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登门收徒
万物苏醒的net去夏来之际,虽然还未到炎热气节,但天气却是一天天热起来。
舞阳县今日正赶上集市,虽是烈阳当头,却依旧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经过将近三百年的太平盛世,再加上优越的地理位置,禅州舞阳县虽只是一个县,却因为日渐增多的行客商人而不断扩展,如今俨然一副不输给州城的繁华景象。
可就在人人为生计而忙的日子里,一道人影在人流如川的商街中疾疾而行。
说是疾行也不确然,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整条街。更加神奇的是,明明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到一个行人,经过之时,路人只觉一阵清风拂过,除了赞叹清凉之外,不疑有他。
其神通本领,可见一斑。若是真正识货的行家看见,就能明白,在闹市中旁若无人的行走,远比飞天遁地要难得多。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嘿,人家是千里寻夫,我这是千里寻徒,倒也有趣。”
那人停下脚步,看起着装打扮,是一名道长,仙风道骨的长相透出一丝放dang不羁,身上的道袍虽然一尘不染,衣角处却有些褶皱。
而在他面前的,正是白府大宅。
要说起舞阳白氏,舞阳县的人绝对是个个耳熟能详。在三百年前正邪大战之时,白府就已经是舞阳县内数得上的大户人家,甚至在那场大战中代替阵亡的县长统帅兵士和乡民抵御蛮人,因此声望极高。
据白府的家谱记载,向上可一直追溯到中古诸子时代,足有两千多年的家族史,中间虽然有因为战1uan而背井离乡,可最后还是在舞阳县扎下了根。
朝代有兴衰,世家也是如此。白家在三百年前的正邪大战中,举族抵抗外敌,族人死伤惨重,更因为在那一战中击杀了一名有大神通的酋敌,被临死之前下了诅咒。自此以后,白家族人经常出现婴儿死胎的症状,人心惶惶,于是族人外迁的外迁,绝后的绝后,到如今人丁凋零,只剩下本家一脉坚守祖坟,已经算不上望族,不过仍是名门。
灾荒时,白府也经常捐献钱粮开粥场接济流民,所以哪怕它并不是舞阳县第一富有,可在舞阳人的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一的地位,这是任何暴户和大地主都比不上的,加上白府家规极严,鲜有欺压乡邻之举,因此人们一听白府二字,就会伸出大拇指赞声好,白府的家丁在街上行走都会受到尊敬。
白府当家太爷也是有名的心学大家,曾经中过探hua,却没有去做官,而是在家做学问,在整个禅州威望极高,学界里更是权威人物,就算是县老爷见了也不敢怠慢,过寿时都要准备厚礼,见面时行学生之礼。
道人几乎是凭空出现,两名看门的家丁自然注意得到,但两人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注视,直到见这名道人径直向着白府走来,才连忙打礼道:“这位真人,可是找白府有事?”
只有道行达到大神通的道士才能被称作真人,对于一名家丁来说,显然无法分辨到底什么样的程度才算真人,但不管是不是,先称呼真人总归没有错,就算不是真人也可xiaoxiao的拍拍马屁。
那道人听到后只是很平常的嗯了一声,脸上没看出有多高兴,反而对两人赞许地看了一眼。他自然看得出,眼前两人中气十足,显然习过武,虽然放江湖上不过是二流孙准,但作为家丁来讲已是非常难得。更重要的是,他俩明明见到自己使用神通法术,却依旧不卑不亢,恭敬却不谄媚。
连家丁都有这样的见识,可见这白府主人的厉害之处。要知道虽然中土神洲六法鼎盛,可对寻常百姓来讲,普通的修仙者也就和神仙差不多,见到后总是诚惶诚恐。
两名家丁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快向着里面跑去,显然是去通报,而另一人则是毕恭毕敬地将道人迎进去,没有一丝逾规之处。
道人跟在其后,进入府内浏览庭院摆设,无不是堂堂正正,符合中古礼法,并没有奢华贵重之物,却让人无法xiao觑,于是心中评价又高了几分。只是出于个人看法,觉得这里的气息过于严正,没有变通的灵气,略感美中不足。
道人行至内厅走廊,忽感内厅中有一股磅礴雄厚但又深藏内敛的气息,一如无边大海下的暗流,海面上悄无声息、风平1ang静,内底却是bo涛汹涌、威势重重。
道人心中灵犀一动:二十步内我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这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没听说现在的白府中有人踏足修仙领域,难道是有人要跟自己抢徒弟?可这股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戏师兄,真是巧了,不想在这里也能遇上,你也认识白家之人?”
道人刚一进门,屋内一人就起身招呼,拱手施礼。
“原来是东方师弟,这还真是巧了,你我差不多有一年半没见面,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实在令人惊喜。我与白家并不相识,这次是出来寻衣钵传人的。”
“哦,那更是巧上加巧,师弟我也是为了履行与故友的约定,特意来收徒弟的。”
原来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先前的道人叫戏无涯,内厅中的叫东方易。
也难怪两人说巧,同门师兄弟居然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为了相同的目的而拜访相同之人,好似冥冥中有人故意为之一样。
然而戏无涯心道要糟!
东方易双眉似剑,net若涂脂,面白无须。咋一看好似一名腹藏万卷书的书生,再一看却又觉得是指挥千军的儒将,身着一件洁白的道袍,光亮无暇,笔直如峰。
两人一对比就显示出了差距。
戏无涯的衣着本来也算不上邋遢,只是有些“不拘xiao节”,但是与东方易一比,几处不整洁的地方就显得分外醒目,这可很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气质上也是远远不如。
人不可貌相的说辞适合隐士被人请求出山的情况,现在是自己来找徒弟,衣冠不整可是大忌。
若是换成其他人,自己或许还可以通过搭搭手,令其知难而退,可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弟,这就不好动手了。
更何况真动手也未必有胜算。东方师弟虽然入门较自己晚,却是同辈中的翘楚,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修炼的功法也是门派内攻坚力量最强的一种。
戏无涯不免有些气馁,长相比不过、气质比不过、实力比不过、这名声嘛……更是差上十万八千里。
自己的门派近三百年来行事低调,不理世俗,弟子大都也是隐世修行,少有外出。偏偏东方易的xìng格与众师兄弟截然不同,行的是悬壶济世之道,出道江湖不足三年,剑下就斩了不少当代有名的邪魔妖孽,声名鹊起,在神洲各地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传说。
唉,隐士高人终究是比不过当代大师。
不过东方师弟个xìng耿直,刚正不阿,如果自己开口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待会师兄若是能看中的话,便由师兄收为徒弟吧。”
不想东方易开口,瞬间说中了他心中在意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惭愧。
“那怎么好意思,难得师弟也特意前来,更何况还有故人之约。”
“无妨,若真由师兄收入门下,也算是间接履行了约定,我以后多加照拂便是。更何况我年纪尚轻,缺少人情世故,若不xiao心误人子弟反而对不起故友,由师兄照看就能放心许多。”
见戏无涯还要推辞,东方易摆手道:“天下英才何其之多,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故友,但我宗收徒甚严,如果德才天赋不足,你我此刻相互推却也是无用,还是见了人再说。”
听到这话戏无涯心念一转,点头称是,人还没见着,又有什么可争的,即便是天生奇才,门派内又何曾缺少呢?若对方只是常人之姿,哪怕是忌于冥冥中的一劫,自己也不会收入门下,免得平白坏了道统传承。
他心中如此思量着,口上道:“应该不会。我与白府素不相识,此番来这,源自姬师妹的周天易卦,说我命中有一劫,可解之人就在墨阳白府。”
“姬师姐的周天易卦?”东方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倒是要xiao心一些,我入江湖前姬师姐曾替我算了不少卦象,到现在相继应验,十卦九现。不过劫数归劫数,能不能度过还是要看自身的努力,我等修道之人,本就是行逆天改命之事,何处没有灾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相信命运,要修道功德做什么。”
“好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老夫本以为修道之人讲道法自然,只会一味顺应天命,不想还有如此铮铮铁骨的见解,人深省!”
伴随一声中气十足的赞叹,一名年过知天命的老者走进厅堂,龟背鹤形、大耳圆目、须髯如戟,踏出的每一步皆是沉稳如山,一点也没有这个年龄的老人该有的虚浮。
他的髻中隐约透出一股湿气,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这也是神洲的礼仪习俗,在接见道行高深的真人之前,应该要先沐浴净身,以表示对修道者脱俗出尘的尊敬。
自称老夫,也是另外一种礼仪。修仙者的岁数不能由长相判断,相貌年轻而年岁已高的有,相貌与年龄如一的也有,为了避免一些年轻修仙者假扮年长者倚老卖老,惹人厌恶,正道盟定下的不成文规定:如果与俗世之人见面,又没有任何亲属关系,那么就以长相来断辈分。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丰姿魁伟的老者就是现今白府的当家,心学大师白义,字汉霄。
“两位真人与吾白家素未谋面,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妨开门见山直说吧。”
白老先生的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威严中携带不可屈服的正气,配合他坐在厅堂正中的位置,得到周围的布景摆设衬托,更有一股庄严的气息。
两名道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感闻名不如见面,二人自觉哪怕觐见当朝天子也不会觉得拘束,可在这名老者面前却有一股被压迫的感觉。
不过他们终究是得道高人,微微调整心态也就不再觉得什么,更何况白老先生并不是有意要压迫两人,只是常年修身养xìng,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浩然正气。
东方易二人其实并不精通望气看相之学,但哪怕只是粗有涉猎,也可以望见白老先生的背后有五岳大山的气息,正大光明,岿然不动,宛如擎天之柱,镇压一方气运。
五岳大山,是神洲群山之正统,所以五岳之气,也是文人精气之正统。这种气势在一些拥有大学问大智慧的大儒身上可以见识到,当年的仁圣名字中就带有一个丘字,也是山岳的意思。正是有这样一批浩然正气的读书人,才使得神洲文明得以香火永继,国家灭而文明不灭,天下亡而精神不亡。
“白前辈,实不相瞒,在下少年时曾受令郎救命之恩,后来学道有成,下山前来报恩,令郎言,希望能传其子嗣以仙家妙法。但当时令孙年幼,在下也是声名浅薄,不敢误人子弟,于是决定先去江湖历练,以深底蕴,而如今道业有成,这次来就是为了履行诺言。前辈如若不信,可与令郎对证。”
东方易在踏上修仙之路前也是一名读书人,对这样的学问家最是敬佩,因此哪怕自己是修仙者,也下意识地用上敬辞以示尊重。
白汉霄却是叹了一口气,道:“真人有心了,但犬子已于两年前去世,恐怕无法再与真人jiao谈。”
“怎么会!”东方易诧异之下不自觉的用力,椅子四脚陷入hua岗石的地面,“我观令郎非短寿之相……凶手是谁!”
他怒意一起,身上儒将气息尽去,杀意凛然,宛如一柄出鞘的神兵,锋芒尽1ù,邪魔辟易。
“多谢真人关心,但犬子并非死于非命,而是患有隐xìng心疾,病而逝。”
心疾之病,潜伏时莫说是神医,就算是神仙也未必看得出来,一旦病,就是真正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因此听到死因,东方易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天不佑善人。”
厅堂沉默了一阵,接着白汉霄开口道:“两位的来意老夫已知晓,但我白家三代单传,现在更是只剩孙儿一人可继香火。老夫虽是一介书生,对修仙界也是略知一二,如今天下盛世太平,百姓得享安居乐业,反观修仙界,门派间争权夺利,相互倾轧,人人崇信弱rou强食,视杀人行盗为儿戏,真要比起来,凡人反倒比修仙者更能安享晚年。至于虚无飘渺的永生之道,不提也罢。岂不闻,老子不言yao,不言仙,不言白日上青天。”
说到这白汉霄笑了一下,忽而觉得不大合适,于是捧起旁边的香茶呷了一口,以作掩饰。
东方易与戏无涯再度对视一眼,心底下一齐叹气。
白汉霄的话正是白家的祖先,中古诸子中的白子所说的话。当年的修仙界与现在神洲正道一统的状况不同,那是正邪对立、相互残杀的hún1uan年代,修魔者纵横猖獗,道德礼仪败坏,比现在的修仙界要1uan上千百倍。白汉霄说现在的修仙界弱rou强食,动辄杀人,可比起中古时期的hún1uan简直是xiao巫见大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那时正道中出了不少败类,以修仙者之名,专门欺骗愚夫愚fù,骗财又骗色,还骗世俗掌权者炼丹yao,称能够服食丹yao来飞升仙界,位列仙班。
虚虚实实,以讹传讹之下,连很多修仙者也开始相信这一谎言,甚至欺骗凡人,拜他们为仙人。谎话说了一千遍,结果连自己都被骗了。
白子看不下去,于是题诗讽刺他们,其中有一句便是“玄元圣祖五千言,不言yao,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
其中的玄元圣祖就是道家一脉的创始鼻祖老子,而五千言则是指《道德经》。白子讽刺说《道德经》中不讲丹yao,不讲神仙,也不讲光天化日下飞升仙界,你们这群弟子传人倒是比老子更厉害,长江后1ang推前1ang,能够自动衍生经义。
其实修仙的仙,指的是一种凡脱俗之道,跟神仙没有关系。所有的修仙者都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仙界,全是有心人胡编1uan造的,可偏偏仍有很多人相信这种经不起推敲的拙劣阴谋,平白污了修仙者的名头。
如果题诗的是自己人倒也无妨,可偏偏白子不是道家一脉,这可真是扎扎实实扇了他们一巴掌。但人家说得在理,有凭有据,挨了巴掌你还不能还手,反而要唯唯诺诺的称是道歉,接受教训。
不过东方易与戏无涯之所以心下感慨还是由于另外一个原因,毕竟就算是冷嘲热讽,也是几千年前的事,与他们没有实际联系。
戏无涯叹道:“如果老爷子担心的是令孙xìng命安危,则大可放心。这一甲子里,我们玄宗还未曾有弟子身死人手。”
“哦,玄宗?你们是玄门正宗的弟子?”
玄门正宗是天下第一道藏圣地,也是全神洲历史渊源最长的修仙门派,从上古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见证了整个人道的盛衰兴亡,国家的分分合合。
老子就是玄宗创始者“玄”的化身之一,又是证道成圣,所以才被称为玄元圣祖。
“正是玄门正宗。”说起自己的门派,戏无涯也感到一阵自豪,尤其是见到老爷子也为之肃然的表情。
玄宗于上古帮助诸代圣皇定立人类天下,又于近古在正邪大战中全力襄助正道,斩妖除魔,抵御外辱,一举奠定人道之正统,可谓功彪千秋,在许多的大儒心中,也是将其视为神洲正统文明的象征,连儒门圣地九华皇苑也比之不上。
白汉霄固然对修道者有所成见,可对玄门正宗还是颇为敬重的,于是思虑了一下,道:“此事关乎人之一生,还是jiao由吾孙抉择,他的未来,由他自己决定。”
第二章 白家神童
jiao由孙儿决定。
听到这话东方易心中一动,
白老爷子看上去并非昏聩溺爱之辈,既然口出此言,肯定是对孙儿的判断非常有信心。可是,故友的儿子,应该还只有十岁吧,xiaoxiao年纪就能让严父xìng格的白老爷子如此放心,看来是真有过人之处,天赋一关想来是不必担忧了,就看品德能不能符合玄宗收徒的尺度。
不一会,便见一童子从厅堂内门进入,他头顶白莲冠,身着汉装锦衣,踏步而入,脸庞虽是稚嫩,眼神中却带有坚毅,文气飘逸,柔中带刚,举止仪态像极了白老爷子,只是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童真。
“不知老爷唤孙儿有何事?”童子作揖问道。
“这两位真人出自玄门正宗,其中一位还是你爹的好友,吾问你,对修仙法门可有兴趣?”
童子先是转身看了东方易与戏无涯一眼,沉思片刻,抬头道:“如果两位真人不弃,xiao子愿意拜入门下。”
白汉霄提醒道:“你可想清楚了,修仙之路,凶险难料,不比凡人安逸,踏上这条路,只怕天伦难聚。何况大道三千,未必非要修仙方能证道,吾等读书人自有证道法门,你可考虑清楚了?”
东方易与戏无涯并没有出言拦阻,反而仔细观察白家xiao子的反应,想看看他会怎么对答。如果仅仅是这么一番话就心生退意,这样的弟子还不如不要,没有持之以恒的修道之心,必然成不了大器。玄宗收徒的门槛可是非常之高,讲究宁缺毋滥。
白家xiao子似乎早已思虑清楚,开口便说:“儒家行道济世,佛家悟道觉世,道家藏道度人,老子所传也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义,与读书人的抱负相合。儒家修养人道,仙家修炼仙道,人道为仙道之基础,仙道为人道之衍生。人能修正身心,则真精真神聚其中,大才大德出其中。何况它山之石可以攻yù,修仙之法可以开阔眼界,自然也能给予助力,就好像中古诸子也是个个身怀大神通之人。至于凶险难料,更是不值一提,古来圣人哪个不曾经历大劫大难,若是害怕灾劫横祸,一开始就不该起证道之念,乖乖甘于平庸才是。若是一心求道,便是千万人阻,亦要独往!”
他的这番话,声音清脆,字正腔圆,宛如大珠xiao珠落yù盘,能打入心灵,产生共鸣。尤其是他越说越有气势,到最后竟酝酿成一股堂堂正正的光明气势,直冲堂顶,形成一座山岳的模样。
两名玄宗弟子对视一眼,难掩心中震惊。
“师兄你怎么看?”
“其他的不说,如果让九华皇苑的儒修者见到这一幕,恐怕会不惜代价将此子拉入门下,呵,我们捡到宝了。”
在东方易表看法前,白家xiao子又开口,只是这次气势一变,化为丝丝的忧伤。
“如果当初能修炼玄门神通,爹爹的病也许有救,爹爹若还活着,娘亲跟雪姨也不会……这样悲伤的事,不能再生第二次!”
他咬紧牙关,双拳死死握住,有着不符年龄的悲痛与坚忍。
“识dong于未萌,智表于先见,心计足以成务,口辨足以解纷。至仁至孝,萤火之光,却有攀登日月之势……是人才,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故友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东方易不由得喃喃称赞。
世人喜欢拿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相比较,以此来讽刺他人的不自量力。但东方易却在白家xiao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光芒,一种虽然眼下只是萤火之光,却迟早要成长为越皓月的希望之光。
戏无涯一看师弟的表情,完全是对白家xiao子中意得不得了,不过这孩童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称赞,无论是之前表现出来的言论智慧,还是流1ù出来的至诚情感,一颗赤子之心显1ù无疑,这样的品xìng正好符合东方易的师承道统。
他想了想,便放弃的语气对师弟道:“这名徒弟就让给你吧。”
“呃,这样,不大好吧,师兄不是说还有命中一劫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子聪慧过人,又有侠义之心,适合传承你的道统,却不适合我的大智若愚之道,给我做徒弟岂不是明珠暗投,美yù送了泥瓦匠,1ang费人才。”
“可是……”
“没有可是。”戏无涯爽朗一笑,“你之前不也说了吗?修道之人本就是行逆天改命之事,若因为xiaoxiao劫难就改变决定,岂不是因噎废食。”
不等东方易回答,戏无涯一脚踏出,只是一步,便已远在天涯,远远传来话语。
“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咽。若言九载三年者,尽是迁延款日辰。大道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哈哈哈……”
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在厅堂不停的回dang,宛如幽山钟鸣,不绝于耳。
“我命由我不由天,果真是有道之士。”
白汉霄不由得开口称赞,随后又转过身对东方易道:“关于收徒之事,不妨订个时间,到时候焚香祭祖,再……”
“等一下!这事我不同意!”
这时突然从内堂传来女子严厉的喝声,接着就看见一名驻颜有术的fù人从内门走出,她先对着白汉霄施礼。
“老爷,原本这样的身家大事不该由我等女流之辈cha嘴,可是,庸儿还是个孩子,送他去修仙,岂不是长年与咱们分离,到时候分居两地,谁来照顾他。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天降大任于斯人。可咱们白家只剩下庸儿一颗独苗,不说事有万一,单指道家讲清心寡yù,说无yù无求,古往今来为了修道抛家弃子的也不在少数,一旦庸儿也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到时候,香火断绝,如何向白家的列祖列宗jiao代!”
白老爷的妻子显然也是读过书,有不少见识的人,言语犀利,情理分明,比起舌辩之士也毫不逊色。
不过东方易也是思维敏捷,他游历江湖多年,早已人情练达,于是拱手道:“老夫人多虑了,道家只讲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清心寡yù不过是一种修行手段,而非目的。清心,是内心清静而无杂念;寡yù,是克制yù望而养身。清心寡yù并非绝人yù,而是不纵yù,岂不闻修道四要,法财侣地,这侣字不就大有文章。”
当然大有文章,这侣指的是道侣,又不是爱侣,可东方易偏偏说得模棱两可,然后又以传音入密道:“吾玄宗有三千妙法,其中不乏双修法门,只要习得一二,子孙满堂也不过手到擒来。”
白老夫人听到这传音,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选现在拜师吧。”
白老爷偷偷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东方易也惊叹于老夫人的从善如流,随即道:“修道之人不重虚礼……”
白汉霄则不同意:“不可,礼可从简,但不可废!李管家,将香案茶水拿过来。”
东方易也不再坚持,随其自然。等仆人一阵忙碌后,喝了跪捧的拜师茶。
白家xiao子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弟子白庸,拜见师尊。”
“善,从今日起,你就是玄门正宗的弟子。”
第三章 助人无由
夕阳下,乌云影。正州郊外的一片苍翠竹林,余晖从竹林的叶片枝杆中洒下了千丝万缕的赤线,凉风吹过,出“沙沙”的响声。平日里畅舒人心的风景,此时却只有冰冷的凉意,以及一触即的紧张气氛。
竹林中,三方人马共四人正相互对峙。
背对斜阳的是一名鹰鼻细眼的白老者,偏瘦身材,整个身躯藏匿在漆黑雾气缭绕的法袍之中,一只干枯的手握着一柄苍老古朴的青铜短杖。与他对立的,是身穿银丝锦边白色道袍的一对男女,一红一白两道剑光在身体周围不停旋绕。而夹在这三人中间的,却是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xiao乞丐。
xiao乞丐并不似其余三人,相貌平平,也无什么神通本领,但在他紧紧握住的双手中,却有一块奇特的yù石,这枚xiaoxiao的yù石光华涌动,细看之下,圆润的珠子里面好像有团赤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而光洁如yù的表面却又时不时的泛起一层蔚蓝色光华,宛如大海bo涛。
“想不到堂堂的阴极宗宗主,居然沦落到抢一名山野孩童的地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说话的是持红色剑光的男子。
老者嘿嘿一笑:“两位就不要装正经了,别以为穿了一身白袍就能当正道人士,骗xiao孩也不用这等把戏,大伙什么心思各自清楚,大哥何必说二哥。言尽于此,两位还是在老夫好心情消失之前赶紧离开吧,若不是担心杀人会污秽了这等至宝的灵气,老夫可没有这么久的耐心。”
“宗主不必故作平常,以宗主的为人,若真是无恙恐怕早就动手,杀人灭口,哪还会跟我们两个xiao散修1ang费口舌。”女子嫣然一笑,敏锐的指出对方的伪装。
“哦,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们两个吗?哼,不入流的散修,老夫就算有伤在身,拼着十年功力不要,也未必不能收拾掉两位。”
这对男女脸色一凝,看来也同样顾虑到此事,对方有门有派,惹上了麻烦不断,若在平时恐怕早就逃之夭夭,可那少年手中的宝物实在太过you人,令人难以割舍——这份机遇,错过了,一辈子都再也遇不上。
“太和yù珠,这珠子出自东海一种名唤羲和的yù蚌,羲和yù蚌藏于东海泉眼,世间难寻,可踬本身却没有特别神奇的效果,佩戴于身只有祛湿去味的作用,但是这却是六大武道圣地之一,九华皇苑创始鼻祖的随身之物,总共六枚,其中五枚赠给了当初助他创派的五名好友,承诺将来只要有人持太和yù珠来,便可令他做一件事,不论如何艰难凶险,也必尽力完成。如今承诺者虽已仙逝,可堂堂九华皇苑又岂会背信弃义,只要带此珠上门绝对有求必定。”
男女修士盯着少年手中yù珠,口中述说这枚珠子的来历,眼中出炙热的占有yù望,如入贪婪地狱。
老者语气阴森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宝物确实珍贵,可也要有命拿才行,两位就算能从我手中抢得此珠,恐怕也逃不过阴极宗的追杀。”
男修士语气坚定道:“若放过此物,我俩百年后不过一堆白骨,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可一旦有了此物,说不定就能以此为要求,加入九华皇苑,从此大道可期。”
老者眼中闪过不屑的目光,嗤之以鼻道:“真是鼠目寸光,凭两位的资质,哪怕成为九华皇苑的亲传弟子,也不可能成就大道。”
女修士沉声道:“那又如何,总好过现在无一丝希望。拼一下能有百年功,不拼可就什么也没了。”
老者终于意识到对方的决心不可能被言语劝动,深深看了一眼少年手中的太和yù珠,忽然笑了笑:“两位可别得意太早,就算你们抢得此珠,甚至逃过阴极宗的追杀,恐怕也送不到九华皇苑。”
“你什么意思?”
“如果老夫将消息放出,你们说,会有多少人能抵挡这种youhuo呢?”
“你!”男女修士皆是脸色大惊,如果真的走漏消息,那珠子绝对会易手他人。
这时老者笑了起来,然后又道:“现在你我谁也别想吃这份独食,甚至要是咱们再大动干戈,引来他人注意,这太和yù珠是想也休想了,既是如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男女修士都不是傻子,也意识到这一问题,齐声问:“怎么退?”
“以老夫的年岁就算加入九华皇苑也不可能有太大成就,而且也没有退出阴极宗的打算,所以入派的要求就别想了。两人所求无非是证道的机会,并不一定就非要入派,何况九华皇苑派系林立,两位无什么帮手,入派后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倒不如留一身逍遥自在。”
“哼,这种事不用你来提醒,有什么主意快说!”
老者嘿嘿一笑:“武道圣地的厉害大家也都清楚,而且将信誉看得极重,虽说凭着这颗珠子要一篇八品镇道经文不大可能,可若是一篇七品经文,倒是不难,到时候大伙一同参详,利益各分。”
这话一出,男女修士对视一眼,两人大致也猜到会是这么个主意,虽说比加入九华皇苑要差,可来得安全,更重要的是将三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不用担心会出卖给外人。两人先是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一下,这珠子分明是我的,得到经文我也有份。”在场的第四人次开口。
达成协议的三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却是对这抗议理也不理。
“这xiao乞丐怎么解决?”女修士问。
老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虽然是个没什么本领的凡夫俗子,可为防万一,直接灭口吧。”
少年愤怒道:“这珠子是我义父留给我的,你们就想着明抢,难道连一点道理都不讲吗?”
三人这时才将目光从珠子移动到珠子此时的主人身上,这衣衫褴褛的少年脸色白,却仍紧紧握着手中珠子,在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情况下还能大声抗议,不说行为是否天真,这份胆气确实难得。
男修士哂笑一声:“人是不会同蝼蚁讲道理的。”
就在三人1ù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即将动手杀人灭口时,一股洪亮的声音从林子深处穿来。
“这话确实没错,可人是不会抢蝼蚁东西的,除非你也不是人,同样是蝼蚁。”
只见两道人影跟着一匹马,缓缓从林中走出,走在最前方的道袍少年手中牵着缰绳,嘴角噙着微笑,环视在场诸人。在他身后的少女骑在马背,以清铃般的声音道:“三个大人欺负一个xiao孩,羞也不羞。”
道袍少年笑道:“利字有刃断心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一字,人之大yù。为利所趋,可厚其颜,门g其心,失其尊严。”
少女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难道哥哥也会为利所huo?”
“当然,如果这枚yù珠能令天下太平,社会大同,万世无争,吾也要厚颜门g心失尊严,夺上一夺。”
少女掩嘴笑道:“哥哥的愿望,圣人也没法替你实现。”
“哈,无奈何,证明老天也要我做个好人。”
看到来者旁若无人的讲话,原本争抢的男女修士跟老者不免提高警惕,双方好不容易达成协议,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1ù的危险,可看眼前情况,对方似乎也xiong有成竹,恐怕难以制服。
这里老者的修为最高,他努力装出未受伤的样子,阴森森道:“xiao子,劝你少管闲事,乖乖让老夫下道禁制,留你一条xiao命。否则,你以为在我方三人手中能活命吗?”
道袍少年哈哈一笑:“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若真有这能耐,何须委屈自己,跟另外两人合作,无非是打算暂时稳住对头,拖延时间恢复伤势,而伤势痊愈之日便是撕毁盟约之时。”
男女修士一听此言,原本对老者放松的警惕心再度绷紧,快拉开距离,脆弱的合作关系瞬间崩解。
“好好好,一句话就让我方联盟瓦解,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被道破心思,老者细xiao的双眼眯成一条线,“看来,你也是对这太和yù珠势在必得了。”
道袍少年摇头:“非也,我仅仅是想阻止三位的不智行为而已。天下灵宝,有缘者得之。从缘者手中夺宝,乃是违逆天意,必受天谴。”
听到这话男修士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少年先一步道破。
“可别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那只会令我觉得可笑。这是提醒他人的警言,而非强盗脱罪的借口。今日你抢夺弱者,明日自有强者来抢夺你。恶因种恶果,恶行只会令你证道之路障碍重重。”
“哼,这等恶心的正义辞令就省省吧,去忽悠xiao孩子还差不多。我此时若不抢夺,连证道之路都看不见,哪还顾虑什么障碍重重!”
“非是只有增长修为才能证道,修为是手段,不是目的,证道靠的是心,而不是看功力几何。”
老者哈哈一笑,道:“阁下暂停长篇大论吧,不必将时间耗在口舌之争上。既是如此,你我各退一步,这九华皇苑的经文也算你一份。”
少年摇头叹息:“世人愚昧,难破mí障,大道就在这老生常谈之中,却偏偏视若累赘。不过老者久经世故,已消初心,身陷泥沼之中,既不自求又质疑他人救助,可悲可叹。”
“任凭你巧舌如簧,老夫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替毫无关系的人冒险的笨人。告诉你,只要老夫大喊一声,将其他人引来,就谁也别想独占宝物。”
“信不信是你的本心,做不做却是我的修行。”
话音一落,道袍少年猛然出手,身形一跃,缩地成寸,瞬间跨过十丈距离,动手向着男女修士而去。
两人大惊,没想到对方会抛下老者,先向他俩动手,慌忙驱动法诀,指挥护体剑光攻敌。
然而少年只是一挥袖,也不见运用任何术法,只是一拂,两柄灵剑就失去控制,乖乖落入他的手中。
没想到会有这番变化,惊慌失措下两人来不及应变,瞬间被拿住脉门,纯正的道家真气涌入,瞬间封住窍穴,全身无法动弹。
另一边,老者在道袍少年动手时就向着骑马少女冲去,他早看出少女的修为不高,寻思着要拿下作为人质要挟。这时便见少女微微一笑,顿时心中警钟打响,却是来不及后撤。
只见少女怀中飞出一道符箓,刹那间光芒大作,引动浑浑天地之力,一股难以想象的威能压下来,老者连反抗都做不到,一接触就被压趴在地上,四肢伏地,好似被压扁的蛤蟆一般。
“你们三人心术不正,做人都不会,还妄想修仙,今日略施xiao惩,以后需自省其身。”
道袍少年在三人丹田处各拍一掌,毁去各自八成功力,然后布下阵法将三人困在其中,以避免引来麻烦。
麻烦已除,少女来到那名xiao乞丐身前,关心的问:“你没受伤吧?一切都结束了哦。”
乞丐少年却是没有放松戒备,静静捂住手中yù珠:“你们也要抢我的珠子。”
“怎么会,刚刚我哥哥不是说了,是想帮你不被抢而已。”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歪了歪脑袋,大眼睛闪了闪,奇怪的反问:“因为你有困难,所以我们就帮忙,帮忙有困难的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面对这种正确无比的回答,乞丐少年一时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童年遭难,历尽艰辛,受尽旁人冷眼,却是早早失去了无垢之心,染上了市侩人情。
少女的兄长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牌子,道:“你拿着这块牌去镇上的虎门镖局,他们会护送你到九华皇苑。”
乞丐少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铁牌,虚弱的问:“你帮我有什么好处呢?”
道袍少年笑了笑,没有回答,牵着马离开了竹林。
骑在马上的少女以清洗人心灵的童真之音催道:“哥哥,再不赶紧去玄宗,可就来不及了。”
“放心吧,我早就飞鸽传书,拜托xiao茹姨来接我们。”
乞丐少年目视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眼中流1ù出憧憬的神色,双手不自主的捏紧手中的铁牌和yù珠……
第四章 玄门论道(上)
玄门正宗,是上古时期,两大神通者建立的修仙门派,以三部无上经文镇压气运,历经万年不倒,是为天下第一道藏圣地。
两名神通者一者名“玄”,一者名“正”。
“玄”的神通法术继承于万道之祖“鸿”,后证得太上忘情之道,成就圣人,故有“玄门都领秀,一气化鸿钧”的说法。
“正”没有证道成圣,但他却是玄门正宗的第一任教主,定下了从收徒到学法到传教的所有规矩,挑选dong天福地,布置护教大阵,留下五部镇教经文,并帮助“玄”创立了六法之一的“道”。可以说玄宗就是他一手创立了,在上面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以及大半个人生。
相比之下,反而是“玄”对玄宗的付出不大,他只是将毕生的武道精髓归结为一本《太上道德经》,顺带留下了一本据说是万道之祖“鸿”所著,却至今没人能看懂的《太圣玄经》,之后便飞升彼岸。
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创建门派,明明玄宗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偏偏他做的事情却好像一个挂名长老,态度冷淡,没有归属感。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修炼太上忘情的影响,也有人说创立玄宗不是他的本意,总之众说纷纭,无以定论,也算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一大不解之谜。
玄宗作为六大武道圣地之一,与其他武道圣地不同之处在于,玄宗的人很少。
修仙门派按规模大xiao可分为武道圣地、大门派、中门派、xiao门派。xiao门派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中门派从上千人到几万人;大门派从数万人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而武道圣地,则是六法的起源地,与人数无关,与势力无关,成为圣地的两个必要条件,一是要有镇道经文,二是要出过圣人。
惟独其中的诸子天下算是例外,暂且不提。
虽说如此,但武道圣地本身代表的就是实力雄厚、凡入圣,要不然如何将本门道统扬光大?而名望有了,天下之人自然会云集而影从,纷纷前来投奔。
其余武道圣地的门下弟子都有近千万人,偏偏玄宗人数不过千,差了万倍,这还是算上了历代尚存于世,隐居不理世事的长老,光论当代的弟子人数,只是xiao门派的水准。
尽管如此,依旧无人敢挑衅玄宗的威名,这得益于第一任教主“正”的高瞻远瞩,他在修仙门派尚在萌芽的阶段,就已经看穿了修仙界的一项铁律——修仙界是上层决定下层的。
他所定下的规矩,为玄宗能传承万年而不灭奠定了基础。
上古时期与玄宗一同建立道统的有不少门派,甚至一些还比玄宗更早,但他们或是被仇家灭门,或是被大军剿灭,落得个身死道灭消的下场,只有玄宗能一直延续至今,这绝大部分要归功于“正”的功劳。
玄宗位于神洲的心脏位置,所在的大州也因为它的缘故而起名为玄州,不过玄宗的影响不仅仅在玄州,还有邻边的几个大州,也是人人信道,香火鼎盛。
在玄州的中央位置,是云雾缭绕,风景如画,堪称人间仙界的大罗山脉,纵横沟壑,一如巨龙盘踞,气势非凡。各处山峰以周天之数排布,聚集四方天地灵气,灵泉灵脉随处可见,磅礴浓郁的灵气甚至在山脉的上空形成了一道绿红黄白黑的五行彩虹,鲜yanyù滴,引人注目。
大罗山脉是玄宗的教门基地,整座山脉都属于他的名下,这是第一任圣皇做出的承诺,历代天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违背圣皇的决定,这是攸关大义跟名分的事情,何况玄宗也不是能任人rou捏的。
玄宗基地虽然设置在大罗山脉,但寻常人能见到的只是外殿,也少有弟子居住,玄宗的人毕竟很少,大多数的地都是租赁给附近的百姓,种植一些灵谷灵果。玄宗弟子真正修炼的核心地点是在一处异空间,名唤太虚界。
太虚界,是“玄”和“正”以无上神通而开辟出来的中千世界,存乎真实与虚幻之间,藏匿于空间与空间的缝隙之中,不说寻常人,便是法力通天之辈也难以找到真实的位置。
今日,就在玄宗内殿的试剑坪上,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在以rou眼难及的度腾挪身形,如穿hua蛱蝶般切磋剑招。
其中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英姿勃、器宇轩昂,一双明眸充满了智慧与灵动。
另一名女子看上去年纪要稍大一些,但也不过双十,身着纤云霓裳,腰缠七彩玄绫,一柄翡翠色的长剑疾攻如雨。
女子为攻,少年为守,面对疾风骤雨的攻势,少年守得滴水不漏,虽然不曾进行反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胜利的天平已经向着他倾倒,守而不攻,只是为了蓄力待,抓住机会一击制胜。
女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苦于想不到其他方法,只能将手中的剑舞得更快,可惜快中出1uan,剑招承接中闪现的破绽越来越多。
“一剑化三清!”
翡翠长剑气势一聚,瞬间斩出三剑,分别从左右前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动攻击,完美的攻击,封锁了任何躲避的余地。奇妙的是剑锋携带连绵剑气,能动一
bo又一bo的持续攻击,而非短暂的一时接触。更奇妙的是这三剑完全是同时斩出,根本没有前后快慢的时间差,全然出度的领域。
但少年却是怡然不惧,反而嘴角轻扬,一如等到斩大龙时机的棋手,眼中精光一闪,反击便在此时!
他反手一剑,挡住来比右侧的攻击,使得原本无可逃避的境地出现了缺口,当然持续不断的剑气也令他无法分力抵挡来自另外两侧的剑气。这时,他的身体竟像狂风呼啸中的芦苇般,左右狂摇抖动。
飓风可以摧毁壁垒,拔起参天大树,却偏偏不能奈何xiaoxiao一杆柔弱的芦苇。
少年在如飓风汹涌的剑气攻势下,身子向着右后方倾倒,衣襟飞扬,被撕裂成出一条又一条缺口,看似随时都可能被凌厉的剑气斩断,却偏偏能躲开连绵的剑气,就是不会倒下。
剑气毕竟消耗内劲巨大,僵持几息,女子渐感不支,就在她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刹那,少年抓住攻势停歇尚来不及变招的机会,剑身回dang,立即展开致命反击。
唰唰唰!上中下三剑同时斩出,竟然是跟刚才一样的剑招“一剑化三清”!
不过相较方才女子的剑招,少年的剑招显然有些气势不足,没有那连绵不绝的剑气作为后续助力,威力上不可同日而语。明明相对弱xiao,可结果却是——
第一剑振dang女子的格挡,破去她的劲力,第二剑挑飞手中的翡翠剑,第三剑则无需费力,轻轻搭在了洁白娇嫩的脖颈前。
胜负落定!
切磋落败,女子像是沮丧又像是习以为常的叹了一口气。
“唉,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太玄剑法是玄机剑法的进阶,居然还是输给你,实在太没道理了!难道,难道宗师兄传我的太玄剑法是假的?”
“这个……我觉得这样就怀疑掌教的品行有些过于轻率。”
白庸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他刚从江湖上游历回来,就被对方拉着到试剑坪过招,料到必然别有居心,原来是想仗着新学的太玄剑法取胜,只是结果没有合对方的心意。
女子仿佛xiao孩子耍xìng子般愤愤的将剑甩在地上道:“不是剑法的原因,那你说是什么问题呀?”
“这个么……”白庸犹豫地挠了挠鼻尖,yù言又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不方便说。虽然对方只比自己大上四五岁,但辈分上却是比自己高上一辈,无论如何,面子上都要顾及一下。更何况,就算自己不说,旁边也有人会代言。
“既然不是剑法的问题,自然是人的问题,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还用得着问吗?用膝盖都能想明白,只不过有人要学鸵鸟,埋头逃避事实罢了。”
在旁边观战的另一名黑衣少女嘴角微微上扬,1ù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不是明显的嘲讽,但也很容易令人想到那方面。
“上官婵!我可不记得有邀请过你,谁准许你在旁边观看的?你这样的家伙,一定是偷偷藏在旁边,等有结果了,就出来冷嘲热讽,你不觉得这样的习惯很恶劣吗?”
“哎呀,你也把我想得太坏了,我只是恰好路过,听到打斗的声音,顺带起了一点点好奇心而已。更何况……六十五战五十一败十四平,这样的战绩我都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
“可恶!你已经说出来了呀!居然把我最忌讳的事……白庸也好,聆月也好,稍微学点对长辈的尊敬吧。”
白庸满脸无辜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不肯放水?装作输给我一回就那么难吗?”
“因为你从没跟我说过……”
“当然不会说啊!我可是你长辈,这种丢脸的话我怎么好说出口。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心领神会主动配合,以不被人现的方式偷偷输给我才对。”
“……”白庸为之语塞,对眼前这位名叫张xiao茹的女子是毫无办法,谁叫人家辈分比自己高呢,就算胡搅蛮缠也只有忍耐的份。
不过白庸不会介意,另外一人就没有这样的气度了。
“是长辈的话就拿出点长辈的气度和实力来!不要一输剑就在那边牢sao,而且一个要晚辈放水的长辈,我实在很难拿出过指甲大xiao的尊敬。哎呀呀,”上官婵惊讶的用扇子遮住嘴,仿佛为自己出言不敬感到后悔,“真是抱歉,一不xiao心说了实话,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身为修道之人,是不可以违背本心的。”
张xiao茹双手叉腰生气道:“我对你把长辈当傻子看的态度真是越来越不满了!”
上官婵一阵轻笑:“真失礼呢,要知道我可是玄宗里公认的品行优良、才貌双全的好弟子,连掌教都称赞说:本门未来的道术就要靠你来扬光大!还特意在讲玄堂上当众表扬,鼓励众弟子要以我为榜样。”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窝里横!门g古大夫!呜——真想把你的真面目公布于众,告诉那些可怜的上当者何为残酷的现实。”
“那就要看众人心中是你的信誉好,还是我的魅力更胜一筹。”
上官婵一副任凭尊便的自信表情,更加刺jī了张xiao茹的神经,哼了一声后,着闷气离开了。
虽然惹得人冤,不过上官婵并不在意,白庸也不放在心上,他们对于张xiao茹的脾气实在太清楚了,估计晚饭后就把所有事情都忘光光。
“半年没见,你的武道修炼进步神啊,筋骨都已经修炼完毕,炼腑也有相当火候,剑术更是由死转生,渐入极境,看来江湖历练的确能让人脱胎换骨,我要不要也到门派外游历一番呢?”
“哈,修行方式不同罢了,我这一脉讲的是入世修行,你的却是出世,不能相提并论,强行附会只会邯郸学步。更何况论修炼哪比得上聆月你,如果没看错,你的七魄都已凝练,三魂中也凝练了双魂,光论修为在我之上。”
上官婵,字聆月,所以白庸才会这么称呼。他自己还未过十六周岁netg人礼,因此并没有字。
当然神洲之民也并非人人取字,会取字的往往是一些遵循古制,有长久家族史的名门望族,以及一些敬慕古人习俗的文人sao客,如今大多数人都没有取字的讲究了。
“不说这些,时刻将至,掌教要在讲玄堂开课出题,你若准备在宗内呆久一些,还是去一下比较好。”上官婵提醒道。
“出课题吗?自然要去,这可是我强项。”
“哦,信心十足的样子,看来一趟游历让你增添了不少自信。”
“哈,是故nong玄虚还是xiong有成竹,待会不就知道了。”
……
讲玄堂,坐落于太虚界中心部分的求是峰上,每日都会有一名玄宗长老坐于堂上说法,弟子皆可前去聆听,同样也会解huo答疑。只有在月末最后一天,会有长老或者掌教来出题考核弟子,这种考核和武道修行无关,因为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政治历史都有可能作为论题,偶尔还会布置一道关卡,限制好条件后由弟子闯关。
求是峰共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台阶,因为加过禁制,所有人都不能动用法术飞行,也不能运转道气,只能靠rou身的力量攀登。意为做人也好,修仙也好,必须脚踏实地,实事求是,一步一台阶,切忌好高骛远。
三声洪钟鸣响,空中堆积的白云被震散,数十只纯白仙鹤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纷纷栖息下落。这些灵禽在充满灵气的太虚界中生活,早已开启智门g,甚至比普通人都要聪明。它们明白此时是重要的说法时间,静心旁听,对将来的道术修行有莫大帮助。
讲玄堂的中央,百余名弟子对着一圆台正襟而坐,而在阴阳高台上,掌教宗守玄手持白色拂尘,盘膝于蒲团上,环视众弟子一圈后,缓缓开口:“今日之课题——何为道。”
第五章 玄门论道(中)
论题既出,弟子们皆陷入沉思之中,各自揣摩,并没有jiao头接耳的不雅现象。旁听的灵禽灵兽此刻也是一动不动,不敢出半点声响,其中几只道法通玄的也开始琢磨答案,检验自身修行。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道为何物。
这是一个非确定xìng的大题,没有固定答案,也更能体现出每位弟子的领悟力。
对于道,古往今来无数大能和学者都进行过论述,一部经文能否被称为经典,就要看它对道的理解深度。不过尽管有无数人hua费无数时间进行探讨,至今仍没有人敢对“道”下定义,也没有这个能力,圣人也不行。
玄宗弟子皆是智慧过人才华洋溢之辈,可谓心较比干多一窍,转瞬间就有不少人已经拟定好答案,不过他们都没有抢先回答。
一是因为要反复琢磨,拾漏补遗;二是若有他人先回答,则可以其评价为标准,推测自己的答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评价。
毕竟评价的标准因人而异,有人严格有人宽松,即便同一个人也会因心情而异。而这评价也是非常重要,事关每名弟子下个月的福利以及功课的多少,因此谁都不敢鲁莽大意。
“如果无人争先锋,那就由愚兄来抛砖引yù吧。”
说话者是这代弟子的大师兄农彪,自称愚兄倒也不会占任何人便宜。
虎背熊腰、身形威猛的农彪在人群里分外显眼,有点像神话故事里的巨灵神。他站起来对着掌教一拱手,开口道:“古人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道之真意,唯有自然。道之无争,道之无求,道之无yù。”
顿了顿,农彪接着说:“古人又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始生者为一,一生二即一生阴阳,二生三即阴阳生和清浊三气,分为天地人,三生万物即天地人共生万物。道散而为神明,流为日月,分为五行。在阳不焦,托阴不腐,无不贯穿,永生永存,毫无危殆。”
众弟子听完后,心中若有所思。无人问,也无可问。
如果有参考答案,基本上就是农彪的回答。不能说哪里有错,但也没有令人眼睛一亮的新意,只能说中规中矩。
宗守玄微微点头,点评道:“书生之见,可评为及格。谨记,尽信书不如无书,他人之道非是汝之道,明心见xìng,何妨得鱼忘筌。”
“掌教明见。”农彪并无不满,拱手就要坐下。
然而宗守玄又道:“鉴于汝敢为人先,勇为诸弟子凤,可加评为中等。”
“谢掌教。”
大师兄宅心仁厚,平日里对诸弟子都颇为关照,人望极高,因此对于这番奖励倒也没人会提出异议。当然,掌教的基准线一向也是宽松得很,从不为难人。
既然有人开了先河,余下弟子中有信心的也纷纷言,各自阐述对道的理解。
“道之一字,始于上古伏羲之画像,人蛇身,意为无穷无尽之威能。故天下之大者,莫过于道。”
“简,道之根。易,经之本。道,事物之行径。经,事物之步法。无简之道则曲,无易之经则荒。简生道,道法于自然,失道无恒,循道而长。”
“众生为鱼,道为网,河为天地。证道成圣,便是成为那持网的渔夫,把握天地造化之奥妙,握道于手,便能使天地翻江倒海,视众生为鱼豸。道,即圣人之权柄。”
……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言,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有时候会出现争锋相对的情况,两名弟子因为主张相左,理解不同,便会相互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言辞犀利如刀,不留丝毫情面,争论之jī烈,比起擂台决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宗守玄笑yínyín看着这一切,并不加以阻止。身为掌教的他并没有那种如山如岳的威压感,反而是亲切如长辈,温文尔雅,令人如沐netbsp;当然弟子们也都懂得掌握尺度,一旦掌教开始言,立即会安静下来,停止争辩。
回答顺序一人人换过去,此时恰好轮到了上官婵。
“掌教所言之道,非是道教,非是道学,亦非道术,而是见山非山,见水非水,不可名不可言不可状,不萦心不挂怀,无胜败,无有无不有,执而忘情,是为至高之境。天下万物皆为道,佛是道,故称佛道,儒是道,故称儒道。天下万物皆非道,剑道非道,圣道非道,天道非道。”
话语说毕,先是安静得针落可闻,随即引众弟子的探讨。
“真是精辟的见解,人深省,看来上官师妹的修行远在咱们之上。”
“是啊是啊,听说她的三魂七魄只剩下最后一魂尚未凝练,差一步就可以凝聚元神,踏入天人境。这样的度就算是人才济济的我宗,也是出类拔萃。”
一女弟子双手合抱,1ù出仰望星空的憧憬表情:“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威风凛凛,不管对谁都是那么亲切友好。礼仪端正,但同时平易近人……不愧是掌教的得意门生,令人不免自惭形秽。”
耳中听到类似的溢美之词,白庸暗中苦笑不已,上官婵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进,许久不见,人气又飙升了不少。
台上,宗守玄满意地抚了抚长须,笑道:“似虚还实,亦真亦假。然,道非高高在上,遥不可及。道者,路也,始于足下,人人可行。岂不闻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以汝之年岁,能有此理解,倒也不易,可评为良。”
“师尊明见。”
至此,弟子们差不多都已说完,只剩下三人尚未言。
不过大家都清楚,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每一次这三人都会给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言。
白庸赫然就在这三人当中。
宗守玄笑着对白庸道:“听闻你刚从江湖游历而回,想必有不少心得体会,本宗弟子鲜少有外出,不妨让他们开开眼界。”
“恐怕这次要令掌教失望了,因为吾之回答唯有七字。”
“哦,洗耳恭听。”宗守玄也来了兴趣。
弟子们纷纷竖起耳朵,屏住呼吸,集中精神聆听答案。
只见白庸缓缓举起左手,正手掌心朝上。
“这是道。”
接着他左手一翻,手背朝上。
“这也是道。”
七字之道,震惊全场!
第六章 玄门论道(下)
“厉害!”
“精辟!”
“犀利!”
在场弟子大多一点就通,没有瞬间明白过来的也在他人提示下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表示叹服。
大师兄农彪啧啧道:“出人意料!想他人之未想,居然还有这样的回答,高深莫测,不愧是紫霄奇才,确实有过人之处。”
有弟子不解道:“有那么厉害吗?我看有些言过其实吧。白庸的回答方式固然巧妙,但内容本身并没有出奇的地方,只阐述了万物皆可为道的涵义,倒是有点哗众取宠的嫌疑。”
农彪摇头解释道:“仅仅是回答方式巧妙,自然不值得如此称道,可白师弟要表达的涵义不止如此。他正手覆手表示道分阴阳,而正手转为覆手,是为阴阳可相互转换之意。称正手覆手都是道,意指道无善恶,正道是道,邪道也是道。其中还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动作,就是正手上升,覆手下压,这是映射天地初开时,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的hún沌开辟。他以手说道,表示握道手中,就能有开辟hún沌的无穷威能,然而手中无一物,又暗指道是无法被轻易掌握。”
那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信道:“真有这么玄乎?”
“唉,这种东西本来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个人有个人的领悟。你的道行浅,自然领悟得少。这就好像看海,看过海的人以为自己看到了海的尽头,其实是被自己的视野限制住了,一个人的目光有多远,能看到海的疆域就有多大,但无论如何,海的尽头是永远看不到的。当然这并不是说白师弟已经掌握了整个大海,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必有我们领悟到的多,可正因如此,能以有限的视野来演绎无穷的大海,令各人有各人的见解,这样的手段才真正人深省。”
“哦。”那弟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有所领悟,沉思不语。
宗守玄也点头称赞道:“这回答的确与众不同,以有穷演无穷,大善。”
他口中称赞善,却没有给予评价,而是接着提问下一人。
白庸转过身,现那人已然入睡,于是暗运道气,一指隔空点出。
“呜哦!怎、怎么了!魔教终于攻进来了吗?”
那人捂着屁股跳起来,慌慌张张的左顾右盼。
座下弟子有不少在捂嘴偷笑。
面对这种无纪律甚至失礼至极的表现,宗守玄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有种孺子不可教的叹息。
“穆若愚,看你与周公畅谈甚欢,想必有不少高见,师兄弟们正翘以待呢。”
穆若愚没有听出其中调侃之意,反而向四周抱拳道:“哦,那个……真是对不住,让各位久等。”
白庸传音入密:“擦一下口水。”
“哦。”穆若愚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结果这傻傻的动作又引来一阵窃笑。
“禀告掌教,这答案我知道,但不能说,一说就不知道了。”
座下不少弟子再次偷笑。
“这木鱼又犯傻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非得死要面子。”
……
宗守玄摇摇头,不予评价,接着问最后一人。
“臧森罗,你神游物外至斯,又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就怕掌教听了不高兴。”臧森罗懒洋洋的站起身,没有一丝被当场揭穿的慌张和羞愧,面无表情的拱手回答。
宗守玄摆手道:“哈,先灌预防yao了,但说无妨。”
得到允许,于是臧森罗抬起手,以大拇指指向自己开口说:“我是道。”
然后再用食指指向掌教,说出惊人的言语。
“你不是道。”
“……”
全场先是一阵寂静,猛然间如火山爆!
“大胆!”
“无礼!”
“放肆!”
场上一片喝骂之声,一名又一名弟子站起来,厉声指责臧森罗对掌教的冒犯之言。
这并非故意讨好的谄媚,而是掌教在众弟子心中威望极高,因此行事风格温和,受人欢迎。所以臧森罗的话可谓是犯了众怒,自然人人喊打。
白庸也笑嘻嘻的落井下石:“拾人牙慧,你xiao子抄袭我。”
“诶~这怎么能说是抄袭呢?他山之石可以攻yù,这叫借鉴,是借鉴!谢谢。”
臧森罗对其余弟子的批评充耳不闻,惟独回答了白庸的话,而恰恰是这幅不目无余子的嚣张态度,更jī起他们的愤怒。
几名弟子正要请掌教降下责罚,谁知宗守玄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之洪亮,盖压全场,于是所有谩骂的弟子也渐渐安静下来,静等掌教的决定。
“有趣有趣,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讲玄堂内只论真理,不讲辈分。玄宗的未来终究是要靠你们年轻一辈来扬光大。穆若愚可评为中等,白庸与臧森罗皆为优,此番议题到此为止,下课。”
随着一句下课,宗守玄身影化光而去,余下弟子再无顾忌,议论纷纷。有的为成绩唉声叹气,有的直接找亲朋好友一同回去,还有的则对掌教最后评价感到疑huo不解。
“唉,虽然知道掌教xìng格仁厚,没想到居然对臧森罗大逆不道的话也毫不在意,早知有这般海量气度,我也该来一把豪气冲天才对。这次不及格,下个月要难喽。”
“难以理解,白庸言引人深思,为众人凤,被评为优理所当然,臧森罗唯我独尊的语气虽然不招人喜,可才气也不是凡人能望其项背,被评为优勉强说得过去,为什么木鱼的不知道也能得到中?掌教也太客气了吧。”
“别胡1uan怀疑掌教的眼光,穆师弟的回答虽然听起来很傻,实际上却是大有深意,只是你不能参透而已……话虽如此,我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虽然被人议论,穆若愚却毫不在意,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白庸:“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太见外了。走,回紫霄庄用膳去!”
“哈,最后一句才是心里话,你惦记的不是我,是我妹妹吧。”
第七章 紫霄云庄(上)
玄宗末代弟子往往都是数人一起住在一座山峰,这是为了培养同门间的感情,避免像其他门派那般,生师兄弟相见如雠仇的情况。一般是三至六名弟子,外加一名长辈。
玄宗至今为止,也不曾生过同门挥剑相向的惨剧,当然这也跟玄宗弟子人数较少有关。毕竟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相反林子xiao一些,也清净一些。
白庸的住处是在紫霄峰,和其余五人一起住在山上的紫云庄。五人分别为臧森罗、穆若愚、上官婵、张xiao茹以及白庸的妹妹白如雪。
白庸的妹妹并不是玄宗弟子,属于弟子带入的外来人员。因为玄宗的弟子都是亲传弟子,不像一般门派还分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这就导致人手不够,虽然大罗山脉的一些灵田灵果园都可jiao由外人打理,可太虚界内充满奇珍异宝的百草园以及千兽谷等则需要由专人负责,而这些光靠弟子是忙不过来的,更会耽搁他们的修行,所以也准许弟子带来外来人员。
一名弟子可最多带三名外来人员,负责帮忙日常生活以及打下手。玄宗并不讲究一定要弟子吃苦耐劳,让几名丫鬟来服shì也是可以的,甚至你要人帮忙更衣洗漱,按摩喂餐,当个纨绔子弟也不是不可以。
修仙并不意味着要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尝遍人间凄苦才能精进,就像玄宗有门《极乐登仙功》,就是以享乐为修仙手段,修炼者越是享乐快活,修为就越是勇猛精进。当然修炼这本功夫代价是非常大的,一般人可支付不起hua费。普通人享乐只需要钱财即可,修仙者享乐需要的就不仅仅是灵丹灵yao这么简单。
这三个名额在外界可是人人要挣破脑袋要争取的,哪怕倾家dang产也在所不惜。因为玄宗收弟子全部是由上一代弟子自行寻找的,而玄宗弟子又都是神龙见不见尾,平日少有外出,见到了也认不出来,所以你即便想争也争不到。
玄宗收弟子有三大标准,是为德、智、体。最重视的是品德,品德不过关,如心xiong狭xiao、天xìng凉薄者,哪怕有再好的天赋才华也不会收;其次是智慧,这里的智慧并不是一般人所说的聪明,而是悟xìng和天赋,有些人明明大字不识一个,练起武功却偏偏能比常人快上十倍,这就是悟xìng;最后才是体质,比如天生五德体质、九阴体质、九阳体质等,这些人修炼对应的法门往往能事半功倍。
平常门派最看重的修炼体质,对玄宗而言却是最不在意的,上万年积累令他们拥有令神仙都要叹为观止的灵丹妙yao,像九龙转生丹、凤凰涅槃丹等逆天的仙丹,对玄宗而言也并非不能炼制,因此哪怕是天生废人,也能用灵丹强行洗髓成拥有五行灵根的人体质。不过玄宗弟子却极xiao用灵丹来改变体质,像对五行术法天赋为零的白庸,也从来没有过要特意用灵丹来改变的想法。
此外,玄宗收弟子还有三不收:曾入它派者不收,身怀血海深仇者不收,官宦及世家子弟不收。
这三不收,虽然有着明哲保身的味道,但确实打灭了一些世家贵族将势力伸入玄宗的企图,避免太虚界变成一片争权夺利的污浊之地。
也幸亏白家如今人丁凋零,要是换成几百年的兴盛期规模,白庸说不定就进不了玄宗。
由于这“三收三不收”,一般人有意图的想成为玄宗弟子几乎不可能,所以这三个名额就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要知道,玄宗对功法的管理并不严,主张有缘者得之,六品以下经文都不禁止外带人员学习。
五品经文那是什么?那是一流经文,放在大门派中也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习的经文,而在玄宗只要有一定机缘就能够获得学习的机会。历史上就有不少外带人员修炼得道,达到传说中与天地同寿的境界。比如当今的大门派玄天宗、玄虚剑派、正气门,这三大门派的创始鼻祖都是当年进入玄宗修行的外带人员。
当然了,对外带人员的盘查也是非常之严,甚至比入室弟子还要谨慎。都要经过记忆搜索,以及占星阁长老的因果占算,一旦现异常之处,或者心怀不轨,立即扔出门外。
紫霄庄的外带人员只有白如雪一人,上官婵跟臧森罗都是孤儿,穆若愚渔民出身,还是独子,家中老夫老母对仙道都没有兴趣,其余的亲戚朋友则是连他出去干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外出做生意了,每次回家都要带大补的人参灵芝回来。张xiao茹倒是曾带过三名外人,她家是开镖局的,结果三人修炼有成,一人被家里拉回去做镇局镖师,另外两人分别被玄天宗和玄虚剑派的长老看中,收作亲传弟子。
白老爷子淡薄名利,对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更是嗤之以鼻,所以白庸的三个名额是完全由他自己决定的。白庸自然不愿意在身边cha上会随时向家里人打报告的眼线,出门在外,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大好机会,谁又会傻到在身边拴上一条绳子呢?
yù修仙道,先修人道。
这是玄宗创始之初就定下的规矩。不像其他修仙门派弟子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作风,玄宗鼓励弟子像凡人一样生活,每座灵峰上都会有数亩田地供人耕种,包括日常饮食都要自行解决。
当然也仅仅是鼓励,并非强行要求。你喜欢仙人般的生活,日服丹yao,晨吞朝霞,做食气者神明不死,门派也不会特意批评你。凡人般生活只是一种修行手段,意为在人道中窥仙道,修心养xìng。你不喜欢,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理所当然,并无可怪罪之处。
在紫霄庄,负责饮食的厨师只有白如雪一人,这就意味着,白家兄妹出去的那段日子里,紫霄庄人员都是以膳食斋提供的大锅饭生活的。
(二人雨:看到诸位热情的支持,不禁泪目……我若是一名读者,看到这里的书评区,想必也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第八章 紫霄云庄(下)
紫霄庄懂做饭的人实在少,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半,可不要指望女弟子会像俗世女子般以“进的厨房,入的厅堂”为终身目标,大抵上会做饭的男弟子比女弟子还要多。
其中一人自然是白如雪,可以说只要她在一天,紫霄庄就不用替如何祭拜五脏庙而烦恼,饮食上基本是由她一人掌控,包括后山的一些蔬菜水果,全是她在照料着。
另外一人是臧森罗,论手艺他并不逊色白如雪,只是他有个令人头疼的习惯,偶尔会尝试一些越人类味觉极限的菜肴,而且通常是不动声色的夹杂在正常的菜肴里,令人完全现不了。比如吃飞天jī时会吃出一条百节寄生虫,鹌鹑蛋hún合噬魂蜘蛛卵,土豆中hún杂黄金蟾蜍的排泄物……神洲美食确实是博大精深,几乎无物不食,可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敢于尝试的气量,难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被称赞为勇敢。
最后的半个不是上官婵,也不是张xiao茹,而是白庸。之所以算半个,是因为他只对蛋类菜肴极为上手,蛋炒饭、荷包蛋、蛋包饭……只要跟蛋有关的,他都能做到出神入化的美味,堪称神技。相对的,除蛋以外的菜肴是一窍不通,初次下厨房的人都不可能做得那么糟糕,仿佛味觉一下子失灵了,熬粥都会熬成黑糊焦,简直就像中了诅咒一样。
因为从xiao教育的关系,白庸对料理并不感兴趣,虽然“君子远庖厨”是用以喻指君子要远离杀戮,并非说君子不该下厨房,毕竟圣人还主张食不厌精。但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下,难免也会受到些影响。
在白氏兄妹外出的时候,紫霄庄的用餐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穆若愚会迫不及待,灵丹虽然能满足腹中饥渴,却满足不了口舌之yù,膳食斋虽然也有大师掌厨,但那是需要预订的,基本被长辈们包走。
餐桌上是一阵yù箸1uan舞,各种剑诀枪法在xiaoxiao的两根筷子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手快有,手慢无,以至于白如雪得不停来往于厨房和餐桌间,不能安安稳稳的坐下来用膳。
修仙者胃口要远远大于常人,他们可以一顿饭吃下一头象,也可以一个月都不吃任何食物及灵丹,而这期限值也会因个人rou体上的修炼而变大。
白庸看了看那一桌的狼籍,觉得自己还是等会拜托妹妹做夜宵好了。
“话说起来,白庸,我师尊好像有事情找你。”穆若愚嘴里塞满了菜,一边吧唧吧唧的吞咽,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穆若愚的师傅是戏无涯,白庸当初差点就成为了他的弟子,也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双方关系非常密切,戏无涯也经常指点白庸的武艺,甚至由于白庸的师傅东方易经常外出,长期不回玄宗,导致白庸跟随戏无涯的时间比跟他师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戏师伯找我,会有什么事?”
穆若愚嘴里咬着一根大jītuǐ,随口答道:“好像是说关于下个月玄门论武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玄门论武。白庸mo了mo鼻尖,玄宗每年会举行一次门内比斗,不论辈分高低,只要修为没有达到天人境都可以参加。只是弟子向来兴致缺缺,据记载,最尴尬的一届,只有两人参加。原因很简单,玄宗弟子要法宝有法宝,要灵丹有灵丹,要功法有功法,对奖品压根不在乎。
想想也能明白,玄宗传承大多是一名师傅找一名弟子,所以当师傅仙逝后,法宝通常就遗留给徒弟了,这样一代传一代下来,到如今白庸这代已经是第八十代,积累起来的法宝之多,可想而知。功法也是一样,玄宗弟子多为精才yanyan之辈,如有成就,都会将自己的毕生武道经验总结起来,留给后人。
积累,是门派最大的优势。
玄宗弟子少,每个人分到的就多,剩余下来的也会多,这一优势就更加凸显。玄心正法是道家正统心法,所以弟子也少有好狠斗勇之辈,没有外门弟子,也就不存在排挤竞争,甚至有些弟子从来不修炼武道,只钻研琴棋书画,对他们长辈也不会制止,率xìng而为方是大道。
在玄宗历史上,出过茶圣和乐圣,证茶道而成圣,证音乐之道而成圣。
不以武力证道,这在其他门派是从来没有过的。
成圣不一定要靠武力,大道三千,并非一句空话。
不过九成九的修仙者都会选择武道,因为武道,象征的是枭雄霸者。
武道,自然分为武术和道术。
武术修行三大境界是凝聚金丹、破碎虚空以及rou身成圣;道术修行三大境界炼化元神、虚空造物以及神魂成圣。
rou身神魂两两成圣,便能以力证道,成就圣人。
归结起来,武道修行可分为五大境界,最初称为rou身境,意为rou体凡胎,之后凝聚金丹或炼化元神属天人境,依此类推,还有虚空境、亚圣境以及永生不灭的圣人境。
白庸走的是纯武修行,凝聚金丹需要渡过九重难关,炼皮、炼rou、炼筋、炼骨、炼脏、炼腑、炼血、炼髓,以及最后的凝聚拳意。他现在处于炼腑的环节,修炼五脏六腑,可以大大加强rou体的抗打击能力,尤其面对穿透xìng拳劲的时候。
炼化元神需要渡过十一重难关,前十重是炼化三魂七魄,最后一重是看透本心。
当然,这并不代表道术修行比武术修行要难,事实上炼化三魂七魄比修炼rou体要简单很多,因为三魂或者七魄究其本质相差并不多,可以相互借鉴,但rou体的每一重结构都是全然不同的,不能依样画葫芦,否则会走火入魔。
道术修行难的是最后一关“直面本心”。人的本心是最难看透的,他人看不透,自己往往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烦恼、杂念、yù望,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有七情六yù,难以看透本心,甚至很容易看错,指鹿为马,将yù望当做本心。
不过这些与白庸无关,他修炼的是武术,至于道术,是想修也修不成。他的道术天赋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五行彻底失衡,施展个炎术都可能失控爆炸。
戏无涯独自居住,并不用照顾末代弟子,他的住所并非山峰,而是一座矮山丘,号为愚见之丘。
白庸来到戏师伯的道府门口,和趴在池塘旁晒太阳的大海龟打了声招呼,对方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这只海龟在太虚界充足灵气的滋润下,早已修道成精,炼化元神,也不知活了多少年。龟族妖精的寿元本来就极其悠长,据传闻是戏无涯这一脉师承最早的师祖留下来的看府灵宠。
“进来吧。”
白庸尚未敲门,大门便自动打开。他也不客气,踏进去便问:“师伯找我有何事?”
“臭xiao子,一点礼貌也不懂。这次要你来,是让你夺得玄门论武的榜。”
第九章 要你耍诈
戏无涯依旧是那副放dang不羁的打扮,道袍略显邋遢,唯有那三尺髯须精神抖擞的无风自动。在他背后的神台上,没有摆放任何一座神灵塑像,也没有悬挂一张图纸,只有壁上写着“别人笑我太疯癫”跟“我笑他人看不穿”十四个字。
虽然被指说没礼貌,白庸也是随意的拱拱手,应付一下就找了蒲团坐下,根本没放在心上,反问道:“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戏无涯也只是随口一说,他本人就视礼节如狗屁,自然不会诘难。
“门内弟子过于安逸了,最近几年弟子外出的时间越来越短,外出次数也越来越少,常年呆在太虚界,简直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xiao姐,今年申请外出的末代弟子更是只有你一人。我宗主张无为而治,而非不为不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得不加以提防。”
白庸认真思考了一会,点头道:“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江湖实在太过险恶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这次外出我去过同为武道圣地之一的九华皇苑,他们的弟子不但要与外人争,还要与自己人斗,拉帮结派,门派和俗世势力搅合一处,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相互打压,暗杀下毒,生死决斗……与此相比,玄宗简直是桃hua源,师兄弟和睦友好,不争不求,暗合道家真义,绝对是天下最好的修行场所。人之本xìng,趋善避恶,弟子厌恶外出是情理之中,毕竟不是非要在生死间徘徊才能提升修为……”
说到这里,白庸突然一顿,反问道:“这跟我夺取榜有什么关系?师兄弟们少有人在意榜吧。”
“看来这趟外出遭遇不少事情,感慨良多呀!以普通的方式夺取冠军自然影响不到,可换用非常规的方法就不一定了。比如下门g汗yao什么的……”
说到这,戏无涯以极具反派军师角色的阴险语气嘿嘿一笑。
“用尽各种阴谋诡计,狡猾手段,总之要人觉得胜之不武,感到非常不服,从而jī他们想学习阴谋诡计的动力。修仙者最重念头通畅,不是堂堂正正的落败,心里肯定有疙瘩,若不抚平晚上都睡不着觉,也静不下心修炼。诸弟子中就你江湖经验丰富,心眼多,辈分又低,容易jī他们尝到败北后的斗志,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庸鄙视道:“我怎么觉得您老在损我来着,转个弯骂我阴险狡猾。”
“哈哈,你多心了,我这是夸你足智多谋呢!当然,下门g汗yao的手段是拿不上台面的,我随口一说,你别采用,要用就用更有深度点的。”
白庸忽而想到:“这么一来我岂不是netg人民公敌了,那是千夫所指啊,您老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你xiao子学的是你师傅出世修行的一套,想来在宗内的时间不会太久,到时候往外面一躲,他们也拿你没辙,而且效果更好,他们想要找你出气则必须要外出。”
白庸愕然:“那我岂非有家不能回了?虽说常年在外并非不可以,但师伯你也知道,这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师侄我武功低微,很没有安全感。”
“想学武功去藏玄阁,要法宝找你师傅。”
“哈,师伯你知道的,六品以上经文是不会对未踏入天人境的弟子开放,就算有也只是一部分,您看这《hún元破虚劲》下半部是不是可以教给我了。”
“啥?《hún元破虚劲》可是七品经文,你xiao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吃噎着,根基不够,学了也用不了上面的招式。”
“招式什么的才不重要,我看重的是上面关于劲道使用的窍门技巧,这种东西越早学基础越扎实。您也知道这经文上半部只讲述如何使用防御的劲道,攻击的法门都在下半部,您也不想师侄一遇上敌人就做缩头乌龟吧,这样可是给玄宗抹黑呀。”
“哼哼,只怕是上半部让你吃到了爽头,所以惦记起下半部了。拿去吧!”戏无涯像是早有准备,扔出一本秘籍。
“刚回到玄宗体乏身困,就要强撑着参加比斗,还要费尽心思想阴谋,真是劳心又劳力……”
不等白庸完牢sao,戏无涯又扔出了一个葫芦:“这是五十年份的各式灵丹,足够你养老了。”
“……”白庸吃惊地看着手中的葫芦法宝,里面透出一股you人的灵气香味。
我记得师伯向来是一mao不拔的,今天为何如此豪爽?掌教要把位子让给他?也不可能啊,以师伯xìng格,肯定会嫌麻烦。
就在白庸胡思1uan想之际,戏无涯抱怨道:“那块榆木疙瘩要是有你一半积极xìng就好了。”
榆木疙瘩指的自然是他的徒弟穆若愚。
“人各有志,师弟有师弟的修行方法,不能强求。”
戏无涯一阵吹胡子瞪眼:“屁个修行方法!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好吃懒做,每次都要我拿鞭子bī着才肯修炼。”
白庸嘴角微扬,笑道:“若是穆师弟是个整天只知道修行的人,恐怕师伯也不一定中意……就好像这次并不是师伯中意要我帮忙一样。”
“当然了,一切还不是掌教的主意,宗师兄这人就是爱瞎cao心……你xiao子诳我!”戏无涯立即醒觉,可惜话已出口。
“哈,我说嘛,师伯您这么会节省的人,今天居然有求必应,原来是慷他人之慨。不过掌教为什么突然顾虑起这些了呢?”白庸mo着鼻尖思考分析,“几十年来不也安之若素吗,没必要着急让弟子出世修行,也就是说出现了必须要这么做的因由。可最近没生什么大事,转个思路,也就是未来将会生某件或某些大事,可能会给弟子带来灾劫,必须磨炼心智。看来是乾机阁或者占星阁预算到什么了……”
戏无涯似乎担心白庸现真相,打断道:“停停停!别往深处想,这件事不要深究的比较好。嘿,才1ù出一点蛛丝马迹,你xiao子就能推理出这么多,说你心眼多真是一点不冤枉。”
“不让探究就不探究,反正到时候也会知晓,师伯也用不着挤兑我吧。还有一点,就算我会参赛耍诈,可师兄弟们要是不参加,我也巧fù难为无米之炊。”
“这点xiao事不用cao心,我们自然会办妥。”
第十章 白氏兄妹
白庸从愚见之丘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半空,一伙饥渴了半年的饿兽打完牙祭,心满意得地坐在庭院里赏月。
穆若愚意犹未尽的吃着点心,上官婵正和张xiao茹一起玩八卦棋,这是一种可以锻炼弟子术法运用的棋局,一共有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八种棋子,每种三个,放在不同的阵数位置上可以产生不同的术法效果。臧森罗则不知到哪里去了,没看到人影,不过这家伙的行踪神秘在玄宗里出了名的,无数人试图跟踪他来mo清他的日常行动路线,统统铩羽而归。
白庸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探头看了一下棋局局势:“这不是大屠杀吗?局势一面倒啊,xiao茹姨,你的棋艺怎么不进反退啊?”
阵图上,上官婵执的黑棋只阵亡了两枚,而张xiao茹执的白棋阵亡了二十枚,只剩下孤零零的四枚苟延残喘,伤亡比例达到了一比十,真是惨不忍睹。
“不许叫xiao如意,给我认真叫——xiao茹师姨!”张xiao茹耍赖的将棋局一推,涨红了脸着辩解道,“哪有退步啊,是这家伙进步的太快,真是的,明明是晚辈居然一点都不客气。”
上官婵毫不在意的微笑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放水给你,这下满意了吧。”
“谁会满意啊!”张xiao茹独自到旁边生闷气去了。
“毫无实力的对手让人提不起兴趣啊,嘛,解解闷打时间倒是tǐng不错的。”上官婵看了白庸一眼,“来一盘?”
“也行,不过肚子有点饿,得先找点东西填填。”
这时白如雪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盘刚炒好的三鲜年糕,放到石桌上:“哥哥,趁热吃吧。”
“哦,真是及时啊。对了,我的道袍破了,看来是之前和xiao茹姨切磋时被剑气割破的。”
“那脱下来给我吧,”白如雪翻了一下袍子,看到右下的缺口,“看来要缝一下,这件道袍的话应该用天蚕丝才行。”
她说着就坐下来,从随身的乾坤袋中拿出针线,熟练地补起衣服。
“噢噢,是水晶虾仁,居然还有好东西留下来。”穆若愚眼馋地看着白庸的盘。
“我可不会给你,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再说,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也该满足了吧。”
“雪儿妹妹亲手烧的菜,吃再多也嫌少。”穆若愚眼神飘移。
“警告哦,不准动她盘里的东西,她晚上忙着给你们烧饭,也没有动过筷子。”
“嘁!”被看透想法,穆若愚只得放弃,“我师尊叫你去干什么?”
白庸随口答道:“叫我用阴谋诡计夺得玄门论武的榜。”
“咦,这种事情因为让身为亲传弟子的我来干才对吧!”
“你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吗?那实在太恐怖了。”白庸摇了摇头,无自知之明也就罢了,自我良好到这种地步算是少见了,“咦,雪儿,你把鱼丸炸焦了。”
“啊,对不起,今天烧的东西有点多,没把握好火候,和我的没炸焦的jiao换吧。”
“不用了,你盘里的鱼丸更黑。”
“对不起,用其他的菜代替一下吧。”
过了一会,当白庸吃完晚餐,白如雪也完成了缝补的任务。
“呼——好了,这下怎样?哥哥。”
“你觉得我能分别针线活的好坏吗?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啦。”
“啊,嗯,谢谢。”白如雪腼腆的笑了笑,然后看到空着的两个杯子,“啊,茶。”
她稍稍收拾了下桌面,然后向早已准备好茶叶的杯子里注入开心,反复三遍调出香味后递给白庸,接着开始自己迟来的晚餐。
快泄完闷气的张xiao茹回到石桌旁,看着白氏兄妹的行动问:“虽然很早就有这样的疑问了,所谓兄妹,就是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上官婵摊手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谁规定兄妹就不能是这个样子呢?想起来,你不也有兄弟,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张xiao茹沮丧道:“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收为弟子,之后长期住在玄宗,对兄长的记忆模模糊糊的。现在偶尔回家,他们也会因为我玄宗弟子的身份敬而远之,搞得像外人一样,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又抬头看了看白如雪,摇头道:“可如果作为妹妹人就要像雪儿那样,那我还是宁可不要。雪儿呀,你老是被白庸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从来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做饭缝衣沏茶端水忙前忙后炸焦了还要被抱怨,在大家用完饭之前、自己一口都没吃……呜哦!这么一举例,还真觉得非常的过分!喂喂,白庸你不觉得内疚吗?”
白庸瞥了一眼,道:“害她忙前忙后,一口饭也没吃的罪人当中,就有你的一份。”
张xiao茹干笑几声:“哈哈,这种旁枝末节就不要在意了。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白庸抓住了,大胆说出来,师姨替你做主哦。”
白如雪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会呀,能够帮到哥哥,我觉得很开心。”
“呜哇~白庸这xiao子有什么好,别老想着他,也稍微替自己考虑下吧,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呀。”
“没救了……这就是封建传统思想对女xìng的荼毒啊!真可怕,完全被洗脑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非常固执的家伙。”
这时,突然从众人背后冒出一个声音。
“封建传统的三纲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并没有兄为妹纲……”
“呀!臧森罗你xiao子别突然从人背后钻出来啊,一点气息也没有,就不能用点平常的登场方式吗?”
“不要,平常两个字不符合我的风格。”他xiao半身不动,身子如鬼一样平移着坐到石凳上。
白庸问:“你最近又在捣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西部罗洲的一些古代文字,参考的资料太少,要从空白开始一步步推敲其中的语意,很伤脑力。吾之挚友,伸一下援手如何?”
“不要,这种枯燥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作为答谢,我不参加这次玄门论武,并且协助你的计划。”
“成jiao。”
搞定了一名强敌,白庸又抬头看向上官婵,这可也是一名难缠的对手,不是轻易会上当的人,遇上可是会相当头疼。
“放心吧,我对这种比斗不感兴趣。比起这个,过来下棋吧。”
“好吧。”白庸坐到上官婵的对面,拿起棋子问,“要让几枚?”
“两枚……不,三枚好了。”
第十一章 让你三招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马上便到了玄门论武开始的日子。
也不知道戏无涯等人用了什么法子,竟是真的引you到诸多弟子报名参赛,总共百来名弟子,参赛的就有六十人,将近占了总人数的一半。
玄宗弟子相互间来往比较熟络,人数少因此名字都能记住,也就不会出现像赶集市一样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的状况,最多相互关系比较亲密的几人点头打招呼。由于平日里都没什么像样的集体活动,总是清闲无事,所以就算是为了打时间,不参赛的弟子也全部到场了。
比赛采用淘汰制,可以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不过弟子大多不在意名次,只为验证自身武学,倒也无所谓对手强弱,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是榜和榜眼都可获得进入仙缘紫府修炼的机会。
比赛场次的名单已经放出,参赛弟子可以提前知晓自己的对手。
“第一场的对手是计帷幄师兄啊……”
白庸看着名单上的场对手,不由得感慨出师不利,这可是个厉害人物。
并不是说对方武功有多么的厉害,毕竟参赛的师兄弟都只是rou身境,实力的差距还没到力量可以决定一切的程度。计师兄是武道双修,道术已经凝练完七魄,武术要稍微落后,是第四重的炼骨。
他的厉害在于心智,不但有充足的江湖经验,还曾经给边关的守疆大军当过军师,比玄宗其他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老实人要强上太多,不是一个会轻易上当中计的智者。
说起来,计帷幄的人生也有几分传奇色彩,他出生在子午jiao替之时,天放红光,属阴盛阳衰,并有九星连珠的异象,这正是文曲星降世的征兆。
为了收他为徒,玄宗有名的算氏三兄弟还相互争抢过,最后大哥算万古技高一筹,用锤子砸赢了两位弟弟的剪刀,将计帷幄收入门下。这可比白庸要厉害,白庸当时只有两人要抢他做徒弟,其中一人还是看在他爹的情分上。
顺带提一下,算氏三兄弟的老三算百纪是谭森罗的师傅。老二叫算千秋,弟子是俞子期。算氏三兄弟中,老大精通天命星象,老二擅长奇门遁甲,老三长于机关建筑,而且知晓天下各种奇人异事,博通古今。
上官婵看了眼名单,笑道:“这下你准备怎么办?计师兄可不是轻易会被阳谋阴谋骗到的人。”
白庸略一皱眉,随即展开,自信道:“天下计谋,可不只有阳谋和阴谋两种。”
上官婵被引起了兴趣:“哦,xiong有成竹的样子,我且拭目以待。”
“哈,静等好戏吧。”白庸也不谦虚,笑了笑,走上比试的擂台。
擂台的对面,计帷幄头束白巾,身着一件八卦袍,手拿一柄鹅mao扇,一副儒雅文士的着装。
台下不时传来替计帷幄喊加油的声音,而且多为女xìng,计帷幄也客气的对她们还以潇洒一笑,顿时引起一片故意搞怪的尖叫。
“计师兄不愧为当代玄门偶像,堪称少女杀手。”白庸先是恭维了一句,语气诚恳。
唔,示敌以弱吗?计帷幄心下揣测,表面上轻摇羽扇笑道:“哈,哪里,长江后1ang推前1ang,比见识才华还是白师弟更胜一筹,前日师弟的‘何为道’令人大开眼界,夺得无冕之魁,吾心佩服。”
“欸,师兄风华正茂,正是少年轻狂,挥斥方遒,名扬天下之时,哪里算是后1ang,尤其是智取天塞峰,妙算西番军,可谓是脍炙人口的佳话,实是众师兄弟的榜样,前行的指明灯才对。”
“师弟谦虚了,江湖险恶最能磨炼心智,师弟外游而归,想必收获不少,见识武功都有精进,除了前次讲玄堂论道外,想来此番论武也会有惊人之举,可不要故意留手,令大家失望啊。”
两人在台上相互给对方戴高帽,下面的人不答应了。
“别再相互客套了!快点动手吧,是玄门——论武,不是玄门论——武,别光论不武啊。”
围观的弟子可能是平日过于无聊,这时候唯恐天下不1uan,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正等着精彩上演啊!”
明知是挤兑的话,白庸却大大方方的接下来:“既然师兄开了金口,倒也不好辜负大家的期待,这样吧,我就让师兄三招如何?”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喧哗一片。
“狂人啊!让人三招,太有豪情壮志了吧!”
“白师弟脑子昏了吗?居然会说出让三招的话,早上捡了不干净的东西吃了吧?”
“我看不像,说不定他早料到自己赢不了计帷幄,故意给一个台阶下。”
让人三招,意味着只能前三招只能防守或者躲避,不能进攻,然而最吃亏的地方并非在此,而是在于对手能够随心所yù的蓄力运招,不用担心会被打断。
rou身境不像天人境,天人境使用蓄力绝招时周身上下会有护体罡气保护,一般的招式根本破不了,但rou身境就没办法了,想使用大招唯有自行创造机会,或用法宝保护,或令对手无暇顾及,所以rou身境往往比拼精妙的技巧,而非一击决定局势的绝招。
台下的上官婵先是眉头紧锁,随即释然,又转为疑huo:“虽然用假痴不癫之计反将一军,也不过是被动防守,并没能赢得实际上的利益,可见不到哪里高明了。”
旁边不明白的大师兄农彪问:“聆月师妹,什么是假痴不癫之计?难道中计的不是白师弟吗?”
被人听到自言自语,上官婵反应迅,转头优雅的一笑,装作害羞的样子,怯声道:“一番拙见,没想到被大师兄听见。”
“什么拙见不拙见,反正在我听来都是高见,你别藏sī,尽管说。”
“那我就献丑了。假痴不癫是兵法三十六计之一,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意为故意装疯卖傻,假装不知道而不采取行动,实则以退为进,以静制动,达到后制人的目的。看上去白师弟是受了jī将而冲动,实际上是将计就计,可以肯定,计师兄绝对不会接下三招相让的便宜。”
果然,明明是自己争取到的大优势,计帷幄却是苦笑一声,心知计划落空了。一旦被武功不如自己的师弟让掉三招,哪怕最后能取胜,也会被说成胜之不武,想理直气壮的应下来,得具备相当厚的脸皮才行。占了这便宜,以后也不要想抬头见人,为了门内比斗的胜负而不择手段,他自认还不具备这般“广阔”xiong怀。
想到这,计帷幄不由得暗叹白庸应对得巧妙,顺势而为就将自己的挤兑化于无形,无须任何口舌。
“师弟说笑了,言谈到此为此,手底上见功夫吧。”
白庸不置可否,摆出一个起手势道:“师兄出招吧。”
第十二章 五行失衡(上)
既然开战,双方再无客气,各自运转道气,暗中蓄劲。
只见白庸腰马一沉,双手一抬一扶,看似柔弱无力,却有一种与世推移,随其流而扬其bo的气息。
“上善若水!这可是水之真义啊!”大师兄农彪认出这一招,讶异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所以这一招是请敌先攻的起手式,哈哈,白师弟是真的打算让计师兄三招啊,这下可真正有趣了。”
上官婵心中寻思:是故意jī将还是真有自信?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白庸这步棋下得妙,其中玄机难料,引人思虑,且看计师兄怎么应对。
台上,计帷幄看了白庸的起手式,也不生气,反而开怀大笑:“哈,既然师弟这么客气,师兄就不辜负你的好意,xiao心了。”
他左手捏印藏于xiong口,右手剑指向天,微微一转,一个“离卦”闪烁指尖,扑腾跃起一道白色火焰。
“离卦·燃烬指。”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计帷幄前冲直刺,指间的离卦玄符越变越大,从jī蛋大xiao扩张得比人还要大,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散着熟透的红。
面对进bī,白庸以退为进,体内精气全数集中在肾脏,他的rou身修炼已经完成第五重的炼脏,运转起肾脏并不困难,快化为水之精气。
他脚下连踩数步,身体大幅度扭动,如同在水中快游走的泥鳅。这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步法,而是一种五行卦步,蕴含周易之数,与之呼应的是四周骤降的空气温度,凡是踩过的地面统统结霜成冰。
于是擂台上呈现两极对立,一边是热1ang滚滚,赤红冲天,一边是寒流涌动,白雪皑皑。擂台四周观战的弟子也受到影响,一寒意热难以忍受,不得不暗暗运转道气,保护自身。
主持这场擂台竞技,而在主席位置上观看战斗的戏无涯心中起了疑问。
逆水千寒步,虽然对应剑法可以挥出凌厉的攻势,但白庸似乎只是想用这招来抵消计帷幄的火劲……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让出三招。可他到底倚仗些什么呢?难道是在外面游历江湖的时候有了奇遇,功力大增,特意扮猪吃老虎?
可仅仅是如此的话,是无法达到我的要求……
虽然心中有了疑虑,戏无涯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地监督比赛的进行。
水火相克,计帷幄的燃烬指固然霸道,却在白庸的寒劲侵蚀下,威力快下降着。再加上逆水千寒步的步法玄妙,同时兼备腾挪闪避之效,短时间内无法追上,真要纠缠到底,恐怕到最后会落得被蚕食殆尽的下场。
计帷幄自然明白其中变化,嘴角一扬,果断中止离卦,将右手收回,然后之前就藏在xiong口左手立即挥拳而出,竟是携带着截然相反的寒冰气劲。
大师兄赞叹:“这是坎卦·凝霜拳!计帷幄好算计,他早料到白庸会用寒劲来克制他的火卦,特意准备了一道水卦,借力打力,这下子逆水千寒步的效果反而成为了他的助力。”
场上的展一如所言,坎卦吸纳逆水千寒步散出来的寒劲,迅壮大,同样也散出却是为了冻结白庸的行动,使他的步法为之一缓,计帷幄趁机抢占退路,凝霜拳携带无边寒劲挥舞而来。
凝霜拳这种将寒劲道气蓄而不的拳术,往往比道术更具威力,因为道术只是将灵力聚集起来然后释放,一旦没有命中就会完全1ang费,而拳法没有打中人就不会流失灵力,甚至还能将寒劲积蓄起来,在命中的瞬间全部爆。所以道术高手哪怕打中了人也要补上数招,而拳法高手往往一拳就能取人xìng命。
白庸眼见避之不开,也不慌张,脚下一顿,体内精气由肾转向心,双掌开合,残影重重,如飞云流转,将自己裹在其中,守得密不透风。
他的掌法并非刚猛勇烈,因此没有与计帷幄硬碰硬,而是旁敲侧击,贴、卸、牵、引将拳劲尽数化去,而且度极快,往往计帷幄出一拳,他就能打出三掌,前两掌化去威力,第三掌将其格挡开。
凝霜拳中携带的寒劲,也被他掌上蕴含的火劲抵消。场上一寒一热两股气劲相jiao,蒸汽腾腾,又变回开局时的状态,只是寒热劲道的双方调换了一下。
“烈火流云掌……怪哉怪哉,白庸的应对也不简单。”农彪满是疑huo。
旁边不明所以的弟子开口问:“有什么奇怪的,用火行掌法来抵消水卦拳法,水火相克,一般人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吧。”
“别只看到表象,往更深层的想,以火挡水这点倒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你能做到上一刻走水行步法,下一刻就转为火行掌法吗?一般而言都是利用水生木的原理,转换成木行招式,jī潜能。对立属xìng转换,计师弟一开始就蓄力准备还好说,白庸突然变招,就不怕五行冲突,导致内劲暴走吗?”
台上白庸守得游刃有余,jiao手中不乏一些机会能够趁隙进攻,但他似乎真正打算要让对方三招,所以只守不攻,尽显上善若水的真义,滋润万物而不求回报。
看到农彪依然想不明白,上官婵轻声提醒道:“大师兄忘了,白庸是五行失衡体质,根本不在乎五行冲突。”
农彪一拍脑门:“原来如此!是五行失衡,怪不得!看来白师弟也是早有准备。”
人的身体对应五行,分别是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但并非五行均衡,总是有多有少,有些人先天缺水,就是身体水行占的比例较少,有些人天生对火行术法精通,就是身体火行旺盛,占的比例较多。但无论怎样,五行所占的比例总是固定,不会因为你修为增加而改变,你吸纳火行元素,自然会依照依照五行相生而转化成其他元素,火行占的比例始终不会变化。
但有一种人的体质非常特殊,那就是五行失衡,人体内的五行比例会随时随地而改变,到极端的时候甚至会生火行占据人体九成,其余四行只占据一成的情况。这种情况生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暴毙而亡,也就是所谓的“急火攻心”,但对于天生五行失衡的人而言,不过是一种常见现象,最多身体感到有些不舒服。
第十三章 五行失衡(下)
五行失衡体质绝不是什么天赋异禀或者上天的恩赐,恰恰相反,这是劣等体质,拥有这种体质,基本上是不可能修炼术法了。虽然说术法中除了五行之外还有幻术、阵法、咒术、召唤术等其他类的,但五行术法占据了八成以上,连稀有的风系雷系术法也是建立在五行基础上才能掌握,不能修炼五行术法,在道术的修炼路上必定崎岖坎坷。
白庸只修武道,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五行失衡体质。不过有失也有得——虽然得到的相比失去的有些微不足道——就是他在使用某些拳术的时候,可以不用在乎五行冲突,因为这对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威力加成。
使用火行拳术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受其影响而大幅度提高火行比例,从而使拳术更加厉害,借助这一变化,可以将五行拳术的威力挥到最大,和那些天生为火德之身或者水德之身的人比较也毫不逊色。
但这种变化不适合道术。的确,人体越趋向火行体质,使用火行术法时威力会更大,可是相比威力,道术更加追求控制和稳定。人体的五行比例随时会改变,也就意味着使用道术时必须时时改变控制力度,一个不慎,很可能会导致术法反噬,灵气暴走,特别是一些牵引天地之力来动的极道术法,一旦反噬,就算虚空高手也要自爆而亡。
所谓火德之身,就是人体内的火行元素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这种人天生对火元素敏感,是火神的宠儿。不过相应的代价,这种人在修炼道术之前往往会染上怪病。同样可以推断,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五行之身。
擂台上,无论计帷幄还是白庸都没有占到便宜,各自收招,不过白庸的目的就是防守,真要论起来还是他赢了这一招。
燃烬指是虚招,凝霜拳是实招,因此目前只算是拼过一招。
“师弟好手段,利用五行拳法,将明明是弱点的体质转化为优点。”计帷幄才思敏捷,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玄妙,也不懊恼,而是仿佛看到弟弟有出息的兄长一样笑起来,“圆通变化已经见识过了,不知道师弟对奇门术数掌握得如何。太虚无穷,玄宗秘法!”
他左手化掌,吸纳纯阳之力,右手化指,吸纳纯阴之力,掌指相对,阴阳之力jiao融,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最后形成一道奇妙阵法当空罩下。
计帷幄虽是武道双修,但他师从算万古,武术并非所长,所精通的是师承的星象天命,应用到道术上就是奇门阵法。阵法其实并不适合擂台对敌,因为布阵需要消耗不少时间,一般情况下对手根本不会让你有空暇来从容布阵,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是刚好适用。
要让招,就必须乖乖呆在原地,不能打断对手的蓄力。计帷幄选用阵法作为第二招,显然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老谋深算,而不是像嘴上说得那么客气友爱。
白庸似乎早料到对方会使用阵法奇术,没有惊讶,也没有着急应对,而是细心观察四周景象,感受天地灵气的变化,好作出准确的判断。
人在阵法当中,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如同坠入异空间,同时越来越多的雾气弥漫,阻挡视线的观测。
忽而传来一声震天龙yín,白庸凝神以备,定睛看去,一头泥石所化的地龙朝他奔驰急冲而来,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地面隆隆作响。
“地之龙,唔……”白庸心中暗暗记下线索,双tuǐ一沉,如老树盘根扎入地面,双手合十高举头顶,全身道气凝于掌间,顿时金光四射,耀眼夺目。面对急冲而来的石龙,争锋相对,劈斩而下。
金戈铁马斩!
金系灵气化为细长的光刃,一举将石龙劈为两半。五行土生金,白庸正是利用土行元气来助长金行元气,虽说用木行效果会更好,但他学的木系拳法是万木缠丝手,并不适合正面硬碰硬。
被一分为二的石龙渐渐消失,化为最初的元气,重新被大阵吸纳,能够源源不断的进行攻击,这是阵法的最大优势。
白庸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头顶上方又传来禽鸟尖鸣之声,抬头望去,只见天空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飞鸟鹰隼,每一只都是由风之元力构成,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地之龙,风之鸟,八种元素,是基于八卦阵的变阵吗?”
天空中的鸟群蓦地俯冲而下,宛如疾风暴雨般狂猛勇烈,气势骇人。然而白庸却是无动于衷,不进行任何防御,而是急思考着其中玄机,将所有注意到的线索连接起来,总结出最后的答案。
“不对!我并没有感受到水火元素,这并不是八卦阵,而是八阵图!不过八阵图的话应该是天之龙、地之虎、云之鸟、风之蛇才对……天地互换,风云颠倒,阴阳逆转,这是逆转八阵图!”
白庸眼中精芒闪烁,无视来自天空的攻击,双脚一动,向着猜测中的伤门奔去。
八阵图分为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既然是逆转八阵图,则危险之处反而是安全之所。
果不其然,在白庸一脚踏入伤门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风鸟宛如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扑灭掉落,摔在地上化为云之蛇,咝咝吐着信子,向着白庸围聚过去。
看到这一幕,白庸心中大定,大笑三声。
“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乾坤巽艮四间地,天地风云为正兵。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
口中念着八阵图的阵诀,白庸踏伤门,转惊门,入休门,寻杜门,出死门,连踩六十四步,每一步都向着最危险的阵点踏去,每一步都是八阵图上非死即伤的死关,却是步步安然。等最后一步迈出死门,退出阵法,立时蓝天碧云,重见天日。
第十四章 一言之漏
当白庸身陷逆转八阵图之中时,不但他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的变化,不免觉得有些无聊。倒是戏无涯功力远布阵的计帷幄,能够看穿内中的变化。
“计师弟好算计,使用阵法虽只一招,但将人困入其中,却可动连绵不绝的攻势。这下,就要看白师弟对阵法是否了解了,这到底布的是什么阵法?”
上官婵见农彪有意询问自己,于是道:“光从外边看有点像逆转八卦阵,不过阵法之道,不亲自入内探查,是无法辨别清楚的。白庸的阵法之术在我之上,想来没有问题。看,戏师叔面上1ù出了笑意,我想他应该要出来了。”
不出片刻,白庸果真从阵法中一跃而出。阵法遭破,再维持下去也毫无意义,计帷幄便将大阵散去,重新现出身影。
“这么快就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显然师弟在阵法上的造诣颇深,但我却从没有听说过,看来是有意韬光养晦。”
白庸得意的一笑,像是自傲又像是挑衅道:“师兄,两招已过,该是第三招了,可不要留手啊。”
“哦,看师弟自信满满的样子,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这可不好,骄兵必败,别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直以轻松平和心态应对的计帷幄似乎也被引动斗争之心,再无保留,运动全身道气,身体飞腾上半空,天地灵气疯狂涌动,风雷水火齐出,狂暴气流旋转,化为无形压力散向四周,围观弟子中根基稍差一些无不被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风神呼,雷神鸣,坎离合卦——天元一击破苍穹!”
两招已过,倘若第三招还不能击败白庸,计帷幄可就无脸再战斗下去,被武道境界低于自己的人击败,即便以玄宗弟子的无争心态,也会被当成饭后茶前的笑料,这绝对是人生一大污点。
“风雷水火共集之招,计师弟这一招的威力已经突破rou身境的极限,绝对不是白师弟能凭借自身修为接下来的。”
这话出于已经臻至天人境的农彪之口,周围弟子莫不是睁大了眼睛,翘观看白庸如何应对,心下猜测会用什么样的大绝招来力拼,还有不少弟子已经开始暗运道气,以免被等一下绝招对冲时产生的余劲bo及而受伤。
主席台上作为监督的戏无涯也暗暗xiao心,准备在生意外的时候出手救人。
就在众人满怀紧张等待白庸运用绝招对抗之时,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动。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枚飞针法宝,输入道气,对着尚在蓄力中的计帷幄扔出。
“嗖”的一声,飞针穿透环绕计帷幄周身的护体道气,轻轻刺中他的丹田。
刹那间,汇聚的天地灵气暴走!风雷火水失控!
眼见要生爆炸,戏无涯正要出手,却见计帷幄闷哼一声,双手齐舞,反向运转招式,勉强散去汇聚起来的灵气,最后负伤落下。
“师弟,这只是第三招吧,难道你要毁约?”
计帷幄的疑问也是众弟子的疑问,他们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白庸要在第三招时出手攻击,难道是之前在没察觉的地方过掉了一招了?
然而白庸没有解释,而是装傻道:“毁约?我不明白师兄在说什么?”
该不会要说兵不厌诈吧,在同门比试中以不守信用来取胜,这样的手段令计帷幄也有些恼怒:“你在说笑吗?不是你说要先让三招的吗?”
“哦,原来师兄说的是这件事啊,”白庸一拍脑门,反问道,“可是,师兄不是拒绝了吗?”
计帷幄愕然。
戏无涯愕然。
全场弟子愕然。
上官婵一个人捂着嘴在那偷笑,她很想仰天大笑,可惜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强行忍耐。
的确,一开始白庸提出要让三招的时候,计帷幄的确开口拒绝了,而白庸也没有坚持言,从这里看的确是没有答应要让三招。
可是,既然你不准备让三招,为什么前面两招又是只守不攻?
当然,要守要攻也全凭你的心意,并没有人规定说一定不能这么做。
可是,打完两招的时候,为什么又要强调第三招呢?
当然,他说注意第三招并没有任何不对,也没有说诸如“只剩下最后一招”“这是让你的第三招”这类能够和让三招直接联系得上的话语。
可是,可是……
弟子们有无数的可是,却偏偏拿不出最有利的证据,能直接证明白庸决定让三招,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不吐不快,却又吐不出来。因为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想当然认为的,或者说,是被you导的……
算起来,在场最委屈的应该就是台上的计帷幄,莫名其妙的遭受术法反噬,就算当场破口大骂也纯属正常。然而他在一阵无语愣之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师弟好计策!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你的算计了,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一挥衣袖,从台上下来,主动认输。
以计帷幄的xìng格,比起武力上的较量,智力上的胜负更能让他心悦诚服,所以即便他还有一战之力,在明白自己中计之后,就坦然放弃了。
没有什么不服的,在拼第二招的时候,也同样有蓄力的阶段,他却故意留了一手,装成全力施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随时可以中断而不受任何反噬,一旦白庸抢招出手,他就能立即回击。然而白庸忍住了,没有出手,从而误导了他的判断,决定在第三招时全力以赴。在这一xiao段的斗智中,他已然输了一回。
真要论起来,计帷幄若是全力相对,白庸这样的xiao计谋肯定失效——但反过来讲,白庸何尝不是料定以计师兄的xìng格,绝对不会在比斗中跟自己较真,才布下这样耍赖的计谋。
并非他不想筹谋更加精妙的计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语言陷阱就能达成目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十五章 百草灵园
白庸的第一场比斗结束后,引了不少反向,比如胜之不武啦,耍xiao聪明啦,可惜作为当事人的计帷幄并没有表任何批评的言论,也只能不了了之。
当然,有不少弟子sī下商量,要在接下来的玄门论武中给白庸一个好看的,告诉他耍xiao聪明固然能赢得一时,最后仍会被武力击败。
“恭喜恭喜,经过这一战,你的臭名远播,在门派里的名气又上升了一大截。有不少流言蜚语,总结起来就是,计师兄脸皮不够厚,所以他输了,你的脸皮够厚,所以你赢了。很多弟子都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堂堂正正击败你为目标,所以斗志高昂,戏师叔jiao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餐桌上,上官婵不无嘲笑的说道,引来白庸无奈的苦笑。
这时穆若愚端着一碗jī面过来,气势盎然道:“放心吧,如果轮到与我对战的那一局,我会稍稍放点水的。”
“哈,那还真是谢谢了,顺带问一下,你的第一局对手是谁,居然会让你胜出。”
穆若愚顿时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哼哼,你绝对想不到,我的对手居然是——没有,我这一局提前轮空了。“
参赛的有六十人,以六十四人的规格,自然会有四人轮空。
“不过你我排在名单的两端,想要对决就必须等到最后一场决赛,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对于穆若愚莫名其妙的自信言,白庸轻笑一声,并没有多加表示,倒是上官婵看不下去,拿起桌子上喷洒辣椒粉的罐子,拔出顶端的网孔状盖子:“那就我就以此为鼓励,祝你一马平川吧。”
说着她将罐子一倒,将里面的东西整个倒出来,在香气扑鼻的jī汤上堆成一座活火山似的辣椒山,白庸和穆若愚淡漠地目击着这一切。
白庸本来也想撒一点来加强味感,可惜看了一眼被整个清空的罐子,只得断了念头,伸手改拿香油壶。
穆若愚则努力做出了思考的样子:“我没办法理解你这么做的目的,不过聆月,你应该是想替我服务吧。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漠视你的好意,嗯,我决定心怀感jī的接受!”
用筷子在汤里搅拌了一下,辣椒粉融合jī汤hún合成一种令人心惊胆颤的颜色,在白庸惊诧的目光中,穆若愚双手拿起碗,把变成辣椒汤的jī汤一口气喝掉大半,然后眯着眼睛做了评论:“白庸师兄,最近这阵子,你有没有觉得雪儿妹妹的厨艺退步了?这个味道,已经不是好吃难吃的层次,而是越了人类的味觉限度。”
“有问题的不是你的舌头就是你的脑袋,安安静静吃面吧,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
“哦。”穆若愚埋头继续吃辣椒jī面。
这时臧森罗毫无征兆的从背后出来,没有一丝气息,幸好白庸等人早已习惯,要不然真会吓一大跳。
“这是你要的对手资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么粗浅的道理白庸自然明白,所以就拜托臧森罗去整理一份他可能会在论武中遇上的对手,毕竟他有半年不在玄宗,不清楚诸位师兄弟的实力进步。
臧森罗在收集情报上颇有一套手段,加上参赛弟子人数少,彼此间又熟悉,大致上能够猜出比武的胜出者,除非又生了白庸那样的特殊情况。
“下一战的对手是俞子期师兄,唔,主修道术,精通阵法以及医疗术法,居住在碧空峰蟠云庄,挚友是冼凡心和洛红尘,习惯比约定时间早半个时辰到达,口癖是慢慢来、不要慌、别吵架,兴趣爱好是养hua、下棋、盆栽,喜欢年龄大的成熟女xìng……喂喂,别把1uan七八糟的东西也写进来啊。”
臧森罗一本正经道:“所谓情报,最重要的就是详细与准确,哪怕再细微的xiao事,也有可能成为关键的转折点。”
“我可不想和你讨论情报学,只是觉得这份情报过分详细了,似乎hua了不少精力,正是无视献殷勤,非jian即盗。好吧,我的确答应过要帮你研究那什么古代文字,现在就着手开始吗?”
“这倒不必,在那之前我还需要几份yao材,好将那些枯死的灵木石碑唤醒,就劳烦你帮我收集一下了。”
白庸从他手里接过一份yao单,看了看后说:“这上面的yao材在百草园里不都可以找到吗?玄黄之气虽然麻烦一些,但拜托木老也是能nong到的。”
臧森罗1ù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我不擅长应付百草园里的xiao家伙,所以都jiao给你了。”说完扔出一张yù牌,就急匆匆地走了,生怕白庸会反悔一样。
“哈,真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对xiao孩子感到束手无策呢?”
白庸将yao单和yù牌收入怀中,也不拖延,直接向着百草园飞去。
百草园是玄宗内最大的yao草园,里面种类齐全,物种繁多,除了一些长老会自己开辟一方sī人使用外,其余人都是到那里去收集灵yao。
越靠近百草园就越能感受到灵气浓度的增加,事实上太虚界里的灵气有六成都是从百草园里散出来的,这里是灵气源泉。其余四成则是历代的大神通者运用空间术法,将无间虚空中那些资源丰富的星辰上的灵脉转移过来,一点一点遍布所有太虚界土地,保证每一处山峰都会有至少五个灵泉点。
大罗山脉虽然也有许多灵脉,但玄宗从来不会去动它们,而是留给外界百姓种植耕田,有时也提供给一些散修作为临时居所,有点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味道。
百姓租用只需通报一声,散修就需要付一些租金,然后会有人根据灵脉的使用率来安排给他们田地,就好像放牧的草原一样,野草茂盛则可以放牧,野草稀少则需要放置一段时间等它长成,以免生竭泽而渔的悲剧。
各个修仙门派xiao心翼翼保护,生怕被人窥伺的灵脉灵泉,他们却用来给一般百姓种田种果树,玄宗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