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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悟道娑婆     贞观文宗系统txt下载     贞观文宗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摇大摆见长史

    罗彦强硬的应对,让坐中好些人沉默不语。大家其实都明白,这是他在宣告自己的处事态度。

    作为主人的王君廓,此时借着罗彦给的台阶,让宴会继续着。不过显然再美妙的歌舞和管乐,也无法让宴会回到之前那么热闹了。

    待桌上的菜肴吃个差不多,王君廓只能无奈地宣布散宴。

    接下来就是崔敦礼一行人好生休息一天,便要在王君廓的带领下,前往幽州地区各个折冲府进行宣慰。

    所谓的宣慰,不过就是带了些钱粮,到了各个折冲府的时候,让士卒们吃顿好的,发俩钱,以示皇恩浩荡。

    虽然罗彦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谁让府兵们还真的就吃这套,因此罗彦便是再不屑,也只能放在心上,而不会堂而皇之说出来。

    这事儿一旦宣之于口,那可是把天下数百折冲府的儿郎们都得罪了。既然管用,那便是最好的,罗彦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酒席罢了,罗彦按理说也是该回去休息的。不过拜别了王君廓,罗彦跨步追上走在前头的李玄道,毫无顾忌地说道:“好久不见,不若我去长史府上叙叙旧?”

    如果深谙官场之道的人来看,罗彦这般作为简直幼稚死了。这不明显是要让人知道,他和李玄道之间是熟人,而且这是要去商量事情。

    可是罗彦也有自己的苦衷。

    在今天看来,王君廓是有些娇矜,可是还没有李玄道对李世民讲的那般有异动的意思。因此,罗彦还是想好好问问李玄道这幽州都督府的事情。

    事情关乎幽州稳定,虽然罗彦和李玄道是旧识,而且心里对王君廓也确实有些不爽。可是这会儿还没有到感情用事的时候。而且方才在宴会上,王君廓的作为也没有让罗彦产生恶感。

    罗彦原本打算入夜以后去见李玄道的。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做的再隐秘,也会被王君廓知道。对王君廓这种粗人,这样的行为无疑会让他内心惊惧。反倒是大白天去,能让他安心不少。

    反观李玄道,此时见罗彦搭上来,脸色稍微有也难看。不过很快恢复平常,对罗彦说道:“进之,你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看来今天是被你坑苦了。”

    听得李玄道这般说,罗彦哈哈笑着:“反正咱们迟早要有这天,不如一开始就这样,也省的以后有人说三道四。”说完还挤一下眼睛,颇有看李玄道笑话的意思。

    正好王君廓也引着崔敦礼往大殿外走,见着罗彦和李玄道如此,脸色不由有些不好看。停下来问道:“罗司马这是要去李长史府上下榻么?”

    罗彦此刻也不激王君廓,放开拉李玄道的手,拜道:“都督明鉴,罗彦年前曾在李长史手下做过笔吏。此番有幸一道共事,想找李长史叙叙旧,也了解一些都督府的情况。别无他意。”

    听得罗彦如此说,王君廓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本来他和李玄道就不是太对付,如果此时罗彦倒向李玄道,以后岂不是有两个人和自己作对了?

    不过一想,罗彦虽然职官比不得李玄道,可是在爵位上却略高。因此虽然自己做了司马,可是方才还说是与李玄道共事。也就是说,他和李玄道算不得一路人。这样的话就好很多了。

    因此很是爽朗地笑着说道:“罗司马尽管前去。你的居所也安置在都督府后院,从长史府过来以后,直接在找门前的侍卫,他们自然会将你带来。我先送崔舍人过去,罗司马且自去。”

    说完,在崔敦礼给罗彦拱手拜别以后,就带着崔敦礼先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李玄道和满是笑脸的罗彦。

    看着李玄道还在发呆,罗彦喊道:“李长史,该回神了。”说完便不管李玄道的反应,拉着李玄道就往大殿外边走。

    李玄道的长史府邸只是官配的府邸,没有都督府那么威风。而且北地的豪放,府中也没有那么多的布置。在李玄道的带领下,罗彦很快就坐在了长史府的书房。

    待李玄道坐下来,罗彦便问道:“罗彦此来为何,想必李长史也知道了。”

    点点头,李玄道也问道:“看来,我给陛下的密报,你也是看过了?不知进之有什么想法?”

    轻轻叩了两下桌子,罗彦说道:“陛下给我的任务,只是看着王君廓。只要他没有确切的悖逆行为,我就只是这都督府的一个小小司马。而如今看来,王君廓不过是身在高位,有些娇矜。”

    “那他那些狂妄的行为,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李玄道似乎有些不爽快,质问罗彦。

    “这些事情我自然会提醒他。陛下想要的,是整个幽州的稳定。王君廓的行为,放在那些武将里头,也不算是太狂妄的。因此凡事以劝导为主。”

    看到李玄道有些不对头,罗彦心里原本有些想说的话,此刻也只能放在心里。看情况两人这是有了仇怨,罗彦现在能做的,只有什么事情都不偏不倚。

    而李玄道见罗彦完全一副不插手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私聊陛下的意思,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往后王君廓的不端之举,我还是会干涉的。”

    很明显,李玄道还是打算继续自己的那一套。对此罗彦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听之任之了。

    而谈论完王君廓的事情,罗彦也不过是和李玄道谈了几句长安的风物,回忆了当初两人秦王府的故事,差不多就是一刻的时间,罗彦便从心里就觉得有些乏味。因此将杯中的水喝完,罗彦便提出要告辞。

    李玄道也知道罗彦心里的意思,叹口气,将罗彦送出了大门。

    独自走在路上,罗彦想着方才的遭遇,不由得摇摇头。原本自己还打算尽可能将两方都安抚好,也省得让自己闹心。谁知道现在就连自己以为最熟悉的李玄道,自己都有些搞不定。

    物是人非,大概说的就是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心情烦躁的时候,罗彦也不想就这个时候回到都督府。时间还早,自己在幽州另一个能谈心的崔敦礼,想必还被王君廓纠缠着。

    想起自己还欠着崔敦礼的一顿酒,罗彦在大街上茫然地转了一圈,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快有一个时辰,这才走进一家小酒馆打了些北地的烈酒回到都督府。

    好在王君廓的话还是很有保证的,只是在门前跟侍卫说了自己的身份,便被带到了后院。

    此时罗彦的居所已经安排好了。阿全将房中的已然布置完毕,此刻见罗彦进来,叫嚷道:“郎君,这都督府实在豪华。快赶得上咱们府邸了。”

    听着阿全的感慨,罗彦有些没好气地说:“这是都督府,经营多年的地方。哪像咱家,只不过长安一处普通的院子。”

    听着罗彦的话,阿全嘟囔着:“合着咱们长安的房子实在太差了。”

    不管阿全如何嘟囔,罗彦敲敲他的头,说道:“那可是陛下赏赐下来的房子。再说了,你家郎君哪有那么多钱在长安买房子。再说了,没有陛下恩典,你这会儿还在官中收押。”

    听罗彦这么一说,阿全倒是吐吐舌头。官中收押哪有现在这么舒服,整天苦役多,还吃不饱。

    没时间和阿全多磨叽,罗彦拎着酒坛,出了门问过侍卫,罗彦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崔敦礼住的地方。

    哪知道王君廓和崔敦礼也不知道聊什么,这王君廓居然还呆在崔敦礼的房中。此刻见罗彦拎着酒坛子进来,王君廓笑着说:“怎的,罗司马今日没有过瘾?”

    罗彦自然是不敢不给王君廓面子,因此回道:“从李长史府上出来,正好想起还欠着崔舍人一顿酒。因此在街上走了一圈,闻着这酒很香,因此索性打了一坛,算是还了崔舍人的人情。”

    听得罗彦如此一说,李玄道居然还没有将罗彦送到都督府,王君廓一下子开心起来。很明显,罗彦和李玄道的交情没有自己之前见的那么好。

    因此这时候很是开心地对罗彦说:“还是罗司马真性情。我看罗司马不如就在军中发展。想罗司马在军中的声望,以宴中那般身手,便是这一地都督都可做得。何必和那些文官一样,整日里蝇营狗苟,好生让人心烦。”

    说完似乎才省得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对着罗彦和崔敦礼抱拳赔罪:“某是个粗人,想来方才说的话有些得罪二位。不过,军中儿郎,向来直来直去,确实比文官直接许多。罗司马若是愿意,某可以求陛下直接封你执掌一地折冲府。”

    罗彦可不愿听王君廓的,因此说道:“今日前来,不谈其他,我等好好品一品这北地的烈酒。”便是崔敦礼,也知道罗彦不愿谈论这件事情,随即劝导王君廓说:“罗司马的性子向来懒散,我看,还是不要逼迫他了。咱们还是安心饮酒吧。”

    这么明显的推脱,王君廓再笨,也看得出来,因此很快转移了话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分给罗彦的职司

    从昨天开始,罗彦和李玄道的交情基本上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掺杂了利益关系,不论是罗彦对李玄道,还是李玄道对他,心里都有了防范。

    罗彦如今的职司还没有完全分配下来。因为崔敦礼的关系,王君廓和李玄道居然很是一致地让罗彦暂时陪着崔敦礼前往各个折冲府。都督府的属官就那么多,李玄道又是操持着整个都督府的日常事务。正好罗彦刚履新,在没有安排职司以前,好好熟悉一下情况。

    想来此时两人对罗彦既是防范又是拉拢。都还没有想好到底要给罗彦安排什么事情。

    说来幽州都督府管辖的地域还真是不小。

    掌管着北地数州,总兵力数十万。具备随时发动中小规模战争的权利。而且和高句丽与突厥接壤,年年和草原上的骑兵短兵相接,事实上幽州都督府下士卒的战斗力,比京中十二卫的精锐都不遑多让。

    好在罗彦在军中的名声流传的越来越广,而且那天宴会三招打发一个折冲校尉,这影响力就大不一样了。一个关心属下又允文允武的上官,到哪里都能获得士卒的拥护。

    所以这些天虽然崔敦礼代表着李世民前来,又是发钱又是送东西。但是军中更为受欢迎的,还是罗彦。到哪里,这崔舍人的大名代表着钱和肉,但是罗司马可是代表着军中人心所向。

    不仅如此,便是在地方,每当罗彦和崔敦礼到达,地方的官绅们都会前来迎接。罗彦是天子宠臣,而且是武德年的进士,而且老师是陆德明。这般的身份,对文风不太昌盛的北地来说,士子们可是趋之若鹜。至于崔敦礼,博陵崔氏的大名就已经能让很多人不管其他只剩敬仰了。

    两人来去有士绅接送,在军中士卒们态度也异常好。到后来崔敦礼直接感慨说道:“有了进之相陪,这趟宣慰,可以算得上这几年来最为舒心的一次。”

    转眼之间幽州都督府下辖的州府都走过了,看看时间,也不过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此时也是到了七月初。走了一圈回到幽州的时候,王君廓再次将崔敦礼接回都督府,相请一顿洗尘宴,就要送别崔敦礼回到长安去了。

    思考了一下,罗彦还是将这段时间思考的内容写成了一封密信,详细把自己眼中幽州的形势、王君廓和李玄道的关系以及王君廓自己的言行不加任何修饰表述出来。这样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纠正一下李玄道密奏当中的偏颇。在他的描述中,王君廓近乎是第二个李艺了。

    将密信交给崔敦礼的那一刻,罗彦很是郑重地说道:“想来崔舍人也知道我的性格,请将这封信交给陛下,然后告诉他,若是没有任何异动,罗彦只想在幽州做一个看客。”

    罗彦可不会忘记,如果王君廓有了异动,自己就要采用雷霆手段。到时候或许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这个时候不向李世民表达忠心,到时候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崔敦礼这才一脸惊讶地看着罗彦。想来也是明白了罗彦此来的目的,不过离别在即,而且他和王君廓的关系也就是嘴上说的救命之恩,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冒着丢官的风险告密的程度。因此,崔敦礼仔细看了看罗彦,拍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便仔细收起信件,走出房门。

    等送走了崔敦礼,也该正式安排罗彦的职司了。

    本来这都督府老大虽然是王君廓,但是掌势的却是李玄道。罗彦这个做司马的,偏生又不是长史的属官。平日里就是掌管战斗信息,同时向主官提供建议。战时倒是可以随军参与战斗。

    不过都督府的司马显然是不需要这般劳苦,李玄道直接把历年来幽州大小的征战战报之类的东西交接给罗彦,表示让他安心做个文官就好了。而王君廓倒是想把罗彦带到军中随身帮助他,却被罗彦因为没有李世民的旨意给拒绝了。

    军中的规矩本来就多,罗彦很是受不了那种拘束。何况,要是跟在王君廓这个大炸弹身边,没准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坑了。正史当中李玄道又是告密又是当面硬刚,最后王君廓叛逃,还不是被坑的去下州当了快七八年书佐。自己要是在他身边,便是自己亲自把王君廓给宰了,朝堂上那些人指不定还怎么说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厥终于乱套了

    短短几天罗彦就梳理好了自己的职司,这几天幽燕一地的情报不停地送到他的面前,让他前所未有地忙了起来。

    想想北地数州的军务,加上对突厥和高句丽的探查,这是何其多的消息。虽然罗彦手底下还有好几个佐吏,但还是整天忙的晕头转向。好几次早上起来,阿全都一脸紧张地问道:“郎君,你是不是魔怔了。这几天晚上总是睡着睡着就喊什么营州的消息给我,云州的地图拿来。”

    这般说得罗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太过认真了。想想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吧。

    这日早上罗彦在都督府应过卯,刚刚回到自己的地盘喝口水,准备继续埋头于那如山的奏报里头。突然就有都督府的侍卫过来,请罗彦赶快去商议大事。

    自从渭水之盟以后,北方最多也就是小规模的袭扰。这种事情当地的折冲府就有充足的能力和权利去抵御。而这类的情况,也就是战后统计一下边民的损失,总结一下自己的伤亡和功劳,随后上报到都督府就行了。这样的小事情,这几天罗彦已经收到了好多份。

    秋收的时节,这些突厥部落就喜欢跑过来占点便宜。有些部落仗着自己马匹的便利,经常性袭扰,抢粮也抢个好几袋就走,一般的折冲府军队还真是拿这些人没辙。

    但是能把事情放到都督府商议的,就绝对不小。

    吩咐手下的几个佐吏继续做手头的事情,罗彦跟着侍卫走到都督府正殿。此刻居然来了好几个折冲府的将领,王君廓正和李玄道陪着他们说话。见到罗彦进来,打声招呼,让罗彦座下,但是还没有开始正题。显然,还要等更多人过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陆续来了不少折冲府的将领。见该来的人都来了,王君廓清清嗓子,正殿中便瞬时安静下来。“突厥,内乱了。”此话一出,像瀛州、定州、平州等几个相对比较接近内陆的折冲府将领瞬间一脸惊异。

    不过座中也有好几个人很是淡定。早就知道消息的代州,云州等地折冲府的将领,加上王君廓和李玄道,便是静静坐着。

    不过除了他们,罗彦也算是一个。虽然不知道突厥内乱的确切时间,不过早在渭水河畔,罗彦就知道突厥迟早会有这么一出。

    赵德言算是个什么人,不过就是中原一个二流文人罢了。在中原混不下去,这才投了突厥。这投靠过去也就罢了,偏生又把中原那套礼仪生搬硬套弄到突厥牙帐里去。这对实行部落制度的突厥,简直就是慢性毒药啊。

    再加上内地的一些政治制度,放在中原,有成体系的文化背景,自然实行起来如他之前所见那般美好。但是到了大草原,这一套就不行了。中原还算是可以的税收之类的制度,到了草原简直就是苛政。赵德言这都过去几年了,说真的罗彦都有些敬佩草原上那些牧民的忍耐力,还能憋这么久才内乱。

    等惊异过后,便是一阵哗然。

    突厥内乱,正好可以尽起北地大军,一举将其平定。对于边境的这些将领来说,可是一件非常诱人的事情。这些年和突厥打仗,整体来说胜少败多,这些折冲府的将领们哪个心里没有憋着一团火。

    “都督,那,是不是现在向陛下请战,联合并州等地的大军,一举拿下突厥。”

    “是啊,我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似突厥这般心腹大患,我建议都督立刻请战,末将这就回去集结兵力,静候差遣。”

    战功、复仇、解气,这些因素综合起来,让正殿中的将领没有一个不激动的。

    王君廓见众将领这般激昂,很是开心地说道:“我等守卫边土,自然那不能老是被突厥那群蛮夷袭扰。李长史,这请战的奏疏,就要看你的了。”这般说法,便是不再征求都督府下属们的意见,要直接向长安上书了。

    李玄道虽然素来和王君廓不对付,但是这会儿基本上在场的所有折冲府将领都同意开战,因此也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去做。

    考虑到接下来几年大唐的国库,罗彦在众多将领奇怪的目光中站起来,对王君廓一拜道:“以在下看来,都督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罗彦一句话,就像是在热油里倒了凉水一样,很多人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便是王君廓,此时也有些不悦地看着罗彦。不过碍于罗彦的身份,也只能不痛快地说了一声:“罗司马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此刻罗彦一脸满不在乎,挺着身子说道:“便是诸位将军求战心切,想来这奏疏送到朝堂,到头来还是要给诸位泼冷水。”

    看着很多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罗彦解释道:“渭水之盟,府库便相当空虚。前几个官中闹饥荒,不少地方又开仓放粮,便是粮食都有些不足了。虽然现在到了秋收时节,可是今年的收成,可没有前几年那么好。各地能把粮仓补满一半就相当不容易了。”

    舒了口气,罗彦接着说道:“这样算来,朝廷要想供着大军打完这一仗,恐怕只能盼着明年万事大吉了。”罗彦这几句话,倒是让不少人开始沉思起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真要是和罗彦说得一般,那么这仗指定是打不成了。

    不过王君廓拍拍桌子,说道:“能不能打,不是那些读书汉说了算,而是陛下说了算。想不想打,也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等说了算。李长史,这奏疏,还是要写。我等就看着,有这等便利,朝廷会不同意我等出兵。”

    看着王君廓不是那般能轻易说动的,罗彦也只能说道:“即便都督不同意在下的看法,但我仍然会把我通过幽州各地的情况得出的看法向陛下汇报,还请都督见谅。”

    看到罗彦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王君廓也不再理会,对着一众折冲府的将领说道:“诸位回去以后,厉兵秣马,静候佳音。好了,就这样吧。”说完,站起来走得时候,倒是狠狠瞪了罗彦一眼。

    其实王君廓的心思罗彦也明白,武将么,如果不打仗,这功勋从哪里来?而且王君廓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比尉迟敬德这些武将差,偏生大规模的战争中他从来都是给人家手底下当将军的,这怎么能让他舒服得了。

    虽然自从李瑗的事情以后,王君廓在幽州也算是权倾一时,偏生又来了个李玄道。不仅和自己不对付,而且还把自己对幽燕地区军队的统治力击溃。这就让他更为不爽了。要是趁着这次战争,捞足了功劳,那么自己也能升任其他职司,远比这幽州好多了。

    偏偏又冒出来一个罗彦,这怎么能让他开心得起来。

    而走出正殿的有些将领,也是抱着如此的心态,有些不善地看着罗彦。不过这一切,罗彦也只能心里笑笑。

    “臣罗彦拜言,近来惊闻突厥有赵氏数典忘祖,以中原礼法治突厥,沐猴而冠,反生内乱,不胜窃喜。我中原百姓苦边患久矣,若其能自相残杀,元气大损,则边军守卫之福也。且突厥各部如今自顾不暇,边民秋收可得数日便利,甚善。

    有幽并各州折冲府将领,乃至朝堂诸人,皆以其内乱之际,实我一举定突厥之机。故连篇累牍,争相求战,窃以为大谬也。

    突厥之乱,不过内治尔。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圣人之言乃千古不易之至理,蛮夷亦知矣。我等大军集结于边,突厥乱军议和在彼。冒然冲杀,不过短兵相接,多少儿郎埋骨草原尔。

    况关中饥荒已致府库空虚,今秋非丰硕之年。大军一出,空耗钱粮,三月之内不得全功,虽得破敌数十万,亦大败矣。且明年如何,不可测也。府库亦需常备应灾变之资,方能稳定局势。

    故请战者多为其功,忧战者多为其黎。国先有治,方有武功。征伐突厥者,不在其时也。恳请陛下以苍生为要,忍辱负重。臣罗彦拜上。”

    写好了奏疏,等着李玄道写好请战的文书,快马送出幽州以后,罗彦这才悠哉悠哉将自己的奏疏也送出去。

    李世民手下自然有他独立的探查消息的渠道,想必在幽州众人知道突厥内乱的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此时朝堂想必也吵得很厉害,别人不用说了,尉迟恭和程知节这两人就是闲不住的。何况还有好些将领,更是想着在爵位上更进一步。

    罗彦心知自己的这些话,好些老成持重的臣子也说过了。不过他也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有时候往往来自第一线的情报和态度相当重要,如果王君廓他们急切地求战打动了李世民,后果可就有些严重了。

    罗彦此时就想着,自己的奏疏将作为均衡朝堂外部态度的一块砝码。不求它能够起多大作用,关键时刻要让有些人明白,边军之中,是有人不同意出兵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长安两议征突厥

    李世民在刚七月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突厥内部斗争激烈的的密报。不过,毕竟当时的斗争只是局限在牙帐中的争吵,还没有到大打出手的程度,因此李世民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又过了几天,就传来了突厥内乱的消息。

    当李世民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个消息以后,和幽州都督府一样,百官先是惊愕,随后便一脸惊喜。突厥乃是大唐最大的敌人,带给大唐的屈辱是在是太多了。效仿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口号,这些年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尤其是渭水之后,看着李世民带着罗彦和尉迟敬德,跟颉利在那里讨价还价。好些忠心的臣子到现在回想起来脸色都是通红的。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雪耻,这些人就先内乱了。这可是个好消息。随即就有人想到,既然这些家伙斗的这么凶,何不让自己得那渔翁之利。

    尉迟恭趁着大家还在乐呵的时候,站出来拜了一拜,就说道:“陛下,依我看,我等尽起北方的府兵,趁着这些蛮夷内斗不休,一举将他们攻破。到时候将那颉利绑来长安,让他好好当当阶下之囚。”

    听得尉迟敬德这番话,不仅是那些武将,便是很多文官,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更有几员年轻的将领,想着那功勋,心头一阵火热:“想当年封狼居胥,汉武帝便名传千古。而今有如此机会,末将定为陛下开疆拓土,把那一片草原夺来做我大唐的放马场。”

    文治武功,是每个有责任心的皇帝毕生追求的东西。李世民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大家其实心里都很清楚。此刻李世民便是急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情来,让更多人认同自己,不再寻思那些不堪的过往。

    要真是打下突厥,那武功这一块先能振奋百姓。

    更别提当初数次和颉利突利这俩人打交道,那种牛羊身上的腥臊味道暂且不说,言谈粗鲁毫无礼貌,贪得无厌更是想让他上去扇几个耳光。偏生自己又处于弱势,还得低三下四。从大唐建国到如今十年,李世民这样耻辱的事情经历了四五回。这口气可是憋得太久了。

    听闻这些武将说话如此贴心,李世民简直感动的想哭。

    然而仅仅是武将们发话,好多身居高位的文臣们此时却是低头不语。

    只有那年事已高的宇文士及,此时站出来对着李世民就是一阵泼冷水:“陛下莫要忘了,当初在渭水的时候,我等和突厥订立了盟约。此时悍然出兵,不仅师出无名,还会落下背信弃义的骂名。”

    宇文士及的话倒是让好些饱读诗书的文官一阵点头,这订立盟约还没有一年呢。大唐向来自称是礼仪之邦,可不能像突厥那般,不把盟誓当回事。因此不过片刻,就出来一大片附议的,让李世民刚刚才火热起来的心瞬间就凉了。

    这些文官的话,倒是激起好些武将不满。还没等被打脸的尉迟敬德发火呢,程知节站出来就是一顿臭骂:“娘的,当初那些蛮子打进来的时候,怎的不见你等半声屁响。若是唐尚书几个说这话,某忍忍也便罢了。你等几个奶娃娃,连突厥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要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程知节嘴里的唐尚书,指的是礼部尚书唐俭。这位从武德朝以来,数次出使突厥。甚至有以自己的一张嘴说退突厥大军的光辉历史,因此即便唐俭是个文官,程知节这些武将对他也是颇为敬佩。至于那些一开始就在京中为官,连战争都没见过的,这些人自然想怎么骂便怎么骂。

    那些武将好像把朝堂争议当作了骂架,听得程知节这么一说,居然纷纷喊一个好字。倒是让好些个文官脸色都有些难看。

    此时那些御史就开始发挥作用了,不停地检举着武将们的无礼行为,反而把好好的议论变成了弹劾。等到李世民听了几句听得脑子都疼的时候,一怒之下吼了一声:“好了,你等下去好好思量,等明日再行商议此事。”说完袖子一甩,走向殿外。

    于是乎第一次朝议就成了一场笑话。

    随后的几天也是如此,文臣和武将之间相互扯皮,谈了好几天也每个定论。直到北地各折冲府的将领们纷纷上了请战的奏疏,朝堂上居然破天荒武将们用讲道理占据了一点点上风。

    作为几个大都督府的幽州和并州都督府的奏疏份量那是相当的重。幽州王君廓,代表幽燕一地请战。并州李世勣,代表并州下辖的折冲府请战。天下也不过六处大都督府,直面突厥的两处居然同时请战,这让很多朝臣有些无法反驳。

    这几天武将们一直拿文官向少上战场说事,而文臣们翻来覆去只能说什么仁义道德。被那些武将们依照程知节的话,喷了个灰头土脸。现今又有地方府兵求战,一时间好些反对出兵的文官们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为好了。

    这天在中书省,马周拿着一封奏疏,走到房玄龄面前拜道:“房中书,你看这份奏疏。”

    原来马周从新丰镇得到了罗彦的荐书,便来到长安,直接找到了长孙无忌的门上。得知是罗彦写的荐书,长孙无忌很是大方就派人将马周接进了吏部。待看过罗彦的荐书以后,确认是罗彦字迹无疑,长孙无忌是一脸的惊奇。

    罗彦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这货那种懒散,在长安估计找不到另一个来。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根本就不会主动去做。也不知道这马周有什么本事,值得罗彦将他推荐到李世民面前。

    因此长孙无忌饶有兴致地跟着马周闲谈了很久。这一谈之下,还真是有点佩服罗彦,没想到这马周还真是有才。佩服之余,长孙无忌问起罗彦和马周相识的过程。当得知其实两人不过就是在新丰镇喝了一顿劣酒的交情,长孙无忌瞬间有些想哭。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这等人才能喝顿酒就发现一个,罗彦到底是走了什么****运。

    一脸郁闷的长孙无忌将罗彦的荐书送到了李世民面前。当李世民和马周整整聊了一个下午,第二天马周就被李世民安排到了中书省当个小官。不过,头一日的起居舍人记载了这么一句话:“帝闻马与罗相识之因,一时失仪,将口中茶水悉数喷出。”

    中书令正是此时坐着不停翻阅奏疏的房玄龄。马周凭借自己的才华,仅仅是一个月便在中书省站稳了脚跟,更是获得了房玄龄的赞赏,因此有了将某些奏疏亲自递到房玄龄面前的资格。此时见房玄龄头也不抬,问马周道:“谁的奏疏,写的什么事情?”

    唯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将自己的奏疏直接送到李世民面前,而其他人只能送到中书省,重要一点的,中书省给出意见送给李世民查阅;不重要的,直接写意见然后下发交由尚书省执行。

    因此房玄龄能够抽出精力来问马周,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幽州都督府罗司马的,写反对出兵突厥。”马周很是恭敬地回复。

    听马周这么说,房玄龄倒是来了兴趣:“哦,你那位伯乐的?来,我看看。”

    自从罗彦给马周的荐书传出去以后,熟识马周的人都开玩笑说他是千里驹。当然了,发现马周的罗彦,自然被冠上了伯乐的称号。像房玄龄这样开马周和罗彦的玩笑,也不止第一次了,因此马周也不过脸色羞赧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真正让房玄龄感兴趣的是罗彦反对出兵突厥的原因。这段时间外官参与出兵讨论的,极少表达反对意见,加上文官系统的好多人也赞同出兵,这开战的呼声越来越高。房玄龄担任着中书令,同时又是户部尚书,仗怎么打他不知道,但是打仗需要的东西他心里有数。

    因此,他也是坚决反对出兵的一员。

    翻开罗彦的奏疏,看着上边简单的两条理由,房玄龄笑了。

    他是见过罗彦胡闹的,原本以为罗彦会怂恿着李世民出兵。因为罗彦这一年以来的行事作风和那些武将基本上没两样。前些时候有人还说,罗彦要是在,恐怕更让自己头疼,没想到这次罗彦居然没有冲动。

    看完罗彦的奏疏,房玄龄叫来一个小吏,让他前去户部调取府库钱粮的存储情况。

    因为关中饥荒的关系,户部早就每隔一月统计一次各大粮仓的存粮,同时检校一遍府库。小吏前去也不过是个把时辰,就抱来一叠簿册,其中的数据居然能详细到各州的仓储。待房玄龄放下手中的奏疏,将那些簿册大致翻阅一遍以后,抄录了部分数字,就带着罗彦的奏疏前去找李世民。

    罗彦虽然说得简略,不过理由已经说明白了。剩下的就是自己这些反对党的事情。以前老是拿礼仪说事,既然说服不了这些人,那就拿大唐的底子说话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长安三议征突厥

    其实大臣们这段时间的争论,在李世民原本火热的心上泼了不少的冷水。仔细思量之下,李世民自己也觉得对突厥发动战争,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不过满朝文武,如今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极力促成出兵的,因此李世民还是在犹豫。

    待见到房玄龄,原本以为会和其他的几位大臣一样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谁想到这回房玄龄就说了一句:“陛下,这是罗彦送来的奏疏。哦,还有一些臣从户部找来的文书。”

    房玄龄虽然不是反对出兵的急先锋,但是作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他的意见肯定李世民非常重视。此刻见他手上一沓纸,苦笑着接过来,问道:“罗彦是怎么说的?想来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早就等不及了吧。”

    李世民对罗彦的印象,也是停留在一言不合就强势应对的程度。李世民给罗彦收拾了好几次烂摊子,对于罗彦他是相当具有发言权的。

    谁知道房玄龄只是笑着,却不说话,眼睛就瞅着李世民手中的奏疏。

    看到房玄龄的笑容,李世民就知道罗彦也许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于是乎,匆忙翻开奏疏,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同于其他大臣那种连篇累牍的骈文,罗彦的奏疏向来直白到李世民根本不用费脑子。也就是两百来字的奏疏,李世民扫了几眼就读完了。放下奏疏,李世民叹口气自嘲道:“看来我是替他收尾的事情做的太多,把他当成尉迟敬德那般的憨货了。这种问题上,他比我要看的清楚啊。”

    说完扬扬房玄龄带来的文书,说道:“我也不用看了,你就跟我说说,府库如今的情况好了。”

    李世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房玄龄也不废话,说道:“关中各州粮仓空虚,不到秋收根本没有补充。另外,今年山东大旱又赈济了不少钱粮,国库也有些紧张。还有要给突厥的供奉,说起来大军要是征战三个月,真的就像罗彦说的,除非封了突厥牙帐,将颉利带来长安,不然我等就是一败涂地。”

    听闻如此消息,李世民有些沉默。或许是想什么事情出神了,良久之后,才叹息:“唉,错过了这一次,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将这突厥一举平定了。”

    渭水之盟给李世民的耻辱太大了。当初回到宫中以后,李世民便组织了一批士卒每天训练弓马。甚至他自己都亲自上去做示范,当这些士卒的教习。为的不就是能够积蓄力量,将突厥给横扫了么。

    而今若是不顾其他,只看突厥的形势,确实是最佳的出击机会。

    偏生罗彦给他的两条理由就让他有些绕不过去。对外战争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那么内部就会更加不稳定。怎么权衡,李世民还是有数的。

    随着这一声叹息,李世民似乎老了好几岁。

    房玄龄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拜道:“陛下何必沮丧。想我大唐人才辈出,加上陛下励精图治,过上几年,便是突厥恢复到全胜的时候,我等腾出手来,也能将其打败。何必因为这点事情就失了心志。”

    “何况,如今突厥内乱已生,我等只需要分而化之,突厥便是想要回到全盛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奢望。”

    房玄龄不愧是以谋略见长,这瞬间就想到了今后应对的方案。

    听得如此安慰,李世民才重新振作精神。脸色好了很多之后,对房玄龄说道:“罗彦的奏疏我先留下,你回去以后,好好看看户部的文书。这件事情,就在明日早朝的时候,彻底定下来吧。”

    听得李世民如此一说,房玄龄便知趣地告退了。只留下李世民一个人嘴里不自觉地念叨着:“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次日早朝。

    一如既往在处理过一些必要的事务以后,朝臣们又开始了关于是否出征的争论。

    这次李世民可没有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只是有人起了个头,便喝止了。随后先抛出罗彦的奏疏,让近侍念了一遍,随后不管好些人出班想要反驳的情形,将房玄龄叫了出来。

    “房中书,你来说说户部报上来的情况。”

    早就准备好的房玄龄,听到李世民的话,便将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数字逐一念了出来。好些有能力做军中主帅的将领,对于钱粮的数字自然很在行。一个月多少大军吃多少粮食,后勤的花用又是多少,在心里对比一番,还真的发现这仗没法打。

    “这些数字是月初送到户部的,没有任何的虚假。今年关中许多人撂荒,山东又大旱,税收只能看江南一地。如果要防备明年天灾,这些税收就不能擅动。”说完房玄龄总结了这么一句,算是彻底打破了许多人的梦想。

    点点头,李世民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朝臣们,说道:“这件事情就此为止,等到秋收结束,看情况再说。”显然李世民还是有一些幻想的,把时间留到秋收以后,那个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见李世民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房玄龄说的,好些人也无从反驳。因此只好作罢,到此为止,征伐突厥的事情告一段落。

    远在幽州,都督府在朝会后的几天内就收到了消息。本来知道这不能出征的消息就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没想到更为忧伤的事情还在后头。这让大家失望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自己都督府的司马。

    因此罗彦开始了他在幽州的艰难之旅。

    普通的士卒其实想打仗的很少。毕竟作为直接冲锋陷阵的他们,到了战场是会死人的。因此直接归罗彦管的好些人,其实态度还行。

    第一个将罗彦视为仇寇的,便是王君廓。

    这一不打仗,自己的功勋怎么来?虽然在幽州自己也算是权倾一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哪里比得上那些在长安的舒服。

    何况大都督平日里基本上都只有练兵的权利,带着士卒搞点什么事情,还得经过李玄道的同意。偏生李玄道又和自己不对付,这不是让自己难受么。哪像在京中的那些大将军,一个个人五人六,吃香喝辣。

    心里极度不爽的王君廓见了罗彦就是一阵大骂。要不是看在罗彦乃李世民的宠臣的份上,王君廓早就动手了。

    这天王君廓正式接到朝廷的旨意,严令各个折冲府加紧练兵,不得擅自出击。王君廓只是让人念了一遍,便扫兴地让人去请幽州都督府下边的诸多折冲将领。不过两天,所有人都来了以后,王君廓可以将罗彦拉来,然后叫人把邸报上的内容一个字不漏念了一遍。

    邸报上的内容,基本就是以那天的朝会内容为主,便是连罗彦的奏疏都抄录了一段。

    待邸报念完,王君廓再次冷眼看着罗彦,笑道:“如罗司马所愿,我幽燕一地谨遵陛下谕令。不过,这事咱们没完。等秋收过后,老子会再次上书请战。娘的,这般好的机会,就被你这等读书汉给耽误了。”

    面对王君廓再一次的冷言冷语,罗彦什么话都没说。因为此时大殿上每个人都盯着自己,要是再多说什么,自己怕是都有生命危险了。罗彦自忖没有那么厉害的嘴炮,能把这些视功勋如爹娘的武夫说得心服口服。

    而在王君廓指着罗彦的鼻子骂了一番以后,整个大殿上都是吵嚷声。尤其是见罗彦一言不发,就那样听着王君廓的骂声,诸多将领便越发放肆。纷纷将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放在了罗彦身上。

    整整骂了半晌,这些人都骂的有些累了,王君廓这才罢休。

    发生在都督府的这一幕,很快就被有心人给传扬出去了。而随着王君廓对自己的态度越发明显,好些人把对罗彦的不爽就放到了台面上。

    王君廓自不必说,都督府的有些武将就很是下作了。有时候见了罗彦也是横眉竖眼,压根不拿他当回事。甚至是低级的军官,见了罗彦连个礼都不行,直接把他当空气了。

    偏生自己还没地方说理去。

    便是告到王君廓那里,没人给自己作证,到最后也不过是惹一身骚。

    都督府的将领已经如此了。地方折冲府的将领态度就更过分了,军情刻意隐瞒,或者就是延误。不能得到及时有效情报的司马,不过就是个整理文书的。也有些干脆就把罗彦负责的东西上报到王君廓那里,压根不理会罗彦。

    对于这些事情,罗彦一件一件记在心上。虽然自己阻拦了这些人升官发财的路,但是从根本上来说罗彦根本就没有做错。既然没错,那么罗彦的暴脾气,越是能忍,越是证明他内心的怒火有多盛。

    不过现在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王君廓李玄道以及各个折冲府,这些人自己得罪了一个遍。偏生自己现在又不像蓝田一样大权在握。那么只能等到那个契机,通过朝堂的力量一个个收拾这些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王君廓摊上事了

    被朝廷限制了不能出征,王君廓就更加烦躁了。于是乎,之前做的好些比较过份的事情,如今做的就更加频繁。

    这天罗彦正在府中看着那简单又落后的几份军情,突然就听到外边一阵吵嚷。

    “不好了,大都督出事了。”

    “快去请李长史,大都督此刻在怀仁街上,幽州府的人已经过去了。”

    “……”

    一阵嘈杂以后,声音逐渐往远方飘去,只留下入神的罗彦。

    王君廓出事了?听起来似乎蛮不可思议的。之前李世民虽然不让各地出兵,但还是严令各折冲府必须要加强武备。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仗我想打,但是还不是时候。可是这种命令对于王君廓这种人简直就是折磨。

    打几年前就在幽州,一直督管练兵。杀了李瑗自己上位,没想到干的还是一样的事情。这让他郁闷就不说了,还感觉从此没有出头之日。不入朝堂,武将的地位就相对来说很低。即便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大都督,还是一军的大将军。

    作为武将,最好的发泄方式莫过于田猎,又或者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王君廓打小就是草莽出身,自从得势以后结交的也是这般的武人。自然不会向那些文士一样读读书写写字,或者下下棋。当然了,如果是想找个美人调剂下生活,这个倒是方便。

    被王君廓打压了这么久,罗彦不禁有些恶意地想道,难道王君廓玩完没给钱咋滴?

    不过这事儿也就自己瞎乐呵一下,能让幽州府的人出动,想必不是什么小事。不过眼下自己正处于被冷落的时期,那些有的没的也不归自己管,反正王君廓不胆子肥了造反就成。

    摇摇头,将满脑子的恶意甩干净,罗彦继续看自己的文书喝自己的白水。

    不过消息这个东西,总是能自然而然灌到人的耳朵里。

    只是大半个时辰,罗彦就从几个属吏的口中得知了情况。

    原来王大都督不是去玩了没给钱,也不是跟人下棋输了。想来这些天在自己府中大鱼大肉腻歪了,这天带着部曲出去田猎。大秋天,正是动物肥美的季节。猎了不少好东西的王君廓在野外开了一场烤肉宴,带出去的好些酒水都喝的干干净净。

    虽说这酒水度数低,但是喝多了风一吹,自然也会上头。加上王君廓一个心情郁闷,居然一路打马狂奔。城门口的士卒见他快马过来,碍于身份自然也不敢阻拦。

    这样一直走马到怀仁街的时候,行人太多,一时间有些百姓避之不及,居然被王君廓的马踩伤不少。等王君廓的护卫们赶来的时候,只看见马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王君廓则因为马受惊被摔下来,正醉醺醺躺在地上。

    怀仁街出事的地方早就被人群围拢住。里头踩上的百姓横七竖八躺着呻(吟)着。这可了不得。走马伤人本来就是重罪,还偏生伤了很多人。

    罗彦心里也是一惊,王君廓不会因为这个就被搞下去吧?那样的话,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是不是就应该回到长安去了。这日子过的憋屈,原本想等王君廓搞事,然后挨个报复呢,谁想到出了这么一茬子事情。

    不过事情到幽州府赶到并且把人带走就戛然而止了。罗彦便是想知道个结果,还得多等几天。因此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静静等着。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跟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被孤立到跟不存在一样。就算是都督府出了天大的事情,想必也能不会有自己的份。

    谁料连罗彦还真的是想错了。第二天罗彦就被请到了都督府正殿里。

    王君廓因罪被看押,所以此时幽州都督府直接被李玄道接手了。想来是因为承受不了那些武将的要求,因此找罗彦前来商议怎么应对王君廓的事情。这下子罗彦有些生气了,感情有坏事这些人才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

    进了正殿,罗彦面无表情地向李玄道拜了一下,就坐到下手,静静等候李玄道怎么说。

    此刻王君廓的心腹,加上距离幽州比较近的几个折冲府的将领都来了。再怎么说,王君廓也是他们名义上的老大。武将平素就喜欢抱团,这个时候就更不能缺席了。

    看到这些人都盯着自己,李玄道轻咳一下,说道:“王都督走马伤人,此刻被幽禁在幽州府后衙。诸位暂时不必担心其安危。此事未曾死人,因此不会上报京中裁决,一切都看幽州府的。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让王都督早早脱身?”

    说完就看向下边,意思是要这些人说说自己的主意。

    听了李玄道这话,罗彦撇撇嘴。这货很明显就想借着这件事情把王君廓给打倒,没准这会儿都想着怎么当初没死人呢。王君廓作为大都督,那暴烈的坏脾气,这都多少年了,手底下还没几个文士当幕僚。

    因此这会儿连个能出点主意的都没有。指望这些大老粗能认得几个字就相当勉强了,还想着要找到律法的空子钻一钻,别痴心妄想了。

    这就是李玄道的办法,先把球踢给你们,到时候自己再使点歪招,那就妥妥的了。至于罗彦,李玄道根本就没想过罗彦会出什么主意。王君廓这段时间对罗彦的打压,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这俩人没啥蜜月期可言。

    想想当初王君廓指着罗彦的鼻子大骂的场景。而且罗彦居然一声都没有反驳过。如果不是心怀怨气,那就是甘心被骂。但是,罗彦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

    看大殿里一片沉默,李玄道心里偷着笑。既然你们不说话,看来王君廓是没法出来了。依照律法,闹市走马就是重罪,伤人更是以斗殴杀人减一等来处理。减一等就是终生残疾,这个程度的处罚是流放三千里。

    其实李玄道刚才根本就是在骗有些人。王君廓是什么人,当朝二品大员,这么严重的事情要是幽州府不上报,他们这官还想不想当了?

    恐怕这个时候幽州府的刺史早就派人把情况飞马送往长安了。王君廓这官,怕是当不了了。李玄道心里想的正好。

    一片沉默中,原本李玄道想着就这样熬一下直接结束的。谁知道就要张口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也不知道是王君廓的什么人,突然站起来走到罗彦面前就跪下来,不停磕头道:“前些日子某家无状,冲撞了司马,这里给司马赔罪了。”

    这是闹得哪出啊,罗彦是懵了。搞什么,自己也不认识这位,然后人家过来就给自己磕头。这些将领就是见了李世民,正常的程序也不是这样的啊。来这么一处,简直就是把罗彦捧到头上去了。

    这还了得,这等大礼罗彦可是不敢受的。慌忙站起来就走到这位的身侧,随后就想把这位拉起来。

    谁知道人家一心想磕头,罗彦根本拉不起来。非但如此,趁着罗彦拉自己的时候,膝盖一偏,就转向了罗彦此刻站着的方向,还是不停磕头。等磕的额上有有血迹了,此人才说道:“小人知道司马谙熟律疏,还请司马救我家都督。”

    此言一出,李玄道脸色一沉。原本觉得胜券在握了,谁知道这人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要是这一个人求他,罗彦也可以装一装,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情推辞掉。可是正要张嘴的时候,殿中除了李玄道之外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对着罗彦躬身便是一拜:“还请司马不计前嫌,救都督一命。”

    这下子罗彦可是有些难受了。武将抱团的样子,真是恐怖。偏生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无赖,拜了下去,直接不起来,就像自己脚下这血都流了一地还在磕头的这个一样。

    罗彦可是真的不想帮忙啊,就前段时间王君廓的那个德行,加上罗彦自己的前途,罗彦都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借故不来这正殿呢。

    可是今天真要不给这些武夫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怕是不仅会恶了这些人。往后自己在军中的声望也会因此遭受打击。

    人的感情都是偏颇的,传扬出去,人家这多少人求你一个,更有脚下这个如此拼命,自己还不给面子。虽然王君廓不见得人人都喜欢,但是此刻王君廓代表的是武将的一员。而求人的也都是武将。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罗彦有些挠头。尤其回头一看李玄道那阴沉着的脸,罗彦就知道不论如何,今天是肯定刚要得罪一方了。

    看着脚下这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弱,而且流血也太多。再这么下去,怕是王君廓走马没杀人,自己却要摊上死人的事情了。

    咬咬牙,罗彦说道:“这事,我答应,你先起来。”随后将这人拉起来,看着此人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叹了口气,对着殿外喊道:“快来人,将他带到医官处处理伤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君廓因罪往长安

    看到在场的武将听完罗彦的话,心里都是一松,而躬身的幅度更是大了些,罗彦有些头疼地说道:“我已经答应了,诸位还是请起吧。”

    在李玄道的大黑脸里,那些人开心地直起腰,迅速围拢在罗彦面前。罗彦都有种想法,这些家伙估计是向自己学习的,以后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大街上打马而行。

    想了想《武德律》中关于走马伤人的条目,罗彦说道:“依律,一故杀伤人者,减斗杀伤人一等。今都督虽伤人,然皆以轻伤,此事由仵作核验,勿令人有非议。此其一也。”言下之意,要把受伤的人和仵作以及幽州官员们都打点好。这是一比不小的数字,不过想来王君廓干的那些事,这点钱还是有的。

    “另有八议之议能与议功。都督整军十数万,此谓议能。随陛下征战数载,此为议功。有此两件,此事可以平息了。”

    罗彦给的建议是极为有效的。虽然八议到了长安肯定大理寺会考虑到,但是第一条要是在幽州没有做好,恐怕王君廓就有的哭了。

    当然了,这个办法也不是谁都能用的。想贞观最初这几年,能用上的也就尉迟敬德一人。这货打瞎了李道宗的眼睛,居然不过是罚俸。这种处理放到其他的朝代早就够掉脑袋好几次了,偏偏人家连个幽禁都没有。这差距,还真是让人咋舌。

    听完罗彦的话,这些原本想着学点招数的人瞬间失望了。这什么啊,完全就是拼钱和权,没啥别的路数。不过,能对王君廓有效就行。

    因此围着罗彦再次拜了拜,连主座上脸色发黑的李玄道都没有理会,就拉着罗彦出去喝酒。

    对于这种请求罗彦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还没有那么贱,前几天还相互看着不爽,就因为这点事情便重归于好。那样的话,他罗彦的交情就太便宜了。所以很是干脆地推脱掉了所有的邀约,一甩袖子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边罗彦悠闲地坐着读书,那边听了话的人早就跑到幽州府衙。买通了关系,悄悄溜进去就见到了暂时看押在此的王君廓。

    此时的王君廓也是一脸的颓色。酒醒了以后他就发现自己被扔在这陌生的屋子里,没有美婢服侍他更衣,更没有端来水供他洗漱。恼怒地大喊大叫了几句,居然就招来了幽州府衙的差役。

    此人也是受幽州刺史的差遣,此刻正在屋外看着呢。毕竟里边是个大人物,因此人家一叫喊,这差役便冒失地跑了进去。

    王君廓此刻正在气头上,见有人前来,看打扮也就是幽州府跑腿的,顺势踢了一脚,怒骂道:“这是什么****地方,给我打水来,我要洗漱。”

    原本还想着奉承一下呢,谁想到自己进来就受了这冤枉的一脚。这差役一脸气愤地说道:“你当你还是幽州大都督么,醉酒走马伤人,而今你也不过是看押再次的案犯。居然还敢打人。”

    听得这话,王君廓脸色一紧,跨上来揪着差役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走马伤人了,什么时候成了案犯了。你们刺史呢,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个清楚。”

    这差役到了此时也不再畏惧王君廓的身份,冷笑着说:“我家刺史正在给你收尾呢,哪里有时间来见你。你昨日走马伤人的文书此刻已经在路上,想必不日长安就会有消息。你就等着在大理寺摆你的威风好了。”

    听得差役如此一说,王君廓也不管此人无礼,有些失魂落魄地松开手,退到床榻上,不再言语。见状,差役立马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出房门,随后从外边紧锁住。

    等到王君廓的手下见到王君廓的时候,他还呆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直到来人壮壮胆子,使劲将他摇了两下,这才如梦初醒。看到自己的心腹便在身侧,王君廓抓住他的胳臂,不停地问道:“我走马伤人,是不是真的?”

    看到属下默默点头,便再次坐回床上。

    说来还真的是没有文化的过错。这走马伤人的律疏是因为有先例在前,京中好几个将军走马伤人都被一撸到底。但是这些人基本上八议里头一个都没占到,因此特权什么的压根没捞到。所以王君廓知道的都是下场凄惨。也难怪他非要一遍遍去确认了。

    “都督别怕。方才我等求过那罗司马,这才知道都督有大功劳加身,而且伤人也不重,到时候会减刑的。”安慰着王君廓,看他严重恢复了神采,这才将罗彦的话一字不改向王君廓复述了一遍。

    “我和那罗彦这些天一直不对付,他说的那话,能信么?”虽然有了希望,但是一想自己对罗彦的打压,这货能原谅自己,还主动给自己出主意?

    那属下很是肯定地说道:“绝对能信。今日一早,我等数十位将领将他堵在正殿里,有人磕头都快丢了命了。他是实在没招了,这才说出来的。都督你是不知道,罗彦将这办法说出来的时候,李玄道那厮脸黑的啊。”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了,我不会因此丢官了?”这是王君廓最关心的事情。大小出生入死不要脸,为的不就是能当个大官么。便是前头闹着出征突厥,也是为了官做的更大一点。要是这次犯事能保住这些,那就最好了。

    “听罗司马说,应该是了。不过打点上下,需要花好大一笔银钱。”

    “不过是些钱罢了,只要这官保得住,想要多少钱没有。”此刻王君廓的信心瞬间回来,很是开心地笑着,拍拍属下说道。

    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属下说道:“出去以后,给这幽州刺史多使点钱。看到这屋外站着的那个差役了么,先让他剥了那身衣服。等我这件事情了解了,好好收拾他。”

    看到王君廓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属下说:“这等小事就不劳都督费心了吧。想要收拾他,有属下就够了。何必让都督见了他还生气。”

    “不,这几年谁敢对我那般无礼。不亲手收拾的他家破人亡,老子就愧对大都督这个名号。”王君廓想起方才那差役的无状,心里就一阵恶气。一心想要在自己从大理寺出来,声势浩大地回到幽州,再好好炮制这厮。

    王君廓阻拦,这属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听话,因此点头称是。

    如果让罗彦知道王君廓这厮一点感恩戴德的心都没有,还没把事情解决了,就想着报复别人,恐怕会后悔自己心软了。

    王君廓醉酒走马伤人的事情,快马送到京城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这事儿比较严重,因此震惊了朝野之后,很快李世民就派出了御史台、大理寺以及刑部的官员组成小团队,专门负责王君廓的案子。

    同时,又下令幽州府将王君廓送进京城审问。

    这一来一去,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过了接近半月。而趁着这个空当,王君廓的属下不仅将幽州府里里外外收买了一遍,就是那些被马伤了的百姓,也在大笔银钱中改了口。重伤变轻伤,轻伤变原谅。

    等到信使前来,通报了朝堂的命令的时候,王君廓能够减刑的所有手段都准备好了。只等着相应的材料随着押送队伍送到长安,到时候三司这般一看就行。就在王君廓自以为一切都顺利的时候,押送的队伍就带着他要出发了。

    临走这天,送行的人在幽州城外站了一条长龙。虽然王君廓犯事,但是听说了罗彦的办法基本能让他毫发无损,因此还是把王君廓当作是去长安述职了一般。

    当然了,为了能够保证王君廓一路过的舒服,他的属下还有几个没有具体职司的,直接随队前往,身上带了一大笔银钱。看那个架势,完全是要把押送的队伍当作是游玩的行人。

    就在王君廓一脸得意的时候,只见李玄道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拜了拜,说道:“都督此番前往长安,正好我这里有给房中书的一封信,还望都督到了以后,能够亲手交给他。”说完一脸笑意从怀中掏出信件,交到还没答应的王君廓手里。

    房玄龄乃是李玄道的从舅,按理来说这书信来往很是正常。但见到李玄道这般笑容,王君廓就有些心里不安。因此感觉手里那薄薄的一封信,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但是推辞又来不及,只能闷闷地塞到怀里。

    不待王君廓多想,队伍就在众人的观望下启程。八个押送王君廓的差役,加上随行的三个,再加上王君廓自己,因为王君廓尚未定罪,还坐着马车,因此远远看起来,还相当有规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没有文化真可怕

    王君廓这一路,怀里揣着李玄道的书信,就像是揣了一块红火的炭一样。

    每当深夜躺下睡觉的时候,王君廓脑海里就浮现出李玄道那很是深沉的笑容。他和李玄道只有冤仇,哪里来的交情,能让李玄道那么放心地把书信交给自己。辗转反侧的时候,李玄道的笑容显得越发的阴沉,梦里的王君廓那般清楚地听到:”王君廓,你就带着我的检举信,把你自己送到大理寺吧。“

    本来心病就难医,王君廓自己在幽州干了些什么,他心里相当清楚。要是李玄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那个从舅,自己可就死定了。逾制,无状,甚至还有其他的行为,无非压制着没有爆发出来罢了。真要到了大理寺,还不是任那些文官怎么说了。

    这样想着,王君廓似乎魔怔了一样,连续好几天夜里压根就睡不着。每次合上眼睛,看到的不是李玄道的冷笑,就是自己被送到断头台上。睁开眼睛就能发现自己额头上冷汗直流。

    王君廓的异状,自然是引起了差役和属下的注意。差役们还当是王君廓身体抱恙,因此还刻意放慢了速度,甚至准备走到下一个州府就请医生来看看。

    乘着有天差役不在自己左右,王君廓从自己怀中掏出李玄道给自己的书信。忍不住,他想看看李玄道究竟写了些什么。这个想法在他心中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今天下定决心。不过,他似乎忘了一个问题,自己不识字。便是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的他,将李玄道的书信打开,看着那被刻意写成行草样式的字迹,懵逼了。

    王君廓此刻只想骂娘,一来骂字迹不识字,另一个就是骂李玄道写的这个东西太邪乎,压根就有不让人读懂的意思。此刻王君廓越发的慌张了,李玄道那笑容,此刻在他心里瞬间就化为了得意的冷笑。

    将随行的几个属下叫来,原本想着这几个能不能把这份坑爹的书信读懂。可是他自己却忘了,像他这样的武夫,手下哪有读书人来投靠的。随行的这几个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能为他跑跑腿就算是很大的功劳了,想要识字,那是妄想。

    这下子可就尴尬了,几个人对着一份书信各种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李玄道要把王君廓置于死地。

    而且,既然人家能够放心地把书信交给王君廓,就根本不怕他拆开看。想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这边王君廓拿着书信去长安,那边早就有信使将另一份送走了。这样一想王君廓瞬间吓坏了,这不怎么做都是个死么,怎么办?

    这个时候王君廓手下这群人就体现出了价值,有个人咬咬牙,狠声说道:”都督,我看这李玄道是成心要置你于死地了。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他杀了,然后投突厥去。“

    听到这属下这般说法,王君廓出奇地没有说什么。可不像好些将领对于中原有很深的执念。王君廓此人从发迹以来基本上就是个投机商,无非就是比较机智地早早投靠了李唐。然后跟着李世民这些人一直打仗,也不过是当初给他的待遇相当好,以来就是上柱国还是国公。

    虽然说当初李渊有笼络人的嫌疑,但是王君廓确实是因为待遇才留下来的。

    如今既然李唐呆不下去,那么去突厥也并非不可。这里就有个问题,到底要不要杀了李玄道。

    还好他也没有冲动,想了一下说道:“李玄道的事情不要想了,幽州府不好进去,何况还是在城中,不好动手。这样吧,你等先借故回去一个,将我的亲卫和子侄们以田猎的理由全都拉出来。我在这里托病滞留几天,你等快马赶来,杀了这几个差役,我等直接前往突厥。”

    王君廓在这种事情上很有决断。如果仅仅是为了复仇,随便差几个人,好好等几天,将李玄道刺杀在幽州城中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逃命,复仇什么的,留得有用之身,还怕大仇不得报?能够从当初的战争中活到现在,投机的能力自然是不能小觑。

    王君廓这属下听了这话,不由点头,当即便安排好了各自的分工。买通城中大夫,让王君廓逗留一段时间。同时有人借故往幽州报病,飞马返回幽州府。

    这返回幽州府的,自然不像是来的时候那般悠闲,反正人都还没有到太原府,不过是两天,就赶到了幽州。

    虽然来的时候是以报病的理由来的,但是进了幽州城,此人却什么事情都没说,匆匆赶往王君廓的子侄家里。随后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就从这府邸中走出数个仆役,分别向幽州城中不同的几个地方赶去。

    作为军事重镇,幽州的宵禁也很是严格,只不过是天刚黑不久,宵禁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在此之前,王君廓侄子的府上先后走进去了不少人。若是有熟识幽州都督府的人在场,就能惊讶地发现,这些全都是王君廓的心腹手下。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放在王君廓的府上。这就涉及到一个关注度的问题。王君廓其实是有嫡子的,可是此时的都督府就是好多人目光聚焦的地方。这么明显地到那里聚集,岂不是自己找死。何况,就王君廓那方才几岁的嫡子,这种场合能有什么作用?

    王君廓的侄子就不一样了,从军好几年,如今地位也不低。能说得上话,而且又不会被盯上。

    ”诸位,想那李玄道老狗,居然想置叔父于死地。如今叔父已经让人带话来,杀了李玄道,为他报仇。你等怎么看?“王君廓的命令是没有这么一条的,他的侄子这么说,其实就存了测试这些人忠心的意思。杀李玄道,虽然不算是谋反,可是也都是重罪了。

    能够跟着自己杀李玄道,那将来说要跟随着王君廓投奔突厥,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好在能被叫来这里的,对王君廓忠诚都毋庸置疑。此刻听得这般说法,群情激奋,喊道:”李玄道这厮,早就看不惯他了。既然他把主意打到了都督身上,那么也就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谁让他向来喜欢都督作对,如今还想下如此辣手。若不先下手,怎么对得起都督对我等的恩遇。“

    仔细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看到所有人都毫无异状,王君廓的侄子这才满意地说道:”杀李玄道的事情先放一放。记住,明天一早,你等就以田猎的理由,带着手下亲卫分别从四门出城。出城后,巳时初在东门外五里的地方汇合。“

    听到如此的安排,这些人自然知道这是要去做什么了。肯定是要去接王君廓啊,既然都说了王君廓被李玄道阴了,那这长安不去也罢。在场的都是跟了王君廓很久的人了,自然了解王君廓做事的那一套。不过他们当初也是跟着王君廓一起在各个势力中反复投降,早就习惯了,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

    为了保密,所有人就在这府上睡了一晚,次日天还没有亮,就分散着出来。还没到卯时,王君廓亲卫数百人,加上子侄家眷,不过是不到五百人就出了城。甚至汇合的时间都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

    等汇合好了之后,一行人便打马前去找王君廓。

    王君廓这边,在城中已经修养了好几天。托被请来的大夫遮掩,一直以腹中剧痛不能轻动为由,王君廓这几天一直在客栈中。不过这内心却是异常焦灼。虽然派回幽州的属下也是心腹,可是王君廓毕竟还没有那等心胸,对这种事情还做不到心如止水。

    等了接近五天,那大夫都有些遮掩不住的时候,王君廓终于等来了消息。看着风尘仆仆的属下和一脸急切的侄子,王君廓便知道自己安排的事情都做好了。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是想着抽身而去了。早就想好的办法立刻被告知自家侄子:”明天早上,我便会让差役们带我继续上路。你等埋伏在官道附近,趁着人少的时候,迅速将其击杀。然后随着我,前往突厥。“

    这个安排很是干脆,杀了差役,拖住消息,王君廓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差,只要自己进了突厥境内就行了。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办法,但有用就行。

    听得王君廓这般说法,其侄子不禁问道:”叔父,我等难道就这样走了么?想那李玄道恶贼,如此陷害叔父,我等不如趁机杀入幽州城中,然后将其击杀。也好为叔父出一口恶气。“

    听到自己侄子这样说,王君廓心里暖暖的,不过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我等要是去幽州杀了那厮,便是陷入了深潭。距离突厥还隔着营州,我等事发很容易被擒拿。早早脱身,只要留的性命在,这个仇我迟早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君廓叛逃突厥

    安排好了一切,王君廓支使人告诉那买通的大夫,今天就可以告知差役们自己的病好了。

    这事情简单到不能更简单,那大夫捧着手上又多出来的上百文钱,咧着嘴笑了不知道多久了。这段时间他给王君廓开的一直都是培元气养身体的补药,这药价本来就赚了不少。再者王君廓前头就给他塞了不少钱。

    到现在,王君廓的手下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原本还有点可惜王君廓这就走了呢,谁想到这人简直就是个大好人,临走前还给自己给了这么多。

    因此到了下午去给王君廓复诊的时候,就按照之前想好的一番说辞,完全让几个差役信以为真。

    病好了,王君廓也以不能让三司久等的理由催促着上路。差役们自然是言听计从,当天下午就开始收拾东西。

    次日一早。差役连同王君廓的两个属下就将其抬到马车上,晃悠悠地出了城。考虑到王君廓是‘大病初愈’,差役们不敢走的太快,因此半天时间,也不过就是走到王君廓预计的地点范围内。

    此刻正是晌午,过往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等王君廓开口说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几个差役也是松了一口气。别看他们是押解的,其实王君廓才是大爷,一路上都是他们走着,王君廓坐车。这待遇不一样,走远了自然也累。

    寻到路边的一处平坦地方,差役将马车拉了过去,随后在车辆的阴影里坐下,掏出干粮和水开始进餐。至于王君廓,随行的一个属下装作是去服侍他,而另外一个则是装作要小解的样子,混入路边的丛林中。

    此人在丛林中寻了一段路,便看到了同样是来寻他们的斥候。王君廓安排的地点实在是有些笼统,因此他的亲卫们就不时放出哨探查看周围。正好就赶上差役们刚刚开始休息。

    埋伏在路边的也就是几十人,此刻得知了王君廓的下落,有一部分就装扮做路人,怀中揣着短匕,相向而来。待到了王君廓的马车的地方,也是装作累了要歇着。

    等靠近了马车,这些差役没有什么防备心,只不过例行公事喊了几句:“你等还是走远些歇着。要是冲撞了车中的大人物,你等可吃罪不起。”嘴上是这么喊着,但是闻到来人从腰间取下的葫芦中散发的香气,喉咙也有些耸动。

    这几天在城中住着,吃喝一应都由王君廓买单。这几人仅仅是几天就潇洒惯了,走了几步路,闻到酒香,竟然开始馋了。

    从城中出发的时候,这些人碍着公务,没有好意思置办这些。此刻实在有些忍不住,开始对着来人喊道:“我说,几位的酒水能不能卖给我等一些。”

    此人的话正中来人下怀,哪里还会拒绝,想也不想就笑着说道:“公爷们想要水酒,自无不可。只是这个银钱嘛?”既然是装样子,自然要装的像一点,来人俨然是一副见钱眼开的市井小民的形象。

    正是这般的作态,几个差役越发没有怀疑,笑骂着说道:“连我等的便宜也占。一葫芦算你二十文,怎样?”

    为首一人一脸欣喜,就是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是开心地说道:“公爷,你要是再加一文,我等几人的酒水全都给你。你看到下一处州县怎么说也得两天,我等这酒水虽然算不了上佳,不过也不是一般的沿途茶馆能买到的。”

    听得此人这么一说,差役笑骂了几句,便答应:“既然如此,那你等就把所有的酒水都给我们吧。不缺那几个钱。”

    这番话让那几个人一脸狂喜,争着抢着跑过来,到了差役跟前就将葫芦递给他们。

    这些差役们看到这个情况,只觉得这些人为了几个钱这么拼命,哈哈大笑着。将葫芦接过来,拔开了塞子就往嘴里灌,浑然没看到这些人手伸进怀中,将匕首掏了出来。等畅快地喝完一口,正要夸赞酒水不错的时候,八个人脖子上相继出现了长长的口子。随后这尚未咽下去的酒水和血水一道儿喷出来,在空中绽放出八团粉红色的血雾。

    将差役料理了以后,这些人便在其脖子上包裹了碎步,防止血液滴落到地上,随后小心地将尸体抬进林中。此时林中早就有人候着,见已经料理干净,只是一刻时间,就在林中掘出八个坑,然后把尸体扔进去仔细掩埋过。甚至还在上边压了陈土和落叶。便是近处观察,也不见得能够发现端倪。

    处理好事情之后,这些人就朝着刚才干过来的地方靠拢。至于王君廓,则是在剩下的几个人的带领下,打着马车到了汇合的地点。

    到了回合地点,王君廓终于大小一声,对着属下们说道:“这李唐咱们是呆不下去了,我准备投奔突厥。以我在北地的声名,而颉利又是如今的困境,我去了以后地位权势不会比这里低多少。诸位兄弟,可愿意陪我王某人走一遭。”

    这些人是王君廓的亲兵,除了跟随他,还能干什么。如今这个境况,想回去都不可能了。因此都点点头,低声说道:“全凭都督吩咐。”

    “好,既然如此,我等数百人马太过显眼。你等分成十数股,分开绕路。最终到云州城外东南方向十里处汇合。那里四周环山,平日里也无人去,正好适合小股的部队隐藏。记住,相互之间在汇合之前不得私下联系。”

    王君廓这般安排,可是充分体现了他对北地的熟悉。在幽州都督府下好几年,和突厥接壤的地方他都去过。云州附近有一段长城因为年久失修,常年废弃,王君廓早些年在云州打猎的时候看到过。此时倒是想起来正好用上。

    而且过了云州以后,基本上就属于和突厥的缓冲区,这里也是山脉很多。正好隐藏着,派人和颉利可汗接洽。对于以后的事情,王君廓装病的这几天已经充分规划好了。

    王君廓的属下自然是不无应允。他们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威名赫赫的幽州大都督亲卫,而是仓皇逃窜的背国者。只有听王君廓的话,才会有描述中美好的未来。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幽州城的李玄道才一脸气急败坏地来找罗彦。

    “罗司马,王君廓的嫡系全都不见了。”毕竟罗彦名义上还是掌管着军中的消息,因此李玄道虽然是属于病急乱投医的思想,但是还要过来问问罗彦。

    放下手中的书本,罗彦叹口气,说道:“这件事我只是有耳闻。想必长史也知道,本来这幽州城中的事情也不归我管。而且,就算是我要管的地方,也没有管好。”

    李玄道也不知道是对罗彦的态度生气,还是对王君廓属下走了的事情生气,总是嘴上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些人几天前统一以田猎的借口出城,如今已经是四天过去了,居然还不见回来。今日我去都督府一看,便是王君廓的家眷,也不知踪影。你说,该怎么办?”

    罗彦不知道王君廓的家眷都被带走了,听得李玄道一说,急忙站起来说道:“不好,王君廓要逃往突厥。”

    罗彦说的这话可是把李玄道吓蒙了,王君廓居然要叛逃?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知道自己到了长安会安全无事的啊。

    “立刻通知河北、河东、关内三道与突厥接壤的各州县,严加盘查往来人口。只要是见到有马匹的,以及妇孺,宁可多查验几遍,也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物。另外,火速向长安发报。王君廓深谙北地地形,要是把他放走,此人不死,北地不得安宁。”看到还在蒙着的李玄道,罗彦说道。

    李玄道也顾不上此刻罗彦对他发号施令了,哦了几声就转身匆匆离开。

    而罗彦本人,则是叫来手下的属吏,说道:“立刻飞马告知各州府的斥候队伍,王君廓叛逃,这几天加紧北面的巡视。只要出现可疑人物,记的捉活口。此外,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关乎北地数十载安定,谁要是此刻跟我罗某人作对,就等着我去取他项上人头。”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有震慑力,罗彦直接拿出了李世民秘密交给他的令牌。

    看到罗彦有这等重器,几个属吏一方面惊讶罗彦的隐忍,一方面加紧去班自己的事情。这几人不能不佩服罗彦,这等杀器拿在手里,居然还能忍受住前些时候诸多将领的刁难。这等心志,难怪人家就能拿到李世民的令牌。

    而李玄道直接到了都督府,以代理都督事务的名义,直接下发了王君廓的缉捕文书。做完这件事情以后,这才听从罗彦的建议,仔细地斟酌着文字,将王君廓一事详细地说了一遍,随后就是请罪和请求其他地方协助自己的东西。

    弄完这些以后,李玄道瘫在那里,一点将对手打压下去的开心都没有。充其量,他们也就是两败俱伤。都督叛逃,自己这个长史肯定是要遭受牵累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也就是再蹉跎几年,但是一想李世民的旧部,李玄道就是一阵沮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算账都是回头的事情,这会儿王君廓还在逃,李玄道即便哀叹,也没有那个勇气像王君廓一样跑到突厥去。因此,他现在也只有守在幽州,候着各地随时传来的消息。

    王君廓的事情相当重大,奔往不同地方的信使都使用了最加急的传递办法。有着幽州都督府给出的令牌,信使们每到一个驿站都会换过马匹,星夜赶路毫不停歇。

    好在这些人只需要把消息传到北地各大都督府,剩下的事情就归各都督府来处理了。也能不过是五天时间,便是那最远的关内道诸州也知道王君廓叛逃的事情了。

    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因为王君廓叛逃的事情,大发雷霆。自从知道李玄道和王君廓不是很对付的时候,李世民对于王君廓还是抱有一定的信任的。看着罗彦好几个月也没有说王君廓什么坏话,李世民都有一种冲动,把罗彦叫回来,然后给王君廓给一些封赏。

    可是,主意仅仅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幽州府就传来了王君廓走马伤人的文书。一时间李世民那叫一个恨其不争啊,这才叫幽州府将人拿来,想乘着三司审问的时候,好好敲打一番王君廓。就走马伤人那点事,要是认真来,早就能把王君廓贬斥了,何须这般大费周折。

    就因为李世民这样的做法,有些言官也上了不少的批驳奏疏。不过这都没有阻碍李世民要见王君廓的愿望。

    然而,如今王君廓逃了。这怎能不让李世民跳脚骂娘。

    武将能混到王君廓这个地位的满朝也不过就十来个,偏生王君廓虽然是收编来的,但是一直在他李世民手底下干事。现在王君廓的地位,完全就是他李世民自己推上去的。就是想骂人,除了王君廓也只能骂他自己。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李世民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就是命人缉捕王君廓。王君廓此人的重要性,李世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旦逃到突厥,这威胁就不是那个把突厥搞的乱七八糟的赵德言可以比的了。幽燕的兵力布置,地形地貌,王君廓在幽州为官数年,简直就是门清。

    这样的人到了突厥,要是颉利想着转移内部的斗争,那么攻打幽州就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到时候原本不想打也不能打的仗,就不得不打了。

    不过幸运的是,不论从幽州到各都督府,还是从长安到各州,因为消息的重要性,消息传递都是最高等级的加急。反观王君廓等人,为了逃避路上的追查,都是昼伏夜出。这么对比下来,还真就在消息传到云州的当天,代州刺史上报朝堂,在代州境内发现了王君廓等人路过的痕迹。

    说来也是巧合。

    王君廓等人为了赶路,并没有放弃马匹。偏生这马匹都是出自军中,蹄铁上可是有府监的文字和幽州军队专用的图案的。这些人歇息在一处山中,自认为人迹罕至,因此临走的时候并没有将痕迹清理干净。

    这就尴尬了。偏生他们夜晚走的,次日早上就有猎户在这里发现了马粪和蹄印。也是因为蹄铁的花纹和文字相当奇特,这就引起了猎户的注意。虽然那猎户认不得几个字,但是心里还是记住了图案。

    等代州刺史将缉捕文书下发以后,这猎户进程偶然间听了这么一嘴。虽然根据自己的观察,那马匹数量和人数都和文书上写的不一样。可是那赏钱高的离谱,很是让猎户眼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此人揭下了榜文。

    官府正当出具的榜文,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接下来的。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最后肯定会挨一顿板子。因此想要混这个悬赏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敢揭榜的没几个。一边看着的差役立刻就将这猎户带到了刺史府。

    也许是因为悬赏动人,猎户这会儿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见着代州长史,便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奇怪的图案一句,立刻引起了这长史的注意。蹄铁本来在民间就是稀罕物,而且还带着花纹。当下就找来相关的图样让这猎户辨认。

    各军蹄铁图案就那么几个,翻了两三张以后,猎户拿着手上的纸张惊叫:“郎君,就是这般的图案。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在猎户反复的保证声中,代州长史接过图案一看,立刻一脸喜色。

    没错,代州不归幽州管辖,偏生这蹄铁纹样是幽州府监出来的。这个时间在山间休息的幽州骑兵,除了王君廓一行还能有谁。虽然因为人数对不上号,可是身份能确定了。这还不甘心,代州长史让猎户带着,亲自到山中看了一次,确认无疑之后,立刻向上一级的都督府和旁边的州县通报。

    代州的位置,往南是太原府,往北是朔州和云州。既然在这里发现了王君廓部的踪迹,那么接下来王的路线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条。加紧盘查以后,还真是就在云州的城门前逮住了几个王君廓的下属。

    这些人到达了预定的地点,王君廓等人还没有到达。想着连日来昼伏夜出的苦日子,正好有点时间,也能到云州城里采买点东西。因此几人合计了一下,将马匹留下,自个人带着些银钱一起前往云州。

    因为朝中已经下令要北方各地仔细盘查过往人等,云州作为与突厥直接交界的地方,盘查的力度自然要比其他地方严格一些。让这些人出示身份文牒,仅仅这一关,就把这些人给吓住了。这几个人远远的看到盘查的内容,心里一发毛,居然同时转身就往远处走。

    这般异状哪里能逃得过城门口那些盯着人群的士卒,看几个人步伐明显加快。而且走路的姿势很明显有当过兵的味道,想也不想,直接一大群人冲过去就把王君廓的这几个属下给团团围住。

    将领是个什么德行,他手下的兵也便是什么德行。这几个深谙王君廓的保身之道,见自己等人被围住,便是连自杀保守秘密的想法都没有。至于拼死外逃,想多了,他们也不过十来人,但是围上来的有好几十个。何况他们此时手上连兵器都没有。除了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干什么?

    这下子可是把这些云州城门前守着的士卒给高兴坏了。虽然没有抓住王君廓,但是捉到他的手下,想来不久之后就能升官了。

    带到云州城中,云州刺史连嘴都没张,王君廓的属下就把他们给卖了。没错,从王君廓的计划,到他们现在藏身的地点,一点不落全都招供了。

    抓住王君廓是个大功劳,不过云州刺史也知道这个中玄机。虽然也想着独吞,可是官场规则可不允许他这么做。再说了,他手里那点人,也不足以把王君廓此人给捉住。怎么办?既然一个人不行,那就找搭档啊。云州刺史先是将消息快马送到幽州都督府,随后知会了当地折冲府的将领。

    虽然王君廓人品不行,但是武艺还是相当厉害的。云州折冲府的将领也自知不是王的对手,因此大幅度调遣人手。当然了,这样的程度还是需要报备幽州都督府的。不论怎么说,这幽州都督府是绕不开了。

    得知王君廓下落的的李玄道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真要是把王君廓给弄到突厥去,自己到时候遭受的牵累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对于云州折冲府的请求自然是立刻答应,非但如此,还准备亲自前往。

    李玄道是这样想的,虽然不一定能赶上亲自抓捕王君廓。但是姿态摆出来,怎么得也要名正言顺混点功劳,算是弥补自己的过失。当然了,李玄道临走之前,还找到了罗彦。

    “罗司马,云州有了王君廓的消息,这事你知道吧?”李玄道当然是在明知故问。自打罗彦出示了李世民给他的令牌,在这幽州都督府中,他就成了权利最大的那个。而各折冲府见了那令牌更是惶恐,若非罗彦严令各地仔细搜查王君廓,早就亲自跑过来给罗彦赔罪了。

    当然,赔罪还有其他的办法,认真做好罗彦交代的事情,就是其中最好的一种。

    因此李玄道得到消息,其实还在罗彦之后。无非现在罗彦还没有伸手夺权,他还能暂时过过代理都督事务的瘾。

    “嗯,早上得到的消息。李长史有什么问题吗?”罗彦老神在在地问道。

    “我想去云州看看,如果可以,亲自参与抓捕王君廓的行动。不知罗司马可有兴趣一道前往。”李玄道这也就是准备跟罗彦说一声。他走了,这都督府不能没人看着,正好罗彦手中权利也够,,李玄道还想着自己走后罗彦署理几天都督府的日常呢。

    谁想罗彦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很是淡然地说道:“李长史不说,我还正要去告诉你呢。方才云州折冲府也发来消息,要我亲自去云州一趟。我也同意了。”这话一出,李玄道顿时脸绿了。合着这折冲府压根就没有看上自己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到底是杀还是留

    为了不耽误云州的正常布局,罗彦准备立刻上路。不过看在李玄道那一脸颓丧的份上,罗彦还是心软了。想了想,对李玄道说道:“一刻之后,我在都督府门前等李长史。”

    这意思就是李玄道有一刻的准备时间,罗彦可以让他和自己一起前往云州。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玄道就是心中有什么不快,也只能暂时放下。冲着罗彦点点头,李玄道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至于罗彦,则是等着阿全前来给他送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其实前往云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之所以让阿全送那身甲胄过来,也是防备着到时候王君廓狗急跳墙。罗彦自忖身边人手众多,就算是使用弓箭,也能把王君廓耗死。可是这事儿就怕个万一。虽然仅仅是一场围捕,难免有什么流矢过来。如果不小心就中奖,那自己岂不是死的冤枉。

    凡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当阿全把包裹拿到罗彦面前的时候,罗彦换下官服,穿上一身书生装,再背一个大包裹,看起来就像是要出行的士子一样。对于这身低调的装束,罗彦也是非常满意。到了刺史府门口,那里早就候着十数骑。不过相当奢侈的是,每个人都是骑着一匹马,后头还带着一匹。

    这招也是跟着突厥学习的。长途奔袭的时候,两匹马可以轮换着骑,这样就最大限度保证了奔袭的速度。幽州这么多年,也就有了重大的事情才会这么做。毕竟,战马还是太少。

    到达云州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这还是罗彦等人在夜间休息了的缘故。

    时隔数月,再次来到这云州的折冲府,罗彦也是一阵感慨。世事无常啊,当初他和崔敦礼在王君廓的带领下来到云州****。如今再次到这里,却是要追捕王君廓。不过让罗彦惊讶的是,到了折冲府,却发现连个头头都不见。问过才知道,全都去山里埋伏了。

    在罗彦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王君廓分开的好几个队伍都陆续抵达了那处山谷。便是连那王君廓,也在这日一早抵达了山谷。正是因为这个,折冲府上上下下,只要是有点本事的,基本上都被调到了山谷附近。牢牢盯着,顺带看着还有没有更多的人到这里来。

    当罗彦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见到罗彦和李玄道两人走过来,这折冲府的将领和云州府的刺史一起过来,笑着说道:“就差两位了。王君廓那厮一早带着家眷来此,便和那些士卒在一起。已经确认无误,是王君廓本人。”这些人也怕王君廓独自溜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就来到了这里。

    在王君廓手下做事好几年,这些将领也熟悉王君廓的举止神态这些细节。观察了一个早上,便是王君廓在那里大剌剌地小解这些人都观察了一遍。隔得远看不清脸,只能这样来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王君廓无疑。

    既然已经确定了,罗彦也没什么好说的,将自己带来的铠甲穿起。随后对那将领说道:“时间不早,若是到了夜里,怕这些人会趁夜色转移到别的地方。”看了看山谷的地势,对外有很多处可以逃走的路径,虽然心里知道这些将领早就有了安排,罗彦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若是可以,直接用弓箭对里边几轮齐射。实在不行,便是火攻,也是可取的。”

    原本还打算将王君廓活捉的,这些将领安排的人手都有两千人。围拢了山谷,根本不可能把谷中的人给放走的。但是罗彦这么一说,这些将领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这意思,就是不给王君廓活路啊。

    看透了这些人心里边想什么,罗彦怒斥道:“我等不杀,留着让陛下作难么?”

    这群武将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关窍。只以为像是和突厥打仗一样,活捉一个大官,那比砍了脑袋捞到的功勋多。在场的也只有李玄道和那云州刺史了解一些,听得罗彦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哪里还会反对。

    罗彦这么一怒,也是将那些武将震慑住了。皇帝亲自杀人,那肯定是不能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代劳了。

    看着武将们远去的背影,罗彦低声叹了口气。

    王君廓叛逃已经成为事实,既然这样,那么现在朝堂应该做的,就是对王君廓爵位食邑这些的剥夺。而不是将一个活着的王君廓带到长安,让李世民在各种纠结中杀了他。随后再和一些人进行博弈。真要是那个样子,虽然罗彦这些人是立了功,反而更招李世民记恨。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万一,王君廓为了某些人的保证,胡乱牵扯。到时候长安可就要大地震了。这种事情,便是罗彦自己也有可能大祸临头。为了保命,怎么可以还让王君廓活着。

    这些将领听从了罗彦的建议,将山谷围拢严实以后,直接派弓箭手轮番往谷中那数百号人群中射箭。

    一时间没有防备,加上上百弓箭手卯足了劲射出去的箭支,第一轮齐射便让谷中躺下了数十具尸体。人群太密集,就算是这无法精准瞄准的弓箭,也造成了这般大的杀伤。剩下的人因为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身边有什么可以遮挡的,纷纷乘着箭支还没有射过来的时候跑去躲藏。

    不过也仅仅就是这样了,虽然这次带来的弓箭手和箭支不多。但是每个人一壶箭射完,谷中活着的人不超过一百了。当然,王君廓肯定是在活着的这些人里头了。

    造成了这么多的杀伤,接下来就是进谷拿人的时候了。罗彦此时也对身边的李玄道说道:“长史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下去看看谷中的情况。”

    听得罗彦如此说,李玄道又如何好意思拒绝,看着罗彦已经下去,也随后跟上前去。

    等罗彦到达谷中的时候,王君廓和他的属下已经被团团围住。因为躲避箭支,加上他的属下拼死保护,王君廓显得有些狼狈。身上沾满了尘土,前胸的地方还有几处血迹。头发散乱,浑然没有了当初在都督府的那种恣意。

    虽然如今罗彦和王君廓身份已经迥异,但是罗彦此刻看到王君廓,却没有什么快意。只是觉得像他这种枭雄,落得如此的下场,实在是有些凄凉。

    “都督,咱们又见面了。”没有仇怨,没有恩情,此时就像是老熟人一样,很是简单地打着招呼。

    “没想到,你也来了。”看着罗彦一身银甲,而李玄道又站在罗彦身后,王君廓心里就明了了几分。“不成想你我居然最后是以这个样子见面。看来我也是报应啊,当日那般对你,如今却成了你来拿我。”对于罗彦,王君廓没有什么好仇恨的,因此只是有些落寞地说道。

    不过,当抬起头再看到李玄道还是如当日一样微笑的时候,王君廓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指着李玄道骂道:“李玄道你这狗贼,若不是你那书信告发我,我怎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听完王君廓的怒骂,李玄道居然冒出来一句:“王都督多虑了,其实,那就是一份家书罢了。里头也不过是写了我嘱托房中书替我照顾我家人。没有任何要检举你的内容,只不过,你不认得罢了。”

    听完这话,王君廓一个男子汉,居然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天要亡我王君廓,徒之奈何。”

    这话听得罗彦是一阵翻白眼,说的好像自己是多么了不起似得。如果真要形容他,罗彦也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第二句是没有文化真可怕。除了这两点,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都督,事已至此,你还是就在此上路吧。想你纵横天下十数年,若是到了长安,受那狱吏的侮辱。三木之下,哪里还能留得你半点威严。虽说是在自己人的刀下,但是好歹有你这些心腹陪你。”罗彦还是劝了一句。如果王君廓不反抗,罗彦还真是不愿意让人动手杀了他。

    听了罗彦的话,王君廓也思量了一番。

    自己这种罪过想要活着,那肯定是不可能了。而要求死,其实到哪里都一样的。他们武将里边也有流传的故事,虽然只是听听,可是那牢狱中的种种,还是知道一些的。古来多少将军,都是不堪那牢狱中的种种侮辱,或是咬舌或是绝食。无非就是想早早寻死罢了。

    像那彭越周勃一类,领兵打仗哪个不如他了,还不是在牢狱中跟孙子似的。

    想想王君廓自己都觉得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朝着长安的方向跪下,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王君廓说道:“我如今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还请罗司马禀告陛下,我王君廓辜负了他的恩遇,便是死上十回,也不够弥补我的罪行。只是看在我曾经还做过一点事情,让我这些兄弟们活下去。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好过受我拖累白白送命。”

    想了想,感觉这个事情自己还做不了主,罗彦只能回答说:“我会禀告陛下,但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有此一句,王君廓也很满意,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抽出自己腰间的刀,朝着下腹便刺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系列善后事宜

    最终罗彦带回幽州的是一具尸体。

    不过,为了验明是王君廓本人,还是有人提议将首级割下来,然后用石灰保存了送到长安。对于这种异常残酷的提议,罗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李世民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结果,又不是大破敌酋。

    再怎么说,王君廓也是曾经李世民的干将。

    宽敞的木桌,一角叠放着一大堆的文书。另一头的笔架上悬挂着数支笔。笔架附近便是一方砚台,此刻砚池里那松烟墨尚有大半。罗彦不时将手中的秃笔蘸墨,抿下笔尖,随后快速地书写着。

    没错。罗彦就是在写王君廓叛逃一事的始末。这件事情,也是时候给李世民一个交代了。从王君廓送出幽州城到王君廓自杀身亡的事情,没有一丝隐瞒地写了出来。便是自己如何处置的理由,这些都讲了个明白。洋洋洒洒数千言,花了罗彦整整一天的时间。

    阿全已经不是一次前来看过罗彦了。他也深知罗彦的脾气,做事的时候是不想让人打扰的。今天前来拜访罗彦的人空前的多,阿全已经代罗彦拒绝了一大批的客人。如今他担心的是,从早上吃过一点麦羹,罗彦到现在熬了整整有五个时辰,要是再熬下去,怕是身体要吃不消。

    好在,阿全天色渐暗进去送灯火的时候,罗彦搁下笔,伸了个懒腰。随后在一阵肚子的叫唤声里说道:“阿全,可有什么吃的,快送点过来。”

    没错,那奏疏算是写完了。这也算了了罗彦的一大心事。想要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一个看客一样把整个事件叙述一遍,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阿全很快就将早早准备好的饭食带来,草草吃过,罗彦也没有了继续读书的兴致。在院中走动了几步,感觉有些凉的时候,便回房歇息了。

    罗彦能这么歇着,可是有些人可睡不着。李玄道便是其中之一。

    缉捕王君廓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他脑子里浮现,罗彦的强势和决断,王君廓的狼狈和恨意,以及那些将领对他的态度。

    很明显,大家都知道他要失势了。王君廓叛逃这件事情,和他牵扯实在太大了。而且,谁都知道当初他给了王君廓一封信,而王君廓在临死前又提了一句和书信有关的话。这里头能够发挥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贬斥的情形。想文学馆十八学士,如今也就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当官,而且混的越来越不如意。

    想到这里李玄道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罗彦也交恶。不然的话,现在就罗彦为他说几句好话,都能把朝堂上对他的非议抵消掉一半。更不用说,罗彦要是能帮他遮掩一下,后果也不会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不过李玄道如何想,早就熟睡的罗彦是不知道了。

    次日罗彦醒来,罗彦就差人把自己的奏疏送了出去。剩下的,也不过是等着朝堂决断。罗彦心知,幽州都督府的人,包括自己,这次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有好结果的。

    长安城,李世民跳脚骂娘五天以后,接到了云州府的汇报。王君廓自杀,一干手下仅有数十人活着,但都被拘押。这个消息算不上好,但是不坏。至少是没有什么担忧了,唯一遗憾的就是王君廓自杀了。没能当面质问几句。

    有时候当帝王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或者说贪心更合适一点。

    罗彦的奏疏是在云州传来消息的第二天送来的。这个时候朝堂就已经开始讨论王君廓的处理事宜了。

    很明确,王君廓的爵位官职等等都被褫夺,这毫无疑问。还好李世民也算是厚道,给王君廓一个平民的葬礼。若是深究起来,便是罚作罪民,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可能的。

    至于其他人,到底该怎么解决,这是个问题。

    作为幽州都督府的长史,李玄道最先被拿出来说事。

    王君廓在幽州素来劣迹斑斑,这会儿人死了,可是照样拿出来被人说事。都督无状,你这个当长史的就应该好好劝导,而不是那么纵容。不错,即便是李玄道事先跟李世民密奏过,但是自己没有拿出什么实际措施来劝导,这就是过错。

    还有,李玄道当初给王君廓的那封信,里头到底写的是什么,随着王君廓死亡就成了一个谜。那么,这也是一个攻讦点。

    就这两点,已经足够让李玄道吃一壶了。若非李玄道当初在秦王府中也算是和好些人有点交情,加上他的从舅房玄龄从中斡旋,最终虽然没有逃过贬官的劫难,但是也比沦为庶人好多了。

    再就是罗彦。处理罗彦的事情,就比较棘手了。罗彦才上任三个月不到,而且第一个月就是跟着崔敦礼在北地瞎转悠。贬斥他吧,这情理上说不过去。不贬斥他,贞观律刚刚修好才几个月,难道就要让李世民自打脸?那肯定不行啊。

    既然如此,那就贬斥了。

    “陛下,想那罗彦,前几个月在蓝田县的任上做的不错。如果可行,将他放到地方再做一任县令。何况,他也实在是太年轻了,性子冲动,还是需要多多磨练一番。”如今罗彦是个从五品下的官,加上李世民给他的权利,在幽州比李玄道还能呼风唤雨。

    虽然罗彦在这一年换了三次官,但在有心人眼里,罗彦的权利是一次比一次大。对于一个年轻人,这太顺了,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不论好心还是恶意,好多人建议把罗彦放到某个下县再好好磨磨性子。

    “罗彦在王君廓的这件事情上,功过可以相抵。但是幽州这种地方,确实罗彦也不适合呆着。”李世民点点头,同意让罗彦换个地方。但是却没说到底要换到哪里去。这种事情,还是再听听朝臣们的建议再说。

    “想罗彦这短短一年,军中呆过,京官当过。便是那一地主官,也是干了不短的时间。真要是把他频繁换来换去,怕年轻人心里也会有怨气。”

    “那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走到哪里都要闹出点事情。不换他,难道还要让他把幽州也闹得风风雨雨么。”

    “要不还是让他回来好好在弘文馆教书好了。我家那兔崽子这段时间嘴上还是挂着罗助教,便是我这个老子也没念的这么勤快。况且三月以后诸家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变化,诸位也心里清楚。”

    “这绝对不行。哪有不出一年就把他调回来的说法。”

    听了半天,李世民也有些等的乏了。想想罗彦之前干过的那些事情,李世民笑笑说道:“好了,诸位也不要再争了。我看啊,既然有人说罗彦这弘文馆里教书做的不错,那索性让他去一地好生教书。”

    听到李世民这般任性的说法,百官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惩罚也实在有些过了吧。

    李玄道再不济,也给了个下周长史当当。罗彦本来就罪责比较小,反而是贬斥的有些厉害了。须知便是上州的博士,也不过是从八品下的官。难道,这是李世民不再看重罗彦的一个信号?

    在百官的疑惑中,李世民继续说道:“好了,罗彦手持我的令牌,本该到了幽州就能将王君廓压服。但是一直在旁翘望,全然没有作为。这次要是不罚他,就实在太辜负我的信任了。就这样吧。前些时日我听说金州官学的博士年迈,已经不止一次向吏部上书要致仕了。那就让他去当当这个博士。”

    听完李世民的安排,百官是猛吸一口冷气。

    金州距离长安不远,也是属于京畿地区。相对来说,除了江南文风极其繁荣的地方,京畿地区便是大唐的文化中心了。因此金州整体学生素质在大唐也是中上等。

    这样的官学,罗彦去能站住脚么?

    李世民这一手简直是把罗彦光明正大架在火上烤。二十出头的上州博士,你听过?

    这不是在弘文馆当助教啊,还有那些学士们兜着。何况教的对象也不一样啊。弘文馆里就是那些毛孩子,大州官学教授的对象可是要参加科考的士子啊。压根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陛下,要不在重新考虑一下。罗彦毕竟才初入仕宦,这样安排,怕是到时候丢了陛下的脸。”百官不能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罗彦去了金州能不能压服那些金州士子。前段时间据说金州报备到吏部的科考人数是三十人。这个数目在大唐也是在前列了。更有金州士子叫嚣着,今年科考的魁首,他们金州要定了。

    “我正要看看,似罗彦和金州士子这般狂傲的人。遇到一起到底是谁能压服谁?”

    其实李世民压根就不担心罗彦吃亏。

    论学识,罗彦到底根底如何,李世民早就通过弘文馆的那些学士有了底。至于手段,别的不说,就这半年破家知县杀人司马罗彦都当过了,谁见过他有什么失手?李世民也是实在有些不爽金州士子的口气。这样的大话既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就不能不管一下。

    见李世民已经有了决定,百官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罗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到金州遇妙人

    一个上州的博士,到底能管多少事情?

    博士一词起源于春秋时代,本意是学有专长的人。自秦朝作为一种官职出现,流传到唐代已经好几百年。自武德年大肆操办官学以来,地方州学博士的名额一直空缺不少。想找一个学识和才德都能够服众的博士就更是难上加难。

    罗彦接到吏部的委任文书的时候,看了一通就想着骂人。原因就在这里。此刻他的声名在士林中是有传播,而且他的几篇文章也确实得到了不少人的赞扬。

    可是当初大家接受他的身份是什么。一个读书人,陆德明的弟子。仅此而已。如今便是在坊间流传最多的,也不过是罗校书的大名——这是唯一一个跟学识有关的名头。剩下的就是他玄武门前、泾州城中以及蓝田县里的那点事情。

    罗彦心知自己到了金州,要是不拿出点本事来,不仅自己会受了小看。而且自己身后的陆德明和李世民两人也跟着会被人诟病。

    苦笑着,对身边的阿全说道:“该收拾东西搬家了。”

    阿全一摸自己的脑袋,嘴里嘟囔着说道:“跟着郎君吃喝都好,就是不停搬家这点不好。你说人家当官都当成了土皇帝,怎的到了郎君这里,到哪里都没有超过四个月的。”

    还好这话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说,不然阿全可就死定了。罗彦怒骂道:“还要不要你那狗命了。就你多嘴。弘文馆的时候不久呆着超过四个月了么。”说完罗彦自己都笑起来了,自己怎么就跟阿全这货较真了。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全都不对。确实这一年来自己换的官太多了。而且人家官越当越大,就自己,官越当越小。要是再当下去,怕是都不入流了。

    阿全虽然嘴碎了一些,但是办事情还是相当利索的。仅仅是半天时间,便把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那些笨重的行囊,罗彦自然也是懒得带。简单把自己收藏的一些书籍和玩物,还有记录下的不少东西都装好箱子,托人送回了长安。而自己和阿全两人,就此打马直奔金州。

    不同于来的时候大张旗鼓,罗彦走的时候没有知会任何人。想来如今自己的这个落魄样,就算是知会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有几个来送别的。干脆一点,谁都不理,悄悄走人,不带走一块幽州的烤羊肉。

    金州远隔千里,罗彦一路上也照顾到不怎么会骑马的阿全,两人花了整整一个月,这才到达目的地。

    金州也算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了。从****时期就有城池在这里,而且千年来几经战火,又几次重建。如今拱卫着长安,实在是一处军事要地。但是别被金州这军中重要性就迷惑了眼睛,事实上在关中地区,金州的教育也是相当厉害的。

    别的不说,武德时隔三差五金州就有科考中第者,在京畿地区也是能排上号的。

    站在金州那高大的城墙下,罗彦仰望着城墙上还残留着的战火痕迹,感慨道:“这关中的味道就是好,巍峨雄壮,却内蕴诗书。若是不知根底的来到这里,只以为多出八尺男儿执铁棹板高唱秦腔呢。”

    罗彦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想还真有路人把他这话听了去,笑着说道:“这郎君好生会说话,却也是一言道尽我金州的风采。就冲这一句,若是有暇,不妨让我请阁下好生喝上两杯。”

    对于这突然的邀约,罗彦倒是一愣,看看尚早的天色,笑着说道:“哈哈。难得有人请酒,我要是拒绝,岂不是有些格格不入了。”有感于关中男儿的豪爽,罗彦对着面前这位一生麻布衣裳,长相豪壮偏生儒雅的汉子一拱手。

    “庐州罗彦,来此当个小官糊口,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听得罗彦的自我介绍,此人眼睛一亮,问道:“便是那个允文允武,一年换了三次官的罗彦?”罗彦瞬间有些傻了,没想到自己这名声是越发不好听了,什么叫一年换了三次官,还允文允武。

    不过人家的意思肯定是在夸奖自己,罗彦只能苦笑着说道:“允文允武说不上,一年换了三次官倒是真的。不过这官越做越小,便是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

    那儒雅汉子笑着:“小郎君说笑了,你的作为,我等便是隅居关中未曾出过金州,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若不是坊间早有定论,我等都以为郎君是我关中男儿。这江南的秀士我也是见过一些的,论起文采自然没得说,但是论起气概,小郎君全然不似那江南之人。”

    这话倒是把罗彦夸的有些脸红。

    那汉子见罗彦不再说话,笑着说道:“看来小郎君是才到金州。既然这样,正好我要请你吃酒,城中我熟悉一家客栈,正好可以让郎君下榻。”

    说完将罗彦手中的缰绳取过,自己拉着马,带着罗彦和阿全就进了城。

    金州是上州没错,不过论起繁荣,比之大唐核心长安和北地重镇幽州都略有不如。这会儿进了城,城中街上倒是没有太过拥挤。很快此人便带着罗彦到了一处客栈,熟络地让伙计将罗彦二人的马匹送到马厩,此人便招呼着罗彦和阿全到了里头。

    客栈的一楼也经营酒菜,此刻人也不少。这儒雅汉子进去高唱一声:“前次来的吃食再来一例,那新丰酒也来上两坛。”显然,此人虽然看着穿着不怎么样,可也是这客栈的常客。

    坐好了以后,此人才自我介绍道:“在下秦仁安,如今还是个白身。方才倒是一番惊奇,忘了向郎君报上姓名了。”

    罗彦听得笑了,这个性子是真的豪爽,一点做作都没有。

    “哪里的话,兄台的性子我是颇为喜欢的。便是说起话来,也比好些人来的轻松。”夸了一声,便听得秦仁安问道:“那时听郎君说来金州为官,不知道是做个什么官,也好让我恭贺一番。”

    “这个说来惭愧,金州州学博士。倒是有些要沽名钓誉的意思。”说起这个来,罗彦确实有些心里发虚。但是既然人家问了,那么自己也不能不说。

    “州学博士?”秦仁安惊讶到有些要岔气。不过惊讶过后,仔细想想,又说道:“罗博士的文章我也曾度过,论才学做那州学博士也绰绰有余。不过,如今这金州州学的博士,不仅要才学。”

    秦仁安很明显知道一些事情,言下之意罗彦还是要小心提防才行。

    “哦,秦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反正你说的,恐怕也就我这个外乡人不知道了。”罗彦很想知道为什么秦仁安这么说。

    “郎君你是不知道。如今这州学有三个书生,被人称作金州三大才子。才学不错,而且各自家世也挺厉害。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吹捧这三人要包揽今年科考中第的名额。”叹了口气,秦仁安继续说道:“因此,若是没有一定的威望,怕是很难让这些人信服。”

    一言便指出罗彦的困难。

    听了秦仁安这话,罗彦不由对这位高看几分。苦笑着说道:“如是我能选,我也不愿意来当这官。只是王命难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郎君何必灰心。看样子,郎君尚未正式上任。我有个好主意,想必能够帮上郎君的忙。”等伙计将酒水和菜品端上来,秦仁安在罗彦面前的碗里斟满酒,神秘地说道。

    这可提起了罗彦的兴趣,不由追问道:“哦?不知道秦兄说的主意是?”

    “郎君还不知道。这金州每年送士子入京科考的时候,都会举办一次文会。按照常例,都是让进京赶考的几人扬名的。若是郎君去了,好生将那几人打压一番。到时候郎君这威名自然会传遍金州。州学那些死读书的,不心服才怪。”

    秦仁安的主意说不上很好,但是直接暴力。罗彦一听,不由笑道:“秦兄这办法,怕是压服了那些士子,我也得得罪不少人。”

    “嗨,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别当真,来,先吃酒。”

    不过让秦仁安意外的是,罗彦接下来说道:“就按秦兄说的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篇骈文上五层

    罗彦对于秦仁安的话,其实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

    哪里有说自家人坏话的。秦仁安这般说法,要么是这州学士子真的有些骄狂,要么就是秦仁安自己和那些士子有过节。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到时候前往文会一看,不久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么。

    罗彦嘴上答应秦仁安,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若是真如他所说,那么自己出手将那些人教训一番,自无不可。但事实若是有出入,那么也可以以博士的身份勉励一番。反正罗彦需要的,只是这些州学学子在自己手里不要闹事。

    真要是谈起尊敬之类的,那还不如自己好好炮制几篇文章效果好。训诂和官职拉上关系,就不要奢望太多。

    通过秦仁安,罗彦了解到此次送行文会,是由传说中那三位可以包揽科考名额的士子发起。时间就在两天后。仗着显赫的家世和大笔资材,包下了城中最高的酒楼——香满楼。香满楼背后的东家据说背景了得,在金州经营了数年,无人知道究竟是谁。

    说这香满楼,也并非浪得虚名。香从何来,便是那楼中独有的美酒。香满楼独家酿制一种名为人自醉的酒,原料乃是北地常见的数种花草和果子。从发酵到酿制好据传需要两年时间,对于那种几个月就产出的泛滥酒水,这人自醉算是精品了。

    更为可贵的是,这酒闻起来有着独特的花果香气,偏生到了嘴里,醇香里头含着辛辣。饮用时唯有小口轻啜,才能品得其中味道。

    光是这样也便罢了。也许是材料难得工序繁杂,这香满楼的酒日售十斤,从不过量。而且只提供在楼中饮用,不允许带到外头去。

    也唯有罗彦这般从后世过来的人,才知道这不就是饥饿营销么。

    也正是这般苛刻的条件,加上香满楼硬件设施的出色,甫一开张便是金州酒楼的头号招牌。每日里前来争夺这人自醉的酒客络绎不绝,偏生有人连续来了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够抢到。

    这三个士子能够包下这香满楼,也是花了不少的钱财。加上家中势力的关系,这才能有这为期一天的文会。

    当然了,文会这天,香满楼的十斤人自醉,也就归文会使用。而这发起文会的三人也懂得笼络人心,对外宣布这美酒会全部用在文会上。甚至放出豪言,文会当日,不论身份如何,但有才学者,以诗赋文章夺这飘香美酒。

    这般的造势,加上金州刺史余世宗和州学诸多夫子都会到场,居然引得金州但凡是读了点书的,都往这州城涌来。

    也算是罗彦幸运,若是再晚来一天,怕是连住处都找不到。

    安心在这客栈住了两夜,第三日一大早,秦仁安就前来寻找罗彦了。

    “郎君须得快点,今日香满楼的门口会有核验身份的关口。文会到午时正式开始,若是去的晚了,便是进去文会也过了大半。”秦仁安有些着急。此时才辰时过一些,他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很多前往香满楼的人。

    真要是拖动到巳时才去,恐怕只能在外边闻酒香了。

    秦仁安这般说法,倒是勾起了罗彦的回忆。想当初李世民的庆功宴上的拥挤,想必今天也是那般盛况。收了念头,罗彦对秦仁安一笑:“秦兄莫要慌张。比这个规模更大的文会我也见过,提前两个时辰过去足够了。”

    罗彦说的没错,当他们两个赶到香满楼的时候,诚然沿街都挤满了人。可是真正上去核验身份的却没有几个。说白了,这会儿来的,大都是看热闹的百姓。真正有才学的,肯定是被邀请了,无需核验直接就进得去。

    不过,当罗彦听到那核验的方式,顿时来了兴趣。

    楼分五层,这考验也分五种。一层考《论语》帖经,二层考大经墨义,三层考经义理解,四层考七言律诗,五层考赋。

    这等层次分明的考验,罗彦也觉得举办文会的人用心了。这考验完全能够考察一个人的学识水平。当然了,似乎这操办人是有心把人挡在第五层外。想想一篇赋,从腹稿到书写,这两个时辰压根就不怎么够用。再加上还要论水平,这难度就更高了。

    秦仁安看着这难度逐渐提高的考验,嘴里喃喃自语:“这些家伙压根就没想着要让我等上这第五层。两个时辰做一篇赋,这个难度不低啊。”

    听着秦仁安说这话,罗彦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要想压服了他等,这赋是不写也得写了。我且前去,看看这题目如何。便是存心刁难,若我等做不出来,那只能说学识浅薄了。不然如何被拒之门外。”

    香满楼的门前还是给这些想要参加考验的士子们提供了一条专门的道路的。这这条小道上,闲杂人等是不允许站过来的。而且还专门有差役帮着维持秩序。罗彦便是顺着这条道路,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来到了门前。

    罗彦是第一个走上去的。围观的百姓也是等了有好几刻,此刻见有人上去,再仔细看一身儒衫的罗彦虽说不算貌若潘安,但是那股读书人的气质显露无遗。有着诸多的心理因素加分,倒是让罗彦还没有选择考验的种类,就赢得了不少的喝彩。

    随着罗彦越来越靠近选题的桌子,香满楼前边居然异常安静。谁都想看看这第一个上前的人,到底会选择去哪一层楼。

    近了,更加近了。罗彦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围观百姓的心跳间歇。场中似乎都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罗彦伸出手。

    只见罗彦站在桌前,右手伸出,居然没有丝毫迟疑,便将桌上最右边那张薄薄的纸张拿起来。随后就有人接过,念道:“金州赋。”

    没别的,就这三个字。不懂行的人听起来,觉得这不过就是比写诗胜了一筹。可是在行家眼中,这绝对是对所有人的刁难。

    历来四六骈文最难的便是写地方。为何?这是要对一个地方进行颂扬。要是不了解该地的历史风物,你便是有再多的文采,写出来也不过就是词藻华丽一点。这种水准,只要是个文人,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而当着这么多金州人的面作《金州赋》,还有时间限制,这个难度。也许考科举都没有这么难。这下子可是有好戏看了,围观的人们中有些自诩博闻的人就跟身边那些一脸懵逼的人解释起这篇赋的难度。

    罗彦要是做不出来,可就真的成了笑柄。

    怎么办,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写吧。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需要一些准备工作的。

    “不知能否先给在下来一坛酒?酒钱稍后会奉上。”有人说,写作之前喝酒抽烟全都是在装逼。但是唯有写东西的人才知道,有时候烟酒不过是寻找灵感的媒介。真的陷入了思维的海洋,便是将那酒水换成墨水,也是能下咽的。

    见罗彦还有这样的要求,这酒楼也不拒绝,很快就拿出一坛很是普通的水酒来。

    示意旁边的人替自己斟酒,罗彦则是盘腿坐在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而思绪也在这重复的动作中展开想象。

    回顾自己脑海中关于金州的历史,罗彦积攒着一句有一句的四六对句。一坛酒,在罗彦无意识的饮用中,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就没了。当再次举杯的时候,发现杯中无酒,而身边斟酒的人笑着看自己,罗彦心知是时候了。

    “巴山腹地,汉水之滨。东连故楚,天府为邻。归一郡而辖五县,城百岁而史千年。”仅仅一句,仿照着《滕王阁序》的模式,罗彦将金州的地里位置交代了个清楚。

    “玉题锦绣,但见云烟消磨。鼓吹奎画,唯有安康甲第。汉江流急,两岸山清;鸟飞沙白,古河惊魂。女娲补天,炼石平利,大禹治水,栖息太极。汉阴铜编钟,白河楚长城。秦岭古栈道,紫阳白马石。”于此种种,便是鼓吹金州的历史悠久,风物优美。

    “人和物新,宏图盛世。济济才俊,淳淳乡风……”当罗彦把所有能想到的故事和风物都写了出来,顺带加上自己对金州这篇地方的期望,随后仅仅是一点小小的鼓吹,信口念来,也不过是两三刻的时间。

    罗彦在里头念,外边就有人用笔记着。等罗彦闭口的时候,那些人手上也记录完了。仔细数来,洋洋五百來字,却是将这金州的一切都没有落下。那围观的百姓不过就是图个热闹,见身边有士子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随手拉上一把,便问道:“我说,场中那少年做的文章怎样,会不会进了那第五层?”

    不懂的人自然是想知道一个结果便罢了。但是略懂一些骈文的便知道,金州这多少年来,向少有人写地方赋。流传于世的二十来篇,没有一篇能够比得上罗彦这篇的。

    听得有人问自己场上那少年能否进得了第五层,这些士子情不自禁地说道:“他要是进不了。今日受了邀约的那些人,凭真本事又有几个人能进得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终于等到文会开

    “你没骗我吧,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难道他要比本州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先生还要厉害?”问这种问题的,自然就是那些未曾读过书,却又喜欢在南墙边上晒太阳闲扯的老百姓。

    “这你就不懂了。诗赋这种东西,一看学识,二也看天分。不是说岁数大了就能比年轻人写的好。有些人终其一生写出来的文章,或许也比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例子很多。便是那坊间传闻的甘罗十二拜相一般,你想想多少从古至今多少当官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又有几人。”身边的士子举了一个不是十分恰当的例子,却是正好解释了文章和学问的差别。

    听完这士子的话,周围一群人不禁咋舌。没想到场中这少年居然有这般本事。

    而此时的罗彦,望着前边坐着的几个儒生,问道:“我这考验,可算是过了。”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人能够过去的考验,此刻被一个翩翩少年过了。而且这个水准,这些人居然有种不想去评价的冲动。

    完全是吓的。没见过有人喝了几刻酒,然后就念了一片赋出来,而且水准还不低。

    “阁下之才,我等不敢评说。方才那酒,算在我等的头上。难得有写金州的诗赋,今天算是没有白来。”当中有一位看起来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文士,将一张紫色的帖子送到罗彦手上。随后身子一侧,右手一引,示意罗彦进去。

    听着这文士的话,罗彦也有些好感。向着文士一拱手,道:“愧不敢当。在下还带了伙伴,不知道能否随我一起进去?”

    那文士摇摇头,回答说:“五楼狭小,因此才加大了题目的难度。实在是抱歉。”这话不禁解释了这考验方式的原因,也断了秦仁安一同上五楼的希望。无可奈何,罗彦只能对站在不远处的秦仁安说声抱歉,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看着罗彦消瘦的背影渐渐被酒楼的门窗遮挡,这下子可是激起了不少士子的好胜之心。大家年龄都差不多,甚至罗彦还比自己等人要小一些。这文采什么的姑且不论,就是这胆魄,都比人家给比下去了,这怎么可以。

    一时间不少人涌进场中,开始抽取自己的考题。

    上二层的时候,罗彦才知道手中那紫色的帖子便是代表层数。想来对应着朝中文武官员的官服。也是这些人对于前去赶考的士子的一种期望吧。不过很明显这紫色的帖子也不过就那么几份。

    目光转向香满楼里边,罗彦此时已经迈上了三层。与下边两层那没有一丝遮挡的桌椅不同,三层已然用雕花木板隔开了不少的格子,此刻阳光从敞开的窗户中透过来,那雕花在地上投映着不同的形状。

    上了四层,便是几处雅间了,罗彦也没有仔细看便径直上了五层。

    此时五层仅有几个仆役在那里看着。进罗彦手持紫色的帖子进来,顿时收起懒散,走上前来,恭敬地将罗彦请到靠窗的一处地方暂时歇着。等罗彦坐定,又取来茶点。

    闲着无聊,罗彦站起看那窗外的风景。正好这个位置下边便是那香满楼的正门,低头一看,只见那场上此刻约摸有数十个士子在写着什么。又有周围一群人是不是喝彩或者是嘲笑。那被嘲讽的,也是掩面疾走。

    当有人看到五层上罗彦探出头来看下边的场景,有人就开始起哄了。“那位小郎君,这读书郎不会写诗,要不你来帮他一帮。”

    正好有个士子选了四层的诗,想来是题目怪癖,居然在规定的时间没有作出来。围观的人群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将罗彦拉出来说事。对于这样的事情,罗彦倒是有些同情那士子。原本心高气傲选择了作诗,谁想到还翻船了。

    这翻船也不要紧,偏生还被这么多人笑话。有意解围,罗彦便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说他不行,你行你上啊。”

    一句反诘让好些人猛地一愣,随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只听得下边不停有人在说:“你行你上啊。”

    “我有没说什么,为什么我上,我就是不上。”

    “不上那就说明你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但是就算你说我不行,我也不上。作诗那种读书汉干的事情,我就是不行。再说了,只要我婆娘知道我行就够了。”只能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一时间居然就把这等玩笑话讲成了荤段子。

    不过这样的笑话倒是让场中气氛轻松了一下。有了这句你行你上垫底,倒是有更多的士子壮了壮胆子,走上前去碰运气。

    罗彦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终于有人上来了。听到楼梯的踢踏声,罗彦回头看看,却是一位年龄稍高,但是精神挺不错的中年人。只见此人见了罗彦,也是有心结交,便走上前来,问道:“在下季农,方才听得小郎君诗赋,绝非常人。只是为何以前不曾见过?”

    季农心里也纳闷呢,按理说,罗彦这个水平,比那炒的沸沸扬扬的三公子都强多了,怎么还声名不显呢?

    “季先生客气了。在下罗彦,也是前几日才来的金州。听闻这文会有人自醉,特来蹭口酒吃。”罗彦还不想暴露身份。毕竟还没有看到州学那些学生是个什么德行,这提前将自己暴露出来,反而有些示弱。

    “哈哈,罗小兄弟也是个妙人。不过想想也是,以小兄弟的才华,恐怕也是今年前往长安科考的。你是不知道,此次文会的举办人便是那信誓旦旦要包圆今年科考的三公子。小兄弟今天上来,怕是日子不好过啊。”显然此人也是不爽那些人相互吹捧没有下限,倒是开始担忧罗彦被针对。

    “此次前来只为好酒。若是能多饮两杯,日子不好过也是值得的。”此刻罗彦化身酒痴,跟季农谈笑。

    “哈哈,不怕罗小兄弟笑话,其实我也是奔着酒来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季农不忿道:“不就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些,也无心科考。居然就因为这个,连个招呼都不打。他等不请我,我便自己来。”

    虽然季农说的有些孩子气,但是罗彦也知道季农的本事绝对不小。不由劝解说:“季先生怎么不继续试试科考。今日能上得这五楼,便是科考,也比那所谓的三公子要强多了。如何就不去了呢?”

    季农饮口茶,略是悠闲地说道:“当初汲汲功名,是为了有些银钱顾家。如今有了些许钱财,平素喝喝酒读读书,乐得自在,也就忘了功名是什么东西。”

    “还是季先生看的开,哪像我等这般来回奔波。”罗彦看着季农一身穿戴,确实不断大富大贵,但是也看不出半点贫寒。心知此人是真的是那种隐士,也越发的客气起来。

    “小兄弟你这可就说错了。年少时就该奋勇向前,哪怕上了岁数,便是没有结果,至少没有什么遗憾。便像我现在,年轻时候科考数次未曾得中,如今看着他们这些赶考的,也不再羡慕。”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接近午时的时候,五层上突然间就来了好些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手里拿的都是大红的请帖,进来看到罗彦和季农两人,也不搭话就坐到了早就安排好的位置上。

    看到这个庆幸,罗彦一阵苦笑,原来自己还以为写了东西上来的,再怎么说也给点优待。不曾想现在也要敬陪末座了。而季农则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看到罗彦的苦笑以后说道:“咱们上来是混酒的,不要多想。便说你吧,等今年科考,将那三公子一个个挤下榜去,到时候你且看他。”

    听完这话,罗彦越发高看季农了。似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有什么过节,也就是在这文会上相互较高下。但是季农这一番话,似是在鼓励罗彦好好应考。这便涉及到一个心理学的问题。比起科考压人一头,眼前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午时已到,只见楼梯那边一阵喧闹,原来是所谓的三公子陪着州学的不少夫子走了进来。这里头好些人都是州学的学生,见了那些夫子,倒是很恭敬地施礼。一时间没有躬身的也只有个别几个。

    当那些夫子视线扫向罗彦的时候,见他那么年轻偏生又不行礼,有人心里便有些不满。不过毕竟他们也是客人,不好说什么。倒是那三公子,见有人如此,冷哼了几声。这些人坐定的时候,所有的座位就只剩下那首座,想来是这是留给余刺史的。

    似是早就得到了通报,那三位公子也没有再等待余刺史,便做主开宴。

    “感谢诸位夫子支持,也感谢诸位宾客赏光,方有今日之盛事。我金州素来人杰地灵,如今更是文风昌盛。今日文会,便是因此。”

    罗彦听了这会,不仅撇撇嘴。虽说文会包了整个香满楼,可是文会真正的举办点还是在这五层。你把五层的要求设置的这么高,存心就是不想让人进来打扰了你等造势的计划,还在这里瞎吹。(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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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的少年带着一个文青的系统穿到唐朝武德年,李世民还在当秦王,魏征还在当腹黑太子党,李白杜甫啥的还没出生,初唐四杰也还未降世。身怀系统,看我书生觅封侯贞观文宗系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文宗系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文宗系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