟让的救命之恩,因此对于翟让忠心耿耿。而翟让也确实十分的信任于他,此时此刻,交给了他一个绝对重要的任务:“去挑选绝对忠于我们的人手,尽快的将大小姐送出城去。”翟让的目光炯炯有神:“儒信,你跟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向忠义,如今我生死难料,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托付与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说道最后,哪怕翟让是一个信奉流血不流泪的草莽英雄,声音也不由的带起了丝丝的哽咽,舐犊之情,溢于言表。王儒信放声大哭:“大龙头,我们一起走吧,儒信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护住您与小姐的周全!”

    翟让喟然长叹一声:“李密的目标是我,我大概是不能幸免的了。”翟让深知,唯有自己身在荥阳城中,李密对于大龙头府中其他的人的监视才会放松,这也是王儒信等人的唯一的机会,翟让唯有以自己为诱饵,才能为自己的女儿夺取一条生路。

    “去吧,莫要耽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翟让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王儒信,王儒信清楚的知道,这次与大龙头的见面,也许就是他与大龙头之间,最后的一面了。“大龙头保重,王儒信告退了!”对着翟让高声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王儒信立刻转身离开,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挑选绝对忠诚的人手,探明可以秘密离开荥阳城的路径,并且,还要绝对的避开李密的耳目的探索……

    就在翟让在大龙头府中还在做着最后一丝的努力的时候,石青衣却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去见一个人,之所以会去见他,是因为李阀的耳目几乎已经完全的退出了荥阳,石青衣想要得到最新的情报,只能够去找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正是花间派位于河南的负责人之一。如果翟让能够见到他的话,那么他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他据对熟悉的人。

    “能够在众多的盗贼中间看出翟让的不同,随后给予恩惠,结果翟让果然并非凡人;能够拥有如此的眼光,却不愧是纵横家的传人了,唐俭。相比之下,张旭和阎立本钟情与书画艺术,却是远远的不如了。”与面前的白净书生模样的人对面而坐,石青衣如斯说道。

第八十八章 唐俭

    “大小姐过奖了。俭也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唐俭表面说着谦逊的话语,面上的得色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住,也难怪,此时的唐俭仍然是一个年轻人,却已经可以媲美张旭、阎立本等一干花间派的老人,成为瓦岗军势力范围一带的负责人,才华心智绝对远超常人,而事实也同样如此,在花间派中,唐俭也是得到了邪王的关注重点培养的种子,可见其天赋即便赶不上当代的花间派传人,却也有限的很。

    有这样的经历,也难怪唐俭会如此的骄傲,也时常的不将旁人看在眼里。不过对于石青衣,他却还是表现的十分恭敬,并非是因为石青衣是邪王的女儿,魔门的公主的缘故,而是因为尊敬强者,向来是魔门千百年来一直不变的传统。而石青衣,此时也可是算的上是一位强者了。

    “翟让草莽出身,对于局势的眼光实在太差,根本就不是争夺天下的料子,当初我也只是在想这个人或许能够对于我们会有所帮助才放走他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惊喜。”唐俭说道:“如今的瓦岗军声威如日中天,居然隐隐有一统天下的姿态,翟让功不可没,当然了,未来的瓦岗军到底如何,都将和这个拙眼的家伙无关了。我们则会尽最大的努力,在瓦岗与隋军的激烈对决中发展我们的实力。哼,他们相持的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言语之间,对于曾经的旧识翟让却是与对待陌生人毫无二致。

    唐俭是纵横家一脉的传人,他们这一脉的鼻祖旧就是留下过“悬梁刺股”的大名鼎鼎的苏秦,苏秦游说秦王,无功而返,穷困潦倒之时,兄嫂轻视,妻子怨恨,亲友也纷纷避而不见,这才逼得苏秦发了疯一般的鞭策自己上进,最后功成名就,挂六国相印。后来当苏秦衣锦还乡的时候,兄嫂跪伏在他的面前,妻子迎出门外,他的亲朋好友们也纷纷来迎接他,苏秦见到这样的情景,于是发出了感叹:“在我穷困的时候,你们全都躲着我,而如今我身居高位,掌国之权柄的时候,你们却一个个的都来亲近我,这全都是富贵权势的原因啊!”所以自苏秦以下,纵横家们全都重功名实利而轻视情感,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富贵加身,权势在手,那么所谓的亲朋好友自然也就会多起来的。在唐俭的眼中也依然如此,所以,翟让,此时仅仅只是一件利用过的工具而已。

    “人言唐俭狡猾如狐,无论何时都能够如此冷静的做出判断,果然不假。”石青衣对唐俭说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的人,而且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和自己相似的人聚在一起,因此唐俭,我想你以后也一定会遇到与你性格相似的人物,到了那个时候,如果那个人也如同此时的你这般模样的看待那时的你,你又会如何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就诚心诚意的和他合作好了,毕竟大家合作是为了共同利益,思考的方式又大致相同,应该不会想要要了我的命吧!”唐俭语气随意的说着,显然是未将石青衣的话语放在心上,石青衣见了只是微微叹息。

    十年之后的灭**之战,劼利可汗不敌由李靖所统帅的唐军部队,遣使向长安李世民称降,唐俭也正是李世民所派遣前往安抚的人,李靖则抓住了此时劼利松懈大意的时机,对劼利的大营发动突然袭击,一举而攻破劼利的部队,劼利仓皇逃窜,不久就被唐军擒获。其时唐俭正在劼利的军营之中,有的将领怕这么做会使唐俭等人身陷险地,李靖却说:“唐俭辈不足惜。”于是迅速进攻,消灭了劼利的抵抗力量。在乱军之中,唐俭侥幸逃得性命。不过,估计在他的心中,一辈子的心里阴影是跑不了了。不过,那终究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此时此刻,石青衣最关心的事情,还是此时的瓦岗军内部即将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李密已经正在做着长期围困洛阳的准备,一旦四面围定,掐断了洛阳与外界的通道,所谓的天下第一坚城也不过是一座孤城而已。隋军自然也是不甘坐以待毙,因此拼命反扑,双方此时正在洛阳的郊外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杀的较量,然而,此时因为翟让的事情,李密却并没有坐镇前线亲自指挥,而是回到了荥阳,准备着除掉这个自己的心腹大患。

    “攘外必先安内么?”石青衣冷笑一声,“这些阶段他的目光忙着投向翟让的狗窝了,怕是对于隋军那一方面的动向不够重视了吧,隋军兵虽少,却是精锐,之所以屡战屡败则是因为将领们也各自的有着各自的算盘,等到李密真的除掉了翟让,开始重视攻打洛阳的时候,那些愚忠于朝廷的隋朝将领大概也已经全部‘阵亡’了吧,到了那时,那个在隋军当中隐藏的最深的厉害人物,会狠狠的教训一下李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罢,她抬头看向唐俭:“王世充现在有什么动作?”

    “王世充自从上次在李密的手中大败亏输之后,虽然得以重整旗鼓,恢复实力,但是一直避免与李密的主力部队进行交战,因此虽然此时的隋军诸部皆伤亡惨重,但是王世充的部队却还基本保存完整,如今洛阳城内,单一实力而论,也唯有王世充有力量凭借洛阳坚城与李密一战,王世充性格颇似魏武曹操,而李密如今却骄傲自大,不在王世充的手里栽一个大跟头是不可能的。”听到石青衣首先询问的居然是王世充之后,唐俭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敬佩的神色:“大小姐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在诸路隋军之中,唯有此人可堪为李密的对手。”

    石青衣却是摇了摇头:“虽然如此,却还是不够。”她说:“王世充就算可以一时让李密吃了大亏,只要李密重整士气,卷土重来的话,王世充还是不会是李密的对手,李密一向志向远大,而从他对翟让赶尽杀绝的态度又可以看的出他做事心狠手辣,所以在两方的平衡被打破的时候,我们宁可亲自出动除去李密,也不能让他成功的拿下洛阳,如果李密真的当上了皇帝,那么他无疑就是下一个杨坚,我们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相比之下,王世充性格多疑,曹操的优点没有学到三分,缺点反倒被放大了不少,虽然一时得势,却早已注定了他的失败,倒是可以暂时容忍他的存在。”

    唐俭听出了石青衣的话中有话:“那大小姐要如何做?”“尽可能的保护大龙头府中的重要人物,他们今后,会成为我们的一支奇兵。”石青衣说道。“插向李密胸膛的最锋利的匕首!”“其他人也就罢了,只是想要护住翟让的周身安全,却是非常的勉强,如今翟让已经成为了李密必杀的目标,保护翟让的话,我们的损失会非常的巨大。”唐俭说道。

    “翟让的性命,你们就不必了保护了。”石青衣的手轻敲着座椅的扶手,叹了口气道,“翟让,不是个可以任意控制的人物,救之无益。”她转而看向唐俭:“随时密切的关注大龙头府中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动便要立刻通知于我。”唐俭点头称是,“大小姐请放心,但凡大龙头府中有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在下都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大小姐的居所,让大小姐知晓……”

    对于唐俭,石青衣是十分放心的,虽然这个人的年龄还很年轻,但是能力却非常的不凡,加上为人处事也是非常的精明,老练,既然他在石青衣的面前说能够严密的监视着大龙头府,毫无疑问,他就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石青衣此来的原因既是为此,既然事情已经办妥,石青衣也就没有了在待下去的必要,于是她便离开,回到了柴家的产业那里继续坐镇,同时,等待着龙头府的最新消息自唐俭那里传来。

第八十九章 罪与罚(修改)

    “消息确定吗?”石青衣看向面前的少年,低声问道。

    “是的,组织已经派出的人手确认过了,消息确凿无疑。”面前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就在两天之后,翟让就会派出他的得力手下,屠叔方,王儒信等人率领大龙头府中的精锐将翟让的独生女儿翟娇护送出荥阳,李密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决定由自己的独子李天凡并手下众高手于半路截杀,务要将翟娇生擒以此来威胁翟让,免得翟让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后,会狗急跳墙,跟李密拼个鱼死网破……”

    这少年是唐俭手下的一名眼线,不仅为人机警,而且做事经验丰富,如今正是由唐俭派到石青衣这里,传递这份最新得到的重要情报,少年对石青衣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虽然他并不清楚石青衣的真实身份,但是从组织的高层对石青衣的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少年也知道,石青衣的身份,是作为组织的底层的他需要仰视的。

    如今的李密已经几乎将整个瓦岗军收入篑中,自然不希望在与翟让的内耗中有所损耗,因此,能够以最小的损失的解决翟让,李密求之不得,须知翟让草莽出身,他唯一在意的人就是就是自己的爱女,一旦翟娇落入了李密的手里,李密就可以以翟娇为人质,逼翟让就范。翟让投鼠忌器,必然不敢与李密公然翻脸,到了那个时候,翟让也就是案板上的一条死鱼,就任凭李密的处置了。

    石青衣低头不语,细细的思量着,能够查到大龙头府中的动向,石青衣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大龙头表面光鲜,其实早就已经被诸路探子弄的千疮百孔,翟让本身就不以智慧和计谋著称,而物以类聚,他的两个手下,屠叔方与王儒信一个只有匹夫之勇,另一个则书生气十足,顽固而不知变通,这三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保守秘密,以至于事情明明还在筹备当中,却已经早已被诸路势力在荥阳的探子所知晓。

    然而,能够得到李密的动向,却不得不让石青衣心生疑惑,毕竟李密的城府极深,可绝非等闲之辈,唐俭能够得到李密的行动计划,着实出乎了石青衣的意料之外,更何况,在唐俭的信息中,那个提供了这一消息的来源的那个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对李密忠心耿耿,“徐世绩!”石青衣低声的念出这个名字,脑海中疑惑丛生。

    即便徐世绩真的心怀二心,那么他也应该将这份情报深埋于心而不会泄露半句话,即便看出李密难以成事,想另谋出路的话,也应该将这份情报交付给此时唯一能够对翟让有所帮助的窦建德的人手里,然而,徐世绩却并非那样做,而是,将其送到了花间派的手中,暂且不论徐世绩的动机是什么,事情的关键却是,徐世绩如何能够得知,花间派位于此地的据点的呢?

    “小的在组织的地位地位,因此实在是不知,不过主事说了,这份消息是绝对可信的。”面对石青衣的质疑,少年回答道。“哦?”石青衣心中一动,徐世绩难不成会是那些人的传人吗?的确有这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说的通了,呵呵,对了那些人,其实本也可以说是魔门中人的。

    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滔天淫威之下,诸子百家们引以为傲的数百年传承就如同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一样被丢弃而无人问津。他们也曾想要集结在一起,想要与那强势如同山岳的皇权相对抗,但是随后他们的反抗就在汉武帝毫不留情的打击之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就连同情诸子百家的太子也因此而受到牵连自杀身亡,残余的诸子百家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将自己这一脉的学说传于后世,在皇权所无法覆盖到的黑暗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屠刀,将刀锋对准了不久前还是自己盟友的其他学说门派。毕竟,能够躲过皇权的清洗的黑暗世界的资源,实在是太过于有限了。

    黑暗中的战斗短暂而又残酷,就如同苗人养蛊一般,当最后得胜的六家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的时候,被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学派所展现出来的残酷所吓倒的人们赋予了这些胜利者们新的称呼:魔门。的确如此,虽然得以在黑暗中延续了自己的学派学说,然而此时的他们,却也再也不是原本的诸子百家。

    两派六道是那场战斗中的最后胜利者,但是这几派也早已并非原本那单一的一家之言,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相近的学派被迫彼此融合,例如花间派,便是以纵横家及墨家之中制造精巧物件的那一部分融合而成。而其他的门派,如阴癸、邪极等等也莫不如此。

    学派融合使得被保存下来的学派并不仅仅六家,然而,因为战败而被赶出了黑暗的世界的学派却无疑更多,失去了黑暗的藏身之处的他们将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处境,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武帝死后,先是汉宣帝不信儒生,后有王莽以儒治国引发天下大乱,战乱持续二十年之久,等到光武帝刘秀终于再次的将分裂的天下平定的时候,时局又一次的有了新的变化。

    最初,刘秀虽然是汉室的皇族,但是身份低微,只能够投靠当时起义军中最强的势力绿林军,在绿林军的首领的手下为将,直到后来,他得到了豪门贵戚势力的相助,才最终得以夺取天下,实现后来的光武中兴,豪族势力既然对刘秀的事业有如此大的帮助,刘秀自然也就投桃报李,继东汉一朝,豪门贵族的势力都是极为庞大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膨胀,及至后来东汉灭亡,这些贵族势力却依然延续了下来,并且还在不停的扩张,终于在东晋及南北朝对峙的时代到达了权利的巅峰,他们有了一个统一的阶层:士族。

    士族阶层的辉煌持续了千年之久,其中尤以琅邪王氏,河东裴氏,河北崔氏等世家最为著名,这些世家为了将自家的辉煌不断的传承下去,除了严禁与平民通婚,保持己方在政治上的优越性之外,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拘一格,只要是对于自己有利的东西,便积极的吸纳学习,在这样的一种大环境之下,那些在魔门火并中被打的一败涂地的残余势力们真的是喜出望外,于是,各取所需,这些魔门内乱中的幸存者们立刻的与世家们走到了一起,借助着这些世家的力量,继续的存在了下去。

    如果徐世绩真的是他们的人的话,那么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同出一门,徐世绩对于魔门一定非常了解,而在魔门之中,内斗之险恶还要远超与白道的正邪之争。每一次的与魔门的接触都必定是万分小心,徐世绩之所以胆敢将这份消息送到唐俭的手中,很可能是徐世绩身后的那个势力对于花间派的一次试探,看看花间派到底会做出何种选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徐世绩已经察觉到了石青衣所化身的这个李孝云的身份与花间派的接触,想要从中试探“李孝云”的反应。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徐世绩的心思都是那么的缜密,让人无懈可击。

    石青衣不由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被那些人所栽培出来的徐世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将领,只是可惜,这样的妖孽人物却永远的会被两个人所压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的两个人,一个是李靖,而另一个,就是李世民。

    就在石青衣陷入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前来传递消息的少年却是安静的立于一旁不在言语,直到石青衣从自己的思维中出来,目光巡视到少年的身影的时候,少年还是保持着安静的姿态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石青衣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赞赏:“你的名字?”“回大小姐,我的名字是张亮。”少年略一错愕,但随即飞快的回道。“嗯!”石青衣嗯了一声,“你狠不错。”她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帮我将话告诉唐俭,信已收到,我自己就会处理,叫他继续严密的监视荥阳城中的各个要出,但不要轻举妄动。”少年领命,缓缓的退出了房门,只留下石青衣一人身处于房间之中……

    “你是否记得,”

    “那只乱舞的蝴蝶。”

    “曾经的羁绊,”

    “不过是一场幻梦。”

    “若被卷入洪流,”

    “只有奋力前游。”

    “世间不绝之声,”

    “却如同惊涛骇浪。”

    “世代传承,”

    “深信不疑的曲调。”

    “那温柔的旋律,”

    “仿佛要催人泪下。”

    “在这场恒久不息的雨中,”

    “心中满怀对未来的期盼。”

    “陷入狂热,无法确信,世间人们的身影。”

    “我们能够将其留于何处!”

    “陷入狂热,你给我生命,你我各自的模样。”

    “我们又能将其守至何时。”

    “陷入狂热,无法确信,世间人们的愿望。”

    “我们又能将其留于何处!”

    “陷入狂热,你给我生命,心中的这份愿望。”

    “我们又能将其守至何时!”

    ~~

    清冷的歌声在屋内飘起回荡,然而,此时的石青衣的状态却并不正常,她的呼吸节奏比往常要急促的多,而且双眼之中泛起血红之色,一副宛若随即择人而噬的模样。只有这歌声,才能让她保持着内心的正常。“还是不愿啊!”石青衣心中大声的呐喊,然而如论如何,自己都已经做出了抉择。如果说曾经的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留在那个与世无争,宛如世外的寂静幽谷的家中,与自己心爱的小妹朝夕相对,那么此时此刻的自己早已全无退路,唯有在已经选择的道路之上,继续前行。此时的前方所要走的路,依然还很漫长,不过好在在旅途之中,自己也并不总是孤身一人。

    自己的身边已经有那么一群人了,李阀和花间派的一部分人,虽然与李阀的羁绊起源于一个强悍的长辈对于自己的算计,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与李阀之间,终究不再是陌路。那么,就尽可能的培植他们,让他们发展壮大好了,李阀的成功终究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石青衣的最好的做法,就是将自己所有的筹码全部押上,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魔门之中选择了支持自己的那些人。唯有如此,那些人才会矢志不渝的至始追随自己,成为庇护着自己的最坚实羽翼。

第九十章 石青衣的等待

    荥阳郊外是寂静的,举目望去,四野之中一片荒凉,荒废的田地里是随处可见的茂盛的杂草毫无疑问,田地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了,如果在没有人清理这片土地的话,要不了多久,这些良田就会纷纷的被大自然所同化,不复存在。一条广阔的官道贯穿了这片土地,笔直的向远方延伸着,一眼也望不到边际,只是在这条官道上面,一个行人也没有,给予人一种分外孤寂的感觉,凛冽的风声“呜呜”的吹着,更加加深了这种感觉,又似乎是在宣告,这片土地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孤寂而苍凉的。

    然而,不是的,就在不久的从前,荥阳的官道也并非如此时的情景这边孤寂,那是在开皇后期、仁寿及大业初年的时候,运载着粮食、布匹及各种货物的车队自各地而来,路经这条道路,在纷纷奔向各地,进行着商业买卖,十分的繁忙,农夫们则辛勤的在自家的土地上面耕作着,不时的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歇息片刻,顺便与停在道旁暂作歇脚的车队伙计们说着些话,那个时候的这片土地上,是一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情景。

    可惜,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战火一起,那些平和安逸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在,民众四散逃离自不必说。何况自荥阳被李密的瓦岗义军夺取之后,朝廷连发诸路大军进逼讨伐瓦岗军,双方在洛阳-兴洛仓-荥阳一线之间接连数场大战,生生的将这片已经逃离大半人口,已经人烟稀少的地区打成了无人区,即便后来李密连连获胜,一直将战火推到了洛阳的大门口,但是已经荒无人烟的这些地方,却也不可能立刻的就恢复到从前的时刻。只有依稀还能够分辨的阡陌小径,证明着这里有过欣欣向荣的情景。

    石青衣就藏身于这一片田野里,用齐人高的荒草将她的身形完全的遮掩,她最开始是站在草丛里,后来就变成了坐着,然后便是现在,随意的躺在了草丛里,毫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会损失自己的形象,当然了,对于形象这回事,石青衣原本就不是很在乎。她只是望着蔚蓝的天空之上,朵朵的白云飘过,呜咽的风声噪杂的响个不停,然而听久了的话却又感觉耳边仿佛寂静无音,仿佛是一个静止的世界,也唯有着这天上飘过的云朵,证明着这个世界还在不停的运转。

    人的声音打破了风声的噪杂,石青衣耳朵一动,双目便危险的眯了起来,一双眸子里面懒散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光的闪现,石青衣自草丛中直立起了身体,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看去。

    此时在官路上的翟娇,却已经遭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翟娇是个粗鲁的女孩,对于儒生嘴里经常蹦出来的那些所谓的“仁义孝悌”之类的东西也是一窍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个女孩想要与自己的父亲一起,共同的面对危难,只是在自己的父亲的强势之下,女孩不得不屈服,她听从了父亲的话,跟随着父亲的亲信王儒信,管家屠叔方以及二十几名对龙头府忠心耿耿的手下悄悄的从荥阳城中遛了出来,沿着官道向东北而去,打算投奔在河北威势正盛的窦建德部,然而,就在他们想要在一处官道旁的小树林休憩一下的时候,变故突生。只听一声箭鸣的声音,正在整个队伍的前方为大家警戒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一箭射中咽喉,立时毙命,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自林中传了出来:“大小姐好不容易才回到荥阳,如今如此慌慌张张,又是要向哪里去。”随着话语的落下,树林中霎时闪出了几十条人影,为首的一人做青衣文士打扮,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被他们所阻的翟娇一行,对于这个人,大龙头府的众人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

    “祖君彦!”王儒信一把拦住了一脸怒色,想要冲上去的翟娇,沉声说道:“不知祖军师带人此次前来挡住道路,又有何意,在下奉大龙头之命护送大小姐离开荥阳,如果祖军师还是瓦岗军的一员的话,就请不要阻拦。”祖君彦闻言神色不变,但却微微的摇了摇头:“王兄明知故问,还是不要在为难于在下了,在下奉密公之命,无比要将大小姐带回荥阳,还请王兄方便,不要让我等为难。”王儒信闻言,脸上却是显出怒色,恨声说道:“李密,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若不是大龙头好心收留,焉有他今日的地位,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居然还抢夺大龙头的基业,他一定不得好死。”祖君彦未及答话,自他的身后便传来一声冷哼,一个青年大步流星的自祖军彦的身后走出:“军师何必和他们废话,将他们都杀了,也好过在这里编排父亲的坏话。”

    青年身材挺拔,体格健壮,面容也极具男子气概,只是脸上的表情高傲至极,一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微微眯起的三角眼又仿佛凶恶的毒蛇在注视着猎物一般,不自觉的让人不寒而栗。

    “李天凡,连你也来了。”王儒信的牙咬的咯嘣响:“看来李密是真的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了,哼!也好,就让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列阵!”王儒信一声大喝,大龙头府中的众人立即布成擅于突进的锋矢阵型,王儒信站在最前充当楔子,其他人依次排开组成侧翼,屠叔方则保护着翟娇站在了阵型的最中间……祖君彦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下令攻击,反而是继续的向王儒信说着话:“王兄忠义,小弟也是万分敬仰的,只是翟让终非明主,这天下间虽然豪杰并起,然而能成大事者唯有密公一人,军彦来时,密公早已有言,如王兄能够归降,密公必将王兄视作心腹,王兄何不弃暗投明,归顺于密公。待到密公一统天下之时,王兄定然也会以从龙之臣之名流于后世,如此美事,不正是我等文人士子毕生所求之心愿。王兄难道还要依然拒绝吗?”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加上从龙之臣的诱惑,文人的最大美梦,不正是这一点么?祖军彦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诱惑力十足,然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祖君彦等到的只有王儒信冷冷的三个字:“不必了。”他说:“固然,大龙头并不是可以当皇帝的料,但儒信又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险大龙头于危险的境地,更何况大龙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为了一己之性命而背叛,岂非不忠不义之人。所以,祖兄小心了。”话毕,王儒信就开始以自己为锋矢矢尖。指挥着大龙头府中的众人发起了对祖军彦的人马的冲锋。

    自己的提议被拒绝,祖君彦在叹了一口气之后向着身后将手一挥,立刻,原本立于祖君彦身后的李密的手下也随即结成了一个用于防御的半月型阵型,祖君彦随即退入阵中,等待着两队人马的相互碰撞。

    虽然人数比对方少的太多,但是王儒信却依然毫不犹豫的向前突进,锋矢阵型本就是冲锋的阵势,只要能够冲破对方的阵势,屠叔方便可以护送着大小姐安然离开,至于王儒信自己的生死,他早已置之度外。双方随即凶狠的厮杀在了一起。虽然祖君彦的手下也都是身手不错的好手,所布的半月阵型也是防御锋矢阵的最好方法,却依然被王儒信自阵型中心节节突破,眼看完全穿透阵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然而,无论是祖君彦还是李天凡却都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他们也完全的没有出手,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道路了,王儒信正准备一鼓作气突出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利刃破空之声,王儒信察觉不妙急忙闪避,却因为前面的敌人牵制的缘故,躲闪不及,被一刀抽中左臂,锋矢阵型中也同时传出几声惊呼。却是一直在阵型之中充当后卫的几人突然发难。在这个关键时刻将手中的兵器挥向了昔日的同伴,毫无防范之下,不但瞬间便死伤多人,更重要的是锋矢阵型立刻大乱,瞬间便被四面包围的敌人分裂成为几个小圈子团团围住,在优势的祖君彦的人手的围攻之下,这些小圈子迅速的便被推平,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能够在场中继续拼杀的人,就只剩下了王儒信,屠叔方以及围在他们身边的寥寥数人而已。

    翟娇此时也已经挥舞起了一根沉重的铁棒加入了战斗,翟娇的武艺平平,但天生神力,在此时的混战中反而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一根铁棒被她挥舞的呼呼作响,但凡有挡在她前面的敌人就是狠狠的一棍砸下去,挨着即死碰着即伤,祖军彦所带来的人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挡得住她,屠叔方则紧跟在翟娇的身后,密切的关注着翟娇的安全,就在方才内乱的时刻,有两名叛徒想要趁乱劫持翟娇,却被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屠叔方发觉,随即两人连一招都没有挡下,便双双死于屠叔方的一双肉掌之下,翟娇的安全有其保护,自然无虑。因此她只顾着拼命向前,在无人可以挡住她的情况之下,居然被她硬生生的打出了一条通道,眼看着就要杀出重重围困。

    李天凡早已按耐不住冲了上去,却被因为受伤而退到队伍末尾的王儒信死死缠住,此时的王儒信手握一柄精钢铁扇,正在与李天凡死命的搏杀着,方才冲阵时所用的长刀则已经被他随意的丢弃。王儒信本来并不擅长用刀,之所以会使用也只是因为刀这种兵器更适合于冲锋陷阵,但是单打独斗,王儒信还是擅长于使用钢扇对敌,尤其是在面对李天凡的时候。

    王儒信自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因此,王儒信只攻不守,拼着以伤换伤也要给李天凡制造麻烦。俗话说的好,一个人下定了拼命的决心,一万个人也得绕着走,李天凡武功虽高,却依然被王儒信死死的缠住,无法越过他去追赶翟娇,更何况,钢扇一类兵器又是与寻常的刀剑一类有所差异的奇门兵刃。李天凡一时间也无法摸清王儒信的武功路数,因此也无法以力破巧从而脱身。

    祖君彦依然没有出手,继续的保持着观望的样子,不过看到翟娇即将杀出重重围困,这位李密的心腹智囊的眼中也不禁闪过了几丝的焦炉,然而他的面色却依然保持着平静,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祖君彦的身旁,一名身着华丽的干瘦老者出现在了那里。

第九十一章 草莽

    “情势危急,还请晁公出手相助,密公定然不会忘记阁下今日的恩德。”面对老者,祖君彦神态毕恭毕敬,除了因为老者并非瓦岗中人之外,老者本身的分量也由不得祖君彦不郑重对待,因为这位老人便是晁公错,南海派一派之主,乃是与岳山、宁道奇等人同一个时代的人物,虽然武功可能不及上述二人,然而,却也不会相差太多,虽然南海派因为门派远离中原的缘故,在中原无什名气,然而,该派的实力,却是绝对的不容小觑。

    此时的老者的身后,再次的出现了三男两女五名弟子,目光看向了正在陷入厮杀中的双方人马,却是纷纷的露出冷笑,一副轻视的模样,祖君彦看在眼中,心中虽然不快,却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反而再次恭敬的恳请晁公错出手相助。翟让与李密的争斗说起来其实只是瓦岗的内讧,双方的人马完全知根知底不说,中间还夹杂着大量的中间势力。与翟让一样,李密能够完全的瞒过翟让所调动的人手,也着实不多,为此,李密也不得不过多的倚重于外来的力量,所以,他清楚了晁公错以及他身后的南海派。

    “既是密公所求,晁某自不会推辞,只是待此事了解之后,想必先生也定然不要忘了此次我南海派的援手。”晁公错语气轻松的对着祖君彦说出了上面的这一段话,还没有出工便开口要工钱,祖君彦的心中顿时对这个老牌高手生出一股厌恶,只是此时有求于人,祖君彦也唯有将所有的表情压在心底,赔笑着说道:“晁公说的什么话,密公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晁公此次出手,定然手到擒来。密公信义之名传扬天下,也定然不会忘记晁公此次的恩情。”闻言,晁公错哈哈露一笑,“密公乃是当世的人杰,说话自然算话,既然如此,那么老夫便献丑了。”说罢,他看向了身后的五名弟子:“你们不用跟来,保护祖军师的安全即可。”语毕,他突然化作一道疾风,扑向了正搅作一团的两方人马。

    王儒信的武功绝非李天凡的对手,全凭一股悍不畏死的勇气支撑,加之铁扇招式的诡异路数方才堪堪能够得以与李天凡周旋这许多时间,然而当晁公错自后方杀来的时候,王儒信立即的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晁公错的兵器是刀,然而作为一名成名多年的老牌高手,眼光自然是极为自傲的,在晁公错看来,王儒信根本没有资格让他出刀,所以晁公错并未出刀。然而,即便是刀在鞘中,在晁公错这样的高手的的手中,也是极为凶险的,王儒信连李天凡都打不过,就更不要说还要同时面对这位武功还在李天凡之上的老牌高手,所以他只有抽身退开,妄想将武功更为高强的晁公错放过去交给身后的屠叔方对付,在返回原地继续与李天凡死磕,

    不错的想法,然而,王儒信却立刻的就意识到,局势已经在向着极坏的地方无法挽回的倾斜了下去。因为就在其后,当王儒信想要返回原地挡住李天凡的时候,祖君彦的身影却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王兄,事到如今,你依然还要执迷不悟吗?”既然最后的一张底牌已经翻开,那么一切的谋略技巧便都已经没有了用处。此时除了等待,祖君彦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亲自下场肉搏。

    “士为知己者死!王儒信今日有死而已。祖军师的好意,在下恕难从命。”王儒信一声大喊,手中铁扇挥动,便向祖君彦杀来,祖君彦叹了一口气,拔出手中长剑迎了上去,二人也立即激烈的拼命战斗起来。

    就在翟娇,屠叔方等人即将突破李密心腹手下们的拦截的时候,晁公错自身后冲了上来,屠叔方不得不返回身来,迎了上去,在整个大龙头府中,屠叔方的武功是最为高强的,尤其是他的一双肉掌,即便是翟让也要逊色三分,晁公错长刀出鞘与之战在一处,虽然久负盛名,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分出胜负。

    力战良久,翟娇终于打倒了最后一个挡在自己前面的李密的手下,从包围圈中冲了出来,然而,还未容得她喘上一口气,便听到了李天凡的声音在后方猛然传来:“想走,没那么容易。”却是李天凡没有了王儒信的牵制,已经冲杀来到了翟娇的身后,说是迟那时快,正围绕与翟娇身边的残存的大龙头府家将的其中两人猛然各自抓起翟娇的一只胳膊奋力的向前逃去,剩余的人则不约而同的折返身体,挡在了李天凡的面前,他们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翟娇逃离的时间。

    石青衣藏身与齐人高的荒草之中,就这样静静的观看着这样的一场单方面屠杀而无动于衷,翟娇却早已经热泪盈眶,她大声的咒骂着,挣扎甚至哀求,想要着两名侍卫将自己放下,然而两人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拼了命的带着翟娇向前方逃去,本来依她大小姐的脾气,早就翻脸动手了,然则方才死命突围,翟娇的体力早已不支,况且此时的两名侍卫的情况,也让翟娇下不去手。

    虽然自包围圈中突围了出来,然而幸存的人中也几乎个个带伤,架住翟娇的二人也是如此,左边的那个人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因为没有包扎的时间,到现在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一只胳膊已经没有了,仅剩的一只右手则死死的抓住翟娇,拼命的向着前方奔逃,而另一个,一道刀伤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右脑,被砍中的右眼此时还在不停的流着红色的血泪,然而,这个人却也依然的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抓紧翟娇死命的奔跑着。翟娇所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拼命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的身影。

    无论时间的长河怎样流逝,这个世间却永远不会缺少了这一类型的人,他们既没有看人的眼光,不懂得投效明主,也没有强悍的运气,能够一次次的自危机之中化险为夷,更没有强大到可以逆天的实力,行事百无禁忌,身为“三无产品”的他们永远都是乱世中的炮灰,奈何桥上众多的冤魂中的一个。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他们,在无情的时间长河面前,却也依然在用他们自己的信念,参与着创造历史的进程。

    当翟让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能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建立功业,而后拜相封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然而当李密在瓦岗崛起,并且很快的取代了翟让瓦岗首领的地位的时候,这些人却依然的选择了追随翟让的左右,不离不弃。或许仅仅是因为早年翟让的一饭之恩,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即便李密极力招揽,他们也依然没有背叛翟让,哪怕是此时此刻,直面死亡,他们,也依然没有动摇。

    螳臂当车。李天凡很愤怒,这些蝼蚁一样的人竟然胆敢阻挡于他的面前,并且,哪怕在他已经杀掉了其中的大半之后,余下的人却依然舍生忘死一般的向他冲来,就仿佛飞蛾扑火一般,已经忘记了死为何物,愤怒之下,李天凡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很快,随着最后的一个人被他拍碎了脑袋,李天凡的面前已经再也没有了刻意阻挡他的对象。

    这些忠诚的卫士们的死并非没有为翟娇赢得一些逃亡的时间,然而,却也是微乎其微,李天凡的武功远胜翟娇与最后的两名卫士,很快的就再次的被其所追上。

    两名卫士立刻放开了翟娇,转过身几乎同时的拔出刀来一左一右的向李天凡砍去,然而,即便此时的两人早已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双方的实力对比却是他们所无法逾越的深渊,李天凡轻易的用手磕开两人的长刀,随即双手插入,分别握住了两人的脖子,颈椎被捏碎的声音短暂而压抑。李天凡不屑的将双手一松一送,两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便立刻轰然倒地。

    “啊!去死。”翟娇大叫着向李天凡扑了过来,她原本手中的铁棒因为不便逃走,早已经被卫士丢弃,此时的翟娇手中所持的,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刀。李天凡不屑一笑,让过翟娇拼命砍来的一刀,随即挥出一拳,正中翟娇所握长刀的刀。在翟娇踉跄着不停后退的时候,突然飞起一脚踹中翟娇胸口,翟娇一声惨呼,竟被踢的飞出路面,径直滚下了官道,落在了道路两旁茂密的荒草丛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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