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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殇羽     奇剑破魔诀txt下载     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五章,草糕趣话

    第八百四十五章,草糕趣话

    洞中一角已经有好几个罐子,也不知其中装的是什么.冉倾珞走上前去,只觉得一阵阵霉味冲入脑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几个黑黑的泥罐,心想道:“这里怎么可能有吃的。”

    想着想着,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冉倾珞无奈叹道:“做个平凡人也不好,肚子饿比肚子痛还难受。”她顿了顿,打定主意,道:“不管了,先打开看看再说。”

    她走近其中一个罐子,在山洞石壁上掰下一块石头,将缠在罐口的青苔和嫩草统统清除掉,这才用力地揭开了塞得死死的罐子。

    啪的一声,好像被吸得死死的盖子突然被揭开。刚一揭,冉倾珞突然闻到一股呛人的奇怪气味,十分辛辣,她捂着嘴呛咳了好几声,连忙憋着气跑开,连连喘气。

    “什么啊,好难闻。”冉倾珞紧皱眉头,好一会儿,这股奇怪的味道才慢慢消散渐弱。

    “倾珞,怎么了?”史云扬听见她的咳嗽声,忙问道。

    “哦,没事,不知道什么味道,有些呛鼻。”说着,她渐渐靠近那坛子,气味仍然很浓,但是不知是已经适应了的缘故,味道倒也没有方才那么刺鼻。她从那罐子中取出了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吃的。她又打开了另外几个罐子,却发现有一半的罐子里都是这种面块似的东西。而另一半则几乎都是烈酒。

    冉倾珞取了一些,又拿了一坛酒。重新回到史云扬面前。史云扬见着这东西生得奇怪,拿在手里捏了捏,不禁皱眉道:“这是吃的么?”

    “这里我都找了一圈,除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其他的了。况且,和酒放在一起,应该能吃吧。”冉倾珞打量着他手中的“食物”,脸上露出阵阵难意。

    史云扬笑道:“既是如此,我先尝尝。没毒你再吃。你现在没有灵力,中毒可就麻烦了。”说着,他将那“面块”一分为二,取了一小块丢进嘴里。咀嚼两下,忽然愣了愣,嘴巴两鼓,囫囵地便给吞下去了。史云扬深吸了口气,瞪圆了眼睛晃了晃头。不禁又咽了口口水。

    “那个好吃吗?”冉倾珞见他样子奇怪,盯着他眼睛问道。

    史云扬凝视着手中剩下的那块,叹息道:“前辈子都没吃到这样的东西,真算是白活了。这味道放心,没毒。不过,我可不确定你喜不喜欢。”

    冉倾珞狐疑道:“这是说好吃么?可是长得这么难看”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冉倾珞无奈道:“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说着,也掰了一小块丢进嘴里。才嚼了两下,哇一声又吐了出来,继而一阵猛烈的咳嗽,她急急忙忙的想要找水,而身边只放了一坛烈酒,一时间顾不得那么多,大饮了几口,直到浓浓的酒味盖住了那“面块”的味道,这才稍微觉得好一点。

    史云扬大笑欲倒,问道:“怎么样?好吃么?”冉倾珞苦笑不得地道:“难吃死了,你捉弄人。你哼。”

    “难吃吗?我怎么不觉得,你看我不是都吞下肚了么。很特别的味道啊。”

    冉倾珞没好气瞪他一眼,道:“你就是故意的。”史云扬大笑不止,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行,我要罚你,罚你喝酒。”

    史云扬道:“我可是伤员,喝不得酒的。”

    冉倾珞道:“喝点酒有什么,我照样能治好你。只要用对方法,烈酒一样是最好的疗伤药。”说着,便把酒罐子递了过去。史云扬接过酒坛,刚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忽然又慢慢放下。

    “怎么不喝?”

    史云扬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喝酒酿成大错后,我便发誓滴酒不沾。自那次至今,我再也没有喝过酒。所以,还是不喝吧。”

    冉倾珞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如今她心中对沐霜的憎恨已经大大减轻了,相反,每每想起她只身跃入龙珠塔中,以血肉之躯化成一颗辟血珠,永远封印于幽冥海中,不禁有些伤感。毕竟她以一己之躯救了数千万的幽冥海水族,功德无量,为人敬仰。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不喝酒也太极端了些。不然以后咱们浅酌几杯的乐趣岂不都没了。”

    史云扬道:“我怕又会误事,会伤害你,甚至失去你。”

    冉倾珞笑道:“不会的,这样吧,以后只有我让你喝酒你才能喝,这样总行了吧。”史云扬亦笑叹道:“今日说什么也是逃不过这顿罚的了?”

    她嘻嘻一笑,重重点头。史云扬拿起那酒坛子,道:“我喝了酒可指不定要说些胡话,做些怪事。到时候你可别见怪。”说着仰起头,咕咚咕咚将一坛酒喝了一半去。烈酒辛辣,史云扬不禁啧了啧舌。

    冉倾珞笑道:“现在咱们扯平了。”史云扬道:“那你还吃不吃。”

    她摇头皱眉道:“绝对不吃。”

    “可这里除了这些东西就没吃的了,你又不是你大哥,酒又不能填饱肚子。”冉倾珞愁上眉头,看着衣襟上那几块“黑泥巴”,不禁愁上加愁。史云扬见她不高兴,便打趣的道:“干脆你吃了我算了。”

    “算了吧,你的肉刀剑都刺不穿,我哪里咬得动。”

    史云扬道:“哪里会,我刺给你看。”说着,手一动,幽雪剑握在手上,史云扬挥剑便向自己左臂上斫去,冉倾珞大惊,一把抱住他手,剑锋并未触及,可是剑气却已经在他左肩上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冉倾珞夺过他的剑,生气地道:“你疯了?真是喝了酒就要做傻事啊!”

    史云扬笑道:“我现在又动不了,没法给你找吃的去。”

    “我不会自己去吗。”冉倾珞轻轻触碰着他的伤痕,忽的抱住他,嗔怪道:“以后不能再伤害自己。”史云扬也抱着她,道:“再说啦,你要是不吃我,那我可要吃了你。”

    “什么?啊!”冉倾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突然压到了身下。史云扬扣住她的手,轻轻解开了她已是红色的纱衣。一双秀肩如出岫之云,被轻轻撩开。史云扬在她颈上一吻,冉倾珞浑身颤动,如同一阵电流传遍全身。史云扬的手在她身体上轻轻游走,一时间,她更觉得浑身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云扬云扬不要,你现在还很虚弱”

    史云扬吻上她的右肩,忽然间浑身一阵颤抖,一动不动,两人紧紧贴着,冉倾珞完全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顿时加快了数倍。她的意识里忽然展开,只见史云扬正一脸痛苦地垂着头,显然是伤势又发作了。

    “云扬,你没事吧。”冉倾珞用力推他起身,扶着他坐好。只见他浑身已经是涔涔的汗水。她赶忙替她拿了拿脉象,却发现他脉象有些奇怪。

    “你的伤口竟然有在恢复的迹象。怎么会这么快。”她奇怪道,左右想不明白,忽然间,他注意到地面上那几块“黑泥巴”,冉倾珞将其捡起来掰开仔细闻了闻,再仔细检查了一番。凝着的眉头忽然展开了一些。

    “原来如此,这些东西里有着不少天心草的成分。怪不得了。”

    史云扬道:“你说这是治伤的?”

    冉倾珞道:“天心草是一种较为罕见的草药,与葛粱叶混合,便是很好的伤药,当然也是很好的调料。伤者可以治伤,而食客可以为食。各取所需,而且效用极好。”

    史云扬揩了一把汗水,道:“有这好事,那我得多吃几块,赶快好起来。”说完他要去拿几块散落在地上的天心草糕,可忽然觉得手中无力,还未伸出一半,就力竭垂下了。

    冉倾珞皱了皱眉,道:“你真的要吃这个?”

    史云扬道:“你现在没有灵力,我要赶快好起来,照顾你。”冉倾珞顿了顿,极不情愿将这东西交给他,史云扬挤出一个笑容,道:“放心,我真不觉得难吃。”

    “骗人。”她轻轻说道,可最终还是把草糕放到了他手上。史云扬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嘴里,一块接着一块大嚼了起来。

    冉倾珞看着他嚼两口又喘几口气,十分辛苦又不放弃,心里忽然觉得一阵阵感动。史云扬笑道:“果然有效果,我感觉身上有些力气了。你再去拿些给我。”

    “云扬别吃了”她用疼惜的眼神看着他,凝眉说道。

    "不怕。去拿吧。"

    冉倾珞不好拂他的意,只好再去拿了几块。她道:“那边好像有水声,我去给你打些水来。”说着,她转过身,轻轻地跑开了。

    山洞一边的确有个小岔道,冉倾珞跑到那儿,身形一停,她微微转身,脑海里顿时显现出史云扬哽咽着吞咽那草糕的样子,眼泪不禁簌簌的便流了下来。

    一小会儿,她擦干泪,顺着那小道向前走去。不多时,一阵哗哗的水声逐渐扩大,再走了几步,一转弯。忽然见到一个洞口,洞口外一道瀑布如同白色的帷幕,将整个入口掩映住。而雪白的光透过水瀑反射进来,洞中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第八百四十六章,境里境外

    第八百四十六章,境里境外

    冉倾珞好奇地向那洞口走去,大约走了两三丈的距离,便已经到了洞口之前.瀑布虽然将洞口掩住了,但是并未直接将入口封住。瀑布是从一块伸出悬崖外的岩壁上流下来的,因此洞口处距离瀑布水流还有两三尺的样子,而洞口有一道向右的小石台阶,一直绕到那瀑布前方。

    冉倾珞沿着那台阶小心地走了出去,忽然间,她只觉眼前一亮,不禁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风景竟是极好,好得几乎有些炫目。这里是一片小小的山谷,不大,放眼便可看到尽头,但是山谷之中长满了鲜花,烂漫怒放,万紫千红。在这山谷之中突起一个小小丘陵,丘陵上顶上建着一个八角小亭,虽然不甚华丽,但是却十分精致,而一条小径从花丛中蜿蜒盘绕,一直延展到亭前。在她近旁,那瀑布从极高的地方垂落,仿佛从天而降,一条白锦当空悬挂,美丽纯洁。而在那瀑布下方,乃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整片水域呈月牙形,将那中央的小山丘环抱其中,大有一种园林般的精致。

    这里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亭有酒,不知道是多少隐逸之人心之向往的所在。冉倾珞绕着湖边的小径轻轻走了半圈,忽然,他看到那瀑布一侧的岩壁上长着几株山果,十分茂盛,红彤彤的,香艳可人。见之令人食欲大开。

    冉倾珞高兴地跑了过去,近下看去,更是无比诱人。她此时饥肠辘辘,已经不自觉咽了几口口水。可是那山国长在山崖上,此时她尚没有灵力,连魂蕴都放不出来,更不提身法和空间之力了。

    “这个他一定也喜欢。云扬,你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去。”她嘻嘻笑了一声。匆匆跑到那石壁旁边,攀着石头爬了几下,突然间被裙边一绊,立马又滑了下去。

    冉倾珞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于是轻轻解开了自己的外衣,脱下绣鞋,随手放在岸边,身上只着一件小衣。她将头发咬在口中,又再次向上爬去。

    没有灵力的时候,她便突然体会到了身体的沉重,攀着岩礁,每踏出一步都十分困难。每一步似乎都要掉落下去。她只好紧紧贴着岩石,站稳身子后再找另一个着力点。这里的石头在水流的常年浸润下,表面无比湿滑,一个没踩稳,突然间脚下一滑,便一个倒栽葱扎进了水里。她钻出水面,咬着唇气恼地拍了拍水面。又游近石壁,一步一步往上爬着。

    水流一阵阵击打在脸上,她闭上眼,憋着气向上爬,可没几步又掉了下去。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第八次,她钻出水面的时候都快急得哭了。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可是虽然这么想,一想到史云扬还吃着那难吃死人的草糕,那红红的果子也如此诱人,却也还是惯性似的再往上爬。有了几次经验,后几次便顺利的多了。这一次她分外小心。

    终于,她已经爬到了离那最近的一棵果树不到半寸的距离。然而这半寸的距离却像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无论她怎么用力,却始终都够不到。

    冉倾珞一狠心,忽然在那岩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刚好跳了出去,她顺势一把摘下了两个果子抱在怀里,嘻嘻一笑。随即,她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飞快对着水面扎了下去。

    “啊——!”

    史云扬一连吞食了二十多块草糕,终于肚子都有些装不下了。这东西本来就难吃到极点,方才因为饥肠辘辘,一时还可忍受。然而现在肚子也饱了,便是山珍海味也是吃不下的,更不提这恶心的东西。史云扬只觉得口内阵阵恶臭,自己都感觉阵阵作呕。亟需一些水来漱口。

    由于吃得太多,史云扬稍微动了一下身子,竟觉得肚内一阵翻搅。他慌忙按住小腹,忍住呕意。忽然,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有了力气,而且似乎站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定了定神,果然便站了起来,虽然仍是有些虚弱,但是似乎已经无大碍。看来这草糕短时间内能够给人不小的能量,不过也不知能维持多长时间。

    晃晃荡荡的走了几步,到那几个罐子旁边,忽然见到有一处水槽,顿时如获至宝,立马埋头到水面下喝了个痛快。喝了水,漱了口,那草糕的气味这才冲淡了去。史云扬长嘘一口气,只觉得无限清爽。

    “奇怪,倾珞不是说取水吗?这里不就有。去哪儿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史云扬默默自语道,说着,便左右打量着。

    在这山洞中转了半圈,便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个裂隙一般的山谷,仅容一人通过,其间一片幽黑,也不知通向哪里。这里又没有别的路,冉倾珞定然是向那里去了。

    “倾珞,你在吗?”史云扬朝里面喊话,可是并无人回应。他觉得很是奇怪,不带犹豫,随即慢慢的侧身进入那缝隙之中。

    “倾珞?”史云扬便走便唤着。不多时,他只觉得周围的隧道似乎变得宽阔些了,不用侧着身子也能走。而这时一道道哗哗的水声开始传进耳中。

    “这是水声?”史云扬奇怪的走了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光芒,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出口。这洞口被瀑布掩盖着,史云扬出了洞口,便沿着向右的小径转到瀑布外边。

    身形刚刚出来,突然,一个尖叫声传入耳中。史云扬一扭头,只见冉倾珞身体猛地从瀑布上方坠了下来。他大惊之下,身形猛地一闪,忽的已经腾到空中,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然而尚力量本就受损,这一下动用灵力之后,竟无法再维持。两人的身形便双双扎入水中。

    水流十分清澈,在水下看去也是幽蓝一片。冉倾珞自然察觉到了是史云扬,而在史云扬眼中,她长发漫卷,雪白的肌肤在水下闪着粼粼光芒,丹唇明眸,让人心魂荡漾。

    两人此时尚都无灵力,不能以力量排开水,因此在水中无法呆太长时间,两人身形不再下沉后,史云扬身形一动,两人又很快上浮。

    “噗——啊——”

    两人一同浮出水面,贪婪的吸吐了一口气。史云扬一直抱着她没松半分,此时出了水面,才轻轻了松开一只手,撩开她贴在脸上的湿发。

    “不是来找水吗?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多危险,要是这水不深,或者水下有尖石头怎么办。”

    冉倾珞抿着唇,微笑着摊开手,道:“你别吃那个了,我摘了果子给你,你看。”原来她方才落水都还一直不忘了将两个山果紧紧抓住。此时被水浸湿,阳光照耀下,更是显得红彤彤的,闪着新鲜的亮光。

    “你就是为了采果子?”史云扬轻轻拿过那山果,微微打量,心中的感动如潮水般袭来。

    冉倾珞莞尔一笑,“快吃吧。”

    “真是真是个傻姑娘。”史云扬会心一笑。忽的再看向她,只觉得在这暖阳照耀下,她刚刚出浴的身体如同珍珠凝脂,红润细腻。更比这山果红艳十分。史云扬心中忽然升起一阵难以控制的**,他再一次扣紧她的腰身。厚唇封住了她的小口,手一动,便轻轻除去了她身上唯一小衣

    小归墟境的日子悠闲自得,似乎落入了一个慢节奏的时间罅隙。他们两人似乎什么都不用管,然而战后的长安却是一片忙碌,丝毫停不下来。

    累日大战,长安城已经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即今都还有大量的军队在打扫战争。寸寸被血染红的土地上,一只秃鹫横飞,见人来,随即一声长鸣,口中还叼着一个血淋淋的眼球,箭一般冲向天空。

    昔时金阶白玉堂,茫茫一片,千里烟波,繁华京畿,而今已是寒鸦萧条,血涤长空。

    自从史云扬和冉倾珞被仙鹤救走后,朝廷便发下海捕文书,八百里加急,传至天下各处张贴。一时间弄得满城风雨。上官家也因此被孤立起来,上官仪赋闲在家,托人修葺大战之后倒塌的府邸。

    这天下何其辽阔,可几乎再也没有他们的容僧地了。

    大战后的三日,确认了魔族不会再追来,各大门派便开始撤退。这里的建筑工程他们本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也只是Lang费城中粮食。罗啸成留了十余艘八极舟在长安作为建材运输之功用,而自己则领着大部队返回神农谷。

    一路上,罗啸成心中不住打鼓,这一次韩仑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一无所知,这一回到神农谷,令狐玉儿定要第一时间赶来问询,到时候自己究竟该怎样回答她才好呢。

    茫茫云波,星河漫漫。罗啸成站在船舰船尾的甲板上,望着已经远去的长安,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个梦魇。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想不到这么快就分开了,今后还能再见么?

    罗啸成叹口气,喃喃道:“妹子,史兄,韩少爷,你们保重。”

第八百四十七章,远候兵车

    第八百四十七章,远候兵车

    从长安到神农谷的距离虽远,但是八极舟全速行驶,不到两日也就能够抵达.这一日正是清晨,遥遥东望,只见万道霞光弥漫浩浩长空,光怪陆离。令狐玉儿着一身淡绿长裙,坐在树丫上远望,碎金般的阳光穿破密密的树叶,点点落在她身上。那一身绿色几乎同周围的绿叶融作一体。几名巡卫从树下过,也都并未察觉树上竟还有个人。

    七彩的霞光慢慢的被淡金色的阳光掩映下去,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这样一动不动,眼中空无一物,似乎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任何美景都难以在她眼中映成画面。

    “今天是第十一天了。”她喃喃道。两手紧握,手心处,一片叶子已被捏皱成了团。她看了一眼云海那一边的神农谷出口,平平静静,一切似乎都还没有影踪。

    “还不回来吗?相公,你在哪?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她口中念着,心不禁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角默默的就要流下泪来。

    令狐玉儿轻叹几声,看来今天又是不会有人回来的了。她有些失望,脸上透着强烈的沮丧。

    自从韩仑率军走后,她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在这个地方看着日升日落,不知不觉,十一个日头也便很快过去了。以往不管有多么凶险,他们都能走在一起,即便是始皇陵中机关弩箭,水银江河,他们也从不曾分散过。即便在灵界,他们也不曾分散过。就算有过分离,她也都没有太多的记忆。以前看到史云扬和冉倾珞两人分分合合,他们虽然同情,但除了可怜之外,她并不能真正体会到离别的相思之苦。而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以前他们俩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那样的时日,他们竟然能够走过来,一直到如今,现在想想,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小姑娘,你又在这儿看日出啊。”令狐玉儿回过神来,抬起袖子揉了揉眼角,一回头,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长胡子小老头慢慢的飞了过来,在其脚下踩着一道气剑,剑身青绿,十分醒目。

    “日头已经高了,再看也无甚美景,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以遣时光。”小老头抚了抚长须,笑道。令狐玉儿摇头,道:“我连我相公都下不赢,怎么能下赢你。已经下了四十多局了,我可一局都没赢过。棋圣老前辈还是找其他人下吧。”

    说着又撇过头去,那小老头身形一纵,也跳上树枝,道:“你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心中有事。难以一心一意。不说是我,怕是随便一个臭棋篓子都能破你的局。”

    令狐玉儿叹气道:“前辈既然看出来了,那我跟您下就更没意思了。”

    小老头笑笑,道:“人生如棋,黑白两合,人世间的事虽然纷繁复杂,可是却无不在这一阴一阳之中。世上没有绝对让人沮丧难过的事,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向好处想。不就是出去打个仗吗,过不了几日自会回来。”

    令狐玉儿摇摇头,小老头嘴一歪,叉着腰道:“我让你先。”

    令狐玉儿不答,只是看着远方。

    “我让你两子让三子算了,我让你四子。这总行了吧。”老头一股大度的样子,忽然,令狐玉儿从树枝上坐直了身子,身形一跃便落下了树去。

    小老头笑道:“这才对嘛,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好好地下一盘棋才是哎哎,错了,这边,你去哪儿啊!”原来令狐玉儿一落下树枝,身形轻灵一点,便飞上了云海,身下青鸟一显,立马向着那远处的神农谷出口飞去。

    因为她看到朝阳中出现了一大片光斑,仔细辨认,方知那竟是一艘艘战舰。令狐玉儿一阵狂喜,顿时全速飞了过去。

    “太好了,相公你终于回来了。”令狐玉儿欣喜地直掉眼泪,她身形到了那出口之前,却早已经被远远地拦住。她便在这附近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远远地看着。

    小老头气恼的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真是的,今天又下不成棋了。”他无聊的转身,就要离开。忽然间眼睛一转,心想道:“若是她丈夫回来了,那岂不是可以同他们两个一起下,这小姑娘心情一好,定然水平不错。不急不急,我得先等等再说。”他一转身,也往令狐玉儿那方去了。

    约么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门口的结界处开始有部队进来,这些人走之前身上还穿着整洁的衣甲,然而现在走进来的,虽然也行伍俨然,但是每个人身上、脸上都脏乱不堪,血与泥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的铁血的味道。他们身上有一种异乎寻常部队的气息,那是历经过生死大战之后锻炼出来的刚毅。这种威压不亚于一名空境强者的气息,却更为真实,更加让人敬畏。

    队伍陆陆续续的从她身边走过,然而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过了好久,前队似乎已经全部进来了。剩下的便是一些伤员,此时也不断的被抬进来。这些人中,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身体中还插着不曾被拔出的断箭。有人半边脸都似乎被直接撕了去。

    令狐玉儿一直等,一直等,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然而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批伤员被运了进来。之后再进来的便是战死者的尸体了。令狐玉儿骇然大惊,她身形退了几步,她实在不想在这样的队伍中见到韩仑的身影。

    然而她却又舍不得离去,虽然不忍,她还是一个个打量着被送进来的板车之上那些尸体相貌。心里不住祈祷着千万不要有韩仑。一个又一个尸体从她眼前过去,她心里一阵阵悚然,又一阵阵释然。心情不断地从顶端滑到低谷,又从低谷升到期待的高峰之上。

    终于,最后一批死难者也被送了进来。而庞大的队伍似乎也到了尽头,而且再也不见其他兵士进来。令狐玉儿舒了一口气,然而又不由得大惊,她顿时转身,追上那部队的最后一名士兵。

    “这位大哥你好,请问你们是哪一支部队?”那推着运尸车的士兵懒散的回过头来,本是一脸不情愿,可忽然见到貌美的令狐玉儿,不由得一愣,道:“我们是随神契者出征的部队。”

    “那你们可知道韩统领率领的部队什么时候回来?”

    那士兵道:“长安大战已经打完了,所有部队都会是一同回来了,这里的部队就是很多部队的合编,来自于各个部队的都有。你到前面去问问嘛。”

    令狐玉儿高兴地道了声谢,随即小跑到前一名士兵那里问询。一连问了十余个士兵,却发现没有一个是韩仑率领的士兵。终于问到第二十多个人的时候,那人自称是随着韩仑一起出征的。令狐玉儿欢喜的问道:“你们将军呢,他怎么没回来?”

    那士兵说道:“到了战场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韩统领,这次回来也没有见到,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令狐玉儿闻言,几乎没昏过去,那士兵见她震惊难过,心中也生悲悯,道:“我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不敢推断,今次所有的部队都回来了。四个门都有部队进入,将领们从南门进,你可以去那儿看看韩统领在不在。”

    令狐玉儿心中忽的又升起一抹希望,她沉沉施了一礼,说了数声感谢,身形一转,便乘着青鸟飞往南门。小老头也动身追着她而去,一边喊着:

    “小姑娘,慢点。”

    玄玉青鸟的速度已经快到极点,在令狐玉儿的催促之下,几乎已经如同一道流光。令狐玉儿心中极度难受,好像此时正在冰天雪地中行走,永远没有尽头。她无比心冷,但是在她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似乎又有一个飘渺的希望,而她正向着那个地方奋力赶去。

    “相公,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要不我怎么办”她抹了一把眼泪,自言自语道:“不能哭,相公一定没事的。小青,再快些。”

    从西门到南门的距离本来至少都要一整炷香的时间。但是玄玉青鸟生生将时间缩短到了一半。而令狐玉儿还觉得似乎过了好几个时辰那样长。

    终于到了那里,令狐玉儿惊喜地发现这里的部队似乎也才刚刚进来。她忽然从青鸟背上跃下,双足在空中踩云飘起,稳稳落到出口附近的道路边。而此时那棋圣老头也匆匆赶到了。

    “呼,你跑得可真快。老头子不中用了哟。”

    令狐玉儿无暇搭理他,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南门进来的军队。过了不久,只见神契者和四大祭司率先走了进来,令狐玉儿忙迎上去,刚要开口,到是神契者先抢过话:“冉姑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无法回答你,鼎主在后面,你问他去吧。抱歉。”

    令狐玉儿心又是一冷,不过她也识相地行了一礼,随即退在一边。

    果然,没过多久,罗啸成便站在一辆大车上进了门来。令狐玉儿一喜,喊道:“罗大哥,罗大哥,这里。”

    罗啸成闻声,眉头一皱,只见令狐玉儿正不断地向他招手,他笑了笑,跃下车走到她面前,微微打量她道:“是玉儿妹子,唉,才十几天你就这么瘦了。定是没有吃好睡好,我回去重新给你安排个好的住处。”

    令狐玉儿摆摆手,撇开他的话头,忙问道:“罗大哥,相公呢,他在哪儿?”

    “他他在”

    “在哪?”令狐玉儿紧紧攥着衣角,眼角的泪花又一闪一闪。

    罗啸成做恍然状,道:“噢——你看我这记性,韩仑在长安遇到了从武夷山来的师门,他的师父苏海棠也在,大战中,韩仑的另一个老师牺牲了,他随师门回武夷山为他老师送葬去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不如归去

    第八百四十八章,不如归去

    令狐玉儿盯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话里不实.不知为什么,罗啸成这么一说,她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反倒更加怀疑和担心。罗啸成说完只咧嘴一笑,正待要走,令狐玉儿猛地一把抓住他手,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哟,玉儿妹子,你这是咋了?怎么跟倾珞妹子似的。”令狐玉儿手上的力道可不小,罗啸成分明能够感觉得到她手上一阵阵的颤抖,正暴露着她心中的恐慌。

    “罗大哥,你跟我说实话,相公他究竟怎么了?他还还”玉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还活着么?”

    罗啸成心中一颤,嘴角微微一扯。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韩仑是不是还活着。

    当时他一个人离开太极宫去向前殿。那时他在想,只要让皇帝去往太极宫,说不定皇帝通情达理能够放他们一马,即便不能达到目的,至少他可以以皇帝的性命作为要挟。不过他还没动手的时候,冉倾珞却已经先他一步将皇帝劫持了,倒是省了让他露面于众。罗啸成只在皇帝行宫附近用飞箭送了一封信进去,不久便也就回来了,可却正好赶上苏海棠大义灭亲的那一瞬。

    他之前对令狐玉儿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韩仑的确是随着师门回去了,只不过回去的是人还是尸首,可就无人知晓了。

    此时令狐玉儿问起,罗啸成一时为难的很。他们几人一路走来,相互间坦诚相对,从来不曾欺瞒弄假。他本心也是不想骗她的。然而他转而又想道:“玉儿妹子现在脆弱得很,若是我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定然承受不住。万一做些糊涂事可就了不得了。”想到此处,忽的强笑一声,道:“韩少爷活着,活得好好的。走的时候我还跟他闲聊来着。他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念着他,过段时间,他处理好师门的事就回来找你。还说要再去长安向你爹娘提亲。”玉儿皱了皱眉,手中力道似乎又大了一阵。罗啸成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罗某人的话。”

    令狐玉儿摇头,慢慢的松开手,罗啸成小臂上已经是十个血红的指甲印,令狐玉儿歉然道:“对不起,罗大哥,我弄伤你了。”

    罗啸成摆摆手,笑道:“嗨,这算什么,你心里挂念韩少爷,我都明白。若是换了他,说不定把我这胳膊都拧下来了。”

    “那相公可有受伤?”

    罗啸成挠挠头,眼睛一转,道:“毕竟是战争嘛,要说不受伤,那也不太可能。不过韩仑一直呆在机关人里面,刀砍不到,火烧不到,受了些内伤,不过伤得不重。韩少爷自己炼丹术炉火纯青,随便儿吃几颗药应该就没事了。”

    令狐玉儿又颔首不语,虽说得到了这么个答案,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可是罗啸成说得很肯定,又不像是在说谎。她也就只得暂时将信将疑地信了。

    “罗大哥,你可知道我爹娘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罗啸成一脸无奈道:“这个可就抱歉了,我们当时在城外作战,城内似乎是其他修仙门派在清理。所以城内的事罗某人就不清楚了。”

    令狐玉儿轻轻嗯了一声,道:“猜到了,谢谢你,罗大哥。对了史大哥和冉姐姐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罗啸成闻言,长叹一声,面上露出了极为难过的神情,道:“他们,可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唉。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回去先打理一番,一会儿再与你细说吧。”

    令狐玉儿心里一惊,她忙道:“是我太急了,罗大哥刚刚回来,定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本不应该来叨扰的。我晚上带好酒去你那里找你。你先好好休息。”

    罗啸成听闻有酒,扬意一笑,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你也提心吊胆这么久了,更该好好歇着才是。我先走了。”

    令狐玉儿道声好。罗啸成转过身,稍行几步,面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一副担心的愁容重新堆在脸上,望着东方云海弥漫,罗啸成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拳紧攥着,心中悲恨,一步步随着部队远去了。

    罗啸成走了很久,玉儿都还在远处站着不动,罗啸成那几句话已经在她脑海中重复了不下百次。她转过身望着南门的结界入口,她多想韩仑下一刻就能惊喜地从门中走进来,她想着想着,忽然间,只见那门竟然真的一振,韩仑果然从那门中走了进来!

    令狐玉儿浑身一震,惊讶地“啊”一声,只见韩仑张开怀抱朝她笑着,她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站立片刻,忽的破涕一笑,身形如一只入巢的归鸟,向他奔了过去。

    可当她脚步移动了数丈之远,韩仑的样子忽然一阵飘渺,随即如淡烟般散去。令狐玉儿一惊,恍惚间醒悟过来,才知那不过是自己思到浓时所见到的幻象罢了。

    大起之后的大落,她只觉自己心突然好冷,她倚着路旁一块石头慢慢滑坐下去,双手抱着膝,双眼木然地看着远方。暖阳已经升上了半空,遍洒金光,云海翻腾,一片暖意弥漫,可是玉儿恰恰坐在那石头投下的阴影里,只觉得心中寒冷如雪。

    “小姑娘,小姑娘”那棋圣老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只见她睁着眼睛,可是却完全熟视无睹。小老头叉着腰气恼一阵,无奈扬手道:“罢了罢了,今天不下了。”

    “黄鹂啼春人不回,春残渐望只长吁,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口中声声朗句,老头儿一步步的走入云端。令狐玉儿却听得一个“归”字,心里不禁又悲从中来。

    如今在这神农谷中虽然安谧,没有纷争,也没有危险。但是她总会觉得这里是一处暂住的地方,只是落脚几天,生活又会恢复到那种奔波辗转的状态之中去。玉儿和韩仑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少了。但是以前他却从来没有理解过这个“归”字。而此时此刻,她一心只觉得,自己只有到了韩仑的身边,才算是真正归去了。不管他在哪儿,身边有多么危险,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想着想着,她脑海中生出一个想法来。玉儿站起身来,随手唤出青鸟,轻轻坐上它的背脊,碧翅一展,一人一鸟便也飞快隐入云端之中。

    罗啸成回了神农谷后,到大校场清点了兵马,这一番神农谷折了近三分之二的将士,其中又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将士的尸身被运了回来,其余的死难者如今都葬身异乡,永远也回不到这宁静的世界中来。

    除了救治伤者,嘉奖生者。死难者的祭难仪式也会在当晚举行。大校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罗啸成便将接下来的事宜全部下放,自己则是乐得悠闲地回自己的住处去了。途中见到大量神农谷城镇中的百姓前往大校场认领尸体,老者垂髫,弱女孤幼,各自面色沉重。到了校场,有的亲人还活着,相逢时难,不禁喜极而泣。有的只能认到尸身,悲痛欲绝。有的左右奔波却不见亲人,焦急如焚,绝望流泪。

    连日以来的征战,已经让罗啸成对这种人情近乎免疫了。他只无奈地叹了声,嘱咐好生安置这些死难者的家属。便一个人离开了军营。

    这个时候,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以弥补多日以来的困倦。这神农谷中的路他虽然尚且不熟,但是从大校场到自己住处他却已经走了好几次,栈道相连,上上下下,很是错综复杂。但是罗啸成选择了乘着魂蕴前往,因此时间缩短了大半不止。

    回到住处,罗啸成发现门房已经大开,他刚走进去,迎面便走来两名女子向他欠身行礼。

    “鼎主回来了。”

    罗啸成听得这声音熟悉,一看才知,原来两人正是之前侍候他沐浴的云言和月语二女。罗啸成想起数天前误伤二人的事情,不禁一阵赧然。他道:“你们的伤好了吗?”

    二女垂头道:“婢子早已痊愈,日夜期盼鼎主平安归来。幸得天佑,鼎主无事,婢子们也便落了一颗焦心。”

    罗啸成道:“多谢挂念。”

    “这是婢子职责,不敢邀功。”

    罗啸成深知他们以前定是收到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做事几乎一丝不苟。不过罗啸成闲散惯了,受不得这种模式化的礼节,他摆手道:“你们不必这么谦恭,我没那么可怕。自然些就是,罗某人这辈子受不过服侍,你们能待我像个朋友,那就最好了。”

    两女更深埋了头去,道:“婢子身份卑微,不敢攀高。”罗啸成只觉一阵无趣,摇头道:“罢了,你们去准备些汤水,我要打理一番,晚上备些酒菜,我有客人。”

    两女允诺,云言领着他前往沐浴更衣,月语领着诸侍女前去打理罗啸成的住处,并准备餐饮事宜,一切井井有条。

    水中透着鲜香,水雾寥寥,云言在其身边替他擦洗身子,罗啸成也不再反对,只是像个木偶似的斜仰其中,望着楼顶栋梁独自发呆。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韩少爷生死未卜,妹子和史兄更不知被那仙鹤捉去什么地方了,如今玉儿妹子又该如何安置?万一韩少爷”他想着想着,只觉得一阵困倦之意袭来,索性就在浴桶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八百四十九章,醉梦人生

    第八百四十九章,醉梦人生

    “官人,昨日李家姑娘被那乌孙恶霸给强掳去了,我实在看不过,所以就”一个女人坐在方桌前,手中紧攥着一把金穗宝剑,望着门前一人低声说道.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一脸歉然,但是却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事,语气倒是又显得不卑不亢。

    “乌孙家一百七十余名好手,功力好些不在你我之下,而且据说有几个西域来的番僧,功力高强,也聚居在乌孙家,虽说李家姑娘可怜,可凡事也得讲个方法。你我行侠仗义多年,你该懂得什么叫做分寸。这一次,实不该如此鲁莽。”男子语气虽然不算严厉,但是却带着强烈的质问,语气铿锵,谁人也听得出五分责怪,五分怜护。

    那女子撇过头去,泪眼婆娑:“你很少这么跟我说话。”

    男子转过身来,窗纸洒漏进来的光照进来,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原来这竟是罗啸成,只不过这时候显得太过年轻,甚至连胡须都还未留,头发也并非散乱游侠的样子,高冠竖起,神情举止倒还有几分儒雅。他轻轻走过去,抚了抚她的秀发,道:“我并非责怪于你。你我夫妇一体,做什么事都应该和我商量才行。乌孙家危险之极,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受伤害的可就不是李家姑娘一人了。”

    那女子便是罗啸成的夫人夏婉贞,与他一样,是名武艺高强的游侠。夫妇俩虽相敬如宾,但是两人身上却都少不了侠客的豪气。夏婉贞抬头凝望着他,道:“我那时候没有选择,李家姑娘已经我要是再不动手,怕是就要遭了那畜生的欺负。”

    罗啸成一言不发,脸色已有些不悦,他道:“相比别人的命,我更在乎你的。天下每日都有无数的作恶,就凭你我一斧一剑,又能管得了多少。管得了的便管,管不了的何必送死。”

    夏婉贞赌气地转过身去,道:“你总有理,我说不过你。”

    罗啸成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把她身子扳了回来。伸出手轻抚她脸颊上的一条血痕,眼中泛出一阵心疼。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再一个人行动。若是没你,罗某活着也不过徒耗光阴。”

    夏婉贞靠在他怀中,道:“官人,我们再这么走几年,帮些应该帮的人,然后我们就去山里隐居起来吧。没有人能找到我们。这样的奔波日子,我已经倦了。”罗啸成绕过她的肩膀环抱住妻子,轻轻拍她背心,道:“当然,你要想,随时都可以。我们再要一双儿女。种个几亩地。”

    夏婉贞幸福地一笑,可随即又叹惋道:“可若是在那之前,我们就死了可怎么办。”罗啸成不以为然,道:“以你的机智,有谁能够伤得了我们。”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我就去黄泉路等着你,我们一起转世,来时再做夫妻。”

    “你怎么会死呢,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想法子让你活过来。”

    夏婉贞扑哧一笑,道:“你竟是阎王爷底下的判官不成,能够掌着生死簿,拿着判官笔。还能给我加几年寿岁。”罗啸成也笑道:“阎王爷舍不得让你离开我的。”

    夏婉贞执剑的手忽的松了半点,她闭上眼,享受着他怀中的温暖,轻声道:“若是我还在血手团,替血宗卖命,说不定现在根本不会想到这些。跟你在一起,看来我都变得心软了。”

    罗啸成道:“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铲除血手团,到时候我们便不用再这样子躲来躲去了。到时候,即便我们不隐居,就在城镇中生活下来也是一样。”夏婉贞点点头,那只握着剑的手忽然又发出一股劲,她心中恨恨的道:

    “血手团,你真要将人赶尽杀绝不成!”

    忽然间,这一幕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片混沌的世界。两人的身形渐渐消失了去,光线变幻,不多时,只听得一片刀兵碰撞之声。好一会儿,画面才渐渐变得清晰。

    看样子那似乎是一座山庄,倚着半片山坡而建,楼阁错落,颇为大气。不过此时却已是大火蔓延,已经将山庄内大半烧成了火海。地上尸首密布,房檐屋角上也挂着不少死人,血水沿着瓦檐涓涓而流,落地溅开,涂满四壁。尸首之中无论手拿大刀的壮汉,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小孩。此时全都倒在血泊中,许多人双眼还来不及闭上,惊恐和绝望映在脸上,血渐渐盈满双眼,再顺着耳际留下,风一吹,火声呼啸,好似那些死了的人都活了过来,正绝望地咆哮着,怒吼着,一切恐怖如同炼狱。

    在那山庄内,一条血路直通向山顶的厅堂,一路望去,路早已被尸体填满,就连鸡狗畜生都一并未留。突然,堂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厅堂之内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人早已死去,那人头颅已经被斜削去了一半,脑浆和浓血溅出几尺之远。看他穿着富丽,应当是这山庄中的头头。另一人正惊恐地向后缩着,眼中惊恐万分,如同见了修罗恶鬼。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赤膊大汉正狰狞的站在他面前。他浑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背上十多处伤口已经露出森然的白骨,那人双眼血红,手持巨斧,浑身战栗不已。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你别过来!”躺在地上那人手脚并用,大惊着向后退去,而那持着斧头的大汉却一步一步踉跄着向他走了过去。

    “堂堂血宗,竟也会如此惊慌失措,真是可笑。”那人沙哑着嗓子,冷声笑道。

    “你饶了我,我给你钱,很多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女人、皇帝老儿的江山我都可以送给你。你饶了我,我一定好好报答你。”那血宗魂不附体地道。

    “饶了你?你杀我妻子夏婉贞的时候可有想过饶她一命?她是被你血宗的七魄断命索勒死的,半柱香的时间,只要你稍稍想一想饶她一命,她又怎会死。这个时候求饶,不觉得晚了吗?!”

    原来此人正是罗啸成,那时的罗啸成要前往黄山拜访一名老友,相商要事。夏婉贞当时已经怀孕,无法长时间奔波,罗啸成便将她暂时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他此去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在黄山寻得一处安静地,然后回来接她前去隐居,以全夏婉贞的愿望。然而在他离开之后,血手团派出刺客一十六人,围攻夏婉贞。夏婉贞有孕在身,无法运功,一场大战之后,深知逃生无望,于是便挥剑自缢。哪想到却被血手团刺客夺下长剑,以绞索生生勒死。

    罗啸成自黄山归来已是五日之后,回来见此惨景,不由得悲痛欲绝。一时间却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心中仇恨难解,多方追查之下,终于查到了血手团的头上。于是他多番谋划,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庄内高手,择时攻进了血手团总部,一场惨烈血战之后,血手山庄二百余人无论老少,几乎鸡犬不留。

    “夏夏婉贞,她是血手团的叛徒,血手团要除掉她也是天经地义!”

    “可她是我妻子。你杀了她,定要付出百倍的代价!”罗啸成一声暴喝,那血宗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口中吃吃地道:“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老人、小孩,你一个都没留下。我的家人也被你杀光了。你也该满足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杀了我,血手团三十六分堂不会放过你的!”

    罗啸成忽然一阵哈哈大笑,道:“三十六分堂!不错,若是你三十六分堂堂主都在此处,那我说不定连你血手山庄的山门都进不了。可惜,他们如今正忙着对付江南东道和淮南道的大军。自身尚且难保。而前往你们银库的那三十位高手,如今怕是也没那个本事回来了。你们总部内部最近又无缘无故死了那么多高手,你说,这个时候还有谁救得了你?”

    血宗惊恐地“啊”了一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不对,你一个人怎么做得过来。”

    “谁说我是一个人,罗某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想弄你几个堂口,怕也并不困难。况且你血手团作恶多端,烧杀掳掠,坏事做绝,我不杀你,天必除之。今日非但要替亡妻报仇,更要替天行道!”说着,罗啸成举起大斧,狠狠地劈了下去。只听得一声短暂的惨叫,随即一切都湮没了去。

    画面再次变得朦朦胧胧,不久后,只见一个人扛着巨斧行走在茫茫黄沙中,一手抱着一坛酒,长歌大笑。那人踉踉跄跄,几声大呼之后,忽的醉倒在沙漠中,身形顺着沙丘一边的斜坡猛地翻滚下去。

    他使尽力气从沙堆中翻过身来,咯咯笑了一阵,却觉浑身绵软,无力再起身。忽然间,只见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名白衣女子走过来扶他,他浑身无力,凭着她将自己从沙坑中拖出来,那女子掸去他脸上的泥沙,道:“醒醒,快醒醒!”

    他晃了晃头,只觉得面前这张脸无比熟悉,忽然笑道:“倾珞妹子,你们去哪儿了,我还没去找你们呢。我这是在哪儿?”

    “鼎主,请醒醒,鼎主?”罗啸成晃晃脑袋,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卧室,而那个女子的脸也不再模糊,原来就是云言。

    “鼎主你醒了?天色已经入暮,神契者大人有要事相商,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云言着了一件小衣,随他一同浸在巨大的浴桶中,此时天色已晚,看来已经随着他在这水中泡了好几个时辰了。而月语正躬身立在门口,想来等他自然醒来已经太久,无奈之下才叫醒了他。

    罗啸成赧然地看云言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告诉神契者,我随后就到。”

第八百五十章,酒入愁肠

    第八百五十章,酒入愁肠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罗啸成已经来到前厅.神契者早已在堂下的椅子上等了好久,手中端着一杯茶,其中茶水已然变得清了。见罗啸成到来,神契者放下手中茶杯,躬身道:“鼎主,叨扰了。”

    罗啸成拱手道:“哪里,让你久等了才是。连日征战,一朝得了空隙,只想小憩片刻,哪想就这么睡过头了。”

    神契者淡淡一笑,道:“无妨,这番大战,鼎主操劳过度,本就该好生休息。本想这些细碎之事我就不来打搅了,可转而一想,还是需要鼎主拿些主意。”

    罗啸成并未落上高坐,只在神契者对面的座椅上将身坐了。神契者见状,也便不敢再坐下,微微垂首站着回话。罗啸成招手让他坐下,道:“罗某人本不是什么泥古于礼节的人,兄台不要多礼,坐下喝茶吧。”神契者躬行一礼,这才将身坐回原位。刚一坐下,月语便已端着茶托走上来,将神契者的茶换了一杯。

    “是有什么事?”

    “今晚上大校场要举行死难者的祭难仪式,他们的尸首需得火化,到时候还得鼎主出席点火。另外,不知要不要为此战胜利而庆祝一番。”

    冥思片刻,罗啸成道:“祭难仪式我稍后便去,至于这庆功之事,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此次大战虽然以人界胜利告终,但是损失却空前惨重,虽说是胜了,在我看来,其实与败了无异。如今人人心中皆悲痛欲绝,亡夫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者比比皆是。百姓怕是没有这个心,这庆功之事怕是极为不妥,就是办了也不过遭人说辞。”

    神契者点点头,道:“鼎主灼见,在下也是这么认为。本想这事就这么安排下去了,不过尚不知道鼎主的意思,因此不敢武断行事。”

    罗啸成懒散地靠着椅背,笑道:“罗某人其实不过是散人一个,这些事情本由你代为处理就是。我做了这个鼎主才几天,也没什么经验,更多事还得靠你们。”

    神契者道:“神农谷中历代神契者都是辅佐鼎主的左膀右臂。在下不才,却也愿为鼎主效犬庐劳。一同构建神农谷之将来。”

    罗啸成笑道:“只盼你不恼我夺了你的权才是。其实这主持诸般事物,还得由你来做。”

    神契者忙起身拱手道:“在下绝无此意。鼎主乃是神农谷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神农神上承认的人,无人敢有异议。”

    “不过是开个玩笑,哦,对了,说来一直也不知兄台名姓,今后若是要同处,总得有个称谓不是。”

    神契者垂手再坐,道:“在下孤微。”

    罗啸成点头道:“那,孤兄,今后可得靠你多多辛劳,罗某人本只是江湖人士,做事冲动,心中又无甚远大盘算,诸多事宜,还请赐教一二。”说话间,罗啸成端起手中一杯茶,轻轻吹了下浮着的茶叶,小饮一口,觉得无味,索性一口便喝了一半。

    孤微见他端茶,便知有送客之意,于是起身拱袖道:“鼎主言重了,那在下这便告辞了。”

    罗啸成点点头,孤微便徐行而去。刚走到门边,罗啸成忽的记起一事,忙站起身来叫住他,道:“孤兄请等等。”

    孤微转过身来,道:“鼎主还有何吩咐?”

    罗啸成渐渐走到他身侧,道:“最近几日,我可能要离开神农谷一趟。而且时日怕是不会短。”

    孤微奇怪的皱了皱眉:“可如今大战刚停,混沌未消,此时正是极不安定之时,怕是需要鼎主把持局面才行。”罗啸成点头,道:“这点我也知道。我此番出去乃是为了人界同盟一事,当日史兄和冉姑娘被仙鹤带走,你也在场。他们二人身上所肩负的,是要联合人界几大种族,让联盟完整的使命。只要联盟的力量形成,即便魔族大部打来,人界都不见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如今他们二人生死不明。于私,他们二人中一个是我患难兄弟,一个是我义妹。我需得去找找他们的踪迹,于公,我得找到他们,以至于不让这大事搁下。”

    孤微闻言,默默地道:“鼎主高志,既如此,那在下尽早替鼎主准备行程。谷中之事,鼎主大可放心。”

    “还有一事,我要带令狐姑娘一起走。”

    孤微眉毛一抬,似是有些惊讶,道:“令狐姑娘乃是伏羲后人,前些时日便是因为她的身份,鼎主才不让她离开神农谷,为何如今?”

    罗啸成回身踱了几步,道:“此事我一直在想。若是一直留她在谷中,也并非长久之计。神农谷并非真正与世隔绝的洞天世界,只不过有神农结界和麒麟守卫,因此相对较为安全。那时候将她留在谷中的确是为了不让她落入魔族手中。不过”

    "鼎主想说什么?"

    “我觉得三皇血脉并不应该如此沉寂,或者说,我们不应该如此被动。三皇血脉的确能够成为魔界通往人界的钥匙,不过他们的着眼点只在血脉之上。却是忽视了三皇血脉本身的力量,这股力量若是好好加以利用,定然是一股强大的潜力。玉儿妹子身上的力量总会慢慢觉醒。到那时候,神农谷仍是拦不住她,与其就这么等着。不如主动去寻找解决之法。再说如今风头也已经过去了,人界各处都已经如惊弓之鸟般惊觉,实力强大的魔物难以再留在人界,定然暂时隐退。再在人间行走也不用有太多担心。”

    孤微想了许久,仍是摇头,道:“我还是不同意这么做,毕竟要承担的风险太过巨大。若是魔界真的获得了她的血脉”

    “那也不会有事,我体内的血脉之力已经被神农神上封印,他们不能同时拿到完全觉醒之后的三皇血脉,一切也是枉然。”

    再三犹豫,孤微心知罗啸成主意已定,他再劝说也是无用,摇头道:“既然鼎主有所安排,那就全凭鼎主决断吧,在下告辞。”

    罗啸成送他出门,抱拳道:“我稍后便去,孤兄走好。”孤微轻轻摇头,渐渐地走上栈道离开了。罗啸成也沉沉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我这么做不会错。”

    他刚一转身,忽听得背后一人叫一声:“罗大哥。”罗啸成回过神来只见令狐玉儿已经慢慢从另一条栈道走了进来。罗啸成笑着迎上去,道:“是玉儿妹子,来的可真巧。”

    玉儿笑笑道:“你这是算准了我来的时辰,到门口接我来着?”

    罗啸成大笑一声,道:“随你怎么想,来,进来吧。”令狐玉儿刚刚进门,旁边的月语便已经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罗啸成道:“你还真给我带酒了?”

    令狐玉儿道:“之前帮城东的一位大娘找了一只丢失的猫,她答谢我,便送了我这坛酒,说是七十年陈酿。”

    罗啸成眼睛里闪出一道光来,道:“还有这等便宜事?”月语接过酒,看了看酒坛子,道:“令狐姑娘说的大娘应是香酿居的老板娘,她店里的酒一直都极为甘醇。七十年纯酿一般可是轻易不卖的。看来姑娘运气倒是极好。”

    玉儿浅浅笑了笑,罗啸成倒是颇为高兴,恰巧云言刚从房里出来,罗啸成招手问道:“云言姑娘,酒菜可置办好了?”

    云言屈膝一礼,又向令狐玉儿颔首致过礼,方道:“酒菜已准备好,请鼎主和令狐姑娘前往用餐。”罗啸成点头称好,回身道:“虽然韩少爷和史兄弟都不在,今**也可得陪我喝上几杯。”

    “那你可别嫌我酒后话多。”

    两人口中闲聊些琐细,穿过正门,绕过流水小池,这才到了饭厅。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好菜,荤素交错,香气扑鼻,多日战争以来,他一直都随部队一起,吃些干粮草草了事,如今见了这满席珍馐,不由得食欲大增。

    两人围桌坐下,罗啸成倒也不与她客气,一伸筷子便独自大快朵颐起来。令狐玉儿手拿筷子,在空碗中叮铛地碰了碰。似乎并没有想要夹菜的**。

    罗啸成拿过两个碗,将她带来的那坛酒启了封,顿时香味四溢。于是斟满了两碗酒,并将只倒了一半的碗推到她面前,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干了这碗酒,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令狐玉儿闻言,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半碗酒,一仰头便饮下了肚,烈酒入喉,如同火烧。令狐玉儿不禁咳了几声,眼泪都呛了出来。罗啸成哈哈一笑,手中的酒碗也顿时干了。

    “好酒!”他由衷赞叹道,忽而正要再饮,忽听得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传来,一抬头,才知是玉儿在哭。

    “哟,玉儿妹子,你受不住这酒是吧,那你就别喝了,是大哥我的错。”

    令狐玉儿忽的抬起泪眼,道:“罗大哥,相公他究竟怎么了?”

    罗啸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嗨,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韩仑他老师”他一边倒酒一边说着,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

    “你在撒谎。”玉儿冷静地道。“我们相处也有这么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至少你没有撒过慌,我们五个人之间相互都很了解。所以,你瞒不了我。”

    罗啸成手中的酒顿时停了下来,他赧然的笑了笑,把酒坛子放下,道:“是吗,我以为,我掩饰得够好了好吧,此事本也不该瞒你,你有权利知道。”

    他大饮一口,放下碗,也放下筷子,静静地将整个长安之战对她讲述了一遍,听到苏海棠大义灭亲之时,她面色一阵苍白,只觉浑身无力,几乎要晕厥过去。心里填满了悲恸,以至于后来罗啸成再说了什么,她已经一点都没听进去。

第八百五十一章,月语之谜

    第八百五十一章,月语之谜

    “所以说,你已经决定了?”罗啸成从说话以来也就没有再动过筷子,此时云言又上来,准备将饭菜重新换下去热一热.罗啸成摆手让她不用麻烦了。云言点头,躬身出了门。

    玉儿擦了擦泪,道:“他现在需要我。我一定要去找到他。无论他是生是死。”

    罗啸成又倒了一碗酒,兀自仰头痛饮,烈酒入喉,口中长出一口热气。他道:“便知道你要走。大哥我也不好拦你,你要去,我便陪你去。只是”

    令狐玉儿听得罗啸成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让她走,喜不自胜,不由得有些心中不信。她道:“只是什么?”

    罗啸成捏着酒碗,一阵力道接着一阵,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直到手中碗口碎了个缺,拇指被扎了一下,这才道:“若是韩少爷真的”

    “不会的!”令狐玉儿突然站起身来抢断他的话。罗啸成道:“如今既然韩少爷不在,你要出去,我就要让你平平安安。你要去我自陪你去。不过你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需得答应我,凡事都不能冲动。”

    令狐玉儿闻言,软软的坐下身来,埋头臂间,趴在桌子上一阵阵抽泣。

    “若是没有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去。”

    罗啸成摇头叹息,忽的抬起头来,似乎透过这片墙瓦看见了浩淼星空,他道:“曾经我也这么以为,可是当我真的失去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只不过,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许连你自己都会感到陌生。为了一个无所谓的信念活下去。或许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但是无论如何,人总会活着。妹子,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不仅仅为了爱人。一辈子有很多活法,就算失去了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你也要为你还拥有的,还剩下的一切而活着。”

    说着说着,罗啸成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他抱起那酒坛,仰头一阵豪饮。酒水如瀑,半数涌进盒,而半数却洒满胸膛,如同在洒酒祭奠那个过去的自己。

    两人一个狂饮,一个痛苦,各自无言可诉,一时间气氛浓重,空气似乎凝滞。两人心中各有解不开的千千结,只能沉溺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离开了韩仑的玉儿已经变得十分脆弱,脆弱得让罗啸成都感到陌生。而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罗啸成,也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笑对人生的豪客。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都觉距离甚远。

    许久之后,酒已尽,人却不醉。罗啸成站起身来,忽觉得身上一阵无力。他自嘲道:“想不到今日这酒分外醉人,不知人醉,还是心醉。”他哈哈苦笑几声,只见令狐玉儿却已经昏睡过去。罗啸成招云言进来,道:“令狐姑娘醉了,送她去我那儿休息吧。”

    云言允声,正要去扶令狐玉儿,玉儿似乎十指动了动,继而渐渐转醒了,她理了理乱发,恍惚起身,道:“我回去收拾东西。”

    罗啸成念她心中急切,也点头答应,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你回去好生歇着。神农谷往武夷山至少也有十日行程。有个好精神才好赶路。”

    玉儿点头应了,也不说话,转身便要离开。云言慢将她扶住,玉儿淡笑言谢,两女便相携着出了门。

    罗啸成出门,算了算时辰,大致也到了去大校场的时候了。于是也便要出门去,月语早已拿来外衣候在门外,罗啸成一出门便迎了上来,替他披上长衣。

    罗啸成道:“你们自去休息,不必候着了,门虚掩着就行。还有,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们替我收拾些水粮。”

    月语似乎倒是毫不惊讶,只是替他整理衣角时轻轻问一句:“那鼎主何时再回?”

    罗啸成道:“这可说不定,或许十天半月,或许经年累月。要是遇上麻烦,回不来都有可能。”

    月语道:“鼎主此去一定要小心,我会准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鼎主最好再备些厚实的衣物,一定用得到的。”

    罗啸成奇怪的转过身来,月光透着窗棂照进来,正映照着她一边的脸颊,流月如霜,静静滑落,只觉眼前女子说不出的静美。罗啸成道:“月语,你从小就在神农谷长大么?此时月白风清,不如你我聊聊过去,添些乐趣。”

    月语摇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何必要抖露出来,坏了这阒夜风景。月语不过是一介贱婢,过去更不值谈及。何况鼎主还有重要的事不是?”

    罗啸成背过手去,看着天边月,笑了一声,道:“月语,你可不是什么贱婢,你可是个聪明人。不过,人何必要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你不累吗?”说着又看了她一眼,独自走出门,再也不曾回看。

    月语低着头,一直到罗啸成出了大门,她才慢慢抬起头来,眼中一阵泛红,自言自语道:“主上,您是第一个把我们当人的主人,月语感激你,可月语帮不了你,请您珍重。”

    说着,对着罗啸成离开的地方轻轻鞠了一躬。忽然,她只觉得背后一阵清风划过,猛地一阵警觉,只见她一回身,十指微弹,数根细弱蚊脚的银针脱手而出,只见空中一道银光闪躲,片刻间,不远处的黑暗中竟发出了一道金铁交鸣之声。

    “怎么,心动了?”黑暗中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身形,只见其身材昂藏,一身长袍,修长有致,只不过隐藏在黑暗角落,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剪影。

    月语见状,神色一慌,随即很快跪下,双手交叉胸前附身行礼。那人幽幽笑了几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月语深深埋首,大气也不敢出,只怯怯地道:“没有。”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身上长袍一震,屋内突然刮起一阵劲风,屏风灯罩尽数吹落在地。月语忽觉盒一痛,只见一只灵力大手卡住她脖子,轻轻将她提到虚空。那人道:“你方才那些话,不觉说得太多了吗?”

    月语面色痛苦,身子挣扎道:“尊主息怒,月语知罪。”

    那人身形顿片刻,见月语已经两眼翻白,再要用力,怕是性命难保。因而这才松手,月语从空中坠下,摔落在地,捂着喉咙一阵猛咳。那人冷声道:“没有人会把你当人看,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他若知道你是谁,便不会要同你畅叙往事,此刻,你怕是造成了他斧下之鬼了。”

    “是”,月语无力地回道。

    “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所以聪明,便是因为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什么事绝对不能做。可是今天,你却表现得很愚蠢。记着,若是再有下次,你将要失去的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月语无力地重新跪下,道:“月语不敢,请尊上不要伤害他们。”

    那人笑了几声,背手于身后,一阵劲风拂过,只见地上倒落的所有物品又重新回到原位,那人身形也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未出现过一般。

    月语仍不曾起身,她慢慢回过头看了看月光,只见空里流霜,四散而下,虽然美丽,可在她眼中,只觉无限寒冷。那双眼睛第一次在这月光下变得清澈起来,那样无助,那样不知所措。

    月轮渐渐西落,东方渐渐既白,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罗啸成忙碌了一晚上的祭难仪式终于也完全告一段落。上万人的尸身同时处于大火之中,化为灰烬,那等场面,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觉得心中沉重。在那一刻,生命似乎太过渺小,数十年日月蹉跎,一朝只化为飞烟散去。人活在这世上究竟为了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有些人为了留名于世,有人为了真挚爱情,有人为了保家卫国。只要有一种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人就能朝着那个目标走下去,无论那个目标有多么渺茫。他实在是不敢想,若是韩仑真的被苏海棠一剑杀了,玉儿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云言已经收拾好了早点,月语替他打点好了行囊。罗啸成只匆匆吃了几块糕点,便准备离开。两女送他至栈道之上,罗啸成回身让她们回去。云言行过礼,便转身走了,月语站在原地未动,唇角微动,似是有话要说,然而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浅浅行一礼,说道:“鼎主千万保重,月语等你回来。”罗啸成似乎并未在意她这点小小神情,笑着应了,转身走上栈桥远去了。

    月语眺望那个背影很久,轻轻一叹,也转身回了门内。

    当他到了玉儿的住处时,却发现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她眼圈发黑,昨晚分明一晚上没睡。罗啸成走近,令狐玉儿也很快迎了上来。

    “我们这就出发吧,去东门,神契者应该会有安排。”玉儿点头,两人便辞了此处,往东门而来。

    不久之后,行至东门。只见神契者孤微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罗啸成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道:“孤兄,早啊。”

    孤微一拱手,颔首道:“见过鼎主。”

    “不必这么见外。”

    孤微道:“已为鼎主和姑娘准备好了,请跟我来。”说罢转身,两边侍卫行李让开,一行三人便出了结界去。门口的麒麟还在安睡,见三人出来,只睁眼看了看,道了声“鼎主走好”,随即又合眼继续睡去。

    罗啸成拱手道声“多谢”。三人继续走了不久,便到了东门之外的一处巨大悬崖。而此时在悬崖边正停靠着一艘约两丈长的大船。风帆未升,此时正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是羊角舟,与八极舟差不多,只不过要小一些,速度更比八极舟快上许多,虽然不如八极舟那样壮阔,不过赶路已是足够了。有了它,你们要去往扬州也能省下不少时间。”

    令狐玉儿见状十分高兴,罗啸成亦欢喜地,道:“如此正好,省了不少力气,孤兄思虑周到,真是多谢了。”

    孤微颔首道:“不敢,鼎主一路顺风。”

    罗啸成与令狐玉儿登上船,船上小厮取下舢板,罗啸成拱手道:“孤兄,我们就先走了,再会。”招手致意间,羊角船已经开始离岸,向着东方日出缓缓驶去。

第八百五十二章,天舟囹圄

    第八百五十二章,天舟囹圄

    这羊角舟的速度果真是极快,初时未升桅帆,速度已经很快,大概离了神农谷一炷香的时间左右,船上的几名舵手便将风帆升起,羊角舟顿时如同离弦之箭,嗖的一声便已经冲破茫茫云层.

    这船的名字虽然听来觉得俗气,但是这羊角二字并非山羊之角。庄子《逍遥游》载:“鹏之徙于南冥,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羊角二字便出于此处,乃是旋风之意。以此命名这艘快船,倒是显得极为贴切。

    上了船之后,令狐玉儿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不过却仍然无法从她脸上看出多少笑意。船行驶得飞快,船头甲板上也是狂风阵阵。玉儿便站在船头栏杆处,眺望着远方,长发飞散。尽管所望之处只是一片茫茫的雪白。

    罗啸成见她一直不肯进舱,便打开舱门也探出了身来。只觉耳边呼呼风声如同虎啸。一探出头,便觉一道巨大的力道压在脸上。罗啸成出来后稳了稳身形,确认已经大致适应了这风的力度,这才靠着阶梯走上甲板。

    罗啸成向她靠近,伸手抓住船舷,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天空一片澄蓝,而船下却是一团团慢慢氤氲的浮云,不由得给人一种天地颠倒的错觉。他开口说了一句话,却发现刚刚说出口的话瞬间却已经淹没在了风中。于是他尚涌出灵力,将面前的狂乱的空气挡住,突然间,狂风骤止,两人只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一般。

    罗啸成道:“玉儿妹子,进舱去吧,这里风大。”令狐玉儿摇头,柔声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罗啸成望向远空,碧蓝的天空映在眼中,似乎也映在心里一般。他道:“也是,在地面上哪能看到如此澄明的天空。以前虽然在天上飞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是好些时候是在赶路,哪儿来得及要仔细欣赏。”

    令狐玉儿忽然笑了笑,眼睛里一阵虚幻,似乎陷入到过去的回忆之中,她道:“其实在没有遇到你们之前,我常常便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顶上看天,看月亮,看云彩,有时候万里无云的时候,总觉得那种蓝色似乎是天底下最纯洁的东西。有时候觉得,天就像人心,真正能够一望无际,却又一尘不染的,只有极少数时间才能看到。”

    罗啸成赞同道:“是啊,人心可比这天要复杂多了,天晴下雨,都有征兆可循。便是这可是人心却根本无迹可寻。”

    玉儿轻轻趴在船舷上,甜甜地笑着,道:“以前从娲皇城逃出来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什么我都干过,偷、抢、打人,可也是见惯了人间种种不公平。那时候想,总有一天我要找一个一心只对我好的人,我可以依靠着他,再也不用受人欺负,再也不用忍受这种辛苦。像一尘不染的蓝天一样,能够让我安宁下来。”她微微出了一口气,又道:“直到遇见你们,遇见韩仑,我才觉得一直萦绕在我头顶的那些厚厚的云朵慢慢散开。我以为,我一直都能看到如此静美的天空,可是没想到,风云间的变幻似乎更强烈了。”玉儿说完,只见她眼角又有一片晶莹闪动。罗啸成自知她的意思,他看了看头顶上蔚蓝的穹庐,指着远方对她说道:

    “你看这天,云朵之上的天其实永远都是蓝的,与你想象中的一样晴蓝。而一切你觉得变幻无常,都只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下雨的时候,这里的天很蓝,下雪的时候,这里依旧如此。天道恒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些风风雨雨终究都会散去,冲破那片云,你自然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又何必一定要执着地呆在云下而不敢动一步呢。”罗啸成如此说道。令狐玉儿只觉得心里郁结的那层情绪又深了一层。

    她叹了叹,忽的转头看他,询问道:“罗大哥,若是如今让你完全忘了过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来得很是突然,罗啸成似乎也并未料到,他道:“人活在这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光阴,即便是那些修仙得道之人,他们的岁数也不过就几百年而已。几十年的时间匆匆便没了,一辈子一点一滴都不应该忘记。过去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人,值得珍惜的事,若是一旦全部忘记,那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史兄便丢失了前半生的记忆,如今他仍想竭尽全力的找回来。毕竟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年纪,都是岁月的积淀,抛下了过去,最终仍会花尽后半生去寻找。”

    令狐玉儿点点头,道:“这也就是我一直待在云下的原因,我虽然喜欢那样的纯蓝天空,但是这种天空和比风风雨雨相比,我倒是觉得,那些风雨更有意义。我觉得,有时候不是任何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东西都要全部抛弃,留着它,自己终究不会后悔。”

    罗啸成愣了愣,忽的笑道:“好妹子,我竟被你绕进去了。”玉儿也轻轻一笑,道:“还得多谢你,有个人说说话,至少心里不至于空得发慌。”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进舱去吧。”

    罗啸成见她肯进舱,定是心情好了不少。不由得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收了灵力,风顿时又将甲板完全笼罩。他身形动了几动,似乎觉得风的力道顿时强了数倍不止,一个酿跄,竟然直直被吹倒了下去。

    令狐玉儿忙赶过来搀扶,罗啸成翻过身来,准备再度起身,忽然间,只觉得浑身乏力。玉儿搀稳他,只奇道:“罗大哥,你怎么了,怎么风一吹就倒了。”罗啸成强颜笑笑,可是他只觉得哪里一阵不对劲,他向迈步走下舷梯,可只觉得双脚如同被胶水粘住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没喝酒啊?”罗啸成一阵恐惧。令狐玉儿瞧着事情不对,罗啸成身子太重,她一个人扶不起,便招手叫来两个小厮过来帮忙。不多时,两名舵手便匆匆赶了过来。令狐玉儿稍稍退开一步,两人便将罗啸成架在肩膀上,准备扶回内仓。忽然间,这两人其中的一个惊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令狐玉儿转身一看,只见羊角舟驶过去的地方正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气流,硕大无比,径长约有百丈,白云如同沧Lang一般被卷成弧圈,一点一点被中央的那个闪着雷光的巨大空洞所吞噬。远远看去,只觉得整片天空都在这漩涡气流之中动荡起来,空气扭曲,浑然一片吞吐乾坤之势。

    “是山海界!快,快转舵!”那名舵手发声大喊。船舱之中的掌舵已经在开始转动轮盘。忽然间,本来平稳的羊角舟猛地一阵侧倾,船上所有的东西顿时滚落一边,所有人脚下不稳,摔倒在甲板上,再顺着缓斜坡飞快的滑到了一边船舷上。令狐玉儿大惊之下,一把将船舷抓住,此时狂风呼啸,已经比之前正常行驶的风力大了数倍不止。双眼几乎已经难以睁开。

    罗啸成也一把将船舷抓住,他想以灵力抵抗狂风,可却忽然发现,尚的灵力竟然一丝也用不出来。他诧然道:“这究竟是怎没回事!那山海界是什么东西?”

    那名舵手惊骇地道:“没有人知道山海界是什么,传说它能够吞山噬海,力量无穷,我们神农谷的飞舟最怕遇到的就是它,任何东西只要被它吸进去,就再也别想能够出来。”罗啸成一惊,心道这可能跟飓风有些相似。虽然觉得神秘,却也大致有了点印象。

    那掌舵一直在倾斜船身,想要转舵偏离航线,可是费了半天劲,船身不但没有离开,反倒是又离那巨大的山海界进了不少。而此时看去,只觉得那山海界更加庞大,隐约看去,似乎那云层漩涡之中透着一层旋转的金色阵法。

    “不行啦,船控制失灵了,船的力量太小,这吸力太大,挣不脱!”舱内的掌舵大声喊道。罗啸成一阵惊愕,他忽的退开身边扶着自己的那舵手,踉跄着靠近令狐玉儿,喊道:“妹子,你快走!”

    令狐玉儿道:“那你呢?”

    罗啸成无力的靠着船舷,道:“我走不了了,我尚灵力几乎全部流失,如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我是逃不掉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你赶紧乘着玄玉青鸟走!”

    令狐玉儿闻言,惊道:“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罗啸成摇头,道:“这里吸力太大,一个人逃生都是难事,玄玉青鸟无法负起两个人的重量。你自己快走!”

    令狐玉儿猛摇头,道:“我怎么能丢下你!我们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话刚说完,只见船身一阵猛颤,忽的又从侧倾的状态翻了回去。船上两名舵手还未站稳身形,顿时便被甩出了甲板,就连喊叫也都未来得及发出,刹那间,两人的身形如同箭一般,化作一道流光,飞速地被吸入了那雷云空洞之中。

    而此时,船体也终于失去了控制,一阵剧烈颤抖之下,也飞速向那山海界冲了过去。

第八百五十三章,生死寂灭

    第八百五十三章,生死寂灭

    此时船身已经颠簸得十分剧烈,两人都已经无法站立,忽然间只听得喀喇一声,船上的桅杆突然折断,随即轰然倒下,眼看便要砸中玉儿.罗啸成大惊,猛地扑将过去,手中贯日斧当横栏在身前。用力将那倒下的桅杆接住。他此时他已经浑无灵力,接下这重重一击,靠的不过是他一身蛮力而已。然而在肆掠的狂风之下,桅杆倒下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双倍不止,桅杆本身的重量加上高速倒下的力道,罗啸成虽然身形健硕,可也难以承受如此重击。砰地一声,桅杆砸在斧柄上,罗啸成面色一紧,双膝猛跪,甲板上顿时裂出一道颀长的巨缝。他咬着牙,手臂一阵发颤,齿缝间已经不住渗出血来。

    “妹子快走,快走啊!”罗啸成大吼道,令狐玉儿稍微稳住身形,手中点绛笔划出一道锋芒,顿时将那桅杆切断。罗啸成手头一松,顿时仰倒过去,双臂摆动,却撑不起身子。

    令狐玉儿道:“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会死的。韩仑见了我也会骂我,史大哥和冉姐姐也不会原谅我。”令狐玉儿手中灵力形成护罩,抵御着呼啸狂风。一只手死死抓住破裂的甲板,以免身形不稳被风吸走。

    此时船上大部分零散的东西已经开始脱离船体,朝那山海界中心飞了过去,就连船身也开始部分解体。那中央的雷云空洞越来越大,其中闪烁的紫白光芒已经十分密集。

    罗啸成大吼道:“你走啊,多一个人送死有什么意思!我去鬼界见我妻子你也要跟着吗?自己找你的韩仑去!!”令狐玉儿摇头要过来扶他,罗啸成一咬牙,腿一蹬,身体移到船舷一侧。接着船体的剧烈颤动,他猛地一翻身,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罗大哥不要!”令狐玉儿大惊,身形飞扑上去,一手抓住船舷,腰间缎带脱手而出,猛然间将罗啸成右手系住,霎时间,罗啸成便如同风筝一般飞在空中。周围断木杂物暴风骤雨般打在他身上,在高速之下,那些小木屑都能成为锋利的刀刃,罗啸成周身不住被划出长长的口子,浑身顿时血流如注。

    “你放开我!快逃,再晚就来不及了!玉儿妹子,大哥求你了。”罗啸成要伸手去解开缠在手上的缎带,然而此时尚几乎已经完全无力,另一只手完全抬不起来。令狐玉儿咬着牙,一点点将缎带往回拉,虽是大风呼啸,她头上却大汗淋漓。

    罗啸成见她仍然不肯放弃,心中一阵感动,他哀声道:“玉儿妹子,你别管我了,我就这么走了也是好事!你快快逃生去,你的玄玉青鸟现在还走得了,别再拖了!”令狐玉儿如若未闻,只闭着眼睛苦苦的拉着缎带。罗啸成心道,她现在不会听劝的,得想个办法让她离开才是。如果能够弄断这根缎带就好了,可是现在浑身无力,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想到此处,突然间,船身一阵颠簸,船上一堆东西又飞快地朝着他飞来。那一瞬,他忽然眼前一亮。方才用贯日斧抵住那桅杆之后,斧头随即就落到了甲板上。此时船体颤动,又将那斧头给扔了出来。而此时,斧身正如同旋风一般向自己砍过来。罗啸成心一横,身体猛地一荡,顿时偏离了一个角度,然而此时斧头还未抵达。身形又荡回了原处。他算了算时机,身形顿了顿,猛然再度一荡,便刚刚同那斧身撞上。

    一刹那,斧身猛地划断了缠在他手上的丝带。罗啸成身形突然一轻,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将自己向后拽去。然而那斧头飞行的速度比他还快,此时正朝着他面门狠狠砍去。罗啸成大惊,身形猛地一侧,那贯日斧立刻擦过他耳际,从他左肩上砍了下去,只一瞬,罗啸成整条左臂便被完全斩落了下来。他一声惨叫,只见鲜血化为红粉似的水雾一阵乱飞,转瞬间,断臂、斧头、还有他的身形几乎如箭一般,急速的向那雷芒空洞直掠过去。

    “罗大哥!!”令狐玉儿手中力道一送,猛地摔出了十余尺之远,等她翻身起来,却正见斧头砍断罗啸成左臂,那一刻直惊得她目瞪口呆。

    “快走!!!”罗啸成最后喊了一声,终于身形终于坠入了那雷云空洞之中不见踪影。令狐玉儿心里伤心顿如狂潮,她捂着嘴,眼中已是泪水如决。

    一前一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转而到来的竟是生死寂灭的恐怖。

    此时羊角舟距离那山海界中心已经太近,令狐玉儿连忙转身,逆着风一阵飞跑,奔至船尾,突然将身一跃,跳离船身。船尾的风力被大船挡住,稍微微弱一些,玉儿身形猛地下坠,忽然只见她手上一阵绿光闪烁,空中一道青芒爆开,玄玉青鸟从虚空中冲了出来,一下将她托在背上。双翅猛然一振,便朝着船尾相反的方向急速飞去。

    此时风力极大,玄玉青鸟飞在空中,几乎难以前进,倒是在缓慢的向后退去。令狐玉儿擦去眼泪,镇定地道:“小青,努力飞啊。”说着,她手中的灵力脱体而出,猛地在玄玉青鸟身前形成一个楔子形的灵力护罩,抵抗着那股强大的吸力。玄玉青鸟不住尖声鸣叫,双翅不住扑腾着,终于慢慢的向前行进了两三尺。

    如此不断坚持着,青鸟和玉儿的体力都在飞快的消耗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们终于向前行进了五十多丈的距离,之后的风力虽然还很强,但是玄玉青鸟已经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挣脱这力量的控制。只听其呀一声长鸣,双翅猛然收展,身形已然化为一道青光,向远处掠去。

    万难之后终于脱险,令狐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玄玉青鸟的翎羽,道:“谢谢你小青,好样的。”青鸟再鸣一声,冲她眯了眯眼睛,随即望向前方,速度也稍微减慢了一些。令狐玉儿转过身去,只见那艘巨大的羊角舟此时正缓缓地进入那雷云空洞之中,电闪不断,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将那一艘船慢慢吞进腹中,那等情形,浑然让人恐惧。令狐玉儿看着手中断了的丝带,心中一阵悲恸,泪水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罗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山海界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只见其原本顺时针旋转的漩涡突然换了个方向转开,而那巨大的云层涡轮也在这一刻突然崩散,四周风力骤减,过了不久,天空浮云散尽,那山海界却已经消失不见,远处朗朗晴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令狐玉儿惊异之下,便同青鸟飞过去瞧了瞧,然而四周一片旷阔,远望无际,乱云翻飞。哪里还有罗啸成和羊角舟的半点影子。

    “罗大哥”玉儿伏在青鸟背上痛哭一阵,良久后,只觉得尚一片乏力。她忽然想起,若是自己脱力,青鸟也无法在空中继续存在。如今身体中的灵力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当务之急是赶快降到地面。想到此处,令狐玉儿便让青鸟赶快下降。青鸟得令,双翅一收,身形便如同箭一般骤然向云层中冲了过去。

    然而当青鸟距离地面还有丈余的高度时,玉儿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而青鸟猛然一声长鸣,身形顿时变得虚幻,随即消失了去,玉儿失去承托,身形猛然间向地面坠了去。

    此时,云海另一端,一黑一白两道身形闪现在云端,两人脚下踏着云层,却丝毫不会坠下,这等空间之力,实在也是惊人。

    这两人一男一女,正是魔界穷奇尊者和侍女冰菊,以及穷奇手中永远不离的女人头。他右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正细心地替那颗头颅整理梳发。冰菊见着那山海界吞噬羊角舟的盛景,向穷奇尊者道:“没想到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倒先遭了此难,神农后人若是就此死去,那血脉该怎么办?”

    穷奇尊者笑了笑,道:“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伏羲后人会不会摔死。”

    冰菊摇头道:“她不会的,尊者放心。”穷奇点点头,轻轻一梳到底,那女子的头颅轻轻一笑,对他眨眨眼。穷奇也笑了笑,道:“小冥,你看,这里是人界的天,比我们魔界的好看多了是吧。它是蓝色的,能让人很安宁。不像魔界,千万年来我已经讨厌那种红色,那样的天空总会让我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的嘴巴轻轻张了张,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面色一阵难过。穷奇尊者轻轻吻了下她的前额,柔声道:“你不要伤心,现在你能看到我的样子,能够听我说话,这就已经很好了。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寻到一个完美的宿体,到时候,我陪你说上几天,几年,几百年都行。”那人头闻言眨眨眼,又开心的笑了笑。

    “尊者,这山海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穷奇尊者笑笑道:“山海界,哼,不过是神契者玩的些把戏罢了。无足轻重。他不会让神农后人死的。若是神农后人死了,神农定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他在神农谷可就呆不下去了。”

    冰菊颔首道:“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穷奇尊者看了看远处,道:“如今女娲后人失去了音信,神农后人已经被困,伏羲后人也因私事耽搁。看来要想取得下一颗星象之力,怕是还要些时日。我们最好暂且回魔界,看看魔帝的动向再做打算。”

    “那三皇血脉”冰菊细声道。

    穷奇尊者冷冷一笑,道:“三皇血脉都已出现,可是他们都还未完全觉醒,我们现在只能等,我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那一天,已经很近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沦落匪手

    第八百五十四章,沦落匪手

    天无绝人之路.

    玉儿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幸好正撞到了一片小树林上。她的身体扎进密林中,喀拉拉折断了一大片树枝,不过树枝总算起到了一些缓和的力道。身形着地之时,从空中摔下的冲力已经被化去了大半。可万幸中的不幸,这片小树林却是一个陡斜坡,她身形刚刚落地,猛地又是一阵翻滚,一直滚落到山坡脚下,撞到一根大树,这才终于停下。

    迷迷糊糊中,玉儿只觉得浑身生疼,似乎身形在一个又黑又深的大坑里来回碰撞,就好像被吸进山海界的不是罗啸成而是她自己。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筋骨好像要断了一般。她大声呼喊着,然而自己却在那黑暗中越陷越深,似乎再也无法自拔。

    良久之后,她慢慢睁开眼睛,却只见周围一片茫茫黑暗。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都痛。她忍着痛,捂着肩膀慢慢坐起身来。

    “这是哪里?怎么黑漆漆的。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就”想到此处,只觉得太阳穴胀痛地紧,无法再想下去。她拍了拍头,左右看了看,道:“我到底在哪里?”

    “玄玉”

    令狐玉儿一惊,出声喊道:“是谁?!”她愣了愣,忽然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

    “玄玉。”

    那声音再度响起,她忽的睁大了眼,一阵惊讶。她忽的站起身来,可觉得双膝一软,立马又跪伏下去。咬着牙吟唤一声,向四周喊道:“姐姐,是你吗?你在哪?”

    “玄玉,你可太不听话了,一走便是这许多年,便连音讯也不托于姐姐半点。”黑暗中,一个女子慢慢的显出身形来。她身上仍穿着一身冥蓝祭衣,手中拿着长长手杖,披散的长发掩映着脸上的青铜面具。正是玉儿的姐姐,娲皇城十大祭司之一——巫盼。

    此时巫盼祭祀正慢慢地向她走来。玉儿见状又惊又喜,她忽的站起身来,向前跑出几步,然而尚终究没有多少力气,跑出几步又要摔倒。巫盼祭祀手中忽然涌出一阵轻灵的气流,轻轻将玉儿身子托了起来,在这股力量的辅助下,她才算勉强站稳了身子。见到巫盼慢慢走近,玉儿忽然一笑,继而双眼一热,泪水不住落下。

    “姐姐。”玉儿脚步一动,一下扑进她怀中,呜呜地哭泣起来。

    “玄玉勿哭,相别多年,怎还似往昔一般,一见面就哭鼻子。”巫盼轻轻笑着,抚摸着她的柔发。好久好久,两姊妹才终于分开。

    巫盼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的一双明眸,柔情细语道:“我的小玄玉已经长这么大了,长得这样好看,已经完全不再是那个要姐姐照顾的小孩儿了。姐姐几已认不出了。”

    玉儿摇头道:“怎么会有姐姐漂亮。在玄玉心中,姐姐永远是最美丽的人。”

    巫盼轻笑道:“还是这般嘴甜啊。想不到一别已经九年,你这小丫头可是让姐姐好找。指不定早将姐姐忘记脑后了。”

    玉儿摇头,一脸严肃地道:“怎么可能,玄玉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姐姐你不知道,其实当年逃出娲皇城,玄玉也曾经后悔过,虽然在娲皇城姐姐待我很严厉,我曾经心生怨怼。可直到离了家乡来到人界,见到了人界种种欺诈,种种丑恶。我才知道在娲皇城有多么幸福。那时候我住在桥洞里,冬天只能和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挤作一团,我多想就能依偎在姐姐怀里睡到天明。白天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给我吃的,我又不懂人界的规矩,只能去偷去抢,每次总被人追着打,那时候我多想能够天天吃到姐姐做的红豆粥。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怎么会忘了你,姐姐”话未说完,一番言说已经触到情之深处,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下。

    巫盼从小养育着玉儿,长姐如母,玉儿在她面前几乎不用任何矜持,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母亲面前倾诉一般,这些年的辛苦,她毫不犹豫地便向她倒了出来。

    巫盼拥她入怀,轻拍她背心,柔声道:“你受苦了,玄玉,或许真的是我对你太过严苛才致使了你出走吧。是我错了。”她轻叹一声,又道:“不过你在娲皇城也只能徒受欺侮,来人界走这一遭,吃些苦头,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玄玉现在能够独自面对很多事情了,我亦很欣慰。”

    玉儿摇头道:“与姐姐无关,是玄玉太固执了。一心想要解开自己尚血脉之谜。”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关于自己血脉的一切。她急切的问道:“咦,对了。姐姐,神农大神说我尚的不是女娲血脉,而是伏羲血脉。玄武大帝也这么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伏羲血脉呢,我是出生在娲皇城的,应该是女娲血脉才是啊。”

    巫盼抱着她良久不语,玉儿奇怪地问一声:“姐姐?”巫盼摇头道:“罢了,总是要告诉你的,你也大了。玄玉,其实你是妖界”巫盼话未说完,周围的黑暗世界忽然一阵剧烈的轰响。整个世界猛然间四分五裂,黑暗片片崩碎,一道道雪白的光芒从那些蜘蛛网一般的缝隙渗透了进来。

    “天意玄玉,你好好保重,姐姐等你回来。”她摇摇头,说着,巫盼的双脚便已经开始粉碎,化成飞烟幻灭。玉儿大惊道:“姐姐,这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我为什么是伏羲血脉啊!”

    巫盼微微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随即,巫盼的那只手也飞快的化为光点散去,一时间,好似千万只飞舞的萤火虫。

    “姐姐!!”玉儿一声大喊,猛然间,强烈的白光便将她淹没。玉儿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白炽,茫然间,只见一个人影慢慢映入了她的眼中。

    “三哥,这个女的还活着呢。要不要这个?”一个尖利的声音引入耳中,令狐玉儿微微睁了睁眼睛,只见一个手中拿着大刀的独眼男子正围着她转圈子,口中哼哼唧唧,摩拳擦掌的,一副尖利小人样。

    那人轻轻撩开玉儿脸上的发丝,忽的惊呼道:“哟,这小妞还挺俊。老大肯定喜欢。这回老子可算赚了。”说罢,将那口大刀往要见一别,便俯下身去将令狐玉儿扛在肩上,兴冲冲的跑开了。玉儿只觉得身上又是一阵阵剧痛,不知不觉间又再度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耳边有阵阵哭声传来,她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一阵惊恐,眼一睁便醒了过来。她想坐起身来,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脚都已经被绳索捆上。大惊之下,连忙一阵动弹,可似乎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两边顿时传来一声痛叫。

    令狐玉儿这才左右看了看,只见她们现在是在一辆马车之内,车厢内除了她,还有五名女子,有两个是村服打扮,而另外两名则一身江湖装束,剩下的一名女子穿着华丽,看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加上玉儿,一共六名女子,她们全都被绳索绑缚着手脚,那几名女子中,四名女子都在不住的哭泣,只有那两名江湖女子中的一个镇定的靠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

    见到玉儿醒了,那名不哭的女子将慢慢移了过来,将自己的秀腿靠在她的肩膀下,令狐玉儿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顺着她的身子,一点点的挪坐起来。

    “谢谢你,这位姐姐。”那女子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挪了回去,头靠在车门上,黯然的闭上眼睛。

    马车摇摇晃晃,不住颠簸,玉儿正觉得奇怪,自己怎会被人绑了,现在又是要去往哪里。她问那女子,道:“这位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赶车的是谁?”

    那女子一语不答,但是双手已经捏得死死的。令狐玉儿愤愤地挣了挣,可是自己身体中的灵力此时还未恢复,全然使不上劲,挣扎了一会儿,倒还觉得绳口愈发的紧了。

    “这是困兽结,越挣越紧,省省力气吧。”那女子闭着眼睛冷声说道。

    令狐玉儿一阵气恼,想到自己若是有一丝灵力,哪愁挣脱不开这一点点绳结,如今可倒好,倒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她愤愤一阵,忽觉得周围几名女子的哭声很是烦人,她大喝道:“哭什么哭!别哭了。”她忽的盯着那衣着华贵的小姐,道:“你说,怎么回事?”

    几名女子被她这一震,顿时止住了哭声,那倚在车门上的女子也微微睁了睁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那贵小姐颤颤地道:“我本是是盘石县洛家的小女,我叫洛琦月。今晨到城东的城隍庙上香,不想被这伙强盗抓来,说是要要”一句话说不下去,有呜呜地哭了起来。另外两名村妇见她一哭,也跟着哭起来。

    “强盗?”令狐玉儿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模糊的声音说:“要把她送给什么老大。看来这是一群到处强抢民女的悍匪。”令狐玉儿心中一阵气氛,她努力地又挣了几下,可是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可恶。”玉儿咬了咬牙。

    忽然间,整个马车突然一震,似乎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得马车之外一个声音尖细地喊着:“嘿,小子,给我闪开,要不老子一刀剁了你!”

    “强盗,你们快把车内的女子放了,要不”

    一个戏谑的声音道:"要不怎么样啊?"

    “我跟你们拼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那靠在车门处的女子忽然直起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惊愕,口中喃喃道:“天启哥!!”

第八百五十五章,琴韵魂心

    第八百五十五章,琴韵魂心

    话说史云扬和冉倾珞在小归墟境也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冉倾珞虽然失去了全身的灵力,但是尚血脉还在,史云扬虽然尚伤重,但是几日之后却也在慢慢的有所好转。谷中的山果倒是不算少,约么够两人吃上一个月,因此二人也不多采Lang费,一天就摘几个果腹便足矣。

    在这小山谷中,有山有水,有树有石。清风徐徐动,白云渺渺飞。两人坐在小亭栏杆上,闲看风吹绿叶,水波轻皱。冉倾珞尚没了灵力,却正好重拾已许久不用的游泳技术,瀑布急流,水花飞溅,在阳光下恍惚有一道道虹桥飞架。史云扬便捧酒坐在小山石上看着她,时不时,水面一阵水花飞溅,只见她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如人鱼跃波,西施浣浴,直是美丽不可方物。

    在这谷中,两人时时相偎相携,一起看朝阳夕照,云破日出,柔光遍洒之时。彤云万丈,余晖顾盼。两人每每相对凝望,虽是无言,然情暖一刻,宛如永恒。日中时候,两人除却各自的修炼时间之外,史云扬便教她下棋,冉倾珞也教他书法。到了晚上,星河万丈,两人对月畅饮,说些细密情话,醉了便相拥而眠,一日日过得也算闲适安逸。偶尔实在无聊时,两人童趣大发,捉些蝈蝈蟋蟀来逗趣。兴起处,也总笑作一团。

    他们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一次的养伤不像是被困在了这里,似乎更像是给他们的一次奖励。这些日子里,冉倾珞不再是那个永远都咬着牙活着的女子,史云扬也暂时放下了肩上背负的一切迷雾和包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只不过他们不再是在栈桥上浅浅相谈的陌路人,两人几乎已经成了一个难舍难分的整体。

    这一日,距离两人刚刚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七八日的时间。太阳正好,风吹草摇,水面上映着粼粼阳光。冉倾珞仰睡在史云扬怀中,手里拿着几根草,正聚精会神的折叠着。不一会儿,她欢喜地举起手来,笑道:“你看你看,我编好了。”史云扬瞧了瞧,在她手里的原来放着一只草叶子编成的蜻蜓,四个草叶尖做了翅片,顶头处扎了两颗麦冬仔,浑然栩栩如生。

    史云扬拿过来端详一阵,笑道:“哪儿有这么大的蜻蜓,还是绿翅膀蓝眼睛,这可成精了。”

    冉倾珞不依地道:“哪是问你这个,我编得怎么样,好看吗?”

    史云扬点头笑道:“好看,你编个草叶子都好看,更别说蜻蜓了。”冉倾珞笑嗔道:“讨厌得紧,不问你了。”她从史云扬手里拿回那蜻蜓,轻轻拨着翅片,道:“小时候娘可不许我玩儿这些,都是浩侗哥,风邪姐姐她们会弄的,有一次被娘发现我偷偷溜出去玩,结果把我们三四个小伙伴一起罚站,还关进黑屋子里。结果,我们在小屋里玩捉迷藏,不亦乐乎。后来娘更生气了,就把他们放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那个屋子又黑又冷,我一个人怕极了,就不停地哭。后来浩侗哥为了安慰我,就从门缝里不断地塞这些草叶小玩意儿进来,我闲来无事,就一个个学拆了又编,编了又拆,慢慢地倒也不觉得孤独害怕了。”说着说着,她叹口气道:“如今,他们应该都已经转世了吧。女娲大神说他们能投户好人家,那也不错了。”

    史云扬听她讲到伤心处,连忙抱着她,拍拍她后颈,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等咱们有了孩子,你就教她们编这些小玩意儿。让他们童年过得快快乐乐的。”

    冉倾珞脸上一红,轻轻嗯了一声。史云扬道:“那时候韩仑家的小孩子也估计差不多大了,指不定咱们两家还可以结个亲什么的。你说岂不是很好。”

    冉倾珞闻言,心中忽然又想起了那件事。他一直也没有勇气告诉韩仑的事,他们以后该怎么办。若是她告诉韩仑玉儿不能生育的事,他会不会嫌弃玉儿。冉倾珞心中不住的盘算着,出于对玉儿的保护,她一直也没有开口,可这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一直这么瞒着,对他们都不公平。

    她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有一天,我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嗯?什么办法?你在说什么?”史云扬奇怪地问道。冉倾珞突然从冥想中脱出,笑道:“没什么,瞎想。云扬,你说现在韩公子怎样了?当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万一”

    史云扬皱了皱眉头,回想当时情形,不禁浑身冷汗直冒,他沉声道:“苏海棠是韩仑的师父,怎么说也养育了韩仑六七年,师徒之情更胜母子。她为了顾及门派声誉,不得不下狠手,但是总不至于真的就要韩仑死吧。”

    冉倾珞不以为然,也道:“那位苏前辈似乎是一位极其执拗之人,凭她的脾气,即便真的一剑杀了韩仑,那也不无可能。”

    史云扬柔抚了下她的额头,道:“现在想也是瞎想,只希望他还活着吧。不然,玉儿姑娘要怎么办。”

    冉倾珞也皱眉道:“是啊,玉儿妹妹。”她忽然想到,说:“大哥如今也应该回神农谷去了吧,那玉儿妹妹肯定会问他,大哥是个不会说谎的人,玉儿妹妹一定会看穿的。若是她知道韩公子受伤,生死未卜,神农谷怕是要被她大闹一场的。”

    史云扬点点头,道:“她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轻易不敢放她离谷,玉儿姑娘惦着韩仑指不定会偷偷逃走。”他说到这里,忽然又打住,道:“可是门口有麒麟守卫,她如何也是跑不了的。”

    冉倾珞叹道:“玉儿妹妹真可怜。”史云扬道:“其实难的是罗兄,这种时候,他留着玉儿也不是,让她走也不是。”冉倾珞闻言一想,确是如此,不免又心中戚戚生悲。

    两人相拥,却渐渐陷入了无言的状态。时间缓缓流逝,一动不动,似乎就在这时光流转中停下了红尘之心。

    过了好长时间,冉倾珞先声道:“如今反正也无事,我再去试试和那些灵慧魄沟通。”史云扬点头,道:“我也去出口结界处看看,试试能不能打开结界出去。”

    冉倾珞扣住他手,道:“可不要逞强,慢慢来,我想等我们两个的实力都恢复了,这结界是困不住我们的。”

    史云扬道声好,两人这才起身,携着手往瀑布后走去了。

    回到那山洞内,两人便暂时分开,史云扬向外围那出口走去,冉倾珞则立在原地,准备同这些灵慧魄做些沟通。这七八日以来,她大约试了不下三十次,以自己的意识力去感受这些灵慧魄的微弱力量。然而这些灵慧魄却都怯怯的躲开。似乎对她的交流表现得不甚友善。不过她没有放弃,洪崖老人走之前曾经说过,这些灵慧魄中有着浩瀚的曲谱和琴技,若是能够取得这些灵慧魄的认同,那自己能够得到的技艺将是无可限量的。即便失败了再多次,她也仍不会甘心而放弃。

    她尚的意识力又再一次向外探出,只见在她的意识之中,竟然出现了有色彩的光芒。那数千魂魄灵动的飘浮着,拖着一条条淡蓝的光晕,如同一群小小蝌蚪在她头顶上方不断游曳。毫无规律,但是却又显得无比轻柔。当她第一次发现这些蓝色的魂魄时,好像自己沉浸到了一片深深地海洋之中,然而当自己的意识力一靠近,这些魂魄顿时四散而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无奈地收回了意识力,轻轻叹了口气。此时史云扬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他出去查探这一番,似乎也并无收获。史云扬道:“怎么样?”

    冉倾珞摇摇头,气馁地道:“他们好像很怕我,我一靠近他们,他们就消失了。”史云扬道:“没关系,多试几次,总会有用的。”她无语地点了点头。忽的问道:“结界怎么样?”

    史云扬耸肩,无奈道:“这结界甚是复杂,而且单凭我的力量,即便恢复到顶峰也根本无法打开。所以,在你完全好了之前,我们是出不去的。”

    冉倾珞心里一阵打鼓,其实她多想就在这小山谷里不出去了,这里安然恬适,有自己想要的一切美好。出去了定然又是奔波劳碌,生死不断。然而一直呆在这里却绝对不可能,先不说身上背负的那么多责任和未解的谜团,一个月以后,这里就没有吃的了。倒时候,怕是想不出去都不行。

    史云扬也仰头看了看那些竹筒,只见蓝光飘动,缀成星河。他忽的又想起了那日初次来这里的情形。脑中灵光一现,他道:“对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弹一弹那所谓的“心泉之曲”呢?”

    冉倾珞无奈道:“我也不会弹啊。”史云扬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也尝试着以天地灵力为弦,以心中意念为枕,说不定会有效果呢。”

    她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于是也只得用这个办法了。天地灵力是没办法引用了,她便在那小石台旁坐下,以自己的意识力为弦,以心念为枕,十指柔动,时而屈伸,轻挑慢拨,一曲只有自己听得见的九凰之音便在她指下的虚空中荡漾开来。

第八百五十六章,雷洞沙海

    第八百五十六章,雷洞沙海

    史云扬虽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冉倾珞弹奏的十分入神,他便在一旁盘腿坐下,细细看着她入神的演奏.虽然指下无琴,但她心中有琴。于是手中力度,拨弦转按的角度无不精细至极。看着她冥神弹奏,静若处子,史云扬觉得竟似乎真能听到悦耳的琴音一般。

    冉倾珞一直小心翼翼的弹着,起初她还要再脑海中构思一张琴的样子,每一根弦约么是在什么地方,似乎真的在指尖构造了一张想象中的琴。但是弹着弹着,她慢慢觉得手中弹奏的那曲子似乎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旋律在心头旋绕,于是也忘记了指尖处是否有琴,旋律到时,手指自然拨动。不知不觉之间,竟进入了一种神游的境界。

    在这一刻,她便是这首九凰之音,恍然间,她好像飘飞了起来,化成一阵烟云,一股微风,一抹水汽,轻轻的在空中飘散聚合。氤氲弥漫之时,仿佛一切都在翩跹而蹈。恍惚间,只见那些淡蓝的灵慧魄慢慢的靠近过来,围绕着她,随着她不断起舞。她心中一喜,伸出手去,可自己却没有手,而是一片薄薄的雾纱,几个灵慧魄光芒游曳过来,在她尚旋绕跳动,一副欢快的模样。

    慢慢的,周围聚集的灵慧魄越来越多。慢慢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她化身为雾,在中心轻舞,灵慧魄有的向左游动,有的向右游动。仿佛是一场盛大的篝火舞会。

    不知不觉地,一曲慢慢的完毕,冉倾珞感觉那种轻飘飘的雾气又在不断地凝聚,无数细密的粉尘伍慢慢的凝聚成,自己开始有了手,有了身子,有了衣服,终于完全成为一个正在弹琴的自己。

    而此时,那些灵慧魄也不再离去,而是在她身体周围慢慢漂浮着,冉倾珞停下琴音,慢慢伸出手,一个灵慧魄慢慢停在她指尖,随即发出一阵淡蓝微光。那灵慧魄竟就此渗入了她的体内。

    突然间,冉倾珞脑海中便出现了一道道曲谱的信息,那些凭空出现的文字,正像一幅长卷缓缓展开,其中的内容直让她欣喜若狂。《东门引》、《水月曲》、《华胥调》、《长相思》、《归思怨》、《遥夜奏明》一首首已经失传的曲调重新出现在她意识中,冉倾珞已经应接不暇,恨不得将其全部记下。

    然而就算她记忆力超强,但是总还是有个限度,这成功之后的第一日,她便记下了百余首曲子,无奈尚没有灵力,腹中饥饿,大量消耗意识力,不久尚便会乏力。她无奈地退了出来,却正见到史云扬坐在她身侧微微笑着,手里递过来一个山果。

    冉倾珞高兴的接过来,咬一口再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史云扬道:“你都冥神打坐四个时辰了,能不饿吗。不过看你这高兴样,我想,你已经成功了。”

    冉倾珞点头,道:“我学了好多新曲子呢,不过现在没法取出琴,不能咦!”她正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尚的灵力封印似乎有些松动,身体中好像已经有了些微灵力。她心神一动,控制着那微弱的灵力灌入魂蕴之中,终于将伏羲琴拿了出来。

    “云扬你看,我的灵力在恢复,太好了!”她几乎要高兴地跳起来,史云扬也笑道:“这是好事。看来与你学习这琴艺有关,明天再接着学,估计过一段时间,你身体中的封印就会消失了。”

    冉倾珞也点点头,她道:“我给你谈谈我刚学的曲子吧。”说罢,她将伏羲琴放到石台上,这一会手下操的乃是真琴,她娴熟许多,只略微思考琴谱,便忘情的弹奏起来。

    山谷中琴音袅袅,不绝如缕,史云扬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多少也积累了些音律的欣赏经验。此时听到这些远古之音,竟有一种穿越时空,遨游太古的感觉。

    这世上怕是只有他一人有幸听到这么多美妙的琴音了,史云扬想到这些,不禁笑了笑,闭上眼,徜徉在音符的海洋里,随波而逐。

    一曲终,一曲再起,月渐渐东升,恬然安谧之中,一日便这样悄然逝去。

    在两人闲适生活的同时,另一个世界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日,罗啸成为了挣脱令狐玉儿的缎带,不惜冒险往斧口上撞去,可不想斧刃太过锋利,自己来不及闪躲,便被斩下了一条左臂。之后便落入了山海界之中没了音信。

    当罗啸成被卷入雷云空洞的那一刻,心中只充满了绝望,眼中看到的也只是死亡的阴影。在那股疯狂的气流漩涡之中冲击着,不住飞旋,一直被卷入了气流的深处。那里的雷芒密密麻麻,难以数得清。穿过那片雷海时,强烈的电流导入他尚,罗啸成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崩碎成粉末,那种剧痛,丝毫不亚于在接受神农封印时所受到的折磨。

    寻常人若是进入这雷芒的世界,就算不被电死,也已经被吓得半死。经过了无数次的试炼,罗啸成的身体早已经异于常人,他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即便是这雷电之力,也仅仅只能让他感到痛苦而已。可恨的只是自己尚灵力全失,为今也只有靠自己的毅力坚持,可惜,在这电流世界中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罗啸成便彻底昏迷过去。

    于是他的身体就在那片雷云之中漂浮着,好像那个世界之中的一粒尘埃。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体之上慢慢出现了一层紫色的电芒,不断闪烁着,周围的雷芒顿时不住地向那紫芒涌去,这个世界紊乱的气流似乎慢慢改变了方向,一股以他为中心的雷电流开始如潮水般四下涌动。

    所有的雷电流经过那层紫色的雷芒之后,竟然化成一道道精纯的能量,而后渗透进他体内。虽然他自己还一直昏迷着,但是这样的能量已经不知不觉的在重塑他的身体。

    慢慢地,这片雷云空洞之中的雷芒越来越密集,而罗啸成身上的紫电光芒也随之越来越强盛,最后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球,罗啸成身形漂浮在那光球正中,像一个黑洞一般吸收着周围的精纯能量。一道道强横的能量波动传了开来,只见周围噼噼啪啪响起一大串雷电的交杂声。

    在这时,只见远处一道青光杂糅在这些雷电之中,也飞快地从那紫电光球之外冲了进去,只一闪便滑进了罗啸成腹内。在这样强大的能量灌注之下,罗啸成断臂的伤口早已经结痂止血,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好像突然间胖了几倍,然而一段时间之后,膨胀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地恢复,如此不断反复,他身上的皮肤也开始透着些微电芒,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突然,罗啸成一睁开眼,只见他尚一阵强大的能量爆发开来,顿时形成一道强大的能量涟漪,那紫电光球急速扩大,周围的雷芒不断地被囊括其中,终于,那光球随着强大的能量弥漫了整个空间,一时间,整个世界一片白炽。

    许久许久之后,周围已经不再是雷芒,放眼望去,只见茫茫黄沙一堆一堆无规则排列,形似一座座小小坟丘。烈日当空,这片沙漠之上的空气不断膨胀,远处的天地交界处看上去总是在不住的闪动。这里没有一个生物,就连刺刺球、仙人掌,荆棘草这些都耐旱植物在这里也是完全没有踪迹,更不提有什么蛇虫鼠蚁。

    一个死寂的世界,一个没有生命的地狱。

    这里是一个绝对安静的世界,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可若是仔细看去,只见一个沙丘之下,那里沙子正在不断地松动着。过了一段时间,那里凭空凹陷下去一个沙坑,周围的沙粒不断地向中央的凹槽滑去。

    突然,那沙坑中心的沙子一阵飞溅,只见一只手从中探了出来。那只手在周围抓了抓,但是却似乎没有抓到什么借力的东西,于是那手不断晃动着,不久便在周围刨出了一个坑来。

    一个人慢慢从那坑中坐起身来,身上的沙子好像流水一样抖落,他甩了甩头,弹落脸上的沙粒,这才露出了那张沧桑的脸的轮廓。

    原来竟是罗啸成。

    他咳了两声,又呸几下,吐尽口中的沙子,刚想站起身来,双手去撑地面,想要从沙堆中拔出脚来。可只觉得左手一空,整个人便突然向左边仰面摔倒。罗啸成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左臂了,他心中难过,狠狠地扬了一把沙子,口中骂了几声。这又才试着掌握平衡,重新用右手撑着身体,从沙坑中爬了出来。

    这里的空气简直能要人的命,炽热的气流吸入肺中,也顺便将那高温带入了体内,一时间好像肺都要炸掉。在这里还未走一步,只是稍稍一动,便已经全身是汗。

    罗啸成热的厉害,三下五除二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尽管身上只穿着一件裤衩,但是却仍然不能减少丝毫热意。他抹了一把汗,四下望了望,只见四面都是一样的风景,毫无差异。他便不禁皱了头,心中骂道:

    “我不是被吸进那什么劳什子山海界了么,这又是啥地方,咋跑到沙漠来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世俗对错

    第八百五十七章,世俗对错

    瞧那女子甚是吃惊,看起来应该与那男子有什么关联.令狐玉儿正奇怪,忽然又听到外面喊话:

    “臭小子,快滚开,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你就敢拦!”

    只听得方才出声的那男子大声道:“你把车里的人放了,我就让你过去!”

    听见这声音,外面忽然笑成一片。原来马车外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看来这伙匪贼像是来了不少人,听声音,少说也有五六人左右。俄而,又传来那男子怯怯的声音,道:“你们笑什么?你们赶紧放人!”

    一人笑说道:“你小子也真是有趣得紧,你以为挖个坑拆个桥咱就过不去了,老子垫块板子照样过得去,我说你这脑袋让驴踢了吧。”说罢,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令狐玉儿听得奇怪,恰巧这一会儿功夫尚灵力恢复了些许,她便顺着车厢壁一点点向前面儿挪着身子,那富贵女子正挡在她面前,令狐玉儿踢了她两脚,瞪她一眼,道:“让开点!”那女子有些怕她,便一点点挪出地方让她坐过去。在那女子移开的地方,正好就是车门处,只不过现在已经让人锁上了,不过顺着车门缝仍然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玉儿转过身来,凑近那车门缝隙,只见此地乃是一片断谷地带,两边绝壁相对而望,大地被生生撕裂,形成一个深不可测的山谷。在这山谷一侧的绝壁半山腰上,竟然有人开凿出了一条小路,这条路全然是凿石为路,如同在山体之中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槽。这条路比一辆马车要稍稍宽一些,不过只要若是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上一眼,定然是头晕目眩,心中惊惧狂跳。

    而此时,马车正停在这路上,门口坐着两个赶车的,手里正紧紧勒着缰绳。其他人倒是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在车后面。

    在马车前面不远的地方,只见一个满身污泥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大斧头战战兢兢的堵在路前,在他脚下是一段栈桥,想来这一段路应该是凹进山体里的水沟,为了架设路段,只能修筑一段栈道。那男子手里的斧头高高扬起,斧刃对这固定栈桥的木桩,似乎立马就要将这栈桥毁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毁了这条路,那些强盗多少会有些忌惮,但是此时瞧见他们都毫不在乎,还似乎有意戏耍他一番,那男子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

    令狐玉儿打量他几下,只见这人身材瘦削,面目清秀,身上皮肤白皙,拿着拿斧头时两只胳膊不住发颤。细看全身,只见其着一件青衣布袍,头戴儒冠,分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瞧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头上满是大汗,浑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被这群强盗给打劫了一般。

    “你们到底放不放人!再不放人,我就要砍了!”也不知道是抡着斧头的手僵了怎样,他说了一句话,身形忽然晃了晃。斧头险些砸到脚背上。

    对面的土匪见状又是一阵捧腹大笑。那当头赶车的土匪说道:“臭小子,大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赶紧滚,要不真惹到老子,你十条命老子也收了。快滚!”

    “我不!你放了车里的人!”那书生大吼一声,又再次抡起斧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吃力,他脸上汗如雨下,一滴滴落进眼眶里,弄得他双眼难睁。

    “嘿,这小子有些意思,三哥,怎么办,我去把他给办了。”那赶车的人问了下坐在车门边的那个人。那个三哥只摆了摆手,小声道:“不急,这小子要真把路给毁了,我们要重新搭这条路还得费些功夫,这里又没法掉头,要是官府的人马追上来,咱们可就完了。”说完,那赶车的人一阵狂点头,赞同地道:“三哥高明。那现在怎么办?”

    那三哥笑了几声,道:“这小子屁武功都不会,老子可不是怕他,是怕他手里的斧头不小心把桥弄坏了。小心点,这小子好弄,只是先别惹到他,见机行事就行。”

    那赶车人点头道:“全看三哥您的了。”

    令狐玉儿不知他们要刷什么鬼把戏,倒是有些替那书生担心。她回过头来,看那一直不哭的女子一眼,道:“这个书生还挺有点气概的,怎么,是你心上人?”

    那女子转过头去,一脸慌张。令狐玉儿奇怪地道:“你不担心么?过一会儿他可就没命了。”那女子闻言浑身一震,正要说话。只见那三哥哈哈一笑,道:“我说小兄弟,我这车里可只有咱们几位弟兄的夫人。关你什么事。我想你怕是弄错了。你是不是在找你的女人?你们走丢了是不是?你这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也总不能见着马车就要拦,那成什么样子。我这儿根本没有你要找的人,请你行行好,放我们过去,我们还得赶着回去做生意呢。”

    令狐玉儿闻言气恼,忽的大声喊道:“呸,谁是你夫人,臭不要脸的强盗!”那赶车的人狠狠一拳砸在门上,喝道:“臭娘们,吵什么吵,再吵弄死你!”

    令狐玉儿暗暗啐了他一口,心道:“等我歇息歇息,一会儿本姑娘让你好看!”

    那书生斥道:“我都听见了,你们强抢民女,分明就是强盗。”那三哥噌的一声忽然拔出刀来,书生下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不过他撤了一步,竟还是稳住了身形。令狐玉儿一握拳,赞道:“不错,好样的。”

    只见那强盗大踏步的向那栈桥行去,口里骂道:“老子就是强盗,那又怎的,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他娘的也是活够了,想死?老子今天成全你便是!”说着,倒拖着刀就向那栈桥冲了过去。那书生一阵骇然,忽然间闭眼大喊一声,狠狠一斧头砍在那木桩上,顿时绳索便断了两根,那三哥立马勒住步子,惊险地抹了一把汗,道:“臭小子,你他娘的玩儿真的!”

    令狐玉儿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时,只听得身后那女子喊道:“你们让我出去,我能让他离开。”

    那赶车的喊道:“三哥,这女的说她有办法。”三哥招了招手,那赶车的赶紧掏出钥匙打开车门,一开门,忽的撞见玉儿正凑着脸在门口,不禁吓了一跳,那人猛地一拳打在她胸口,骂道:“他娘的,想吓死老子啊。”玉儿身上还有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受的伤,那人一拳正打在她伤口上,力道很大,立马让她仰摔过去。

    玉儿痛叫一声,抬起头来,道:“可恶,你记着,这一拳本姑娘迟早十倍还给你。”那人嗤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把旁边那女子手上和脚上的绳索割断,忽的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道:“小妞,你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别想刷什么花招。老子这把匕首可一直在你背后,只要你一句话说错了,这白刀子可就要变成红刀子。明白吗?”那女子漠然的点点头。那人侧一侧头,道:“出去吧。”于是那女子便和他一同出了车门去,那人随即将车门掩上,,立马有人从车后绕过来,将车门锁住。

    玉儿费了番力气坐起身来,仍是凑近那门缝看着,只见那赶车人挟持着那女子走下车去,书生见状,面色大喜。喊道:“阿姝,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快过来。你们快放了她,要不我就砍断这桥!”

    那叫阿姝的女子摇摇头,道:“天启哥,你走吧,这里不关你的事。”

    书生抬起手臂擦了一把汗,道:“我不走,咱们一起走。”

    阿姝漠然地道:“他说得没错,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书生闻言一愣,道:“你要支我走也找个好些的理由,难道我会信这荒唐的借口么?”

    阿姝忽然身形一阵颤抖,竟忍不住哭了起来,道:“你不信,当然!你什么时候信过我,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现在来这里逞强有什么意思吗?”

    书生道:“阿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什么都是我的错,这些我们回去再说,以你的身手,对付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的,你和我回去好吗?”

    那赶车的一拍大腿,不服气地道:“哟呵,这话是不把大爷我放在眼里怎么着?”

    阿姝直摇头,反问道:“回去?去哪?回你家?宋天启,我不过是个四海为家的孤女罢了,幸得你们宋家收留,我感恩不尽。不过你母亲似乎并不待见我这个无用之人,再回你家,再受她的气,你觉得有意思么?”

    书生连忙道:“还有我啊,我会向着你的。我会去跟她老人家求情,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让她改变想法的。”

    阿姝冷笑一声,道:“你?哼,在你眼中最重要的不是你的圣贤书吗?你不是一定要考上功名要做大官吗?你日理万机,我哪敢去打扰你啊。这么长时间,你有关心过我吗?在你眼中,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不对吗?”

    书生愣了愣,道:“原来这才是你不告而别的理由,阿姝,不是的!不是的!阿姝你误会了。”

    阿姝摇头道:“误会?你不想要功名吗?你不想做官吗?真是笑话。宋天启你听好了,我阮玉姝从今天起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我各自两散,我愿意跟谁走,你也管不着。你们家收留我吃过几顿饭没错,但是我也受够了你们家的气,两相抵消,各不相欠。”

第八百五十八章,尘恩俗怨

    第八百五十八章,尘恩俗怨

    书生闻言,急得快要哭出来,道:“可可他们是强盗啊,他们不是好人.”

    “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那书生呆了几瞬,眼中忽然泪如泉涌。他手中的斧头啪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也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阮玉姝眼中泪水也不断滑落,她转过身,冷言对那赶车人道:“让我上车吧,他不会拦着我们了。”那赶车人一阵嬉笑,道:“说得不错,大爷一会儿让你轻松些,就不绑着你了。”

    阮玉姝一声不吭的向车厢走来,玉儿见她双眼通红,已知她此时已是痛断肝肠。她不禁叹口气,心中又想起了那时在灵界的时候,史云扬赶冉倾珞走那一幕,恍然仍在眼前。他们之间那种残忍的离殇,只让人心中生痛。

    一切都只是迫不得已,书生看不到阮玉姝身后抵着她背心的刀子,而她也只是想要救他一命而已。

    情到浓时,难道真的只能互相伤害吗?

    眼看着场悲剧就要收场,令狐玉儿已经无心再看,于是准备冥神修炼,恢复恢复尚的灵力。忽然,只听那书生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阮玉姝,你听着!”阿姝闻言顿住了脚步。这一下子又让玉儿来了精神,于是继续看下去。

    那书生双手抓着泥,地面上的泥土被他抓出一道道凹槽,他道:“没错,我是想做官,我是想考取功名。这些都没错。你知道吗?可这一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抽泣了一声,又道:

    “在我小时候,人人都说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没小孩子愿意和我玩耍,说我只能靠着父母,说我没种。长大后,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些人要么已经考上了功名,要么已经成了商贾。他们有的又名,有的有财,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先父遗留下来的财产度日。虽说我家倒还殷实,但是所有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个坐吃山空的废物罢了。街坊四邻瞧不起我,家仆瞧不起我,我娘也瞧不起我,就连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

    他恨恨的道,忽的语声转柔,道:“可是只有你,只有你会关心我。觉得我不是个傻子,觉得我写的诗有陶渊明的气息。阿姝,你可知道,自从你走进我的世界,本来已经半死的我又活了过来。你已经成了我活下去的支柱。我知道,娘对你不好,家里的仆人也对你不好。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说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他咬着牙,痛哭流涕,道:“每次看到你在檐角哭,我心里都如刀割。我整天看圣贤书,我想考取功名,那是因为我想出人头地,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想能用我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不让你受人欺负。我想用我自己的能力去爱你,我不想连替你买一根簪子都要用我父亲的遗命钱。我想一开始就给你最好的,而不是让你和我一起受苦,一起遭人冷眼。爱情是什么,有人以为是卿卿我我,有人是花前月下。可对于我来说,是责任,是让我有能力照顾你一生的责任。因此我常常告诫我自己,一定要快些考上功名,一定要努力。因为我怕在我能好好爱你之前,你就离我而去了。”

    他忽然一阵苦笑,先是大哭,后来却又转为大笑。阮玉姝听到这番话,心中已经大悔,泪落不止。书生慢慢站起身来,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似的,他苍白地笑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离我而去了,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又苦笑几声,忽的仰起头,指天大哭道:“什么老天有眼,呵呵,老天,你如此绝情,有眼无珠,枉为天公,我宋天启死也不原谅你!”说罢,纵身一跃,便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

    阮玉姝闻声大惊,一转过身。只见宋天启如同一只断翅鸟飞也似的坠了下去。她啊一声惊呼,随即身形一跃,也便要随他跳下,那赶车人立马抓住她手,不让她跳。阮玉姝手腕一折,一个擒拿便将那赶车人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刚刚入手,转身便一刀封喉,那赶车人瞪着眼睛,双手捂住喉咙,就此惊恐地抽搐着死去。

    旁边的人见状大惊,顿时便有三四个人拔出刀,绕过马车向她砍来,阮玉姝身形灵动地在这几人之间穿梭者,力量无比轻柔,但是每每总能将力道化开,并且借力打力。一时间,只见老三的刀砍中了老五的手,老五的刀砍中了另外几个小厮的脚。虽然她以一敌五,但是却丝毫不落下风。

    令狐玉儿见那书生竟然决绝的跳崖而死,不由得一阵大惊。这可不是她所预见到的结余。更让她惊讶的是,那阮玉姝竟是一名好手,她手无寸铁,完全凭着身法在几名强盗明晃晃的刀锋之间来回穿梭,那几名强盗连她的衣边也够不着,转瞬间便已经有两人死于同伴的刀下。

    剩下的三人见她身法奇特,分明是砍向她的刀刃,每每被她一闪避,刀锋就邪门地落在自己人身上。慢慢的,几人到也学乖了,手中的力道懂得留三分,一刀砍出去,无论中与不中都立马收刀,如此战了十余个来回,三个强盗竟然慢慢的将战圈缩小了几分。

    阮玉姝退后几步,手中匕首倒执,左掌斜推,身形如同幻影一般栖身而近,刀锋直逼一人喉咙,当头那名强盗见状大惊。连忙用手中钢刀护住颈部。阮玉姝一咬牙,忽的身形一个前空翻,随即一脚踢在那钢刀上,那人手中的刀一阵猛颤,突然脱手掉落,阮玉姝一把抓住他头发,狠狠一压。她身形落地,刚好将那人按倒在地,手中匕首已经抵在那人喉心。

    那人的脸被按在地上,他却能够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刀锋,一时间不敢动弹,只怯怯的哀求道:“女侠,女侠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管我们的事,求求你放过我吧,女菩萨,女仙人,饶命啊”阮玉姝好似全未听到,她双眼狠狠地锁定着那三哥,手中匕首慢慢的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一阵疯狂的抽搐,只见一滩血慢慢从他头下晕开,过了数息的功夫,才终于完全绝命。阮玉姝站起身来,手中已在不住地滴血,而眼中却在不住落泪。

    那三哥见自己同伴如此惨死,不有的心中一阵阵发憷,这时见到阮玉姝如同见到恶鬼一般,此刻不住后退,身形都已经抵住了马车。忽然间,他心念一转,回手一刀将那马车砍成几半。此时玉儿仍趴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情形。当看到阮玉姝杀人的那一瞬,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虽然她尚力量强大,但是她却还并未真正杀过人,此时亲眼目睹,不由得觉得太过惨烈。然而自己还未开始感怀害怕,只见马车壁突然裂成数半,她还未反应,便被人一把拖了出去。

    玉儿大叫一声,忽然间又听到一声惊叫,只见剩下的一名强盗将那洛琦月也拖了出来。两名强盗用刀架住两女脖子,威吓道:“你他娘的别过来,要不我杀了这几个女人!”

    洛琦月一声大哭,哀求道:“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求求你,姑娘你别过来了。”明白形势后,玉儿倒是稍稍镇定下来,她喘了口气,道:“喂,你终于舍得放我们出来了。怎么,想死了?”

    “臭娘们,给老子闭嘴,不然现在就宰了你!”玉儿吐了吐舌头,斜瞪他一眼,道:“你要劫持本姑娘,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恰好姑娘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那强盗冷笑一声,道:“爷爷我不仅心情不好,老子脾气还不好,闭上你的嘴。”他抬起头来往悬崖边上靠了几步。道:“你这臭女人,玩儿阴的,那书生说得没错,你他娘的武功这么好,干嘛要混在老子们中间,还不露声色。”阮玉姝冷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现在他有人质在手,一时还不敢过去。

    半晌,她唇齿翕闭,发出了几个字来:“今天,你们都得给他做陪葬!”玉儿一惊,道:“喂喂,我可没杀你心上人,我可犯不着要陪他死。”阮玉姝似乎并未听进耳中,只见她手中的匕首重新倒执,慢慢做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

    那强盗见状,顿时满头大汗,道:“你要干什么,你他娘的不是正道人士么?正正道人士也会见死不救?你他娘的还算什么江湖人士。”那三哥有心要激她一激,但好像她并不为所动。他心中一慌,不由得又退了半步,此时身形已在悬崖边上,脚边一动,便是一堆碎石沙砾哗哗的落入万丈深渊之中。

    玉儿见状,心知阮玉姝此时报仇心切,全没有半点顾及他人性命的意思,靠她搭救是不可能的,此时只能自救。她心念一动,休息了这许久,虽然尚灵力仍然未恢复,但是也已经有了一小部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完全够用了。她手中拈个印诀,忽然间左臂往他腰间狠狠一撞,那人手中刀忽然一颤,正要割断她喉咙,玉儿手中的点绛笔已经飞快将那钢刀划断,刀刃断为两截,瞬时掉落在地上。而那人身形一个不稳,仰面后摔,突然“啊”的一声栽下悬崖去。

第八百五十九章,魂断杳谷

    第八百五十九章,魂断杳谷

    玉儿毕竟还是心软,虽说那三哥是个强盗,但是她觉得,人命大如天,无论是谁的生命都不应该如此轻视.因此那人掉落山崖的片刻间,她腰中的缎带已经飞绕而出,迅速将那人缠住,一用力,便猛然间将那人拉回到了地面上。

    那三哥死里逃生,此时一落地,双脚便软了下去,双手双脚缩成一团,吓得不住打颤。玉儿正叹一声可怜,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一转身,只见最后剩下的那一名强盗正挟持着洛琦月不断后退。似乎就要逃跑。洛琦月大哭,道:“姑娘救命,救命啊!”

    令狐玉儿印诀一变,顿时劲风大作,只见那腰带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她身旁旋绕着,她手指尖灵力忽动,那缎带便如同灵蛇一样飞快冲着那强盗而去,缎带虽然柔软,平时都作为围腰缠在玉儿腰间,然而当缎带上有了她的灵力之后,其上的力道便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虽然玉儿还只是空境的实力,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力量已经无异于仙神妖鬼。那丝带只是稍稍在那强盗的右肩上一点,那人便猛然间被击飞了去。

    “妖怪!有妖怪!”那人抱头大喊,爬起身来不要命的往回跑。令狐玉儿啐道:“呸,你才是妖怪!”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疯跑着的强盗忽然身形一滞,随即软趴趴地扑倒下去。令狐玉儿一愣,只见那人后脑之上正插着一把匕首,锋刃已经完全没入了脑中。

    那洛琦月哪见过这样的杀人场景,加之之前受到不小的惊吓,身形一软,便要摔倒。令狐玉儿连忙上去扶住她的身子,让她靠着石壁内侧休息,一转眼,又只听得那三哥一声惨叫。两女忙循声看去,只见那阮玉姝竟然用双指刺进了那三哥的双眼,强盗一阵乱弹,阮玉姝满脸血斑,但神色一点不改,似乎丝毫不见那人的痛苦。

    两女大惊,如此景象浑然冲击着两女的心脏,那洛琦月双眼一白,顿时吓晕了过去。玉儿站起身来,呵斥道:“喂,你干嘛这么残忍,他也是人啊!”

    阮玉姝闻言一阵苦笑,忽的露出一抹狠意,两指用力一插,那三哥啊一声惨叫,随即便没了动静。阮玉姝拔出双指,只见那人双眼已是两个血洞,此时整不住往外淌血,见着那恐怖的样子,玉儿心中一阵狂跳。

    阮玉姝冷静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回身,步伐沉重地走到了栈桥的另一端,她俯下身去,软软的坐在地上,拿起那把宋天启遗落的斧头不住端详,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住打落在斧刃上,太阳光下,反射着一片晶莹的光芒。

    “天启哥,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只是个江湖女子,我不识诗书,也猜不到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咬着牙,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握住斧刃,鲜血便顺着她的手心慢慢流了下来。

    “你就是个傻子,我要什么富贵,我又需要什么保护。钱财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这个世上一定要有钱有权才配拥有爱情吗?

    你混蛋,宋天启你这个混蛋,你对我不公平。你已经让我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你对我的痛苦漠然而视,原来为的只是那该死的钱和权,你以为有了钱有了权就能保护我吗?我不需要,只要你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够了。为什么你这么固执”

    她一阵痛叫,不知是手上的痛还是心里的痛,她狠狠锤击着自己心口,直至口中吐血。好像只有这种方法能够缓解心中的痛苦。俄而,她又转而一阵大笑,道:“我骂你做什么呢?我才是个疯子,我才是傻子,我才是。要是我明白你的想法,又怎会离开宋家去除什么山贼。你看你,平时连自己的书都搬不起,竟然还要拿这么重的一把斧子,真是可笑,不是吗?”

    玉儿听她一个人胡言乱语,心中亦不是滋味,她说话毫无逻辑,但是她也大致听懂了,原来她离开宋天启是以为宋天启根本不爱她,而自己在宋家又遭人冷眼,阮玉姝性子高傲,宋天启本是她留在宋家的唯一理由,但是宋天启既然已经对她没有情意,她也便不告而别。恰逢强盗到处掳掠民女,她便故意被他们抓住,想要跟着他们回山,将那山贼窝来个彻底清剿,为民除害。哪想到宋天启竟然想法子找到了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终于不再冷眼无视,一个人拿着把斧头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要想救下阮玉姝,可不料结局却是如此。

    阮玉姝神识似乎已经开始恍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令狐玉儿在一旁看着,不禁泪花连连,心中对她杀人一事也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责怪了。她也慢慢走过栈桥去,阮玉姝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裙,道:“你知道吗,其实天启哥不是个懦夫,他很勇敢的。那一年我被仇家追杀,已经到了濒死边缘,情急之下我翻墙进入宋家,闯进他房里。天启哥把我藏了起来,后来那些人进来搜查,逼问他我的下落,他一句话也不说,就算那些人在他身上划口子,他也不说。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他不是懦夫。

    他那时候不是已经在保护我了吗?可是后来为什么一定要去考什么功名?”

    令狐玉儿轻轻拍拍她的肩,道:“他也是怕你被人看不起,常言道,‘人言可畏’。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他很爱你,而且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一个能够不想着风花雪夜,而能勇敢担负起自己的责任的男人,当然不是懦夫。”

    她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说得对,他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我笨,我傻,我连他这点苦心都看不出来。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悬崖底下跳。令狐玉儿忙拉住她,可是她的力道却大得很,竟然将玉儿也拖了下去。

    两女身形一阵狂坠,风声呼啸,一头散发更是蓬松乱舞,玉儿倒没有惊讶,她手中忽然发出一缕绿光,玄玉青鸟凭空冲了出来,立时将两女托在背上,双翅一振,便又重新飞上了山崖。令狐玉儿抱着她从青鸟背上跳了下来,手上忽然涌起一股强横的力道,猛一下将阮玉姝按在石壁上,一手卡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腾出来狠狠地闪了她一巴掌。

    “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宋天启拼死拼活救你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死?他一个书生,连这斧头都拿不起的酸儒,但是他可以为了你不要命。这样巨大的代价,就为了让你轻贱自己的性命?阮玉姝,你说得没错,你就是对不起他,你这一辈子也还不清这笔情债。你只有一直活着,永远背负着自责和悔恨而痛苦地活着。这是天对你的惩罚,这是他对你的惩罚。从今天起,阮玉姝已经死了,你这条命已经摔死在这山谷之下了,你的这条命不是你的,是宋天启的!”说罢,将她身形重重一摔。

    玉儿说完这一番话,头上已是大汗直流。阮玉姝全身颤抖,慢慢不再挣扎,身形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瘫坐在地上。良久之后,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于是点点头,身形在地上爬了几步,朝着玉儿跪下,沉沉的磕了一个头。

    玉儿正要去扶她起身,阮玉姝推却了。一只手抱住那只斧头,慢慢撑起身子,转过身,一步一步的道路尽头走去。玉儿见她离去的背影,那么蹒跚,如同寒风中将灭的残烛。她的生命力已经被摧毁殆尽,如今已只剩下一副躯壳,她的灵魂早已随着宋天启的那纵身一跃而化成了飞烟,永远无法找回。

    玉儿不禁有些后悔,她方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只怕她剩下的一生真的会痛苦地活下去,那造这孽的可就是自己了。玉儿望着她萧瑟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希望你能早些解脱出来吧。”

    “姑娘救救我们,那位姑娘。”听得有人在喊,她回过身来,只见车厢里那几个女子此时还被捆着手脚。玉儿走上前去,手中点绛笔轻轻一挥,便将他们身上的绑缚全都解了。三名女子对她一阵感恩戴德,无从报答云云。玉儿此时心情大为不好,因此只是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了。

    巧在此时那洛琦月也醒了过来,忙叫住她,道:“姑娘,请留步。”玉儿倒还把她给忘了,走上去扶她起身,道:“你还能走回去吗?”

    洛琦月点点头,道:“脱身已经是万幸之事,哪里还会顾及这点脚程。请姑娘拿着这个,以后若是有机会,请来盘石县,小女子定然敬茶报恩。”说罢将头上一只簪子取下交予她,再屈膝一礼,四名女子便转身向回走去。

    玉儿收起了那只玉簪,看着她们离开,心中稍稍安心,此处的尸体横在路上也不是个事,他便将这些尸首全部丢下山谷,让他们在此地沉眠。一切忙完了之后,终于又再次坐上青鸟的背,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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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魔大战,天地撕裂,生命湮灭。一柄上古神剑破天而出。千万年之后,魔界复出,六界又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古战神应龙转世为人,来完成他守护六界的使命。一柄神剑,几番情仇,盛唐之际,一份自太古遗落的魂魄,正在山河的罅隙中虎视眈眈。走丝绸之路,探秦始皇陵。机关术,七曜术,星宿之序,魂魄之力,阵法之妙。水袖剑舞,丹青化灵。看少年一行如何集五灵之力,召唤魂蕴神兽,战苍龙,降白虎,祭朱雀,破玄武……奇剑破魔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奇剑破魔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奇剑破魔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