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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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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芸娘和渠敏秋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张宝珠已经做出了姿态,两女忙笑着迎了上来,亲热的搀扶住了张宝珠的手臂。

    张宝珠何等精明?片刻间,众女已经笑声一片,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不远处,李元庆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有人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在后世时,李元庆虽有体会,但还并不真切。

    而此时,眼前莺莺燕燕一片,却让李元庆有了更真实的体会。

    坦白说,家里又有新妇进门,不论是张芸娘还是渠敏秋,亦或是李元庆的其他妻妾,若没有想法,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某种程度上,张芸娘虽有拒绝新妇进门的权利,但李元庆已经发了话,她又怎的能拒绝?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男人的天下!

    女人再强,终究还是要依附男人而生。

    陪着老婆孩子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饭,李元庆直接来到了官厅的外书房。

    之前在饭局上,李元庆又特意嘱咐过张芸娘和渠敏秋,张宝珠这边的待遇,要按照高规制,基本就是李元庆四夫人的待遇。

    当然,具体明目的落实,还需要时间和机会。

    李元庆也感觉到,他现在官厅的规模,还是之前的千户制,明显不够用了,扩建,已经是势在必行。

    但此时,还有更为紧要的事务在等待李元庆,李元庆只能先将这些家务的烦琐事而,先抛到一旁。

    来到官厅内,商老六和马管家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各方面事务都在正常轨道,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李元庆扫视两人一眼,直接进入了正题,沉稳道:“我已经决定,出兵辽东。”

    商老六和马管家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商老六忙道:“元庆,出兵没有问题。咱们此时粮饷充沛,兵强马壮,随时都可成行。不过,陈将军那边……还有此次对日本的贸易……”

    李元庆淡淡品了一口茶水,“陈忠将会和我一起出兵。至于对日本的贸易,就安排杨小船去做吧。商大哥,你现在马上去安排。给陈忠急报,让他速回广鹿岛准备出征事宜。五日之后,长生营本部将去广鹿岛与其汇合。还有,各方面的协调事务,马上开始安排。马管家,日本贸易此事,你去与杨小船协调。规模,就先定在三十万两吧。”

    “是!”两人得了命令,赶忙去忙活。

    李元庆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招呼念儿,取出纸笔,亲笔给毛文龙回了一封信,明确表示,他会在十日之内出兵,协同东江本部作战。

    …………

    五日时间匆匆而过,时间已经进入了十月下旬,天气渐渐开始冷了下来。

    码头上,三千五百名长生营儿郎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登船。

    李元庆一身大红色的一品官袍,在段喜亮、官沧海、许黑子、王海、黄国山、孔有德、李三生、刘达斗、顺子、杨小船等一众将官的陪同下,大步来到了码头上。

    此役,经过了仔细思量,李元庆最终将出兵的规模,定格在三千五百人。

    除了段喜亮和王海,留守长生岛,其余各部主将,都会带本部精锐出征。

    在辅兵方面,也有接近五千人的规模。

    而陈忠那边,战兵也定在了三千人的规模,辅兵与长生岛无异。

    这一来,长生营两部,出战的战兵主力,已经接近七千人,整个队伍,加上船队,已经超过了两万人的规模。

    这主要是毛文龙想要大干一场,李元庆这边,出兵少了,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尤其是面对危机的时候,但若出兵多了,却又会喧宾夺主,即便打了胜仗,在事后,恐怕也很难分配,麻烦不断。

    此时,长生营本部监军魏良,已经提前赶去了广鹿岛,督促广鹿岛军务。

    从京师回来之后,魏良干劲更足,卯足了力气,想要大干一场。

    此次协同东江本部作战,某种程度上,他这也算是衣锦还乡。

    东江马公公虽然保全了监军之位,但在话语权上,已经远远无法跟当年相比。

    魏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马公公面前好好晃一晃,指点江山了。

    这倒也省却了李元庆不少的力气。

    此时,按照李元庆的身份、地位,长生营升格为‘军’,已经没有太多障碍,名正而言顺。

    但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李元庆已经打定主意,要韬光养晦,便将这个事情,先往后放一放,一切以务实为主。

    当然,麾下众将各部的封赏,却绝少不了半分。

    回头看了一眼最熟悉的长生岛景色,李元庆眼中的温柔渐渐消散,目光变的一片冷冽。

    藕儿已经四个多月了,小腹已经开始鼓起来,刘巧和舒木蓉这边,也马上就要临盆了,可惜,李元庆却无法陪在她们身边了。

    这时,段喜亮快步上前来,“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出发吧!”

    说着,他率先大步走向了船舷的踏板!

    段喜亮几乎不假思索,放声大呼:“辅国将军万胜!长生营万胜!”

    “辅国将军万胜!长生营万胜!”

    “万胜!”

    所有儿郎们就像被汹涌波及起的波涛,根本没有片刻犹豫,不假思索的放声大呼,洪亮的声音直冲天际。

    看着眼前的一片艳红,段喜亮眼睛也有些模糊。

    只可惜他此次不能随同李元庆一起出征,主要是李元庆和陈忠都要出征,复州、金州一线,必须他和第一千总队去坐镇。

    “将军,一路顺风啊!”

    回首看到已经踏上坐船的那个艳红色的高大身影,段喜亮用力握起了拳头,默默祈祷。

    …………

    次日中午,船队顺利抵达广鹿岛,在广鹿岛休整了两个时辰,两部合为一部,直奔辽东方向而去。

    已经一年多没有大战事,再一次直面战事,尤其是又能和李元庆一起并肩作战,并且,又是与东江本部协同作战,陈忠也是说不出的兴奋。

    “元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甲板上,陈忠看向东北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感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李元庆和陈忠脱离东江之后,在正面,光明正大的给毛文龙和东江本部反哺了。

    虽然种种原因作祟,李元庆和陈忠,注定无法成为此战的核心,但东江,都是老弟兄,即便是作为绿叶,但若能衬托出他们的功绩,对李元庆和陈忠而言,都是功德无量、且畅快至极之事。

    从当年奇袭镇江开始,因为毛文龙一个看似偶然的命令,李元庆便和陈忠,被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时至今日,两人穿透了这无数的腥风血雨,陈忠心里也很明白,很多时候,所谓的名声都是花架子,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最真实的。

    此役,虽然好处可能并不会太多,但他和李元庆,却都是‘衣锦还乡’,这种心里上的满足感,简直无法言语。

    尤其是此时,长生岛、广鹿岛方面,在经济上,已经逐渐可以实现自立,某种程度上言,即便没有了朝廷的支撑,两部依然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

    这使得陈忠在眼界上,比之前,早已经宽阔了数倍。

    “呵呵。大哥,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啊!这几年,大帅不容易啊!”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陈忠用力点点头,“是啊,元庆。咱们弟兄,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啊!对此役,你有什么想法?”

    此次出征稍显急促,陈忠也并没有时间,跟李元庆仔细商议、筹谋,此时,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但毕竟还是要问一问、听一听李元庆的想法。

    李元庆一笑,“大哥,此役,我们是绿叶啊。”

    陈忠一愣,片刻不由哈哈大笑,“元庆,绿叶也有绿叶的作用。此役,咱们一定要将这绿叶做好。”

    两人心意都已经互通,陈忠放了心,李元庆也安了心,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如果是在之前,要对陈忠解释此役的部署和功绩,李元庆绝少不了一番口舌和力气。

    但此时,身后有底气,眼界自然也就为之不同。

    陈忠自然也不会再将些许功绩,看的比命还重。

    这一来,在此役当中,无论毛文龙怎么安排,他和陈忠,都已经占得了最大的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亲兵,端着两壶酒,来到两人面前,恭敬道:“两位将军请用。”

    李元庆一笑,随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念儿,给我大哥见礼。”

    陈忠一愣,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忙笑道:“弟妹切莫客气,我是大老粗,自己来就行了。”

    念儿俏脸不由一片羞红。

    虽已经与李元庆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这却是李元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公开她的身份,她的心里简直无限的欢喜,忙娇羞道:“念儿见过大哥。”

    说着,深深一个万福。

    陈忠忙一笑,“弟妹客气了。可惜,大哥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回头一定补上。”

    李元庆笑着摆摆手,“念儿,船头风大,你去里面休息吧。”

    “是。爷。”念儿忙乖巧的回到里面。

    陈忠看了李元庆一眼,忽然一笑,叹息一声道:“元庆,咱们兄弟,都已经今非昔比啊!”

    李元庆当然明了陈忠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所以,大哥,你我之间,绝不容许失败发生。”

    陈忠重重点点头,忽然笑道:“元庆,实不相瞒,我那船上,也带了个人。”

    李元庆一笑,“大哥,这都是人之常情。但这种事情,尽量还是要私密一些。尽量与底下的兄弟们拉开距离。”

    陈忠笑着点头,“放心吧。元庆,此事我有分寸。来,为了此役,为了大帅,咱们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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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请缨!

    ~~~~~

    三日之后,队伍顺利抵达了皮岛北岸码头。

    这时,并不算宽阔的北岸码头上,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各种物资堆砌如山,海上风帆密密麻麻,人流简直如同搬家的蝼蚁般密集。

    毛文龙的大帐,也直接扎在了码头边上,随时掌控着这一切。

    李元庆和陈忠到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边,两人刚刚下了船,毛文龙便亲自过来迎接。

    他大步笑着迎了前来,“元庆,陈忠,你们来了。”

    与之前相比,他明显憔悴了不少,两边鬓角的白丝又多了许多,稍显疲惫,但精神头却是极好。

    看得出,他此时斗志昂扬,充满了力量。

    “卑职见过大帅!”李元庆忙一拱手,深深一礼。

    按照级别,李元庆现在已经与毛文龙平级,虽在勋衔上,还落后与毛文龙一些,但这种公共场合,再行跪礼,明显不合适了。

    不过,虽未行跪礼,但李元庆这一礼,却足够深,任谁也能看得出,他对毛文龙的尊敬。

    毛文龙赶忙笑着将李元庆扶起来,“元庆,一路劳顿,你辛苦了。”

    陈忠则赶忙上前对毛文龙行了跪礼,恭敬磕头。

    毛文龙大笑着上前扶起陈忠,重重在他的肩头上锤了一拳,“陈忠,不错。比以前更结实了,也更有肉了。”

    陈忠眼圈有些泛红,“大帅,可惜卑职不能伺候大帅身边了。”

    毛文龙不由一笑,“在哪里,你都是明军,咱们始终都是一家人。”

    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毛文龙的精明,在拉拢人心这方面,他与毛文龙之间,着实还是有不少距离。

    众人寒暄一番,船队靠岸,李元庆和陈忠直接来到了毛文龙的大帐。

    不过,此时战事已经是箭在弦上,皮岛这边将领并不多,只有毛文龙的几个幕僚和监军马公公。

    张攀和毛承禄倒是也在,只不过,两人都在码头上忙的脚不沾地,显然没时间过来这边与李元庆和陈忠叙旧了。

    大帐里,有亲兵奉上了茶水,马公公和几个幕僚忙也对李元庆和陈忠行了礼。

    正如陈忠之前那句话,时至今日,两人早已经今非昔比。

    昔日,见到马公公,两人莫说坐,便是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但此时,马公公和这些幕僚们,却只能仰望两人。

    很快,魏良和张启亮也赶到了大帐里,众人又一阵寒暄,正式开始议事。

    毛文龙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巨大的沙盘旁,笑道:“元庆,陈忠,你们能来,某甚是欣慰。有你们两部的加入,对此役,某的信心也就更足。来,你们看,此时,陈继盛、陈~良策诸部,已经到达了铁山区域。按照规划,三日之内,本部主力,将齐聚铁山海边,向镇江、义州一线进发!”

    沙盘最早是李元庆弄出来,在旅顺守卫战中大放光彩,毛文龙这边也从李元庆在辽南的战事中,汲取了足够的养分。

    尤其是辽东,基本是以游击和阵地战为主,沙盘的作用,便愈发直观和明显。

    但之前李元庆在北地时,沙盘的作用便小了许多。

    主要那时很难熟悉地形,加之天气太过恶劣,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来建造准确的沙盘。

    但此时,东江本部的各种哨探,已经密布辽东各处,在这方面,自然没有太多的障碍。

    李元庆一听毛文龙此言,便已经明了,毛文龙还是想要先从义州下手,采取的是老朱当年灭张士诚时,‘剪其羽翼后主之’的方法。

    此时,后金主力聚集辽东,在很大程度上,毛文龙这个策略,在原则上没有问题,但在实际上,却还是有些取巧了。

    主要是要取镇江,将会直面后金的核心利益,硬碰硬的硬仗,根本无法避免。

    即便毛文龙和东江本部顺利打下了穷困的义州,若不能击溃后金主力,必将要遭到最疯狂的反扑。

    老朱当年之所以顺利拿下了盐贩子张士诚,主要是还是摸透了张士诚的性子,知道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敢与他正面抗衡。

    事实上,张士诚也的确如此,一直到老朱的主力打到了平江(今苏州)城下,他这才摆出了要与老朱决战的架势。

    可惜,这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但即便如此,老朱也是围城近一年之后,才得以攻破城池。

    但此时,事情还只是商议状态,毛文龙只是提出了这个意见,李元庆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反驳,指出毛文龙的错误,而是静静等待着毛文龙的下文。

    毛文龙扫视众人一眼,继续说起他的想法。

    他还是想取道朝~鲜境内,顺路榨取一些朝~鲜方面的养分,先下义州,或者逼迫义州,同时散兵入宽甸,待吸引到后金主力后,随后主力入宽甸,将战场引向义州北、宽甸的山区,利用地形优势,对后金主力打伏击,待占据有利战局之后,再与后金主力决战。

    李元庆闻言,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

    毛文龙这个策略,可谓是精明至极,有效的避免了己方的短处,用长处,来打击后金主力。

    在很大程度上,这个策略非常可行。

    在之前,陈继盛的右协已经用实际效果,证明了这个策略的正确。

    虽然后来陈继盛失败了,但主要是因为他贪心太大,以区区兵力,直面正白旗主力,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导致右协损失惨重。

    但东江本部主力此战将投入两万余兵力,加上辅兵杂役,怕超过了三四万人。

    这一来,在兵力上,东江本部并不吃亏。

    依照毛文龙的精明,此役将有很强的胜利可能。

    但李元庆却还是找到了其中一个有些可怕的关键点,那便是,毛文龙几乎有些破釜沉舟了,几乎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而且,他放弃了明军目前拥有的最大优势,那便是战船和海上的制霸权。

    即便东江的战船并不算先进,由于资金不足,很多破损的战船也没有来得及及时修复。

    但这东西,毕竟有胜于无啊。

    “此役,诸君当同心协力,一战而定辽东乾坤。某~,就算是死,也能对皇上交代了。”

    毛文龙说到最后,言语间的果决,帐内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马公公忙笑道:“毛帅有如此雄心,何愁大事不成,建奴不灭?呵呵,呵呵呵……”

    但他说完,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应和他,一时不由说不出的尴尬,尴尬的笑了几声,忙小心坐回到他的座位上。

    毛文龙脸上并未有太多表情,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李元庆身上。

    李元庆忙出列拱手道:“大帅,末将完全支持大帅的策略。”

    陈忠也忙道:“大帅,末将也完全支持!愿为大帅效力!”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元庆,陈忠,很好。很好啊!有你们两人发话,某就安心了啊。”

    这时,魏良却忙道:“毛帅,不知,不知我长生营两部,在此战中,将是什么安排?”

    张启亮也眼巴巴的看向了毛文龙。

    毛文龙一笑,看向李元庆,又看了看陈忠,“元庆,陈忠,本部的策略既定,已经开始付诸实施,说说你们的想法。”

    李元庆沉思片刻,这才道:“大帅,末将长生营两部,完全支持奉行您此战的策略。但末将这边,还有几点想补充。”

    毛文龙不由一笑。

    他早就知道,以李元庆的精明,绝不会甘心只充当东江本部的绿叶,淡淡笑着点点头,“元庆,你请说。”

    李元庆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面子,是一定要给毛文龙的,缺点,却总要点出来一些。

    否则,以此战的规模,万一某个渠道出现了变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沉吟片刻,理了理思绪,李元庆道:“大帅,此时后金主力云集镇江,摄于我明军的天生劣势,在机动性上,与其必定有差别。先贤言,兵者,诡道也。若我大军直面义州,必定会引起后金主力的警觉。所以,卑职想声东击西,率本部兵力,直逼镇江城下,佯攻镇江城,为主力创造机会!”

    李元庆说完,毛文龙不由一愣。

    他何等精明?瞬间便明了了李元庆的用意。

    这是李元庆想去做诱饵,为东江本部留条后路啊。

    “元庆,这,这怎的使得?某怎的能让你孤身犯险?”毛文龙忙道。

    魏良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忙道:“李帅,此事还请您三思啊。万不可让儿郎们轻涉险地啊。”

    张启亮也忙道:“李帅,三思啊。”

    李元庆忽然一笑,“大帅,两位监军大人,你们且莫要着急。末将想去攻镇江城,但也只是佯攻。此时,后金主力云集镇江周边,末将又不是大罗神仙,怎的可能攻下城池?末将是想,利用此时咱们水路的优势,在镇江城的眼皮子底下扎上一颗钉子。让其主力,绝不敢轻易出动,为本部主力这边,创造更大的空间。”

    李元庆说的这般直白,片刻,众人便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凝神思虑。

    毛文龙看着李元庆年轻却英挺的脸孔,心里一时也说不出的滋味。

    也无怪乎李元庆年纪轻轻,便能立下如此大的功业了,仅是这份胆量,这份心胸,便是他毛文龙,也很难以企及啊!

    但话又说回来,有了李元庆这补充,这一来,他的这个策略,便已经没有了死角,可谓是珠联璧合。

    只要能正常运转下去,毛文龙几乎只手就可以触摸到胜利的果实了。

    但李元庆毕竟是客军,不到最后一刻,毛文龙也并不愿意李元庆做出这般选择,只身犯险。

    他凝视着李元庆的眼睛,良久,这才道:“元庆,你,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了么?”

    李元庆丝毫不畏避毛文龙的目光,片刻,一笑道:“大帅,您是卑职的恩师,更是慈父。此时,能有为大帅分忧的机会,卑职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此事,虽看似危险,但我军有水路之利。鸭绿江宽阔,水流量很大,此时还不到十一月,江面若是完全封冻,至少要等到十一月中。卑职这几年在长生岛,对破冰,也有了一定的经验。卑职有信心,能把此次这颗钉子做好!”

    到了此时,毛文龙已经完全明了了李元庆的诚意,他是决心把这绿叶充到底了,眼圈不由也有些泛红,“元庆,主力这边,某会尽力而为!绝不会浪费你创造的机会!”

    李元庆不由大喜,单膝跪地,“愿为大帅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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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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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庆和毛文龙已经定下了大调子,谁又还敢反驳?

    接下来的事情,便只剩下实施。

    毛文龙或许觉得有些对不住李元庆,便下令令张攀,率领两千辎兵,携带一部分粮草,加入李元庆和陈忠两部,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想到东江本部资源的贫瘠,李元庆本想拒绝,但思虑一阵,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有来有回,才可长久啊。

    走出毛文龙的大帐,刚刚回到了船上,魏良便急急追了过来,小心关上了舱门,有些无奈的道:“李帅,您,您这是何苦啊。这狗尿不臊的事儿,哎,这真是……”

    李元庆不由一笑,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淡淡品了一口,笑道:“公公,您是不是觉得,此役,咱们吃大亏了?”

    魏良忙道:“李帅,这还用说么?咱们长生营两部,如此精锐,却要去做这倒夜壶的活,这真是……哎!”

    魏良简直气急,却不敢指责李元庆,急的直唉声叹气,说不出的懊恼。

    李元庆淡淡一笑,他当然明了魏良的心思。

    这厮自京里回来之后,不知道魏公公给他什么承诺,简直兴奋的有些过火了,颇有些上蹿下跳、猴子屁股里抹了蒜的感觉。

    但长生营就是李元庆的私军,他魏良无财无权,孤家寡人的,怎的可能在核心上有斩获?

    不过,这厮毕竟是朝廷的监军,在大义上,在面子上,李元庆总是要照顾周到。

    片刻,李元庆笑道:“公公,事情其实您不能这么想。您可以换个角度来想。您想啊。此战,咱们最核心的利益是什么?”

    “呃?”

    魏良一愣,忙道:“李帅,这还用问?自然是拿下镇江城了。”

    说着,他忽然也有些明了了,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笑着解释道:“所以,公公,您想,咱们毕竟是客军。若事事都要争先,这要置毛帅和本部的兄弟们与何地?与其东征西讨,跑个几千几百里,去寻那几个微不足道的鞑子首级,何如守株待兔,静静等鞑子送上门来?”

    魏良也明了过来,却忙道:“可是李帅,咱们直逼镇江城下,这,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李元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怎么?公公,您对我没信心?还是~~~,对儿郎们也没信心?”

    “呃?不是,不是。李帅,杂家可没有这意思啊。杂家只是想,咱们这般贸然进去,这……”

    李元庆一笑,表情又温柔起来,“公公,此事,您尽可不必担心。卑职这里,早有计较。”

    …………

    看着魏良离去,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片刻,陈忠也走了进来,笑道:“元庆,对付咱们兴奋的魏公公,没少费力气吧?”

    刚才,他一直在舱外偷听,自是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李元庆自然也感知到了陈忠的存在,陈忠在之前已经对他发了个讯号,否则,以李元庆坐船的警戒状态,就算是神仙,也绝难上来。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魏公公也不容易啊。咱们总不能寒了他的心。都在一条船上嘛。”

    陈忠一笑,脸色却郑重起来,“元庆,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才,在毛文龙的大帐里,陈忠虽也在场,很多事情,差不多也都明了了,但他必须要亲口问过李元庆之后,心里才会感觉更踏实。

    李元庆看了陈忠一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大哥,你我不亲涉险境,本部的弟兄们,就要涉于险境啊!本部儿郎们的装备你也看到了。弟兄们不容易,大帅也不容易啊。”

    陈忠这时也完全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

    东江本部扩张太快,但生产力却严重不足,这几年,虽也有小打小闹的胜利,但却根本没有过真正的大胜,这一来,在缴获上,他们的实际收入,也是寥寥无几。

    再直白一点,现在东江主力的战兵,除了各个将领的亲卫家丁们,其余大多数战兵,无论装备还是士气,甚至比不过两部的辅兵……

    “元庆,此事,我完全站在你这边。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陈忠说着,忍不住用力舒展开双臂,眼睛中充满了战斗的**。

    李元庆一笑,刚要开口,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两位将军,张攀、张将军求见。”

    李元庆和陈忠相视一眼,陈忠低声笑道:“元庆,张攀可是咱们的老弟兄,这次,咱们说什么,也要拉他一把啊!”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啊!”

    …………

    李元庆的大队人马,并未在皮岛停留太久,当日傍晚,天色将黒,船队便直接启程,直奔鸭绿江口。

    海面上风很大,天气已经很凉了,士兵们大都穿上了棉袄、皮袄。

    有着上次北地行的缴获,在对付寒冷方面,长生营两部的儿郎们,比后金军主力怕还要胜上一筹。

    此时,海面上虽有波涛,但坐船还算平稳。

    甲板上,摆了一张小桌,一坛子烈酒,李元庆、陈忠、张攀三人相对而坐,笑着饮酒聊天。

    这酒是长生岛的酒坊酿造出的第一批成品,虽工艺还稍显粗糙,但却已经有模有样,味道比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数酒,质量都要好上不少,度数也更高。

    几杯酒下肚,陈忠和张攀的脸上,已经有了很重的酒晕,便是李元庆,脸色也稍稍有些泛红了。

    “元庆,老陈,这,这怕是得有四年了吧。咱们兄弟三人,再一次齐聚领兵作战。我记得,上次应该是在天启元年七月,咱们去围剿繆一贞。”张攀感慨的道。

    陈忠笑道:“不是七月,是八月,老张,你瞧你这脑子,还没我老陈好使。哈哈。”

    “不对,明明是七月,我记得清楚。这种事情,我又怎的能忘?元庆,你来评评理?”

    看着张攀有些急的脸红脖子粗,李元庆一时有些失神,忙笑道:“两位哥哥,管这么多干什么?来,咱们喝酒喝酒!”

    这酒虽还未上市,但张芸娘和渠敏秋已经为这酒起好了名字,叫什么‘长生桂泉酿’。

    李元庆听后直接否定了两女的心思,想了想,为这酒取名为‘辽南老窖’。

    两女虽然无奈,但最终,的确是‘辽南老窖’比较上口,而且通俗易懂,两女最终还是默认了李元庆的霸道。

    此时,看着陈忠和张攀在这里吹牛打屁,聊天叙旧,李元庆却一时有些沉默。

    后世有句话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元庆对此感受并不真切。

    但此时,看着眼前的陈忠和张攀,李元庆却感受的分外清晰。

    陈忠自不必说,有了李元庆的鼎力支持,这厮意气风发,正值人生的巅峰,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人自信的霸道。

    但反观张攀,虽与陈忠一般大年纪,好像他比陈忠还小一岁,还不到三十,但生活的磨砺,一眼看上去,他仿似已经四十出头,足可以做李元庆和陈忠的父辈了……

    李元庆不由又想到了当初在复州战死的张盘。

    如果张盘稍微收敛一点,稍微退一步,事情又怎的可能到这般模样?

    可惜啊。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风远去。

    昔日的欢颜,只能在记忆里找寻了。

    一顿酒足足喝到了快半夜,陈忠和张攀这才各自回到他们的船上休息。

    当然,他们是被他们的亲兵架过去,两人都已经醉的不醒人事。

    李元庆这边也有了五六分的醉意,回到内舱,衣服也来不及脱,重重躺在床上,沉思不语。

    念儿赶忙小心过来,“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念儿是受到了张芸娘和渠敏秋的命令,此行随侍李元庆身边,伺候李元庆的生活各方面。

    按道理,出征大事,主将身边带着女人,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

    但李元庆很明了,就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在此时的战场上,长生营虽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却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统治力。

    尤其是此次出征,李元庆还带上了约瑟夫和近二十门8磅炮和6磅炮。

    以李元庆的身份,身边若没有女人伺候,着实很难适应。

    与其去抢夺那些卑贱的鞑子女人,倒不如用念儿这种懂人心意、俏丽可人的贴心人更为合适。

    身为上位者,若时时处处都没有特权,那各人还挤破了脑袋、拼命往上爬干什么?

    念儿的动作很温柔,很快帮李元庆除去了官袍,脱掉了睡衣,又去检查了燃着的两个火盆,这才小心依偎到李元庆身边,如同一只柔软的小猫。

    对于自己的禁脔,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客气,很快,房间内的热度便持续升高了起来。

    事毕,李元庆用力搂着念儿的娇躯,沉思不语。

    念儿小心道:“爷,您,您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是念儿能为您分忧的么?”

    李元庆忽然一笑,“你刚才已经为爷分忧了。”

    念儿又羞又喜,用力抱紧了李元庆宽阔的胸膛,但片刻,想了想,她忙强撑着坐起来,柔软的娇躯伏在李元庆身上,轻轻为李元庆揉起了太阳穴。

    感受着念儿身上熟悉的香气,李元庆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看似光鲜的名利场,其实就是一条不归路啊。

    若想要过的更好,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走,佛挡杀佛,神挡弑神!

    否则,哪怕只退一步,却也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李元庆忽然感觉他有些老了,无论身心,说不出的沧桑,又或者,只有在念儿这般年轻可人的娇躯上,他才能点燃他胸腹中的热血,找寻到他的青春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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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再临镇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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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已经进入初冬了,天气渐渐冷下来,昼夜间的温差开始变的很大。

    在海上时,直观感受还不太明显,但自从进入了江畔,早晨时,江畔两边的河水,已经开始有了封冻的迹象。

    但此行船队规模庞大,大小战船近700艘,李元庆和儿郎们也早有准备,携带了足够充分的炸药包和火药,加之长生营在破冰方面,早已经积累了丰厚的经验,李元庆并不是太担忧,倘若整个江面封冻,会把船队冰封在其中。

    这主要还是鸭绿江江面宽阔,水流量很大,即便江面要封冻,也远非一般的内河小河流,只在一夜之间,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此时,密密麻麻的船帆简直要遮天蔽日,即便鸭绿江江面很宽阔,窄处也有一里多,但船队居于其中,还是让整个江面显得很拥挤。

    如此庞大规模的船队,李元庆也没有打算要隐秘行踪,自从进入江面开始,两岸上,数不尽的后金哨探,就像是蝼蚁一般,牢牢的监视着船队的行踪,如临大敌。

    对于这些后金哨探们,李元庆直接选择了无视。

    此时,长生营虽然有一些骑兵本钱,但与这些弓马娴熟的后金哨探相比,他们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主要是没有舒罗欢那些部族奴才们当炮灰,加之船队的舰载火炮,射程太近,还没有足够的统治力,就算长生营的骑兵们能把他们驱赶,效果也并不会太明显。

    船队正中,李元庆的坐船迎风而行。

    甲板上,李元庆、陈忠、张攀三人,立在船头,扫视着两边的风景。

    当年,镇江突围之时,张攀率先离开去接应毛文龙,而李元庆和陈忠,则是通过李元庆提前的密道布局,逃出生天。

    此时,距离当年一别,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年。

    虽是已进入初冬,但夏秋的残留,还未完全散去,两岸边,树木还残留着绿色的葱翠,土地平坦肥沃,站在船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耕种过的痕迹。

    只不过,与当年相比,两岸的村子,又少了不少。

    “元庆,老陈,镇江是个好地方啊!”张攀深有感触的长叹一声,竟自看向江畔西岸辽阔的土地。

    陈忠也道:“是啊!这么好的土地,岂能白白便宜了后金鞑子?元庆,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尽力把镇江拿回来!”

    李元庆点了点头,英挺的脸孔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

    很多事情,说起来很容易,但想要做到,何止千难万难?

    镇江因为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其对后金的重要程度,绝不下沈阳、辽阳和老寨。

    这三点连接的区域,就是后金最核心的命脉。

    否则,以毛文龙的精明,也不可能终生再难踏入镇江城。

    此时,己方虽是兵强马壮,但后金主力尽在镇江周边,想要再次攻克镇江城,可远远没有毛文龙想象的那么乐观。

    尤其此时正值初冬,寒冷的冬季马上就要到来,正值后金的牛马养膘、储存能量渡过寒冬之时,一旦战事开启,用屁股想,李元庆也能猜到,后金必定会发动穷凶极恶的反扑。

    好在,毛文龙也算是未雨绸缪,提前做足了准备,将主要战场拉到了东线和北线,李元庆这边只是需牵制、防守,这是他和长生营最擅长的工作。

    “张大哥,陈大哥,前面,镇江城已经不远了。”李元庆看向前方,缓缓而沉稳的道。

    随着船队继续前行,远处,大概在七八里外,镇江城依稀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忠和张攀也都是精神一振。

    张攀紧紧握住了拳头,咬牙看向镇江城方向。

    陈忠却是放声大笑,“哈哈哈,镇江城,老子又回来啦!”

    …………

    大明天启四年十一月初五,辽南李元庆、陈忠两部,协同东江张攀部,三部合计两万余人,顺利抵达了镇江东郊。

    船队在镇江城东南五里之外的江面上停泊,密密麻麻一片,仿似一头连接起来的遮天蔽日的怪兽。

    镇江城的后金守军如临大敌,城门紧闭,城外的各种建筑设施,也被摧毁殆尽,在初冬北风的呼啸下,原本繁华的镇江城,一时显得说不出的萧条。

    “元庆,咱们要在何处扎营?”

    三部的哨探已经开始登岸,探查地形,驱赶后金哨探。

    陈忠站在船头上,冷冽的扫视着周围情景,低声询问李元庆。

    此时正值中午,太阳很足,岸边早上的封冻已经消融,昨夜封冻的土地也开始软化,湿漉漉的,士兵们踩上去,显得有些泥泞。

    船队停泊的位置,西岸,是一片连绵的开阔地,往江畔走上百来步,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子,北面大概三四百步,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芦苇荡。

    而这片树林子,正是当年李元庆和陈忠强攻镇江城时,暂时休整的那片。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对这片树林子,还有印象么?”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与李元庆相处这么久,陈忠对这一点也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只不过,刚开始太过注重于查探地形、准备扎营,陈忠倒真忘了这个茬,此时听到李元庆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不由用力拍了下脑门子,笑道:“元庆,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片树林子,可是咱们的福地啊!”

    “福地?元庆,老陈,什么福地?”张攀这时也凑过来。

    李元庆和陈忠相视一笑,陈忠笑道:“老张,当年,我和元庆就是在这片树林子里暂时休整,而后,一鼓作气,拿下的镇江城。”

    张攀闻言也是极为兴奋,大喜道:“那感情好!这一次,咱们要故技重施啊!”

    几人说笑一番,气氛渐渐轻松了一些。

    李元庆缓缓道:“陈大哥,张大哥,镇江城东岸地形复杂,咱们能选的扎营地,就是这边的树林子。我的意思,咱们就在此地扎营吧。”

    陈忠思虑片刻,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嘿嘿一笑,“那感情好,这些树林子,倒是给咱们省了不少柴火啊。”

    此时已经是初冬了,扎营除了考虑水和粮食,最重要的,便是考虑取暖的柴火。

    有了北地之行,李元庆在这方面,感受的尤为真切。

    在很大程度上,在这种严寒的气候,柴火甚至比水和粮食更为重要。

    张攀与张盘不同,他更为好相处,多年的坎坷磨砺,早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消磨掉他的大半锐气,加之此时他几乎没有战兵,仅有两千缁兵,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李元庆和陈忠的附庸。

    李元庆和陈忠已经定了调子,他又怎的还会反驳?忙笑道:“元庆,老陈,既如此,趁着天还早,咱们便开始干吧。”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面色忽然一凛,“来人,传我军令,船队靠岸扎营!”

    “是!”

    …………

    后金方面并未想到,明军的船队一抵达,便摆开了要上岸扎营的态势。

    此时,在镇江城南门的城头上,后金镶白旗旗主杜度,正站在城头,在几十个奴才的簇拥下,仔细的观望着不远处明军的动向。

    “看清楚了么?到底是哪部明军?”

    看到有哨探从南面奔过来,杜度赶忙朝着城下大呼。

    “爷。是血色赤鹰旗,是李元庆的长生营啊。”这哨探也来不及下马,赶忙在城下大呼。

    “什么?”

    杜度眉毛一挑,脸上表情忍不住狰狞了起来,“李元庆,李元庆!你他娘的狗杂碎!不在辽南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此时,面对毛文龙的冬季攻势,后金方面,也早就有了应对。八旗中有五旗的主力,都散布在镇江周边。

    尤其是皇太极的正白旗主力,正在义州城休整。

    他已经预料到,毛文龙‘狗改不了吃屎’,必定还是要从义州、宽甸一线下手,便提前去义州方面准备。

    但此时,李元庆的出现,却是瞬间打乱了皇太极的部署。

    “爷,李元庆兵强马壮,看其规模,怕不下两万之众。咱们不可不防啊!”一个奴才赶忙对杜度小心道。

    有了在北地的教训,镶白旗的这些权贵们,再次面对李元庆,骨子里忍不住都要发寒。

    “爷我怕他个鬼啊!他李元庆难不成还能插上翅膀,飞进城里来?”杜度忍不住大声咆哮。

    北地冰城的接连两战,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但最可恨的是,他最大的仇人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还在耀武扬威,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是,是!”

    周围奴才怎的还能不了解杜度的性子?赶忙点头称是,大气儿也不敢喘。

    但杜度毕竟也是老奴的血脉,虽然他老爹不咋地,但这厮却也是身经百战,冷静下来,他也恢复了理智。

    “李元庆此次人虽不少,但看其模样,不像要即刻攻城的样子。那爷我岂能让他这么舒坦了?哼!想在爷的眼皮子底下扎下营来?来人,传我军令,让齐玛和布颜图出战!把那林子,给爷烧了!”

    杜度说到最后,简直咬牙切齿,脸孔一片狰狞。

    “喳。”

    身边奴才们也明白了杜度的意思,赶忙去忙活。

    …………

    此时,李元庆和陈忠、张攀三人,已经下船登岸,来到了陆地上。

    镇江城地理位置优越,从陆地进攻,的确无限可守,但若从朝~鲜方向、从江上进攻,镇江城却是天险。

    主要是江边地区尽是沼泽,很少有坚实的陆地,稍不留神,便会载大跟头。

    这个时节,河水已经冰冷刺骨,一旦人掉进了沼泽里,那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长生营在结阵筑营方面,已经有了很多的经验,但此时,地形狭窄,也没有码头,这么多人想要从船上下来,显然需要时间。

    放在平常,这些筑营的体力活,一般都是辅兵来做的,但此时,时间就是生命,李元庆也不会吝惜儿郎们的体力了,直接将先期的艰辛体力活,交由许黑子装备精良的工兵营来做。

    镇江城不似北地,还没有被完全开发,树木葱翠密集,这里人烟密集,人为破坏的影响很大,树林子看着虽宽阔,但实际体量却并不大。

    李元庆之前在岸上便已经考察清楚,此次筑营,主要还是以土墙、壕沟为主,尽可能的保留这些木材资源。

    但此时,儿郎们的土墙还没堆到半人高,镇江城南门,却是已经尘烟翻滚,看这模样,是有后金军出城袭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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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敲破头

    ~~~~~~

    “草!这些狗鞑子,还真是不让人消停啊!”陈忠恶狠狠的看向北面的尘烟,眼神一片阴郁。

    张攀的神色却极为严峻,“元庆,是镶白旗的骑兵。看模样,不下三个牛录啊!咱们必须赶快应对。”

    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随着前方骑兵距离渐进,李元庆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旗帜,正是杜度镶白旗的麾下。

    在北地时,因为气候、环境恶劣,李元庆事实上并未与后金主力,发生真正大规模刺刀见红的肉搏,双方就像是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默契,点到就为止了。

    只不过,杜度这个愣头青,却成为了最大的替罪羊。

    此时,己方立足未稳,杜度的人便又疯狗一样冲上来,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这厮的胆量了。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长生营与后金军多次交战,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心理优势,便是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种大贝勒,面对长生营,也绝不敢这么贸然。

    但杜度这厮,却就是敢这么冲、这么任性。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厮的战场感觉极为敏锐,此刻,的确是长生营非常虚弱、还没有摆开阵势的时刻。

    可惜,杜度还是太保守了,区区三个牛录、千余人,李元庆又有何惧?

    “来人!传我军令,让黄国山和顺子部顶上去!孔有德随后策应!”

    “是!”

    命令片刻便被通传下去。

    前方的土墙边,工兵儿郎们纷纷退后,黄国山第四千总队的二百刀盾兵们迅速顶在了前方,顺子的三百鸟铳兵与黄国山二百鸟铳兵结合在一起,顶在了土墙之后。

    可惜的是,时间太过紧凑了,船上的二十门火炮,还没来得及运下船来。

    面对此次后金军骑兵的攻势,儿郎们免不了还要被近身纠缠。

    而随着这边来开了阵势,东边船队方面,辅兵纷纷让道,让战兵儿郎们先下船。

    战场的节奏瞬间紧凑了起来。

    张攀这是自当年盐场石堡之战后,再一次与李元庆并肩作战。

    那时,他张攀已经算是宿将,高居千户,深得毛文龙信任,而李元庆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还只是副把总,但此时,一切早已经今非昔比。

    看着长生营儿郎们如此迅速之间,便已经完成了换防,防守阵线安排的如此周密,张攀不由也是连连点头。

    窥一斑,科技安全宝。

    也无怪乎他李元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崛起与辽南,高居总兵宝座,仅是这简单的调动,便已经可以让人看到一些端倪。

    就算是东江毛文龙本部的精锐,在这种紧急状态,也完全与长生营的儿郎们相比啊。

    张攀也终于明了了,为何,李元庆敢有这种胆气,直杀入镇江城的腹心。

    不过,此时登岸的明军也就千人出头,要直面后金军这千余骑兵,张攀还有些不放心,忙嘱咐道:“元庆,鞑子势大,咱们万不可大意半分,必须要小心应对。”

    李元庆点了点头,“张大哥,这边的后续调对暂时就拜托你了!我和陈大哥去前线督战!”

    张攀虽很想去前方观战,但他也明了,此时,这边必须要有人坐镇,忙点点头,“元庆,你们去吧。我在这边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李元庆一笑,也不再多话,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陈忠用力拍了拍张攀的肩膀,“老张,别着急!已经到这了,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说完,忙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看着两人离去,张攀愈发感受到了他和李元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

    此次,机会也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必须要牢牢把握住啊。

    …………

    李元庆和陈忠很快来到了土墙之前。

    这时,北面后金军镶白旗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一里之外,尘烟翻滚,五里多的距离,已经让他们的骑兵冲起了最大的速度。

    虽然他们只有一千来人,但他们白色的战袍和深色的战马,就犹如黑白相间的翻滚波涛,在此地,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大地都在颤抖。

    这就是骑兵的威势。

    此时这个时代,陆地上真正的王者。

    “元庆,这帮狗杂碎,还是跟以前那么莽啊!”陈忠冷笑着狠狠啐了一口。

    陈忠并没有参与北地之战,但之前,羊官堡、旅顺、复州诸战,陈忠一场也没拉下,对阵后金军,他和他的儿郎们,有着足够的心里优势。

    更不要提,此时,李元庆就在他的身边,而身前,尽是长生营的精锐儿郎们。

    李元庆一笑,“大哥,莽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啊。我倒是很欣赏杜度这性子。”

    陈忠一愣,但转瞬便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既然杜度不长记性,那就得让他明白啊!”

    李元庆冷冽一笑,“所有儿郎都有,准备战斗!”

    “是!”

    …………

    片刻,后金骑兵已经冲到了300步之内。

    他们也发现了,明军立足未稳,而这边的地形限制,明军根本来不及结阵,只要冲破了土墙的阻碍,这些明狗子,便会瞬间变成任由他们宰杀的猪羊。

    “布颜图,你东面,我西面。一鼓作气,把这颗钉子拔了!”

    马群之中,被数十个心腹奴才护卫的镶白旗甲喇章京齐玛,对一旁的蒙古族牛录章京布颜图大呼。

    “爷您放心,东面就交给奴才了!”布颜图赶忙拍着胸脯保证,像是野兽一般高呼,一拔马头,迅速向东面冲过来。

    他身后的蒙古奴才们,也纷纷有样学样,发出野兽一般的古怪呼声,蜂拥朝着东面冲过来。

    陈忠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出来对方的阵势,忙对身边的李元庆道:“元庆,东面是北虏的杂碎!狗日的,又来这一招!这些北虏杂碎,命还真是贱啊!”

    李元庆也注意到了,后金军分成了两股,东西分流,东面这一部分,无论服饰配色还是装备,明显不如西面的精锐。

    但他们马术明显更娴熟,有些骑兵甚至直接站在了马背上,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这时,孔有德部的三百长枪兵也顶了上来,就在土墙后严阵以待,明军的防御工事已经周全。

    李元庆微微一笑,一摆手对不远处的顺子道:“先拿北虏下手。”

    顺子瞬间便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大笑道:“卑职遵命!”

    说着,他猛的抽出了他的佩刀,高呼道:“第一排长枪兵都有!都给爷准备好了!”

    他身边的长枪兵儿郎们早就等不及了,纷纷点燃了火绳,举起了枪口。

    一百步。

    八十步。

    七十步。

    待这些北虏杂役刚刚进入七十步的范畴,顺子猛的挥下了手中的指挥刀,“射击!”

    片刻,清脆的鸟铳声此起彼伏,火光飞溅,硝烟升腾。

    许多冲在前面的蒙古杂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战马却一个跟头,直接翻滚在地。

    这般情况,任其马术再高,却也只能任由身后的骑兵踩成肉泥。

    而更有许多蒙古骑兵,直接就被鸟铳射中,被射下马来,哀嚎惨叫着,被身后同伴的战马踩踏致死。

    第一排近两百名鸟铳兵一轮齐射,至少有五六十个蒙古骑兵,翻滚落马下,威势骤然减少了不少。

    李元庆不由也点了点头。

    从北地回来后,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改进,尤其是约瑟夫他们这些洋鬼子加入之后,鸟铳兵儿郎们无论技艺、还是装备,都有了一些显著的提高。

    他们动作更为简练,意识更为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已经有了行云流水般的感觉。

    这些蒙古杂役显然没有料到,明军这边的火力齐射居然会这么猛,但战马已经冲起了速度,他们就算想要逃避,也根本不可能了,只能随着大流拼命往前冲。

    而反观西侧战线,镶白旗的六七百真奴,却在200步左右停下了脚步,不知在忙活什么。

    “砰砰砰!”

    就在第一排鸟铳结束不过几秒钟,第二排清脆的鸟铳嘀鸣又响起来。

    眼见西侧的镶白旗真奴停下了动作,顺子这边也更大胆了,第二排鸟铳兵足有三百人。

    三百杆鸟铳嘀鸣,眼前这些可怜的蒙古人,瞬间变成了赤果果的靶子,死伤一片。

    布颜图这还是第一次同长生营作战。

    原本,他也听过李元庆和长生营的名头,有些畏惧。

    但今天,这机会实在是太好了,长生营还立足未稳,己方又准备充分,布颜图也想抓住这个机会,立下个头功,怎么着不也得混个甲喇章京当当?

    但他怎的能料到,长生营即便立足未稳,但仅仅是这强大的火力,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小命了。

    仅仅是片刻之间,他身边的亲随奴才已经倒下了六七个。

    此时,他虽穿着厚厚的护甲,明军土墙又在不足50步之外,但他更清晰的看到,明军的鸟铳兵们,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鸟铳。

    布颜图虽想升官发财,但他今年还不满三十岁啊!

    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他还有十几个娇妻美妾,他怎的能舍得把小命丢在这里?

    而此时,西线的镶白旗主力并没有如约冲过来,布颜图怎的还会傻到用血肉之躯冲上去,以卵击石?

    一瞬间,他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决断,忙高声尖呼:“明狗子势大,儿郎们先退一步啊!”

    说着,大声招呼身边亲随,猛的加速,直冲侧面空地上冲过去。

    片刻,这些蒙古骑兵也反应过来,纷纷有样学样,丢下了百多具战马和尸体,急急朝着东面的沼泽边狂逃而去。

    “哈哈哈!这些狗杂碎!老子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真本事呢!原来是群愣头青啊!”明军土墙后,陈忠不由放声大笑。

    李元庆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柿子要先挑软的捏。这些蒙古杂碎既然想出头,那咱们便先敲破他们的头。”

    同后金征战多年,没有人比李元庆更了解这些狗鞑子的秉性了。

    这就是群野兽。

    你弱他就强。你强就就弱。

    挑肥拣瘦,欺软怕硬,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而这其中,最好的突破点,就是这些狗尿不臊的蒙古杂役。

    他们是跟着后金主力来吃肉的,但若不仅肉吃不成,反倒要把小命儿留下,谁又再肯卖命?

    陈忠哈哈大笑,“不错!这就叫杀鸡儆猴!不过,元庆,这镶白旗的杂碎们也太不地道了吧?真将这些蒙古鞑子当成炮灰了?”

    李元庆的眼睛也眯起来,看向不远处的镶白旗真奴战阵,但片刻,他忽然一个机灵,“狗日的,他们好毒的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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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抢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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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忠这时也发现了形势的不对,不由破口大骂:“这些狗杂碎,这他娘的是想用绝户计啊!元庆,咱们该怎么办?不如先退一步吧。”

    危机临头,李元庆反而冷静了下来。

    此时,前方正白旗的真奴战阵,已经有许多士兵,点燃了火箭。

    他们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恐怕,杜度根本就没想冲阵,而是在这里等着呀!

    此时,明军的土墙,就在树林子前方二三十步之外,由于时间紧急,身后的树林子还没有来得及砍伐掉。

    这个时节,刚好是初冬,树林子里落叶残枝密密麻麻的堆了一地,一旦后金军的火箭射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此时,后金军尽是骑兵,而己方这边,完全是靠11路的。

    最关键的,土墙这边距离河边至少有三四百步,不论距离还是速度,明军根本无法与后金军相比。

    李元庆这时也有些佩服杜度了。

    乱拳狠了,真能打死老师傅啊!

    看李元庆不语,前方镶白旗主力已经开始准备冲阵,陈忠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忙道:“元庆,鞑子势大,硬罡不智。咱们不若先退一步,避其锋芒,再做计较啊!”

    李元庆却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就像是抢滩登陆战。

    镇江东面沿江区域的地形,实在是太过险恶了。

    这片树林子区域,就是最好的登陆地点。

    一旦此时错过了此地,大队人马只能被逼回船上,而且要被这些镶白旗的骑兵追杀,不仅会损失惨重,而且一旦等到后金主力赶至,再想要登陆,那可就难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一旦形成了连锁反应,这场仗,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更会将东线毛文龙和东江主力置于险境。

    “大哥,现在撤退,怕来不及了啊!呵呵。我倒要看看!这些狗鞑子,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来人,传我军令!刀盾兵顶出去,长枪兵接应,鸟铳兵都给老子准备好了!”

    此时,时间太过紧急了,即便要结阵,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而且对方是火箭,此时天干物燥的,又是北风,结阵显然不是好办法。

    李元庆只能采取最原始、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利用鸟铳兵射击的距离优势,利用长枪兵和刀盾兵儿郎们的血肉之躯,把这些狗鞑子逼回去。

    杜度的心思虽妙,只可惜,他之前被李元庆吓破了胆,太过小心了。

    倘若此时他孤注一掷,全军出动,李元庆除了跑路,放弃已经登岸的这千余战兵儿郎,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很快,随着李元庆的军令下达,黄国山、孔有德部先后出列,在前方筑起了人墙。

    顺子本部鸟铳兵和黄国山的鸟铳兵,迅速跟了上去,在后面搭建火力网。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正巧这时,他麾下的三百多长枪兵也赶到了,陈忠不由大喜,大呼道:“陈长友,给老子顶上去!今天,有我没他!”

    他的亲兵头子陈长友也反应过来,赶忙带着这三百多长枪兵,迅速冲到前方长生营儿郎们的空隙里补位。

    多年生死与共的经验,陈忠对李元庆,几乎就是身体本能般的信任,他站在李元庆身边,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后金军主力,阴阴冷笑,“狗鞑子,快来吧!爷爷可是等不及了啊!”

    李元庆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经过他这么多心血的积累,他也要好好看看,他的儿郎们,在此时这种近乎是绝境的情况下,究竟能做到怎样!

    但这边,虽然李元庆和陈忠已经做好了准备,另一边,张攀却是急了眼。

    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对这种事态,李元庆非但没有选择退,而是选择冲出去硬罡。

    这,这真是……

    可惜,双方距离两百多步,又没有战马,他现在也冲不过去,只能在心底里干着急,大呼道:“元庆,你,你一世精明,怎的此时会这么糊涂啊?”

    这时,李三生的四百多长枪兵刚刚下了船,张攀不由大喜,赶忙大呼道:“李兄弟,快,快去前面。来不及了啊!”

    李三生刚才在忙活下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形势,听张攀的呼喊,他一眼也发现了形势不对,赶忙道:“张将军放心,卑职马上顶上去!儿郎们,全体都有,跑步冲刺前进!”

    “是!”

    瞬间,这四百多长枪兵没有片刻犹豫,如同发了疯的饿狼一般,急急冲着前方冲过去,虽显凌乱,却又是那么整齐。

    张攀忽然一愣,他这时也有些反应过来,依照李元庆的精明,断然不可能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啊!

    他,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

    这时,前方齐玛的镶白旗主力已经准备就绪,侧翼的布颜图部也急急赶了过来。

    布颜图刚要开口询问,为何刚才齐玛会抛下他,齐玛却霸道的一摆手,阴声冷笑,“这些明狗子,真是猖狂啊!这是欺我大金无人么?来人,传我军令,冲上去,碾碎他们!”

    “是!”

    片刻间,激昂的鹿角号鸣响起,六七百名镶白旗真奴精锐,人人手持火箭,风一般冲着明军战阵冲过来。

    布颜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冲上去,刚才那一役,他的部族儿郎们损失惨重,此时,他必须要看一看形势,再做出决断。

    “狗杂碎!来了!”

    陈忠和李元庆,这时也冲出了土墙之外,就站在前方儿郎们身后不远,临阵指挥坐镇。

    看着身边陈忠双拳都握紧的紧张模样,李元庆不由一笑,“大哥,别着急。他们距离太近了,冲不起速度来!咱们不虚!”

    “呃?”

    陈忠一愣,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元庆,若是能活捉杜度,我非要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用!”

    “大哥,会有这一天的!”李元庆一笑,却是转过头,将目光牢牢聚集到了前方。

    此时,后金军的骑兵虽未冲起速度,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与明军硬罡,冲到百步开始,就有人开始射箭。

    这边的地面上,因为风势的关系,被积累了并不算厚的一些落叶层。

    火箭碰到这些落叶层,瞬间便被引燃,红红的火光,迅速升腾起来。

    但这距离明军儿郎们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并不能对明军造成真正的威胁。

    而这些镶白旗骑兵刚刚踏入八十步,明军的鸟铳声便如同浪潮一般,‘砰砰砰’一片,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此时镶白旗的鞑子虽是顺风,但他们的准备时间也不足,火箭并没有包括精良,很多都是直接扯下了一些衣服,包裹在箭头上,有的直接被风一吹,就熄灭了。

    但长生营儿郎们的鸟铳,显然并不用这么复杂。

    齐玛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冲上前来,将明军一网打尽,但此时,明军强劲的火力网,直压的他们寸步难行,片刻间,就已经有六七十人,倒在了明军的火力网之中。

    加之周围火势不断升起,浓烟飞滚,能见度越来越差,他冲到了百步之外,也不敢再上前来,拼命大呼,让他的儿郎们与明军保持着距离,形成对射之势。

    只可惜,原始的弓箭,虽然杀伤力不错,但又怎的能与已经半火器化的长生营鸟铳兵相比?

    双方僵持了五六分钟,齐玛这边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死伤一片。

    明军这边虽也有了一些伤亡,但平日的严格的操练,铁一般的纪律,明军阵中没有任何慌乱,伤兵很快被随后跟上的工兵、辅兵抬走,始终保持着防线和火力网。

    此时,在镇江城头上,杜度急的来回踱步。

    可惜,前方浓烟翻滚,五里多的距离,已经有些超脱了人类视力的极限,他一时也看不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爷,您不要着急啊!咱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李元庆又不是神仙?凭什么跟咱们斗?”

    一个心腹奴才赶忙小心劝解道。

    杜度也明白这奴才的意思,但李元庆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元庆诡计多端,狡诈异常,我怕齐玛一时忍不住要吃亏啊!”

    这奴才自然明白杜度的意思,忙道:“爷,不会的。齐玛老成持重,身边又尽是精锐儿郎,李元庆又没有马,不会有事的。”

    杜度点了点头,忙看向前方,“希望吧。”

    …………

    此时,齐玛这边,情势却远非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明军实在是太狡诈了。

    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身上,他们前方的落叶层便已经被清理掉不少,一道临时的土墙,已经堆砌了起来。

    可怜他们自己作孽,引燃了前方的落叶层,战马也受到了惊吓,不敢再直面往前冲。

    此时,他们除了远远的放箭,对抗明军的火力压制,根本无法再冲上前去。

    这时,一个奴才眼尖,忙大呼道:“主子爷,不好了,明狗子后面又有援军上来了啊!怕不下四百人啊。”

    齐玛不由大骂,“李元庆这狗杂碎,他是属狗的么?鼻子怎么这么灵?”

    但齐玛也明白,他已经丧失了最好的先手机会,此时这般僵持,他已经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过,他主子杜度就在身后,他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一咬牙道:“继续给我射!我就不信,他李元庆是块石头,火都烧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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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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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多谢!

    ~~~~~~

    江边的天气很潮湿,加之昼夜温差很大,落叶层上面的干叶部分很干燥,但下面的残枝烂叶,却是潮湿泥泞,很多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

    很快,火势逐渐式微,但浓烟却越来越大。

    原本的北风也开始不规则起来,‘呼呼’乱撞,夹杂着这滚滚升腾起的浓烟,整个天地,一片混沌,简直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后金军的战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断的哀嚎嘶鸣,有些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后奔逃,想要逃离开这仿似地狱般的场景。

    “爷,不能再跟这些明狗子纠缠下去了啊!这烟能熏死个人啊!”一个领催连连咳嗽,眼泪都呛出来,对一旁的齐玛哀求。

    齐玛此时也不好受,翻滚的浓烟,已经开始将整个镶白旗的战阵包裹,他简直睁不开眼睛,就算近在咫尺,却也无法分辨周围的形势。

    尤其是明军后续援军不断的涌上来,他在这边再耗着,也不可能会有太大效果了。

    反之,若万一被李元庆抓住了马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前方,明军‘砰砰砰’的鸟铳声依然连绵不绝,火光涌动,他的骑兵没有速度,根本无法冲破明军火力网的阻隔。

    “狗日的李元庆,总有一天,老子要生食你血肉!”

    齐玛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却被浓烟呛的直咳嗽,片刻,他这才回过神来,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撤!”

    身边众人不由大喜,简直如获大赦,连连拍马道:“主子爷英明啊!”

    片刻,伴随着连绵的人呼马啸,这股镶白旗主力纷纷调转了马头,拼命朝着后方奔逃而去。

    …………

    此时,在明军战阵,形势也好不了多少。

    滚滚的浓烟,让周围能见度变得极低,就算在两三步之外,却根本看不清所以然。

    但不论是陈忠部还是李元庆的长生营,此时参战的尽是老兵精锐,即便只通过声音判断,他们已经明了,后金军撤军了。

    李元庆和陈忠也很快发现了前方的异常。

    陈忠不由大喜,“元庆,狗日的退兵了啊。”

    李元庆也是如释重负,却也来不及理会其他,大呼道:“传我军令,全体有序退兵,退到土墙后。”

    此时,能见度虽低,但不论是长生营还是陈忠部,皆是老兵精锐,很快,各自长官的大声呼喊下,他们开始有序的朝着后方撤退。

    李元庆和陈忠也在两人亲兵的掩护下,快速向土墙之后退去。

    这时,火势已经渐渐停息,但浓烟却越来越甚,滚滚升腾,简直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湿腥火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有着多次面对火灾的经验,李元庆明了,都是大活人,被火烧死的只是寥寥,这浓烟,才是最大的威胁。

    一旦人的呼吸道受到了骚扰,依照此时的医疗手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后金军可以退却,但此时明军却必须要死守阵地。

    李元庆随手扯下了半截衣袖,放水打湿,直接捂在了口鼻上,一边对周围儿郎们大呼:“都别傻愣着了,赶紧弄块湿布子护住口鼻。快!”

    土墙后因为土墙的遮掩,浓烟稍微小了一些。

    但陈忠一看李元庆竟然这般,不由有些无语,“元庆,你,你这……”

    李元庆却没时间跟陈忠墨迹,一把扯下了他的半截衣袖,忙大呼道:“大哥,别墨迹了。尿是不好闻,可比被呛死了强。动作快点。”

    陈忠也反应过来,忙学着李元庆的模样,放水将衣袖打湿,护住了口鼻,大声对着周围的儿郎们呼喝。

    很快,士兵们也有样学样,纷纷用湿布护住了口鼻,躲藏在了土墙之后休整。

    浓烟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开始渐渐消散。

    随着江面上的东风吹过来,空气渐渐开始清新起来。

    李元庆将破衣袖丢在一旁,凝望着渐渐露出轮廓的镇江城,脸色一片阴郁。

    古往今来,阴沟里翻船的大豪简直不知凡几。

    在寻常的很多时候,李元庆都会引以为戒。

    但今日,只是稍稍一个不留神,险些就铸成了大错。

    李元庆也有些庆幸,幸亏今日天空作美,北风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忠这时也缓过气来,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半天,这才极为不爽的啐道:“元庆,这他娘的!待老子攻破了镇江城,非要把杜度这狗杂碎丢到粪坑里泡上了一个月!不,至少一年,方解老子心头之恨那!”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用力拍了拍脸颊,“大哥。难保杜度待会儿不会反应过来。咱们这边必须要加紧动作了。牛根升!”

    “卑职在!”牛根升此时也一脸狼狈,满脸黑灰,忙急急跑到了李元庆面前。

    “去船队那边,先把火炮拉过来!你亲自去!”

    “是!”牛根升赶忙急急带着几人离去。

    李元庆又摆手招过了黄国山和孔有德,“你们几个,不管战兵还是辅兵,即刻与工兵们一起,先把壕沟挖深,把土墙堆起来。”

    “是!”两人不敢怠慢,赶忙指挥儿郎们去忙活。

    陈忠也赶忙令陈长友带人去忙活。

    很快,土墙这边的工事,又迅速重新进展了起来。

    …………

    此时,镇江城头上,浓烟散去,杜度和一众亲随奴才们,也得以看清了明军战阵方向的动向。

    齐玛和布颜图也来到了杜度身边,两人刚洗了脸、换好了衣服,齐玛赶忙恭敬跪倒在杜度身前,“主子爷,奴才无用,没有完成主子爷的嘱托。恳请主子爷责罚。”

    布颜图也慌忙跪下,可惜,他只不过是蒙古杂役,此时,杜度脸色这般阴郁,他根本就不敢说话。

    庆幸的是,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放火时布颜图本部并没有冲过去,并没有损失。

    看着前方远处明军战阵的土墙越堆越高,壕沟越挖越深,后续援兵不断涌过来,杜度的脸色一片阴郁。

    到了这时,他也意识到,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刚才,那是一个绝佳的大好时机,可惜啊,他犹豫寡断,就这样轻飘飘的浪费掉了!

    看着杜度久久不说话,齐玛大气儿也不敢喘,安静的等着他主子爷的回应。

    旁边,一个杜度的心腹奴才忙道:“爷,此时这般,也不算是坏事。咱们至少阻挡了李元庆扎营的速度。李元庆势大,咱们不好轻举妄动,还是尽快向八爷求援吧。”

    杜度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竟自看着不远处的明军战阵。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接连与李元庆几次交手,杜度也成长了很多。

    他这时忽然发现,他并非没有能够战胜李元庆的机会,只不过,在最关键的节点上,他这边,总是稍微欠缺了一点火候。

    片刻,杜度沉稳的点了点头,“齐玛,布颜图,此战你二人出力甚大,你们的功绩,我会如实对大汗秉明。来人,传我军令,速向义州求援!”

    “喳!”

    …………

    时间很快就要到傍晚,明军的壕沟、土墙攻势已经绵延出五六里地,将树林子前面的宽阔区域完全包裹了起来。

    在中间的几个节点上,几个巨大的土堆被堆的结实,二十门火炮已经开始往上架设。

    在身后,随着越来越多的辅兵加入,已经开始砍伐树林子,清理地上的落叶层。

    李元庆这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到现在,他也意识到,此次登陆,他还是太急了。

    最好的方式,还是利用此时江面没有封冻,稳扎稳打,逐步向前推进。

    毕竟,李元庆此行,并没有强制性的战斗任务,他的最主要任务,还是做好这颗‘钉子’,稳固防守。

    最关键的,明军虽有船队之利,但在陆地上,与后金军比机动性,还是远远落在下风。

    好在李元庆和儿郎们顶住了最关键的一波,又将一切拉回到了轨道上。

    这些树林子,小的也得有个半人粗,高的怕是能有个十几米,以白杨、松柏为主。

    随着辅兵越来越多,砍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土墙后的空间,也很快宽松起来。

    陈忠已经洗了脸换了衣服,张攀也赶了过来,看到李元庆一身狼狈的模样,张攀不由一笑,忙笑道:“元庆,刚才那一会儿,我可是真为你们捏了一把汗啊。”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我也被吓了一大跳。幸亏老天爷保佑。”

    张攀一愣,瞬间也反应过来,不由大笑,“元庆,哥哥我是真佩服你的胆量啊!要是我,我可绝不敢这么做!”

    陈忠也笑道:“我当时也被元庆吓坏了。不过现在想想,若不是元庆当机立断,咱们可就有大~麻烦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富贵只在险中求!现在,咱们已经扎下根子,我倒要看看,杜度这小儿,还有什么手段。”

    形势已经走上了正轨,三人都是大笑。

    说笑一会儿,气氛渐渐轻松了不少,李元庆神色却郑重起来,“两位大哥,这树林子一时清理不干净,咱们的危机便一时没有完全解除。此时天干物燥,防火是重中之重,今夜,咱们可别想休息了。”

    陈忠忙笑道:“咳。元庆,你放心吧!哥哥今天精神着呢。想睡也睡不着啊!”

    看着眼前李元庆和陈忠两张英挺的脸孔,张攀仿似忽然抓住了什么,他终于有些明白了,本来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他为何会和李元庆、陈忠两人拉下这么大的差距。

    忙笑道:“元庆,老陈,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强的斗志了!今夜,就让咱们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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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觥筹

    ~~~~~~

    后世有句说,‘不怕别人比你更优秀,就怕别人比你更优秀,而且还更加努力。’

    时隔四年,再一次与李元庆和陈忠并肩作战,张攀也被李元庆身上的活力感染,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仿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作为毛文龙的心腹,在皮岛时,张攀也算是手握重权,掌握物资机要。

    只不过,人这种生物,是相当复杂的。

    就算再好的工作,常年累月干下去,也总会有厌烦的一天。

    尤其是,迟迟升迁无望,心底里很难再有盼头。

    放在平时,没有参照物还好一些,勉强还能维持着心底深处的优越感。

    但若一旦有了参照物,比如李元庆,比如陈忠,这……

    这种巨大的落差,只要是个男人,心底里终究都会很难接受。

    尤其是在很大程度上,大家都是处在一个起跑线上,甚至,在之前,他们还远远落后你……

    不过,时至今日,张攀也明了,他与李元庆,无论能力,还是眼界、心胸,根本就不再一个水平线上。

    但陈忠。

    张攀却自认比陈忠要强上不少。

    之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张攀一直以为,陈忠之所以能混到今天,升官发财,手握重兵,可谓是辽南第三号人物,在很大程度上,不过只是沾了李元庆的光。

    正是因为李元庆这根‘金大腿’,陈忠才得以有今日。

    但此时,看到陈忠干活,鞍前马后的跟在李元庆身边,就像是清理落叶层,底下落叶层腐烂的味道,简直比屎还臭,加之诸多的鸟屎、各种动物粪便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没法闻。

    张攀甚至感觉看一眼都觉恶心。

    但陈忠却丝毫不皱眉头,不仅一直在这种地方盯着,很多时候,甚至直接上去用手挖。

    而李元庆就更不用提了,一夜的功夫,他根本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几乎每个细节,他都要亲自过问。

    虽然李元庆并没有直接干扰儿郎们的工作,但李元庆穿插其中,就像是一颗定海神针,把所有儿郎们的士气都带起来。

    就像这片树林子,张攀原本以为,至少要个几天,才能砍伐干净。

    但事实却是,这大半夜的功夫,树林子周边,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地上都撒上了生石灰消毒。

    中间那些树木虽然还没砍伐,但却被牢牢的隔离开来,李元庆甚至还亲自指引着儿郎们,从江边引过来一条活水渠,一直引到了树林子的边缘,不仅将土墙外的壕沟灌满了,营地之后的取水,也便捷了大半。

    张攀从军日久,已经有十几年,在营地修建方面,他自认也有一些经验和心得。

    但此时,长生营的营地修建,他却根本插不上话,因为很多他从未想到过的东西,长生营这边却都已经考虑周全。

    每个把总驻地,甚至具体到每个甲,儿郎们都修建好了茅房。

    张攀今夜虽没闲着,但大多数时候,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傻傻的跟在李元庆身后,看的多,做的少,说的更少。

    一夜的时间,本来也算漫长,但在这种高强度的紧绷中,很快就过去了。

    清晨,太阳出现在东边的尽头,温暖的阳光散入眼帘,营地里营帐虽还没有搭建起来,但其他各方面的事物,却已经有条不紊。

    在营地几处位置,火兵们已经支起了数百口大锅,早饭是腊肉咸鱼汤就烙饼。

    随着幽幽的小江风,浓浓的肉汤香气,怕简直要飘到十几里之外。

    在土墙背后不远,数十个高高的瞭望塔已经搭建起来,各部的位置也都有了明确的规定,营地的基本防御体系已经成型。

    后金除非是插上了翅膀,否则,但有风吹草动,绝逃不过明军的眼睛。

    这时,士兵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帐,辛苦了一夜,除了值守士兵,战兵主力们,已经去各个临时食堂吃饭,吃完饭,他们将会得到一个上午的休息时间。

    李元庆也和张攀、陈忠,来到了土墙跟前的一个临时食堂。

    营帐还没搭起来,吃饭都是露天。

    不过,脚下的土地上,都被撒上了生石灰,已经被脚步踩得结实,虽有些石灰的味道,但让人就看起来就放心。

    三人在一旁的沟渠边取水洗了脸、洗了手,张攀试探性的笑道:“元庆,这一夜,咱们怕是得干了三天的活啊。若今天万一后金军再来冲阵,咱们该如何应对?”

    李元庆一笑。

    他当然明了张攀的意思,事实上,在张攀面前,他也没有打算保留。

    这些扎营、生活的基本技巧,若是能通过张攀传入东江军中,也是美事一件。

    “张大哥,我军防御已经初步稳固,昨夜还有两千多战兵,一直在船上休息。今日,是他们值守。此时在镇江城内,只有镶白旗的不到10个牛录。杜度不是傻子,昨天他还有机会,今天,他不敢乱来的。”

    陈忠笑道:“老张,你不必太过担忧。咱们忙活一夜,已经扎下了根子,该着急的,是那些狗鞑子。”

    陈忠笑着指了指远处的镇江城。

    张攀也反应过来,忙笑着点了点头,“元庆,老陈,你们两个一夜辛劳。就我啥事儿也没做。这样,吃完饭,我来当值吧。你们两个先去休息。”

    李元庆明白张攀的意思,并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张大哥,上午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今天这汤味道不错,来,咱们先吃饭。”

    …………

    此时,与明军战阵这边的井井有条、一切欣欣向荣不同,义州城官厅,皇太极的脸色却阴沉的仿似要滴出水来。

    昨夜,他刚刚睡下,便得到了镇江方面杜度发来的求援急报。

    这一夜过去,皇太极也没有合眼。

    从之前正白旗大败陈继盛的右协开始,皇太极就已经明了,毛文龙必定吃不下这个委屈,肯定会寻由头找回来。

    皇太极也一直在耐心等待。

    他很明了,这将是他击溃、甚至是击败东江本部的最好机会。

    若不是皮岛有大海的间隔,他又怎的能容毛文龙逍遥自在到今天?

    只可惜,一切刚刚走上轨道,李元庆的突然出现,却将这个平衡瞬间打破,皇太极也不得不重新筹谋。

    按照他的情报,此时,毛文龙的东江主力,已经在铁山沿海登陆集结,这一来,他们的目标已经很明显,就是此时他脚下的义州城。

    坦白说,义州土地虽是不错,但多年的战事纠结,这里人丁稀薄,很是萧条,并不是一块肥美之地。

    放弃义州,并非不可接受。

    但皇太极更明白,毛文龙这厮,就像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旦被他抓到机会,他必定会得寸进尺。

    东江本部的战斗力虽然有些凌乱,但此时他们近三万人,可绝不容小觑啊。

    尤其是此时宽甸地区,并不够稳定。

    皇太极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地图,一片阴郁。

    “朝~鲜啊,早就该拿下来了啊!”忽然,他的手指,重重的落在了平壤之上。

    正是因为朝~鲜的低眉顺目,才让毛文龙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愈发难缠。

    良久,皇太极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来人,速去通知莽古尔泰和阿敏,让他们先去救镇江城,我要继续在义州留守。”

    “喳。”

    一个奴才赶忙匆匆离去。

    皇太极忽然笑起来,“李元庆?毛文龙?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耍什么把戏!”

    …………

    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晒在大地上,清晨的寒冷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热度。

    镇江地区森林茂密,北方又有长白山的阻隔,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般要晚个几天,才会抵达这里。

    这里的气候,也比其他地方,要稍微暖和一些。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李元庆又恢复了蓬勃的活力。

    正如他预料的一般,在明军安营扎寨、稳固下来以后,镇江城的后金军方面,并未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哨骑多了不少,散布在四周,牢牢的监视着明军的动向。

    对这些哨骑,李元庆也很烦躁,但天然的劣势使然,在己方阵营已经巩固下来的时候,李元庆并不愿意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长生营和陈忠部的哨探们,大都聚集在东边、鸭绿江边,沿江区域的通讯,才是两部的核心命脉。

    简单洗漱一番,去营地各处巡视了一遍,李元庆这才回到了营地正中他的大帐,准备用餐。

    陈忠和张攀很快也赶过来。

    按照营地的布局,李元庆占据营中与东面沿江区域,陈忠占据左翼,张攀没有战兵,更多的承担的是辅兵的杂活。

    营地扎起来,生活条件一下子好了不少。

    陈忠休息了一上午,精神头相当不错,张攀值守了一上午,虽是疲累,但能跟在李元庆身边,他斗志一直保持着旺盛,虽稍显疲累,但却没有大碍。

    简单寒暄一番,一起吃了午饭,李元庆道:“两位大哥,我准备派船队去铁山区域,采购一批煤炭。”

    陈忠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不由笑道:“元庆,这是好事情啊。深冬马上就要来了。多储备一些,咱们总是有备无患。只是,少不了要花些银子了。”

    北地之行,陈忠虽未参与,但却非常明了其中的过程和细节。

    他很明白,此时,营地扎在这里,持久战是必须的,这边树林子虽不少,但与北地相比,在这里,天气不够恶劣,明军很难占据主动性。

    煤炭虽然要花银子,但却是最稳妥的做法。李元庆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张攀这时也明白过来,不由愈发佩服李元庆的远见,忙笑道:“元庆,铁山那边我熟,这事儿,我去办吧。”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你这几日辛苦,怎的能让你如此操劳?功绩,并不是一天就立下的。这事儿,让沧海去吧。”

    张攀也认识官沧海,官沧海老成持重,对航海精熟,对这边的地势也很熟悉,又是李元庆的心腹,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比他更为合适。

    尤其是李元庆这句‘功绩,并不是一天就立下的’,骤然让张攀明了了许多,不由笑道:“元庆,倒是我太急了。就这么办。至于购买煤炭的开销,我会尽力向本部争取。”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些许黄白之物,我又怎的能让大帅和本部操心?这件事,由我和陈大哥来出便是。来,咱们来具体商议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和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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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天启四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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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天启四年十一月初八。

    正蓝旗、镶蓝旗主力先后赶到了镇江城外,镶红旗和正红旗,也有几个牛录先期抵达。

    镇江城南,数部后金军密密麻麻的营帐依托城池,接连成片,无数的哨骑也像是蝼蚁一般,四散向五里之外的明军营地。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但温度,比前几天却要冷了一些。

    李元庆非常明了,寒冷的深冬,就要来了。

    营地中,木材虽是贮备了一些,但想要安稳的度过这个寒冬,这些还远远不够。

    好在官沧海购买煤炭的船队已经出发,依照此时东江本部和长生营的威势,朝~鲜方面,绝不敢不给面子。

    炮台的土堆高台之上,李元庆和陈忠、张攀站在半人高的土墙之后,打探着对面后金营地的动静。

    “狗日的,倒是真看得起咱们啊!这才几天啊,居然来到了四五十个牛录了。阿敏这厮,真是不怕疼么?”

    陈忠阴郁的看向不远处连绵的后金营帐,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张攀道:“元庆,老陈,镇江是个马蜂窝啊!咱们在这里扎营,就像是钢刀插进了他们的心窝子,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啊!咱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李元庆点了点头。

    虽说早就预料到兵临镇江,后金反应必定会强烈,但李元庆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迅速。

    也无怪乎毛文龙这几年,很难在镇江有所突破了。

    这个节点,真的就像是张攀所言,‘就是个马蜂窝啊’。

    不过,在镇江城聚集的后金兵力越多,李元庆反而会越安心。

    这就代表着,东线的毛文龙和东江主力,将会处在相对安全的状态。

    尤其是此时鸭绿江还没有封冻,后金军想要过河,只能依靠船只。

    只是,此时后金营地中虽飘着几面正白旗的旗帜,但却并没有正白旗的王旗,这让李元庆的心里,有了一种并不是太好的预感。

    “他娘的。狗鞑子倒是真沉得住气啊。这不紧不慢的,他们是来遛街的么?”

    后金主力大都是昨天赶到,营地刚刚扎下来不久,正在收拾阶段,陈忠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当然明白陈忠的意思。

    此时,后金军虽有城池依托,但他们立足未稳,就像之前杜度对己方一样,现在一通骑兵杀过去,必将会打乱后金军的节奏,甚至,能抓到一两条大鱼也说不定。

    可惜,李元庆虽有两千匹战马,但都是宝贝的命~根子,人数还是太少了,操练和装备虽算还不错,但他们太缺乏硬罡骑兵的实战经验,此战,除了有限的哨骑,李元庆并没有带他们出来。

    就算明知此时这是个机会,却也无法把握。

    在很大程度上,这也是农耕民族的悲哀。

    张攀忙笑道:“老陈,跟这些狗鞑子生什么气?他们早晚,都要来咱们营地冲阵。你还怕少了功绩么?”

    只是,张攀语气虽轻松,但脸色,却说不出的凝峻。

    后金40多个牛录,再加上辅兵、杂役,已经超越2万人了,再加之镇江城里的镶白旗主力,人数已经稳稳压制己方一头。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这……

    李元庆自然注意到了张攀的神色变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大哥,今天后金军应该不会冲阵,咱们要好好利用今天,把一切尽量弥补的周全。”

    看着李元庆年轻、却镇定自若的模样,张攀也反应过来,忙笑道:“对。元庆,咱们现在便分头去巡营。”

    李元庆一笑,“好。一个时辰之后,召集所有把总级以上军官议事。”

    …………

    经过了这几天紧锣密鼓的建设,明军的营地愈发稳固,土墙已经堆到了十米高,外面的壕沟护城河,也有十几米宽了。

    在土墙里面,早已经预备好了数不尽的沙袋,这是为了防止后金军再次使用火箭。

    此时的明军营地,各方面的防御措施已经基本到位,但毕竟只是个土堡子,时间又实在太仓促,在应对火攻方面,还是有着一些差池。

    有了这些沙袋,再加之前面河水的阻隔和里面的沟渠,便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着应对火势的主动权。

    营地中的几个制高点,炮台上都被搭建起了棚子,这一来,即便有雨雪天气,也能保证火炮正常发射。

    营地东侧,江畔,简易的码头也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之中,大小700多艘战船,足以隔断江面。

    李元庆也很害怕后金军会不开眼拿这些战船下手,早在两天前,江畔北面的芦苇荡,便已经被他下令用火势引燃。

    可惜,此时沼泽还没有封冻,燃烧的效果并不够理想。

    但总算将这个障碍清除掉,这边的视野已经变的很开阔,除非后金军打地道过来,否则,绝逃不过明军的眼睛。

    而有许黑子这种专家在,对付地道,明军也有着诸多的应对手段。

    土墙之后,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口大缸,倒埋在地下,有工兵专门监听,一旦有人在地下挖掘,他们便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此时,虽然拥有兵力2万余,气候比北地之行也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但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庆却更不敢大意分毫。

    事物都是相对的。

    天冷,大家都冷。而此时,天气柔和,大家便都舒坦。

    在这种状态下,后金军又坐拥出场之利,其中各种琐碎的关节,也由不得李元庆不考虑周全。

    在营地巡视了一圈,又检查了各种战备物资,见一切都在轨道上,李元庆这才回到了大帐,召集军官们议事,具体分配任务。

    船队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陆路不可比拟的运输优势。

    像是粮草,要是走陆路,两万人几个月的吃喝拉撒,没有几千匹骡马,那是绝无法做到的。

    但这对船队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李元庆的大帐里,中间摆放着镇江区域巨大的沙盘,周边,两部军官们分侍而坐。

    李元庆坐在最上首的白虎皮宝座上,张攀和陈忠分坐左右。

    按照军职,像是官沧海、许黑子,包括黄国山、孔有德、刘达斗诸人,都已经是游击职,与张攀平级了。

    但张攀毕竟是老将,也算是李元庆的前辈,在坐席上,李元庆自然要照顾张攀的面子。

    对于此,长生营的儿郎们自然也表示接受,陈忠部也是如此。

    只不过,张攀并没有战兵,话语权自然大大减弱。

    但张攀也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与当年的张盘相比,他更加柔和,也更容易融入,这让李元庆和陈忠跟他相处起来,没有丝毫障碍。

    此时,时间虽是仓促,但明军在出发前便准备充分,各项物资充足,军务这几天也接连布置了数遍,完全就是以防御为主。

    虽说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但李元庆深深明了,此时的长生营,在防守上,可以拥有一定的掌控权,但若想要直接对镇江城发动进攻,在面对后金主力的情况下,这根本就不现实。

    俗话说,‘想打人,就要先挨打’。

    在这方面,李元庆有着足够的耐心。

    无论是老奴、还是皇太极,李元庆都拥有着他们无可比拟的年龄优势。

    就算是熬日子,李元庆也有足够的信心,熬死这两条老狗。

    军务很快布置完毕,各部将领迅速离开执行。

    帐内只剩下李元庆三人。

    陈忠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对李元庆道:“元庆,我倒是不太担心咱们这边。倒是大帅那边……义州,恐怕并不好取啊。”

    张攀也点了点头。

    他自然明了,陈忠这话绝不是托大、狂妄。

    有李元庆在此,在防守方面,他几乎挑不出瑕疵。

    此时的明军营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后金军想要吃下,哪有这么容易?

    加之陈忠部与长生营配合默契,令行禁止,各项环节,很难出现纰漏。

    反观毛文龙那边,虽没有直接面对后金主力的压力,但此时,正白旗、正红旗、镶红旗,包括两黄旗的主力,都没有出现。

    张攀实在是为毛文龙捏了一把汗。

    “老陈,大帅吉人自有天相!再者,本部近两万战兵,也绝不是摆设。又有大江的阻隔,相信,用不了几天,咱们就会收到大帅的捷报。此时,咱们还是要先照顾好眼前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张大哥所言不错。依照大帅的精明,他绝不会贸然冲动的。即便义州有皇太极亲自坐镇又如何?咱们东江的儿郎们,可也绝不是吃素的!”

    …………

    陈忠和张攀离去了,李元庆独自坐在大帐中,凝视着这差不多得有个十平方的沙盘,久久不语。

    正如陈忠的担心,对于己方营地的防守,李元庆倒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常年的征战,面对这样的防守,李元庆早已经不知几回,麾下的儿郎们,就算是辅兵,也有了很充分的经验。

    但毛文龙那边,这几年多是小打小闹,虽也有能过得去眼的功绩,但自从陈继盛右协失利之后,本部的士气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大帅,我相信您,一定能挺过这一关啊!”

    李元庆心中默默祈祷,事已至此,他除了拖住镇江城的后金军主力,也无法为毛文龙做到更多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元庆眼前,念儿端着一杯热茶,小心来到了李元庆身边,“爷,您喝些茶暖暖身子吧。奴婢刚刚泡好的碧螺春。”

    李元庆军议的大帐是主帐,隔壁,还有一个差不多能有这大帐一半空间的辅帐,那里才是李元庆休息的地方,当然,也是念儿休息的地方……

    由于天气还不是太冷,帐里并没有点燃火盆,骤然间气温下降,李元庆也感觉有些冷了起来。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暖意缓缓涌遍胸腹,李元庆的心情也明朗了一些。

    笑着握住了念儿的小手,李元庆有些心疼的道:“念儿,跟着爷出征在外,辛苦你了。”

    念儿小脸儿有些羞红,但更多的却是欣喜,“能伺候在爷身边,是念儿最大的福气了。”

    李元庆一笑,轻轻把她娇弱的身躯揽在怀里,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眼神渐渐清明。

    这时,帐外忽然有亲兵笑着大呼道:“下雪了。这算是天启四年的第一场雪吧?”

    李元庆一愣,忙松开念儿的小手,大步来到了帐外。

    果然,天空骤然阴郁了下来,窸窸窣窣的雪花,纷纷洒洒的从天空中飘落,整个世界,一片苍茫。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寒冬,就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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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孤芳和百花

    感谢书友23500078、淡若清风、浪迹天涯老郁兄弟的月票。小船多谢。

    这几天小船的儿子有些发烧,加之俗事缠身,小船有些心力憔悴。哎,男人,真的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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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已至傍晚,天空就像是生气的小孩子的娃娃脸,阴郁的仿似无法展开。

    晶莹的雪花片片飘洒在眼前,在周围肉眼可见的视野内,都被遮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土墙后炮台的高台上,李元庆披着一件虎皮披风,头戴黑色裘皮帽,脚蹬加绒的鹿皮靴,在许黑子、黄国山、孔有德、顺子、李三生、刘达斗等长生营本部将官的陪同下,静静观察着对面后金军营地的情况。

    这高台,位于土墙和营地正中,高度大概在十二三米左右,除却瞭望塔之外,这里便是营地的制高点。

    此时,高台上拥有8磅炮四门,6磅炮五门,是整个营地火力的中枢核心。

    在这绵延四里、接近五里的土墙工事前,这样的炮台,一共有四座,基本上以一里为间隔。

    以这中枢炮台为核心,西面有两座,东面江岸码头方向,还有一座。

    李元庆很明了,依照此时的防守态势,后金军可能发起进攻的方向,多半是西侧的陆地,从江岸进攻的几率,几乎接近与零。

    但江岸码头是明军的生命线,即便周围尽是沼泽,人力很难踏足,但李元庆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还是在江岸码头的炮台上,构架了七门佛朗机火炮,是除却中枢核心的第二核心火力点。

    此时,虽说与陈忠、张攀共同防御,陈忠部几乎就等同于长生营的附庸,张攀对李元庆也是绝对的服从,但在很大程度上,不论是陈忠还是张攀,他们都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最关键的狠仗、硬仗,还是要依靠长生营的儿郎们。

    说到底,按照此时的态势,对于功绩,李元庆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渴求,他立下的功绩已经太多了,若再立下大功,怕是朝廷都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赏赐与李元庆了。

    更不要提,还有毛文龙这边。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此时,不论陈忠还是张攀,亦或是毛文龙东江本部的大量将官们,他们的渴求、诉求实在太多,但朝廷却远远无法满足。

    就像是之前张攀、陈继盛、毛承禄他们,对李元庆摆下‘鸿门宴’,就是因为渴求得不到表达,利益得不到保证,希望‘神通广大’的李元庆能拉他们一把。

    之前,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李元庆也只能在侧面,帮他们赚些银子,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但此时,机会已经出现,李元庆自然会好好把握。

    说的再直白一点。

    大明两百多年的流传,文官集团对整个江山社稷牢牢把控,李元庆虽功大于国,但在他们眼里,他李元庆不过就是一个泥腿子,他们手里的棋子。

    就像是夜壶一般,需要了,就提过来用一下,不需要,那便一脚踢开。

    虽朝廷中不乏孙承宗、孙元化、王在晋之类的所谓‘知兵事’之人,但他们要么眼高手低,要么自己的位子都站不稳,即便对大局有推动作用,但却极为有限。

    而就算是这仅有的利益,却也多半被将门们把持,根本轮不到东江这帮泥腿子。

    李元庆并不否认,他有着他的野心。

    但在现阶段,除了稳固辽地大局,保持着大势不崩盘,他最关键的任务,便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不是需要自己是多么的英勇无敌、‘不可或缺’,就像是毛文龙,到头来,不过只是沦为了野心家的试剑石。

    正如澳门何生那句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李元庆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通过鞑子的首级积累起来,在很大程度上,他是大明的‘异类’。

    而想摆脱这个异类的头衔,最好的方式,便是百花齐放,提高武人的地位。

    如果辽地的总兵多了,话语权重了,李元庆处在人群中,便不会那么耀眼夺目。

    当然,辽西那边,李元庆肯定顾及不上,东江本部主力,此时李元庆也有些鞭长莫及。

    但眼前的陈忠和张攀,李元庆却是有着相当的把握,把他们‘扶上道’,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淡化他的存在。

    事实上,随着历史的进程发展,武人压制文人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

    只不过,那个方式,实在是太过血腥,完全是燃烧华夏民族的精髓和骨血,损人而不利己。

    依照李元庆此时的身份、地位,如果顺历史之势发展,他完全可以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在某个节点之后,吸尽东江的精髓。

    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李元庆也都是这么打算。

    但此时,随着地位的逐渐升高,眼界的逐渐开阔,李元庆却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华夏人自古追求的便是‘天人合一’、‘无为而治’。

    李元庆此时虽然不能理解透彻,但却是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

    太祖曾言,‘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包括后来的成吉思汗,放牛娃朱重八。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但他们却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可共患难,却绝难共富贵。’

    而在这里面,做的最好的,无疑要属赵老二了。

    义社十兄弟,杯酒释兵权,虽道理是相通的,但他却用了一种最柔和的方式。

    弟兄们交出兵权,化解威胁,而后良田美宅,美酒佳人,可以享尽富贵,得以善终。

    虽说后来老三不地道,弑兄欺嫂,破坏了结局的完美,但在很大程度上,这却是历史的一段佳话。

    李元庆也不是圣人,谁若侵犯他的利益,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但若有机会,他自也愿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这帮老兄弟们的利益,顺带提携一下新的小兄弟们。

    北风呼呼的掠过,夹杂着窸窣的雪花碎片,气温怕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

    但高台上,众人的精神头却是极好,能出征,就意味着,他们会有功绩,会有赏赐。

    许黑子笑道:“将军,这真是老天都在帮我们啊!这场雪过后,土地必会被封冻,鞑子若想发动攻势,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顺子嘿嘿笑道:“就怕这些狗鞑子不上来啊。他们一直这么墨迹着,我的手都痒了。”

    孔有德笑道:“我倒是不着急,等天好了,正好试试这火炮的威势。”

    炮营本是杨小船的麾下,但杨小船要远航日本,此次出征,他分身乏术,孔有德又对火器十分感兴趣,李元庆也乐意成人之美,将督促炮营的工作,交到了孔有德手里。

    这小子也没让李元庆失望,这几天,几乎吃喝拉撒都在这炮台上,就恨不得搂着大炮睡觉了。

    看着身边儿郎们旺盛的精神状态,李元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笑道:“天气虽与我们有利,但各方面的事务,尔等决不可怠慢分毫。尤其是码头那边,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是!”众将纷纷跪倒一地。

    李元庆一笑,“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大家都去我帐里吃饭。监军那边,大伙儿要好好伺候。”

    众人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将军,您放心。俺们保证把监军大人伺候的妥帖。”

    …………

    热热闹闹的吃过了晚饭,送走了魏良和众将,又去陪陈忠和张攀喝了几杯酒,李元庆这才回到了大帐内。

    大帐内,已经被收拾的妥帖。

    辅帐里,念儿点燃了几个火盆,红红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大部分的寒意,将里面的空间熏烤的温暖如春。

    看到李元庆过来,念儿忙快步迎了过来,“爷,奴婢服侍您脱衣。”

    李元庆点点头,竟自站在当场,任由念儿忙活。

    “爷,奴婢去给您泡茶。”帮李元庆拖了衣服,念儿就要去泡茶。

    李元庆却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念儿,不用去泡茶了。爷有些乏,帮爷捏捏头。”

    “是。”念儿忙乖巧的爬上了木板床,帮李元庆揉着太阳穴。

    念儿早已经与李元庆磨合的非常默契,小手的力度刚刚好,不多时,李元庆的身体便渐渐放松下来,脑海也更加清明。

    今日后金军安营扎寨,不出意外,明日,攻势便会来到。

    正如赵老二言,‘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镇江的位置太过紧要,后金军绝不会容许李元庆把钉子埋在这里,他们估计也卯足了劲,想要借此机会,将李元庆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李元庆虽对己方阵营的防御有着很大的信心,但后金军作为此时东亚地区的最强战力,也绝不容小觑。

    尤其是在陆地上,他们的机动性,几乎可以冠绝此时的世界。

    不过,在此役中,核心战术思想已经拟定。

    长生营此役只会提供强有力的远程火力支援,而将锋头,让给陈忠和张攀。

    张攀虽无战兵,但他这两千辅兵,却都是青壮,就算敌不了正面,但给陈忠充当预备队,还是很不错的。

    张攀也完全明了李元庆的意思,这是李元庆在帮他塑造他的骨血,他自是要牢牢把握这个机会。

    至于长生营这边,李元庆也早有腹案。

    功绩赏赐,不论是李元庆还是他的儿郎们,恐怕,注定很难得到太多了。

    但在物质上,李元庆却会补齐他的儿郎们。

    反正在实质上,长生营已经化为李元庆的私军,就算朝廷不给,依照李元庆的财力和手段,这也完全难不倒他。

    这就像是一个液压杆,减一分则少,添一分则多,如何把握,全凭掌握人的手劲儿了。

    雪花窸窸窣窣的飘散在大帐上,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响声,偶尔有一阵北风掠过,吹得帐篷‘呜呜’直响。

    念儿小手卖力的为李元庆揉着太阳穴,芳心里一片欣喜期待。

    每当到晚上,这是她最期待的时刻了,只有到了这一刻,她就可以完全和这个山一般高大男人,呆在一起,感受着他的精心呵护,忘掉平日里所有的一切。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半晌已经过去了,李元庆却没有丝毫动作,仿似睡着了一般。

    念儿忙小心凑到李元庆身边,却发现李元庆早已经睡了过去,呼吸已经变的很均匀。

    看着李元庆孩子般熟睡的模样,念儿忽然说不出的心疼。

    一直以来,李元庆就像一座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山,一直顶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但这一刻,念儿忽然发现,李元庆其实也很脆弱,繁重复杂的工作,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他甚至很难有像是寻常人一般,有一个安安静静休息的机会。

    静静的看着李元庆的脸孔好一会儿,念儿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把李元庆扶到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

    片刻,她又脱光了她的衣服,像是一条美人鱼一般,钻到了李元庆的被窝里,轻轻抱住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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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天寒

    ~~~~~~

    与明军营地的宁静不同,此时,在镇江城官厅内,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杜度数十个八旗王公齐聚与此,正在争吵不休。

    中间火盆的篝火上,已经有两只肥羊烤的正熟,肉色油光发亮,肥油正在往下滴淌,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与炭火油脂混合在的香气,已经开始在室内升腾,简直叫人直流口水。

    但此时,谁却也没有吃这肥美烤羊腿的心思。

    阿敏说不出的烦躁的大吼道:“他倒说的轻巧,剿灭李元庆!狗杂碎拿什么剿灭李元庆?他自己怎的不来?对付毛文龙那帮狗杂碎,爷我也有把握!”

    莽古尔泰忙道:“老二,你少说两句。大家不是在商议么?”

    “商议?商议什么?老五,明日,你要去打头阵么?”阿敏像是豹子一般,直勾勾的瞪着莽古尔泰的眼睛。

    “你~~~。”

    莽古尔泰不由大怒,他这也是好心,提醒阿敏一句,让他不要再乱发牢骚,哪曾想到,阿敏就像是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哼!”莽古尔泰索性直接不理会阿敏,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阿敏更加烦躁,看向代善道:“老二,你平日里不是心思最多么?此时,你有什么好办法?不会也被李元庆吓破胆了吧?”

    代善是今天傍晚刚刚赶过来,他的正红旗主力还未至,但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老奴对镇江此次战事非常关切,已经在路上,他自然不能落了人后。

    代善看了阿敏一眼,又扫视众人,众人也都看向了他。

    代善又怎的会跟阿敏较真?

    片刻,他凝神静气,缓缓道:“想必各位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汗阿玛已经在赶往镇江的路上。咱们现在还在这争吵,可有什么意思?”

    阿敏不由一愣,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虽说阿敏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但对于把他养大的大汗叔父,他却也绝不敢造次,忙道:“二,二哥,大汗要来?”

    代善眼见阿敏被镇住,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错。岳托的镶红旗主力,将会与大汗一起赶过来。这一次,两黄旗也会主力尽出。所以,咱们不要在这里再做无谓的争吵。此次,李元庆既然送上门来,咱们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老奴过来,阿敏也有了主心骨,忙道:“二哥,话是没错。但李元庆狡诈多段,火器又极为犀利。杜度在前几天已经吃了亏,此时,他们营地已经立起来,咱们除了硬攻,还是没有好办法啊!”

    杜度忙道:“两位二叔,正是如此啊。李元庆的长生营不仅火器犀利,其人更是狡诈诡异,咱们要动手,必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啊。”

    代善淡淡一笑,看向莽古尔泰,“老五,你怎么想?”

    莽古尔泰这时也缓过了一些,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老奴要过来,沉吟片刻道:“老二,你心思活,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代善一愣,片刻,不由笑道:“这件事,说起来觉得很难,但实际做起来,却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难啊!李元庆这厮,折腾的时日也够长了,这一次,咱们必须要把他的这活气杀下去!”

    …………

    次日清晨,大雪依然没有停止。

    如同预料的一样,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脚下的土地已经封冻。

    虽说昨日有些疲惫,但舒服的睡了一觉,李元庆又恢复了无尽的活力,早上,又与念儿‘晨练’一场,恩赐她雨露作为昨夜的回报,小丫头到现在还没起来。

    张攀和陈忠也起的大早,急急来到中枢炮台与李元庆汇合。

    此时,各人脸上虽故作轻松,但后金大兵压境,谁又敢怠慢半分?

    “元庆,看今日这模样,鞑子似是要有大动作啊!”张攀凝望着不远处后金军的营帐,神色一片凝重。

    此时,大雪虽未停止,但天色已经大亮,能见度并不算低。

    在视野之内,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后金军营地正在整军,有大概三四个牛录、千余人,已经在营外的空地上集结,后续陆续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往外涌。

    陈忠脸色也很凝峻。

    李元庆已经表明了态度,将会将此役的主动权交由他。

    在以往,陈忠虽每次都与李元庆并肩作战,但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以李元庆为主。

    此时,骤然换做他做主了,他的身上,也感到了无尽的压力。

    即便帐中有美妾存在,但从昨日明了了李元庆的心思之后,他直接将这个美妾安顿在了辅帐里,不再踏足半步。

    陈忠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这是他的兄弟送他一份大功绩,长生营虽不作为主力,但却会提供最强力的火力支援,一旦他们撑不住,作为预备队的长生营便会在最短时间内补位上来,保证营地的安全。

    “元庆,我看,鞑子应该还是老一套。不推土填沟过来,他们是绝对不会贸然进攻的。”陈忠沉稳道。

    李元庆点了点头,笑道:“两位大哥,战前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真正打起来,也就这么回事儿。咱们准备很充分,无需担忧太多。咱们只需做好自己便是。鞑子想推土,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容易,咱们又岂能让他们这么轻松了?”

    陈忠顿时便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忍不住笑道:“他娘的。老子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娘们儿,倒像是第一次当新郎官一样了?”

    陈忠的话虽粗俗,但表情却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张攀不由暗自点头。

    也无怪乎,陈忠跟着李元庆,能连战连捷了。

    在此时这般态势,大家都很紧张,但李元庆简单几句话,就将这紧张气氛化解,将陈忠的精气神也带起来。

    张攀自认是绝没有李元庆这本事的,他也更加珍惜此时这个机会,忙道:“元庆,老陈,具体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前面护城河的冰碎掉,水放了?”

    李元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张大哥,此事先不急。今天天看着是冷,但护城河的冰面冻得还不够结实,应该担不住人,他们迟早是填过来的,咱们不要浪费儿郎们的力气。”

    说着,李元庆一笑,“狗鞑子应该还得等会儿才会发动攻势,咱们也不用一直跟他们墨迹着,先去吃饭吧。这天骤然冷下来,儿郎们的身体一定要保护好。”

    陈忠和张攀也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都是点头。

    “元庆,就这么办。先吃饭,让儿郎们暖暖身子。”陈忠忙道。

    李元庆一笑,率先走下了高台。

    …………

    早餐很丰盛,士兵们每人二两肉,三两鱼,肉汤管够,饭食管够。

    当然,这些辎重,都是李元庆和陈忠带过来,毛文龙虽令张攀给两部补了一部分粮草,但都是以谷子粟米为主,别说肉了,便是肉星子,也想都别想。

    吃过了早饭,陈忠和张攀直接去了中枢炮台的指挥中心,李元庆则是到了江岸边巡视。

    与后金多次交战,李元庆已经非常明了后金军的性子。

    没有足够的支撑之前,他们绝不会贸然。

    此时,他们虽坐拥主场之利,但天气一下子冷下来,他们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两三天内,激烈的战事应该并不会直接爆发,后金军必定是以推进为主,先铺平道路,为之后的进攻做准备。

    反倒是江畔这边,因为天气冷下来,李元庆很担心江岸直接封冻,对船队造成影响。

    江畔这边,是李三生的防御范围。

    这小子虽然年轻,但胜在头脑灵活,关键是他很冷静,绝不会轻易冲动,将他放在这里,李元庆也能放心。

    看到李元庆过来,李三生忙快步迎了过来,“将军。”

    李元庆点点头,“江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结冰?”

    一边说着,李元庆一边大步往前走。

    李三生和牛根升忙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边。

    “将军,岸边已经结冰了,不过都不厚。卑职估计,今天、明天应该没有大碍,但后天,一旦雪停了,恐怕封冻的形势要加剧啊。”李三生忙对李元庆汇报道。

    老百姓有句俗话,“下雪不冷化雪冷”。

    此时,气温骤降,与之前相比,人的身体意识本能的感觉很冷。

    但事实上,这种寒冷只是相对的,主要是人一直处在温暖气候,骤然面对寒冷,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而一旦适应了,即便天比现在要冷许多,但人的感受已经适应,便不会感觉到这么冷了。

    像是此时,气温虽已经低过了零度,但天地本身还有一定的热量贮备,加之江水流速很快,除了江畔的狭窄区域,江水并不会一下子马上封冻。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江畔。

    正如李元庆所料一般,江畔边缘的土地上,已经结起了冰渣子,大概有五六厘米,但江水依然宽阔汹涌,并未对附近停泊的船只,造成真正的影响。

    李元庆看向李三生道:“这方面,咱们只能多做准备了。木材的贮备还有不少,人手也充足,到了晚上,尽力在岸边多堆火盆吧。宁可多花费一些人力,也必须要保证船队的安全。”

    “是!”李三生赶忙磕头称是。

    李元庆拍了拍李三生的肩膀,把他拉起来,看向宽阔的江面。

    堆火盆虽是笨法子,也非常消耗资源,但此时这般状态,这却是最好的办法。

    先熬过去这几天,等儿郎们真正适应了寒冷的强度,再把船队开到江中,等江面的冰冻真正凝固了,再利用凝固的冰面,修筑新的工事,确保船队的安全。

    在江畔转了一圈,确保一切都在轨道上,李元庆这才准备离去。

    这时,西面方向却有两骑骑兵急急奔过来,忙翻身下马恭敬对李元庆禀报道:“将军,后金军开始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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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再见老奴王旗!

    ~~~~~~

    李元庆赶到高台时,陈忠和张攀都是脸色凝峻,紧紧盯着前方后金军的动向。

    看到李元庆过来,两人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元庆,你看,鞑子这次人不少啊。怕不下五千人啊。”陈忠指着前方后金军密密麻麻的身影,神色又凝重起来。

    李元庆点了点头,凝视向前方。

    此时,后金军密密麻麻的身影,已经推到了一里之外,前面大概有百来架牛皮战车支撑,后面,则是扛着沙土袋的‘蚂蚁’大军,还有不少的杂役们,在周围随时清扫着地形。

    与明军处在守势不同,后金军因为其骑兵的机动性,对地势条件的要求,也就更高。

    镇江城东南区域这片平地,土地虽也算平坦,但之前的火势,烧毁了不少落叶层,难免有些坑洼。

    在寻常时候,这些坑洼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他们的勇士都弓马娴熟,绕过去就是,但此时,后金军居然如此缜密,细节如此到位,这让李元庆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不过,虽将防御的重任交由陈忠,但李元庆明了,这么多年的相处,陈忠在本能上,已经对李元庆形成了依赖感。

    更不要提此时‘一穷二白’的张攀了。

    想把他们真正捧起来,还是需要时间啊。

    此时,身为他们的主心骨,李元庆自是不能表现的太过压抑。

    片刻,他不由一笑,“鞑子这次准备的很充分啊。这是在清扫他们家的后院么?”

    陈忠一愣,不由也笑起来,“元庆,你说这些狗杂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元庆笑道:“接连这许多战事,鞑子已经在咱们身上吃够了苦头,他们小心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嘛。看这模样,他们要推过来,至少还得两天,咱们不着急。”

    陈忠忙点了点头,摆手招过他的亲兵头子陈长友,对李元庆道:“元庆,你在这里坐镇,我再去土墙边巡视一遍。”

    李元庆一笑,“也好。儿郎们有什么需求,随时通知我。”

    “嗯。放心吧,元庆。”陈忠忙急急离去。

    张攀道:“元庆,我说不出为什么,我总有些紧张,心一直砰砰砰的乱跳。”

    李元庆笑着搂住了张攀的肩膀,“张大哥,大战在即,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的。不只你,其实我也紧张。但鞑子嘛,就是这么回事儿。他们也不比咱们多几个脑袋,多几条命。稳住,儿郎们可是都看着咱们。”

    身为宿将,此时被李元庆犹如小学生一般教导,张攀不但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更为放心,忙笑道:“元庆,我正在努力。”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这就对了。等咱们跟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你就会舒服多了。”

    …………

    后金的推土攻势很缜密,明军阵营方面,李元庆三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进一步的稳固营地内的防守。

    此时这个时代,骑兵在陆地上的统治力,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尤其是此时直面后金已经超过了50个牛录的主力,李元庆这点人马,就算列阵,像刺猬一般,也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唯一能依托的,就是脚下的营地。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后金阵线一直维持在三百步之外,虽已是明军火炮的射击范围,但李元庆却并未下令开火。

    主要这些鞑子,都是杂役,以蒙古人、披甲人和汉人的奴隶们居多,杀伤他们,并足以让后金的王公权贵们心疼,反而会暴露明军的火炮威力,让他们有所防备。

    此役,长生营无论是辎重还是军械,准备的都很充分,炮弹虽不是开花弹,但储量却是很充裕。

    只可惜,由于炮手人数不足,加之红衣大炮太过沉重,李元庆携带的火炮数量并不够多。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财力和生产力的限制,长生营的火器化程度还是不够。

    好在有李元庆亲自坐镇,黎明前的黑暗虽稍显压抑,但明军营地内,儿郎们吃得好喝的好,一切都保持在正常的轨道上。

    次日上午开始,持续了两天的大雪停息了下来,北风呼啸,天气也更为寒冷。

    李元庆也发现了营地的一个最大的弊端。

    那便是营地正处于镇江城南面,正处在下风口上。

    好在有大雪的帮忙,加之准备已经做得很充分,李元庆并不畏惧后金采用火攻。

    后金军的杂役们在牛皮战车的掩护下,已经开始向200步的范围内推进。

    此时,大雪初停,空气也被净化干净不少,站在中枢炮台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鞑子杂役的脸。

    他们的条件显然无法与长生营的儿郎们相比,就算比张攀的辎兵相比,也有着不少的差距。

    他们大多数人都衣衫褴褛,好些的,还有件破棉袄,差一些的,甚至连棉袄都没有,身上只是披着各种最简易的兽皮,有的甚至没有袖子,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更不要提披甲了。

    张攀忍不住道:“元庆,老陈,这,这难道都是汉人奴隶么?他娘的,这些杀千刀的狗鞑子啊。”

    陈忠眼力极好,忙摇了摇头,“不对,看样子,好像是蒙古人和披甲人居多。”

    汉人和蒙古人、披甲人,虽都是黄色人种,但先天条件的差异,尤其在此时,并不难区分。

    张攀眼神不太好,还有些不信。

    李元庆这时也看清了大概,笑道:“陈大哥说的没错,这些杂役,蒙古人居多,披甲人也不少啊。看得出来,后金现在不富裕啊。”

    张攀忙道:“狗鞑子占了辽地,抢了那么多的财宝,怎的可能会这么穷?”

    李元庆不由一笑。

    张攀一直处在东江,视野也被东江局限,并不能完全的认知整个辽地的全貌。

    这几年,尤其是天启二年广宁之役之后,后金战事虽不少,但因为李元庆在辽南的牵扯,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只刮风、不下雨,雷声大、雨点小。

    尤其是天启三年,老奴直接荒废了辽南四卫,这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了后金的整体经济实力。

    加之上半年,李元庆在北地横行,黑龙江流域的肥沃土地,也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再加之老奴持续仇汉,后金的经济不崩盘才有鬼了。

    不过,这也让李元庆的心里警戒起来。

    接连几年的低迷状态,老奴肯定很难接受,此次镇江之役,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张大哥,老奴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必须要加倍警惕啊。”李元庆重重拍了拍张攀的肩膀。

    张攀也反应过来,忙重重点头,“放心吧,元庆。我一定不会浪费这次机会!”

    …………

    200步开始,后金的推进速度开始变得极为缓慢。

    必定是堆砌好土墙之后,再小心往前推进。

    李元庆和长生营犀利的火器,在这几年的征战中,着实给他们留下了太多惨痛的记忆,在这方面,他们也愈发谨慎。

    李元庆考虑半晌,最终还是没有下令炮击,摧毁后金军新堆砌的土墙。

    主要是土墙堆砌起来,对后金军骑兵也是一个障碍,此时只是开始而已,还远不到刺刀见红的时候。

    中午,刚刚吃过午饭,东线毛文龙东江主力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此时,鸭绿江虽未封冻,但明军有船队之利,可以保证两岸的联络。

    在这方面,后金军就要差的多了,他们至少要比明军多花费几倍的力气。

    毛文龙的信息很简洁,东江主力已经顺利集结,绕过了铁山,逼近了义州范围,一切进展良好,随时准备攻城。

    得到了毛文龙的消息,李元庆三人都是精神一振。

    依照毛文龙的精明,即便义州有皇太极坐镇,但此时后金主力都己方被吸引在镇江城下,毛文龙未必没有机会啊。

    受到毛文龙这消息的影响,陈忠和张攀的心情也好起来,斗志昂扬,李元庆自也乐得看到这个结果。

    只不过,午后开始,后金军推进的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牛皮战车已经逼近了百步,他们在120步左右,开始堆砌土墙。

    明军这边很快就发现了形势不对劲。

    “狗鞑子这是吃药了?难道他们下午就想攻城?”陈忠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张攀道:“元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炮了?不能让他们直接推过来啊。”

    李元庆也是眉头紧皱,思虑片刻,他缓缓道:“再等等。先不急。120步是个坎儿,倘若他们敢再往前,咱们便不再留手。”

    张攀忙点头,他虽是宿将,但这几年时间,一直处在后勤位置,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

    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他愈发感觉到,跟李元庆的差距。

    不过,能跟李元庆呆在一起,耳濡目染之间,他的能力,也在飞速提高,毕竟是有着之前的老底子。

    这时,陈忠忽然狠狠啐一口,“这狗日的啊!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老奴这老狗来了啊!元庆,老张,你们快看。那边,那是老奴的王旗啊!”

    陈忠目力极好,李元庆和张攀忙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大概在一里半之外,在近千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几百骑高大的骑兵簇拥在一起,几十杆旌旗随风摇摆,最正中的那杆,正是老奴的正黄旗王旗。

    “日他个姥地!老奴居然也来了啊!”张攀也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用力吐了几口唾沫,紧紧握住了拳头。

    李元庆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这事情,倒是有意思了。

    看来,老奴也沉不住气了啊。

    可惜,这些8磅炮的最远射程,只在一里多一点,还够不到老奴那群王公权贵,否则,这功绩,李元庆可是要跟袁督师抢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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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乌云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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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值中午,温暖的阳光柔和的熏烤着大地。

    清幽的北风时有时无,掠过光洁的雪面,偶尔卷起一阵雪沫。

    后金军战阵,旌旗飘摇,战马如林。

    正前方,老奴一身黑色裘皮衣,头戴宽厚的熊皮帽,在近百名后金王公权贵的簇拥下,打探着对面明军营地的形势。

    毕竟是已经快要摸到七旬的老人了。

    老奴的威严虽依然无人能及,但深陷的眼窝,松弛的皮肤,脸上、手上,根本无法遮掩的老人斑,都在显示着,他的时日,已经无多了。

    平日里桀骜的代善、莽古尔泰、阿敏这些大贝勒们,在此时,却也只能犹如孩童一般,乖乖侍立老奴身前,大气儿也不敢喘。

    倒是正值青春期的多尔衮和多铎,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转,拉着他们的战马,靠在老奴身前撒娇。

    老奴的眼神有些浑浊,一直盯着对面的明军营地良久,这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转头扫视身边众人一眼,有些嘶哑的道:“李元庆在这里扎营多久了?”

    代善忙小心上前道:“回汗阿玛。已经快要五天了。”

    老奴忽然呵呵一笑,脸上的老褶子也舒展开了不少,“五天时间,就能将营地打造成如此规模。这李元庆,着实是个人才啊!”

    听老奴竟如此评价李元庆,周围一种王公权贵脸上都多有愤色,但谁却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老奴自是注意到了这些人的脸色,却并未有太多表露。

    他看向代善,又扫视莽古尔泰和阿敏,三人赶忙恭敬的垂下了头。

    片刻,老奴缓缓道:“这李元庆,有没有为我大金效力的可能?”

    代善一愣,忙小心上前道:“汗阿玛,这李元庆对我大金极为仇视,又深得明朝皇帝的宠信,这,这恐怕不可能。”

    阿敏一时没忍住,也道:“大汗,李元庆与大金血海深仇,您可万不得有这,这……”

    说到后面,阿敏也意识到他有些急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忙恭敬垂下了头。

    老奴呵呵一笑,看向阿敏,“怎么?老二,以你的性子,也有害怕的人了?”

    阿敏一愣,忙抬起头,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大汉,奴才不是害怕。奴才怎的是害怕?只是这李元庆诡计多端,又阴狠果决,奴才恨不得生食其血肉,将其挫骨扬灰啊!”

    这时,刚刚满十岁的多铎好奇道:“汗阿玛,二哥,这李元庆,不过区区一个汉狗,他,他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一旁,比多铎年长一岁的十四阿哥多尔衮忙叱喝道:“十五弟。慎言。大战临头,你岂可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

    “呃?是。十四哥。”多铎被吓了一跳,忙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缩到了父亲老奴的身后。

    看着眼前有板有眼的多尔衮,老奴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他打马向前了一些,来到多尔衮身前,亲昵的摸了摸多尔衮的脑袋,欣慰的笑道:“吾家有良驹啊。”

    周围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多尔衮年纪虽小,却是个人精,忙道:“汗阿玛,可惜儿臣年幼,不能为汗阿玛冲锋陷阵,为汗阿玛分忧。”

    老奴不由哈哈大笑,“十四,你此时不能为汗阿玛分忧,但过几年,等你长大了,便能为汗阿玛分忧了。”

    老奴说着,目光凛冽的扫视过身边众人。

    一众王公权贵无人敢直面老奴的目光,纷纷恭敬的垂下了头。

    老奴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明军营地,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这两年,这李元庆折腾的动静着实不小。这般下去,假以时日,其必将成为我大金的大敌。此次,这厮居然如此猖狂,在我大军对面扎下营来。”

    他说着,老脸上一片阴鹭,“这又让我大金如何自处?”

    代善率先反应了过来,忙上前道:“汗阿玛,儿臣愿为您分忧,铲除李元庆此贼。”

    莽古尔泰、阿敏也反应了过来,忙出列表态。

    身后,岳托、杜度一众后金权贵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出列表态,要手刃李元庆。

    老奴很满意众人的态度,缓缓点了点头。

    人生七十古来稀。

    到了老奴这个年纪,很多东西,他已经看开了。

    自天启二年旅顺之役失利后,老奴这两年,一直呆在辽阳和沈阳修养,把广阔的舞台,交由了他的这些儿子们。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因为李元庆的牵制,这两年多的时间,后金在军事上,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尤其是去年金州、复州的失利,使得老奴不得不荒废了南四卫,这对后金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打击都很大。

    此时,后金虽依然占据了辽地的大多数区域,但南四卫荒废,广宁已经是废城,其核心实际掌控区域,不过只是沈阳、辽阳的平原地带。

    为此,后金内部,不知道多少奴才,遭到了无妄之灾。

    但冷静下来,老奴也明白,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处理,尤其是十四、十五渐渐长大,他的身体也越发老迈,更让他感觉到,这些事情,必须要提前了。

    事实上,从今年上半年开始,老八皇太极,便一直对老奴奏疏,希望后金主力先平辽东,灭了毛文龙,从而开进朝~鲜,先稳固东线。

    皇太极的这个提议,得到了诸如范文程、宁完我之类的汉臣支持,包括一些女真的精英,像是新晋议政大臣索尼,也是此方略的坚定支持者。

    在很大程度上,老奴其实并未将毛文龙当回事,只不过是将其当做芥癞之癣,一帮泥腿子而已。

    倒是对之前让他在旅顺失利的李元庆,老奴很感兴趣。

    虽说是仇敌,但从李元庆的身上,老奴仿似找到了他年轻时的影子。

    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的威压之下,他南征北战,荡平四方,最终,建立起了此时后金的基业。

    当然,在欣赏过后,老奴心里却也充满了对李元庆的忌惮。

    原本,老奴是打算,等过了年之后,他将亲自出征,一举荡平辽南,先稳固南线。

    但此时,毛文龙在东线的动作,却使得他不得不改变了这个计划,靠向了皇太极的方略,先灭东线,而后顺势挺近朝~鲜。

    但让老奴没想到的是,李元庆居然跳了出来,而且还是在镇江城的眼皮子底下,扎下营来。

    这一来,所有的一切,便由点而连成了线,倒是让老奴省却了不少力气。

    想着,老奴不由一笑,“李元庆这厮,倒也是个人物。若能活捉,务必要尽力活捉。今天太阳不错,那就开始吧!”

    “喳!”

    老奴亲口定下了调子,谁又敢反驳?

    片刻,各人纷纷拔马回营,整个后金营地迅速运转了起来。

    …………

    此时,在明军的高台上,李元庆、陈忠、张攀三人,包括监军魏良和张启亮,也在严密的监视着后金方面的动向。

    老奴亲临。

    这场战事的级别,瞬间便被提升了几个档次。

    尤其是魏良和张启亮,简直又兴奋又害怕。

    本来,两人一直呆在船上修养,充当‘定海神针’。

    毕竟,虽说军务他们可以旁听,甚至参与,但在具体事务上,他们却根本插不上手。

    李元庆之前给他们的承诺,就是让他们好好安稳的修养,只等着领功绩。

    但一听到老奴亲临的消息,两人再也忍不住,急急赶了过来。

    此时这般状态,对于魏良和张启亮而言,往前一步,便可以摸到天堂,虽然危险系数也很大,但权衡之下,谁又能放过这种天大的良机?

    而李元庆亲自在此坐镇,也是两人最大底气的来源。

    “李帅,鞑子,鞑子有动作了啊。”

    看到老奴王旗和一众后金权贵的旗帜散去,后金营地开始集结出动,魏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忙对一旁的李元庆道。

    李元庆点了点头,笑道:“看来,老奴比咱们想的还急啊。现在便忍不住要动手了。”

    陈忠和张攀的脸色都极为凝峻。

    陈忠还好些,在当年的旅顺守卫战,他已经有过面对老奴的经验。

    但对张攀而言,这却是大姑娘上花轿-----人生头一遭啊。

    “元庆,鞑子怕不是要试探,这,这是总攻的模样啊!”陈忠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后金营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毕竟是不是当年的旅顺守卫战啊!

    这里可是镇江城,这是后金军的主场啊。

    张攀这时也看清了后金营地的动向,至少不下20个牛录,已经出动,正在加快速度集结。

    “元庆,鞑子这次要来真格的了啊。”

    张攀紧紧握住了拳头,已经攥出了汗水,忙看向李元庆。

    张启亮也忙道:“李帅,咱们,咱们该何如?赶快让儿郎们准备迎敌吧?”

    此时,在前方,密密麻麻的后金军在各自旌旗的聚集下,越聚越多。看旗帜,怕已经超过了20个牛录,至少在26、7个。

    不仅是李元庆平日里最熟悉的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镶白旗,便是正黄旗和镶黄旗,也出动了七八个牛录。

    他们的身影密密麻麻,兵器、铠甲,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凛凛寒光,简直就像是一团团巨大的乌云,想将太阳遮蔽。

    李元庆的脸色也说不出的凝峻。

    他这时终于体会到了,当年罗一贯在西平堡时,面临的是后金军怎样的威势。

    不过,此时后金军阵容越是庞大,李元庆的心里,反倒是越发冷静!

    狭路相逢,勇者胜!

    老奴这次是不计本钱了啊!

    他李元庆又怎的能让他失望?

    卖相好看没用,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片刻,李元庆忽然冷笑,“传我军令,全军都有!准备战斗!”

    “是!”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整个明军营地,像是一架巨大的机器,迅速而有效的开始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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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千刀万剐

    ~~~~~~

    后世,那位带领华夏足球队打进韩日世界杯的斯拉夫籍主教练,曾有一句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此时,虽然营地扎根的时日尚短,但各方面的事务,不论是李元庆,还是陈忠、张攀,都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所有的一切,只等待时间来检验了。

    后金军集结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大概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密密麻麻的各色人影,犹如汹涌的蝼蚁一般,蜂拥朝着明军营地逼过来。

    “元庆,这些狗日的鞑子,怕不下15个牛录啊。看后面,至少还有十几个牛录。足有万人以上啊。”

    张攀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后金军的人影,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忠已经去土墙后的一线指挥,魏良和张启亮也被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的江边炮台,这边炮台上,只剩下李元庆和张攀两人了。

    李元庆点了点头,英挺的脸孔上,没有太多波澜。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呵呵。老奴精锐尽出,这很好嘛。”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看向身边不远处的孔有德,“火炮都准备好了!等他们靠近500步!给老子狠狠的打!”

    “是!卑职遵命!”

    孔有德这边早就等不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检验这些火炮的威力。

    身边炮手早已经校对完毕,但孔有德还不放心,忙又亲自检查一遍。

    此时,身下土墙后,李元庆、陈忠两部的鸟铳兵儿郎们,也纷纷从简易的垛口后探出了头,将他们黑黝黝的铳口,举向了前方。

    李元庆和陈忠两部,鸟铳兵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但在这四里多、近五里的漫长防线上,这还是显得有些太少了。

    好在,两部辅兵都是足够,超过万人。

    在这般状态下,没有高大的城墙作为依托,段击式射击方式,效果也无法发挥到最大。

    李元庆索性也敞开了,给每个鸟铳兵,都配备了一名辅兵助手,让他们自由射击。

    此时,前方后金主力大概还在两里之外,正迅速朝前逼近。

    而这些杂役们,也在他们身后的真奴主子威逼下,举着沙袋,迅速朝着土墙这边逼过来。

    这种攻城的攻坚战,骑兵的效果并不大,后金主力,皆是步行过来。

    这两里多的路程,他们至少还得十几分钟。

    但这些杂役们,却已经逼近了八十步、进入了明军鸟铳的射击范围。

    这种时候,李元庆怎的还会犹豫?

    他大手一挥,“鸟铳兵开始吧!”

    “是!”

    身边旗手迅速将李元庆的最新指令,传达到了一线。

    片刻,‘砰砰砰’,连绵成片的鸟铳声接连而起,身下土墙硝烟飞溅。

    这些后金杂役们虽早有准备,但他们没有装备,身后主子又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在明军两千五百杆鸟铳的齐射下,他们只能完全沦为了活靶子,接连成片的倒下。

    顺着幽幽的北风,浓烈的血腥味止不住的朝明军营地飘过来。

    “干得好!哈哈哈!儿郎们好样的,绝不能让他们过来!”

    看着前方至少有几百名后金杂役倒下,张攀不由兴奋的猛挥拳头,手面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李元庆不由也一笑,“张大哥,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了。现在,就用这些鞑子的鲜血,证明我们的荣耀吧!”

    张攀不由大笑,“元庆,说得好!我现在全身都热血沸腾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杀鞑子了!”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莫要着急,咱们今天应该都有这个机会!”

    李元庆说着,面色却一片凛然,竟自看向了前方。

    此时这般态势,即便己方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但鞑子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万余战兵,这是个什么概念?

    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加起来,只有区区六千五百战兵,虽有土墙的阻隔,但被后金军冲破防线,这怕是迟早的事情。

    最关键的,就要看如何冲回去,把防线稳固住了。

    此时,明军战兵虽少,但不论是李元庆的长生营、还是陈忠广鹿岛的辅兵,都经过了一定的军事训练。

    尤其是长生营的辅兵们,经过了李元庆上次北地之行,他们至少也有一层皮甲护身。

    这些长生营的辅兵们,在长生岛时,虽要从事一定的体力劳动,掩人耳目,但事实上,他们无论是操练还是要求,几乎已经与战兵无异。

    只不过,摄于生产力和财力的限制,他们的装备要差上一些。

    但此时,有土墙的阻隔,他们并不用冲出去,直面后金主力的威势,便可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他们的安全。

    而一旦后金军冲进了土墙内,编制被打散,那就到了他们发挥的空间了。

    李元庆的拳头也紧紧握起来。

    正如安重荣所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想要做大事,就必须有大气魄,挨得千刀万剐,方能成为人中龙凤。

    后金主力威势虽猛,但他们却不知,李元庆已经将此地,当做了他练兵的练功房!

    此时,面对着明军此起彼伏的鸟铳声,前方的后金军杂役根本抬不起头来,不多时,他们已经倒下了足有千人。

    剩下的杂役们也不是傻子,谁还敢往前冲?

    纷纷丢下沙袋,趴在地上,不敢直面明军锋锐。

    他们身后的后金主子们也意识到,这么鲁莽的往前冲,根本没有办法冲过来,赶忙下令将牛皮战车推上来,让杂役们躲在牛皮战车之后,继续往前顶。

    高台上,李元庆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牛皮战车被推开,这就意味着,后面的后金主力,将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炮覆盖之下。

    至于这些杂役,他们几乎手无寸铁,除了被当做铺路的垫脚石,又能有个鸟用?

    这时,前方后金主力已经逼近了五百步,进入了明军火炮的覆盖范围。

    李元庆微微冷笑,一摆手对孔有德道:“开始吧!”

    孔有德大喜,“儿郎们,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开炮!”

    炮手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听到号令,纷纷点燃了火绳。

    片刻,‘轰轰轰’,身边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十几颗黑黝黝的炮弹,骤然冲出炮膛,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竟自朝着后金主力的战阵中砸落下去。

    此时这般状态,大地一片白色,这些后金军主力的身影,就像是站在了白色幕布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啊。

    加之脚下的土地正被冰雪封冻,刚刚开始融化,还远未到绵软的时候,正有利于炮弹的弹射。

    瞬间,十几颗炮弹纷纷落地,砸落在后金主力人群中,仿似被飓风卷起的山石,瞬间在后金主力的人群中开了花。

    一个后金步甲点子太背,黝黑的炮弹,正从他的左肩上砸下,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左肩膀,瞬间被砸塌了,胸骨、肋骨怕是都被砸断了多半。

    他直痛的哇哇大叫,口鼻中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挣扎了十几秒钟,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一丝动作。

    但他还是幸运的,短短时间便去见了他们的长生天。

    他旁边的一个同伴,也被这颗炮弹波及,正巧被砸在脚面上。

    即便他穿着厚厚的牛皮靴,这步甲又为他缓冲了大半的力道,但五百步,正是8磅炮威势最大的时刻,冲击力岂是一人之力便可阻挡?

    这步甲的足弓怕是都被砸断了,暗红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的鞋面上渗出来。

    “啊!!”他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呼,抱着这只受伤的脚来回直跳,可这根本无法缓解他的半分疼痛。

    片刻,他再也忍不住,忙将手里的钢刀一丢,一头栽在地上,连连打滚。

    瞬间,整个后金主力战阵,一片噪杂、纷乱。

    他们的主子们也被吓了一大跳。

    但老奴就在身后督战,谁又敢怠慢?赶忙拼命呼喝,呼喝着这些勇士们继续向前。

    但片刻,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头顶上又有一排不明的黑色飞行物,竟自朝着他们的中间砸下来。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啊!小孔,继续瞄准了,给我干死这些狗鞑子啊!”

    高台上,张攀忍不住兴奋的手舞足蹈。

    五百步的距离,处在十几米的高处,又有雪地的帮忙,正好能将这一切看得清楚。

    张攀虽早就料到了火炮的威力必定不错,却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好。

    孔有德也是极为兴奋,“张爷您放心。马上就来更准的。”

    他说着,忙大声对着身边炮手们呼喝,“儿郎们都给老子瞪大眼睛啊,干鞑子啊!”

    “孔爷您放心!下一轮马上就好!”

    炮手们也是极为兴奋。

    辅国将军就在身边,他们怎的能不好好表现?只恨少生了两只手脚啊,飞速的填弹、装弹。

    李元庆此时却并没有太多表情。

    他目力极好,站在他这个角度,正好将前方的一切看的清楚,甚至,他一直看到那个被砸伤了脚面的鞑子十几秒钟,直到他被淹没在人流里,这才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李元庆更为明了。

    这些佛朗机火炮的威力虽还算不错,但与开花弹相比,效果还是太差了。

    这种东西,只能作为威胁,想要杀伤敌人,这还远远不够。

    这场仗,还是要依靠贴身肉搏。

    “轰隆隆”。

    身边又是一轮火炮声响起来,又一排炮弹砸落向后金战阵。

    李元庆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不能算错误的错误。

    将指挥台架构在这炮台之上,着实是有些失误了。

    主要是火炮发射的声音太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思维。

    “张大哥,炮台这边你来盯着,我去前方督战!随时保持联络!”李元庆对张攀知会一声,大步走下了炮台,牛根升等十几名亲兵,忙急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张攀片刻反应了过来,忙大笑道:“元庆,放心吧。今天,非要轰死这些狗日的!”

    李元庆快步来到了土墙正中、陈忠的临时指挥地,陈忠正大声喝令着鸟铳兵们开火,压制牛皮战车的推进。

    此时,牛皮战车已经推进到土墙五十步外,马上就要逼近护城河了。

    看到李元庆过来,陈忠一喜,忙拉着李元庆来到土墙后,“元庆,看这模样,挡是挡不住了啊!咱们必须要提早做好准备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咱们不早就准备好了么?”

    说着,李元庆面色忽然一凛,“牛根升,通知所有辅兵上前,随时准备应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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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此时不取李元庆,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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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时间,李元庆和陈忠连战连捷,基本上已经在辽南扎下了根子,再加之东江本部的哺育,以及李元庆在登莱方面的关系,两部并不缺人口。

    这也使得两部的辅兵素质都很高,皆是正值当年的成年青壮。

    毛文龙这边也大致如此。

    辽西、辽南、辽东,三点一线连接的稳固,加之老奴持续加剧的仇汉政策,使得越来越多的辽民,投奔到大明的阵营。

    只不过,人虽不缺,但各方面的限制,使得这些人力,并没有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但长生营的辅兵们,除了装备没有跟上,也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在其他方面,却基本和战兵无异。

    随着李元庆一声令下,身后的辅兵阵营,迅速而有序的集结在土墙主力之后,随时待命。

    这些辅兵,八成都是长枪兵,还有两成,则是刀盾兵。

    只不过,资源的限制,他们的长枪,都是以竹枪为主。

    竹竿前面加上铁质枪头,扎上红缨,看起来是有些简陋,但威力,却并不比战兵长枪兵逊色太多。

    竹子是个好东西。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它们着实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建筑材料,制作家具,甚至是制作碗筷、竹筒、暖壶,都有着得天独厚的应用。

    长生营辅兵们的长枪,其竹竿都经过了特殊工艺的加工,先用火油浸泡,而后晾晒,最后再用丝麻线缠起来,不仅可以保证手感,更可以保证竹竿的坚韧度。

    当然,在耐用性方面,它们显然无法与真正的战兵长枪相比。

    但对于李元庆而言,这些竹制长枪,其实和辅兵们一样,关键时候耐用、顶用,那便足够了!

    看到辅兵顶上来,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他眼神有些阴郁,斗志却极为旺盛,嘿嘿一笑道:“元庆,也好。老子已经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正好检验一下这几年的练兵成果。”

    李元庆一笑,用力拍了拍陈忠的肩膀,“大哥,正是如此!咱们两万多儿郎,还怕了驴球子的几个狗鞑子?”

    陈忠哈哈大笑,“元庆,我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此时,长生营的火炮依然连绵不绝于耳,只不过,火炮的威慑大过威力,后金军尽是主力,远非这些杂役们可比。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便有序的集结起来,有刀盾兵在前方顶起了盾牌,护卫着主力继续前行。

    大概两点左右,后金主力的锋锐,已经冲到了明军营地120步的土墙之后,在前方牛皮战车和杂役的掩护下,持续往前推进。

    这时,明军的火炮已经射击了十几轮,炮膛已经热的厉害,孔有德也不敢再继续发射,生怕炸膛,只能暂时停止了炮击,让炮膛休息散热。

    他和张攀,则是也急急赶到了李元庆这边。

    “元庆,看样子,咱们得拼命了。”张攀一阵苦笑,快步靠在了土墙之后。

    李元庆一笑,“好久都没有舒展筋骨了!拿老奴这些徒子徒孙们祭祭刀也好。小孔,你准备好了么?”

    孔有德嘿嘿一笑,赶忙用力拍了拍胸脯,“将军,卑职早就等不急了!”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很好!传我军令!各人各部牢守各自阵地!我亲自率亲兵和辅兵居中,随时策应!”

    “是!”

    …………

    火炮虽要休息,但这边,鸟铳却不用休息。

    经过长生营军器坊的不断改进,铳管的耐操程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至少可以连续射击15次,极限条件下,射击20次,也在承受范围内。

    面对着后金军主力的不断逼近,鸟铳兵儿郎们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砰砰砰’的鸟铳声,从未曾停息过。

    但对面的后金军主力,有牛皮战车的掩护,又有杂役和沙袋的阻隔,这般近的距离,鸟铳的射击力度已经不够好,只是起到压制作用。

    土墙后,李元庆、陈忠、张攀三人,都已经披好了甲。

    到了这个程度,三人即便是主将,但也要随时准备肉搏了。

    摄于地形条件的限制,这土墙不可能堆的太高、太厚,长枪兵便不能像是之前在真正的城头上那般,有一定的空间发挥出冲刺的优势。

    但李元庆和陈忠、许黑子诸将,早在立营之初,便已经将此考虑周全。

    土墙后,是一片开阔的平坦地,都已经被儿郎们踩得平坦结实,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很快,后金军主力越逼越近,牛皮战车已经推到了护城河,杂役们举着沙袋已经开始填河,后金军的箭雨,也开始不断的从天空中飘落。

    明军这边,两部的刀盾兵赶忙顶了上去,保护鸟铳兵不被箭雨射伤。

    此时正值中午,天气炎热,护城河上的冰层并不结实。

    有几个心急的鞑子,急急就想冲到河上,却不防冰面瞬间碎裂,这几人瞬间洗了免费的冷水澡。

    关键是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铠甲和衣服,这一下子掉进水里,瞬间便被湿透,就算是水性好的,面对这么多负重,也很难有作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水淹没,惨呼不止。

    而头顶上有明军鸟铳兵的压制,他们身后的同伴,就算想救,却也根本没有办法。

    此时,在正中偏东的镶黄旗战阵中,年幼的鳌拜,也在十几个心腹奴才的护卫下,如同狼一般,迅速朝着明军营地摸过来。

    上一次在复州,被李元庆偷营,吃了大亏,鳌拜便将李元庆深深的嫉恨上了。

    此时,大金主力尽至,鳌拜又怎的能浪费这个机会?

    他早已经想好了,虽说此次大汗要活捉李元庆,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怎的能保证李元庆一定是活的?

    他必定要亲手取下李元庆的狗头,在大汗面前,证明他的勇武,冲击他最向往的‘巴图鲁’称号。

    “快!快!动作都快一点!你们都是娘们么?李元庆就在前面,冲上前去,就可取了李元庆的狗头!”

    鳌拜虽年幼,但他是瓜尔佳氏的勋贵,又深得皇太极的赏识,身份崇高。

    身边诸多成年的女真勇士,面对鳌拜这个毛孩子的呼喝,面子上多少都有些挂不住。

    但鳌拜的勇武,大家可是都见识过的,也没有人敢反驳他,忙纷纷加快了各自的脚步。

    但鳌拜却停在50步外,躲在了人群里,并不在继续向前。

    有过于长生营交战的经验,鳌拜非常明了,李元庆此人阴狠果断,第一波冲上去,绝对不智。

    他必须要等形势稍微明朗,找准了目标,才会动手。

    这虽有损他们女真勇士的荣耀,但只要能手刃李元庆,还有孔有德那狗杂碎,一切都是值得的。

    后金战阵不断往前推进,护城河很快也被填起来,河水开始往上漾,雪层也被融化,土墙下面的地面开始变的泥泞一片。

    但这却丝毫阻挡不了这些勇武的后金勇士们,他们纷纷大喊大呼,号令着杂役们继续填土。

    有些个更为勇武的,甚至直接将牛皮战车推到了墙下,借助牛皮战车踩踏,徒手就往土墙上攀登。

    加之有身后同伴箭雨的掩护,明军鸟铳兵的威势,一下子被压下去不少。

    此时,在战场一里半之外,老奴带着一众后金王公权贵,正在最近的距离,观察着前方的阵势。

    看着后金主力已经逼近了土墙,年幼的多铎忍不住握紧了小拳头,“上去啊!快上去啊!杀光这些卑贱的明狗!”

    旁边,多尔衮也是满脸兴奋。

    早在天启二年,他们兄弟俩,便更父亲老奴一起,参与了旅顺之战。

    但那时,明军依托地利之势,严防死守,李元庆又极其卑鄙,一把火将阿敏烧破了胆,加之毛文龙在东线作祟,老奴不得不下令退兵。

    而此时,大金已经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毛文龙也被隔在了大江对岸,此时不取李元庆,更待何时?

    老奴也看到了身边两个小家伙的兴奋,一直紧绷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溺爱的笑意,笑道:“十四,十五,你们两个小家伙?有什么想法?”

    多铎忙奶声奶气道:“汗阿玛,儿臣想,我大金勇士们,应该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以攻破李元庆的明军营地。”

    多尔衮也道:“汗阿玛,明军营地很小,土墙也不够结实,儿臣想,也许用不了半个时辰,只需杂役们把沙袋堆上去,和土墙连起来,咱们的勇士们,便可攻破明军营地,活捉李元庆!”

    老奴不由哈哈大笑,“说得好!借你们小哥俩吉言了!这一次,吾必定要拔掉李元庆这颗硬钉子。”

    旁边,代善本想接话讨喜,但想了一下,他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孙子都有了,跟十四、十五这两个小孩子抢什么呢?

    更何况,代善深深明了,李元庆此人,可绝没有想的那般好对付啊。

    这时,多尔衮忍不住高呼:“看啊!看前面!咱们的勇士已经登上土墙了啊!”

    众人都被他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吸引,忙将目光聚集到了前方。

    …………

    这时,后金杂役的沙袋工事,已经堆积到了土墙之前,数股后金战兵,纷纷涌上了墙头,与明军鸟铳兵厮杀在一起。

    墙后八十步,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冷笑,“差不多了啊!传我军令,鸟铳兵退后,放他们进来!”

    “是!”

    片刻,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鹿角号鸣声,鸟铳兵纷纷退后,把空间让给了后金主力。

    土墙后因为鸟铳兵射击的缘故,加之为了保证土墙的稳固,有很多支撑。

    冲上土墙的后金战兵,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就可以从土墙上跳下来,冲到这边。

    在鸟铳兵退后的转瞬间,就有两三百人,翻过了土墙,冲到了墙后的空地上。

    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狰狞大呼着跳到空地上,却正发现,明军接连成片、密密麻麻的长枪阵,早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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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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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