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谷口激战（上）
山谷中大雾弥漫，负责探路的李自成等人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前行，张献忠居中接应，高迎祥带领大军于后压阵。从杨柳沟到擂鼓台整个大军十余万人仿佛一条长龙绵延近十里。
眼见流寇先头部队已经越过擂鼓台向县河进发，王朴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了。擂鼓台到县河不过十余里，越过县河之后就要进入车厢峡了。按照流寇现在的行军速度以及绵长的队伍来说，一旦被流寇发现一点端倪那么刘凡的诱敌计划就要泡汤了。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当下王朴也顾不得隐藏了，连忙带人下山饶小路前往破虏军三营设伏的位置高家坡。
高家坡背靠县河不足五里，是通往车厢峡入口凤桥的最后一道防线，破虏军在此地设伏，其目的就是要在流寇进入车厢峡之前，打乱流寇的行军序列，混淆视听，吸引流寇的注意力。
见到王朴突然到来，三营营官于山也惊愕万分，满脸疑惑的问道“王参将，你部不在前方负责吸引流寇的注意力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王朴手足无措，半响才尴尬道“那个于营官，刚才我部按照计划对流寇发动了两次小规模的袭击。但没想到流寇反应超快，马上就分出了一大股骑兵对前方负责堵截的兄弟发动攻击。我见势不妙就让兄弟们先撤了下来。现在流寇已经越过擂鼓台向高家坡方向来了！所以我就想带兄弟们和于营官汇合，一同阻击流寇！”
随着王朴的话，于山的眉头皱头越皱越深，等到王朴说完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身为破虏军的中层军官，于山本来就对王朴等人没什么好感，现在见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心中更加鄙夷，毫不客气的下令道“王参将来都来了，难不成我还能赶你走吗？督军有令在先必须要将流寇全部引入狗脊岭内的车厢峡。此地乃最后一道防线，看来我们必须背水一战了。王参将，你部现在就下山，饶到山谷中负责正面迎击流寇。我带三营的人马在山上埋伏，到时候信号一发，我们一起行动，给流寇来一个下马威！”
王朴脸色一变，心中怒气翻滚，于山冷漠的表情，毫不客气的命令深深的触动了王朴的自尊，按照级别来说王朴和刘凡平级，虽然碍于崇祯的命令据于刘凡之下，但好歹也是一个参将，朝廷正经的武官，四千京营的首领。这样的身份到了哪里不是被人奉承抬举着。可这里倒好，一个小小的营官，游击的头衔都没有，就敢向他发号施令了。这一刻王朴第一次怀疑，跟着刘凡一条道走到黑，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是王朴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更不能露出丝毫的异色，不然他今后更难在破虏军中立足。深吸一口气，王朴强压心头的怒火，王朴不卑不亢拱手道“于营官放心，既然我京营的兄弟接下了这个任务，那就一定会负责到底。正面迎击，我部责无旁贷。但王某还有一事相求，我想请于营官将炮队调拨给我使用，不知是否可行？”
于山心头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的？破虏军中除了刘凡直属的炮营之外，每个战兵营还有自己的炮队，共装备三磅炮五门，虎蹲炮二十门，主要用于小规模的攻坚战。这还是刘凡在城固的时候为了方便剿灭土匪山寨特意调拨的。于山一直将炮队看做是心头的宝贝，轻易不肯使用。按理来说他们剿匪的时候，王朴身在汉中城对这些应该不了解才对啊？
正在于山满心犹豫的空档，王朴再次加一把火道“于营官，做戏要做全套，我破虏军一项以火器犀利著称，要是没有火器助阵即使我们演的再好，恐怕流寇也不会相信，所以不但炮队，你们的火枪队也要借我一用！”
“给你！都给你！”于山咬牙道，王朴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于山也好反驳，于山此刻不得不以大局为重，硬着头皮答应王朴的要求。但是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于山又有些不甘心，连忙叮嘱道“王参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人我可以借给你，东西也随便你用，但是用完之后你必须原原本本的还给我！我们三营就这点家当，要是被你弄没了，我三营的日子可就好好过了！”
王朴哈哈一笑，心中满是得意，笑着拍了拍于山的肩膀说道“于营官果然深明大义，于营官放心，只要有一点可能王某一定会保护好炮队的！但话又说回来了，这战场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要是真的不幸被流寇夺走了，兄弟我也没办法不是？”说完不在看于山难看的脸色，大步向山下迈去。
有了炮队和火枪队的加入，王朴的底气明显的足了一些。高家坡底下的山谷中，王朴带领京营的人马在山谷南端的狭窄谷口列阵迎敌，身后的炮队以到达预定位置，黑洞洞的炮口瞄准山谷前的一片空地。整个京营和破虏军严阵以待，静静的等待着流寇的到来！
高家坡这一段是整个凤凰山东段有数的宽谷之一，峡谷的南北宽五里有余，谷中地势平坦，地形较为开阔，十分适合骑兵的展开。王朴和于山之所以将此地选为最后一个设伏地点，目的就是要在此地拖住流寇的先头部队，让他们可以有时间将大军聚集在一起。不然任凭流寇托着长龙，他们就无法将流寇一网打尽了。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黑压压的骑兵破开浓雾出现在王朴等人的视野里。马蹄声越来越响亮，敌军距离王朴的阵营也越来越近。流寇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当两军相距不足五百步时，王朴大喝一声“开炮！”
“轰轰轰”炙热的弹丸穿透浓雾带着尖利的啸声从天而降，弹丸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流寇连人带马打成碎肉，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又被埋伏了！所有流寇不约而同的升起这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300章 谷口激战（中）
骤然遭袭，剧烈的爆炸声使马匹受到惊吓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惊慌失措的战马不断相互碰撞，不时有人受伤跌落，然后被随之而来的滚滚洪流吞没，流寇一方的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当面对面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官军时李自成心中就大感不妙。当隆隆的炮声响起时，李自成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官军果然有埋伏。值得庆幸的是，李自成够聪明，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处在马队的最前列，以现在火炮的射程还不能对李自成构成太大的威胁。
先头部队被袭击，战斗已经开始了，李自成也不能坐以待毙。凭借多年的战争经验，李自成知道面对官军威力强大的火炮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骑兵冲阵，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敌人的炮兵阵地，才能取得战场的主动权。来不及多想，李自成当机立断大喝道“敌军火炮不多，兄弟们给我冲过去！杀！”
“杀！”怒吼声响起，几千马队迎着炮火，以最快的速度向谷口冲去。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相对封闭的环境使声音变得更加响亮，让流寇的马队平添几分威势。
面对敌方惊人的气势，京营的士兵满是惶恐，握着长枪的双手都有些发白了。好在王朴也是一个久经战场的将领，手中也有几把刷子。敌军虽然强大，但王朴却不见有丝毫惊慌，目光锐利的盯着滚滚而来的骑兵，心中不断衡量两军的距离，当两军相距不足一百步时，王朴一声断喝“放！”
“砰砰砰”一直隐藏在军阵中的火枪队开火了，三眼铳和滑膛枪形成的弹幕构成了一张强大的火力网，将面前的骑兵狠狠的撕碎在阵前。冲在最前方的骑兵连声带马被打成了筛子随即扑倒在地。连绵不绝的枪声回荡在山谷中，三段击的强大火力在这一刻尽显。仅仅半刻钟的时间距离京营不足百步的谷口处铺满了流寇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王朴自己目测就不下几百具。
这些尸体横在不足一里的山谷中央成了一条最佳的绊马索，流寇的骑兵在飞驰之中纷纷被绊倒在地，跌落战马，随即被弹幕达成筛子，层层叠叠的尸体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即便是冲锋中的战马也难以飞越。
眼见冲锋难以奏效，负责冲阵的流寇头目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下令士兵撤退。隆隆的炮声中，流寇的马队狼狈的逃回自己的阵营。势在必得的进攻打成这样李自成也没有想到，所以对前来请罪的流寇头目李自成并没有多加怪罪。
“闯将，让俺再带人冲一次吧，老子就不相信凭咱们这上万大军还不能打败这么点狗官军！”刘宗敏看到李自成脸色不好，立即出列道
李自成瞪了自己这个心腹爱将一眼没好气的骂道“猪脑子，你没看到谷口都被尸体堵住了吗？再冲一次又能怎样？难不成你的战马还能飞过去？”
刘宗敏回头看了看谷口的“尸山”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不由丧气道“闯将您说的对，俺老刘的战马虽是良驹但也不可能跳那么高的！”
李自成翻翻白眼，不在理会这个憨货，心中思量着该如何破敌。现在谷口被堵住了，骑兵便毫无用武之地了，要想清理谷口的尸体也十分困难，官军既然想出了这一招那必然不会坐视他们将其的依仗抹除。唉！为今之计，看来只能用步卒进攻了！
让马队弃马进攻？李自成摇摇头，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身后还有十万大军，有的是炮灰可用，何必让自己的精锐前去送死呢！马队的老营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李自成还舍不得用自己的老本去做这样的事情。
李自成不动，王朴更加不会着急了，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可是王朴却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上万的骑兵被他用几千人堵在此地进退两难，此刻王朴正是万分得意之时。
正在李自成犹豫的时候，张献忠带着大批的人马赶到了。见到李自成的大军踌躇不前，不由有些惊异的对其问道“鸿基兄，闯王不是让你们负责探路么？你们怎么停在这里了？”
李自成苦笑一声“秉忠兄你就别挖苦我了，刚才那么大的炮声你们没听到么？很明显我们被官军伏击了！”
张献忠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我就说嘛，这么大的雾，官军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偏偏有些人蛊惑闯王，这下被打脸的吧！哎，此事也怪不得鸿基兄啊！鸿基兄，需不需要兄弟帮忙？”
李自成拱手道“谢秉忠兄的理解和好意，但恐怕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诺，你看！”李自成说完向谷口的方向一指！
张献忠随着李自成的手势向前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好手段，好心机！鸿基兄，敌方的将领是谁？这个喇叭口的地形选的真是太刁钻了，官军只要守住谷口，我们就是有十万大军一时间也难以攻破啊！难道是刘凡亲自带队吗？”
李自成摇摇头“不是，据我猜测可能是京营的王朴”
张献忠失声道“王朴！？那个窝囊废有这样的手段？”其实不怪张献忠吃惊，因为张献忠对王朴还是很熟悉的，上次的诈降要不是王朴的“帮助”张献忠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脱身。所以王朴在张献忠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贪鄙，无耻，昏庸无能之辈。王朴会有这样的心机手段?张献忠是一万个不信的！
李自成苦涩的点点头“对面的人马确实是京营的，但破虏军本部的人也不在少数，据我推测可能是两方联合作战，领队的确是是王朴无疑，你看那个站在最前方身穿铠甲的人，是不是很熟悉？”
张献忠闻声望去，果然在官军的阵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看穿着打扮确是和王朴很像！张献忠脸色难看道“这刘凡手段果然非比寻常，这才多久，连王朴和京营的这些怂包们都敢和我们面对面硬刚了！再给他几年时间你我还有活路？”
李自成也是脸色凝重的附和道“秉忠兄所言极是，这次我大军云集，是消灭刘凡的最佳时机。这次一定要将其斩于马下！”(未完待续。)
第301章 谷口激战（下）
就在李自成张献忠两人咬牙切齿的商议如何把刘凡抓住然后大卸八块之时，后方压阵的高迎祥带着大队人马到来了。见到两人停滞不前，高迎祥有些生气，待问明了缘由之后心中对两人保存实力的做法更加不满。
对于这两个曾经的手下，高迎祥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两人是不甘于人下之人，他也知道义军中各个大小头领无一不是各自怀着自己小心思。但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挡住高迎祥心中的怒火，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是他们的老大，现在更是十万大军名义上的首领。无论从哪方面将两人都应该卖自己一个面子才对。万万没想到此刻两人连做做样子都愿意了，这让高迎祥情何以堪？这让底下的大小头目们该怎么想？
既然这两人连一丝香火情分都不念了，高迎祥也不再有丝毫顾忌了。直接开口训斥道“鸿基，秉忠，你们两个也是纵横多年的英豪了，现在居然让区区千把人搞得束手无策，老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哼！”
李自成，张献忠两人自诩脸皮够厚了，但在近十万人的注视下也不免羞的面红耳赤，对高迎祥丝毫不讲情面的做法也是心头暗恨，张献忠更是连忙辩解道“闯王，您有所的不知不是老张不肯尽力，而是官军太过狡猾，此地地形于我们很不利，大军难以展开…”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些借口！”高迎祥一脸不耐的打断张献忠的解释，转头对着身后的众多头领大声道“众位兄弟，谁可为我们拿下这个谷口，本王做主赏他黄金千两，美女十人，升其为大头领，统兵三万！”
“愿为闯王分忧！”众人对视一眼齐声大喊道。金钱，美女，权利，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这种诱惑。这些人提着脑袋造反，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活的更好吗？现在最渴求的东西就放在自己眼前，只需奋力一搏就能到手，谁人不争先恐后？
高迎祥环视众人满意的点点头，相比李自成这些羽翼已丰的势力。高迎祥无疑更喜欢这些实力较小的头领。不管这些人心思如何，最起码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反对自己，反而会因为自己抛出的一些好处而拼命。瞥了脸色仿佛猪肝一般的李自成两人，高迎祥笑着说道“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是这里地形狭窄，大军难以展开。所以我们只能派些精干的人马才行！”
高迎祥的分析让众人不由连连点头，见状高迎祥心中有些得意，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头领们一眼，微笑道“为了避免大家说我徇私，这次黄龙和刘哲两人就不参与了！”佯装思考一番，高迎祥点名道“嗯，这次就让钻山豹向去试试官军的虚实吧！”
“什么？”人群后方的钻山豹一脸惊喜，他没想到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居然把自己砸中了。钻山豹的实力在众多流寇首领中只处于中下游，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像他这样的首领流寇中大有人在。为什么会选自己呢？钻山豹有些不解，但还是带着激动的心情出列道“属下愿为闯王效死！”
高迎祥满面笑容道“没那么严重，区区几千官军，我还不放在眼里，这次让你打头阵，就是让你去探探他们的虚实。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闯王放心，小人必不让闯王失望！”带着满心的欢喜，钻山豹呼喝一声带人冲向官军所在的谷口。钻山豹知道，只要自己能够打赢这一仗，那么他就能在众多头领中露脸了，到时候权利，名望，这些东西触手可及。那时候他的匪号就不是钻山豹了，而是钻天豹才对！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志得意满的钻山豹带人刚刚翻过那座尸体堆成的“小山”时，迎接他的是如雨的弹幕。缺乏防护的流寇在这样近距离的打击下纷纷倒地。不甘心的钻山豹一连带人冲了几次也没有能够接近官军的战阵，除了为官军留下几百具尸体之外一无所获。
钻山豹无奈只能接受现实，灰头土脸的带着剩余的人马回去向高迎祥复命。对于钻山豹的失败高迎祥并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反而温言抚慰了一番。甚至为了表彰钻山豹的英勇，高迎祥还赐下了一些银两，从自己手中调拨了一些人马补充钻山豹的损失。高迎祥这一举动不但让钻山豹感动的一踏糊涂，还让其余的众多首领心中万分触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小势力可不像李自成那些大首领，动辄就是五六万人。他们满打满算最强的也不过万把人，每次作战死伤几百人都会让他们心疼半天，而且因为官军处在包围圈，死了还不好补充，一旦损失过大，就要面临随时被人吞并的危险。这次要不是高迎祥开的价码太高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先出头的！但是看到钻山豹的遭遇，他们稍稍安心了，最起码闯王不像那些过河拆桥的人。跟着这样一个仁厚的老大，人人都会安心，看向高迎祥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崇敬之色。
收买完人心，高迎祥知道该做正事了，沉吟一下，高迎祥再次选了一个实力较为强大的首领。这个名为王石的首领是高迎祥较为亲近的首领之一。得到高迎祥的命令之后也不多说，抱拳示意之后，就带人向官军阵地杀去。
很明显，这个人要比钻山豹聪明许多，在汲取了钻山豹的遭遇之后，此人并没有盲目命令手下发动进攻。而是将手下分成三波，一波负责正面进攻吸引官军火力，一波弓箭手负责远程放箭压制官军的火枪手，最后一波人则趁机清理堵路的尸体，为后续的进攻扫平道路。
如此具有针对性的进攻策略很明显奏效了，在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之后，王石的人层层推进，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打到了官军的阵前。当两军相聚不足一百步时，王石一声令下，多达一千余人的流寇跃出掩体，让官军阵地发起了冲击，官兵的长枪和流寇的刀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别看所有人都说京营的战斗力很差，但那也要看和谁比。相比流寇的大规模骑兵或者破虏军的强大战阵，京营这些人确是有些不够看。但是面对缺乏武器和铠甲的流寇，装备精良的京营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未完待续。)
第302章 败退
“杀！”王朴一声大吼，刀盾兵立刻向前一步挡在流寇的进攻路上，高举手中的盾牌，刀盾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几乎是抵着流寇的身体缓缓向前，紧随其后的枪兵，长枪突刺毫不留情的刺入敌人的身体，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枪兵之后还有火力强大的火枪队不断射击。层层不绝的攻击，几乎无懈可击！而流寇一方除了一把生锈的刀枪别无他物，刀枪砍在官军的盾牌上除了留下一道白印之外，在没有别的作用。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从王石的表现来看他只是一个智将，而不是一个猛将。这样的人只有指挥破虏军或者装备精良的官军才能让他的才能发挥到最大。而流寇却只是一支装备奇差，战斗力低下的“军队”如果没有像祖二疯子或者刘宗敏这样的猛人带领，这些人不过是一群绵羊而已，绵羊怎么斗得过组织严密的狼群？
流寇的进攻除了将京营士兵的刀枪染得更红之外，并没有取得丝毫的战果。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官军疯狂的屠戮，却迟迟不能取得丝毫的进展，王石心中越来越沉重。终于，在前排的手下死伤殆尽之后，王石红着眼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流寇退走，王朴并没有下令继续追击，反而让士兵快速退回重新列阵。王石攻击没有取得效果，高迎祥并不以为意。再次命令身边的一个流寇头领接替王石发动进攻。
仗着人数众多，流寇用车轮战的办法，连绵不断的进攻官军的阵地。在流寇的进攻之下，王朴的阵地一退在退，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京营的士兵已经从谷口后退了一里多。虽然京营的士兵仍然在顽强的抵抗着流寇的进攻，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两个时辰的等待也让高迎祥失去了耐心，感觉时机已到，高迎祥立刻下令从军中抽调三千弓箭手，他要用远程打击的方法，将官军一举击溃。
在前方步卒的掩护下，三千手拿长弓，身背箭囊的弓箭手出现在山谷口。弓箭手的到来让王朴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将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此刻王朴退意已生，正在他准备下令撤退时，“嗡”的一声，山谷中响起震人心魄的回响声。王朴条件反射的向天上望去，只见天空飞来一片由箭矢组成的黑云，数目之大几乎遮住的山谷的半边天空。
“小心箭雨！盾牌手！”王朴一声大喝，身子顺势一滚，躲进身边的一个盾牌手身后。盾牌手反应还算及时，在王朴喊出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天上的箭雨，来不及多想，立即举起手中的盾牌将王朴和自己护在盾牌下。“嘭嘭嘭”一阵重物撞击声从盾牌上传来，巨大的力道险些使盾牌脱手而出，盾牌兵咬牙用半边身子死死抵住盾牌，才堪堪抓住盾牌，没有让其从手中滑落。
其他的士兵可没有王朴这么好运了，京营的刀盾手本来就不是太多，而且大部分都在前排负责抵挡流寇的进攻。除了负责护卫王朴等军官的几人之外，其余的几乎都在前方。箭雨从天而降，将这些没有丝毫防护能力的火铳手和枪兵射倒在地。箭矢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威力倍增，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士兵死死钉在地上。霎时间，官军阵地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嗡”令人惊恐的弓弦声再次响起。王朴心中大惊，甚至都不敢看天上飞来的箭雨，大声嘶吼道“撤！快撤！离开箭矢的攻击范围！”说罢拽着身旁的盾牌兵，率先向后方奔去。
“啊！”箭雨瞬息而至，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箭雨覆盖了，中箭的士兵们只来的及发出一声临死前的哀鸣，就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的扑倒在地。王朴的命令还是来的太晚了一些，跟本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连续两拨箭雨从天而降，再傻的人也知道事情的不妙。而且王朴已经下令撤退了，没有人愿意再留下来白白的送死。“撤退！大家都往后撤！”各级的伍长，什长关键时刻肩负起自己的使命，高声指挥着军队向后退走。除了负责断后的刀盾手之外，其余的士兵纷纷扶起身旁受伤的战友向后方亡命奔去。
“兄弟们官军撑不住了快给我杀啊！”眼见京营的士兵纷纷开始后撤，进攻的流寇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负责阻敌的刀盾兵防线顿时摇摇欲坠。“嘭”的一声，其中的一个刀盾兵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盾牌落在地上，对面的流寇心中大喜，抓住机会一刀砍下，喷洒的鲜血带着刀盾兵的头颅飞起。这个士兵的阵亡，仿佛是一个信号，“嘭嘭嘭”重物坠地声不断响起，持盾的士兵们也无力的软倒。官军的防线顿时宣告破裂。在流寇拼命的冲击下，断后的京营士兵们再也无力抵挡流寇的进攻！
踏着刀盾兵的尸体，流寇红着眼睛的向官军逃走的方向扑去。于此同时，眼见官军败退，后方观战的高迎祥也满脸兴奋的命令大军向前推进。流寇搬开堵路的尸体，扫清前进的道路。
高迎祥一声令下，十余万流寇大军开始沿着山谷向西进发。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在高迎祥的命令带着马队冲在最前面负责追击逃跑的官军。
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战斗最终还是以京营士兵的败退而宣告结束。没了官军的阻挡，流寇骑兵发挥出应有的速度，短短的几刻钟的时间就穿过高家坡的峡谷来到县河镇前。
就在流寇满满的以为可以痛打落水狗，在自己的战功簿上狠狠的添上一笔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破虏军狰狞的炮口。原来刘凡也一直在关注着前方的战事，看到王朴败退时，刘凡立即下令破虏军一部前去接应，并调拨一支装备了五十门火炮的炮队一同前往。目的就是想用炮兵强大的火力，压制敌人的进攻。(未完待续。)
第303章 香甜的诱饵
“轰轰轰”破虏军的炮火再次发威了，弹丸接连落到流寇的马队中，冲锋中的流寇马队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的挨着炮火向前突进。
破虏军利用炮火和陷马坑，绊马索等物阻挡和迟缓了流寇马队的追击，为京营的撤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惨重的伤亡让李自成心疼的直哆嗦，这场仗可不是他一个人打的，后面还有这么多“友军”，李自成可不想只让自己的人马做牺牲，去成全别人。稍稍一犹豫，李自成连忙下令停止冲击，避开炮火的射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流寇的后续部队越聚越多，短短的一刻钟时间，谷口出现的骑兵已经不下两万人，刘凡知道再不走的话恐怕就很难走脱了。危急时刻刘凡果断下令道“放弃火炮，所有人后撤进入山谷！”
“什么？”孙亮大惊道“督军，这可是五十门火炮啊，难道就这样白白送给流寇吗？”
刘凡沉声道“是的，命人将所有的炮弹打完，然后撤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给流寇一点甜头，他们怎么会相信我军是真的败退了？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早晚都会拿回来的！执行命令吧！”
孙亮心中顿时好受许多，咬牙道“督军说的不错，流寇现在拿多少，以后就给我吐出多少来！”
在孙亮的监督下，炮兵将仅存的炮弹打空然后弃炮向后撤退。破虏军的炮火一停李自成张献忠立刻抓住机会，命令骑兵追击。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流寇怪啸着冲过县河镇，向破虏军离去的方向追去。
当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纵马来到县河镇下时，却惊愕的发现两方人马没去追击官军却在一处空地上对峙起来。李自成一方的人马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的心腹爱将刘宗敏。见到李自成前来，刘宗敏仿佛有了底气，大吼道“咱们让闯将和八大王他们评评理。这些东西明明是我们先找到的，按照咱们义军的惯例，谁缴获的就归谁，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可望立刻大声反驳道“我们的马队也在这一仗中出了大力的，凭什么你们独占这些火炮？刚才京营逃跑的时候那十五门火炮就被你们拿去了，现在这五十门大炮你们还想独吞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可望的话音一落，跟随李自成，张献忠从后方赶来的流寇们顿时大惊，五十门大炮，难道官军逃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忘记带了？
众人的低声议论惹怒了默不作声的李自成，只见李自成马鞭一扬“啪”的一声发出一声脆响，愤怒道“大敌当前你们这些人却在这里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争执不下，要是放跑了官军，闯王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二个都要人头落地！刘宗敏，你这个混蛋，还不快给老子滚过去追刘凡？”
刘宗敏不舍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炮，为难道“可是大哥，这些炮…”
李自成怒喝道“炮什么炮，老子的命令你没听到吗？”说着还像刘宗敏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刘宗敏看懂了李自成眼神中的含义，狠狠的瞪了张可望一眼，怒哼道“哼！咱们走着瞧！”说罢翻身上马，呼喝一声带着大批的人马离去。
见到刘宗敏带人走了，李自成来到张献忠身边小声道“秉忠兄，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闯王的人知道了，咱们可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不如你我二一添作五分了他如何？”
“好！就按鸿基兄说的办！”张献忠连忙点头道，说实话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刻制止张可望，打的就是分上一杯羹的主意。这几年义军和官军作战，因为这火炮可没少吃苦头。对于火炮的强大，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甚至比官军更为了解一些。
按理来说流寇纵横中原多年，打破的城池也不在少数，按照大明火器的普及程度应该缴获了不少的火炮啊。但是事实却不是这么简单的，流寇现在还没到鼎盛时期，大明官员对流寇一般都是零容忍。流寇征战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大明官员主动投降的，即使城破也会先一步毁坏火炮。即使偶尔留下一些来不及毁坏的，那也是动辄几千斤的大型火炮。这些火炮威力虽大，但却难以移动，作为守城的利器还好，做野战之用却很不方便。但是破虏军的火炮却不同，不但移动便捷，而且威力也不小。刚才他们可是亲身感受到破虏军火炮的威力了，在张献忠看来恐怕不弱于威力强大的红夷大炮。面对五十门火炮的巨大诱惑，谁不想据为己有？还好李自成识趣，不然的话，张献忠恐怕会不惜撕破脸皮也要争一争的。
分赃完毕之后两人迅速下令封锁消息，未免高迎祥得到消息后前来质问，两人连忙带军加入追击破虏军的行列之中，这样一来就是高迎祥知道了，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恐怕也会因为心中的顾忌，而打消问罪的念头。
两人猜的不错，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人将这里发生的时期禀报给了高迎祥，当高迎祥感到县河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对于两人的狡猾，高迎祥心中虽然气愤异常，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身为首领，就要有首领的担当，高迎祥不想因为这些火炮让义军生出间隙来，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张李二人做贼心虚，为了掩饰独吞火炮的“罪行”卖力的追击破虏军，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警惕性大为下降，再加上雾气还未消散，所以并没有太过注意周围的地形。高迎祥作为中军，既然有张李这样精明强干的先锋探路，他也没花费心思去关注周围的地势。至于其他头目，大都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来看待这战斗的。他们更懒得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利令智昏之下，十万流寇大军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迈入刘凡等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未完待续。)
第304章 车厢峡
凤凰山下，车厢峡中重峦叠嶂，云雾蒙蒙，隐隐可以看到有一条长龙正在峡谷中缓缓前行，这支由人流组成的长龙随着峡谷蜿蜒曲折，一眼望不见边际。
车厢峡地势险峻，道路曲折难行，峡谷最宽处不过丈许，越是深入峡谷越是狭窄。此事正值正午，峡谷中的浓雾已经消散了不少。峡谷中的地貌也渐渐清晰起来，追了近一个时辰却不见官军的半点踪影。李自成心中已经有些生疑，眼见地形越来越险峻难测，李自成心中的担忧也在不断的加深，终于李自成忍不住叫来刘宗敏问道“宗敏，你可亲眼看到官军逃到这个峡谷了？”
刘宗敏不解，挠挠头回答道“俺确实看到了一些官军从谷口进来了，但当时雾气太大具体人数却没看太清楚，怎么了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李自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猜测李自成继续问道“你刚才缴获那些火炮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不妥？”
“不妥？没有啊！”刘宗敏一边回想着，一边回答道“要说疑点的话确实有，我们缴获火炮的时候，官军早已远去了，按照时间来算他们完全有机会将火炮运走啊，即使运不走也应该炸毁吧，为何他们没有这么做呢？这一点俺老刘一直没想明白！”
李自成心中恍然，脱口道“不好！有诈！快派人告诉闯王这是官军的奸计！”随即对刘宗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憨货，打铁把脑袋打坏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刘宗敏委屈道“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我刚想说就被您骂走了！”
李自成气急道“蠢材，这次要是真的被官军埋伏了你就一辈子当你的铁匠吧！”说罢，马鞭一扬，调转马头向后方高迎祥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口中还不断大呼着“闯王，快撤出峡谷，这是官军的奸计！”
李自成一路大声疾呼引得众流寇纷纷侧目，听到李自成的呼喊，人群开始出现骚动。高迎祥远远听到李自成的呼声心中也有些吃惊，连忙向左右问道“闯将在喊什么？”
刘哲不确定道“好像再喊官军的奸计，有诈什么的！”
高迎祥震惊道“有诈？不好，快命令大军撤出峡谷，快！”经过李自成的提醒，高迎祥也豁然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他也相信李自成不会无的放矢。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高迎祥立即下令大军后撤。
但是十万大军何其众也？岂是说撤就能撤的？而且山谷的一侧刘凡一直在关注着谷内的动静，见到流寇的动作，刘凡就知道事情可能败露了，也顾不得还有一少半的流寇还没来得及进入峡谷，立刻下令道“发信号！让爆破队立即行动！”
“砰”一道橘红色的烟火在空中炸开，朦胧的雾色中隐约可见。得到命令后，谷口埋伏的爆破队立刻点燃火绳。“轰”的几声巨响，山谷上万吨巨石随着山坡滚滚而下，将谷口出的流寇来不及逃走的流寇压倒在地。巨石落地溅起的烟尘弥漫了半个小山谷，混合着雾气，让人几乎不能视物。于此同时西边也传来几声巨响。
李自成心中咯噔一下，失神的望着前方的烟尘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啊！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高迎祥也震惊万分，连忙对身边的李自成等人说道“快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自成苦笑道“闯王不用看了，很明显我们是中了刘凡那厮的奸计，听这动静恐怕谷口都被炸塌了！我们出不去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想想防备官军的袭击吧！”
李自成的话刚刚说完，山谷两侧响起惊天的杀喊声，滚滚的巨石以及带着熊熊大火的圆木从山谷两侧倾泻下来。狭窄的山谷中，流寇几乎是人挨着人，就连躲闪间隙的都没有，惊慌失措之下，踩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为了活命，流寇无论贵贱，无论职位大小，这一刻只想拼命逃出官军的攻击范围，争取一线生机。
“山谷两侧有人，放箭，快放箭！”自以为聪明的流寇头目，遭遇袭击立即声嘶力竭的呼喊。这一声呼喊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绝望之下，流寇的弓箭手明知道弓箭不可能达到百米高的悬崖之上，依然张弓搭箭向山谷两侧射出箭矢。
果不其然，箭支还没达到山顶就失去力道纷纷坠落。预想中的反击没有丝毫作用，众流寇更加绝望，心灰意冷之下有些流寇面对从山坡滚落的巨石连躲都懒得躲避了。只是干巴巴的闭目等死。
李自成见状心中大恐，连忙呼喝道“炮呢？咱们缴获的火炮在哪里快推出来给我反击！”
刘宗敏苦笑一声，为难道“大哥，咱们虽然有炮，但是却没有多少炮弹啊！而且火药也不多。想在谷口被石头堵住了，全仰仗这些火药炸开一条生路了，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啊！”
李自成阴沉着脸说道“这个我知道，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既然官军早有准备，他们会让我们轻易炸开谷口吗？快！按我说的做！不然军心尽失，不用官军打，我们就要溃败了！”
刘宗敏无奈只好带人将暗中藏起来的火炮再次推出来，李自成命令之下那些从边军投降来的懂得火炮使用的流寇迅速调整炮口，装填弹药。不一会儿轰轰的火炮声响起，山谷两侧山石炸裂。流寇的火炮开始向破虏军头上落去。
张献忠见到李自成都将火炮拿出来了，知道自己的也藏不住了，无奈只能学着李自成，将炮口对准山谷开始轰击。流寇的人数众多，其中不乏一些边军精锐，操做起火炮来也是有模有样，经过几次试射之后，准头渐渐变好。
流寇的火炮发威，破虏军随之出现了一些伤亡，刘凡见状心中哭笑不得，被自己“送给”流寇的火炮打的伤亡不小。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未完待续。)
第305章 围困
多达六七万的流寇被刘凡困在车厢峡内，除非他们插上翅膀，否则短时间内他们是没有办法逃出山谷的。但是山谷外还有三四万的流寇未来的及进入山谷，现在发生了这么惊人的变化，山谷外的流寇也不是傻子，知道留下来的话难逃和高迎祥等人一样的命运。从震惊中回过神之后，果断的抛弃了谷内的“友军”狼狈向西逃窜。
对这些流寇的逃跑刘凡却并没有派人去追击，不是刘凡不想毕其功于一役，而是手下的人太少了。破虏军加上京营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人，守住山谷已经略显吃力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追击山谷外的流寇？况且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闯榻天等有名有姓的流寇头目都被困在山谷中了，只要刘凡能抓住他们，就等于将流寇消灭大半了。孰轻孰重刘凡还是分的清的。
鉴于破虏军兵力不足，刘凡考虑了一下还是命令士兵们停止了对谷内流寇的攻击。五六万人，就是站着不动让破虏军杀，也要杀山好久。而且流寇已经是瓮中之鳖，刘凡只需派人守住前后的出口就能将流寇生生困死在车厢峡内。
山谷两侧的破虏军士兵停止了攻击，山谷内的流寇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最起码不用面对死亡的威胁了。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感到更加绝望了，山谷前后两个出口已经被万吨巨石封死了，而且还有官军的重兵把守，流寇一连冲击了几次，除了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外，并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逃出生天，难如登天！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的时间过去了，各种逃跑的手段无果之后，谷内被围的流寇已经彻底的绝望了。而且因为是进攻，流寇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食，经过这几天的消耗，现在的存粮已经不多了，除了各大首领还有些余粮之外。普通的流寇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面对绝望，面对饥饿，心理素质差的流寇开始崩溃了，恐惧是会传染的，一个人的疯狂引起了大片的骚动。好在这样类似的事情流寇们遇到过的也不少了，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经验的，高迎祥更是果断下令将那些闹事的斩杀殆尽。在高迎祥铁血的手段下，骚动暂时的平息了，但是他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要是没有办法逃出去，未来他们将面对更大的风暴。
无奈之下高迎祥只好召集各大首领秘密开会，商议出逃的办法。夜间，一处不起眼的空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寇围在一个火堆旁边，小声议论着什么。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压低了声音闷声闷气道“闯王，各位老大，既然这些官军不给咱们活路，那我们就和他们拼了！俺就不行凭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憨货，各位闯王还没说话呢，这里能轮的道你瞎嚷嚷吗？还不给我住嘴！”李自成低声喝骂一句，然后满脸歉意的对着高迎祥道“闯王，宗敏他脑袋缺根弦，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高迎祥摆摆手说道“无妨，现在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宗敏说的虽然粗陋了一些，但也未尝没有道理。要是咱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说不得也要拼死一搏了！”
李自成连忙劝道“闯王您不要气馁，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多大风大浪我们都挺过来了，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有办法出去的！”
张献忠闻言插嘴道“鸿基兄说的很对，闯王，这样的情况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还没到最后关头岂可轻言放弃？”
高迎祥苦涩的笑了笑，叹息道“高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想到刘凡这厮如此奸猾，居然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来算计我们，最主要的是我们还傻乎乎的上当了。这次是高某的错，连累大家了，高某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说着站起来向众人深深一稽。
众人见状连忙站起来回礼，李自成更是劝道道“闯王言重了，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岂能将罪责归咎在闯王一人身上？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脱身最为重要。”
高迎祥愧疚道“多谢众位兄弟的宽宏和理解，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清楚，不知你们谁有计策可以救大家一命？”
众人默然，能想到的办法他们都试过了，但是刘凡软硬不吃，无论是硬攻还是诈降，刘凡都不予理会，看其模样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了！
熊熊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明亮温暖的火光却没有让众人感到丝毫的温暖，反而周身上下有一种彻骨的寒冷，这种寒冷是发自内心的绝望。看到众人久久不语，高迎祥略带无奈的叹息道“大家都没办法吗？”
“我有一法，不知当将不当讲！”沉默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原来是李自成手下有名的“智将”顾君恩！
听闻顾君恩之言，众人心中燃起了希望，性子急躁的刘宗敏更是低吼道“老顾，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玛德，急死老子了！”
顾君恩没有理会刘宗敏的粗言粗语，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缓缓道“我们可以故技重施，用诈降的计策骗取官军的信任，然后再想办法逃走！”
刘宗敏翻翻白眼嘟囔道“俺老刘还以为你这白面书生有啥子好办法呢，原来还是老一套。诈降的法子咱们又不是没用过，但那刘凡不吃这一套你有什么办法？”
顾君恩斜了刘宗敏一眼，不屑道“谁说这个计策是针对刘凡的？”
李自成眼前一亮道“先生的意思是？”
顾君恩抚须笑道“刘凡洁身自好，不代表其他官军也是这样。那些兵痞子的德行想必大家都清楚，只要我们肯多出一点钱物，还怕他们不就范么？只要他们收了咱们的钱，那咱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给我们想出逃出去的法子，呵呵…”
高迎祥皱眉道“先生的办法确实很不错，但是现在围困我们的是破虏军和刘凡。有他们在就是再好的计策也是无用啊！”(未完待续。)
第306章 痛下杀手
高迎祥的一席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其他的官军虽然好对付一点，但无奈的是他们现在所面对的不是那些人，而是更加难缠的刘凡。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他们说破大天来刘凡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的。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担忧，顾君恩笑着说道“大家伙不必太过担忧。按时间来算现在我们被围已有五天有余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刘凡就是相瞒也瞒不住的，我估摸着现在陈奇瑜那老贼也应该收到消息了，只要陈奇瑜知道了这件事，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都不会坐视刘凡独享此功的！只要咱们熬到陈奇瑜到来，事情就有转机了！”
有幸出席这次会议的张可望闻言有些疑惑道“顾先生，陈奇瑜和那刘凡不是一伙的吗？他们都是官军和我们是生死大敌，就是有些矛盾也不可能因此放过我们吧？”
顾君恩失笑道“小公子还是年轻一些，这官场的尔虞我诈比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仗可要阴狠百倍，其中的残酷其实一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大家放心，我料定那陈奇瑜和刘凡不是一条心！”
顾君恩猜的不错，在刘凡包围流寇的第三天，陈奇瑜就收到的详细的情报。得知消息之后陈奇瑜第一反应不是大喜，而是惊怒。陈奇瑜是五省总督，靠的就是剿灭流寇有功而上位的，崇祯皇帝也是看重其对付流寇的才能，才破格将他提拔到五省总督的位置。
五省总督总揽山西，陕西，四川，湖广，河南五省军政，权利何等巨大？可以说除了三边总督洪承畴何以何其稍稍比肩之外，天下间除了崇祯和内阁首辅温体仁，不做第三人想。权利这么大，相应的责任就更大了。要是被刘凡一举歼灭大部分流寇的话，不但陈奇瑜几个月的辛苦和功劳将被刘凡掩盖，到手的光明前途更会因此断送，你说陈奇瑜能不急么？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里，陈奇瑜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带手令告诫刘凡让他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等待她的到来。同时陈奇瑜命令周边所有官军，必须在十日之内赶到车厢峡，违者叛国罪论处。而陈奇瑜自己带着卢象升和其麾下的天雄军即刻启程，马不停蹄的赶往车厢峡。
刘凡在接到陈奇瑜的手令之后无奈的苦笑，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刘凡之所以宁可忍着兵力不足的苦楚，也不通知陈奇瑜就是担心陈奇瑜知道以后会坏了他的大事。对于陈奇瑜本人刘凡倒是不怎么担心，处于五省总督的位置，陈奇瑜不可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放弃这泼天的功勋。刘凡担心的是陈奇瑜手下的那些将领们，这些人可没有陈奇瑜那么高的觉悟，要是面对流寇的重金诱惑，抗不抗的住那可就两说了！
必须敢在陈奇瑜到来以前将流寇一网打尽！最不济也要拿下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人的性命。紧急时刻刘凡也顾不得士兵的伤亡了，立刻下令破虏军向谷内的流寇发动攻击。刘凡的命令一下，暂停了四五天的“和平时光”一去不返。
为了重创这些流寇，刘凡痛下狠心，命令士兵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昼夜不停的对流寇发起进攻，滚滚的山石，燃烧的圆木，带着死亡的气息冲进山谷中的人群，惨叫声四起，火光漫天。车厢峡内仿若人间炼狱，刺鼻的烧焦味夹杂着奇异的烤肉香味弥漫在整个峡谷久久不散。成千上万的流寇在这次攻击中死去，人命在此刻犹如烈火中的草芥，卑微而廉价。
惨烈的场面让刘凡心中升起万般的不忍，但是此刻刘凡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为了大明的未来，为了天下的百姓免受流寇的荼毒他必须狠下心来。进攻整整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内流寇死伤近半，从七万多人迅速锐减到不足四万人。但是刘凡想要的结果却并没有达到，高，张，李等流寇的头目依然在众多流寇的重重保护下逃得性命。
而且这样毫无反抗的屠戮已经破虏军士兵产生了怜悯之意，虽然碍于刘凡的威严没有人敢于反抗命令，但是刘凡还是很轻易的看出了攻击力度很下滑了，士兵已经懈怠了。刘凡见状知道再强令士兵攻击的话，那他多年宣扬的思想将成为一纸空文，严重的话甚至会动摇士兵们的信仰，于是果断的命令士兵暂停攻击。当然刘凡也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换了一种战争的方式，展开的心里战。
刘凡宣称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只要流寇交出高，李，张三人就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同时为了加强心里战的效果，破虏军在山谷两侧支起了大锅，生火做饭，一时间饭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山谷。一边是可口的饭菜和逃生之路，一边是自家的首领，面对如此局面，流寇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高李张三人更是警惕万分，轻易不敢离开心腹老营的保护范围。
一天，两天，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刘凡种下的种子终于开始发芽了。一些忍不住生存诱惑的流寇开始铤而走险，纠集同伴向三人所在的营地发动偷袭。李自成，张献忠两人早就看出了苗头不对，一发现有人造反，立即带来亲信手下前去镇压，两人联手杀光了一些敢于冒头的实力。残酷的手段，暂时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众人，流寇营地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山谷中的流寇表面上趋于平静了，但是高李张等三人都知道只要再过几天义军无法迎来转机的话，等待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雨。李自成等人手中亲信的人马不过三五千人，但是其余的义军却有几万人，蚁多咬死象。他们也不敢保证他们能不能在下次的冲击中活下来。这一刻三人居然一反常态的期望陈奇瑜的到来。只要陈奇瑜到了，他们就有机会活下来！
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中，三人终于还是迎来了期待中的转机。陈奇瑜在流寇被围困的第十三天抵达了车厢峡！(未完待续。)
第307章 风云聚会（一）
陈奇瑜来的速度之快远超刘凡的预料，更让刘凡恼火万分的是，兴安城被围月余也不见陈奇瑜这么着急，好嘛，现在流寇被围才不到半月陈奇瑜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让刘凡很是鄙夷，更重要的是陈奇瑜的到来会使刘凡劝降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管刘凡愿不愿意陈奇瑜最终还是来了，刘凡身为下属也必须前往迎接。县河镇，这座距离车厢峡最近的小镇迎来了它建成以来官职最大的官员—五省总督陈奇瑜。
陈奇瑜来到县河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派人通知刘凡。得到消息的刘凡无奈只好带着亲兵营赶往县河镇会见陈奇瑜。
小镇的一处公衙内，刘凡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闻名天下的总督大人。在侍从的引领下刘凡迈步进入大厅，只见大厅内坐着两人，主位上有一老者，据刘凡推测应该是陈奇瑜无疑了。从面相看此时的陈奇瑜应该有四五十岁上下，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并未着官服，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刘凡还以为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乡绅呢。
刘凡进门两人顿时停止了交谈，陈奇瑜更是起身笑道“来者可是胶州刘济民？老夫已等待济民多时了！”
刘凡连忙行礼道“卑职破虏军刘凡见过总督大人，不知总督大人大驾光临未能及时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陈奇瑜笑着扶起刘凡道“不知者不怪，老夫也是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也没有派人通知济民，说起来也是老夫的不是，怨不得济民！来，济民坐下说话吧！早就听闻济民英勇善战之名，老夫还想找个机会见见济民呢，可最近一段时间诸事纷杂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没想到济民竟然不声不响做下如此大事，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刘凡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总督大人缪赞了，保家卫国乃是军人的天职所在，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陈奇瑜眼前一亮击掌笑道“好一个天职所在，济民为国之心老夫不及也！难怪济民可以让流寇闻风丧胆，就是这一片拳拳之心，大明官兵中也少有人能及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济民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坚定的报国之心，难怪能取得如此成就，这次济民以区区万人包围十余万虽出人意料细细想来却在情理之中，难得难得！”
陈奇瑜一连串的夸赞让刘凡有些飘然，能够得到陈奇瑜这样才能卓著，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的赞许，即使以刘凡的心性也有些不免自得。
三人落座之后，陈奇瑜热情的说道“来，济民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流贼口中的卢阎王，卢建斗！”
刘凡心中一惊，卢象升？刚才刘凡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身材高大，沉默不语的中年文士，本来刘凡还以为他是陈奇瑜的幕僚之类的人，没想到却是卢象升。霎时间，刘凡心中响起一句话“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这几句话是后世题在卢忠肃公祠上的挽联，同时也是卢象升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要说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明乱世中刘凡最敬佩的是谁？不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的崇祯皇帝，也不是单骑平叛杀得流寇闻风丧胆的曹文昭，更不是那个叛国投敌的吴三桂，而是站在眼前的卢象升。他的忠，他的义，他的仁，以及他最后的悲壮，让刘凡心中震撼，敬佩，以及惋惜。
现在有人却告诉刘凡，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刘凡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这种难言的心情让刘凡有种粉丝见到偶像的感觉。现在刘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一支笔让卢象升给自己签个名，然后当做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但是刘凡知道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为了避免给“偶像”留下不好的印象，刘凡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能急于这一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比一般武将还要魁梧一些的中年文士，刘凡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可是卢公当面？”
卢象升用奇异的目光看了刘凡一眼，小心道“正是卢建斗！刘统领的大名建斗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才发现刘统领比建斗想象中的更年轻，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吾也！”
听到偶像的夸奖刘凡心中顿时更激动了，情不自禁的咧嘴笑道“卢公过誉了，跟卢公相比刘凡不过是萤火之光！来来，卢公请上座！”刘凡说着扯过身边的一个椅子，坐在卢象升的身边，接着说道“早就听闻卢公的大明了，勋阳一战卢公以一千多天雄军杀的流寇人仰马翻，刘凡每每想起恨不能与君一晤！今日托了总督大人的福，总算是见到卢公了，刘凡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听到刘凡的解释卢象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刚才刘凡看向他的目光让卢象升是心惊肉跳。大明的社会中男风普遍，初次见面刘凡的态度这么异常，卢象升还以为刘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呢。虽然明白了刘凡激动的原因，但是卢象升总觉得刘凡好像过于热情了一些，不着痕迹的跟刘凡拉开了一点距离，卢象升客气的拱手道“刘统领的大名建斗也是神交已久，今日相见也是颇感荣幸！”
“呵呵，是吗？”刘凡傻笑两声，接着道“卢公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今天由小弟做东，为卢公接风洗尘如何？”
眼见两人越聊越火热，居然把自己这个堂堂五省总督撇在了一边，最可气的是晚宴什么的居然没邀请自己，陈奇瑜心中很是恼火，干咳两声出言道“济民，建斗，你们两个的私事过后再说，咱们现在先说说正事吧！”(未完待续。)
第308章 风聚云会（二）
卢象升连忙道“总督大人所言极是，刘统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还是公事为重的好！”
刘凡闻言有些失望道“那好吧，等一会儿有空了在与卢公畅谈！”
刘凡的诡异的举动在陈奇瑜眼里就是刘凡对自己变相的示威，当着他这个总督的面肆意的拉拢和推崇卢象升，对陈奇瑜来说，刘凡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恶心自己。所以陈奇瑜对刘凡越发的不喜了，干咳一声，陈奇瑜问道“济民，我得到消息说，流贼的大批人马已经被你包围在车厢峡内了，不知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听到陈奇瑜的询问，刘凡回答道“回禀总督大人，流贼于十几日前中了我们的埋伏被围堵在车厢峡内，经过十几日的连番进攻现在流贼的人数已经不足五万人，可以说只要我们再稍稍用上一把力，流寇的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陈奇瑜不可置否道“哦？济民之言可否属实？流贼的狡猾本督是知道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的？这前因后果济民可否为本督讲一讲？”
陈奇瑜怀疑的语气，让刘凡大为不满，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刘凡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跟陈奇瑜叙述了一遍。听完刘凡的叙述陈奇瑜也不得不感叹刘凡的好运，这么大的功劳居然被刘凡遇到了。想到此处陈奇瑜的心中更加不平，他陈奇瑜劳心劳力这么久，好不容易将流寇逼得山穷水尽了，到头来却被刘凡这个小儿白白捡了便宜。
这首功已被刘凡所得，木已成舟，即使陈奇瑜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了，心中叹息一声，陈奇瑜面上却笑着说道“济民不要误会，本督有此一问不是怀疑济民，而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经过，好向陛下禀明一切，为济民请功！”
顿了顿陈奇瑜继续说道“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督也清楚了，明日一早待本督亲自查证之后，必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明陛下。但是在陛下做出决策以前，济民可不要再妄动了，这是打是杀，一切以陛下的命令为准！济民明白吗？”
“什么？”刘凡惊呼一声立即反驳道“总督大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之中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料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既然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们何不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这些为祸天下的贼寇？”
陈奇瑜大怒，盯着刘凡一字一句道“本官才是五省总督，该如何做不用你来教我。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可妄动。本官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知道吗？刘参将！”
“你！”刘凡毫不妥协的直视着陈奇瑜铿锵有力的回答道“仗是我打的，该怎么继续打，也不用总督大人费心，既然总督大人不愿背上这个杀戮的罪名，那就交给我刘凡吧！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我不怕别人如何评论我！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奇瑜的想法和刘凡南辕北辙，刘凡自认为知晓一些，更知道自己做的才是对的，见到陈奇瑜冥顽不灵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拱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公衙。
看着刘凡大步离去的背影，陈奇瑜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隐藏在袖口下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有些发白，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怒火，陈奇瑜冷声说道“建斗，刚才刘凡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简直是目无王法，而且杀性太重。我不知道陛下为何这么看重他，但是我却不能看着他凭白的枉造杀孽！”
卢象升虽然也不怎么认同刘凡的做法，但是对于刘凡的爱国之心，卢象升还是颇为敬佩的。大敌当前，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卢象升也不想看到他们内部起争执，连忙劝道“玉铉公，我看那刘凡虽然有些桀骜，但为国之心却难能可贵，他还年轻有些冲动是难免的，我们身为长者应该劝诫才是啊！”
陈奇瑜冷笑一声“劝诫？怎么劝？刚才他的所做作为你又不是没见到，这个刘凡仗着陛下的宠信，分明就没有把我这个五省总督看在眼里。而且我早就派人传了手令让他暂停一切行动，但是他却置若罔闻。此子居心叵测，恐怕为江山社稷是假，害怕老夫抢他的功劳才是真的！哼！”
卢象升一窒，陈奇瑜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陈奇瑜的所做的一切也有抢功劳的嫌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么大的功勋，换成任何人都会像刘凡这样吧！毕竟拼死拼活打出来的功劳谁也不想被人白白贪墨了。叹息一声，卢象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沉默了半响卢象升才说道“大人初到此地，势单力孤，还是不要和刘凡交恶为好，最起码现在不要。我看那刘凡对我还算客气，不如由我去劝劝他，就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也可以暂时稳住他！大人以为如何？”
陈奇瑜点头道“好，那就麻烦建斗了！”说实话陈奇瑜也不想现在就和手握重兵的刘凡翻脸。不然他也不会对刘凡亲切有加了，但是刘凡的态度却太过恶劣了一些，完全不顾及陈奇瑜的颜面，陈奇瑜是一个自傲的人，怎么能忍受一个小小的武官骑在他头上？所以陈奇瑜才有些失态。经此一事，陈奇瑜对刘凡的感官更加恶劣了。
连续几日陈奇瑜表面上都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派卢象升不断的劝说刘凡改变主意。暗地里却不断催促周边的官军以最快的速度向县河汇聚。陈奇瑜在等，等实力可以全面压制刘凡的那一刻再发难。
刘凡虽然有些明白陈奇瑜的打算，却无可奈何。陈奇瑜是五省总督，占据着名分大义，刘凡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派人不断的加强心理攻势的力度，期望在陈奇瑜到来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强攻，那是不可能了，陈奇瑜已经将自己的命令明确的传达给破虏军和京营了，除非刘凡想要和朝廷翻脸，不然只能听从陈奇瑜的命令了！(未完待续。)
第309章 风聚云会（三）
接下来的几天的时间里，距离县河最近的贺人龙，张天礼等人率先赶到，其后汤九州，李卑，邓玘，左良玉等将领也带兵陆续赶来。官军的人数从几千人猛增到五万余人。有名的，没名的，各种大小人物也一一粉墨登场。
各路官军的陆续到来让陈奇瑜觉得自己的手中实力已经全面压制了刘凡，于是陈奇瑜开始小动作不断，先是以协助的名义，派遣贺人龙，邓玘等人加入到包围流寇的行列。接着暗中授意手底下的将领们不断拜访和设宴邀请刘凡，明面上是亲近，其实是利用这些人拖住刘凡，切断刘凡和破虏军的联系。
对于这些怀着别样的目的不断前来拜访的将领，刘凡却不能将之拒之门外。首先刘凡也是官军，属于大明官兵体制内的一员。现在大明局势纷乱，保不齐那一天刘凡就要和这些人中的一个或者多个协同作战。要是因为一些小事，让这些人怀恨在心的话，万一被人背后捅刀子刘凡还不委屈死？其次，这些人是陈奇瑜派来的，刘凡拒绝就是和陈奇瑜撕破脸皮跟和这些人交恶，这让刘凡很是顾忌。
陈奇瑜以势压人，步步紧逼，不断利用手中的权利消减刘凡对于局面的控制权。刘凡因为脱不开身，无法主持局面，只能坐看，手中的权利一点点缩水。陈奇瑜抵达县河的第十天，局势基本被陈奇瑜掌控，除了县河谷口的位置还有破虏军驻扎外，其余防区已经被其他官军接管，刘凡更是变相的被软禁起来，因为陈奇瑜的禁令，很难在踏出县河镇。
刘凡对此也是万分无奈，陈奇瑜自己都没出面，就将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即便是刘凡想和陈奇瑜大闹一场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只能憋屈的困守在区区一个小镇不能动弹。眼看局势一步步脱离自己的掌控，刘凡不想坐以待毙，思前想后，刘凡觉得在不和朝廷翻脸的情况下达成自己消灭李自成等人的目的，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远在京城的崇祯身上才行。
刘凡一面亲自写信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分析原原本本的告诉崇祯，请他给与自己的支持。同时找来宋成孙亮等人商议对策，对于己方现在的处境，破虏军的将领们也很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功劳，到头来却被别人摘取的胜利的果实，换成谁也受不了。
刘凡也知道众人此刻的心态，只能安慰道“大家放心，流寇是被我们包围在车厢峡的，这首功是我们的谁也抢不了。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告诉陛下了，想来陛下也不会亏待我们的！”
重伤初愈的李小虎听到刘凡的话，连忙道“督军，我们不是贪图这点功劳，而是陈奇瑜他做的太过分了。打仗拼命的时候不见他们来，抢功劳倒是比谁都勤快，还五省总督呢，朝廷的脸都被他丢进了！”
刘凡苦笑“陈奇瑜算好的了，他是读书人顾全自己的脸面，最起码没有明抢，更没有和我们撕破脸皮，换成是辽东那帮子人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现在大明大环境如此，我们能够洁身自好不代表人家也会这样，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你们要学会用平常心去看待。只要陛下知道我们的功绩，明白我们的苦心，我们所做的一切就不算白费。”
刘凡的话还是很管用的，虽然心中很是不甘，但是刘凡都做出解释了，破虏军的军官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强自咽下这口气。眼见厅中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刘凡为了打破僵局，拍拍手道“好了，大家不要再想那些没有的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破局。陈奇瑜占据朝廷大意，官职上稳压我一头，想要从他手中夺取主动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许比我们和流寇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还要更难一些，你们要将这件事当成一场战斗来看待，明白吗？”
“明白了，督军！”众人齐声点头，士气总算是稍稍的恢复了一些。
刘凡继续道“现在的我们实力太过弱小，还不是和陈奇瑜等人翻脸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暗中行事。宋成你严守住我们最后的一道防线，密切注意谷中流寇和官军的动向。我预计流寇最近会有所动作。小虎，孙亮你们两个留下来协助我。对了，王朴最近有什么小动作吗？”
孙亮摇头回答道“没有，王朴和京营的人最近很老实，没有和陈奇瑜有过多的接触。王朴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和我们是一致的，都是受害的一方，想必他们心中也很是不满，最近我收到了一些消息，士兵们反映京营的人似乎也有很大的怨气，时常向他们抱怨！”
刘凡心中稍安，他的处境本来就很糟糕了，要是王朴再倒戈的话，这里就真的没有他刘凡什么事情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多弱小了一些。要是自己能和辽东集团一样强大，借陈奇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对自己。沉默了一小会儿刘凡说道“注意不要和其他官军起冲突，让士兵们暂时忍耐。告诉大家，我们破虏军不是软柿子，我刘凡也不是孬种，他们现在欺辱我们的，以后我会变本加厉的给大家讨回来！”
与此同时，失去破虏军的全面压制，被困在山谷中流寇也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因为破虏军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刘凡多日来的心里宣传战的策略也基本告吹，原本在刘凡努力下隐隐有些对立的流寇，再次在高李等人高超的手腕下再次统一起来。同时流寇还不断派出信使游说陈奇瑜，并对陈奇瑜手下的各部将领施以重金。在重金的诱惑下，官军甚至偷偷将一些粮食投给流寇，帮助流寇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出破虏军的视线，刘凡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局势就有反复的可能。他必须有所行动了。(未完待续。)
第310章 风聚云会（四）
思前想后，刘凡觉得现在的情况下唯一能给自己提供有效帮助的唯有卢象升了。首先卢象升是一个真正爱国爱民的人，不会收受流寇的贿赂，更不会和流寇同流合污。其次，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因为共同的志向和相同的兴趣，刘凡和卢象升的关系处的还不错。刘凡相信只要他陈明利害卢象升一定不会坐视流寇翻盘的！
某一日，刘凡借口请卢象升赴宴，将卢象升请到他的大帐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凡随开口对卢象升道“卢公，你我相交虽短短数日，但刘凡对卢公的人品和才学都十分的敬仰，现在刘凡有一事相求还望卢公相助一二！”
卢象升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摇头道“济民，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也是无能为力啊！陈督的用意你我都很清楚，他用的是阳谋，以势压人，就算我出面帮你游说恐怕也不会取得什么效果！”
刘凡苦笑一声道“这些我也很清楚，但是让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好的局面败坏在小人之手，刘凡实在不甘心啊！卢公可能不知，最近我收到消息，官军之中有人暗中和流寇有所勾连。不但背着我们偷偷给流寇投送粮食，还大肆收取流寇的贿赂。甚至帮助高迎祥等人脱罪。再这样下去，我怕陈总督恐怕会被流寇蒙蔽啊！”
“啪”的一声，酒杯从卢象升手中滑落，顾不得手上残留的水渍卢象升惊问道“济民所言可否属实？兹事体大，容不得乱讲啊！”
刘凡无奈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会骗你呢卢公。此事千真万确，不但如此，我还得到了流寇给陈总督的开出的条件。流寇以诈降为诱饵，告诉陈总督，只要他同意流寇投降，每抚一名降卒，纳银五十两。谷中流寇少说还有四五万人，要是按照这么算的话，少说也是二百五十万两。而且流寇还将掠夺来的各种宝物献给了陈总督。我手下亲眼看到昨天夜里有人带着三大箱子珠宝字画进入陈总督的府邸，出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的！”
卢象升脸色一变，二三百万白花花的银子换成他自己也不免有些心动，以卢象升对陈奇瑜的了解恐怕陈奇瑜很难拒绝这么大的诱惑。要是刘凡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麻烦了。想到此处卢象升难看的说道“空口无凭，济民可有证据？”
刘凡点点头坚定的回答道“那个信使已经被我秘密抓获，现在就关押在破虏军的军营之中，卢公要是不信，刘凡可以陪你一起去见见他！”
卢象升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济民说的是真的，其实这些消息近日我也有所耳闻，本来还以为是有人造谣，没想到却是真的。唉，陈总督糊涂啊，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毁在这里了！”
刘凡讥讽道“利令智昏，陈奇瑜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而且他太骄傲，太自负了。有此作为我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卢公，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了，要是我们还不出手的话，恐怕就真的要被那些贼寇得逞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卢象升也很是震惊了，但他却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因为这事情实在太普遍了，普遍到卢象升都有些麻木了。叹息一声，卢象升颓然道“济民要我做什么直说吧，只要卢某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听到卢象升肯帮忙，刘凡心中微喜，连忙分析道“现在主动权被陈奇瑜掌控，你我势单力孤很难有所作为。要想阻止此事发生恐怕已经很难了。我们唯有借助外力才能破局，所以我想请卢公和我联名写一份奏折呈交给陛下，述说缘由，请他务必不可听信陈奇瑜的一面之言。只要陛下不松口，即使陈奇瑜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计可施！另外，还要麻烦卢公联系一些忠贞可靠的将领，我们联合在一起共同抵制陈奇瑜的决定。最后，为了防止流寇狗急跳墙，我们还要留些后手，以防不测！”
卢象升连连点头道“济民所言极是，卢某大体上是同意济民的策略的。但是这个后手该怎么讲？你我加起来不过一万多人，就是有几个忠诚之士帮助也不会超过两万人，防备流寇都很困难，哪有兵力去做其他布置啊？而且这样不会打草惊蛇么？”
刘凡苦笑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所说的后手不过是，让人提前把守一些交通要道，以防万一罢了。您真当我能有什么惊天之谋吗？您也太高看我了！”
卢象升开怀笑道“原来也有济民办不到的事情呀，我还以为济民无所不能呢！哈哈...”
刘凡脸上一窘，无奈的看着卢象升道“卢公，我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凡夫俗子而已，又不是诸葛亮，不知道才很正常好吧！”
卢象升笑着安慰道“济民勿怪，卢某也是苦中作乐而已。济民的才能卢某可是十分敬佩的，无论是练兵，安民，还是生财之道，卢某都万万不及。济民一心为国为民我相信陛下一定能明白你的苦心的。既然现在咱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就按济民说的办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能不能成功不在你我，而在陛下的决断啊！”
刘凡叹道“希望陛下能够看清楚事情的真想，帮我们一把吧！不然错过这个机会，以后还不知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卢象升心中一沉，面带沉重的赞同道“是啊，可惜你我能力有限左右不了大局啊！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都失去了谈话了兴致。沉闷的气氛让卢象升心中颇为难受，只是待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卢象升再三向刘凡保证一定会按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刘凡的。
有了卢象升的鼎力相助刘凡总算稍稍有了一点抵抗陈奇瑜的实力。接下来刘凡一面命人收集陈奇瑜通匪的证据，一面派人密切关注流寇的动作。同时派人八百里加急再次给崇祯去信说明事情的严重性，期望崇祯可以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不要相信陈奇瑜的花言巧语。(未完待续。)
第311章 风聚云会（五）
紫禁城中，乾清宫内静悄悄的，几乎针落可闻，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三分奏折，心中喜忧半参，久久不语。半响之后乾清宫内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声“两方各执一词，而已都是有理有据，大伴，你说朕应该相信谁？”
王承恩心中一突，躬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回道“皇爷，这些军国大事奴才不怎么懂，但是奴才却知道，相比陈奇瑜陈总督，济民的话更值得相信一些。皇爷您想，济民从遇到您开始一直到现在可曾骗过您？”
崇祯摇摇头说道“朕当然知道济民不会欺骗朕，但是真是因为这样朕心中才担忧呀！济民向来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为国为民的心是好的，但是手段却过于激进了一些，治大国如烹小鲜，他这种性格过去冲动和鲁莽了，往往容易好心办成坏事。”
王承恩连忙点头应是，口中称赞道“皇爷洞若观火，深悉人心。济民这孩子性子确是急躁了一点，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所以才需要陛下帮济民把舵，以免他误入歧途！”
崇祯翻翻白眼，暗道什么年轻了一点，刘凡比朕还大一岁好不。回头看了一眼身旁到死都陪伴着自己的老奴，崇祯笑骂道“大伴，你就别绕着弯给济民说好听了的，朕对济民的信任有多重你还不知道么？说起来，济民这次大的确是不错，没给朕丢脸。不枉朕的一片苦心和信重啊！”
王承恩眉开眼笑道“那可不，朝中的那些大臣剿匪剿了这么多年，除了空耗钱粮，也没见他们办成过什么大事。济民才去前线多久？就把那些贼寇全都一网打尽了，我看这次谁还敢乱嚼舌根说陛下识人不明！”
崇祯摆摆手笑道“大伴这次可是说错了，济民今日能有此功劳，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还要多亏了陈奇瑜提前打下的底子。要是没有陈奇瑜提前运筹，就凭济民的区区万数来人是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的！所以说这次大功至少有陈奇瑜的一大半！也正是因为如此，据朕猜测，陈奇瑜此刻恐怕对济民很是不满呀！不然他们也不会送来两份意见相左的奏折！”
“意见相左？”王承恩有些疑惑道“皇爷，陈奇瑜现在不是和济民合兵一处了吗？难道他们发生冲突了？”
崇祯忍俊不禁道“那倒是没有，陈奇瑜是个聪明人，他不会那样做的！但是以济民的性格肯定是吃亏了，不然不会向朕求救的，朕已经可以想象道济民满脸郁闷的模样了，哈哈…”
王承恩好似也被崇祯的笑声所感染，不由的也跟着笑出了声，一时间乾清宫充满了两人开怀的大笑。笑声传出殿外引得侍立两旁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暗自猜测是什么样的喜事引得皇帝这么高兴。
笑了几声，崇祯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拿起了案子上那份属于刘凡的奏折，叹息道“济民心急了，他的心思朕能理解，但是将这么多苦难的百姓杀死朕于心何忍呐！大伴，拟一份圣旨，告诉陈奇瑜，首恶可诛，余者赦免吧！那些百姓大都是饥寒交迫，无法生存，被人蛊惑，才不得不不铤而走险啊！到底是朕的子民，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崇祯的旨意发出之后，仅仅三天的时间就送到陈奇瑜的手中。陈奇瑜得到崇祯的旨意之后大为欣喜，到底皇帝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说实话，陈奇瑜并不是贪图流寇送来的那些钱财，而且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刘凡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却不是主要的原因。陈奇瑜能够做到五省总督的位置，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慑服几个省的官军，没有一点胸襟气魄是不行的。
身为正统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和陈奇瑜一般的武将不同，他没有那么狠的心性，不推崇过多的杀戮，心中更崇尚“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用兵策略。对于这些走投无路的流寇，陈奇瑜更想做的是安抚和劝说他们弃暗投明，回归朝廷的怀抱，重新做一个良善的百姓。而且只有劝服了这些百姓，他拿起钱来才不会烫手。
有了圣旨在手，陈奇瑜也不用在顾忌刘凡的态度了。直接下令召集众将宣读崇祯皇帝的旨意，并着手开始招降流寇的诸多事宜。向流寇宣称只要要出匪首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三人就赦免他们的罪行，准许他们回家务农。
陈奇瑜的话在流寇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相比刘凡的话，陈奇瑜的话无疑更有吸引力一些。而且流寇首领们也相信陈奇瑜不会拿着圣旨的事情开玩笑。这件事传到李自成三人耳中却让他们泛起了愁，按理来说官军能够同意他们投降，他们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投降之后，小心一点不露出马脚，那么可以说他们就可以安然脱身了。
但是官军的先决条件确是要三人的脑袋，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不是一个可以舍己为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个人不免犹豫起来。高迎祥倒是能舍下这条性命，但是无奈众人都不同意，高迎祥也不想就这样白白送死，也就不提这茬事情了！
看到众人一副苦恼万分的样子，顾君恩笑道“闯王，你们三位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咱们只需要告诉陈奇瑜说，闯王你们早在几日前战死了不就行了？”
李自成迟疑道“这样行吗？我们可是那崇祯小儿点名要的人，陈奇瑜不抓住我们岂肯轻易罢手？”
顾君恩笑道“闯将也说了那是崇祯帝的意思。现在做主的却是陈奇瑜，而不是崇祯帝。只要我们能骗过陈奇瑜就行了，不是吗？”
张献忠闻言大喜道“如何个骗法？”
顾君恩解释道“前几日破虏军打的那么厉害，我们伤亡少说也有几万人，到时候只需推说你们在前几次的战斗中重伤死去了，然后随便找几具尸体交给陈奇瑜就行了。只要我们一口咬定，那就是闯王几人，到时候陈奇瑜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第312章 风聚云会（六）
“什么？死了？”刘凡拍案而起，断然道“这不可能，我费劲心力，不惜让士兵们苦战十余日都没有杀死李自成等三人，现在你却告诉我他们死了？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卢象升苦笑一声道“济民，我也不相信李自成这些狡猾的贼寇头目就这样死了，但是陈总督确实是这样说的，我们有什么办法？陈总督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他想招抚这些流寇也不是一日了，就是明知是假，也不会戳穿他们的！”
卢象升说的这些刘凡又何尝不知？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崇祯没有采取自己的意见，执意要放过这些流寇，刘凡就是有天大的不甘也不敢公然反抗崇祯的旨意啊。十几日的努力终成一场空，而且事情一步步朝着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刘凡颓然倒在椅子上，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看到刘凡痛苦万分的模样，卢象升心中也很难受，不由的出言安慰道“济民，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我们想办法找出李自成等三人不就行了？”
刘凡苦笑“找？怎么找？我们又不认识他们，就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呀？”
卢象升皱眉道“你不是抓住了一个信使吗？那个信使可曾见过三人的相貌？”
刘凡摇头道“那个信使是个小人物，根本没有见过李自成等人的相貌，而且就算他知道一些状况恐怕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李自成他们既然敢诈死那就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唉！看来这次又要被他们逃了！”
卢象升惊讶道“不会吧，济民不是和高迎祥以及李自成打过一仗吗？难道你没见过他们？”
刘凡摇摇头“没有，我们交战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而且李自成距离我又很远，我没有看清楚。至于和高迎祥的战斗更是发生在夜间，我都没有和高迎祥照面，怎么会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卢象升笑道“你没见过不代表你手下的士兵也没见过啊！正面厮杀岂能不知道敌人的相貌？”
刘凡眼前一亮，大声道“对啊！战士们肯定有人见过李自成，只要让他们在受降的那日辨认一番肯定能揪出李自成！卢公，这件事还要请你帮忙和陈奇瑜说明一下，最好让他同意我们的办法！”
卢象升点头道“陛下都下旨了，陈总督想必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的！济民放心吧！”
崇祯七年八月初，经过流寇和官军的多次磋商，流寇最终还是同意了向朝廷投降。陈奇瑜允降后便着手改编起义军，将四万义军每万人编为一队，每队派安抚官一名押送遣返归田。并从流寇贿赂自己的银子中，拿出一部分分给那些身无长物的普通降卒作为路费和安家之用。
八月初五，流寇终于走出被困长达一月之久的车厢峡正式向官军投降了。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寇踏出峡谷时，等待的却是严阵以待的破虏军。经过破虏军残酷的打击，流寇已经对破虏军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乍一看到手持兵器的破虏军士兵肃立两侧，这些流寇还以为官军出尔反尔要对他们动手呢。
就在流寇鼓噪着要跟破虏军拼死一搏之时，陈奇瑜带着人及时的出现在流寇的面前，笑着解释了一番。看到官军似乎真的没有动手流寇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或许是迫于破虏军强大的威慑力，接下来流寇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而是老老实实的放下武器，听从官军的安排，走向早已给他们准备好的营地！
从谷口到营地的两里之中，万余破虏军士兵站成两排，目视着一个个从眼前走过的流寇，想要从中找出可疑的人。经过陈奇瑜的首肯，刘凡早已将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大概相貌暗中告诉了士兵们，并再三告诫他们一定要看清楚从眼前经过的每一个人。在刘凡的有意安排下，破虏军组成的人墙只留下可供三人并行的通道。在官军的要求下流寇不得不按照官军的吩咐，在这些煞星的注视下慢慢走向前方。因为心中的恐惧和害怕，流寇们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站住！”突然一身大喝将平静的局面打破，只见一个破虏军队官上前揪住一个身材魁梧的流寇大声质问道“你的眉毛呢？为什么你把眉毛刮了？”
骤然遭袭那人十分恐惧，“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人的眉毛在上次打战中不小心被火烧了许多，小人才不得不将眉毛刮了！”
队官凝视眼前之人一眼，沉声道“你说谎！你的眉毛分明是新刮的，我看你就是张献忠！呵呵，我们督军都告诉说了，张献忠的倒八字眉毛很有特点，让我们一定要留意。老子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一个倒八字眉的，只有你这个没有眉毛的，哼哼，你以为刮了眉毛就能逃出我的法眼吗？带走！”
队官说完立刻上来两名士兵将这个人拖走了。队官继续吩咐道“大家都注意了，张献忠此人很狡猾，这人可能也许是他故作的疑兵。你们要是看到没有眉毛的人不要犹豫，立刻抓住他，知道了吗？”
“是，队长！”身边的几人齐声应命，目光炯炯的看向流寇。
不知是流寇过于狡猾，还是破虏军的士兵们太笨了。经过几个时辰的折腾，破虏军虽然抓住了几个疑似之人，但是经过辨认发现却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本人。
对于这个结果刘凡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却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和气愤。在这个没有照片的时代，仅凭着几个人的肉眼从四五万人中寻找两个人实在是太难了。而且刘凡更知道李自成等人早有准备，他这样做无非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做最后的一番努力罢了！(未完待续。)
第313章 曲终人散
自古以来，杀人放火，受诏安，一直是向李自成这样的流寇或造反的山贼踏上仕途的路途之一。也是官方实力对付反叛者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从两宋到大明，从戚继光平倭寇到现在，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这也是陈奇瑜肯放过流寇的原因之一。能够把为祸天下的流寇变成恭顺的良民，同时拯救多达四五万条生命，对于陈奇瑜这个正经的读书人来说，这是最引以为豪的时期。在陈奇瑜看来，自己立下这么大的功勋和挽救这么多的生命，未来的史书上一定会留下他“仁”“义”之名的。
耳边传来几万“改邪归正”流寇感激涕零的呼喊，心中幻想着青史留名的美好前景，陈奇瑜不觉的陶醉了。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不可自拔。而他却小视了李自成等人的野心，更小看了李自成这些流寇的阴险狡诈，反复无常。陈奇瑜对李自成等人以诚相待，却不代表李自成这样的卑鄙小人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他。所以他注定是悲剧的。
不管以后的结局怎样，但是就现在来说，流寇是投降了。既然流寇都投降了，那接下来就是分赃了，哦不，是分配战利品了。陈奇瑜倒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破虏军。不但将几十门被流寇夺取的大炮如数还给了刘凡，该分给破虏军的那一份一点也不比他人少。
流寇以老营马队为核心，几个大流寇的头目都有自己直属的马队，这些马队加起来不下三万人。也就是说，这是三万匹战马。虽然因为缺少粮草，战马有些折损，但余下来的也不下两万之数。
战马虽多，但是想吃肉的“狼”更多，为了这些战马，各路将领可谓是使劲了手段，暗中行贿的有之，托关系的也有，甚至还有当面向陈奇瑜哭穷的。陈奇瑜也被这些人搞到头大，最后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陈奇瑜决定按照功劳的大小来分配。除了给自己的总督直属的标营留下两千匹之外，其余的都一一分配给众人。就连刘凡也跟着沾了光，分到了一千多匹战马。
刘凡一直求而不得的战马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砸到他手里了，惊喜之余刘凡对陈奇瑜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抛开各自的立场来说，在刘凡看来，最起码陈奇瑜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而刘凡不知道的是，要不是卢象升百般劝说，加上陈奇瑜最近心情大好，这些战马怎么也不会落到刘凡头上的。
八月初八，距离流寇走出山谷仅仅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而已，短短三天的时间，一向动作迟缓的官军，就以惊人的效率安排好了这些投降流寇们的去路。在收缴了兵器之后，陈奇瑜以百人为一队，派安抚官一命，负责押运这些流寇们返回家乡，重新去“修理地球”
流寇走了，危机解除了，各路官军也在这场盛宴之中吃的满嘴油滑，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在陈奇瑜的命令下，各部官军开始离开车厢峡，陆续返回自己的驻地。同时刘凡也接到了返回山东胶州的命令。
不过刘凡却并不想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回去，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刘凡就可以安心的返回山东了。身为一个穿越者，没有人比刘凡更清楚李自成等人的未来，刘凡知道李自成等人一定会再次反叛的。而且这次反叛的时间不会让他等的太久。
现在的流寇没有战马，没有兵器，赤手空拳，就好像一支没有爪牙的老虎。在刘凡看来现在才是流寇最为“虚弱”的时候，甚至比流寇困在山谷中的时候更加虚弱一些。这么好的机会刘凡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所以，刘凡以需要返回城固汇合留守的军队为借口，向陈奇瑜请命返回城固，暗中却悄悄的跟在流寇队伍后面，等待流寇再次反叛的那一刻，给与其致命的一击。
几日间，刘凡派出探子密切注意流寇的行进路线，破虏军昼伏夜出始终跟在距离流寇不足二十里之外。令刘凡无奈的是，流寇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动手，安安静静的在官军的看押下一路西行，从兴安出发经汉阴，西泉，城固一直到汉中都没有丝毫的异动。
到达城固之后，刘凡失去了继续跟进的理由，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停下脚步，准备修整军队补充军械火药，整合留守的大军以便再次追赶远走的流寇。刘凡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世事难料，在刘凡刚刚抵达城固之时，却被一个人拖住了脚步，以至于差点失去重创流寇的最佳机会。
原来练国事在知道刘凡返回城固之后，觉得这是一个夺取城固的好机会。于是邀请刘凡到汉中城就城固以后的安排问题和刘凡商议。练国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将城固这块肥肉抓在手里。
刘凡也知道自己终究不肯能一直逗留在城固，对于城固这几万百姓的生计问题刘凡也不敢小视，既然练国事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刘凡也只能前去一会了。
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刘凡和练国事最终达成协议。刘凡将城固的管理权无偿的交给练国事，条件是现在城固的一切政策不变，并在以后不得有意为难城固的百姓。同时为了安抚那些原本的地主士绅，城固的百姓将在五年内采取赎买的方法逐步获取土地的所有权，毫无疑问这是刘凡妥协了。
为了保证自己走后城固的百姓能够平安生存，刘凡还将从流民中招募的一些新兵留在了城固。并以这些士兵为骨干组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民兵队。这支民兵队是刘凡留给城固最后的一份力量，凭借这支不弱的军事力量和练国事的照顾，相信城固的百姓在未来三两年内还是能够自保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不是刘凡能左右的了，能不能在这个乱世继续生存下去就要看这些百姓自身的造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