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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剑破魔诀全文阅读

作者:千殇羽     奇剑破魔诀txt下载     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章,水榭留客

    第九百章,水榭留客

    芸娘和韩璇走过贴水廊桥之时,众人这才收回了目光.韩仑道:“爹,这么久不见,您老还好吗?”

    “好什么好!你小子一两年都不回家,老爹快被你急死了!”韩老爷不愧是商业巨擘,说话底气十足,如同雷鸣一般。这一声大吼,就连在场的诸位高手都不由得一惊。怪不得韩璇那么调皮,但在他面前一点也不敢放肆。这才刚刚见面,这位扬州首富便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实在是不易。

    韩仑也是吓出了一头的毛毛汗,赧赧的擦着,道:“这个...仑儿有时间单独跟您解释。”

    韩世贵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道:“一会儿再收拾你。”他转而面对众人,却一瞬间又换了一张和颜悦色的脸,道:“诸位都是仑儿的朋友吧。老朽韩世贵,幸会。”

    韩仑忙道:“爹,我来为您引见。这位是罗兄,酒量奇大,千杯不醉。”

    罗啸成哈哈一笑,道:“知我者韩少爷也,韩老爷你好,不才罗啸成,韩老爷气势逼人,壮年英豪,佩服!”韩世贵回礼抱拳,哈哈一笑,道:“豪爽侠客,老朽最是欢迎,罗老弟喜欢喝酒,来到韩府你尽可喝个痛快,看看你能不能把我的酒窖喝个底朝天。”罗啸成道:“韩老爷真爽快,多谢多谢。”韩仑暗暗道:“让他喝个底朝天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韩世贵道:“嘀咕什么呢?”韩仑笑道:“没什么,爹,这位是史兄,是长安...长安人氏,行侠仗义,乃是孩儿好友。”韩仑本想说长安上官府上官仪之子,然而忽然想到他们二人的身份甚是敏感,于是便略过不说。韩世贵道:“长安如今乃是非之地,侠士若是不弃,可先居于韩府。”史云扬谢过,韩仑又待介绍冉倾珞,韩世贵却不禁起了疑,道:“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冉倾珞欠身一礼,道:“小女子洛青,蜀中人氏,见过韩老爷。”韩世贵点点头,道:“蜀中,那可是处偏远之地。”

    韩仑见父亲似乎觉察到什么,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这两位是月老板,商界精英,他们本来安居长安,不过一场大战之后,长安城已成了不毛之地,两位南下江南,另谋发展。”

    韩世贵道:“原来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幸会。还请诸位楼里用茶。”诸人谢过。韩世贵对韩仑说道:“这两年来,你娘对你挂念得很,日日替你念经吃斋,见你回来,她定然十分高兴。你先去见过她来,你娘在佛坎堂,快去。”

    韩仑点头,道:“那仑儿先走了,诸位,请随意。”说罢,便匆匆的跑过廊桥去了。

    众人随着韩世贵进到内堂,只见厅堂之内装饰虽然朴素,但是所有材料无疑是最好的,不管是椅凳的木质,还是房间内的装饰,墙上的花饰都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五人分两边位置坐了,韩世贵也不端架子,并不坐主位,而是挑了史云扬旁边的一个空位坐了,道:“仑儿师从武夷山苏青剑派苏掌门门下,而他的朋友应该也多是有志之士,不知几位师从何门?”

    史云扬忽的又记起自己被师尊逐出玄圃堂的那一天,那一幕场景浮现于眼前。天乾掌门万般无奈,沉痛道:“从今往后,上官承枫不再是玄圃堂弟子,在外不得以玄圃弟子自居,不得以玄圃堂**招摇世间,永世...不得踏入玄圃堂半步。”如今想来,还是句句泣血。

    罗啸成哈哈一笑,道:“恐要叫韩老爷失望了,我们三个都只是散漫游侠而已,并无门派可言。况且像我们这样闲散惯了的人,怕是受不惯门派教条的约束的。”

    韩世贵点头,爽朗笑道:“没有门派又怎么了,天下侠士难不成还因这个分三六九等不成,几位英气不凡,一点也不输名门正派之风气。”

    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了韩璇的高声呼喊。

    “哥哥!!”

    啪的一声,韩璇推门进来,环视众人,却没发现韩仑的影子。韩世贵一拍桌子,道:“为父在同各位客人说话,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寒暄打了个激灵,立马垂下头来,道:“哥哥呢?”

    “去见你娘了。”

    韩璇点点头,道:“好吧,爹爹你继续说话我找哥哥去了拜拜。”噼里啪啦说完,就转身要走,韩老爷喊道:“站住!回来!”

    韩璇扯出一个笑脸,道:“爹爹还有什么事?”

    “今天的账目都核对完了么?”

    韩璇点点头,道:“城北莫琅轩的材料已经按时入库西北的通无钱庄今日刚开了另外一个窗口周錦记昨日已经运回了南部渡口的全部货物一共七千四百匹其中....码头工厢一共九十七件我都一一查过了以上所有的账本都已经核对完毕放在账房甲字第七号第二个柜台中我可以去找哥哥了吗?”

    韩璇像背书似的,不带喘气的一连说了半柱香的时间,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办事能力,韩家几乎所有的商铺分号她都一一打理过,而且一丝不苟,也许是有众人在场的原因,她并未说出每一单生意的具体金额,但是这样的管理能力,相对于她如此小的年纪,实在是让人咋舌。

    韩世贵点点头,道:“很好,晚上记得把数目汇总起来,该检查的检查一遍。去吧。”韩璇嘻嘻一笑,像一阵风一样,转身便跑出了门。

    众人还不停地梳理着她方才说的大量信息,韩世贵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小女顽皮,怠慢了。”

    月无艳道:“韩二小姐可真是厉害,小小年纪便能有这等打理事务的能力,记性也这般好,看来韩老爷真是教导有方。”

    韩世贵笑道:“老夫惭愧得紧,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像只猢狲似的,所幸记性不差,过目不忘,倒是有些做生意的天分。”

    月无艳摆手道:“韩二小姐自是与众不同,不过这与韩老爷后天教诲可是决然分不开的。”韩世贵愉快大笑,道:“不知二位月老板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月无艳道:“奴家本来在且末古城开了家客栈,可惜后来惨遭天灾,侥幸逃生,后来便到了长安,与舍妹倾城一同开了家酒馆,生意还算不错,哪想天不眷人,我姐妹二人如今只得南下谋生了。”

    “且末?”韩世贵疑惑,“难道是...四海客栈?”

    月无艳笑道:“乡村野店,想不到竟然能让韩老爷知道,真是奴家之福啊。说起来,奴家以前与那位芸娘老板还算是邻居呢。也知道那高占第八层的御香阁乃是韩老爷的分号,只不过一直难见真容,今日可算得见呢。”

    韩世贵惊讶地拱手道:“哎哟,原来是月掌柜,久仰久仰。月掌柜说这话可是太客气了,当年老夫可是还在你月掌柜的店里吃过酒,八十年的烈酒杏花酿,如今仍是怀念无比啊。呵呵。月掌柜可不知道,当时韩某本想到且末开家客栈,然而看到月掌柜的经营规模,老朽是望尘莫及,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啊。”

    月无艳笑道:“那可多谢韩老爷为小女子留一条活路。”

    韩世贵忖思了片刻,忽然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看来老朽与两位也算有缘,既然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两位如今又有些困难,老夫斗胆,还请两位能帮老夫一个忙。”

    月无艳看了看月倾城,眼神中似乎传递着欣喜,她故作惊疑,道:“您说笑了,我们姐妹俩什么都没有,如今是孑然一身,除了这几件换洗衣裳还值几文钱之外,可是身无长物了。韩老爷怎么可能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韩世贵摆手道:“两位身上可是带着万金之宝,便是二位的经营之才啊。不瞒两位,中原遭逢浩劫,大量流民南下,人一多,吃饭就是问题。老夫最近看中了客栈酒楼这一块商机。准备开一间扬州最大的酒楼,如今楼已造好,装修也早已完善。但是苦于不善经营,又找不到能够合作的掌柜,一般人自是难以入老朽法眼。愁思万般,难以细说。所幸老朽今日得以遇到二位,可否觍着老脸请两位帮我打理一番。开店以及长期运转的所有资金由我韩家全出,在成本收回之前,所有利润你我五五分成,成本拿回之后,便三七分成,韩家只拿三成。你们看,这样如何?”

    月氏姐妹一听,顿时欣喜无比,道:“这哪里是我们帮忙,分明是韩老爷救我姐妹二人与水火之中啊,多谢韩老爷信任,我姐妹二人定然不负重托,一定尽全力让韩老爷赚个满钵。”

    韩世贵哈哈一笑,道:“好,两位也是爽快人,看来是我韩家有福了。”他忽而起身,转向众人道:“今日是我儿归家之时,然而塞翁失马,竟为我带来了两位贵人,又得以结交几位侠士,三喜临门,今晚老朽在府中设宴,请几位务必到场,痛饮欢庆。”

    众人应过,罗啸成更是连声叫好。不多时,韩世贵将众人的住处安置了,下人便领着五人前去,一路上,众人又领略了些韩府的精致风景,不禁心旷神怡。

    韩世贵望着众人离去,转身喃喃道:“洛青?似乎在哪儿见过,是...”他想了又想,许久,忽的双眼一睁,讶然道:“通缉令!”

    日子似乎一下就闲了下来,此时离天黑还早得很,众人行到各自的住处,放下东西之后,便准备出门去游逛一番,扬州城名胜众多,一直以来都是游人与文人的天堂,冉倾珞与史云扬以及罗啸成三人也准备前往渡口码头,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第九百零一章,商量婚事

    第九百零一章,商量婚事

    月心楼中.

    韩世贵还在不断地思量冉倾珞的身份。朝廷钦犯出现在自己府中,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喃喃道:“这位冉姑娘倒是位人人传颂的英雄人物,又是仑儿的朋友,若是报官则显得我韩家气度狭小,恐为天下人指点,可若是不报官似乎又不符我韩家正经经商的传统。究竟该如何行事呢?”

    正想之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韩世贵的思绪被打断,缓过神来,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韩仑,背后还跟着韩璇,兄妹俩走近来,韩仑道:“爹!”

    “见过你娘了?”

    韩仑点点头,道:“娘憔悴了许多,不过爹倒是挺健朗,不过好像胖了不少。”寒暄闻言扑哧一笑。韩世贵瞪她一眼,她立马乖乖地躲到韩仑身后去了。

    “人到中年会发福嘛,你到了爹这个年纪指不定也一样。”韩世贵哈哈一笑。韩仑汗颜道:“您可别吓我。”

    韩世贵一摆手道:“说正事,那位洛青姑娘,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

    韩仑一愣,随即缓缓道:“爹既然如此问,那想必是知道了。没错,他不叫洛青,她姓冉,叫冉倾珞,便是通缉令上的那个女子。”

    “这么说,那位史云扬...”

    韩仑点点头,道:“便是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次子上官承枫。”

    寒暄闻言愕然,做出一副夸张至极的鬼脸,哇的一声惊叹:“哥哥你竟然私通朝廷钦犯,好厉害哎!”

    “闭嘴。”韩仑转头,道:“爹,他们虽然是钦犯,但若是没有他们,哪还有什么长安,说不定连扬州都不存在了。他们于长安无罪,于人界更无过错。而且,他们是我的朋友。”

    韩世贵点头坐下,道:“也是啊,虽然远在江南,但是在那些难民心中,那位冉姑娘可是如同神明一般......好吧,此是我就当做不知道。”

    韩仑欣喜道:“多谢爹,小璇,你呢?”韩璇坏坏一笑,道:“我可说不定哦,要是你惹本姑娘不高兴了,那也难说。”韩仑冲她龇了龇牙,韩璇闭上眼睛摇着手臂,一脸不在乎地叫道:“哎呀好怕哦,有本事咬死我,来嘛来嘛。”韩仑无奈道:“小鬼头,好好好,一会儿陪你去逛街。”韩璇一拍手,道:“哥哥最好!!”

    “小璇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爹说。”

    韩璇抄起手,小嘴一鼓,道:“什么事还要瞒着我,不行,我要听,要不让我就去告状。”韩世贵道:“璇儿,不要胡闹,出去。”

    “不嘛,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我不能听的。”韩仑瞪了她一眼,却是无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韩世贵问道:“究竟何事?坐下说。”韩仑点头,稍稍犹疑,道:“爹,孩儿这两年lang迹之时,遇到了孩儿心爱之人,我想...我想娶她为妻,不过婚姻之事并非儿戏,故而前来与父亲商量。”

    韩世贵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正要说话,韩璇的话匣子顿时又炸开了。只见她抓着韩仑的衣襟蹦蹦跳跳,喊道:

    “哇,哥哥要成亲?真的吗?怪不得你一直不回来了,原来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认不认识?哎,他长得漂不漂亮,家住哪里,有没有我漂亮啊?”韩璇眨着两只眼睛等待着答案,韩仑哭笑不得地道:“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好了,璇儿,打住!”韩璇嘴一鼓,一屁股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憋着不说话。韩世贵道:“我儿子看上了哪家的闺女?跟爹说说,这可是件大喜事!”

    “是礼部侍郎令狐公之女,名唤令狐玉儿。她因为一些原因,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一路同行,孩儿与她情深意笃,还望爹答应。”

    韩世贵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令狐兄,他与为父倒还是旧知,不过十多年不曾忘来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道:“不对啊,我记得令狐大人不曾有女儿啊?”

    韩仑道:“玉儿是令狐大人的养女。”韩世贵恍然,他起身,点头道:“这门亲事是我们韩家高攀了。你放心,爹择个日子,亲自上长安城去拜访提亲。”

    韩仑道:“爹,在回来之前,孩儿已经去拜访过令狐大人,提起了这门婚事。”韩世贵闻声一愣,斥道:“胡闹!哪有你自己跑去跟人提亲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爹教训的是,不过令狐大人倒也不大在意,但是他提出了两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令狐公在长安大战中痛失了眷侣,如今令狐府也是惨败不堪,但是他坚持玉儿出嫁,一切都要遵照最完整的礼仪来。”韩世贵一皱眉,道:“令狐兄也真是个豁达之人,十余年不见,他仍是如此果敢行事。这一点不消他说,韩家自然不会少了礼数。第二个呢?”

    韩仑道:“令狐公说,要想将玉儿嫁给我,需得长安无一个难民。”韩世贵闻言,立时深皱了眉头,俄而,他无奈地笑了笑,道:“这第二个条件是说给我听的。他是想让我出钱出力安置难民啊。”

    韩仑点头,道:“孩儿知道,这个条件十分苛刻。要想实现,怕是要花费成千上万的银子。孩儿自己不敢做主,故而回来同爹商量。”

    韩璇道:“原来你不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啊,哼!”韩世贵一看她,她又捂住嘴不说话。

    韩世贵沉默了一番,道:“仑儿,这不是件小事。这笔开支我们韩家或许承受不起。你让爹想想。”韩仑点点头,自知此时再也无需多言,便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

    韩仑转身起来要走,韩璇也立马站起身跟着他。刚走到门边,韩世贵忽然道:“仑儿,你是我韩家独子,韩家的家业终究是要落到你的肩上。寻常人家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会亏待了儿子的亲事,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亲事乃是大事。这门亲事为父也满意,只不过这笔账目我需得好好算算。”

    韩仑点头,道:“爹您费心了。”

    韩世贵笑道:“爹娘迟早都要操这份心。”

    韩仑退出门去,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一出门,韩璇像是飞出笼子的鸟儿,又欢快无比,一时间蹦出了无数个问题。韩仑应答不及,只好开溜。韩璇便追在他身后,不问到答案就不罢休。月心楼湖畔两道身影窜来窜去,连游鱼都受惊而散。

    话说史云扬三人去往渡口,见到的都是装卸货物的码头工人,一派繁忙至极的景象。不过与其他时候不同的是,港口新增了数十个官府专用的码头,专门供南下的难民使用。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下了船便拥堵在渡口,天地虽大,却无处容身。为了不影响扬州当地人的生活,这些难民只得被一批一批送往城外的临时安置寓所,接下来再由当地官员解决安抚事宜。

    许许多多的人沿江北望,泪眼婆娑,人群中小孩和女人的哭声不断传来,虽已不是惊恐,却是苍凉和悲怆。背井离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那个繁荣的京都。

    码头充斥着的悲凉气氛让三人心情低沉,冉倾珞最先忍受不住,三人便默默离了此处,径自回韩府去了。至少在那里,还算是一处避世的好地方。

    一日无事,闲暇度过。

    残阳西沉,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晚上。各处店铺都已经开始打烊收工,除了花街柳巷之外,大多数街道之上开始陷入了沉寂。然而韩府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府内早已是一片喧杂之声。

    大厅之中的装饰真叫个富丽堂皇,处处体现着这扬州首富的阔气与地位。其地面铺着厚厚的艳红波斯地毯,门厅之上挂着珍珠玉帘。阁楼之间坠着高丽琉璃灯盏,角落里放置着六尺之高树状青铜灯盏,金光闪闪,富贵逼人。进进出出都是些下人,有的端菜,有的盛酒,一队三人,整齐而极有规矩。而大厅之中坐着的已经有数十人。罗啸成三人以及月氏姐妹二人,韩璇依着韩仑坐在一边,其余的**都是些生面孔,但是瞧这些人的打扮,也都是充满贵气,而且能够受邀于韩府做客,应该也是身份不低。

    不久,宴席开始,韩世贵举杯与众人同饮。一杯之后,才开始向众人介绍双边来客。原来这些人都是韩家各个分号的掌柜店主,芸娘自然也在其中。

    酒过三巡,韩世贵起身,高兴地道:“诸位,韩某许久不曾与诸位一同聚聚,光阴如梭,流转数年,实在是憾事一件。今日老夫请众位前来,一来是我儿韩仑平安归家,以及替几位侠士接风洗尘。二来是有两件大事宣布。”

    众人闻言,顿时便止住了声音,所有目光一起转道他身上去。

    韩仑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白天的时候韩世贵并未给自己回答,那件事究竟该如何解决。如今他说的大事会不会与此有关,毕竟除了这巨大的开支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还能有什么大事比这还大。想到此处,不禁手心冒汗,桌上斟着一杯酒,韩仑一股脑全喝了下去,倒也没觉得味道不对。韩璇一脸不可思议的拿过杯子闻了闻,小手一阵乱扇,她掩着鼻子深皱眉头,道:“哥哥,你没事喝醋干什么?”

    韩仑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过酒罐子咕咚咕咚一阵猛灌。看得韩璇直吐舌头。

第九百零二章,两件大事

    第九百零二章,两件大事

    韩世贵独自斟了一杯酒,道:

    “众位应该知道,魏家这几年有些打压我们韩家的酒坊,他们自行酿酒,排斥我们的酒坊.这让我们损失不少,要想保住这块市场,我们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发展自己的客栈和酒肆。为此,老朽已经投放一万两资金修建了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但是苦于无人能够经营,无法与魏家抗争,一直无法开张。”

    他刚说完,底下就有人不住叹气,道:“可不是嘛,这日子要在这么下去,我怕是就要跟那些难民一样了。魏家真是奸诈,要求我们将酒价全数下调一半,那还让人活吗。”

    韩世贵呵呵一笑道:“祝老弟,宽心。韩某岂会坐视不管。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今日我韩家有幸遇到两位贵人,她们虽然年轻,但是论这开客栈的经验和酿酒的秘方,放眼扬州,怕是已无敌手。她们已经答应与我韩家合作,实乃韩家之大幸。”韩世贵举杯向月氏姐妹,道:“两位月掌柜,老朽多谢两位的雪中送炭。请满饮此杯,以表老朽谢意。”

    月无艳笑道:“韩老爷真是客气了,我们姐妹从长安城逃难至此,想不到竟得韩老爷青眼,实在是我们姐妹之福。韩老爷放心,从今以后,有我们姐妹俩一文钱赚,便绝不会忘了韩家。”

    韩世贵点头,道:“好,那这客栈我可就交给两位了。四海客栈声名远播,一朝消失甚是可惜。不如就让四海客栈在扬州重生,岂不最好?”

    月无艳和月倾城闻言一笑,心中立马便知道韩世贵打的算盘。

    四海客栈在西北一带的名气不小,分号也有数家,只不过因为总店被毁了以后,其余分店一时也发展艰难。但是这名气却早已远播,如今难民大量南迁,若是以四海客栈为名,便能利用这现有的名气获得大量的客源。而且四海客栈都已经并入韩家旗下,也在无形之中扩大了韩家的影响力。两女心中都明白,不过却也并不反对,重建四海客栈不仅对韩家有利,也一直是月无艳的愿望,此时他既然如此提出,自然是能达到双赢的局面。两女立时斟满了酒,道:"韩老爷真是慷慨,那我们姐妹也在此放个话,以后客栈所有收入,半数都会交予韩家,我们姐妹二人绝不多拿一分。"

    韩世贵闻言更是欣喜,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四海客栈择日开张,诸位请一定都要来捧场!”

    诸人举杯起身,一同向韩世贵贺喜,也向月氏姐妹道贺。芸娘道:“月老板,我们可是又成了邻居了。”月无艳也道:“看来奴家与芸娘老板的缘分不浅,以后请多关照小妹了。”

    芸娘举杯道:“客气了。”

    祝酒庆贺一番,韩世贵招招手,众人便再度坐下,韩世贵道:“前些日子洪都府遭了大难,异族入侵之际,数万人死于战火之中,更多人流离失所,我韩家调集了大量物资前去援助,如今灾情已经大致恢复。然而京都长安也遭到同样大难,而且要比洪都严重百倍千倍,京都几乎沦为废墟。数十万人沦为难民,如今那里更是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我韩家乃是扬州商会之首,能力比一般商会要大,自然责任也就更大。我们虽是商人,但是却不能忘记国难,若不是当今天子人治武功,哪有韩家今日之昌盛。如今社稷有难,我们在座诸位理应承担一份能够承担的责任。当今天子已经调遣官船运送难民南下,然而效率却是极低。我准备拨出五十万两白银援助灾民,包括重建长安城的工匠,再派出一千艘快船日夜往返于中原,接应难民南下,缓解长安的压力。这便是第二件事,诸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长中顿时便变得异常安静。有的人无法相信,有的人却毫不为所动,有的默默点头。韩仑虽然有些醉醺醺,此时突然似乎所有的酒气都一起消失,头脑变得异常清晰。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站起身来,拱手道:“韩老爷,本人觉得此事不妥,还需多加商议才是。”韩世贵点头,道:“杨老弟是船坞老大,此事你最有发言权,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那人放下酒杯,道:“韩老爷说得倒是在理,社稷危难,若说我们提供一些援助,倒也是说得过去。杨某绝不反对。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越过了这个限度,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先不说这五十万银钱,杨某负责船只调动,便说说这千艘快船之事。杨某认为此举极不明智。各位可以算一笔账,一艘快船之上需得配十名水手,单单是这些水手的工钱怕是都已经超过五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各种出海需得做的准备,以及船只损耗。更不提因为此事而延误的航程安排,这些损失和损耗已经难以计数。而且韩家船业也承担不起。”

    韩世贵点头,道:“杨老弟说得是,这些韩某都想过,今日我已经查阅了账目,也大致估算了一下船坞的损失,你说的确是实情。那,诸位还有谁想说点什么吗?”韩世贵看向月氏姐妹,道:“二位从长安而来,有什么想法?”

    月氏姐妹相视一眼,月无艳道:“我们姐妹初来乍到,于韩家之事不大熟悉,不敢妄谈。”韩世贵摆摆手,道:“今天便是请诸位前来商议,不管合不合理,有话直说便是,集思广益,才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二位如今也是我韩家的合作人,利益相关,自可谈谈想法。”

    闻言,月无艳点了点头,月倾城慢慢起身,道:“若是这样,奴家妄谈几句,请勿见怪。奴家乃是长安人士,此番饱受战火荼毒,深知长安人民之苦。将心比心,长安的父老乡亲定然希望有人能够带他们脱离如今的现状。古人云,‘自古帝王得民心者得天下’。奴家窃以为商道亦是如此。如今长安难民数以千万计,若要展开救援,势必花费巨大。但是若是能够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岂不正是雪中送炭。大量难民逃往江南,势必会带来长安特有的技艺和有志之士。他们必然对韩家感激之至,必定不遗余力替韩家献出一己之力。即便帮了那些并无才艺也无技艺的难民一把,他们无以为报,却也能让韩家的义举心口相传,远播声名。这种无形的力量,定然会给韩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长远收益,以及商界之中的丰厚口碑。此其一。

    其二,韩家如此大规模的义举,势必会得到朝廷的关注。当今圣上乃是一代仁君,于民生一道十分重视。若是韩家能够行此举,圣上必然嘉举,能够得到天子的肯定。韩家的地位必将提升无限,到时候,洛家、齐家、魏家便再难与韩家分庭抗礼,整个扬州的市场必将逐渐被韩家收入囊中。”

    月倾城一派有理有据的议论放出,说得在场多人一阵热血沸腾。仿佛韩家一统江南的地位已经就在眼前,商业地位再也难以撼动。不禁连连点头。韩世贵也很是高兴,道:“月老板言之有理,百姓的口碑乃是我们这些经商之人的无形财富。”

    这时,只见一个女老板慢慢起身,道:“若是韩家一出动,其他三家也一同效仿又该如何?”

    韩世贵道:“就算效仿,他们也拿不出我韩世贵能拿出的东西。我能拿出十年的利润用在此事之上。毕竟做此事的最终目的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我们是要救济灾民,是一份责任。而且若是他们也一同出力,四大商家一同衰减利润,我们韩家也不惧他。更何况,对长安的难民来说,这也是件好事。”

    那女老板点点头,又道:“可若是这样一来,便相当于韩家很长时间都断了利润来源。怕是难以同那三家竞争。”

    韩世贵豪气冲天,道:“此事老朽已经想过,诸位的生意必然有所影响,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在恢复盈利之前。所有的亏损由我韩世贵独自承担。这件事老夫非做不可,做了这件事,势必会让我韩家受益匪浅。投入的钱财和人力物力虽大,但也只是一时的困难。相信韩某,不出三年,我必定会让诸位成倍增收。”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已没了后顾之忧,一时间全都起身,罗啸成听了半天,虽然他对商业不感兴趣,但是也听懂了众人争论的焦点,心里对这位韩老爷崇敬之至,也举杯,慨然道:“韩老爷,以前都听说商人都是无奸不商之徒,然而今日一见韩老爷行商之风范,让罗某人深深惭愧。韩老爷此举乃是长安之福,当然,也是韩家之福。罗某敬你一杯。”

    “罗老弟客气了,你们能够为长安城奋战出力,我韩世贵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手刃异族侵略者,只能出钱出力,你我殊途同归,都是为百姓做些事罢了。”

    冉倾珞闻言,心中一愣,这位韩老爷多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否则不会知道他们参战一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想到此间,稍为安心。

第九百零三章,盛景幽音

    第九百零三章,盛景幽音

    宴席散去之时,夜已经深了,众人各自回了家去,史云扬冉倾珞二人也各自回到住处休息.韩璇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她性子爽朗,与罗啸成倒是一拍即合,两人不知不觉行起酒令来,这一玩起来便一直到宾客散去。罗啸成已经有意让她,可没想到这位韩二小姐酒量倒是不小,喝了四五坛才醉了去。可即便醉了也不罢休,直到韩仑强行将她抱去休息,大厅里才安静了下来。

    多日不曾这么欢快,突然静了下来,罗啸成还有些不大习惯。虽然整个酒宴之上他喝得可算是最多,可远远还达不到让他醉酒的量。他离了大厅,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此时明月中天,疏朗皎洁,走在路上,也不知行到了何处他忽然没了睡意,便提着一壶酒在韩家的园子里转着圈。不多时,也不知行到了何处,只见前方有一颗巨大的古柳。他便将身一跃,一口气跃上了最高的枝头,躺在树丫之间,看着那轮高悬的明月,对月独酌。

    冉倾珞和史云扬也各自回屋休息,史云扬洗漱过后,正准备吹熄灯火睡觉,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谁?”

    “云扬,是我。”史云扬前去开了门,果见她立在门前。

    “怎么还不睡?”冉倾珞道:“我睡不着,月色正好,我想出去走走。”史云扬一笑,轻轻抚了抚她耳际的头发,道:“你是挂念着那些灾民吧。”

    冉倾珞淡淡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时候估计他们也睡了,不会认出我们来,我们便去看看吧。白天里看到了好些患者。”

    史云扬转身带上了门,挽过她手道:“走吧。”冉倾珞高兴地点了点头,两人便趁着月色向韩府外走去。

    此时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冷冷清清,只是偶尔能够遇见一两个打更人。月光投射到青石板上,泛着幽冷的光。月华皎洁,处处可见,两人速度不慢,不久便出了城往难民营去了。

    到了那里才知,所谓的难民营不过就是当地官府搭建的一大片茅草棚,四周连个挡风的墙都没有。大人小孩都拥挤着睡在一处,如今正是六月时分,从长安过来的这些难民大多衣衫单薄。夜风一吹,直冷得瑟瑟发抖。冉倾珞最是见不得此情此景,一时之间,心里好不是滋味。

    两人相视片刻,冉倾珞便在这难民草棚之中蹑手蹑脚的行着,见着有病人的,便为其诊治一番。史云扬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看着她在人群之中忙忙碌碌,虽然这难民营里又脏又乱,但是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一切都变得美不可言。

    一连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冉倾珞才将这难民营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给许多人输送了些灵力。一切结束之后,她浑身都冒了一层汗。两人安安静静的来,也不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的离开,准备返回韩府休息。重新回到扬州城的时候,街上仍是冷清得很。但是月已偏西,此时一轮明月正斜照在瘦西湖之中,波光滟滟。远处的五亭桥在这月轮之中刻成剪影,檐角飞翘,指向虚空。如同一幅水墨风景,安谧静美。

    两人忽的被这夜景吸引,虽然一语未发,可几乎同时达成协议。两人便携着手,慢慢往湖心处走去。

    夜风徐徐,月白风清。两人不急于脚步,缓缓而行,在这如画月色之中,安宁无限。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已经离了星罗棋布的城区,行到了五亭桥上。瘦西湖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而这延入湖中的五亭桥便好似珠钗一般精致。

    两人立在桥亭栏杆前,远远眺望,看着西天空之上一轮准圆之月,不禁觉得心都已经静了下来。扬州的夜晚温差不小,虽然此时是六月份,暑气正渲的时候,但夜间也很是清凉。冉倾珞身上的衣裙十分单薄,不由得微微环抱肩头。史云扬一心都在她身上,这一番小小举动,他自看在眼中,便摘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几分,替其挡住寒风。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海上呢?也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史云扬笑道:“我可不觉得海上会有好玩儿的东西。说不定有许多吃人的海怪。”

    冉倾珞道:“听神农神上说,海外有十洲三岛,各种不同的种族,还有些未曾去神界的神祇,听起来似乎觉得不错。”

    “也许吧。怎么,心情还是未曾平静么。”

    冉倾珞点点头,道:“以前很想我们能够早些脱离这种整日担惊受怕的生活。很想躲在一个地方,永远都不出来。可是看到那么多难民,心里总不是滋味。趁着我们还能动,还有机会走南闯北,不如多看看风景,多帮几个值得帮的人,上天给了我们这么大的能力,若是不为人们做些事,一旦隐居起来,自己也应该会觉得心有魔债吧。”

    “你就是心地太过善良了,你无法对每个人都无私地好,这个世上毕竟是善恶并存的。”

    冉倾珞道:“也许吧,也许这就是女娲血脉的神奇之处,每当自己的能力强大一点,我便觉得身中多了一份责任,应该为人类做更多的事。”

    史云扬轻抚她耳际道:“只要对你自己没有什么伤害,你做什么都行,我都陪你去。”

    冉倾珞淡淡一笑,随即转眼又望向远方,喃喃叹道:“扬州真是个好地方,多想有一天真能见到这里的夜色,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史云扬闻言,手臂忽然一紧,将她锁进怀中,道:“会的。”冉倾珞莞尔,也将身抱着他的腰身,道:“别多心,我没有心情不好。”

    月光明,女子香。声声慢,思意绵长。

    感受着他胸膛上传来的温暖,周围虽然凉如水,但是自己却感觉无比温馨。心自沉醉其中,可忽然听到一股悠长凄清的琴音传入耳中。

    “咦?”

    “怎么了?”史云扬放开她,冉倾珞环视四周,道:“方才有琴声传来。”才说话间,又有一阵琴音幽幽的响起,好似深秋霜落,寒冬梅开。凄清幽冷,不绝如缕。冉倾珞倾耳细听,道:“你听,又有了。”

    史云扬侧耳听了几番,疑惑道:“我并未听见有什么声音啊?”

    冉倾珞摇头,道:“不对,一定是有人弹琴的,我听见了。”史云扬奇怪道:“你听得见但是我却听不见,难不成是心弦之曲?”

    冉倾珞默然,道:“声音是从湖心传来的,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前辈高人。若不前去拜见,岂不失礼?”

    史云扬知道她于此一道十分在意,自不会拂她的意。两人身形一动,便从桥上跃下,身形一纵,便踏水而飞,飘然似的往湖心去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湖心处,果见一叶无蓬扁舟横摆水中,舟尾挑着一盏青灯,舟头舢板上坐着一个人,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张琴,此时正忘情弹拨。幽冷的灯光照亮很小一片区域,黑暗之中,刚好能够看见那张琴和那只弹琴的手,白皙如玉,浑如一名阁中闺子。但那人的脸却隐藏在黑暗中,全然看不真切。

    冉倾珞和史云扬身形逼近,那人琴音确仍是不乱,平淡悠然。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

    “水中无停落之地,二位闻音而来,是为知己,何不上船一叙。”一个浅淡却十分肃穆的男人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冉倾珞道:“多谢。”两人身形一动,便轻轻掠上了船尾。

    两人立于船头,船身丝毫不晃。那人琴音也是依旧,丝毫不曾受到打扰。

    一时间,三人无话,只有淡淡琴音弥漫在月色之中,像是一层淡纱,慢慢散开。冉倾珞聆听许久,却全然未听出这曲子的来历,不过曲通人心,她却能由着琴音捉摸到人的内心。

    “哀婉绵长,如泣如诉。悠扬之中透着凄婉的离别情殇,充斥着对重逢的期盼,敢问阁下,是有亲人走失了么?”冉倾珞问道。

    那人顿了顿,琴音再度继续,道:“果然是知己....不错。”

    冉倾珞皱眉道:“阁下的琴音中虽然幽静,但是这股幽静之下却不平静。”

    “浮生倥偬,数十年匆匆而逝,太过平静岂不无趣?”

    冉倾珞摇头道:“正因为浮生太短,何必耽于仇恨,小舟泛月,江海听涛,岂不正好。”

    那人冷冷一笑,道:“仇恨?也许这就是有的人一生的宿命。有的人喜欢静,有人喜欢动,而我偏偏就喜欢仇恨。仇恨可以使人坚强,或许能够让你达到一生也难以达到的高度。”

    冉倾珞点头道:“人各有志,天命自安。不过若是有一天,天下再也没有仇恨,那该有多好。”

    那人反问道:“你在期待那一天?”冉倾珞一笑,道:“当然,谁不期待那一天。”

    那人默然不语,俄而琴音转急,他忽道:“期待只是弱者对生活的臆想,足够坚强的人没有时间停下来期待,他只会不断地往前。而你绝不应该成为弱者。”

    冉倾珞奇怪道:“阁下怎能见得?”

    那人忽的抬起头来,幽光之下露出一个鲜红的面具,他道:“因为你是女娲后人。”

第九百零四章,月柳对酌

    第九百零四章,月柳对酌

    见到此人面上的红色面具,二人一阵讶然,不禁退了一小步,船身立即轻轻一晃.

    “是你!”她惊道。此人带着一块赤色面具,冷光照明下,乌红一片。

    此人他们之前见过,便是几天前刚到扬州城时在酒馆之中见到的那个带红色面具的人。此人能够凝酒为字,又能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动声色隐藏实力,必定是名高手无疑。

    史云扬见状,立即伸手将她拦在身后,道:“阁下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人的面具只有一般,遮住了鼻梁以上的脸廓。只见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弧度,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并非你的敌人,这就已经足够。”

    史云扬道:“阁下前几日便在我们面前展露身手,今日又引我们二人来此。不知阁下有何贵干?请明示。”

    那人道:“你错了,我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值得我亲自去寻访。不过你我三人既有缘分,两度相遇,你们人界有个词,叫做知遇。如此还不够么。”

    史云扬顿了顿,看了冉倾珞一眼。总觉得此人来者不善,他一直隐藏着身中的气息,也不知实力怎样。不管怎样,在这繁华闹市,他实在不想大动干戈,此时还是早些离去为妙。他于是抱拳道:“更深夜重,不便久留,若是无事,我们便告辞了。”

    史云扬拉她离开,冉倾珞皱眉,刚转过身,她又撇过头道:“你不是人界一员,阁下是灵界的朋友么?”

    那人一笑,道:“既然要走,又何必知晓,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冉倾珞回头,与史云扬正要离船,那人手中琴声忽然停下,道:“我不想玉儿再跟着你们,她若是能够在此安身,不要再将她卷入血雨腥风之中。”

    两人闻声又是一惊,回头道:“你怎么会知道玉儿,你跟她什么关系?”

    那人摇摇头,道:“话已说完,不必多言,你们有你们的路要走,但愿以后不再相见。可或许终会再见。”那人淡淡一笑,继而起身,手中那张琴忽然化为虚无,随形飘散。只见他身形一动,身体便已经离船数步,出现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忽而一闪又在十丈之外,红光一亮,进而便消失不见。

    “好厉害的空间之力!此人的实力不在虚空境之下!”史云扬讶然道。冉倾珞点点头,道:“他身上的气息,好像是妖气!”

    明月偏西之时,罗啸成还倚在树上喝酒,这许多年来,他最害怕的就是睡觉。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一幕幕惊恐的画面,因而他选择在长夜中静坐,长夜漫漫,虽然无人相伴,但是有酒有月,他也就不再多奢求什么了。可即便如此,一个人的时候,脑海中也往往会出现强烈的幻象,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痛不可当。

    呆坐到后半夜,不知何时,他竟然在柳枝上打了个小盹,手上的空酒坛子不知不觉从手里滑落,从柳树上落下,啪的一声砸了个粉碎。

    “啊!!”这一声尖叫立马将罗啸成吵醒了。他晃晃头,只觉得微微有些沉重。不由的奇怪,“今天怎么还有些醉意了。”

    正如此想道,忽听得下方一个女子的声音吵起来:“谁在上面!给我下来!吓死本姑娘了!”罗啸成听得这声音熟悉,俯瞰一眼,只见下面立着一个气呼呼的女孩子,可不正是韩璇。

    “哟,是韩二小姐。得罪了。”罗啸成笑了笑,抱拳说道。

    “咦,是罗大哥?你爬那么**什么?”韩璇奇怪地道。罗啸成道:“看月亮啊,你看今晚月色多好。”

    韩璇抬头看了一眼将西的月轮,道:“是挺漂亮的,你拉我上去,我也要看。”

    罗啸成一笑,道:“你不怕高么?”韩璇双手叉腰道:“我什么都不怕!”罗啸成点了点头,将身从树上跃了下去,韩璇一见忽的急了,道:“不是让你拉我上去么,你跳下来干嘛?”

    罗啸成笑道:“我不下来怎么拉你上去?”他轻轻搂过韩璇的腰身,道:“别害怕哦。”说完,忽的一跃,又重新跳上了柳树梢头。韩璇惊得大叫一声,紧紧抱住罗啸成。罗啸成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吗?好了,已经上来了。”

    韩璇咽了口口水,这才慢慢放开他,脸红红的,只是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她嘟囔道:“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还以为你要爬树呢,不过你好厉害,这么高的树一下子就上来了。”说完,她一转头,只见月悬在天空上,周围的云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远处的建筑星罗棋布,但是却安安静静,是平时绝对看不到的宁静的扬州城,在这个高度,视线可以越过围墙,大半个扬州都映入眼中,甚是有趣。

    “原来这上面这么好玩儿,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韩璇左望右望,便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景物一般。罗啸成道:“你要是喜欢,下次让人搭个梯子,不就随时都能来了?”

    韩璇摇头道:“干嘛那么麻烦,你教我那招一下子跳上来的方法不是更好么?”

    罗啸成笑道:“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得成的。而且你这小身板,万一跳上来没踩准,那可就不妙了。”韩璇抄起手仰起头,道:“你可别小看我啊,要不是小时候爹爹一定要我学经商,我早就跟哥哥一起学功夫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一代女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打抱....”

    “好了好了....越扯越离谱了。”韩璇嘻嘻一笑,忽的叹了声,道:“没办法咯,以前家里来了个剑仙,说哥哥很有天资,然后就带他走了,说是去武夷山。我哭着闹着要去,结果被爹爹关了半个月。”

    罗啸成道:“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不用来经商,那也太暴殄天物了。这是你的天赋,各行都有各行的路,经商也很好啊。再说了,你学武想做什么呢?”

    韩璇咬着唇侧着头想了想,道:“学武很好玩儿啊,可以到处飞来飞去。可以不怕人欺负,还可以帮助好人,打跑坏人,很多很多啊。”

    罗啸成点头,道:“你说的这些都对,学武是可以飞来飞去。可你不知道,每一个学武的人,都有一颗永远都不想再飞来飞去的心。学武也的确可以帮助好人,打跑坏人,但是经商也可以。就像你爹那样的人,他个决定便能够救数十万人于水火之中,它能够做的,却是我们这些学武的永远都难以做到的事。所以说,学武并不比经商好,你也不必多想。”

    韩璇点头,道:“或许吧。现在学经商也挺好。可以认识很多人。”

    “你倒是不惧生。的确有做生意的天赋。”

    韩璇甜甜一笑,道:“别人这么说我还不觉得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说我还觉得挺开心的叻。”罗啸成哈哈一笑,又重新起了一坛酒,大饮一口。韩璇诧异道:“罗大哥,你酒量好大啊。”

    罗啸成从身后又取了一坛给她,道:“你醉得快醒的到也快,能不能再喝点儿?”韩璇接过酒坛子,一挺身子道:“当然,谁怕谁。”说着一把将坛口启了封,扔到树下去,抱起罐子,道:“敬你!”

    “韩二小姐真是豪爽!干!”罗啸成抱着坛子和她碰了碰,两人就这么举坛大饮,豪气干云。

    “罗大哥,你家是哪儿的啊?你夫人呢?”

    罗啸成闻言顿了顿,哽咽了片刻,忽的狂饮一口,擦了擦脖子间洒下的酒水,轻声道:“她死了。”

    韩璇眼睛一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又拉了拉他的衣襟,道:“对不起啊,罗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伤心。”

    罗啸成笑了笑,道:“没事,都过去很多年了。虽然时常都会想起,但是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望了望月亮,长舒一口气,道:“有些时候难过的记忆其实是件好事,能够让人不忘记,铭记一个人一定是这个世上最让人幸福的事。”

    韩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虽然不是太懂,但你夫人一定也希望你过得开心,所以不要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我陪你喝酒。”

    罗啸成点头,道:“或许是我自己不够勇气去面对这些。没事,喝酒,哈哈。”韩璇看他举头痛饮,心中忽然有些触动。忽然觉得他这样的豪爽有些让人心醉。也似乎能够体会到那个被他牵挂在心中的女子有多么幸福。

    她不知不觉的出了神,竟然忘了自己还在半丈多高的树梢上,想得慵懒时,身子微微向后一倾,忽然感觉不稳,猛地便向后栽倒。

    “啊!!!”

    罗啸成闻声,身形一闪,立即动用空间之力在空中追到她,伸手在她腰间一带,便轻轻的将她揽住,稳稳落地。

    “啊呀,吓死我了!!还好还好....”韩璇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说道。罗啸成呵呵一笑,道:“看来你也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哎,还没问你呢,这么晚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韩璇嘻嘻一笑,摇头道:“这个不可说,不可说。”

    “还神神秘秘的,算了,我不问就是了,走吧。”韩璇点点头,两人便从古柳边向廊桥一侧走去。韩璇一路走还一直嘻嘻直笑,弄得罗啸成莫名其妙。

第九百零五章,沉痛真相

    第九百零五章,沉痛真相

    “笃笃笃!”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缓慢而又很有节奏.

    韩仑被这声音吵醒,揉了揉睡眼,道:“谁啊?”

    “韩公子,是我,我有事要对你说。”

    韩仑听得是冉倾珞,便翻身起了床,一边整理衣服,道:“稍等一下。”韩仑很快穿好衣服,前去开了门。只见冉倾珞站在门口,一身白衣整洁如玉,正候在门前。冉倾珞浅笑道:“一早便来搅扰,韩公子莫要生气。”

    韩仑笑笑,道:“哪里话,请进。”冉倾珞轻轻提了裙买过门槛,进了屋去。韩仑从桌上倒了一杯凉茶给她,道:“睡得好吗?”

    冉倾珞莞尔道:“在你家都睡不好,那这个世上还有地方能让人入眠么。”韩仑笑了笑,冉倾珞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才是没睡好啊。”韩仑也坐在桌前,摇头道:“还不是小璇,那丫头昨天晚上跑过来,想跟我玩恶作剧。弄得我大半夜都没睡。若是我所料不错,过一会儿那丫头就该过来了。”

    冉倾珞道:“有个这么好的妹妹,是你的福气。”韩仑闻言,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你可是才见到她性子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福气,唉!”韩仑无奈地摇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这么早,什么事啊?”

    冉倾珞顿了顿,一只手捏弄着衣角,有些无所适从,道:“这...我...”

    韩仑觉得有些奇怪,放下杯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冉倾珞沉默半晌,道:“韩公子,我有事一直瞒着你和妹妹。是关于你们的事。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我总怕要是告诉了你们,反而会害了你们。但是你们总有一天都会知道,若是我不说,又实在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我...对不起。”

    韩仑一听,立马觉得事态不对,正襟危坐道:“关于我们的?是什么?”

    冉倾珞欲言又止,十分犹豫,韩仑猜道:“是关于我的吗?”冉倾珞摇摇头。韩仑心里一紧,试着问道:“是玉儿?”冉倾珞转过头去,道:“是关于玉儿妹妹的,而且是极不好的事。”

    韩仑的心蓦然一紧,道:“若是关于我的,你大可不必说,但是关于玉儿,你一定要告诉我。冉姑娘。”

    冉倾珞站起身来,转向他,犹豫了一时,终于开口道:“玉儿妹妹,你们可能...没有孩子。”

    “什么!!”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炸入韩仑脑海,韩仑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手已经开始颤抖,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冉倾珞道:“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韩仑浑身一颤,手一松,整个人好似没了骨头似的,软软的滑到凳子上,手一动,桌上的杯具被打翻一地。

    “怎么可能!你弄错了吧,玉儿她怎么会...怎么会...这不可能!”

    冉倾珞叹口气道:“是在极乐古城的时候,妹妹被妖物所伤,伤到了身体,那时候我本想告诉你们,可是我怕你们因此离散,若是那样,我心何忍。后来本来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你们的,可是我也一直都没有勇气告诉你们。今次你们马上就要正正经经的拜堂成婚,我觉得,我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韩仑身中力气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瞬间榨干,一时间压着胸口,头脑中一片混乱,满头大汗顺着面颊流下,一颗颗坠入脚下的地毯。

    冉倾珞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也实在不好受,她叹了叹,韩仑忽然问道:“玉儿她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以她的性子,怕是早就离你远远的了。”

    “不要告诉她。”

    冉倾珞点点头,道:“韩公子,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你已经知道事实,一切取舍都在于你。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妹妹一生的幸福都托给你了。究竟是孩子重要还是她重要,你好好想想吧。”冉倾珞慢慢出了门去,韩仑还是呆呆的坐在桌前,瞪着双眼,似乎是听到了世上最为恐怖的消息。

    “玉儿...玉儿!!”韩仑咬着牙大喊了一声。他心中像是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一时间,他心里只有恨没有悲。总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戾气,无论如何也排解不出,这股无比强大的恨意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然而最为可怕的是,他全然不知这股愤怒究竟要向何处发泄。韩仑愤愤地站起身来,猛地一拳将面前的桌子打碎,仍觉得心中焦躁难安,一时间手足无措,痛苦万分。

    这时候,门口忽然弹出一个脑袋,嘻嘻一笑,一下从门口跳了进来。

    “哥哥,早啊!咦,你怎么这么早就洗脸了,呜,真没意思。”韩璇一嘟嘴,极不乐意。忽然看见地面上的桌子碎片,道:“你把桌子打坏了做什么!”韩仑转过身来,大吼一声:“你烦不烦!滚开!”说罢从她身边掠过,伸手一推,韩璇便一个踉跄摔倒在碎木片中,手掌心割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韩仑也没顾及到他,夺门而出,一转眼就没影了。

    韩璇在倒在原地愣了愣,忽的鼻子一酸,双眼中就落下泪,呜呜的哭起来,道:“什么嘛,不就是开了个玩笑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爬起来,手心却传来一阵刺痛,她张开手一看,手心里已经全都是血,她小小年纪,哪里常常见血,便是草叶子割了一个小口流了血都会大吃惊一阵子,更别说现在一手鲜血还不断在滴落。韩璇又气又怕又委屈,一声大哭,也爬起身来跑出门去。

    她一路疯跑,哭声不断。此时正是清晨,许多婢女正端着各种物什走在回廊中,韩璇一阵疯跑,将婢女们撞得东倒西歪的。手中的东西洒落一地。

    “二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婢女刚刚喊了一声,韩璇便已经跑不见了。那婢女俯下身来拾洒落的东西,奇怪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忽然,另一个婢女尖叫一声,只见她拿起一个果子,上面撒了几滴鲜血。

    婢女们讶然道:“血!二小姐受伤了?”

    韩璇跑过了一个转角,忽然间和一个人撞在一起,啪的一声响,那人手里一个酒罐子落地摔成碎片,酒洒了一地。

    “啊!我的醉香酿,哎呀呀....哎,韩二小姐,怎么是你?早啊。”

    原来此人就是罗啸成,喝了一晚上,忽然发现魂蕴里的就不多了,准备去街上买几坛充个数。才走了不久,便碰到了冒冒失失的韩璇。

    韩璇一见是他,扑到他身上一阵大哭,罗啸成愣了愣,见她哭得伤心,也不知是什么事,一时间动都不敢动,轻轻拍拍她的背,道:“怎么了这是?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呢。哎呦,哭得这么伤心,谁还能惹韩二小姐不开心了?”

    韩璇抽搭着说道:“哥哥是个大坏蛋,他好凶。我不过是给他画了个花脸,他就冲我发火,还把我推倒了,你看!”她伸出手,掌心里一个深深的口子还在冒着血,真是十分扎眼。罗啸成一愣,道:“原来你昨天晚上是去...不会吧,韩少爷应该没这么小气啊。”

    韩璇鼻子一酸,又哭起来,道:“你也跟他是一伙儿的!你也来欺负我,你也是个坏蛋!”

    罗啸成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是跟他一伙儿的,冤枉啊。”韩璇点点头,又抱着他委屈的哭起来。嘟囔道:“什么嘛,一点点小事就生这么大的气。就算是我错了,他也没必要弄那么大的动静吧。桌子都被他拍得粉碎。”

    罗啸成一听,似乎觉得事情不对,韩仑应该不是为了她才发火的,可能她只是凑巧撞上了。罗啸成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罗大哥一会儿替你讨回公道去。现在先替你止血,一会儿遇到倾珞妹子,让她给你治一治,没事的。”韩璇倒是没再拒绝。罗啸成带她来到水池边,捧起水来给她清洗了伤口,撕下一块衣角替她包扎。韩璇乖乖的伸着手,一动不动,时而抽噎一下,竟有几分滑稽。罗啸成一笑,韩璇也扑哧一笑,左手打他肩膀,娇声斥道:“不准笑,没见过女孩子哭吗。”

    “好,不笑。别伤心了。你哥哥应该不是冲着你发火,他应该是有什么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是?”韩璇偏过头去,哼哼不平。罗啸成道:“还痛么?”

    “痛。”

    “一会儿就不痛了,我们去找倾珞妹子替你疗伤。”韩璇点头,两人便往西面的院落走去。

    刚走进院落,便见到史云扬打着几个热包子从正门走进来。罗啸成道:“这么早就去买早点啊。”

    史云扬笑着点头,走近两人,道:“韩姑娘,早啊。”他亮了亮手中的纸袋子,道:“倾珞一醒过来就说想吃肉包子,我便出去找去了,可是大多数包子铺都没开门,我在城里转悠了大半天才买到。你们要不要来点?”

    罗啸成摆手道:“包子我没兴趣,有好酒还差不多。倾珞妹子在里面吗?”

    史云扬道:“应该还在睡吧,我去叫她,你们等等。”说罢,刚要进屋,只见院子外面进来一个人,可不正是冉倾珞。

第九百零六章,面具酒客

    第九百零六章,面具酒客

    “倾珞,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冉倾珞笑着走近几人,道:“包子买来了?”史云扬张开手,晃了晃手中饱满的纸袋.冉倾珞点头,道:“累着你了。韩姑娘也在啊?要不要一起吃早点?”

    罗啸成道:“韩二小姐手上受了点伤,你给她看看。”韩璇闻言,便伸出手来,冉倾珞慢慢拆开她手上缠着的布条,道:“谁给你包扎的,手法这么拙劣。”

    罗啸成闻言挠了挠头,道:“我可是手口并用才弄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冉倾珞蛮有深意的点了点头,罗啸成装作没看见。韩璇嘻嘻一笑,转头道:“还好吧,我觉得还不错嘛。”

    冉倾珞摇头笑道:“大哥,韩姑娘在替你说话呢。”罗啸成道:“路上碰到了这小丫头,手上在流血,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韩璇嘴一鼓,道:“不许叫我小丫头,我都十七岁了。”冉倾珞笑道:“是啦,韩姑娘可是位小美人呢,怎么会是小丫头。”

    韩璇吐了吐舌头,道:“你可别这么说,别人说我还信,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在挖苦我。”冉倾珞欢然一笑,道:“多谢韩姑娘赞美呢。好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这两天不要吃辣啊。”

    寒暄一看自己掌心,除了还有点隐隐约约的痕迹之外,伤口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她吃惊道:“冉姐姐你好厉害,要是你在扬州城开家药铺,怕是整个扬州的生意都要被你一个人抢完了。咦,说到这里,我帮你开个药铺怎么样?很赚钱的。”

    冉倾珞笑道:“我可受不了整天坐在一个地方,而且我治病不要钱的。”

    韩璇叹道:“真可惜啊。若是我有你一半的医术,扬州城那些庸医肯定都没活儿了。”

    冉倾珞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好像是被木屑割破的。”韩璇一听,又想起韩仑发怒的样子,嘴唇一动又哭了起来。“是哥哥,我昨天晚上跟他开玩笑,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画了个大花脸,结果我刚才去找他,他就生气了,好生气的那种。”

    冉倾珞一听便全明白了,轻轻抱了抱她,道:“这事儿是姐姐不好,你哥哥不是针对你,他现在很难过,你要体谅体谅他。”

    “为什么?”

    “这...”冉倾珞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不能说。不过你放心,他绝对不是在冲你发火。你只是运气不好,正巧碰到他心情不好罢了。”

    史云扬奇怪道:“韩仑怎么了?”冉倾珞摇摇头,道:“云扬你别问了。我不能告诉你,这不是我的秘密,我得替他们守住。”史云扬点头,道:“没事,我不问就是了。听韩姑娘说,韩兄似乎不太妙,我们还是去看看他比较好。别出什么乱子。”

    冉倾珞点点头,四人便出了门,重新往韩仑的住处走去。韩璇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是听他们说韩仑要出什么事,毕竟是血缘至亲,她也觉得有些不安,便跟在他们身后很快出了院门。

    走过人工小湖泊边,三人忽然顿下了脚步,韩璇呆呆出神,竟一下子撞到罗啸成身上去了。罗啸成身体强壮,她就像是碰到了一尊石雕,立即捂着鼻子大声喊痛。

    冉倾珞指着湖心处冒起的气泡道:“那是什么?”化未说完,只见水面一阵波动,一刹那间,只见六七道强烈的水柱直冲云天而起,爆炸声响彻不绝。三人见状,手中灵力立即展开,立时化为一道灵力屏障将他们围在其中,一刹那间,水柱砰然爆裂,瓢泼般的水花从天而降,若是几人反应慢了,此时怕是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一阵波动不小,荡漾的湖面随后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多时,只见一个人头慢慢的冒出了水面,接着一步一步从水中走了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一头长发也胡乱的黏在脸上,身上沾满了水下的污泥。虽然样子十分狼狈,但是几人还是一眼辨认出了他来,正是韩仑。

    “韩少爷,你钻到水底下去干嘛?凉快?”韩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独自一人向另外一边的拱门走去了。

    “韩公子,等等!”冉倾珞犹豫了片刻,仍还是开口叫住了他。韩仑果然稍稍顿住了脚。冉倾珞道:“韩公子,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难以倾泻心中的烦恼。可是...请你不要伤害自己,否则,我该怎么向妹妹交代。”

    韩仑慢慢转过头去,也不说话,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远。看着他的背影,众人竟没有一种想追上去问个明白的冲动,总觉得他此时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旦靠近就连自己也会陷下去。

    “哥哥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怯怯的问道。韩璇虽然调皮,而且在韩仑面前也肆无忌惮,但是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而已,若不是韩仑一直都让着她,哪有她一直欺负哥哥的份。韩璇一直都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韩仑都不会真正对自己发火的,然而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

    冉倾珞道:“他会没事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韩璇似乎是被刚才那阵仗吓住了,乖乖点了点头。

    入夜,城东,留客酒楼。

    一**拍桌子,怒吼道:“店小二!!我的酒呢!!”

    店小二连忙慌慌张张跑过来,道:“韩公子,您都喝了四十坛了,别再喝了,要不小的给您热碗醒酒汤您先喝着。”

    “废什么话!你怕老子付不起酒钱不成!!”这人正是韩仑,他心中郁结难以解除,在家呆着更是心烦意乱,无奈之下便找了处酒馆买醉,希望能够一醉解千愁。从早到晚,他毫无节制的狂饮,如今已是烂醉,如今地上随处都是空酒罐子,怕是罗啸成来了都得大吃一惊。

    店小二忙赔了个礼,道:“哎呀喂,韩公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啊,要不是你们韩家酒业罩着小店,小店哪有今天呐。这些酒您就是一分不给,咱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那就滚去给本少爷拿酒!”那店小二无奈,转头看了看掌柜,掌柜点点头让他退下。自己从柜台上取出一坛酒,抱去桌前,道:“韩少爷,恕小店招待不周,这坛酒喝了可再也不卖您了。您要喝,麻烦您换一家吧,出了事小店负不起这个责。”

    韩仑哪听得他说了些什么,一把夺过酒坛,撤掉坛封,仰头一阵狂饮。那店老板摇摇头,转过身去对店小二交代了几句,店小二唯唯诺诺,飞快的跑出门去了。

    “玉儿---------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好事,就连一个坏人都没有杀过,为什么老天不睁狗眼!!”

    他咕咚咕咚饮了几大口,忽然感到身体一软,顿时趴在了桌子上,手轻轻一带,坛子立马打翻,酒水流了出来,漫过他贴在桌上的脸。虽然觉得有些窒息,可是他却完全不想动,反倒觉得这种能够折磨自己的方式更能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上楼的脚步声,一个人静静地踱着步,那脚步声十分有力,但是却又有一种异样的节奏。

    俄而,那脚步声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继而是抽出椅子的声音,那个人竟然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把那个打翻的酒坛子重新扶正,又从桌子上取了一个杯子,独自斟了一杯酒,举杯要饮。

    “酒放下,滚!”韩仑冷冷的道。

    那人如同没听见,就被继续向唇边送去,韩仑忽然一拍桌子,一转身,手中涌出一股灵力,只听得铮然一声响,刀锋划过虚空向前劈去,继而骤然停止,锋刃离那人的鼻梁只有半寸不到。韩仑眼前一阵恍惚,待得晃动的画面稍稍好转,只见面前坐着一个戴着半截红色面具的人,一头赤红如血的头发散发着格外的妖异。

    虽然韩仑的刀锋奇快无比,但是那人似乎没看见,酒杯凑到嘴边,慢慢仰首饮下。

    韩仑有些吃惊此人的淡然,继而,只见他放下杯子,忽然伸出手指在含章刀锋之上一探,霎时间,韩仑只觉得一阵巨力将自己半边肩膀都震麻,手已经握不住刀刃,含章刀顿时如同旋风一样平飞而出,一下子钉在掌柜柜台之上一尊铜弥勒的肚子上,刀刃来回晃动。

    那刀刃飞过之时,已经将一名酒客的帽子切掉了一个顶,那人惊魂甫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即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酒楼。

    一指弹开一名无上镜强者手中的兵刃,即便韩仑如今烂醉如泥,但若是对手没有无上镜的实力,根本无从谈起。韩仑一惊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人再饮了一杯酒,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我也不想做什么,只不过过来陪你喝两杯。”

    韩仑扶着桌角,垂头喘气,道:“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

    韩仑冷哼一声,走过去拔下含章刀,又拍了两锭黄金在柜台上,踉踉跄跄准备下楼去。然而刚刚走到楼口间,那红面具男子忽然双指忽绕,酒坛之中忽然涌起一道青光,只见其中的酒凝成一根液体锁链,从潭中猛然飞出,像是灵蛇一般向韩仑掠去。

第九百零七章,遥夜情思

    第九百零七章,遥夜情思

    韩仑刚一回头,便看见身后两条透明的锁链飞快伸来,他不由得一惊,手中含章刀立即舞开,层层刀光将自己封闭其中.不过韩仑此时已经是大醉,即便想战,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道液体锁链只在空中顿了片刻,立马便找到了空隙突围进去,两道锁链将韩仑双手紧紧缠住,面具人手中印决一变,锁链飞快缩回,韩仑又被硬生生扣到了方才的椅子上。

    他猛的挣扎了一番,道:“你想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本少爷没心情跟你谈天,滚开!”

    那人阴冷的一笑,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我现在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你的命。”说话间,只见桌上的筷子竟然全都浮起,向着韩仑的那一头慢慢的剥落,竟然成了一支支锐利的木刺。数十根尖若利箭的筷子指着韩仑双眼,忽然刺了过去。

    但片刻间,那些筷子在韩仑眼前不到一指宽的距离时骤然停止。一时间韩仑竟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忽然冷声道:“不过我不会这么做。既然玄玉喜欢你,我总不会伤她的心。”刹那间,所有浮空的筷子哗啦啦掉路在地上。

    韩仑一听,忽的全身一颤,他肃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那人慢慢饮酒,道:“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回答第二遍。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准备成亲的事,而不是在这里无端买醉。”

    韩仑心中虽然惊诧,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不由得也一声冷笑,道:“无端买醉?哼,本少爷愿意,谁要你狗拿耗子管闲事!”

    面具后的眼睛忽然闪出一道杀气。他道:“你做什么我不管你,但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应有的担当都没有,与其让玄玉嫁给你,还不如我一剑杀了你!”那人站起身来,道:“酒已喝完,劝你好自为之。玄玉倾心对你,希望你不会有负于她。”说完,又慢慢走下楼去,出了门消失不见。而片刻之后,韩仑身上的液体锁链也突然变软,全然成为酒水,飞快透进了衣服之中。

    韩仑拍了拍头,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我在犹豫什么。那人说的对,玉儿倾心对我,就算她受伤不能生育,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她说过要一直跟着我,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件事弃她而去不成。荒谬!荒谬!韩仑,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如此想道,韩仑只觉得脑袋中忽然放空,一切负担烟消云散。脑海中又想起玉儿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淡淡一笑,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坛子,重重砸在地上。随即头也不转,一步一晃的向门外走去。

    刚出门口不久,韩仑大笑几声,忽然觉得脚一软,猛然栽倒在路上,他翻了个身,只见星河如梦,熠熠生辉。虽然有些冷寂,但是却美丽万分。周围的行人见他栽倒,吓了一跳,忽的闻见他浑身的酒味,不禁捂着鼻子走开。可是扬州城中认识他的人倒也不少,一时间有人指指点点,竟然将他围了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忽然被挤开,冉倾珞、史云扬、罗啸成和韩璇四人闯了进来。韩璇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扶起韩仑,急切关怀道:“哥哥,你怎么睡在大街上。”忽然间,她闻到了韩仑身上刺鼻的酒气,不由的鼻梁一皱,道:“你是喝了多少酒啊!”

    罗啸成和史云扬上前去将他架起,拽着他往韩府返回。一路上不停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韩璇瞧不惯这些人怪异的眼神,心里生着闷气。韩仑起先还能走两步,可后来几乎就是二人拖着他走,罗啸成累得一头汗,道:“你这混蛋,欺负罗某人只有一只手不能擦汗怎么的,还这么重!”

    韩仑似乎是听到有人叫他,忽的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天上一片星光,银河耀眼,但是有两颗星却相映成辉,像是一个不变的誓言。

    “冉姑娘...”

    “咦,韩公子...你在叫我?”韩仑点点头,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冉倾珞一愣,随即撇过头去,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是你,我的决定永远都只是我自己的,与你无关。韩公子,在这个世上找到一个能够深深爱着自己,而你也深爱着的人,这远已经比一切更有价值。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韩仑忽的一笑,道:“所以说我还混帐的徘徊了这么久。心中还犹豫着要不要放弃那最有价值的东西。很可笑不是?你说得对,对我而言,玉儿就是一切,我想明白了。”

    冉倾珞忽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此时烂醉无力的韩仑,道:“只希望这不是你的醉话才好。”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韩府。韩仑再度抬起头来,轻声道:“小璇。”

    韩璇转过头来,道:“干什么!”

    “对不起,哥不应该对你发火。我错了。”韩璇闻言,嘴角也泛出一抹欣喜的弧度。她背着手笑嘻嘻的踱步到他面前,眯着眼笑道:“是吗?”两个字说完,忽然面色大变,忽的一把抓住韩仑的脸,仰面把他按在了地上。韩仑又被他扯成了胖子脸。

    “你把我摔得那么疼,一个对不起就完了!!”她恶狠狠的说完,双手揉面团似的扯着韩仑的脸,韩仑喝了酒,此时浑身无力,想反抗都没了力气,一时间叫苦不迭。

    “哇啊!痛痛痛!!嘴要给你撕烂了...”

    “还有,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做玉儿就是一切!那我呢,你取了嫂子是不是就不要妹妹啦!”

    “不是...听我解释!!”

    史云扬三人见状愕然,不由得吁了口气。史云扬道:“沾了一身酒气,我先回去洗洗。倾珞,走了。”冉倾珞看了看两兄妹,不禁笑了笑,跟着史云扬离开了。罗啸成想了想,道:“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又想了想,忽然记起自己魂蕴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吃一惊,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叫,道:“怎么把大事给忘了,得赶紧去,待会儿都打烊了。”

    韩仑惶恐道:“喂,别开玩笑,你们三个!别见死不救啊!回来!救命啊!!”

    “啊!!痛痛痛!!”

    韩家林园里忽的惊起几只鸟雀!震得枝桠一颤。

    长安,东市,令狐府。

    玉儿坐在久违的闺房床前,细细的梳理着头发,她放下梳子,伸手去梳妆奁中取出一支簪子。刚要插到头上,忽然一愣,继而自嘲的一笑,道:“我这是怎么了?不是该卸妆吗,怎么反倒打扮上了。”她顿了顿,正准备取下簪子放回盒子,忽然看见铜镜之中的自己。长发如瀑,微斜刘海,发髻已经精心编织成一朵梅花,佩着几个小小发饰,便已经清丽动人。如今镜子中的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处子的安静,离了几分脱兔的灵巧活泼。更像是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

    她笑了笑,还是伸手将簪子插进了法中,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好久都没有打扮过了,不知道相公会不会喜欢。”

    她静静的移开梳妆镜,推开窗,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流淌。她双手托腮静坐着,自言自语道:“相公,你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想我呢。”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可能你正忙着准备赈灾的事情吧,也许根本没时间想到我了。爹爹提出的条件很苛刻,没有个把月,长安的灾民怎么可能安置得完。还有,你回了扬州,应该会有许许多多好朋友来拜会你吧。你这个人,一直都把朋友看得那么重,也许现在正和他们喝酒也说不定呢。”

    她顿了顿,似乎是陷入了脑中冥想,一时间自语道:“想当年和你认识可真是太...嘻嘻。相公,说起来,我们已经走过了好多地方了呢。长安、始皇陵、玄武楼、灵界、妖界、神农谷。尽管我们早就夫妻相称,但是现在还是觉得好开心。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曾几一度,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生命中全部的意义。可是当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那么多次生死关头,要是你真的不在了,我可能也随着你一起消失了吧。身世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要是这个世上没有战争,没有六界之间的争夺和阴谋,那该多好。不用再流血,不用再看着你受伤,那该多好。”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整理桌上的饰物,再一点点的卸下自己的妆。她站起身来扣住窗棂,看着星空,轻声道:“我等你来!”

    刚说完,她忽然看见星空中一颗星忽的闪烁了一下,好像是星星听懂了她刚才的话,玉儿眼一睁,慢慢绽出微笑。随手轻轻关上了窗户。俄而,屋中的灯也便灭了。

    【情人寄遥夜,竟夕起相思】一段时间过去,也已经深了,那靠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忽然发出一道红光,一个人影渐渐在镜子前形成。那人脚步轻若无物,慢慢走近床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玉儿的脸。玉儿嗯呜一声,似乎感觉不适,便向外翻了个身,那人轻叹一声,慢慢俯下身去抱着她,一头赤红的头发散落在玉儿颈间。

    睡梦中,她只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胸口,她动了动身子,竟然醒了过来,然而那人在她醒过来的一瞬间却已经凭空消失无踪。玉儿坐起身来,揉揉眼睛,但是什么都没有,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睡眼一闭,又缩进被子里甜甜眠了。

第九百零八章,千帆竟流

    第九百零八章,千帆竟流

    平平静静过了三日,一个重磅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

    韩家将扬州城外方圆五十里的地皮买了下来,斥巨资替灾民修建赈灾房屋,并发千余艘趸船前往长安城接应灾民南下!

    此事一传出去,立即全城鼎沸。韩家虽然一直都安分守法,诚信为本,但是作为商家,多数时候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小规模的施惠时常都会有,但是如此重大的举动,在整个扬州城几乎都是头一遭。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此事,有人持怀疑的态度,认为韩家不可能白花这么多钱在那些灾民身上。有些人则认为韩家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尽管消息来源不知真假,但是一时间,韩家的人走在街上,人人都不自觉的多看几分,眼中投去的尽是赞叹之色。

    然而就在第四日清晨,所有的怀疑都破灭成灰。韩家已经从洪都府紧急抽调了一千名泥瓦工,木匠,石匠。韩仑又托信回了师门,大师姐独孤玉翎派遣了一批偃师过来相助。扬州城外的建筑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

    而在这一天,月无艳和月倾城两姐妹的四海客栈正式开张,韩家众人前去庆贺。史云扬一行人自然也在其中。扬州城最大的酒楼开张,酒水一律免费,菜品五折。一时间全城似乎都炸开了锅,四海客栈之中人如水涌。

    午间的时候,在四海客栈之前早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其上舞龙舞狮已经如火如荼的向上攀登,双狮斗勇,二龙抢珠,舞狮的戏班子也是技艺高超,几头花花绿绿的狮子在半空中灵巧的跳跃闪避,不时博得众人一阵喝彩声。

    待得其中一只舞狮登上高台顶端,此时下方的大街已经涌满了人,水泄不通,诸多行人只得绕道而行。只见那舞狮一口叼起杆子顶端的大红花,其中一名演员手中拿着铜锤,重重的敲响顶端一面巨大铜锣,声音立时震耳欲聋。

    忽然间,扬州码头的江面上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巨吼声。

    “扬帆!!”

    巨大的声音在扬州城上空飘飞着,听闻这声音,人流立即向扬州码头涌去。一时间街头巷尾一副万人空巷的景观。到了码头,人群之中不禁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唏嘘声。

    只见长江水面之上布满了成百上千的大趸船,黑压压一片,几乎难见江水。船帆依次升起,每一艘帆船的桅杆之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韩”字,十分醒目。见此盛状,来看热闹的扬州城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如此壮举,浩浩荡荡。扬州城中还有许许多多非扬州的客商,见此盛况也无比惊叹,而地道的扬州人都兴致勃勃的向其介绍韩家的情况,好像都有些以自己是一名扬州人而感到无比自豪。

    此时韩世贵和韩仑已经站在了为首的巨大趸船之上,史云扬几人在码头的高处,韩璇蹦着高向远处的父亲和哥哥招手,双手扩成喇叭状,喊道:“爹爹和哥哥早些回来!!”

    韩仑站在甲板之上,遥遥对众人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远方的江面,船队将会由前朝开凿的大运河驶入黄河,途径河北道,河东道,最终抵达长安城。路途虽然遥远,不过在他眼中,似乎终点已经近在咫尺。

    “玉儿,我来接你了。”

    江面上千帆竟流,樯橹滑动之时,江面上响起一片片巨大的击水声。水花四溅,如龙翻滚。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韩家船队才真正驶出群众的视线之外。

    群众再也见不到江面上的船只时,才慢慢的散去。史云扬转过头看了看她,冉倾珞转过头会心一笑,道:“今天只是去定亲吧,不过定情都能有这么大的动静,看来婚礼的规模也不会小呢。”

    “羡慕了?”

    她面色微微一红,摇摇头,道:“不,我喜欢简简单单。即便没有婚礼,我也无悔。”史云扬闻言,轻轻拥她入怀,道:“嗯,我们有自己的选择,不必羡慕别人。”冉倾珞嘴角轻轻一扬,继而望向江面,刚刚的热闹已经全然过去,如今江面上平平静静,偶尔泛起几抹微波,似乎那才是他们心里的写照。

    【一曲清歌手中袖,眼中意,杯中酒。浮云如影,扣指赏归岫。幽山寂岭斗虫戏,九分欢,一分愁。

    凄惶风雨离散久,从相忆,再相逢,平生无迹,江上一波秋。无限沧桑无限恨,都随去,长相候。】深夜,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还伏在案前看着奏章,桌上还摞着厚厚一堆未曾批阅,他提起朱笔在奏章上写了一行字,静静合上,放到一边,随手又拿过另外一本展开阅读。一时间眉头深皱,连声叹气。他提笔想要写些什么,可终究没能写出什么话来,只觉得头中一阵剧痛,手中的笔突然掉落地上,朱砂溅开,像是淌出的鲜血。

    “皇上,您今日已经批阅了四个时辰了,休息一阵,明日再阅吧。”一边的侍候的老太监弓着身子劝道。李世民附身拾起朱砂笔,晃了晃头,道:“百姓日夜受难,朕怎能安寝。一闭眼,脑海中便是死去的万千子民,朕身为国主,却无力护一方太平,于心有愧啊。”

    老太监道:“皇上要以龙体为重,若是皇上病倒了,如今的局面又要谁来掌控是好啊。”

    李世民重新拿过一本奏章,道:“吩咐御茶坊给朕准备些浓茶,你先退下吧。”

    老太监犹豫了片刻,叹口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老太监出门去,只见长孙无忌正在阶梯之下,两名侍卫将其拦住,长孙无忌一脸怒像。

    “长孙大人,这么晚还有事见皇上?”

    长孙无忌打了个拱,道:“张公公,皇上可已入寝?老臣有急事奏报。”

    老太监道:“皇上今日批阅了一整天的奏折,如今正是疲倦之时,长孙大人有什么事,不如明日早朝时再谈也不迟啊。”

    长孙无忌道:“此事紧急,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还请公公务必通告一声。”老太监有些不悦,但还是转过身去,喃喃道:“皇上虽然贵为天子,但是终究不是神人,这样一直劳累下去,终究会顶不住的。”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也重重一叹。时间点滴过去。他在太极宫台阶之下来回踱步,等着老太监再次出现,感觉时间过了许久,他都准备再次冲进去了,只见老太监又再次出来,躬身道:“长孙大人,皇上召见。”长孙无忌一喜,三两步便从台阶上跨了上去。

    一进门,只见李世民一边捂着头,颤抖的手还在奏章上写画圈点。见他进来,这才搁下笔,长孙无忌上前行礼,李世民免过,道:“辅机,这么晚有何事要紧啊?”

    长孙无忌激动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折呈上,道:“臣在奏折中已经写明,请皇上过目。”李世民接过奏折,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慢慢打开,阅览了几行,忽然双眼一睁,神情激动的一直看到最后。奏折一合,李世民拍案大叫了一声“好!”

    长孙无忌道:“臣听闻这位韩世贵乃是扬州第一富商,也是一位有志之士。当年太祖皇帝讨伐前朝之时,韩世贵曾经奉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作为军饷。前一阵遭难的不仅是长安城,还有云南大理,蜀东酆都,江南洪都等地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而洪都的灾情几乎全靠韩家独木支撑,如今才得以缓解。不过韩世贵转而向长安发起援助,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李世民一时激动,眼中有些晶莹闪烁,他忽而大笑道:“辅机,你说得没错,大厦将覆,必有我大唐男儿力挽天倾。这等义举,正说明我大唐希望未灭,百姓的希望未灭啊!”

    “皇上仁术治国,这也是必然之象。事到如今,各方节度使调动皆无乱象,如今更有义士相助,重振河山,指日可待。”

    李世民道:“他们的船队什么时候能到长安?”

    “臣也是接到飞鸽传书,他们目前还在海上,估计还要三日之后才能赶到。”

    李世民点头,道:“三日之后,朕亲自前往码头迎接!”

    翌日,清晨,韩府。

    令狐玉儿梳妆完了,正理好了床铺,打开门向厨房走去。这个时候估摸着令狐公就快要退朝了。回到家还能待上一个时辰才去御林苑值守,这个时候把药热好,回来的时候应该正好。

    按照冉倾珞的方子抓的药,令狐公服用了几天,病情已经明显有所好转,也不必再告病在家,有精神他便会去朝中值守,敬业可嘉。

    今天阳光出奇的好,虽然还是清晨,但是已经有蝉躁之声,玉儿着了一身淡青纱衣,便如朝霞一般柔美。

    她刚刚出了门,只听得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玉儿转身过去,只见令狐公慢慢从门外走近来,红光满面,面带笑容。玉儿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玉笏,道:“爹爹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啊?”

    令狐公扶须笑道:“扬州韩家来人了,来了上千艘大船,这下长安的百姓有福了。这是长安城百姓的喜事啊。”他忽又拍了拍玉儿肩膀,道:“当然,也是我韩家的喜事!”

    玉儿闻言,脸上忽然漫上了一抹潮红。

第九百零九章,佳偶天成

    第九百零九章,佳偶天成

    三日之后,韩家的船队终于驶入了长安城附近的渭河,但是由于船队过于庞大,根本无法驶进距离长安城最近的灞河,只得陆陆续续在长安北部不远处的渭河码头停靠.一时间,渭河河面上排起了一条长龙。

    此时已经是午时,韩仑站在船首看着远处的长安,一颗心砰砰跳动,强烈的欣喜感似乎要跳出体外。心中不断喊着,“玉儿,我来了!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韩世贵推开舱门走出来,远远看着长安,走到他身边,道:“说起来,老夫也有二十多年没来长安走走了,这回再不来,这辈子怕是也不会来了。”

    韩仑奇怪道:“爹在朝中认识那么多人,怎么会一直都没来长安呢?”韩世贵道:“你忘了么,你娘是长安人,当年她也是落拓不堪,受人欺负。正逢我生意失败,两人算是同病相怜。这个地方尽是我们的苦难回忆。她一直讨厌长安,跟你娘在一起之后,我也就顺着她的意,再也没来过这里。”

    “原来如此!原来爹也是个痴情种呢。”韩仑笑道,韩世贵哈哈一笑,道:“那时候的我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今天,更没想到咱么家竟然能同令狐家攀上亲,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韩仑笑了一声,此时趸船也已经靠岸,两人正下船,韩仑忽然愣愣的看向远处,韩世贵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纱的女子正搀着一个老人向这边走来。分明就是令狐公和令狐玉儿。

    “是他们!”韩仑惊呼道。

    韩世贵赶忙同他一起下了船,正好令狐父女也正赶到。韩世贵大老远便哈哈一声大笑,道:“令狐兄,多年不见,多年不见呐!你可还安好啊?”

    令狐公走上前来对他拱手一礼,笑道:“韩兄,想不到竟然把你都给请来了。老夫真是惭愧!”

    韩世贵道:“岂敢岂敢,若不是令狐兄一语,又岂有我们再见之时!况且这种事情,老朽岂敢不来。咦,这位就是令千金吧。”韩世贵看向玉儿,有些明知故问。

    令狐公点点头,转身道:“玉儿,这位是韩老爷,是爹多年老友。快来见过。”玉儿点头,欠身一礼,微微笑道:“晚辈玉儿见过韩老爷。”

    韩世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赞赏的点了点头,玉儿有些尴尬,不禁有些脸红。正此时,韩仑也走上前来,对令狐公抱拳一礼,道:“晚辈见过令狐大人,不知大人身体可有好转?”令狐公笑道:“已无大碍。”

    韩仑点头,令狐公笑道:“韩兄,你养了个好儿子啊,长安一战之中,要不是令郎奋力一击,长安城可算是彻底覆灭,你我也难以再有这见面之期啊。”

    韩世贵道:“多谢,令狐兄既然看得起犬子,那老朽此次来,心中就踏实多了。此次前来一为百姓大事,也为儿女家事,不知我们该从哪谈起啊。”令狐公扶须一笑,道:“不管是百姓之事还是儿女家事,对于你我而言都是大事!都要谈都要谈!”

    令狐公转身道:“你们两个小辈自行一边去说说话吧,半月不见,想必已有许多话要说。”玉儿闻言,顿时一脸绯红,韩仑拱手道:“多谢令狐大人,晚辈和玉儿先告辞。”说罢,一把拉着玉儿的手便向一边跑开了。令狐公见状一笑,道:“你看他们二人,看来你我之间这个称呼应该要改了。”韩世贵点头道:“理所当然,你我本就如同兄弟,如今亲上加亲,十分难得啊。”

    两个老人在一边说着话,韩仑已经拉着玉儿跑到城墙一边的僻静处去了。这一分别似乎有一两个月似的,见面之后,相顾无言。玉儿欢然一笑,韩仑便将她拉进怀中,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你今天好漂亮,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可你不还是认出来了吗?”

    韩仑锁着她的肩膀,道:“当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在哪里,只要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能认出你。”

    玉儿轻轻哼一声,道:“我不信,你又没长三只眼睛。难不成还会妖术不成?”

    韩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事实。”两人慢慢松开,韩仑摩挲着她的脸庞,道:“有没有想我啊?”

    玉儿咬了咬唇,娇然一笑,道:“才没有呢。”

    “是吗?”韩仑不信的反问了一声。玉儿故意点了点头,韩仑道:“竟然不想我,那怎么行,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韩仑嘿嘿一笑,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突然吻了下去。玉儿一愣,右手挣扎着拍打他的后背,眼中却忽的泛出一丝笑意。少时,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只觉得自己似乎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大....大公子...”

    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两**惊,慌忙分开。只见一人赧然的站在来时的路上,手足无措,尴尬的笑着。令狐玉儿惊叫一声,顿时满脸羞红,转过身去捂着脸。韩仑瞪他一眼,道:“干什么啊!”

    那人结结巴巴的道:“那个...皇...皇上召见。老爷让来通知你们回去。令狐大人吩咐令狐姑娘先回府中。”

    韩仑点头,道:“知道了,马上就来。”那人点头,随即一溜烟似的跑不见了。韩仑见玉儿呆在一旁不动,伸手要去拉她肩膀,玉儿转过身时咬着唇,哭笑不得的打了他好几拳头,嗔道:“都是你都是你,刚才都被人看到了!”

    韩仑笑道:“你可是我妻子,你怕什么!”

    玉儿轻轻踢了他一脚,道:“不要理你,你自己去见皇帝吧,哼。”说罢,便一个人跑开去了。韩仑笑着摇了摇头,也便随着来时的路向回走去。玉儿跑了一段,回过头,只见韩仑已经不见了。回想刚才,不由得咬唇一笑,轻轻跺脚,道:“真是的,羞死人了!”

    皇帝召见非同小可,韩仑一丝一毫也没耽搁,飞快赶回了渭河渡口。韩世贵和令狐公已经在等候。韩仑走近向令狐公行了礼。三人便协同前往重玄门外。

    过了不久,三人便行至城门前,远远便看见数百人的仪仗分列两边,城墙周围的地界已经被重兵占满,一人坐在路中央的龙椅之上,气势威严,正是贞观皇帝李世民。

    遥见三人前来,李世民便起身迎面走去。一脸笑意已是如春风初沐。韩世贵三人临近,一掀长袍三人白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李世明亲自将三人扶起,兴奋地道:“三日之前朕接到消息,扬州韩家发船千艘接应我长安受难百姓,更斥资数十万安顿灾民,修建赈灾屋舍。朕听闻,心中万分感动,今日特来迎接韩先生前来长安。”

    韩世贵躬身道:“社稷有难,草民不敢偏安,草民无力为国家献计纳策,只有虚掷些银钱,以慰心中之愧。只是草民何德何能,竟劳烦天子降阶,真是惶恐之至,罪该万死。”

    李世民道:“韩先生太过客气了。先生所为乃是千秋万载之盛德事,从今往后,天下人人莫不知韩先生盖世英名。朕来迎接,只不过是朕之心意。更何况这位韩公子可是救长安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天子降阶,乃为英雄也,你们父子同心,是我大唐之福。朕来迎接,又有何不可?”

    韩世贵和韩仑齐声道谢。李世民看向令狐公,道:“噢?令狐大人可是比朕还要快一步,莫非你与韩先生认识?”

    令狐公拱手,道:“回禀皇上,老臣与韩兄乃是故交。韩兄此次前来除了长安百姓的大事之外,我们两家还有些私事。”

    李世民诧异,手中的扇子展开来,略一思索,道:“私事?朕听说令狐公有一养女,颇有才学。尤其是棋艺和工笔堪称一绝。两年前似乎还有一场旷世棋局,一时间在长安城掀起了一股学棋的风潮。可是这样?”

    令狐公含笑道:“正是,小女顽劣,是臣管束不严,让皇上见笑了。”

    李世民道:“韩公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令狐千金才高艺绝,待字闺中,难不成二位有结亲之意?”

    韩世贵闻言,眼珠忽然一转,道:“陛下明鉴,正是如此。不过草民还未来得及同令狐大人谈及此事,也不知令狐大人是何意思?”

    李世明转身道:“原来是郎有情,那就只差妾有意了。令狐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令狐德袤道:“老臣中年才得以女,视若己出。如今小女有了归宿,老臣自然欢喜。然而老臣与韩兄的家事安敢与国事并行。这门亲事还需得长安城中的灾民得到妥善安置之后,才能再提。”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令狐大人此言即是同意了,令狐大人心系社稷,朕也深感欣慰。好!好!好!这段姻缘便由朕来赐婚。你们两家大喜之日,朕虽不能亲临,但必定礼到。你们看这样如何?”

    三人互望一眼,眼中充满兴奋,忙俯身跪下,叩谢隆恩。

    一番繁文缛节过后,韩世贵同韩仑随着李世民返回大明宫,李世民优厚招待。一方面颁布圣旨赐婚。韩家此次收获颇丰,不仅获得赐婚,而且还将韩家的二十余个大型的商号编为御用进货渠道,韩家一跃成为贡品的最大供应商,这怕是这次长安之行最为巨大的意外之喜了。另一方面,李世民早已派出左右龙武卫疏散城中百姓,前往渭河河畔登舟南下。一时间,韩家的名声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灾民们无不对其感激涕零。

第九百一十章,大婚盛典

    第九百一十章,大婚盛典(一)

    赈灾的转移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千条船分成十艘一波,每隔一个时辰便发一次船,长安城的难民众多,源源不断,如果一千艘快船同时出发,未上船的灾民必定心生不满,届时说不定还会产生动荡.如此安排,便可形成五到十天形成一个来回,保持黄河之上随时都有运输船停靠,一来可以稳定人心,二来也方便扬州那边的官员进行安排。

    大约进行了半个月的时间,长安城的愿意前往江南地界的灾民几乎已经转移地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安土重迁,实在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居民,也差不多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罗啸成当时回神农谷之际在长安城留下了一艘八极舟,其中有数百偃师,如今正在极力抢修长安城中破损的房屋,因为百姓的民居破损最为严重,大多数偃师便从东西两市的官员房屋着手,如今快过去两个月,朝廷重臣们的房屋大都已经恢复如初。

    迁移的百姓大都是些没有劳动力的老弱,年轻力壮的青年**多数都留在长安城中各处建筑工地中劳作着,官府供应吃喝,还派发银钱。这一个月之中,长安城正在以一种极为骇人的速度重建着,每一个清晨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号子声中醒来,推门一看,似乎就能看到长安城新的面貌。

    在这种速度之下,长安城的经济也在开始飞快的复苏。李世民从国库中拨出巨款重建东市西市,并暂时性的减免一切赋税。并颁布了长安城经商的最优条件,像是商业税收全免之类,大大吸引了各个地区的商人重新入驻,就连韩家都趁着这个机会在长安新开了十几家分号。短短十几天,长安的街道之中竟然又出现了一派小小的繁荣景象。

    这等巨大的手笔,历朝历代,除了大唐王朝之外,怕是再也没有那个王朝有此雄厚的魄力。也再没有哪个王朝有着如此雄厚的经济基础。

    在这半个月之中,韩家已经往令狐家送了彩礼,下了聘。因为有了皇帝的赐婚,倒是免去了说媒的过程。韩世贵和令狐公瞧着如今长安城的新貌,心中大为安定,商量之后,一致将大婚之日定了下来。

    大婚的月余之前,韩仑和韩世贵终于辞别了扬州,带着皇帝给予的一系列商业特权满载而归。这一回韩家所付出的资金多达两百万银两左右,就连扬州其余三大家都感到汗颜。然而李世民给予韩家的一系列特权之中,光税收一项的减免,就能让韩家在十年内完全回本,更不说其余的项目,哪用十年,正如月倾城所料,两年之后,扬州、甚至整个江南的市场必定为韩家马首是瞻。

    然而事态似乎比月倾城预料的还要猛烈,韩家船队回到扬州之后,不仅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情接待,更是有无数的商业订单铺天盖地而来。韩家的规模几乎立马扩大了一倍,十日之内,接连在扬州招工,并在扬州临近的三十多个城市开设了分号。一时间,生意规模宏大至极。

    或许这个一掷千金的决定真的是韩世贵这辈子做出的最为成功的决策了,韩家两百万的商业损失竟然一天天的在往回弥补,扬州其他三家无可奈何,都主动砍掉了同韩家有竞争的行业,就连魏家也撤掉了一半的酒家和客栈,真是苦不堪言。

    一回到扬州,韩仑似乎倒是清闲下来了,还有一段时间,婚事的琐碎事情都不用他来操心,韩璇便将一切都承包下了。包括丝绸,迎亲的花船,婚礼的预算,以及各方宾客的安排等等事宜,她都全部一应俱全的安排妥当。韩仑闲来无事,便同冉倾珞和史云扬一起前往城外灾民聚居地进行义诊。一日日在众人的感激之中,倒也算过得充实。

    不过等待的日子始终过得有些太慢了,等到大婚盛典到来的那一天,竟然已经过了十五天。

    扬州城早在三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欢庆,不过今天才是正式的日子。这一日清晨,鞭炮声响彻云霄,扬州连续几条街都喧哗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韩家门外的一条街所有的街坊都已经系上了大红丝带,就连东西城口的牌坊上都已经挂上了巨大的红花。韩家所有商铺也都打出了告示牌:“为庆贺韩家大公子大婚之喜,韩家所有商铺两日之内一律降价八成!”一时间,扬州城内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抢购风潮。

    韩仑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发冠,他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大红喜服。头戴白玉束发冠,从头到尾,贵气逼人。正此时,他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只见韩璇蹦了进来,一见他的样子,忽然捂了捂嘴唇,讶然笑道:“哥哥今天好俊俏!”

    韩仑嘿嘿笑道:“小丫头竟然也会说好听的。不容易啊。”

    韩璇跺了跺脚,道:“不许叫我小丫头,我都十七岁了!”

    韩仑转过头去,道:“好好,快来帮我看看,我的发冠好像卡住了。”韩璇笑嘻嘻的走过去,帮韩仑梳理着长发,她笑道:“嫂子见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会高兴地昏过去的。”

    韩仑笑道:“你今天怎么嘴巴抹了蜜似的?这可有点不像你了。”

    韩璇嘟嘟嘴,道:“因为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啊。我也高兴呢。”

    韩仑看着镜子里的她,道:“你就不怕我娶了你嫂子回来就不跟你一起玩儿啦?”

    韩璇忽的捏捏他的脸,道:“不要,你敢!”韩仑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我妹妹啊,唉!”韩璇也嘻嘻一笑,道:“话说我都还没见过嫂子呢,她会不会很凶,会打我的那种?”韩仑点头道:“也许会哦,你这么调皮,除了我和娘之外,怕是谁都想打你。”

    韩璇手一抖,皱着眉啊的一声叹息,韩仑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道:“逗你呢,嫂子可温柔了。”韩璇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锣鼓声,韩璇也正好将簪子插进束发冠中,随即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他就往外走。一边道:“赶紧赶紧走啦,要是不早些的话,明天就赶不回来啦!要是错过了**一刻,那你可就亏大咯!”

    韩仑一敲她的头,道:“小丫头想些什么呢!”

    韩璇顿时蹦得老高,气道:“讨厌讨厌!不许叫我小丫头,我都十七岁啦!!!”

    韩仑胸前挂一朵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街上,周边的路人不断投来贺喜的声音,韩仑左右打拱,连声道谢。等走到码头时,竟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江面上已经停了十艘巨大而奇异的船只,这些船与普通的船只不同,船身十分细长,桅杆之上布置着许多齿轮,而船身之下也有着一排排水车一般的轮子,船上没有船帆,却在船尾装了十几个巨大的机械鱼尾。

    这种船是韩仑特制的一种偃甲,一回来他便连夜画出了图谱交给韩家船业昼夜不停地进行打造。这种船以磁石和灵力作为驱动,不依靠风力,水下的巨轮可以推动水流,实现船只的前进,而船尾的鱼尾则用来改变航向。速度几乎是寻常船只的五倍以上。如此,长安和扬州之间的水程本来需要五日,但是这样一来,几乎一日不到就可以抵达长安。

    此次迎亲冉倾珞决定陪他同去,毕竟长安到扬州还有一天的水程,在回到扬州之前,他们二人可是不能见面的,韩仑知道玉儿的性子,一路上也怕她闷得慌,韩仑便央求了冉倾珞同去,她自也欣然同意。

    两人登上最前方的偃甲船,来到甲板上,韩仑一回头,只见渡口竟又是一副黑压压的场景,他不禁有些激动,对着父老乡亲抱拳行了一礼。

    韩仑一扳下穿上的操纵掣,船身便慢慢的在江面上动了起来,渡口边的人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十余艘偃甲船也陆续发动,速度渐渐变快,而且越来越快,不多时便在众人眼中飞也似的动了起来,众人再次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偃甲船便在这观望的眼神之中飞快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另一边的长安城,东市令狐家。

    令狐府已经焕然一新,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已经换了新,并且披上了大红绸缎。如今的令狐府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令狐公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欢笑,对来的客人一一行礼道谢。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大人,绸缎一百匹,龙凤呈祥玉雕一对,玉如意一柄!”一旁的小厮大声报着礼单。只见长孙无忌从满外拱手走近,令狐公也拱手一礼,长孙无忌哈哈笑道:“令狐大人,恭喜恭喜!”

    “长孙太师客气了,请里边入坐吃茶。怠慢了。”

    “哪里哪里,令狐大人辛苦了。”说着便走进了门中。令狐公又开始接待下一位来客。

    “弘文馆大学士、兰台郎欧阳通大人,书画一副,紫玉水晶葡萄一串,百年女儿红十八坛。”

    “监察御史李义府大人,玉麒麟一对,八宝金钏一对,夜明珠一颗!”

    小厮不断地报着礼单,令狐公也笑开了颜,一位位的迎进了一些达官显贵。忙得算是不可开交。

第九百一十二章,大婚庆典(三)

    第九百一十二章,大婚庆典(三)

    黄河之上,月色通明,方圆二十丈之内的水面都闪着皎洁的月色,波澜闪烁,绣在浑浊水面的月影碎成一片片昏黄色的浪花。

    一艘大型货船正往下游开去。其上一名水手正在甲板之上整理锚索,忽然间,只听得远处一阵水花轰鸣之声。那名水手放下手里的绳索,奇怪的站起来,望向远处。

    “什么东西,难不成黄河之中也进来鲸鱼么?”

    话刚说完,只见十艘船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十艘船共分为四队,前面一艘领头,第二队两艘,第三队三艘,第四队四艘,如此在江面上排成一个尖锥形,飞一般的从水面滑过,绕过那艘大型货船侧面,转而开到前面去了。

    那水手大吃一惊,揉揉眼睛,愣道:“什么东西!船?什么船能开这么快!!”

    这个尖锥形的船队自然就是韩仑一行的迎亲船队。之所以要排成尖锥形,自然是为了减小水流对后面船只的阻力,只要船与船之间保持相对距离,前面的船荡开的水波还未合拢至极,后面的船便可再次冲进方才的波浪范围,如此极为省力,速度也可达到最大。

    回扬州的船队并没有如同之前来的时候那般十万火急,如今正是黑夜之中,船队只要在明日午时时分赶到就行了。对于偃甲船来说,这个速度已经相当地慢了。然而就算是极慢的速度,和黄河之上的其他船只相比,却完全是天差地别。

    韩仑和玉儿分列两船之中,玉儿在第三队正中央的船上,而韩仑则远远地在首船之上,水波哗然浩荡。按照习俗,新郎官和新娘子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不过,这一夜也将是他们最后的分别。

    “妹妹饿了吗?”冉倾珞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其上盛了些瓜果点心。玉儿坐在船舱中的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皎皎月光,不禁出了神。冉倾珞放下托盘,上前去关了窗。玉儿这才恍然回到现实。

    “船速这么快,开着窗户容易着凉,今天你可不能生病哦。”冉倾珞笑着,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玉儿撇撇嘴,道:“在这船里都快闷死了。我就开了窗看看月亮。好歹我也算是习武之人吧,哪有那么容易就着凉生病,以前去死寂雷域那座雪山的时候,冰天雪地的,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还有极乐古城外面的雪山也是一样。更何况,有姐姐在身边,我可不担心生病这种小事。”

    冉倾珞笑道:“你啊,还说你话不多。”说着挽过她手,道:“想想,到了明日午时之后,你们就永远永远在一起了,你们有数不尽的相伴时间,以后这种一个人独自发呆的日子可就少了呢。”

    玉儿浅浅一笑,忽的颔首,面色有些奇怪。冉倾珞轻轻整理下她鬓角的头发,道:“怎么了?”玉儿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冉倾珞抱过她的肩膀,道:“胡说什么呢。不会是因为当了新娘子太过紧张吧”

    玉儿顿了顿,道:“姐姐,要是我们都活不了那么久怎么办?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们都明白,如今人魔两界已经剑拔弩张,或许只差一点点契机,魔界就会再度侵入人界。到那时,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冉倾珞身子忽然一颤,她不禁也低下了头,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玉儿道:“就是忽然想到了,虽然我和韩仑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但是以前总觉得我们两个可以一直闯荡,一起欢笑,一起生一起死。我不怕死,可是今天,我忽然有种怕死的感觉,我怕大战来了,要是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要是我死了,他也一定很难过。不管谁先走在前面,留给对方的都是巨大的伤痛。我不怕死,但是我想他活着,好好活着。想着想着,忽然好害怕未来。”

    冉倾珞闻言,全身上下开始剧烈颤抖。仿佛脑海中一段极为恐怖的记忆重新被翻了出来,她的双眼之中似乎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片流淌的鲜血。她忽然皱起了眉头,紧咬牙关。

    “姐姐?没事吧?”

    冉倾珞奋力的摇了摇头,忽的一把将她抱紧,道:“我也怕,每一个日夜都害怕。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即便是再强大的人。妹妹,我们心里都有最为重要的那个人。真正的末日不是死亡而是失去。所以我们要阻止这一切。”

    冉倾珞这句话一说完,不知怎的,那天晚上那个红色面具人在船上对她说的话有浮现出脑海。她愣了愣,缓缓舒出一口气,道:“不应该说这些的。”

    玉儿也抱着她的肩膀,道:“我知道,我们会阻止这一切的。一定可以。”

    冉倾珞摇头道:“不,我只是说我自己。你和韩公子也算历尽坎坷,这一回成亲之后就哪儿也别去了,我们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玉儿坚决的道:“才不要,我们不是一起的么,还有许多事要一起去做呢,我们还要出海,还有两颗星宿之力没有拿到,那么那么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我才不要停下来。”

    冉倾珞道:“要是韩公子会停下来呢。他难道不是跟你一样吗,他也不想你受苦,也怕失去你,所以他会让你安好的留在扬州。”玉儿闻言,立马便说不出话来。

    冉倾珞莞尔一笑,道:“夜已经深了,你明日还有的忙。今日多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饿了可以吃点点心。”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转身道:“不要开窗哦。”

    玉儿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冉倾珞随手关了门,走出门去。清寒的月色照在她一身白裙之上,她忽的泪湿了双眼,掩着唇风一般跑到甲板上,一个人蜷在角落。

    “云扬,一直都是你在守着我,若是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你的身体....”

    史云扬不知道的是,每一个子时她都醒着,当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冉倾珞全都知道,她心里一样也在流血,只是她一直没有让他知道。她知道,他不愿意将那样的痛苦带给自己,她也就假装不知道,权且让他心安。也许史云扬也并未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个晚上,冉倾珞都要陪着他,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想替他分担一些子时的痛苦。

    那种魔气已经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还能不能完全拔除呢?若是真的去往神界,是不是就能有办法呢?

    船队终于在第二日的午时按时抵达了扬州码头,码头依然是无比的热闹,人山人海,层层涌动,远远看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又开始响起,十艘排成一条线,偃甲船的侧面忽然神奇地全数打开,像是将船身全部掀开了似的,舢板搭在河岸上,迎亲的大队开始吹锣打鼓地从船上走下,轿夫抬着八抬大轿走在队伍中心,顿时在扬州的街市之中掀起一阵阵火热。

    扬州城的每一条街都已经系上了代表喜庆的红色丝绸,而迎亲队伍所走的这一整条街都已经被铺上了大红的厚重地毯。走在路上,不管是路边的百姓还是楼上的居民,无不开窗出门,探头相望,能够有幸一睹扬州首富韩家的婚礼规模,心里都会觉得无限满足。一时间,似乎整座城都热闹起来了。

    玉儿坐在花轿之中,红盖头蒙着眼睛,心里亦是十分紧张。良久之后,迎亲队终于到了韩家门口,韩仑下了马,对周围的行人回了谢礼,便阔步走进了房门之中。冉倾珞扶着玉儿出了花轿,踩着崭新的红地毯一路向府门口走去。

    门口赶过来看新娘子的人已经拥堵的水泄不通,周围的家丁只得拦着一些好事的民众,在一片瞩目和唏嘘声中,玉儿终于跨过最后一道火盆,走进了韩家家门。

    走过天井,绕过小院,不久便来到韩家正堂,韩世贵和韩夫人已然坐到了高堂之上,韩仑含笑等在正堂之外,待得玉儿走近,早已有人送了一条绾着大红花的红绸缎上来,韩仑和玉儿各自握住一头,韩仑牵着她慢慢走上台阶,迈进了大堂之中。

    在司仪的大声宣告之中,两人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双双对拜。周遭的亲友已经大声鼓掌叫好,韩璇更是乐得上蹿下跳。而此时韩仑看着红色盖头之后的玉儿,微笑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送入洞房!”

    司仪的声音再度拔高,韩仑和玉儿起了身,众人便拥着两名新人前往洞房去了。

    韩府之中三百张流水席已经全部开宴,上菜的丫鬟仍是十人一组,井井有条,桌上各式珍馐,琳琅满目,令人见之食欲大增。韩仑穿着身大红袍在各个桌子之间穿行着敬酒,不多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来往的宾客仍是络绎不绝,数个小厮通报礼单的声音也杂乱不已,韩仑看着远处还有几百桌未敬的酒,不免皱了皱眉头。

第九百一十三章,身世迷局

    第九百一十三章,身世迷局

    “韩少爷,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罗某人敬你,你可得多喝几杯。”罗啸成哈哈一笑,一杯酒仰头而尽。韩仑直皱眉头,哈哈一笑,忽的伸手搭在他肩上,拉着他的领子凑近他耳边道:“你这混蛋,还来灌我,你看看身后,几百杯酒,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酒鬼啊!”

    罗啸成嘿嘿一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没办法,谁让你是新郎官呢!”史云扬和冉倾珞一起也向韩仑敬了酒,韩仑凑近冉倾珞耳边,悄悄问道:“有什么解酒的法子么,你可得救救我!”

    冉倾珞看他一脸狼狈样,不禁扑哧笑出了声来,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她道:“早知道你会要的,拿去吧。”韩仑拿过一看,不禁喜笑颜开,“这下喝多少我都不怕了,你们请便,我去去就来。”冉倾珞点头,韩仑一溜烟跑开,找下人熬解酒汤去了。

    冉倾珞见他跑开,笑着面向史云扬,道:“云扬?”

    史云扬一皱眉,拍着额头直叹,道:“这小子太没骨气了,没想到酒量这么差....我输了,喝就喝!”说着一连饮了三大碗白酒,冉倾珞一旁看得不住发笑。

    罗啸成惊讶的指着两人,忽的一拍桌子,笑道:“原来你们竟用这个打赌!太过分了!竟然不叫上我!”

    韩仑在外间的酒席处忙得不亦乐乎,而玉儿倒是清闲的一个人坐在洞房之中,蒙着红盖头,一动不动。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她不禁又有些坐不住,可冉倾珞再三叮嘱她不能乱动,也不能自己掀开盖头,她也就只得乖乖坐着不动,心里直盼着韩仑能早点儿回来。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也一直不见韩仑要推门进来的迹象。玉儿昨夜一宿没睡,此时不禁来了困意,就想倒下来小憩一会儿。

    可忽然间,她似乎听到了桌角挪动的声音。

    “相公?”

    玉儿轻声问道,然而无人回话。不过她清晰地感觉到不远处的桌子边有一个人,正慢慢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倒酒,动作虽慢,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优雅。

    玉儿一惊,一把将盖头掀起,果见一人坐于桌前,赤发如血,脸上带着半块红色面具,可即便如此,仍掩饰不住他一身的冷傲和逼人的戾气。

    “是你!”此人正是她之前在渝州城客栈之中见到的那位替她解围的人。那时她虽然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对她说最后那一番话,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或许她并未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再见,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洞房之中。

    “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玉儿站起身来,不过碍于身上重重的凤冠霞帔,一时无法取出武器来。

    面具人淡淡一笑,看了她一眼,道:“我是来送礼的。玄玉,新婚大吉。”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发光的卷轴,手指轻轻一弹,那卷轴便慢慢的飘至虚空,慢慢滑落到她手中。“听说你喜欢写字画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卷写意天书,你一定会喜欢的。”

    “写意天书?”

    面具人浅浅的酌了一口酒,道:“写意天书,可以点石成金,令你画中的东西变为真实,虽然时间不会维系太长,但是若是用于交战,可就所向披靡了。无论你画出千军万马还是山洪海啸,在你画成之后的片刻之间都会成为真实。”

    玉儿闻言一惊,忽的握紧了那卷天书。一咬牙,手一抛,忽的又将其送还回去。

    “上次蒙你搭救,感激不尽。这等厚礼,小女子受之不起,请阁下速速离开吧,要是被我相公看到你在此处可就不好说话了。”

    那人放下酒杯,拿起卷轴,慢慢向她走去。玉儿感到他身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气息,一时竟有些窒息之感。那人挽过她手,将卷轴重新放到她手中,面具之后那双眼睛慢慢凝视着她,道:“兄长的礼,玄玉怎么能不收?”

    玉儿闻言,惊恐地退后一步,可身后便是绣床,她身形不稳,蓦地跌坐在床沿之上,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什么兄长?请你说清楚。”

    那面具人冷静地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你是我亲生妹妹,楚玄玉。”

    玉儿稍稍舒了口气,道:“阁下想必是认错人了,我的确叫玄玉,不过我叫风玄玉。”

    面具人浅浅一笑,道:“风玄玉?如此说来,你的母亲名为风翅璃,而你还有个姐姐,乃是女娲神殿十巫之一,名为巫盼。可是如此?”

    玉儿骇然,手中忽的祭出了点绛笔,灵力涌出其身。道:“我母亲的名字,就连我相公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面具人闻言,微微一叹,重新走回桌边,拾起那杯未喝完的酒,一饮而尽。他玩弄着手中的酒杯,道:“若要说起,便是一段很长的往事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不想坏你的兴致。”

    玉儿闻声忽的站起身来,一脸肃然道:“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说的应该和我的身世有关,今日若不说个明白,休想从这里出去。”

    那面具人嘴角一扬,轻声一笑,道:“还颇有些九夜公主的气势呢......好吧,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毕竟,今日也是来同你相认的。”

    面具人转过身,看着窗外微光,沉首而思,好似正在穿梭时光,回到很久以前的那个时代。

    “你真正的年龄,今年应是二十一岁是吧?你的生辰是正月十五,那一天是人界的上元佳节。”

    玉儿愣了愣道:“年龄没错,不过娘从未告诉过我的生辰,我也不知道。”

    那面具人忽的一叹,道:“二十一年了,你竟没有过一个生辰,是我的过失。”他沉默了片刻,又道:“一切都要从妖界的动乱开始说起。妖界共分为三大部分,幻冥、妖兽、异血。其中幻冥一族乃是妖界皇族,妖界之主多数来自幻冥一族。然而二十一年前,妖界发生叛乱,异血一族突袭妖都,妖王兀召败走,拼尽全力才得以逃脱,侥幸遁入人界。

    十九年匆匆而逝,妖王兀召在人界逃亡之时,听说妖兽和异血二族正展开大战,妖界再一次内乱,妖王兀召便趁此机会重回妖界,整理幻冥界力量,联合妖兽,击败异血,重新回到了妖界之主的位置上。

    妖王兀召从人界回去之时带回了两个人,便是我和母亲。母亲是人类,名为楚怜君,伏羲氏族的真正传人,收回妖界之主的战争中,兀召可没少借用母亲的力量。而当年我们随兀召返回妖界的时候,母亲已经怀胎九月,到妖界之后诞下一女,取名楚玄玉。

    妖界之乱平息之后,魔族找上门来,联合妖界,商议重新进攻其余四界。一方面,妖界与灵界毗邻且久又不和,兀召早想将其纳入囊中。无奈两族之间封印强烈,无法逾越,若要破灵界,必须要寻找开启两族封印的妖灵印,这便须得借助魔族力量,另一方面,魔族势力强大,迫于压力,兀召不得不答应。

    我一出生之后,便继承了兀召的妖力,因此九分是妖,而那女婴却大大承袭了母亲的伏羲之力,身中妖力甚微。妖魔联手,妖王兀召知道无法再将她和娘留在妖界,若是被魔界发现妖与人有所勾结,怕是大事不好。更何况娘的身份尤为特殊。便秘密交代五色使者准备转移你们回到人界。兀召曾经交代,等到那孩子身中力量的苏醒之时,便要将她带回灵界,谋议大事。”

    面具人说着,玉儿便坐在床沿上细细地听,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讲到自己的身世,“难道那个小婴儿...不...”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忽的又想道:“也就是那时候,妖族开始大肆搜寻妖灵印吧。刚刚到灵界时,千叶家族的惨剧也应该就是此间一环。”

    面具人又道:“然而兀召还未来得及将那孩子和母亲送离妖界,便不幸被魔族发现。母亲和五色使者拼死一战,除了一位青阳使之外,母亲和其余四位五色使者全数战死。

    那时候,妖魔二界正在合力打开人界南疆的一处秘密结界,打通之际,不料却遇到了娲皇城女娲一族的抵抗,那名女巫正是风翅璃。”

    玉儿闻言,忽的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些愕然。“青阳使带着那女婴趁乱逃了出去,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战胜青阳使的力量,便只得尾随其后,不料一出结界不久,便碰到了两名实力超凡的修仙人士,那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苏青剑派掌门,那女子是她夫人,也便是现在的苏青剑派掌门人。”

    令狐玉儿一惊,道:“是他们!那...青阳使莫非就是...青阳棋圣!”玉儿忽的又想起当时在苏青剑派之上,众人正要下山之时,青阳棋圣忽然从罗啸成背上醒来,凝望着自己,久久之后,只说了一句:“不久我就会带你回你该去的地方。”随即扬长而去。此时一想,似乎两相吻合。

    “后来呢?”玉儿问道,声音已经有些微颤。

    “青阳使被他们二人千里追踪,终于在巴蜀一带被追上,双方一番大战,苏青剑派掌门被其一掌击死,那女子似乎身怀有孕,当时气力不足,见到夫君横死,手上乱了分寸,也被青阳使打伤坠入深谷之中。不过一番大战,青阳使也是负伤累累,退走之际,却又不慎遇到一个天大的陷阱。”

    玉儿沉沉的道:“山海界!”

第九百一十四章,身世迷局(二)

    第九百一十四章,身世迷局(二)

    面具人点头,道:“后来听说,当时的神农谷正面临着选拔新一任的统领人物,而此时又是魔族重新入侵之际,神农谷出于自保,将周围的山海界全数开启。青阳使不慎被卷了进去,在那之前,那个女婴被其全力掷了出来,我正好将其接过。随即拼命地逃离那个地方,然而那时候的我只有七岁,身中妖力十分微弱,一连十余个时辰消耗妖力,内丹几近碎裂,行至蜀东附近,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迷蒙之中,也不知过了过久,我被那孩子的哭声吵醒。忽见西南处有一人破空飞来,原来竟是女巫风翅璃。是时她以负伤极重,后来才知,她竟以九百娲皇城巫蛊的魂力重新封印南疆破裂的结界。那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看到那婴儿,便伸手将她从我怀中夺过,本欲伸手杀我,不过终究因为伤势过重被我逃脱。

    那之后,女巫风翅璃带那女婴回到了娲皇城,收为义女,取名风玄玉。”

    玉儿听到最后三个字,不禁浑身发抖,“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妖...”她口中不断喃喃,额头上已经香汗淋漓。

    “我在人界寻找了二十一年,终究没能找到进入娲皇城的方法。直到数月前,我忽然在蜀中感觉到了伏羲之力的存在,这才从蜀中神农谷一路追踪,找到了你。”

    “难道当日我从山海界逃出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伙强盗,也是你派来的?”

    面具人淡淡一笑,道:“那只不过是跟你玩的一个小小游戏,只是想看看,你如今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该怎样和你相认。玄玉,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的身世,寻找你身中血脉的来源。也许你会十分困惑为什么自己从小长在女娲故里,却有着一身伏羲血脉。也许因为你的这身血脉,在娲皇城里饱受了歧视,这都是哥哥的过失,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过得安定。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管你认不认我,我希望,今后你可以在人界同你的夫君好好生活,不要再去追寻所谓的真相。”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妖!!如果我是妖,我身中怎么会连半点妖气都没有!”玉儿忽的站起身来,一声大喊。

    面具人淡淡的道:“因为你身中为数不多的妖力已经被女娲封印。如若不然,你在娲皇城,必然嗜血。”说着,他慢慢抬起手来,其中一股浅浅的力量慢慢扩散出去,将玉儿围在其中。玉儿一惊,只觉得一股熟悉而又奇异的力量钻入了自己手心,片刻间,只见自己胸口处发出一道金光,自己脚下正有个精密的法阵在缓缓旋转着。

    “这个封印一直在你体内,你知道吗?”

    玉儿骇然的点点头,道:“这是女娲娘娘给我的,自从有了这个封印,我才能勉强吸收女娲一族的灵力,但即便如此,还是收效甚微。”

    面具人道:“因为你是伏羲后人,自然无法承继女娲之力。女娲想必早就已经知道,只不过一直瞒着你罢了。妖魔窥伺之际,伏羲之力若是贸然现世,必将引起一段浩然动乱。”

    说罢,只见面具人手中青光顿时加大了一倍,玉儿浑身上下的霞帔在这能量场中上下鼓飞,青红相交,色彩极为绚烂。不多时,她只觉得身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不断滋生,而且越来越强大。那种力量让自己觉得无比熟悉,但是似乎心中也立马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渴望!

    那是......对血的渴望!!

    “不要!!”玉儿忽的一声悲号。她足下的那个封印顿时应声而碎,精奥的法阵立即化为点点碎光,飘散不见。

    “你现在应该有嗜血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只有妖族才具备。”

    “我不信!!”玉儿忽的栽下了床,道:“一定是你使的什么把戏!快把这东西从我身上驱开!”玉儿捂着自己的咽喉,痛苦地道。她此时极想饮血,就好像是一个渴到极点的人需要水一样。

    “今夜是月圆之夜,嗜血的感觉会强烈一些,再过几个时辰,你就会好多了。以后,你可以慢慢控制自己的嗜血**。这是妖族与生俱来的本领,你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你!!血!!给我血!!”玉儿神情一阵恍惚,片刻清醒,她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头上的凤冠应声掉落在地。“不,我是人,不是妖!”可是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的燥热却是一分比一分浓郁。她忽然抬起自己的手腕,张口便要咬下去。面具人忽的一伸手,青光化为一道绳索将她双手扣住,随即奔上前去将她抱住,亮出自己的手腕。

    那只手十分白皙,甚至有几分像是女子的手,玉儿见状,忽的双眼一红,狠狠一口便咬了上去,奋力的吸着面具人的血。鲜血入喉,仿佛甘甜的清泉,心里的一片偏燥热很快便平息。

    她贪婪的吸食一阵,双眼之中的红色渐渐退去。她忽的大睁双眼,猛地推开面具人,身子急速后缩,蜷在床角,抱膝颤抖。她抬起手,轻轻触了下自己的唇,双手立马沾满鲜血。她双眼之中充满着惊恐,忽的觉得腹中一阵翻搅,直欲作呕。

    “我..我做了什么!!我在..吸血!!怎么会这样!!!....”

    “玄玉,你脖子上应该有一块黑色的牌子,正面画着一根长藤,背面刻着你的名字,是吗?”玉儿闻言,慢慢从自己项间取出那块黑色的雕花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其上那根青藤和自己的名字确实不折不扣的红色。而此时,只见面具人也从项间取出了一块一摸一样的牌子,仍然是常青藤,而那块牌子上的名字写的是-----玄风。

    “你叫楚玄玉,我叫楚玄风。你是我亲生妹妹,这块牌子是妖王兀召的妖晶,天下只此两块。如今,你应该不会再怀疑了吧。”

    玉儿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牌子,忽的一声悲戚抽噎,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面具人仍是表情淡漠,道:“或许在你的认识之中,身为妖族便是一错误的事。若是你这么认为,这种认识本身就很愚蠢,不管你是人还是妖,你就是你自己,何须妄自菲薄。”

    玉儿抬起泪眼来,狠狠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我哥哥么,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本不想说,是你要听。”

    玉儿愣了愣,忽的又埋头膝中,大哭不止,道:“没错,是我自作自受!我是妖...我是妖!!想不到追寻了这么久的身世,竟然就这么解开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跟那个人在一起似乎很开心,这就已经足够了,妖王兀召根本没把你当成女儿,只不过是他对付魔族的一个工具而已。成亲之后,你就好好的待在扬州,不要再天南地北到处闯。你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也没有再去闯荡的理由。”

    玉儿低声啜泣着,忽然间,只听得房顶之上一阵窸窣,楚玄风立即站起身来,手中妖力涌出体外,顿时形成一把青色的气刃。只见其瞬步一移,立马挡在玉儿身前,突然间,虚空之中竟然发出一道青光剑刃,同楚玄风的气刃交击,刹那间冷光四射。

    楚玄风退出半步,一手护住玉儿,另一只手中已经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妖力,只见青光顿时在整个房间之中爆开,一道法阵从他手心之中急速涌出。而转瞬之间,虚空之中又有一道剑刃飞速刺出,正好抵在那法阵中心,一时间四周能量狂涌,洞房内的陈设立马掀翻一地,房梁上的红丝绸狂乱的飞舞,一遇到这中央的能量场,顿时便被绞为碎片,天女散花般四下飘落。

    “青阳,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带她离开。”楚玄风冷冷的道。

    虚空中一个长胡子老头慢慢显出身形来,他用力握紧手中的青日,胸前的胡须飘散不止。“皇子殿下,老臣不过是奉了妖主之命,并非老夫本意。公主殿下绝不可在人界成亲,否则为魔界所知,妖魔二界必将生出嫌隙。妖主还需要她身上的力量,怎能让她留在此处!老夫念在你的身份上,不与你计较。请你速速让开!”

    楚玄风冷冷道:“你以为你还是二十一年前那个青阳使,亦或,你以为我还是当时的那个七岁幼童?”

    青阳棋圣道:“我知道你实力了得,但是就凭这把剑,老夫也不惧你!”

    楚玄风冷声道:“你能够从我手中盗走那把剑,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将其力量发挥出几成!” 说罢,楚玄风双手合十,手腕相接,轻绕半圈,双手蓦然分离,只见其中一条青蟒破空袭出,立即张着血盘大口向青阳棋圣咬去。青阳大惊,忽的挑出数朵剑花将自己全身包围。然而他的防守范围有限,那青蟒一口将其衔入口中,随即蟒头一扬,狠狠地将其甩了出去!

    青阳棋圣身形如同炮弹一般,狠狠的被砸到了墙上,身形滚落下来,一张几案顿时被砸得粉碎。然而转瞬之间,他又爬起身来,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惊怒道:“青蟒功,原来这世上的盗贼不止我一个,你还不是一样!”

第九百一十五章,冷夜道殊

    第九百一十五章,冷夜道殊

    楚玄风冷冷一笑,道:“兀召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包括那个位置!而你只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条狗,只要有我在一日,休想碰玄玉一根手指头。”

    青阳棋圣拄着剑,眼中已有杀意,道:“你也算她哥哥?二十多年中,你可有给她半点关怀。你也不问问,公主殿下是否愿意认你!当年抱着她杀出重围的可是老夫!”

    楚玄风道:“不错,你是救了她,但是如今你却想将她送回妖界,难道不是再一次亲手将她逼上死路!”

    “她是妖界九夜公主,妖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楚玄风眼神一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兀召接近母亲的意图么?他只不过为了母亲身上的力量罢了。哼,想不到母亲的力量并未能够激发,却传到了玄玉的身上。你心知肚明,若是玄玉回了妖界,她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青阳棋圣忽的挺剑,做出再战的姿势,道:“你既然是妖界的皇子,便应该与妖主同心!妖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界的大局!”

    “在他的眼中,我和玄玉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如是这样,我便偏偏不会让他得逞。”

    青阳棋圣手中的长剑忽的一转,道:“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得罪了,皇子殿下!”

    前院之中,罗啸成、史云扬、冉倾珞三人还在欢饮,今日不仅仅是他们玉儿和韩仑的大好事,他们五人几乎已经是生死与共,这份喜悦自然也油然而发。韩仑喝了冉倾珞配制的解酒汤,一时间酒量大增,连续敬了两百余桌,却还是醉意不多。周边的与宴者无不称赞其海量。韩仑本来又结交极广,稍微认识的朋友都会过来回敬一两杯,韩仑也不推辞,张口饮下便是,一时间,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浪潮式的掌声!

    然而正在众人欢笑之际,后院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爆炸声。虽然被鞭炮和人群的喧哗声所渐弱,但是还是若隐若现的能够听见。韩仑顿时停下了动作 ,回头去看。只见冉倾珞三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撂下了手中的酒杯走了过来。

    “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韩仑奇怪道。史云扬颔首,思忖片刻,道:“似乎是灵力相撞之后的爆炸。”韩仑一愣,随即将手中的酒壶酒杯交到身边跟着的小厮手中,道:“我去后面看看。”

    刚走了几步,史云扬和冉倾珞也赶上来,道:“我们也去。”韩仑点了点头,三人便飞快的穿过院墙,往后堂而去了。

    刚刚到达洞房的外间,忽然只听得房中突然传出一阵刀剑相撞之声,三人大惊,身形急掠,韩仑猛地一脚踢开了房门,只见房中青光大盛,两个人在屋中打得不可开交,房中的陈设几乎已经无一完好,宛如一片废墟。

    见三人破门而入,楚玄风和青阳棋圣顿时停止了激战。三人见到这二人,不禁大惊。异口同声:“是你!”

    “青阳棋圣,你想干什么!”韩仑手中灵力一动,顿时掏出了含章刀来,而冉倾珞和史云扬也各自取出武器,三方顿时成了鼎立之势。

    青阳棋圣见有人来,顿时优势全无,不由得一声冷哼,道:“算你走运!今日权且饶了你,改日必回带公主离开此地!”说罢,只见其身形一动,忽的从窗口撞了出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楚玄风冷喝一声,身形忽的一闪,一个移形换影,瞬间也掠出了窗外。三人见状大惊,随即也飞速跟了上去。

    刚刚窜上房梁,只见青阳棋圣和楚玄风二人正在房梁之上飞速追逐着,韩仑紧握手中的刀,就要追赶,冉倾珞一把将他拦下,道:“你回去照顾妹妹,这里交给我们!”

    韩仑脚步顿止,冉倾珞和史云扬身形顿时化为一股劲风,飞速的朝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急速追去。韩仑咬着牙,狠狠地挥了下手中的刀,随即将武器收起,身形一纵,便从房顶落下。

    “玉儿!”

    韩仑重新回到房中,却发现玉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一阵大惊,转身在房中寻找了一圈,毫无发现,他飞快的掠出房门,重新跳上房顶 ,只见不远处的一轮圆月之下,似乎有一道红影从远方的屋脊上闪过,瞬间便没了踪影。

    韩仑脚下一蹬,立即用尽全力追了上去。屋舍和房梁在他脚下飞速向后流窜,四周的景物似乎已经成了一条流线,远处那个影子速度却也是飞快,一时间竟然毫不弱于自己。

    “奇怪!玉儿的实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强了!”韩仑虽然奇怪,但是还是一直保持着能够看见那红影,如此发狂的追赶,半柱香之后,他便已经出了城去。没了房梁,韩仑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但是没了城里的灯光掩映,不久他就失去了那红影的踪迹。

    韩仑没办法,只得放慢速度,仔细留心周遭的一切。

    “玉儿!是你吗?玉儿!你出来啊!”

    “玉儿!!”

    韩仑一声声喊着,一开始还故作镇静,但是走了约么一里路,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歇斯底里,带着强烈的颤动。

    “可恶,究竟发生了什么!”韩仑一声大喝,忽的拔出了含章,对着身边一颗百年大树挥刀狂斩,片刻间,只见那棵大树竟然从中骤然崩塌,变成了一堆碎块。韩仑在这碎木之间捂着胸口,方才太过用力,竟不小心使得旧伤复发,一时间,只觉得胸口沉闷,韩仑仗着刀半跪在地,不断喘着粗气。一抬头,却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竟然有座城隍庙,这棵古树刚好遮住他的视线,若不是愤怒之下将其砍了,说不定他也无法发现。

    “玉儿会在哪儿吗?”

    韩仑握着刀,慢慢向那城隍庙走去。进了小庙的院落,只见地面上散落着零落的枯草,庙宇一半已经坍塌了,看来早已经废弃。

    可当他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阵微微的啜泣。他猛地一惊,一瞬间便冲了进去。韩仑顿时看得傻了,城隍庙中满是四下散落的稻草,破烂的砖瓦随处都是。正中的城隍菩萨已经没了头颅,便连盛放贡品的祭台都已经被砸了好几个窟窿。玉儿便穿着她那一身艳红的霞帔,蜷缩在那贡品桌下的角落里,一个人呜呜在哭。

    “玉儿!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韩仑扔下刀,慢慢向她走过去。

    “你别过来!!”玉儿忽的一声大喊。韩仑一惊,反射式的退后一两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玉儿,是我啊,你看看我。”

    “你走开!走开!”玉儿号哭着,身子不断向后蜷缩。韩仑见她这样,眼中一酸,泪水在眼中打转。但他依然带着笑意,慢慢俯下身来,道:“怎么啦,玉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不能哭,这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不是吗?”

    “你走啊,我会咬你的,你快走,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玉儿哀声道。

    韩仑的眼泪蓦然就落了下来,他忽的一用力,身形窜上前去,一把紧紧将她抱住。玉儿拼命地挣扎着,大叫着,使尽力气要挣脱开来,但韩仑只将她越扣越紧,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开。

    “你要咬就咬吧,你咬我难道还少了吗,我岂会怕这个。”韩仑压着声音,听上去已经有几分沙哑。

    玉儿忽的停止了挣扎,悲声大哭,“韩仑,我是妖!我不是人!”

    韩仑闻言,双眼陡睁,“你胡说些什么!你好好的怎么会是妖。”玉儿也一把抱紧他,道:“我真的是妖,你放开我 ,要是我控制不住,我会吸你的血。求求你,你快走,求求你!!”

    韩仑凝声道:“我不走,玉儿,我早就说过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女娲族人也好,是伏羲血脉也好,即便你是妖,那又怎样,你仍是我妻子,是我韩仑堂堂正正娶过门的妻子!”他放开玉儿,忽的抹开袖子伸出小臂,道:“如果你想吸血,那就不要忍着,吸吧。”

    玉儿看着他的手臂,眼中忽然闪出一阵红光。可她转瞬间又恢复了理智,发狂的将韩仑向外推开,自己抓起一把稻草狠狠撕咬着。韩仑劈手将她手里的草夺过,两人互相拉拽之间,韩仑竟已经哭出了声。

    玉儿忽然听得呆了,这么久来,她第一次听见韩仑哭。那声音直击心底,让人心碎成灰。

    “相公,你...”

    韩仑抱住她,道:“玉儿,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玉儿也紧紧抱住他,细声道:“天意弄人,都是命!”

    说话间,她眼中的红色又闪烁了几下,那红色顿时变得更红。玉儿咬着牙忍着,可那种**自己实在忍不住,她忽的将自己的手臂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下去,剧痛让她一声闷哼,但是鲜血入喉,却又觉得无比舒畅。

    韩仑见状一惊,忙将她推开,一手将她的伤口按住,另一只手将玉儿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而她此时已然失去了理智,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韩仑猛地咬牙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两人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地似乎连夜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六月的夜,已是一片寒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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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剑破魔诀介绍:
上古神魔大战,天地撕裂,生命湮灭。一柄上古神剑破天而出。千万年之后,魔界复出,六界又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古战神应龙转世为人,来完成他守护六界的使命。一柄神剑,几番情仇,盛唐之际,一份自太古遗落的魂魄,正在山河的罅隙中虎视眈眈。走丝绸之路,探秦始皇陵。机关术,七曜术,星宿之序,魂魄之力,阵法之妙。水袖剑舞,丹青化灵。看少年一行如何集五灵之力,召唤魂蕴神兽,战苍龙,降白虎,祭朱雀,破玄武……奇剑破魔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奇剑破魔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