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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殇羽     奇剑破魔诀txt下载     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五章,疗伤情结

    第八百八十五章,疗伤情结

    经过冉倾珞用针灸加女娲灵力着手治疗后,玉儿的伤势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冉倾珞问她这伤势的来历,玉儿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声是自己创剑阵时弄的。再问,她便岔开话题不说。冉倾珞甚至她的脾性,无论怎么问她怕是也不会再说,索性作罢。不过看这样子,定然跟韩仑有关,方才也听得苏海棠说过,韩仑养伤的地方乃是门派禁地,常人是无法进去的,玉儿既然能够进去,必定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只不过看她体内的伤势,便知这代价或许极大。

    冉倾珞不禁感叹,玉儿一直以来都像个小妹妹似的,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会开开心心的笑。不过谁也不会想到,其实她也有坚定的一面,而且这一面几乎让自己都觉得望尘莫及。

    两女携手坐在床头,各自说着各自的事情。不知不觉,一个时辰的时间竟匆匆溜走。少时,敲门声响起,玉儿前去应了门,只见玉棠正站在门口,彬彬地道:“两位,掌门请二位过去。”

    “韩公子已经安置妥当了?”

    玉棠点头,道:“韩师兄本来在千年寒冰之上,如今刚刚将他送出来,他似乎有些难受,还请姑娘快些过去。”

    玉儿一听韩仑有事,神情立即便紧张起来。连忙过来拉上冉倾珞,催她快走。冉倾珞也并不耽搁,便随着玉棠一起离开。

    不久便已经来到韩仑住处,此刻房间之外已经围满了人,大多数是女弟子,不过其中也有些男弟子,送韩仑出来,怕也就是他们的功劳。

    “韩师兄在禁地养伤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放出来了。”

    “听说我们门派里来了一个神医,能药到病除。掌门虽然刺了韩师兄一剑,可是心中怕是早就后悔了,如今有人能够救他的命,自是欢喜还来不及。”

    “千年寒冰床是我派的神物,连寒冰床都治不好的伤,还有谁能治好,我看悬。”

    “住口,不许你诅咒韩师兄!”

    一堆弟子在门口小声议论着,嗡嗡一片,玉棠见这里人多,又有些吵闹,便提了嗓子喊道:“请各位师兄师姐让让,贵客在此,不得怠慢。”

    门边弟子闻声立马转过头来,一眼便见到了玉棠身后的冉倾珞和令狐玉儿。许多人不由得微微发出惊叹,几名男弟子双眼更是立马定了神似的,眼珠子全不能转,一颗心早醉倒在九霄云外去了。

    “好漂亮,”

    “她就是那个名医吗?看着不像是个大夫啊。”

    旁人说什么,冉倾珞并不理会,只是微微对众人颔首,便随玉棠进入门中。一进门,玉儿便径直奔到床边,苏海棠正在韩仑床边替他输送灵力。韩仑仍昏睡着,但是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如同在火炉上炙烤一般。

    玉儿慌忙替他擦汗,讶然道:“怎么会出这么多汗,怎么回事?冉姐姐你快来看看啊。”

    冉倾珞徐步走近,先向苏海棠行了礼,苏海棠点头,随即撤了灵力,起身让座,冉倾珞见韩仑似乎很是难受,也就不再顾那些虚礼,微微颔首便将身坐下了。

    苏海棠道:“在禁地之中,韩仑一直都睡在千年寒冰之上,寒冰之寒气能够抑制他身体中的伤势,现今他如此惧热,是否与寒冰有关。”

    冉倾珞探了探韩仑的脉象,发现他身体甚是虚弱。她点头道:“寒冰疗伤之理乃是以寒气抑制伤口感染恶化,然后以人体自身的机能逐渐恢复。但是寒冰既能抑制伤口恶化,同时也能抑制伤口的愈合。即便愈合,生长出来的伤口也会脆弱不堪,一旦离了寒冷的环境,这种在脆弱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伤口又容易重新复发。韩公子如今并不是惧热,而是疼痛所致。”

    玉儿闻言,眼泪顿时便滑落下来。冉倾珞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没事的,我在这里,韩公子不会有事的。”

    玉儿咬着唇点点头,双手紧紧握着韩仑的手。苏海棠道:“不知冉姑娘要如何医治?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冉倾珞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还请苏掌门疏散弟子,我施术之时需要安静。”

    苏海棠点头,道:“那就有劳费心了,我在议事堂等候姑娘的好消息。”说罢转身便走出门去,周边弟子也无一人违令,一同随着她离开了韩仑的住处。

    待几人走远,冉倾珞这才真正探查韩仑身上的脉络。苏海棠那一剑刺得不轻,已经伤到了韩仑脏器。旬月以来,又受到寒气的侵蚀,淤血冻结在脏器之中,而外部伤口却已经在愈合,这淤血便一直堵在脏器伤口之中,这时候倒成了大麻烦。

    冉倾珞有些面带难色,道:“玉儿妹妹,韩公子的病...”

    玉儿抬头,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道:“怎么了?”

    冉倾珞道:“韩公子的伤必须先重新除去愈合的部分,将他体内的淤血放出,才能真正愈合。”

    玉儿不解道:“我不懂,你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冉倾珞顿了顿,郑重地道:“我要重新破开他的伤口,你要是不忍心看的话就不要看,去外面等着吧。”玉儿闻言一惊,手忽的抖了一下,稍稍顿了一下。

    “我不,冉姐姐,你动手吧。我撑得住。”她摇头道。

    此话说完,只见韩仑眼角微微湿润了。冉倾珞见状,便已知道韩仑目前已经有感觉,定然是方才玉儿不肯离去,他心中感动。玉儿也看见他眼角的泪,擦干泪笑了笑,道:“相公,你放心,我就在这儿陪你。”

    “韩公子,我身边没有麻沸散了,我用灵力稳住你的经脉,但是还是会有相当大的痛感,你撑住,很快就没事了,抱歉。”说罢,只见她左手轻轻将灵力送入韩仑体内,右手之上的灵力渐渐化成一道薄刃,在韩仑胸前的伤口处顿了一下,猛然间便从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处刺了进去。血立马溅到了二女衣衫之上,冉倾珞一身白裙已然晕开斑点状的血花。

    本来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此时重新被撕裂刺破,那种痛苦简直难以想象。几乎一瞬间,韩仑身上便冒出大汗,浑身颤抖着,喉中发出低低的呜鸣声。玉儿见状,知他疼痛难忍,不忍心见他痛苦,眼泪簌簌而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减轻他的痛处,心中似乎也被刺了一刀正不住流血。

    她咬了咬唇,也不在乎冉倾珞就在旁边。一双红唇轻轻的贴上了韩仑的唇。一瞬间,韩仑身体便停止了颤动。冉倾珞见状,微笑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们,专心致志地处理韩仑身上的伤口。

    虽然以前也处理过不少类似韩仑一般严重的伤势,但是这一次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如今在一片血泊之中还能看到韩仑腹内跳动的脏器,冉倾珞也不由得微微出了一层汗。

    取出破裂脏器之中凝滞的血块,控制经脉流动,止血,灵力温养,最后再滴入自己的女娲血脉,如此一连串的程序,她竟一个人完成。途中也没有丝毫停滞,一直到整个过程结束,替韩仑缝合好伤口,缠好绷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冉倾珞心中感慨,或许这个时候,她这双看不见的眼睛或许还能有点帮助,至少自己看不见那样的血腥场景,心中便会坦然一些。

    一直到忙完,她才站起身来,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的事已经做完了,你们继续,我走了。”玉儿这才同韩仑双唇分开,一脸绯红。不过看到冉倾珞,玉儿忽的尖叫了一声。

    冉倾珞道:“你又怎么了?”

    玉儿指了指她身上,皱眉道:“冉姐姐,你的手,还有你的脸...”

    原来此时她一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脸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此时透着烛光看去,真还有些狰狞恐怖。冉倾珞扬了扬手,道:“没事,我去洗洗。你就在这儿陪他吧。若是不出意外,韩公子明天中午就可以醒过来。”

    玉儿点点头,郑重地道:“冉姐姐,谢谢你。”冉倾珞莞尔一笑,道:“那我就收下你这声谢谢了,你们两个的喜酒我可要多喝一杯。”说罢粲然一笑,便拉开门出去了。

    冉倾珞走远,玉儿又重新坐回韩仑床沿边,拉过被角,把他上身盖严实。却从被子缝隙中攥住他手,额头轻轻触碰着,一边说道:“记得上一次在秦始皇陵的时候,你替我挡箭,史大哥从你身上挖箭头的时候,我也吓坏了。这一次是冉姐姐替你疗伤,虽然知道冉姐姐很厉害,你也一定不会有事,但是心里还是好害怕。刚才冉姐姐身上的血全是你的,你知道我怕血...”

    玉儿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话,见韩仑眼角的泪痕也已经干了,此时应该已经昏睡过去。玉儿微微叹息一声,便轻轻伏在床沿上,看着他沉睡中的脸,脑海中又响起刚才的情形。方才只是为了让他不那么痛,此时想起来,那时候冉倾珞可是一直都在身边,不由得双颊一热,将脸捂到韩仑被子下破涕笑了几声。

第八百八十六章,慈母之心

    第八百八十六章,慈母之心

    牛郎织女两颗星在天空遥遥闪烁,中间那条浩渺的星河高悬于天,无法跨越的鸿沟隔断了一切现实,但是隔不断的永远都是希望.

    夜已是子时,虽然今晚累得不轻,但是冉倾珞仍是毫无睡意。苏海棠替她安排的这个房间极大,也甚是奢华。不过灯烛一灭之后,似乎空荡荡的,空虚得有些渗人。躺在床上实在无法入睡,她起身来到窗户边,自己的意识力慢慢扩散出去,只见脑海中一片迷雾似的阴影飞快的散开。附近的景物出现在脑海中。虽然更远处他已经看不见,但是也能想象出星河之下幽林云海的美景。

    从灵界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竟也完全适应了眼前这个纯白的世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只有一个轮廓,虽然能够分清事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大自然中的重重美景,她却没有办法真正地欣赏。依稀还记得以前自己还看得见的时候所看见的那些东西,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一种难忘至极的记忆。

    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忽觉得夜有些清寒,她轻轻摩挲着秀肩,手中弹出一道灵力,将衣裙捎了过来,她披上了衣服,身形一动便从窗口跃了出去,一瞬间,只见她身形在虚空顿了片刻,翩然一转,便轻轻飞上了房顶。

    寻了房檐上的屋脊坐下,冉倾珞取出伏羲琴,绵柔地弹起了琴曲。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琴曲十分缓慢,一个音阶之后似乎要许久才会听到下一个旋律,但是这种长长的间隔更是让人感觉到琴曲的空灵。仿佛来自天外的呢喃。

    幽幽婉婉,一曲黍离已经道尽了心中千言万语。世间知我者终究无几,不知我者永远也无法明白自己究竟所求为何。一切自己以为值得的牺牲和等待,在世人眼中只不过是异类罢了。

    只希望天下之大,等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时候,能有一方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她愿意将自己禁锢在那里,永远都不离开。

    琴音如常,但是身边似乎有清风吹过。冉倾珞耳畔的青丝轻轻晃动,她嘴角微扬,手中的琴曲忽然掠出一个高调,琴弦上的灵力化成一道利刃向虚空中飞去。

    “当!”

    一声巨响传开,虚空中火花四溅。冉倾珞十指拨动,又是两三道灵力急速飞出,这回倒是不再有火花溅开,但是一阵劲风却扑面而来。冉倾珞身形飘然退出两步,只见一把气剑迅速刺在瓦片上,然而刚刚碰到瓦片便消失不见。

    能将灵力控制得如此精准,来人定然也是高手。

    冉倾珞身形刚止,瞬间又是一道气剑飞来,她侧身躲过,回身弹出一道灵力,双脚用力,跃至虚空,身形飞旋,在她身边忽然出现数十把剑纯白飞剑,琴弦一动,所有飞剑便如同暴雨般朝着虚空疾飞去。

    刹那间,只见虚空之中闪出一道灵力屏障,数十把飞剑击在其上,刹那间,火花四溅,光芒如同白炽,而在这光芒下,来人的脸也终于暴露。

    “冉姑娘真是好身手。”

    冉倾珞笑了笑,收起伏羲琴,欠身行了一礼,道:“不敢当,可是倾珞的琴音吵到苏掌门了?”

    原来来人就是苏海棠,她收起灵力,御剑回鞘,笑道:“心中难以平静,无法入眠。便出来走走,听到姑娘琴音如空谷幽泉,安静中又有几分寂寥。凄美难以自拔。”

    冉倾珞谢道:“苏掌门过奖了。”

    “姑娘可是睡得不习惯?”

    冉倾珞摇摇头,道:“玉棠姑娘将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只不过与苏掌门一样,心中难以平静,无法入眠罢了。”

    “人生中总有许多无法解开的结,有时候放下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有些事却必须沉淀在心里。有时候是不能放下,有时是不忍放下。一个又一个的结贯穿了一个人的一生,生命也便这样。”

    冉倾珞点点头,道:“也这样无可奈何。”苏海棠点头,轻叹一口气。她转身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冉姑娘答应。”

    “苏掌门请讲,只要是倾珞能做的,必不推辞。”

    苏海棠顿了顿,道:“我的夫君是上一届苏青剑派的掌门,二十一年前,我和夫君一同去捉拿一只逃逸妖物,途中与那妖物一战,夫君一战身亡,我不慎被那妖物所伤,不巧那时候我已经怀有身孕。伤好之后,几乎也到了临盆之际。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身子虚弱不堪。随着年纪增长,各种疑难杂症频频在她身上出现,我曾带她访遍几乎整个中原的名医,可是都无法查出病因。如今这孩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生命线似乎随时会断。我这个做母亲的已然无可奈何,不止是今天,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一直无眠。”

    冉倾珞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苏掌门心有牵挂,乃是人之常情,倾珞能懂。您说的这位姑娘,难道就是玉棠姑娘?”

    苏海棠点头,忽拱手诚恳地道:“冉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姑娘的医术已是天下卓绝,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帮这个忙,就当是满足一个母亲最真的恳求。苏海棠此生愿结草衔环以报姑娘的大恩大德。”

    冉倾珞,道:“苏掌门客气了。玉棠姑娘心地良善,此番还得多亏她照顾玉儿妹妹和韩公子,若说报答,当我报答才是。若能相帮,倾珞乐意之至。”

    长夜漫漫,终于迎来了黎明。

    韩仑房中已经只剩下玉儿,她也一夜没睡,就这么盯着他,似乎自己一眨眼,他就会飞走再也看不见了。破晓时分,苏青剑派的长钟已经当当的敲响。只听得四周一片开门声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过,便是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呼和声,以及长剑划破空气带起的啸叫。苏青剑派的弟子起得竟都这么早,难怪苏青剑派能在短短几年之内迅速跻身于名门大派之列,看来这位苏掌门的确是有雷霆手段。

    玉儿听得这些声音,也知道长夜已经过去了。距离韩仑醒过来的日子又近了不少,她心中固然欢喜,但是这最后的点滴时光却也十分难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在数着漏刻滴下的水滴颗数,计算着阳光照射下窗棂的影子移动了几寸几分。点滴的变换已经让她十分敏感。她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坐下时而又站起,焦躁难安。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忽的在墙角找到了一副棋局。欣喜之下将棋盘展开,又自行玩起了一个人两个角色的游戏。

    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此话果然不假,一旦沉溺于其中,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经到快到正午了。

    玉儿还在一着棋上苦苦沉思,捂着嘴喃喃道:“我该怎么下呢...如果这一招走在这里,相公便会断我后路,若是顾着后方,前面又会全军覆没。就是退避三舍还是背水一战?”她左右犹疑一番,终于还是选择了背水一战。

    “现在轮到相公了,他一定会断我后道,把我这两片子分开。”说着落了一颗白子。

    “胡说,我...会落在...入三二位,打蛇...打七寸。”

    玉儿正要落子,忽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双眼蓦然一红,手中的棋子啪一声掉到棋盘上。缓缓抬起头,只见韩仑正侧着头微笑看着自己。玉儿一声难发,匆匆起身,跑到韩仑床边,棋盘突然被她裙角刮倒,黑白的棋子散落了一地。

    “你终于醒了!”她紧紧抱着韩仑肩膀,呜咽道:“你上次明明说好会安安全全的回到神农谷,你是个大骗子。这个月我担心得要死,每一天都是....不过,你醒了就好。”

    她眼中的泪水滑落到韩仑脸颊上,她轻轻替他拭去,破涕笑道:“你怎么也学我哭了啊。”

    韩仑艰难的抬起手来,慢慢的扣住她的腰身,再看了看她的眼睛,正色道:“对不起,玉儿,相公让你...担心了。”

    玉儿撇嘴道:“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以后不能再抛下我一个人。要不然,我可就不是担心了,是伤心。”

    韩仑轻轻点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忽然变得极不好看,玉儿见他突然有了变化,忙道:“相公你又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冉姐姐。”

    她刚起身,韩仑忽的抓住她的手,道:“玉儿,等等。”

    见她呼吸急促,玉儿抚了抚他胸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韩仑苦着脸,良久才道:“恐怕我现在就得让你伤心一次了。”他紧紧握住玉儿的手,每次话刚要出口又硬生生哽在喉中。几次三番,在她催促下,韩仑值得看着她眼睛,道:

    “这件事我不能瞒你,你娘...已经过世了,就在一个月以前的...长安大战之中。”

    他分明觉得玉儿的手重重的一颤,随即一软,便见玉儿身子一软,立时栽倒在床边,昏迷不醒。

第八百八十七章,生死由天

    第八百八十七章,生死由天

    冉倾珞慢慢睁开眼,收回手中的灵力,面上已有几分黯然神色.苏海棠一直都在旁边观看,直到此时也才惶然起身,急急问道:“冉姑娘,情况怎么样?”

    冉倾珞瞧玉棠正看着自己,似乎面色也并不好看,只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苏掌门,有事请借一步说话。”

    苏海棠紧紧握着拳头,微一点头,道:“去议事堂吧,姑娘请。”

    冉倾珞回身道:“玉棠姑娘,这段时间得你照顾玉儿妹妹,倾珞万分感激。你身子虚弱,定要多休息,平时万莫劳累。”

    两人转身刚要离开,玉棠忽的也站起身来,异常坚毅地道:“师父,冉姑娘。你们有什么话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玉棠,休得胡闹。你安心养病,比什么都重要。”苏海棠肃声说道。玉棠摇头道:“师父,你还准备瞒我瞒到什么时候呢?这两年以来,您每天晚上都会来我房间替我输送灵力。夜深而至,破晓方离。你还特意点了我的睡穴。可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找到了解除穴道的方式。每天晚上,我都知道。”

    冉倾珞恍然,原来昨夜苏海棠是从玉棠的房间出来才遇上自己的。难怪她住的地方离自己甚远,竟然也能在幽夜之中碰到。

    苏海棠顿了顿,仍是道:“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你能在这世上活一天,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活一天,不要lang费了平生光景。”

    说着就要走出门去,玉棠忙道:“师父,你一直不让我面对死亡,若是死亡真的来的那一刻,岂不是有太多的事还没做完。我想知道我还剩下多少日子,这样,我才能一点点去打算,才过得有意义。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等死,若是那个期限已经定了,我也无所谓了。可是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担心着也许下一刻,也许明天,我就不在了。我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无法去做,师父....其实这样我并不开心。”

    苏海棠蓦地止步,眼角已经湿润如潮。冉倾珞也动了几步,道:“苏掌门,请恕倾珞莽撞。玉棠姑娘既有此心,是不是...让她知道比较好。毕竟生命是她的,选择怎样度过余生,需得由她自己选择。”苏海棠沉默不语,背对着二人,她身形有些颤抖。

    良久,她才点头,道:“冉姑娘,你请讲吧。”

    冉倾珞点头,看了一眼玉棠,只轻轻叹了一声,道:“玉棠姑娘,对不起,你的病我也无法医治。”苏海棠听闻此言,眼中泪终于忍不住,簌簌滑落。玉棠倒是很坦然,浅笑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冉倾珞道:“其实说起来,你身中这也算不得是病。你身上的经脉已经异于常人,非常脆弱。想来应该是在令堂腹中之时便就已经受到损伤。至你出生,你身中的抵抗力量十分微弱。若是常人身中抵御之力总有十分,你身中连三分都不到。因此,若常人能活一百年,你最多只能活三十年。加之你常年多病,心情低郁,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际。若不是苏掌门日日耗损功力替你续命...”她顿了顿,摇头补了一句:“你怕是早已活不到今天。”

    玉棠面色惨白,慢慢点了点头,她走到苏海棠身边,轻轻跪下,泣不成声。

    “师父,谢谢你。这两年来你每天晚上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知道,若是不为我耗损这些功力,师父早就已经突破功成。苏青剑派也定然能够列于天下门派之前列,与昆仑、太白、天龙等门派一争高下。这一直是师父的愿望,可是却因为玉棠而不得实现,对不起。”

    苏海棠闭上眼,缓缓地道:“我一生有三大愿望,一是找到仇人,替你父亲报仇雪恨。二是,如你所说,将苏青剑派发扬光大,成为东南翘首。其三,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能够一生平安。这三大愿望永远都不分先后。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若说有错,便是我不该生下你,让你无故受这份罪。”

    玉棠眼中的泪泫然滴落,她沉声道:“冉姑娘,你可否告诉我,如今的我还有多少时日。”

    冉倾珞沉默了片刻,道:“你身中脏腑皆已衰竭,再难回天。不过,若你听我的话,我可以开一剂药方给你,你按时服用,并且不动悲喜之心,可保你一年时间无虞。”

    “那若是动了悲喜之心又当如何?”玉棠转过头来问道。冉倾珞无奈的道:“或许数日,或许月余,我也说不准。”

    玉棠点点头,苦声一笑,道:“知道了,多谢。”苏海棠快速地拭去了泪,转身扶她起身。冉倾珞道:“玉棠姑娘,你多休息。药方我写成之后会交予你。你们说说话吧,我还得去看看韩公子醒了没有。就不叨扰了。”说罢便欠身作别了苏海棠和玉棠。出了门来独自离开。

    自从得到灵界星茸谷真传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无法治疗的病。冉倾珞不禁感叹,自己的医术也并非独步天下,能够藐视天下所有疾患。生也有涯而知无涯,到此时,她全然无法襄助玉棠获得新生,那种深深的无助刺痛了她的心。

    “我身为女娲后人,大地之母的后代。却无法守护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灵,老天,你这是对我的考验还是对我的嘲讽。”她叹了口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韩仑的门外。

    她刚要推门,只听得屋内大喊一声:“玉儿!”

    她听得这声音是韩仑的,当即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令狐玉儿昏倒在床边,而韩仑浑身颤抖,急若火烧,可是她全身无力,丝毫爬不起来。冉倾珞连忙奔过去,询道:“韩公子,你醒了?玉儿妹妹怎么?”

    “冉...冉姑娘,快,你快看看她。”冉倾珞替他拿过脉,轻轻在她胸口一点,一股灵力从她胸口透入,玉儿便顺畅的吸了几口气。

    “急火攻心,没大碍的,别担心。你感觉怎么样?”冉倾珞一边替玉儿输送灵力,一边问韩仑。

    韩仑道:“没力气,倒是不痛了。”

    冉倾珞点头,道:“你刚醒来,很正常。再过一会儿就会好很多了。不要急。”

    说话间,只见玉儿慢慢地醒了过来,冉倾珞理了理她的头发,道:“你怎么了?”

    一见是冉倾珞,玉儿双眼立马飞红,抱着她大哭起来:“姐姐,我娘死了...我要回长安,我要回长安...”冉倾珞一愣,讶然道:“这!怎么会!难道是那场大战。”她看向韩仑,韩仑无奈地点头。

    丧母之痛一直都是她心中无法排遣的毒瘴,只要一想起娘亲惨死在魔物手中的场景,他便会心痛如绞。如今玉儿竟也是一样,立时间,她便体会到了那种切肤之痛。眼中泪忽的也止不住落了下来。她紧紧抱着玉儿,道:“妹妹,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会好的,姐姐会陪你一起回去。”

    玉儿紧紧抓着她的衣裙,嚎啕大哭。韩仑见她伤心欲绝,心中也不好受,撇过头去黯然落泪。

    良久之后,韩仑似乎终于能动了。他慢慢坐起身来,手中涌起淡淡一层灵力,他从魂蕴之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扶着床沿慢慢下了床,道:“玉儿,我陪你回去。”

    玉儿转过头来,摇头道:“不,你在这里养伤,我会回来找你。”

    韩仑道:“你忘了你刚刚才说过的话吗?我们再也不要抛下对方一个人。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可是你身上有伤。”

    韩仑浅笑道:“我刚刚才服下了玉心丹,很快就没事的。我这就去向师父辞别,同你一道下山。”

    韩仑刚刚起身,手捂住胸口走到门边,一拉开门,只见门外忽然响起大片脚步声。

    “快快!掌门有令,快去前山!”

    这声音十分杂乱,似乎有数百人正在疾步而走。韩仑在门口顿了顿,玉儿和冉倾珞已经走过来一左一右将他扶住。三人走出门,只见大批弟子提着剑匆匆忙忙的奔走。韩仑拦下一人,那女子惊道:“咦,韩师兄你醒了?令狐姑娘、冉姑娘你们好。”

    “玉曲师妹,怎么回事?”韩仑问道。

    那女弟子道:“前山似乎有人闯山,被守山弟子包围了,掌门正和那闯山之人激斗,现在正召集门派中所有弟子到场,布天罗地网剑阵。”

    韩仑闻言一惊,道:“什么敌人竟然要用到天罗地网剑阵!”那女弟子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抱歉,韩师兄,我得走了。回头再来看你。”说罢匆匆跑进队伍之中。

    韩仑甚是疑惑,这么大的阵势,苏青剑派可是从未有过。他道:“既然师父在前山那我们也去前山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女扶着韩仑一步步走上栈道,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前山,此时前山的空场之中已经涌满了人,三人便寻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向下看去。只见苏海棠正与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激斗。那男子使一把斧头,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身形灵动非凡。

    三人只看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因为那人竟是罗啸成!

第八百八十八章,聚首之战

    第八百八十八章,聚首之战

    原来冉倾珞和史云扬离开扬州的第二天早晨,罗啸成便也抵达了扬州.一上岸,别了那几位东瀛朋友,罗啸成便径直寻了韩府而来。开门的仍然是上回那个管事。罗啸成陈明来意,那管事甚是奇怪,细问之下,那管事便将头一天的事说了一番,并描绘了一番史、冉两人的长相,虽然罗啸成听得奇怪,但是听得一男一女,女子貌美,又是来找韩仑的,心中料定是冉倾珞二人无疑。问明了两人的方向,这便匆匆向武夷山赶来。

    到了苏青剑派,用传信石碑通报了姓名,苏海棠记得他是神农谷谷主,便亲自来前山迎接。可是当看到他身后一直背着的青阳棋圣,一时间脸色大变,竟然一声不发的动起手来,招招都要至青阳棋圣于死地。

    苏海棠身边青剑顿时幻化为数道光剑,剑身一抖,剑气如瀑,疾风暴雨般冲着罗啸成打去。罗啸成见状身形猛然后跃,手中贯日斧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硬生生将那气刃震偏,巨斧如残影鬼魅般将其个各个击破。

    他身形后退数步,苏海棠已然凌空跃起,手中剑疾刺而来,罗啸成握住斧柄将其拦下,竟只用一只手便将对方攻势招架住。剑刃砍在斧刃之上,一时间火花四溅。

    “罗谷主,苏青剑派与神农谷从无恩怨瓜葛。你可不要一时冲动伤了两家和气。”苏海棠凌厉的说道。

    罗啸成无奈一笑,道:“苏掌门,这先动手的可是你,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苏海棠剑刃向下狠狠一压,顿时青光四射,罗啸成手中的斧头竟被她生生压下去一寸左右。罗啸成紧握斧柄,用力顶住,只听苏海棠道:“你身后这个老妖乃是我苏青剑派之宿敌,今日既然撞上门来,定无再放其归山之理。”

    罗啸成道:“这是你们苏青剑派和他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这些罗某不想听。”

    苏海棠道:“既然如此,你就将此獠交予在下,苏青剑派感恩戴德,在下亲自奉茶以赔动武不敬之罪。”

    罗啸成摇头,忽的身形一矮,扫堂腿飞剪踢出,苏海棠见势,手中借力,身形飞旋跃起,一个鹞子翻落到罗啸成身后,罗啸成抽身退出几步,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这家伙和你们有什么渊源,但是这老妖救过我的命,我答应在他醒过来之前看着他,在他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苏掌门海涵。”

    苏海棠道:“此獠一日不死,便难解我心头之恨,门派耻辱,今日必得昭雪。苏青剑派不愿同神农谷为难,请罗谷主勿要执迷。你身后所负乃是妖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若有心维护妖物,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罗啸成冷笑道:“在下今日之举,与神农谷并无关系。人行于世,义字当先。无论神鬼妖灵,皆有善恶之分,他虽然是妖,但于我有恩,罗某人定也不会恩将仇报!”

    苏海棠长剑一挺,横声道:“那在下可就不客气了。待在下生擒此妖,再来向罗谷主奉茶赔罪!”苏海棠剑指苍穹,大喝一声:“布天罗地网剑阵!”

    霎时间,只见四面八方的弟子如潮水般涌来,各自执剑飞走,不多时便里里外外将罗啸成围了个遍。

    罗啸成朗声道:“苏掌门,我来苏青剑派是为了找人,并非为了与贵派争斗,若是今日在此伤了贵派一名弟子,都实非罗某人之愿。况且贵派女子众多,罗某与众相斗,多有不便之处,还请罢手!”

    苏海棠冷声道:“你是看不起我苏青剑派弟子吗?”众弟子闻言,也都面目可憎,手中剑铮铮作响。

    罗啸成道:“罗某人并无轻视之意。实在是不愿大动干戈。在下来此只是为寻义妹冉倾珞和令狐玉儿。韩少爷受伤不知生死,特来探望。拳拳之意还请明解。”

    “大哥,我在这里!”

    苏海棠正要出声,忽听得一个声音从空中飘落而下。罗啸成抬头一看,只见冉倾珞一袭白裙正从天而降,翩然落到他身边。罗啸成狂喜,大笑数声,冉倾珞轻轻拥住他,罗啸成手中斧头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他一只手抱住她肩膀,道:“妹子,能见你安然无恙,大哥太高兴了,苍天有眼呐!”

    冉倾珞垂泪道:“听玉儿妹妹说起大哥遇险,小妹担心至极。想不到这么快能够再见到,倾珞也很开心。”她又用力抱了下他的腰身,忽的大惊失色,她捏着他空荡荡的袖子,惊诧道:“大哥,你的左臂呢?”

    罗啸成笑道:“看来玉儿姑娘并没告诉你,我这条胳膊已经断了。”冉倾珞闻声一痛,声音已经声哑涩:“大哥......”

    罗啸成轻拍她肩,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胳膊又不要命,大哥活得好好的。”

    “可...”她正要说话,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罗啸成只听得一个女声喊道:“罗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罗啸成一抬头,只见令狐玉儿正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冲他打着招呼,韩仑也就在旁边向他招手。罗啸成笑道:“玉儿妹子,韩少爷,伤好了么?”

    苏海棠闻声也转过头去,只见韩仑正在高处。韩仑见师父正向自己看来,于是便让玉儿扶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去。

    “韩师兄你慢点!”、“韩师兄你可得多休息啊!”周围的各位师妹细声关照着,韩仑点头一一应答,不多时也已走到苏海棠面前。

    “师父。”韩仑附身半跪,另一只膝盖还未着地,便已经被苏海棠一股灵力扶起,道:“醒了就在屋里好生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回去!”

    韩仑顿了顿,看着天罗地网剑阵之中的罗啸成,道:“师父,这位罗兄是我的朋友。不知他哪里得罪了师父,我替他向师傅道个歉。还请师父撤去剑阵,让他下山去吧。”

    苏海棠冷哼一声,道:“下山?没那么容易!”

    韩仑道:“弟子也想向师父告知一声,我也须下一次山。韩仑鲁莽,未得师父和父亲允许私自娶妻。不过师父请莫怪罪,韩仑定会明媒正娶。玉儿的娘亲已经在长安大战之中不幸遇难,此次需得陪她回一趟长安,还请师父准允。”

    苏海棠冷冷的道:“亏你也知道自己鲁莽,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算不得成家。算了,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些,你身体不好,这段时间哪也不准去,给我回去!”

    韩仑被泼了一瓢冷水,想言而又不敢言。可是他一看身边双眼通红的令狐玉儿,身中又多出一勇气来。韩仑正要开口,忽然只听得苏海棠手中剑诤鸣一声划过长空。空场之中的弟子齐喝一声:“得令!”片刻间,只见所有的弟子立马站成十数个大圈,每一个大圈之中又有无数个奇妙的图形变换。此时阵型变幻起来,如同行云流水,远远望去,每一个弟子手中的长剑在烈日下反射着亮光,一时间好似一个巨大漩涡。

    “冉姑娘,请你退出阵心。”苏海棠高声道。

    冉倾珞道:“苏掌门,这位是我义兄,兄长受难,小妹不得冷眼相观。苏掌门能否卖小女子一个薄面,我们就此罢手。”

    苏海棠到:“罗谷主背上之妖物便是杀我门派上代谷主,并让我女儿不久活人世的罪魁祸首。既是我苏海棠的个人的血海深仇,又是我苏青剑派的奇耻大辱。今日天要我除之。如此大仇,怎么可能放之离去!”

    冉倾珞一惊,苏海棠说过他曾经同他的丈夫,也就是上一代的苏青剑派掌门人一起追杀一只妖物,掌门人不辛身亡,而怀有身孕的她生下玉棠后,玉棠的生命也异常脆弱。想不到这个妖物竟然就是罗啸成背上的白胡子老头。

    冉倾珞也十分为难,道:“苏掌门,你的心情我理解。请让我试试能不能唤醒这位老先生,若是能够,此事便与我们毫无相干。若是不能,还请苏掌门放我们一马,全人恩义之举。”

    苏海棠一招手,周围流动的剑阵突然静止下来,冉倾珞微微颔首,表示称谢。她走近罗啸成,悄声道:“大哥,你不该来这里的。”

    罗啸成也小声道:“妹子,可别真的把他弄醒了,要不这老家伙可真要交待在这儿。若是没有他,我怕是早就死在山海界了,他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两人刚说着话,突然间,只觉得一道劲风飞速划来,罗啸成一惊,转头一看,只见苏海棠的剑锋已经离自己不到三尺。他所拿的兵器不适合近身防御,此时抵让已然来不及,罗啸成退开冉倾珞,立即后退,口中大喊一声“卑鄙!”

    苏海棠冷声道:“只要能除去此妖,卑鄙一回又如何!”说罢剑锋去势不减,一缕青光飞速划过。罗啸成大惊,便准备爆发出合力抵抗,然而就在此时,不知何处突然飞过来一道红光,砰地一声打在那青剑之上,青剑顿时便被击飞,深深刺进地面石板之中。

    “是谁!”苏海棠大喝一声。

    忽然间,只见虚空中闪烁一阵,突然从中走出一人,手一招便将那红色的剑收回手中,一拱手,道:“抱歉苏掌门,这个妖物我还不能让你杀了,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冉倾珞一阵惊讶,因为此人便正是史云扬!

第八百八十九章,冰霜之局

    第八百八十九章,冰霜之局

    事情本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史云扬再出现在这里,形势立时变得更加不妙.

    苏海棠本来一击已经就要得手,怎奈功亏一篑,一腔怒火全然倾泻到史云扬身上,只见其身形幻影般急掠而来,手中虽已无剑,但是手中灵力已经幻化为一柄虚幻的剑影,所到之处,空气顿时变得极其稀薄,威力不可小觑。

    见她来势凶猛,虽未惊惶,但也不准备同她硬碰硬,毕竟两人之间可是有一个等级的差距。史云扬并不惧她这一手攻击,不过自己并非前来闯山打架的,因此还是自退几步比较好。

    “雪上轻鸿!”

    史云扬轻喝一声,身形忽的一动,立马带起一道残影。这一刻,在史云扬眼中,苏海棠的动作似乎变得极慢,自己稍稍一动,便已经从她剑下躲过,继而滑到了她背后位置。并非苏海棠的动作变慢了,而是他的动作已经快到极致,如同瞬间移动,苏海棠的攻势便已经失去了目标。

    “苏掌门,我不是来同你切磋的。你要杀的这个妖物身上有我想知道的线索,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请你手下留情。”史云扬一揖到底,诚挚说道。苏海棠身形猛转,手中爆发一股吸力,插在地上的青剑顿时一阵战栗,随即拔地而起,飞回她手中。

    “我苏青剑派再不济,也不会同魔物谈交易。今日既然你闯入我玉女峰地界,便休想再离开。”

    史云扬道:“苏掌门,说句冒犯的话,我们几人要走,你也留不住。我们不想同苏青剑派有隙,还请足下宽宥则个。”

    苏海棠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大可试试。”苏海棠身形突然一退数十步,周围的剑阵又开始流动起来,周遭弟子的灵力汇聚在一起,顺着特定的路线循环往复,这股灵力由小聚大,点滴成河,一时间竟在空场周围形成一道极强的屏障。

    韩仑见此时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只差一声令下,双方便要开打,一边是自己的挚友,一面是师门的兄弟姐妹,无论相帮哪一边都是自己所不愿的。为今之计,也只得希望师父能够罢手。

    “师父,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谈一谈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与他们太过熟悉,知道他们绝无恶意。要是打起来,派中这么多师姐师妹定然会受伤。您不会想看到这种结果的。”

    “我派开创以来,一直秉承先代掌门之高志,降妖除魔,护一方百姓。今日妖魔俱在此处,若是对妖魔心慈手软,我等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历代掌门!韩仑,若你真嫌有劲没处使,拿上你的刀去把那一妖一魔给我杀了!”

    韩仑大吃一惊,连连后退,道:“掌门,史兄不是魔物,他身中受到魔气侵蚀,他也是受害之人。”

    苏海棠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敢违抗师命!上次那一剑还没刺醒你是吧?”苏海棠剑锋一震,忽然间一道灵力从韩仑身边划过,一瞬间,只见令狐玉儿身形出现在韩仑前面,手中点绛笔在空中轻轻飘浮着。冷冷的道:“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就算你是他师父也不行!”

    “玉儿,不得无礼。快收起武器。”令狐玉儿静默不动,韩仑催促再三,她才终于慢慢的收起笔,扶着韩仑后退几步。她道:“相公,你就在这里养伤吧。我们下山去就是,过一段时间便回来看你。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让你下山的。”

    韩仑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回了长安还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是我感受得到,我不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那样我还算什么狗屁丈夫。”

    他又走近了苏海棠,重新跪下道:“师父,你让我们走吧,韩仑再让你刺一剑又有什么关系。就当我替史兄和罗兄受过了。”他伏身到底,道:“请师父动手吧。”

    苏海棠气急败坏地道:“我苏青剑派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不肖的弟子。竟三番两次要毁坏门派声誉,毫无愧意地相助魔道,罢罢罢!你是我苏海棠教出来的弟子,今日我就废了你,将你逐出师门!”

    说罢,他手中长剑便真的韩仑向刺了过去,玉儿见状大惊,手中灵力飞动,点绛笔早已经飞速击出。可在她的点绛笔击到青剑之前,苏海棠的剑刃已经偏离了数寸,玉儿生怕自己无意中伤到她,也连忙收回红笔。那一刻,她分明见到玉棠正张开双臂当在韩仑身前。

    “玉棠,你不要命了吗?”苏海棠狠狠斥道。

    玉儿趁机去扶韩仑,韩仑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没奈何,她便也只得同他一起跪地不起。韩仑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声不吭。玉棠也一动不动,一身紫衣在满场的的劲风之中不住飘飞,道:“师父,你放他们走吧。”

    苏海棠道:“都已经到了现在,就让这臭小子留下来陪你几天又怎么了!玉棠,那白胡子老妖便是害死你父亲,更害了你一生的凶手,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它。”

    罗啸成高声道:“你们有什么恩怨那是你们的事。他不能死在我手里。看到大家无恙,我已经得偿所愿了,今日定然会带他离开此地。在他醒后,若你要杀要剐,罗某人绝不插手!”

    苏海棠道:“既然踏进了天罗地网剑阵,就别想着再出去,罗谷主,如今只好得罪了。”他又转向冉倾珞道:“冉姑娘,你对我苏海棠有恩,我请你不要管这个闲事。”

    冉倾珞摇头道:“苏掌门,无论生死,倾珞都会都与他们共进退。乞望海涵。”

    苏海棠冷声道:“个人恩义与门派耻辱相比,我也只得顾虑门派。若是姑娘执意,苏海棠只得向姑娘先行道歉,刀剑无眼,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冉倾珞闻言,手中的伏羲琴已经祭出,此时漂浮于虚空,早已有一股灵力在身边旋绕开来。

    一触即发的战斗,剑拔弩张的气势,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只差一点点火星,便能引爆整个空间。

    “师父,仇怨总是无尽事,若是今日为了杀这只妖物而损失了这么多师姐,即便能够报仇,玉棠又于心何忍,您又于心何忍。它既然已经出现在苏青剑派,我们派人跟着它就是了。如今大家都是朋友,这样剑拔弩张真的不好。刚好韩师兄的朋友们都来了,韩师兄既然有事要下山,就让他下山去吧。”

    “玉棠师妹,你退下吧。不要说了。”韩仑知道玉棠身体虚弱,苏海棠又脾气暴躁,若是一个不慎体罚她一番,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苏海棠没有再理会玉棠,手中剑再次划破长空,铮然一响,道:“生擒他们!”话音刚落,只听的场中的天罗地网剑阵发出一阵啸鸣,所有长剑剑锋立时指向阵中三人,由内向外,所有弟子开始发起轮番攻击,最内一圈弟子挺剑刺去,冉倾珞手中灵力顿时关注与伏羲琴上,琴音一响,立马在阵中心出现一个更强的灵力屏障。

    那些弟子攻击不中,亦不停留,身形一闪便跃到阵中,下一**势接踵而至,冉倾珞不住变换着琴音,灵力一波接一波的涌出,将灵力屏障加固,避免与她们发生直接的冲突。

    冉倾珞已然是无上镜的实力,按她的实力,即便只有她一个人,也本不惧这剑阵。可不料这剑阵竟然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脆弱,在周遭攻击十数次无效之后,剑阵中突然千剑升空,在空中凝聚为一把巨剑,垂直飞速落下,竟直接将冉倾珞的灵力屏障突破,向三人之间的空隙中刺去。

    三人一惊,身形慌忙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掠开,霎时间,阵型变换。便将他们三人分别包围。

    罗啸成大喝一声,身中鼎力与灵力的合力顿时涌出身外,只见紫电闪烁,一个高大的巨人虚影在他身边成型,那巨人有双手,并拿着一把与他手中贯日斧一样的巨斧,动作与他完全同步。罗啸成巨斧猛然顿地,那巨人也同样为之,霎时间,地面上一阵能量涟漪散开,地砖如同波lang一般向周遭拱起,随即裂成碎块。周围的守阵弟子被他击退数十步,罗啸成的战圈中顿时便形成一个巨大的空场。史云扬身边三剑齐飞,灵力场强横异常,一时间力量分散的弟子也突破不进来。

    “师父,请停手,师父!”看到三人正在大阵之中激战,韩仑心中焦急不已,他看两眼阵中,又苦苦乞求。苏海棠全然不理,一时间,韩仑只觉得头痛欲裂,这种境况,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玉儿虽然未曾参战其中,但是此时也无比焦心,可她又不能撇下韩仑前去相帮,又不好开口求她住手,心中焦急与韩仑也并无二致。

    “师父!!求你了,韩仑愿意承担一切,求你放了他们。”正说话间,只见三名弟子手中剑合为一道,急速向冉倾珞背后刺去,韩仑大惊,大声道:“冉姑娘小心身后!”

    苏海棠对他这一声提醒极为不满,大声叱道:“韩仑,你竟然背弃师命相帮妖魔,我今日便要真废了你!”说罢,举剑便向韩仑喉间刺去。

第八百九十章,玉棠花谢

    第八百九十章,玉棠花谢

    “住手!”玉儿见状大呼一声,腰间缎带凝空而飞,迅速向那青剑剑锋缠绕上去.她一手抓住缎带中央,缎带的另一端也像蛇一般向苏海棠爬去。苏海棠长剑脱手,但手中立马多出了一道灵力剑影,玉儿虽然与她等级相同,但是论战斗的经验又哪里及得上她一半老辣。此时苏海棠手中的长剑已经在她缎带将要收紧之时刺了出去,并且手中的灵力剑刃已将那缎带斩成碎片。玉儿见状大惊,那里还管得住什么缎带,此时她就在韩仑身前,猛然回身,毫不犹豫,一把便将青剑剑刃抓在手中。剑刃去势不减,生生将她手掌割破,顷刻已是血流如注。

    “玉儿!”韩仑猛地抬起头,只见那青剑剑锋离自己眉心已不过一寸的距离,玉儿手中的鲜血顺着剑刃一端涓涓流淌。韩仑惊恐地将她挽入怀中,一把夺过那青剑掷在地上,双手用力撕破身上的衣衫,将她的手紧紧缠起来。可刚刚包扎完毕,血便已经将整块布全部浸湿,湿漉漉的缓缓滴血。

    玉儿张开手挡在他身前,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你伤害他,韩仑怕你,我不怕你!”

    苏海棠见她竟然空手夺刃,此时定然已经伤到了骨头,一时间又是惊诧,又有歉疚。她道:“这是我苏青剑派的内事,外人不得置喙。”

    令狐玉儿凝眉道:“我才不管什么内事外事,只要我在这里,你休想再动他一根手指。”

    苏海棠怒道:“我在我苏青剑派地界上惩处我派门人,哪有你说话的分!给我滚开!”说罢,苏海棠手中印决变幻,突然,只见长空之中投下一道极强的光芒,融进她掌心之中,苏海棠双掌相合,片刻后蓦然分开,已是一道强烈无比的青光。

    “不好,是九霄碧空剑!”韩仑眼前一愣,惊呼道。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苏海棠手中那青光便化为数百把飞剑破空而出,剑刃飞在空中,不断凝结为一把完整巨剑,又迅速分开,每一次凝聚的巨剑形状都不一样。似乎其上的威力也相应不同。

    这九霄碧空剑乃是苏青剑派的不传之秘,乃是第七代掌门融合冶铸之术,配合天下名剑剑术形成的一记杀招,以天地灵力为引,爆发强大剑气,剑气变换之时,随着所凝聚剑的形态不同,便可变换为数千种不同剑招。防无可防,避无可避。一旦出招,对手如若招架不住,便绝无生还之路。按理说,苏海棠不应对晚辈用出如此强横的招式,然而几人屡次进犯苏青剑派的威严,已经完全触怒了这位掌门。此时她心中复仇的怒火已经席卷了一切。

    “师父不要!”韩仑刚一张口,只见玉儿和玉棠两人竟然都义无反顾的扑到韩仑身前。两女身中灵力席卷而出,顿时化为一道能量环挡在面前。眨眼之间,变换的青光剑刃重重撞在能量环上,玉棠一声闷哼,那能量环顿时能量不支,迅速破碎。

    “你们闪开!”韩仑大惊,猛地一把将两女推开,手中的灵力喷涌而出,一道极为强横的灵力将那青光剑刃包围其中,能量涟漪一阵又一阵扩散出去。情急之下,韩仑使出了自己的全力,虽然他重伤未愈,但是毕竟已经是无上镜的高手,一时间,只见那能量如同将青色光芒吞噬一般,迅速的向苏海棠冲去。

    虽仅仅是片刻,苏海棠便已经退出了数十步。此时玉儿身形落在石台边缘,突然栽倒下去,韩仑立刻就无心继续与她僵持下去,蓦然收了灵力,一把将玉儿抓住。苏海棠此时已是用尽全力,韩仑力量一消失,她残余的能量便急速的涌向韩仑胸口。

    韩仑重重吃了这一击,胸口一阵剧痛,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开来,鲜血立马将胸口衣衫浸湿了一大圈。韩仑痛呼一声,却仍吃力的将玉儿拉上石台。

    “相公,你怎么样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苏海棠,厉声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玉棠师妹!”玉儿话音刚落,只听得韩仑惊呼一声。只见玉棠仰跌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大股鲜血正从口中涌出。韩仑见状惊恐不已,连忙踉跄过去,将她身子扶正,玉棠手臂一软,便倾倒在他肩上。

    “韩...师兄。你的伤口...你的伤口...”韩仑道:“我没事我没事,师妹你坚持住,坚持住。”他转头大吼道:“别打了别打了!!冉姑娘!!”

    苏海棠见玉棠吐血,如若五雷轰顶。她三两步奔到玉棠面前,一把将她从韩仑怀中夺过,手中灵力不住从她胸口透进。

    “玉棠,孩子,你不要吓我。”苏海棠声音一颤,她只觉的自己透进她身体中的灵力似乎完全穿过她的身体消散了,玉棠一丝一毫也未吸收进去。

    韩仑一把抓住苏海棠衣袖,哀求道:“师父,你快停手啊,现在除了冉姑娘,没人能救她。”

    苏海棠犹疑,一掌扬开,韩仑被他推倒滚出数尺之远,苏海棠紧紧抱着她,大喊道:“停手!”玉儿慌忙过去扶起韩仑。只见大阵之中的激斗也立马停了下来,冉倾珞三人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形势,此刻也丝毫不缓,疾步向这边靠近过来。

    到了玉棠身边,只见她浑身颤抖,呼吸短促,正在苏海棠怀中低低shen吟,苏海棠满脸是泪,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声音早已湮没在泪花之中。“玉棠,你撑着,娘在这,不要怕。”

    冉倾珞忙低下身,双手之中涌出强烈的灵力,不住的从她胸口、手心、口鼻中注入。可玉棠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不能吸收,即便在强烈的灵力对她也毫无作用。冉倾珞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她口中,然而片刻过去,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冉倾珞再试了几次,然而却都是徒费力气。可越是无法救助,她心中越是倔强:“怎么就不行了呢?”她又待再试,史云扬已经走过来抱住她,冉倾珞细声泣道:“我救不了她!云扬...”

    苏海棠面色一白如洗,脸上的泪已然如雨洒落。玉棠动了动身子,柔声道:“娘,你...放他们走吧。玉棠求你了。”苏海棠狂点头,一口应道:“好好,我答应你。我放他们走,玉棠...你别撇下娘一个人,你怎么忍心。”

    “娘,对...不起。玉棠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怕是不能...再陪你。其实...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娘不必...伤心。”她每说一句话,口中便有大片鲜血涌出,苏海棠含着泪一片片替她抹去,可似乎怎么也擦不完擦不尽。

    “你孝顺着呢,玉棠,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女儿,你撑住,娘不报仇了,娘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给我活下去。”苏海棠撕心大哭,直到这一刻,她身上才完完全全绽放出母性的光辉。

    玉棠淡淡笑了笑,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苏海棠,道:“这可是...您第一次...抱我,好温暖...娘,我...不怪你。”

    苏海棠闻声哭声更盛。周遭围上来的女弟子也个个啜泣不停。玉棠虽然武艺稀松平常,但是为人极好,也并不因自己是掌门的女儿而高高在上,平日里在门派中亲和近人,几乎与所有门人都十分交好,这时候大家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早已经替她悲伤不已。

    “韩...韩师兄...你在哪?”玉棠伸出手来,在空中乱晃一气,韩仑忙握住她手,道:“我在这儿,师妹,你想说什么。”

    冉倾珞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半点反应,想来双眼已经看不见了。她心中一痛,转身抱住史云扬默默流泪。

    视力都已经消失,她如今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韩师兄,祝你...幸福...”她莞尔一笑,笑得十分真诚。韩仑却心中一痛,道:“玉棠,谢谢你。”

    “我还...还有个...心愿,我想去...玉棠崖...”她微声说道。韩仑点头,道:“好,我带你去,你坚持住。”

    他撑着身子站起身,伸手从苏海棠怀中接过她身子,横抱在怀中,踉跄着身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后山奔去。在他身后,所有人都跟着他们走去。浩浩荡荡的场中立时便空空如也,只剩一片血迹还在慢慢的晕开。沁入石缝之中。

    玉棠一只手虚抱着韩仑的手臂,一只手无力垂着,虽然在韩仑怀中无比颠簸,但是她却觉得很温暖,她似乎也从未笑得如此开心。

    “韩...师...兄,玉棠...能不能...认你做个...哥哥。”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但是这句话却说得无比坚定。韩仑心中一愣,不过瞬间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不想影响自己今后的生活。若是成为兄妹,即便韩仑心中对她有所你念,也绝不会影响到她和玉儿之间的感情。

    韩仑噙着泪,道:“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和韩璇一样。”

    玉棠一笑,道:“真好...快到了吗?”

    韩仑正在不断爬坡,他胸口的血迹也已经流到了地面,顺着他的双脚印成一个个鲜红的足迹。他道:“快了,等一下,再等一下就行。”

    韩仑在努力翻过最后的那一个山头,可惜他身中力气不够,尽管已是满头大汗,可那山头似乎永远都难以翻过。

    玉棠将脸靠在他怀中,轻轻地道:“我...好像...看见了,很美...谢谢你...韩...”说着,声音已经越来越小,那一只抱着韩仑的手也突然垂了下去。

    而此刻,韩仑猛一下翻过最后一块石头,只见面前是一道悬崖,其上有一块伸出去的小石崖,其上开满了淡淡的粉色玉棠。

第八百九十一章,重回长安

    第八百九十一章,重回长安

    花落无声斜阳里,无情处,自有情.泪眼问花花不语,微风寂寂拂,长天淡淡青。

    一行五人走在武夷山山腰之上,浮云漫卷,夕阳的光芒洒在云海之中,似乎将万里锦绣染上了一层血色。

    一行人各自无话,各有心事。心情最为郁闷的便是韩仑,他的伤势虽然暂时被冉倾珞包扎起来,但是心里的伤口却时时痛不可遏。玉棠便静静地消逝在他怀中,像几年前那个苗疆少女一样,而他却无可奈何,即便奋尽全力,也依然无法满足她们最后的心愿。

    “韩...师兄,我还...还有个...心愿,我想去...玉棠崖...”

    “韩仑哥哥,阿巧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即使你...一定会离我而去,即便...是撒谎。”

    两个女孩最后的话语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韩仑眼中噙着泪水,在玉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相公,我们歇歇吧。”玉儿柔声说道。韩仑闻声从臆想之中抽脱出来,缓缓点了点头。玉儿扶着他坐在路边一块青石之上。玉儿这时也变得不那么多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众人止步相候,过了一会儿,冉倾珞往前走了一段路,回身道:“云扬,大哥,我有话对你们说。”罗啸成和史云扬闻声,稍稍看了一眼韩仑和玉儿,便朝她走去。

    “什么事?”史云扬道。冉倾珞摇头,道:“没事,给他们点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之间肯定有话想说。我们去前面等他们便是。”

    罗啸成点头,道:“还是妹子你心细。走吧。”史云扬回头看了看正在发呆的韩仑,轻轻叹息,随即携着冉倾珞走向小道前方。

    韩仑脑海中还不断回映着几个时辰之前的光影。还记得苏海棠在玉棠崖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印在自己脑海中。

    当苏海棠再次从她手中抱回玉棠的时候,那个本来还鲜活的生命却已经只剩下冰冷的躯体。看着她泣不成声,丝毫没有一派掌门昔日里曾有的威严,韩仑心中也极不好受。苏海棠双眼浮肿,面无血色,几个时辰之间,似乎已经老了十岁。

    “二十一年了,我每一天都在盘算着如何报仇,如何振兴门派。完全不曾顾及到她。看到她,我总会想起她父亲,时时充满的还是浓烈的仇恨。一直以来,我都逃避着那份来家的温暖。生怕自己会忘了身上的仇怨。我甚至不敢让她叫我一声娘。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再大的仇恨哪里大得过性命。”苏海棠摩挲着玉棠的脸,淌着泪说道。

    “师父,玉棠师妹已经走了,您节哀。她不会怪你。”韩仑悲声道。苏海棠双眼无神地看他一眼,道:“可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师父,您何必如此,人各有天命。即便每个人一辈子都有无限多的可能,但是一生毕竟只能走一条路,且无法回头。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走过的路都是最好的,也无法回到原点选择再来一次。过去已经过去,至少今后还能选择怎样生活。”

    苏海棠慢慢垂下头去,闭眼不答。韩仑握着玉棠的手,道:“您让她走吧。”

    “你不在的这两年,玉棠每天都会来这儿坐上一个时辰,这些玉棠花她照顾得比自己都好。也是这两年,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韩仑,她心里是有你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你太过无心。这次你受伤后也是玉棠一心照料你,便是买药都要亲自下山去抚州...半月前令狐姑娘来访,我百般阻拦,不过也是为了一己私心。上天本已待他不公,你我更负她极深。”

    韩仑点点头,许久,他道:“玉棠临走前已同我结为金兰。”

    苏海棠苦笑,默首心痛,道:“玉棠生前最在乎的人是你,她也不喜吵闹,就让她在此沉睡吧。你将她安葬了就下山去吧。”她将玉棠交回到韩仑怀中,慢慢的走回人群中。

    “玉翎,从今日起,我要前往禁地闭关,门派中一切事务交给你,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代行掌门一职,尽你之力壮盛我派。”

    独孤玉翎惊惶附身,抱剑起誓,道:“弟子定不负掌门所托,死而后已,定然与诸位师弟师妹一起将本派发扬光大。”

    苏海棠点点头,缓缓看向罗啸成和史云扬,苦笑一声,道:“这个仇我不报了,你们走吧,走吧。”说完徐徐转身,孤影相随,一个人慢慢走进苍山暮阳之的深处,化成一道看不清的剪影。

    一幕幕都还在脑中萦绕,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这里静坐了半个时辰了。玉儿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看他伤心,玉儿也无比伤心。不知为何,此时虽然坐在他身边,但是却感觉离他好远好远。一阵风过,她心中一阵寒凉,情不自禁向他身边靠了靠。

    “相公,你在武夷山多留几天吧。长安我自己去。”

    韩仑闻声,慢慢握住她的手,道:“还疼么?”玉儿摇头,韩仑点头,道:“在没遇到我前,你是令狐公的的女儿,衣食无忧,永远都不会有这些伤痛。跟我在一起,带给你的伤痛从来就没停止过...”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相公,玉儿的心意你明白。你心里想着什么我也知道。你不用说。”韩仑转过身来搂过她,沉声道:“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孩子都总是会受伤,我真是个不祥之人吗。”

    “我不知道,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她安然说道。韩仑淡淡一笑,道:“你开心就好。”他抚着她的长发,道:“玉棠师妹走之前认我做了义兄...”

    玉儿抱紧他,抢话道:“你不用说的,我信你。”

    韩仑立时无话,长叹一声,心中却突然觉得淡淡温暖。

    冉倾珞三人已经在小路尽头的小树林中等候了好久,不过三人都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彼此间聊着近日的境遇,毕竟这些天来几人身上发生的事也不少。

    让她最心痛的是罗啸成折了左臂。即便她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让他重新长一只手。眼见罗啸成今后一生都只能用一只手,一时心中难以接受。不过罗啸成倒是十分豁达,仍是有笑说笑,似乎混不把这当回事。

    “云扬,上次我们走得匆忙,也不知你家是否出什么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回去一次,而且上次说了要去救治欧阳姑娘也一直没来得及,这一次刚好可以补上,我们也一起去长安吧。”

    史云扬点头,道:“希望父兄平安。”

    说话间,韩仑二人已经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此时慢慢向他们走来。冉倾珞迎上去,微微笑道:“韩公子气色好了不少,还是玉儿妹妹厉害。”

    玉儿甜甜一笑,韩仑道:“我要陪玉儿去一趟长安。我们约个碰头的时间吧。你们可以去准备出海的事。”

    史云扬道:“我们同去长安。”

    冉倾珞点头,道:“我们好不容易再聚到一起,当然不分开的好。云扬的家也在长安,现在也不知情况怎样了。希望一切都还好。”

    韩仑道:“情理之中,如此也好,就一同去吧。”冉倾珞道:“韩公子,我们昨日去过你家,老家丁说韩老爷对你很是挂念,希望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

    韩仑点头,道:“这一趟去了长安,我一定会回去。到时候出海的船只就包在我身上。”

    说了一会儿话,五人便各自唤出了魂蕴,腾入云端,径直往长安城而去。

    浮云漫漫,韩仑转过头去看武夷山,虽然此时已经入夜,可是那座山的轮廓似乎一直都那么清晰。一月之间,自己的恩师,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师妹都已经不在人世。师门已然成了一座难以触及的殇城。

    五大魂蕴速度都是不慢,只有玉儿的青鸟速度不及。不过众人也便顺着青鸟的速度,连夜向北而去。

    两天后的清晨,五人在长安城附近一个山谷边落了下来。此时长安城中定然还有大量修仙人士未曾撤离,因此还是不能太过声张。不过此时正门已是不能走的了,几人寻了一处隐秘的墙角,各施神通跃进城内。此时正好在春明门附近,倒是较为靠近东市。

    史云扬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头行事吧,玉儿和韩仑去令狐家,我和倾珞先回上官家,罗兄可有什么打算?”

    罗啸成摸着下巴思索道:“你们要做的事,我跟去总不大好,我去西市看看月掌柜的酒馆怎么样了,能不能讨些酒喝。”

    韩仑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得注意掩盖身份。别被发现了。”

    五人从春明门商量后,便暂时分开。玉儿和韩仑不必隐藏身份,便直接从东市门口直接进去,而史冉二人则不得不依靠身法从街角巷落飞速穿行,借助着阴影躲避周围传来的强横气息和兵将守卫。

    罗啸成走在路上,眼前所见的疮痍之景震撼人心。一幕幕都不断让自己想到旬月之前的那场大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第八百九十二章,残城哀景

    第八百九十二章,残城哀景

    旬月之前那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已经让这座繁华的都城变成了一片废墟,走在街上,随处望去,尽是残红褪尽的断壁焦楼,许多角落还有未曾清理干净的血迹肉泥,好似有无数冤魂正囚困那些断壁残垣中,一直无法脱身,还不断在那些阴影之中发出强烈而绝望的嘶吼.

    一场战争,长安不知死了多少人,破灭了多少美满的家庭。

    即便已经过了一个月,长安城中许多地方还是如同大战刚刚结束时一样,大街上已经人迹不多,倒是有一波一波的士兵在街上巡逻。整个城市如同罩在一片阴冷的黑云之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罗啸成拐过几个街角,忽见得周边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大量的难民往同一个地方蜂拥而去。罗啸成站在路间,短短片刻,竟被冲撞了七八次。然而他身中根基强大,那些弱不禁风的难民又怎能敌得过他。撞到他身上反倒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这些人似乎很赶时间,即便身形倒地也毫不在意,翻身爬起来便又飞快地跑开去。罗啸成觉得好奇,因此也便随着人流一同凑近。

    转过半条街,终于看见了这些人的目的地。原来是官家正在派发救济粥。粥桶之前已经涌满了人,密不透风,人人都高高举着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破碗。眼中充满了原始的期待。一瓢稀粥落到自己碗中,便好像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赏赐。

    “别挤别挤,排好队一个个来!”一名官兵在旁维持着秩序,可是这里似乎并不怎么管用。人们还是拼命的想挤进粥桶旁边,获得那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口粮。

    罗啸成在一边远远的看着,心中蓦然一阵酸楚。这些人生活在长安,就算以前不富裕,也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如今却要为了一点点稀粥拼命至此。

    战争!战争夺去了他们的一切,若是天下没有战争,这个都城不知会多么幸福。

    罗啸成正想到,忽听得一个弱弱的哭声传进耳中。一扭头,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路旁,衣服褶皱宽松,显然是大人的衣服临时穿到了她的身上。此时正呜呜地哭得伤心,泪水流过脸颊,肉嘟嘟的小手一擦,一张黑漆漆的脸顿时便花得不成样子。

    “娘,娘,我饿...呜呜呜.....”

    在那领粥的人群之外,一个女人正拼命地往里面挤,可是不出片刻又会被人重新挤出来,身形不稳,重重倒地。可那女人丝毫不放弃,拾起地上的破碗又重新往里面挤。然而身形瘦削的她又如何挤得过那些壮汉子,结果仍可想而知。

    “莲儿乖,等娘给你弄吃的来,不要乱跑啊。”那女**声喊着,一边往人群里挤,大叫道:“求你们让一让,我女儿两天没吃饭了,我求求你们。”

    “我儿子还不是两天没吃饭了!”

    “我娘都要饿死了!滚一边去!”

    那女人话音刚落,便被一个男人一肘顶了出来。那女人重重摔出好远,手中的破碗也顿时破成碎片。她猛地翻身起来,双手颤抖得拿起手中的破瓷片,一时间大哭不止。

    然而没人顾及她,施粥棚前仍是一片混乱场景。不多时,人已经越来越少,那妇人擦了泪,又重新往里挤去。这一回她终于挤了进去,可是粥却已经发放完了。

    没有领到粥的人们哭着骂着离开了,施粥的士兵已经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那妇人慌忙奔过去,一把将一个士兵的衣襟抓住,哀声道:“军爷,你行行好,我女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她肚子饿,她一个小孩子吃不了多少。求你再给点吧。”

    那士兵将手中的空桶给她看了看道:“全没了,大姐,明天早点来吧。”

    那女人抱着空桶,道:“还有,还有,里面还有一点点,你倒给我。”她指着桶壁上沾着的些许米粒,兴奋地道。那士兵看她也可怜,道:“好吧,把你的碗拿来。”

    妇人在身上摸了一番,忽然记起自己的碗已经摔破了,她忙爬起身来,郑重的道:“军爷,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我马上回来!”说着,她立马转身,风一般跑近转角处。

    那两个士兵也算挺有良心,也便在原地等着她回来,然而一连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女人依旧不见回来,若是再等下去,怕是要误了交差的时辰,无奈之下也只得收拾空桶离开。

    两名士兵刚走不久,那妇人又再度从拐角处飞奔出来,脸上似乎已经剌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在流血。在她跑出来的片刻间,在她身后又有一个汉子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长木板追着她一阵乱打。

    忽然间那妇人被脚下一块残砖绊了一跤,又跌倒在地,然而落地一刻,她却紧紧地护着怀中的东西。身后那汉子追将上来,掀起木板便重重往她身上砸去,骂道:“臭女人,连个碗你都要抢,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女人惨叫一声,身子缩成一团。那人却并无怜悯之心,抡起板子又要打,忽然间,只觉得一道力量将自己手中板子固定住,丝毫动不了。那人一转身,只见一个独臂大汉站在他身后。

    罗啸成手中的劲道微微一带,便将那人手中的木板夺过,随手一掷,那木板竟然生生扎进了街边一根抱柱之中。那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吓得抱头鼠窜,一溜烟就没影了。

    那妇人从路边爬起身来,顾不上说声谢谢,转身便跑,然而片刻就止住脚步,她忽的转过头来惊恐的问道:“他们呢?”

    “他们走了,得回去交差。”罗啸成平静地道。

    那夫人缓缓跪下身,眼中泪如雨下。“他们说好要等我的,她爹也说好不会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罗啸成叹息一声,只见那路边一直哭的小女孩慢慢凑拢过来,那妇人一把把她抱住,道:“莲儿,对不起,娘知道你肚子饿,可是娘也没办法,你要实在太饿,你就咬娘的肉吃吧。”那妇人撸起袖子,伸出手肘来。

    那小女孩闻声,又哇哇地大哭起来。罗啸成听得那妇人所言,不禁惊诧至极,虽然以前也曾听过战时有惨无人道的人吃人场景,可是终究无法想象。然而这样一句话却生生从一位母亲口中说出,真是世上最残忍的温情。

    罗啸成道:“姑娘,这附近可有卖吃食的地方。”

    那妇人摇摇头,道:“没有了,长安城早已没有吃的卖了,即便有的卖也没人买得起。”

    罗啸成点点头,在身上摸索半晌,忽的摸到了些饭团。还是船上东瀛人弄的些精致点心。他晚上一个人赏月,便带了些在身边。可惜有些鱼腥味,他不大吃得惯。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罗啸成蹲下身来,摊开手递过去一个团子:“乖乖,可不要吃娘的肉叻,吃这个,吃了肚子就不饿了。”

    小女孩怵了怵,慢慢看了妇人一眼,妇人点了点头,小女孩便一把抓过那团子狼吞虎咽起来。

    放在平时,这种无事献上的殷勤,常人都会想想会不会有毒,然而此时她根本没这个想法,也许填饱肚子比中毒而死还要重要。

    “谢谢您,恩公。不知怎么称呼您。”妇人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问道。

    罗啸成摇头道:“这个就不必了。孩子还小,受不了那些残忍的东西。日子虽然艰难,但是还是要活下去。过了这段时间,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塞到那妇人手中道:“这是点儿碎银子,给你太多终究也是被人抢去的,这一点儿也该够你们母女生活一段日子了,收着吧。”

    那女人拿过鼓鼓的钱袋,约么有三四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即便放在战前这都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财。

    那妇人忙推却道:“孩子有吃的就行了,这么多钱,我们用不着,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罗啸成道:“这钱总会有用的,乱世的钱才更珍贵,好好收着吧。”他笑了一笑,又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擦了擦那小女孩的脸,道:“你叫莲儿是吧?”

    小女孩晃晃脑袋点头,罗啸成道:“莲儿要乖,以后不要哭,要不然娘该多着急啊。长大后好好孝顺你娘。大叔要走了。”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凑上去抱了他一下,淡淡的稚气传入脑海中,罗啸成只觉得一阵温暖。

    “大叔以后还会不会来看我?”小女孩弱弱的问道。罗啸成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道:“一定会的,天涯无处不相逢。孩子,等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只记得人心的恶,还要记得这世间的善。”

    小女孩似乎不太懂,迷迷糊糊的,罗啸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转身便离去了。

    一路上,这样的凄凉景象全然应接不暇,罗啸成帮了几个人,正好顺路也就到了西市。

    这个地方再也没有昔日的繁华,冷冷清清,大街上处处都是残砖断瓦,走在街上便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脚下瓦砾咔擦的微响。不多时,他驻足不再走,一抬头,便已经是那间“五湖酒楼。”

第八百九十三章,垂别家门

    第八百九十三章,垂别家门

    “等一下!”冉倾珞低声说道,两人连忙倚靠着墙壁,待得一队士兵走过,两人这才从墙后走出来,身形一闪便又翻到了另一道墙体之内.

    “此处灵力强盛者不多,我们掩盖形迹他们应该发现不了。暂时安全了。”冉倾珞说道,史云扬点头道:“过了这个院子就到了,小心些就是。”

    两人从矮墙处一路摸索前行,到了院落尽头,两人轻轻一翻便已经落入了上官府的院墙之中。此时门外还有大片嘈杂之声,两人警觉的凑到前面去看看,史云扬才发现原来是大娘和三娘在为灾民派发救济粥。难民如潮,也亏得她们颇有耐心。

    两人只是稍稍瞧上一眼,也并未惊动他们,便转身向内堂走去。走进门口,便已经听到上官仪和上官庭芝的声音。

    “这样吧,你明日备些礼去欧阳家走走,毕竟这事还有我们的不是。”听得是上官仪吩咐的声音。

    “我知道了,希望欧阳大人能够缓过来,毕竟他为官不错,二弟上次让他扫尽颜面,可想不到这一次出面为您说情的竟然是他。我还以为他会伺机报复。”

    “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听得上官庭芝一声叹,道:“也不知道二弟知道这消息会怎么想,唉...”

    听到此处,史冉二人推门进去,史云扬道:“爹,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门中两人一惊,惶然起身,只见进来的人是史云扬,一时间不禁又惊又喜。

    “承枫!真的是你!”上官庭芝惊讶问道。史云扬笑道:“自然是我,这番回来,便是探望一下父亲和大哥。爹身体还好吗?”

    上官仪笑着扶须道:“身体倒是没事,整日清闲在家,只得写画作乐。哦,冉姑娘也一道来了,请这边坐。”

    冉倾珞上前欠身行礼,道:“两位大人,倾珞有礼了。”

    上官仪道:“不必客气。”上官庭芝也笑道:“是啊,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口称声弟妹,不过以后总是一家人,不必拘谨。”冉倾珞赧然一笑,默默颔首。上官庭芝拍了拍史云扬肩膀,道:“承枫,我们刚刚才谈到你,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过你这曹操一走就是两年,唉,早知道就多念叨你几次了。”

    史云扬一笑,和上官庭芝互抱一下,道:“日前大战,我走得有些匆忙。因此没来的及回家查看一番,家中可有什么重大损失?”

    上官仪道:“我们家里还好,也就损失了七八间房子,有些书画烧着了,死了几个家丁。幸好皇上及时将我们前往内城,不然...哼,可就说不定了。”

    史云扬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总算可以放心了。对了,门口那是?”

    上官仪叹息着坐下来,道:“如今全城饥荒,数十万的灾民流离失所,皇上已经下令将这些难民分批送往江南安置,可是这几天总归有大量的人滞留。我回府之后,发现粮仓里还有不少存粮,便都取了出来,救济灾民去了,毕竟都只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史云扬点头,道:“理应如此。”

    上官庭芝无奈道:“大部分官家都已经开始放粮赈灾,这个时候,即便我们上官家不放也得放,要不然灾民们会群起闹事。前几天正五品大员李大人的府上便是因为没有放粮赈灾,险些被些难民攻破了院墙,一把火烧了宅子。”

    史云扬道:“公道自在人心,这种事父亲和大哥所为又并非被迫,无须担心。”

    上官仪摆手道:“主动和被迫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老百姓能吃上饭,总才是好事一件。”

    史云扬点点头,心中想到。这个时候也当是他们上朝的时候了吧,但此时他们都呆在家中,难不成都已经被停职。他道:“听爹刚才所说,在家清闲,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吗?”

    上官庭芝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通缉重犯。当时大战中你们失踪之后,皇上便广布追缉令,如今已经通告天下。我和父亲赋闲在家也是正常事。”

    史云扬晦然道:“抱歉,是我们的错。”

    上官仪起身道:“虽然我上官仪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知道你们所做的事定非人所能为之。你是我儿子,绝不是什么怪物。冉姑娘更是救了这一整座长安城,你们的事如今已是妇孺皆知。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承枫,即便别人不信你,爹和你大哥难道还不信你们吗?”

    冉倾珞也起身道:“多谢上官大人,能得到这份信任着实不易。”

    史云扬道:“爹,大哥,我最近可能会出趟远门。去海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一次回来,也是想跟你们道个别。”

    “出海?你要跑那么远?”上官庭芝讶然道。上官仪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道:“暂时离开中原也有好处,等风波平息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冉姑娘也一起去吗?”

    冉倾珞点头道:“自然是一起。”

    上官仪点头,道:“也好,也好。不过走之前,你们去一趟欧阳家吧。不必露面,以你们的身手也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欧阳家?”

    上官庭芝叹道:“欧阳大人的女儿,也就是你的那位发小欧阳景岚,昨天晚上已经过世了。”

    史云扬和冉倾珞闻言大惊,史云扬诧然道:“她怎么会死呢?”

    上官仪叹道:“大约两年前,也便是你上次拒婚之后。欧阳景岚似乎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老夫虽然不受欧阳家待见,但是也腆着老脸去看望了几次。听说那孩子一直都呆在自己房间不出门,什么人都不认识,但是只记得你。月前长安遭受异族侵踏,欧阳家也被连夜迁往内城,那孩子死活都不离开,欧阳家强行将她带离欧阳府,没想到两年都相安无事,这一离开却让她的病情急转直下,太医也都束手无策。老夫听闻消息,昨晚景岚那孩子已经离开人世了。”

    史云扬心中一冷,道:“没想到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刚说话间,冉倾珞忽的一侧头,警觉道:“有大队士兵正向这儿来,似乎是发现我们在这里了。”

    众人闻声不禁诧异之至,史云扬道:“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惊动任何人啊。”

    冉倾珞摇摇头,道:“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得走了,不然会牵连大人他们。”

    史云扬点头,道:“那...爹,大哥,我这就走了,你们保重。”

    上官仪道:“若是来得及,记得去后面给你娘上柱香,她定然十分挂念你。”史云扬道声好,冉倾珞手中印诀一变,便用锁形术将两人身体罩住,顿时便在上官仪和上官庭芝面前隐身不见。

    而这片刻间,上官府门口响起一阵妇人的尖叫声,只听得一个破门而入的巨响,随即便是大批兵甲冲了进来。

    “在哪儿呢?!”当头那名士兵领队大声道。此时队伍后面小跑出来一个人,正是两年前在史云扬在回到上官府时见到的那个远房表弟林丘克。

    “我刚刚听见了,他们就在屋里。军士大哥,你们赶快进去把那怪物抓起来吧。”林丘克顿声说道。

    那士兵点头道:“若是真在里面,算你小子一个头功,定然能够捞个一官半职,放心。”说罢,一挥手,两只小队便朝内堂门口冲去。

    林丘克嘻嘻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场景。两支小队刚要进门,只见上官仪和上官庭芝一前一后的出来了。上官仪道:“这位将军,请问你这是何意?”

    那士兵抱拳行了个礼,道:“有人奏报,说朝廷的通缉要犯此时就在上官府中。卑职奉命前来捉拿。还请上官大人行个方便。”

    上官仪怒道:“放肆,老夫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凭一人之辞便要搜查老夫,这怕是不大妥当吧。你的上司是谁?”

    那士兵闻声略有些慌张,道:“大人海涵,惊扰之处还请见谅,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上官仪正同那士兵说话,林丘克忽然插话道:“舅父,上官承枫他已经成了怪物了,你干嘛还护着他。赶快将他教出来,这可是一大奇功啊!您能大义灭亲,定然可得到皇上垂青,位及宰辅,指日可待啊。”上官庭芝厉声斥道:“林丘克,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想做官想疯了吧!你来我们上官家白吃白喝已经四五年,我们上官家待你哪点不周,你竟要恩将仇报,陷我们于不仁不义之中,真真狼子野心,龌龊难堪!!”

    林丘克嘿嘿一笑,道:“表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仅看到了他们就在屋内,而且我还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绝对没错。”

    那士兵也赔笑一声,道:“上官大人,您都听见了吧,这可是您的侄子报的信有什么事,您冲着他去。卑职还得交差,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上官仪叹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乱世之中,已是人心不古。唉,罢了,你们要搜就搜吧。若是搜不出个蛛丝马迹来,此事老夫可要面呈圣上告知。”

    那人闻言,咽了咽口水,又转过头悄声道:“你确定在这里面?”林丘克鸡啄米似的狂点头,那士兵有了底气,一声令下,两队士兵便冲进了内堂。

    一番叮咚作响,两队士兵搜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仍然一无所获,空手收队。那士兵怒不可遏,一脚将林丘克踢出老远,口里骂道:“老子可被你这东西给害惨了!”又骂了几句不堪的脏话,向上官仪赔礼道歉,随即无奈地率队离开。

第八百九十四章,婚事重提

    第八百九十四章,婚事重提

    东市之中虽然不比朱雀大街附近毁坏得严重,不过放眼看去,随处都是脱落坍圮的建筑,泥砖倒了一地,摔得粉碎,许多房子已经成了空架子,摇摇欲坠.

    玉儿和韩仑一前一后互相帮扶着翻过了大量坍塌的建筑,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令狐府的府门前。

    一别已是两年,这个曾经无比温暖的家,如今却充满了萧瑟。

    大门之前还有未曾撕完的挽联白纸,其上墨迹仍然鲜明,雨水冲刷,墨迹晕染,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乌云。门虚掩着,似乎有几颗钉子已经松动,右边的门板微微倾塌,露出中间一指宽的门缝。虽未进门,便已经看到一片颓势,玉儿心里忽的一阵酸楚,抬头一望,她却意外地发现,那块书着“令狐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却仍然端端正正的挂在门上,其上纤尘不染,似乎已被人精心擦拭过。

    “困顿更显青云志,凌寒方知腊梅香,令狐公好气节。”韩仑看到这块匾,由心赞叹道。

    “爹爹说,无论什么时候,做人都不能丢了骨气。”玉儿颔首说道。说着便走上前去,试着推那门板。轻轻一推,门竟然就开了。

    吱呀一声,大门歪歪的倒在了一边,玉儿迈进门中,一排残破景象映入眼帘。府中已经有半数房屋倒塌了,西厢一边全都是残砖断瓦,全然一片废墟。院落之中的假山早已倒塌破碎,甚至还能闻到金鱼池中散布出的死鱼的腐臭味,而现存的房屋也大多破陋不堪。看这景象,哪里又有半分昔日令狐府的气象。

    一进院落,韩仑便看到四处张挂着的白绫和挽联。招魂幡还在院落中不断地摇动,呼唤着离家的孤魂。看样子,应该是玉儿母亲的葬礼,令狐府已然残破不堪,这葬礼定然也不会盛大到哪里去,估计也不过是草草了事。

    令狐玉儿跨过几根倒塌的柱子,慢慢往东厢走去,走了没几步,只见房中走出来一个白须老人,拄杖道:“谁啊?”

    见到来人,玉儿哽咽,细声道:“禄伯,是我。”

    那老人听得声音熟悉,忽的抬起头来,惊诧片刻,咧嘴大笑三声,忽又转为悲恸。老人扔掉手杖,慢腾腾跪下僵老的身子,颤声哭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夫人都已经过世了!!”

    玉儿忙过去扶他起身,含泪道:“禄伯,我都知道了。家里的人呢?爹呢?”

    禄伯顺着她的搀扶起身,一边抹泪,一边道:“老爷把佣人们都遣散了,说是家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有这功夫,还不如省些粮食救活些灾民。除了老爷和几个小丫头,府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夫人月前在大灾中不幸罹难,自那之后,老爷的身体也急转直下,如今已经卧病**天了。”

    令狐玉儿惊道:“爹病了,快带我去见他。”禄伯点头,忽见道玉儿身边的韩仑,向他点了点头,道:“小姐带了客人回来啊,不好意思,没什么能招待这位小哥的。”

    韩仑道:“无妨,我们先去看看令狐公吧,晚辈通些医术,或许能有所助益。”禄伯叹口气,摇头道:“心病还需心药治。只希望小姐回来了,老爷的心情能好些。这病能缓和些。不说了,你们跟我来吧,西厢已经全毁了,老爷在东厢休息。”

    韩仑轻轻挽了挽她的手,扣着她肩膀,小声道:“宽心,我在呢。”玉儿无力的笑了笑,便随着禄伯蹒跚的脚步往西厢拐去了。

    到了房门前,禄伯慢慢推开门,走进屋内,还未说话,便听得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禄伯,不是让你没事不要进来吗?光刺眼睛。”

    禄伯涩声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玉儿便冲进了进去,只见令狐公正依靠床边坐着,嘴唇发白,双眼浮肿,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册。此时一见玉儿,双眼大睁,书卷不知不觉的滑落到地上,双眼中立即闪烁着一片晶莹。

    “玉儿!”

    “爹,女儿回来看你了。”重见亲人,玉儿心中激动万分,三两步奔至令狐公床边,投入他怀中嘤嘤而泣。令狐德袤慢慢揽住她的肩膀,轻拍细语,道:“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回家来看看。再过些时日,你怕是连爹都见不到了。唉,回来就好。”

    玉儿泣声道:“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令狐公擦了擦泪,两人分开,令狐公握着她手,道:“这都不重要了,两年了,让我看看闺女的样子。”他细心地看着玉儿的脸,慢慢替她擦去眼泪,淡淡微笑,道:“以前你可是连挨打都不哭,怎么出去闯了两年时间,反倒把眼泪闯多呢。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有没有人欺负你?”

    玉儿扁起嘴唇,道:“女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有我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欺负我啊。我过得很好,你看,女儿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在这儿吗?”

    令狐公呵呵一笑,道:“看来我闺女还是老样子。”他抚了抚玉儿的脸,忽而叹道:“只是爹已经老了,这个家也不是以前的家了。”

    玉儿闻言,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涌出,她道:“爹,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令狐公道:“好倒是好,只是太过不习惯,以前你在家的时候,时常都能听到你房中传出些七七八八的声音,你走了以后,府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整日似乎都没什么生气,空落落的。以前早上老夫上朝的时候,时常都能看到你在院子里练武下棋,你也会跟我打声招呼。现在走过那院子似乎都能听到你的声音。还是你在身边的时候踏实啊。”

    玉儿不住点头。令狐公又道:“你娘还在世的时候成天叨念着你,我还嫌她啰嗦,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是跟她一样。只不过你身手好,一般人也欺负不了你。可是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在外闯荡,我们总归还是不放心。”

    玉儿闻言,声音已经哽咽,道:“对不起,爹...那个,娘安葬在哪儿?”

    令狐公道:“你娘一生信佛,她过世后,我便将她火葬了,她的骨灰在祠堂里,你娘的牌位就在这儿,去上柱香吧。”玉儿起身,只见墙边的几案上供着几盘蔬果,其上供着一块牌位,写的是“先室胡氏闺名月珍生西之莲位”

    玉儿母亲姓胡名月珍,见到这块牌位,便知是去世的先母的灵位了。玉儿前往案前取了些香,放在烛焰上慢慢点燃,泪水滑落,滴落在紫粉色的香烛之上,顿觉手中无比沉重。

    玉儿将身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凄声道:“娘,玉儿回来晚了,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女儿不奢望您能原谅,只有来生在报答您的养育深恩,娘,您走好。对不起...”

    良久,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只听得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自己,随后有人轻轻将自己扶了起来。玉儿转头一看,原来竟是韩仑。

    “别哭了,你娘她会原谅你的。她不能原谅的,应该是我。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这么晚才回家。”韩仑转身恭恭敬敬地对令狐德袤躬身一礼,道:“晚辈韩仑见过令狐大人。”

    令狐公笑道:“韩公子,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前一段时间听说江南也遭了难,不知令尊可还安好?”

    韩仑道:“多谢大人挂心,家父一切安好。”玉儿瞥了他一眼,心道:“说谎也不脸红,明明自己也没回去过。”

    令狐公点头道:“这两年来,你们应该是一同游走吧。”

    玉儿点头,道:“韩仑他很照顾我。”令狐公喜道:“那可得多谢韩公子,小女顽劣,定然多有淘气时刻,委屈处还请谅解。”

    韩仑摇头道:“大人言重了,玉儿人很好。”令狐公点头称是,道:“玉儿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些,不过总归是个好孩子。韩公子是专程陪玉儿前来探望老夫的么?”

    韩仑顿了顿,点了点头,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令狐德袤奇怪道:“韩公子何意?”韩仑闻声,退后一步正直站立,整理衣衫,正声道:“韩仑此次来,是想向大人提亲,望大人能将玉儿许给韩某为妻。”

    玉儿闻言瞪了他一眼,眼中意思说:“这个时候你怎么说这种事。”韩仑装作没看见她,仍是拱着手一动不动的等着令狐公发话。

    令狐公道:“我记得上一次韩公子和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后悔了?”韩仑心里一冷,道:“并非后悔,两年前,晚生与玉儿不过一面之缘,仅凭这一面之缘,彼此互不了解,若是韩仑贸然应下这门婚事,怕是难以真正给她想要的幸福。但这两年间,我与玉儿朝夕相处,彼此相知极深,意笃之至,韩某此生定非她不娶。恳切之辞,绝无虚假。还望令狐大人明鉴。”

    令狐公慢慢起身,拾起脚边的书卷,叹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提亲这种事怎么能由你亲自来。总得按规矩办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韩仑闻声,心中忽的一喜,道:“晚生知错,令狐大人息怒。请容晚生暂时告辞,一切定然依照规矩来,绝不逾矩。”

第八百九十五章,愿不回头

    第八百九十五章,愿不回头

    韩仑刚刚走出东厢门口,玉儿便跟着他追了出来.

    “韩仑,你站住!”

    韩仑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玉儿正好也走到他面前来,斥责道:“你怎么现在谈这个,我娘刚去世不到一个月,我就马上嫁人,像什么样子。”

    韩仑道:“我们不是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吗,玉儿这对我很重要。”

    令狐玉儿摇头,板着脸道:“我知道,可是这不是我们能预见到的事啊。”

    韩仑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仍屏住气,毕竟玉儿所为也是人之常情。他走上去抱住她肩膀,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玉儿颔首,半晌才道:“我要为娘守孝三年,我哪儿都不去。爹身体也不好,令狐家已经衰落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韩仑一惊,道:“那我呢?”

    玉儿久久不语,侧着头不敢看他。韩仑道:“玉儿,我知道令狐公身体不好,可是他能看到你出嫁,也必定十分高兴。”

    玉儿转身走到一边,闭上眼,眼泪又落下来了,她道:“我连娘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当年若不是爹娘收留,说不定我已经饿死街头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玉儿生不能养之,死不能葬之,只期望能够替她守孝三年,以全这一点孝心,也稍稍弥补一下心里的愧疚。”

    韩仑闻言,立时呆立不定,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双手紧紧攥着,无奈之下只得点头。他道:“我不逼你。你是对的。”玉儿转身过来,抱住他腰身,道:“韩仑,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失望。可是...我只能选择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韩仑点点头,安静地抱着她。心中似乎忽然变得沉重,微风吹来,虽是盛夏时分,却觉得心中一阵苦寒。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入两人耳中,玉儿脱离他怀抱,回头一看,只见令狐公正靠着门往外走,一只脚似乎无力得紧,老是迈不过低低的门槛。此时事外光线明朗,令狐公的神情更显憔悴,双眼通红,皮肤发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玉儿忙上去扶住他,出了门来,让他坐在庭院中的小石凳上。又赶忙回屋拿了件厚衣服替他披上。令狐公咳嗽了两声,便招呼两人都坐下。玉儿和韩仑都不敢违拗,便在他身边坐下来。

    令狐公道:“玉儿,你娘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娘说了什么?”玉儿闻声忙问道。令狐公郑重地道:“她说,她这辈子有两个最大的遗憾,一是没能为我令狐家添上一个男丁,延续香火。另一个,她悔的是不曾亲见你出嫁。”玉儿闻声,眼中立时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怨怼的看一眼韩仑,声音欲哭而颤,道:“都怨你,要是两年前你不推三阻四的不就好了...”

    韩仑:“我...”

    “哎,怎么能怨他,那时候为父还怕你一时兴起,后悔莫及呢,那时候你们亲事不成,爹到不觉得怎么样。”令狐公说道,韩仑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

    玉儿扁着唇恼他,令狐公拍拍她肩膀,自己倒又咳个不停。玉儿忙替他顺顺胸口,道:“爹,我们有个朋友医术很好,玉儿这就去找她来替爹诊治。”说着,她就要起身,令狐公拦着她令其坐下。道:“爹这病不急,早一刻晚一刻无所谓。你们两个方才说话我都听见了。”

    玉儿闻言,一阵沉默,忽的坚定说道:“爹,就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一段时日吧。”

    令狐公道:“你曾祖父和你祖父都是北周老臣,我们令狐家也算家族显贵,算起来,我们家的根系不算真正的中原人,不必囿于那些俗礼。你们两个孩子两情相悦,这门亲事又门当户对,爹很高兴。虽然韩小公子亲自前来提亲不合规矩,但是也足见其赤诚。你们想要成亲,爹绝不反对。”

    玉儿摇头道:“玉儿蒙爹和娘照顾多年,一直也没有机会报答,就连娘...女儿想多陪陪爹,我不想再后悔。况且,若是女儿现在出嫁,不知会招致多少流言毁语。”

    令狐公道:“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一个糟老头子,成天读史书,篆经籍。哪里用得着你来照顾。这是你娘的遗愿,话说回来,爹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到三年后,若是三年里爹又不在了,你岂不是又要守孝三年,妇人家哪有那么多三年够你挥耗,早早的把你嫁出去,看着你生活得幸福开心,这才是爹娘最想看到的。”

    玉儿撇嘴道:“呸呸呸,爹长命百岁。”

    令狐公呵呵笑起来,忽的又咳得厉害,韩仑立马找出了一颗温润的丹药让他服下,情况稍有好转。

    玉儿嗔怪道:“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好想您不要了女儿似的。”

    令狐公笑道:“你性子这么顽劣,爹以前还真担心你嫁不出去。不过现在好了,爹也放心了。韩小公子人挺不错,你生生让人等你三年,错过了人,你可要后悔。”

    玉儿扬了扬拳头,道:“他敢。”

    令狐公道:“这事就这么定了,韩公子,经历了一场灾厄,我令狐家也算中落一阵,但是我闺女的亲事却马虎不得,你扬州韩家乃是江南首富,必不会亏待玉儿。我也放心,不过所有礼仪,你韩家一分也不得少。而且这日子,需得由我来定。”

    韩仑高兴道:“晚生知道了,大人的话韩仑记下了。晚生今日就赶回扬州,同家父商议此事,所有礼节一概不会少缺。晚生会在旬月之中修葺令狐府,并安置长安城中广数灾民。”

    令狐公眼光一闪,欣慰地道:“不错,老夫心中所想,竟也被你洞察。不错,国难当头,你们二人虽可不避家难,却不得不避国殇。长安还有一个灾民,你们的婚事便不能举行。”

    韩仑道:“儿女之情于国家大事实不足为道。大人放心,我们韩家定然会妥善安置灾民。”

    令狐公点头道:“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你还是先回去与令尊商量,这是老夫的条件,你要认真考虑,这段时间玉儿便留在长安陪老夫养病。”

    韩仑欣喜道:“如此,晚生便告辞了,多谢令狐大人抬爱。”令狐德袤点头,韩仑便拱手起身,看向玉儿郑重说道:“玉儿,等我回来。”说着便转身离开韩府。玉儿忽又追上去,道:“你身上还有伤,慢点儿,小心些。”韩仑点点头,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转身便离开了。玉儿见他离去,心里一时忐忑不定,令狐公笑道:“那小子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只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咯。”

    玉儿转身走过去,扶他进屋道:“便是一直不嫁,陪着爹爹也好。”令狐公哈哈一笑,道:“你啊,口是心非。”

    “爹!哪有...”

    东市之中另一处,两个身影从房顶忽的掠过,一闪便落入了另一个院墙之中。两人身形顿了顿,冉倾珞道:“里面人很多,我们等等吧。”

    史云扬点点头,两人便在欧阳府后府房梁之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房中不断传来幽幽的悲戚哭声,闻之让人心碎。久久之后,屋内的人终于一一离开了。史冉二人这才从房梁上跃下,慢慢来到香帐之前,欧阳景岚静静地沉睡在床上,双手搭在腹间,宁谧安详,她身上穿着碎花玉丝衣,头上戴着蝴蝶黄金饰,面容毫无血色,但是却并无死人身上难看的尸斑。显然是有人精心替她妆点过,此时的她比两人上一次看到她时要美丽雍容许多。只不过,却永远都只能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了。

    史云扬在她床前久久站立,心中有种怪怪的味道,虽然他心中对欧阳景岚并没什么感觉,但是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却让自己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三年来你都做什么去了?承枫你可知道我多想你。”想起自己刚刚回到长安城的时候,欧阳景岚撞进自己怀中小鸟依人的样子,再看看面前这个冰霜美人,史云扬不禁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此生负了你,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求你来世有个好的归宿。”

    冉倾珞脑海中也浮现着欧阳景岚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曾几何时,她十分恨她,就像心中怨恨沐霜一样,然而到了此时,所有的怨恨都平归于寂,心中只有些叹息和同情。而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庆幸。

    “云扬,有人来了。我们走吧。”史云扬点点头,两人身形一纵,便又重新跃上房梁,几步便已经掠出欧阳府外。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眉头深锁,不知为何,她心里又平生一丝不快,她道:“云扬,你伤心的话不用忍着。”

    史云扬摇摇头,道:“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冉倾珞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手心忽然一紧,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也许你会很伤心。毕竟,她是为你而死的。”

    “我不知道,也许吧。”

    冉倾珞黯然道:“或许你还会怪我,怪我抢走了你,把她推向了绝路。”

    史云扬抱住她,道:“你别说了,我不知道......若是那样,就让我的记忆永远尘封吧,我不找了。我喜欢现在的我。上官承枫此生负了欧阳景岚,史云扬却永远不会辜负冉倾珞,相信我。”

    冉倾珞果然不言不语,只是轻轻依在他怀中,听着身后幽怨的悲戚之声,叹道:“就让我做一回侩子手吧,我别无选择,我也不后悔。”

第八百九十六章,杏花知遇

    第八百九十六章,杏花知遇

    罗啸成刚要迈上台阶往酒馆里走,只见们中忽然出来两个妙龄女子,身穿束身长裙,一红一绿,双肩剥露,都披着一件灰白轻纱,青丝如瀑,一直垂过腰际,皓首倾侧,便是一缕波澜微漾,不胜柔美.两女手腕上皆挎着一个鼓鼓的包袱,那青衣女子正回身锁门。

    罗啸成漫步走上台阶,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人早已相识,红衣女子便是且末客栈老板娘月无艳,而那青衣女子正是这五湖酒楼的老板月倾城。

    “哟,两位老板,这是要出远门呐?”罗啸成笑着走近,月倾城回身过来时,月无艳已然认出他来,一时惊讶,上前欠身一礼,打了声招呼,笑道:“这不是罗客官吗?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罗啸成笑道:“有事路过长安,心想月前大战一场,长安城几乎毁于一旦,不知两位老板是否有什么损失,这加之酒虫又犯了,这不,便准备来讨两杯水酒喝。”

    月无艳点头,月倾城也走了过来,委身一礼,罗啸成道:“不过,罗某似乎来得不巧啊,看二位这身打扮,这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月倾城无奈的点点头,道:“天降无端灾厄,长安城几乎已成残砖碎瓦之墟。我与家姊侥幸逃得一命,可在这长安城却已经呆不下去了,今日便准备收拾些细软,离乡南下,寻条生路。”

    罗啸成点头,道:“情理之中,如此,罗某便不误两位的行程了,告辞。”

    月倾城摆手道:“罗先生请留步,行程本不是要紧事,迟一日早一日无甚差别。五湖酒楼虽然已面目全非,无法招待客人,但总还能与朋友一聚,我们姐妹俩承蒙罗先生记挂,有朋自远方来,怎能怠慢。罗先生里面请。”

    罗啸成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就觍颜叨扰了。”两女欠身让在一边,罗啸成朝两人一拱手,便走在前面,月倾城上前开了门,三人便走进屋中去。

    一进门,便见幽暗的暗室之中射下几道天光,抬头一看,只见屋顶已是残破不堪,大洞小洞比比皆是,在这些光束之中,仍可看见乱飞的灰尘。地面上到处都是残破的瓦片和破烂的桌椅,一道塌下来的房梁正好压在柜台上,其上的瓶瓶罐罐都已经被砸了个粉碎,黑白各色粉末泼洒一地。

    瞧见这幅残破邋遢景象,实在与两年前那个络绎不绝的酒馆难以联系在一起。

    “一楼已经全都毁了,后堂还有两间能落脚的房子,罗先生这边请。”月倾城说道,一边打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

    罗啸成跟着她们二人穿过大堂,来到后院。月倾城开了一个门锁,邀罗啸成进屋去。罗啸成也不推辞,便走进屋中。

    屋内甚是整洁,红色波斯地毯完全吸去了足音。好似踩在了沙滩上一般,十分细软。四壁之上挂着不少字画,东墙的架子上搁着些琉璃珍玩。一张绣床落于墙角,贴花窗口之下的几案上还放着几个还未收起的梳妆匣子,光滑的铜镜反射着淡黄的光芒。左右一看,瞧着此处分明是处女子闺房。

    罗啸成在桌前坐了,月倾城歉然道:“酒楼已经无落脚之地,难以接待贵客。如今也只得在奴家闺房请先生小坐,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罗啸成摆手道:“哪里哪里,月掌柜说笑了,要说无礼也当是罗某人无礼,普天之下哪有大男人闯进女子闺帏的道理。”

    月倾城淡淡一笑,转身道:“姐姐,你陪客人坐会儿,我去拿酒来。”说罢便转身出门去了。月无艳笑着在他身边坐下,道:“光阴流转得可真快,记忆中似乎罗客官还在且末欠我酒钱还是不久前的事呢,可想不到一转眼间,便又是流亡时候到了。”罗啸成大笑道:“罗某人的酒钱可是早就还清了的,月掌柜可得算明了账目。”

    说了一会儿话,月无艳忽问道:“罗客官来长安有什么事么?可有我姐妹二人能帮得上忙的?”

    罗啸成抱拳道:“多谢好意,不过两位掌柜解了罗某人的馋酒病,便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咦,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好像闻到杏花酿的气味了。”

    “罗先生好敏锐的嗅觉。”话刚刚说完,只见月倾城便抱了两坛酒进了门来。

    罗啸成道:“香飘十里湿杏花,这个香味,罗某人十里外都能闻得出来。”两女欢然一笑,月倾城也坐下身来,取了三个碗,各自倒了酒,举樽道:“杯满同祝良知遇,酒香只待客留情。多谢罗先生记挂,故人相逢耐醉倒,我们敬先生一杯。”两女一同举杯,罗啸成道:“多谢盛情。”三人举杯共饮,欢乐无穷。

    “看两位店中损失不大,楼阁修葺一番便能焕新,何必定要背井离乡南下谋生呢。”

    月无艳叹道:“客官也是知道的,上一次且末出事,小女子侥幸逃得一命,这一回又险些魂归天外,长安城实在有些让人心悸,只想离开这里,权当出去散散心。”

    “月掌柜福大命大,逢凶化吉,正是吉人自有天相之理。”月无艳欢喜一笑,点头称是。忽听得月倾城道:“酒楼损失是不算大,但是如今长安城已经没人能够修缮房屋了。退一步说,即便一切焕新重来,哪里还能揽到客人。长安城像一个狠狠跌了一跤的巨人,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我们姐妹俩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没了生意可怎么活啊。”

    罗啸成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出去转转也好,大唐国力昌盛,相信重建一个长安城也要不了多少时日,两位掌柜根基在此,经营出众,到时候东山再起,势必易如反掌。”

    两女粲然一笑,那月无艳道:“承罗客官吉言了,今日便不醉不归。”

    罗啸成哈哈一笑道:“爽快,好!”豪情一起,两碗酒瞬间下肚。月倾城道:“这次灾厄虽然来势汹汹,不过藏酒都在地下酒窖之中,倒是损失极小,也没什么小菜能够招待,先生请畅饮尽兴。”

    罗啸成摆手道:“这酒可是两位以后重振雄风的资本,罗某有这两坛解馋便已足矣。多谢多谢。”

    月无艳嘻嘻一笑道:“罗客官几时变得这么豁达了,想当年在且末的时候,你可是一个人喝了我半个酒窖的酒。”

    “往事不提,往事不提。”罗啸成一笑了之。忽问道,“不知二位掌柜将要去往何处?”

    月无艳道:“听闻扬州富甲一方,我和妹妹准备去哪儿看看,兴许能发现些赚钱的法子。”

    “扬州?嘿,这可巧了,我们马上也要去往扬州,两位若是不嫌罗某聒噪,便同行而去如何?”

    月无艳之前承蒙他们送自己到长安城来,飞天遁地的感觉终生难忘。听闻能够再次尝试,不禁一番欣喜,道:“若是这样那可是再好不过了,不知能省下我们多少脚力呢。”

    说话间,罗啸成也喝完了最后一碗酒,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位掌柜可先不急出门,我还得去找几个人。出发时便来通知你们,你们做些准备就是。”说罢便起身告辞,两女送罗啸成出了门,相互拜别,罗啸成这才离了西市,回味着杏花酿的余香,慢慢往东市走去。

    刚走到东市门口,只见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两人各自从转角擦过,差点撞个满怀。罗啸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能将他撞一跤的人定然身子不弱,罗啸成好奇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是韩仑。

    “韩少爷,是你啊,嘿,你这劲儿可真大喂,这急急慌慌地干嘛去啊,玉儿妹子呢?”

    韩仑道:“罗兄,我要回扬州,令狐大人已经答应我和玉儿的婚事了!”

    罗啸成闻言,似乎并不惊讶,道:“你俩不是都老夫老妻了么,还乐呵个什么劲儿。”

    韩仑郑重其事的道:“大不一样,我和玉儿之间其实只是两厢情愿罢了,虽说指天为证,但那时我们都父母健在,按理说没有说媒下聘定亲成礼,都不算是真正成亲了,也做不得数。这一回可算是真真正正有个着落了。”

    罗啸成若有所思,忽而叹口气,韩仑不解问道:“什么意思啊?”

    “你小子欠我的酒终于能喝上了,恭喜恭喜。”说罢嘿嘿一笑。韩仑满脸无奈道:“你这臭酒鬼,亏玉儿还叫你一声大哥。跟你说这么多,你竟然只想着喝酒!”

    罗啸成摊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某人所有的乐趣都是从酒里散出来的。”韩仑眼一白,道:“本少爷懒得跟你扯,我要回扬州,你怎么着?”罗啸成道:“我当然也要去,你等等,五湖酒楼两位月老板也要同去,我已经答应捎他们一程,我去告知他们一声。”

    “月无艳和月倾城?他们去扬州做什么?”

    “你看长安这地方还有生意做么?”

    “你可真是闲得慌,这时候还要做个顺水人情。”

    罗啸成嘿嘿一笑:“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没办法的事。”

第八百九十七章,高义之士

    第八百九十七章,高义之士

    两人正说着话,忽觉得背后一股隐隐的灵力逼近.刚一转身,只见冉倾珞和史云扬凭空出现在其面前,冉倾珞手中印决还维系着,见着二人方才散去。

    “大哥,韩公子,你们说什么呢?咦,怎么不见玉儿妹妹?”

    韩仑道:“玉儿这段时间会留在这里陪令狐大人,我要先回趟扬州。”

    史云扬道:“令狐公同意你们的婚事?”韩仑讶然地点头,道:“你怎么知道?”史云扬道:“你都写在脸上了。”韩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嘿嘿一笑。冉倾珞笑道:“那可恭喜你们了。”

    韩仑欢喜地一笑,道:“多谢多谢,唉,还是你们好。”罗啸成不乐意,一扬眉,道:“咋?罗某人哪儿不好了?”韩仑反问道:“你急个什么劲儿,我可没说是你。”罗啸成扬手一笑,混不计较。韩仑便问史冉二人:“你们怎么打算的?”

    冉倾珞略略思索,道:“长安的事该办的也都办完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反倒有些危险,不如先回扬州再做计较。”

    史云扬点头,道:“神农神上交代让我们早些出海,日前被魔族一场大战给耽搁下来,如今已去了不少时日,我们需得早日前往准备。随时准备出海。”

    冉倾珞点头,道:“不过看这形势,怕是要等到韩公子和玉儿妹妹的大喜之日过后了。不知是哪一个日子?”

    韩仑道:“令狐公交代了,一切需得按照礼法来,说媒下聘,日子还定不下来。而且长安城若是还有一个灾民,这日子更是定不下来。”

    罗啸成诧然道:“这样一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确定令狐大人愿意把玉儿妹子嫁你?”

    史云扬赞叹道:“国于危难,何以家为,令狐公好气节。”冉倾珞点头,望向韩仑,浅浅一笑,道:“韩公子急于赶回扬州,急的怕也正是此事吧。”

    韩仑道:“安置数十万灾民,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我韩家说不定独木难支,需得早些回扬州做打算,看看爹有何打算。”

    史云扬道:“皇帝已经大肆动用海船安置百姓往江南一带,加之大量流亡的百姓,长安城剩下来的灾民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都是些老弱病孺罢了。要安置这一部分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韩仑叹气称是,几人一时无话。冉倾珞道:“我们要走,总还得跟玉儿妹妹说一声。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重新隐去了身形,估计已经远去了。罗啸成自也转身向西市而去,便留史云扬和韩仑在原地,恰在此时,远处过来一队巡逻卫兵,史云扬见状,身形一纵便隐没于墙角之后,韩仑一个人留在原地,心中急切,一时间来回踱步,一点点算着时间。

    话说冉倾珞隐匿了身形,又重新往东市折返而回,她隐去了身形,又是独自行事,因此速度不慢,很快便重新进入东市之中,寻到了令狐府。她刚刚跃上房梁,正要翻进内墙,只见令狐玉儿从东厢拱门折了出来,急匆匆的往外赶。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见着面了,倒也省了不少时间去找她。冉倾珞将身一纵,正好落到玉儿身后,道:“妹妹急着上哪儿去啊?”

    令狐玉儿一转身,只见冉倾珞就站在身后,一时十分开心地牵起她手道:“姐姐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何事?难道是令狐公身体不适?”

    玉儿点头,略略有些吃惊的道:“姐姐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到。爹爹咳得很厉害,韩仑给他吃了颗丹药,可似乎作用不大,这会儿咳得更厉害了。”

    冉倾珞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也当去探望探望令尊。”令狐玉儿骄傲的笑了笑,便走在前面,牵着她手一路小跑着重新赶回后院。

    “爹,我回来了。”玉儿一推开门便兴奋的喊了起来,令狐公狐疑道:“你这才走了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玉儿高兴地道:“女儿一出门正好遇到冉姐姐,你说巧不巧。”

    令狐公犹豫了一下,眉头轻轻一皱,呢喃道:“冉姓?难道...”还在发呆的时候,玉儿便已经引着冉倾珞进了屋来。玉儿道:“爹,这就是冉姐姐,她人很好,而且医术天下独步天下,定然能治您的病。”

    冉倾珞欠身一礼,道:“晚辈冉倾珞见过令狐公,令狐公高义,晚辈甚是敬仰,今日能见真容,是小女子之幸。”

    令狐公摆摆手,侧过脸去,似乎不大高兴,他道:“冉姑娘不必多礼,老夫可受之不起。论功德,姑娘可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英雄。老夫不过是个死读书的史官。论年纪,姑娘年轻有为,而老夫已是行将就木。无论怎么比,你我之间毫无可比。你不必敬仰我,我也并不敬仰你。”

    听到这一番话,冉倾珞心中一愣,不过嘴角微微一扬,莞尔道:“原来大人已经知晓晚辈身份。”

    令狐公哼一声,道:“如今的长安城,谁不知道有一位冉姓神女,领着众仙家门派,破魔卫城,挽千万人性命于水火之中。即便不认识你,也绝不会不认识这个名字。”

    冉倾珞鞠躬附身,道:“前辈言重了。倾珞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无愧于心,能够助人自是好事。”

    令狐公点点头,甚为赞叹,道:“你有此心,原是社稷百姓之福。老夫僭越,便替长安百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虽如此说来,但他并未侧过脸看她,忽而又道:“然而姑娘现在终究是朝廷通缉重犯,老夫乃是朝廷命官,需得法制严明。不过看在满城百姓的面上,我便不与你为难,请你速速离开长安吧。”

    令狐玉儿闻言急了,道:“爹,你要赶冉姐姐走也得让她先给你治过病啊。”

    冉倾珞亦道:“令狐大人,医者之心,只愿人人都无疾患。小女子此时只不过是个大夫,无关政治,请让晚辈替您诊治一番,也好让玉儿妹妹安心。”

    令狐公摇头,抱拳向天,道:“姑娘身份与老夫不合,好意心领。我堂堂大唐官吏,断不敢与朝廷钦犯有所来往,便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自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劳姑娘费心。冉姑娘这便请吧,”

    听得此话,冉倾珞知道他是不会接受自己的治疗的了,微微一叹。心中虽然对这位大人的高义十分敬仰,不过也不得不叹其有些过于洁身自好了。她欠身一礼,道:“既如此,晚辈告辞,多谢大人手下容情。”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去。令狐玉儿在一旁急了半天,此时不甘冉倾珞就这么走了,立马追了出去。刚好在小院尽头追上了她。

    冉倾珞回身,笑道:“就知道你会追出来。”

    令狐玉儿无奈道:“爹这就是这个样子,说好听些是洁身自好,说得难听就是固执。没办法。”冉倾珞道:“我能明白他的难处,妹妹放心,方才我已经用悬丝之法大略的查探了一番令狐公的病情。他是积劳成疾,又加之近段时间里忧思过度,导致沉疴爆发。这种病虽不致命,但是要想一下子好起来却也是不大可能,不过这段时间有你在长安,正好可以替他多多调理。”冉倾珞便将治疗的药方以及药物的熬制方式细细给她说了一遍,玉儿听得很是仔细,一遍竟也全都记住了。

    她点点头,道:“姐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要离开长安啊?”

    冉倾珞微笑点头,道:“说起来还没来得及恭喜妹妹呢。我和云扬在长安城太过招人注目,还是南下去扬州比较好,我们都没去过海上,有时间正好作些出海的准备,省得到时候麻烦。”

    玉儿点点头,扁着唇道:“好吧,你们都去扬州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冉倾珞嘻嘻笑道:“说什么话呢,这里可是你的家,你还不好好珍惜着,过段时间这儿可就成了娘家了。以后回来的时间可不多哦。”冉倾珞打趣的说道,弄得玉儿小脸一红。

    “好了,不逗你了。我得走了,你去陪令狐大人吧。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玉儿点头相应,两女绕肩抱了抱,冉倾珞便走出了令狐府。再次来到方才的小巷口时,发现此处又多了两个人,原来是月倾城和月无艳。罗啸成已经通知了他们二人,此时正拿着包袱等她出发。

    打过招呼,罗啸成将两人的情况对他们说了,冉倾珞欣然道:“路上有两位姐姐说说话,还可解解闷,甚好。此处太过碍眼,我们先出城去吧。”

    众人点头,冉倾珞便用锁形术隐去了自己和史云扬的身形,其余四人便顺着朱雀大道一直往承德门而去,不多时,过了废墟一般的城墙,终于出了城。到了郊外,几人寻了处隐秘地方,冉倾珞二人显出行迹,四人唤出魂蕴,史云扬让噬月狼王驮着月氏二女,自己御剑而飞,一行人便飞快的起身,往江南扬州飞去。

第八百九十八章,惊险坠空

    第八百九十八章,惊险坠空

    浩浩晴空,云卷云舒.一行数人翱翔在万里高空,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抬头便是碧蓝的天外穹弧,脚下云层变换,好似颠倒了天地一般。除了月氏二人,其与众人谈笑风生,早已习惯成自然。月无艳和月倾城二人却是心惊胆战,虽然月无艳已经尝试过一次腾翔的感觉,但是几年下来,早已淡忘不知所觉,如今重新飞在天上,那种感觉只让她一颗心狂跳不已,月倾城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紧闭双眼,紧紧缩在月无艳怀中瑟瑟发抖。

    眼前所见,不管是一开始将她吓得腿发软的噬月狼王,还是这种极度惊悚的高空飞翔,都是她这种寻常之人难以接触到的事物,如今可是丝毫谈不上享受二字,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冉倾珞见着她如此惧怕,不禁又想起了初次骑上噬月狼王赶往于阗古国的时候,那时她的心情可说与月倾城并无二致。只不过那时候抱着自己的是史云扬,安心不少,或许对他一点一滴的情愫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有的,如今想起来,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但是一旦想起,清晰恍如隔日。

    冉倾珞安慰道:“月老板不必如此惊惶,你不会有事的。这位狼王前辈会护着你,朗朗晴空,风光无限,何不好好观览一番。”

    月倾城仍是摇头,颤声道:“不行,我害怕!”月无艳似乎倒是慢慢熟悉了,虽然还是不敢乱动,可至少还是能够朝左右看看,欣赏一下云海风光。

    噬月狼王回过头来,龇牙一笑,道:“小女娃,你怎么知道本王就会护着她们。”冉倾珞道:“前辈乃是一族执掌,是大人物,大人物自然有责任保护弱小。何况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不是么?”

    噬月狼王傲然一笑。道:“那可说不定,得看本王心情。”它背上两女闻言,更是面如土色。

    冉倾珞笑着摆摆手,道:“两位不要当真。”

    过了一段时间,月倾城似乎也稍微适应了一些,微微睁开眼。只见一轮金日投射下,白云悠悠,翻滚漫卷,一直绵延到千里之外,胜似黄山烟云之图景,美丽不可方物。

    见到这等美景,她不禁心神为之一夺,竟然一时间忘却了身在何处。忽而见到一朵浮云朝自己飞来,月倾城慢慢张开手,想要将其握在手中。可一张开手,她手腕之上挂着的包袱却在空中的强风吹拂下顿时脱了手腕,霎时间便向身后的虚空凌空坠落。

    月倾城大惊,大叫一声:“糟了!”由于忘却了此时身在何处,情急之下自然反应,她立马弹出身躯想伸手抓住,可不料身形不稳,猛地一下便从噬月狼王背上栽落,也同那包袱一样,急速向万里高空坠落。

    “倾城!!”月无艳惊魂大叫,刚一转过身,只见月倾城便已经湮没在滚滚云海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此时罗啸成的残影梦蝠正在同韩仑的灵虚古龙比速度,两人此时已经飞奔至数十里之外,远远只能看见两道影子,史云扬一心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呆呆出神。只有冉倾珞闻声,意识猛然扩开,正好看见月倾城飞坠而下。她不由得也大吃一惊,立即着令断魂蛟回头。

    不过她身形刚刚一停,便已经惊动了史云扬,焚天剑掉头回转的速度要快上她不知多少倍,史云扬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止步,而自己则化为一道红光,飞速追着月倾城而去。

    月无艳已经心惊胆战,大哭不已。冉倾珞忙安抚道:“月掌柜宽心,有云扬在,令妹不会有事的。”月无艳点头,但仍是望着毫无动静的云层,眼泪不住的流。

    噬月狼王无奈唏嘘道:“这可不关本王的事。”冉倾珞不说话,噬月狼王道:“真不关本王的事!”

    史云扬一头扎进云海之中,眼前一片迷蒙闪烁,丝毫也看不清月倾城的位置所在,直到冲出云层,眼前才有重新恢复了光明。只见下方绿树成荫,山丘绵亘。不远处更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如同一柄破天之刃,壮丽难言。而在那山峰之前不远处,一个绿色的影子正对着那山峰飞速撞去。

    史云扬认出了那就是月倾城,不由得万分惊诧,手中印诀一变,便连同着空间之力一起使用,一道红光一闪之下蓦然消失,片刻后忽然出现在数十丈外的虚空,御剑滑行片刻,又再度消失不见,如此移形换影一般,急速逼近月倾城身边。然而此时月倾城离那山峰已不过半里距离,而自己离她少说也有十余里的距离,虽然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可是只要晚了眨眼一瞬,月倾城说不定便会撞上那山峰石壁,血肉模糊。

    人命关天,史云扬已经动用身中全力,此时的速度几已达到一种恐怖的地步。一瞬间便是一里的路程缩短,不过他身中的灵力也在飞快的消耗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不消数息功夫,已然贴近山壁。眼看着还有一瞬间,月倾城便要撞上那山峰,史云扬手中的幽雪长剑忽然破手飞出,急速飞驰,立即从月倾城耳际飞过,继而重重刺向石壁,其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立马化为碎片,幽雪剑刃深深刺入石壁之中,而这片刻,史云扬已然抓住了月倾城的衣服,将其往怀中一带,右脚在幽雪剑剑身上重重一踏,自己向前的力道便突然转化为向上的力道,只见其在垂直绝壁上一阵狂奔,左手紧紧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月倾城,右手已然取出渊离,一路横斩直上,无论是突兀的岩石还是绝壁上的古松,顿时都在狂乱的剑气下化为渣滓,急速往山岩下坠去。

    待得那股向上的力道几近消失之后,史云扬才将身一跃,重新腾回到焚天剑上,收回了幽雪剑,重新往云层之上飞去。

    飞在空中时,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下怀中的月倾城,脸色惨白,如同蜡纸,浑身瘫软得像是没了骨头。不过其胸口仍紧紧抱着那个落下去的包袱,毫不放松。史云扬不禁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能让她如此拼命。然而这毕竟是人家的**,自己也不好去看,便也只得罢了。

    不过刚刚转过头去,他忽然觉察道一股奇怪的气息,细查之下似乎又很快减弱,然而不多时又出现在他周围,而与此同时,他身中那块七曜石忽然发出了一阵光芒。

    史云扬觉得奇怪,细查之下,竟发现月倾城抱着的包袱之中竟然有着淡淡的相同气息!

    难道她的包袱里又七曜石?

    史云扬一惊,七曜石的秘密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而且知道七曜石长什么样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就连冉倾珞都不知道。若是她拥有这等天下奇物,那她的身份可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酒楼老板娘那么简单。而且她方才若是冲着七曜石而去的,势必将这七曜石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这也更说明了她已是知道了这七曜石的秘密。

    她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此处,史云扬心中迷惑重重,不免又打量了月倾城几眼。但是瞧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丝毫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分明是方才下坠的时候被吓得不轻。若是她知道七曜石的秘密,又怎会连这一点自救的本事都没有。

    细思之下,终也不得其解。此时月倾城还昏迷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史云扬便也只得带着她快些返回众人所在之处。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焚天剑又重新冲破了云层,飞入云端之上。冉倾珞和月无艳已经等了许久,月无艳泪湿了红袖,淡妆都已花了。此时见史云扬回来,怀中带着的正是月倾城,不禁狂喜。

    史云扬将安置回噬月狼王背上,月无艳紧紧抱着她,一口一个妹妹,眼泪如同决堤。过了好久,月倾城才终于醒了过来,一见月无艳,也不禁柔弱无力的哭了起来。

    史云扬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问道:“月掌柜,恕我冒昧,什么东西值当你用性命去换啊?”

    月倾城侧头拭去泪水,颔首道:“是小女子经营多年所有的存钱,一些欠账单据。还有些京官朝臣的亲笔推荐文书。还有些...于我而言意义极大的东西。离了这些,小女子实在难以在这片神州大地上生存下去。抱歉,倾城给恩公添麻烦了。”

    不知是不是身中无力的缘由,月倾城说话的声音立时变得极其柔媚,便连称呼也都一同变了。史云扬点点头,他似乎觉得月倾城话中有问题,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哪里不对,便决定不要打草惊蛇。暂时隐瞒下自己的发现。

    途中虽有了一个小小插曲,但总算不会影响行程。韩仑和罗啸成比赛途中突然发现他们许久都没赶上来,便在途中等候,许久才见他们赶来,询问之下才知缘由,也不免吃惊不小。不过这一日终于无事,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扬州城。

第八百九十九章,魔鬼韩璇

    第八百九十九章,“魔鬼”韩璇

    扬州城依然是那副忙碌的景象,秀丽中带着浓郁的商埠气息.不管何时,此处都与长安城截然两样,如今更是不消细说。

    杨柳依依,白石江头曲岸西。风扶碧草,一丝丝凉意直是沁人心脾。远处的朝阳从五亭桥之上冉冉升起,云霞绚烂,湖光山色,水中倒影如绣,如同一幅浓墨点染的彩绘画卷。

    虽然是清晨,但是城门口早就已经排起了进城的长队,看来巡查还是在继续。史冉二人便只得用锁形术隐匿了身形,韩仑却并未就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候,而是带着几人去了城门侧面的小门,那里虽也有士兵把守,但是却一直都无人通行,几个士兵懒散坐在门口打着瞌睡。韩仑递了张牌子过去,其中一名士兵接过,只是看了几眼便放几人过去了。

    罗啸成不禁好奇,问道:“韩少爷,你使的什么东西这么灵?竟然还有后门可走!”

    韩仑将手里的牌子抛给他,罗啸成翻来翻去看了两遍,原来这是块精美的玉牌,其上一面刻着一个韩字,一面刻着三个小字----“莫琅轩”。罗啸成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韩仑道:“你还记得当年我去西域是做什么的么?”

    罗啸成点头,道:“当然记得,你小子烧了藏经楼,跑到西域避难去了。”韩仑脸拉得老长,道:“胡说,我是...好吧,就算你说得对,不过在走之前我向老爹要了份差事,去西北于阗收账,收的就是这玉石生意。这块玉牌是我们韩家玉石生意的凭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里的官兵大都认识这东西,好歹也要给韩家一点面子。”

    罗啸成点头,月无艳道:“早就听说韩家家大势大,想不到就连官府都得看韩家脸色,我们姐妹俩何其幸运,能够结识到韩公子这般贵人。”

    韩仑一笑,道:“这扬州城倒也不是韩家一家独大,还有三家的实力与我们韩家也差不多,分别是洛家、齐家、和魏家。韩、洛、齐、魏四大商家几乎平分秋色。我们韩家所涉之领域乃是最广,无论是茶叶,绸缎,玉器、珍宝、建筑、造船航海、以及钱庄柜坊,大小三十个领域都有各自分号。洛家主打玉器,齐家主要经营杂货和药铺,魏家经营着最大的钱庄、赌场、客栈以及酒肆青楼。算是各有所长。”

    月无艳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还亏得韩公子告知,要不我们姐妹二人要想在长安城谋个生计,还真怕抢了韩公子的生意。”

    韩仑一笑,道:“月掌柜客气了,两位的处境我可向爹说一说,兴许能帮得上什么忙、”

    月无艳和月倾城闻言,倒也没有太过推辞,在这扬州地界,她们也是人生地不熟,能有韩家这么大一个靠山,怕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能省下一半的精力。她们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因此都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一步,什么时候该退一步。

    冉倾珞、史云扬二人都是第二次来扬州了,罗啸成lang迹江湖的时候老早就已经来过,因此也算熟悉。倒是韩仑许久没回扬州,走在街上,左顾右盼,看着哪里变了,哪里还是老样子,指点之间,心中都是感慨。

    到了韩府门口,韩仑不由得站住了脚,望着庄严盛大的府门口那两个巨大的大字,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无论何时,无论在生活和岁月中扬帆多远,家都是一个旅人最温暖的港湾。

    韩府大门还是一如既往的敞开着。门中不时还有些商客进出。韩仑同众人迈进门去,穿过穿堂屏风之后的重重假山小道,便到了一处莲花池畔,冉倾珞和史云扬二人上次来的时候其实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未走进这韩府之中来,此时一进入其中,瞬间便被这府内的微观景象吸引住了眼球。

    假山怪石,流水曲潺。古松置于其中,廊桥之下小溪环绕,走在院落之间,只见其间窗影斑驳,鸟鸣啾啾,让人心旷神怡。由于屏风和镂空的墙壁交相辉映,空间层次分明,一步一景,奇趣典雅,颇有一种清新秀丽的味道,这里处处体现着江南园林的秀美精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幅幅精美至极的山水图景。

    众人随着他在这院落中穿行着,直看得目定口呆,罗啸成不禁咋舌:“韩少爷,你们家这可比皇帝的后花园还气派,这院子可真是...花了不少钱吧。”

    韩仑嘿嘿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些赏识嘛,这里的布景乃是我祖上重金请人建造形成,相传那师傅当年就是南朝时期南梁后主的御用工匠。”

    冉倾珞点头,道:“精致典雅,确是江南的绵柔之气,与南梁一脉倒也相衬。”

    史云扬道:“本就知道你家富裕,没想到这么大。”韩仑一笑,道:“这算什么,有时间我领着你们到处逛逛,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不过现在刚刚回来,还是先去见过我爹吧。”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直绕过了十来个雕花穿堂,终于从精致的湖光山色中走了出来,到了一个小湖泊边上,其上是一些弯弯曲曲的贴水白玉走廊,一直通往这小小湖泊中心的一个湖心岛。其上阁楼繁盛,精致错落,加之垂杨柳映衬点缀,风一吹,阁楼便在参差斑驳的柳影中忽隐忽现,甚是飘渺。

    韩仑道:“这里叫月心楼,我爹常年都在这里打理账目,想必如今应是不会变吧。”

    “月心楼,好雅致的名字。”冉倾珞赞叹道。

    韩仑当先走在前面,众人朝水中看去,原来这小湖泊其实并不算深,乃是人为挖成。其间种着些莲花,如今正蓬勃盛开着。水下时不时有金色的游鱼曳过,水面便会带起一阵细细的波纹。

    一直到走过这贴水长廊,众人终于登上了湖心岛。走了不久,便已经到了月心楼院墙之前。韩仑转身,道:“诸位,还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

    “哥哥!!”

    他话未说完,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韩仑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一转身,只见一个人影忽的向自己扑了过来,韩仑一时间竟然忘了躲闪,一下子便被那人仆倒在地。

    众人此时才看清来人,一个约么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穿着橘红色的束身衣服,圆圆脸,头上扎着一条马尾,灵巧十足。此时正骑在韩仑胸口上,一双手捏着韩仑的脸扯来扯去。

    “哇呀,痛痛痛痛!!!”韩仑的脸像面团一般任她揉捏着,他一边叫着,两只手去抓那女孩子的手腕,可那女孩儿很是用力,就不放开,一边嘻嘻笑个不停。

    “韩公子...!!这...”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都不禁傻了眼。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过年也不回来,去哪里鬼混了?爹爹都担心死了,还跑到武夷山去找你,哪想你还是不在。哼,这次怎么舍得回来啦?”女孩子马尾辫一甩,凑近韩仑那张被她捏得变形的脸,眯着眼笑道:“嘻嘻,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哎无咦,呜奶奶,以杳了我吧。”韩仑乌鲁乌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挣得满脸通红,那女孩儿笑道:“才不饶了你。快说是不是嘛?”

    “是,是。”韩仑眯着眼睛笑了笑,不过这个样子笑起来跟鬼似的,不禁逗得众人都乐了。

    “哎呀,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不可一世的韩少爷也有今天呐,大快人心,大快人心!”罗啸成哈哈大笑,韩仑又咕噜噜说了一堆,可还是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这些人是你朋友呀?”她眨巴眼睛,问道。韩仑连连点头,道:“打个招呜去----”

    小女孩道:“急什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见外的。”说完,她冲着众人嘻嘻一笑,道:“你们好啊,我叫韩璇,是他妹妹?”

    罗啸成奇道:“韩少爷,你竟然还有个妹妹,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韩璇一听就急了,嘴唇一咬,道:“哼,哥哥,你竟然都不在外人面前提到我,我生气啦!”说着又一阵用力,韩仑顿时被她扯成了个胖子,痛得哇哇叫。罗啸成在一边看得有趣,助兴叫好。

    “臭-----酒鬼!!!”

    “璇儿,你又在吵什么!”一个老苍苍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少时,只见一个穿着富贵衣,戴着方顶帽的微胖中年人走了出来,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刚出门来,冉倾珞一眼便认出了来人,那女人就是当日在且末古城曾经见到过的绸缎庄御香阁的老板娘芸娘。

    “爹爹,哥哥回来了,你看?”

    韩世贵朝地上一看,韩仑难看的笑了笑。韩世贵一惊,道:“仑儿!真是你!璇儿,你干什么呢!那是你大哥!”韩世贵一声震道,韩璇悻悻地爬起来立到一边,嘟着嘴不敢说话。韩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叹道:“多谢爹救命。咦,芸娘也在?”

    芸娘对这众人欠身一礼,道:“韩公子,还有这位冉姑娘,好久不见,幸会。芸娘来此同韩老爷核实些账目。恰逢公子回府,可真是巧了。”韩仑点头称是,冉倾珞也欠了欠身,行过了礼。

    芸娘转身道:“韩老爷,既然账目都没什么差错,那芸娘就先告辞了,韩老爷请留步。那笔账目芸娘一定会想办法拿回来,放心,毕竟奴家的心还是向着韩家的。”

    韩世贵,拱手笑道:“那就多谢了,璇儿,送客。”韩璇木然的点了点头,韩仑冲她笑了笑,韩璇冲他眨了下眼,一副一会儿回来收拾你的样子。

    芸娘对众人道:“各位,芸娘告辞,有时间请一定来御香阁小坐片刻。”韩仑拱手道:“一定一定,在下还未尝到芸娘的极品铁观音呢,改日定登门造访。”芸娘淡淡一笑,委身一礼,便随着韩璇一同往湖心岛外走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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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魔大战,天地撕裂,生命湮灭。一柄上古神剑破天而出。千万年之后,魔界复出,六界又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古战神应龙转世为人,来完成他守护六界的使命。一柄神剑,几番情仇,盛唐之际,一份自太古遗落的魂魄,正在山河的罅隙中虎视眈眈。走丝绸之路,探秦始皇陵。机关术,七曜术,星宿之序,魂魄之力,阵法之妙。水袖剑舞,丹青化灵。看少年一行如何集五灵之力,召唤魂蕴神兽,战苍龙,降白虎,祭朱雀,破玄武……奇剑破魔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奇剑破魔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