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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崔大人驾到txt下载     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4章 悬空寺

    崔玄碧家四房的三个孩子,崔况的婚事虽定的早些,但是最为规矩,反是两个女孩的婚事出人意料,姐姐取代妹妹的婚约难免让人说闲话,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原因,崔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不禁引得其他家族思其深意。

    再说崔凝,幼时颇有顽劣名声,可毕竟年纪还小,往后未必不能掰正了,魏家家风严正,倘若她真是德行不堪,纵使魏潜名声再不好,魏家也不会要这门婚事。那么,定是有别的原因……

    崔凝自是不知道一场婚事如此引人深思,她手上还有未完的案子,于是婚宴结束第二日便回了监察司。

    不料案子竟然已经结了。

    崔凝调了卷宗,仔细从头阅了一遍,案情梳理的很清楚,凶手有三人,俞织馨因妒生恨,对俞织如施虐在先,俞大郎施虐在后,二房的俞四娘转移被害人。

    比较难以判定的一点是,俞织如究竟是在谁手里死去。

    俞织馨施虐之后仓皇逃走,并不知道俞织如是否已经死亡,紧接着俞大郎的供词表明当时被害人一息尚存,他将其转移之后严刑逼问还有何人知道织造密室的存在,俞织如或者意识模糊或者拒不招供,直至昏迷或死亡,之后把人藏至花园中的隐秘之处,想次日再做打算。

    他的一切行为皆被恰在花园中的俞四娘看在眼里,俞四娘痛恨他毁了自己一生,心存报复,又怕族中出于种种名利原因不许报案,于是想将被害人转移到他的居所附近,遗憾的是,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无法完成任务,而且与尸体待久了,心生惧怕,只好胡乱把尸体丢在附近花树底下,草草清理地面血迹后逃回二房,趁夜偷偷烧了自己的衣衫鞋袜。

    俞大郎一再强调不知道俞织如当时是否死亡,而俞四娘则一口咬定自己见的已是一具尸体,身体都开始变凉了。

    经过仵作和医者据两次受伤的时间和受伤程度推测,被害人在第二次转移之前几乎不可能活着,并且最终抛尸现场没有一点是被害人主动留下的痕迹,所以不管她当时是不是还吊着半口气,本案均视为受害人已经死亡。

    魏潜最终判断的结果是俞织馨和俞大郎主要凶手,而俞四娘子则涉及转移尸体、知情不报,视为帮凶。

    殷大郎是整个案子的导火索,但他没有参与谋杀,最多是私下玩弄少女的感情,大唐风气开放,这也不算什么罪过。

    这并非一个精心谋划的杀人案,破绽百出,取证轻而易举。

    崔凝看罢只有一个疑问:俞瑢呢?

    “来啦。”

    崔凝合上卷宗,回头便瞧见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容,“五哥。”

    魏潜从她手上接过卷宗仔细卷好,放在案上,“想问什么?让我猜猜。”

    他看向她,微微一笑,“俞瑢?”

    “五哥最神了。”崔凝拽了他的袖子,“你明明说过俞大娘子脱不了干系,为什么卷宗里却……”

    “可以说这是她一手造成的结果。”魏潜屈指轻轻敲了敲卷宗,“可是拿哪一件事情判她罪名呢?是她数年来锲而不舍的、耐心的用一件件微小之事刺激俞织馨?还是她暗中给俞大郎准备了一次次染指二房娘子的机会,使得他越陷越深?抑或是,她唆使人在关键时刻捅出丑闻?”

    俞瑢做成这些远非一日之功,就算她留下小小的把柄,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她妥善处置。更何况,这里面大多只是她一句话一抬手的事儿,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可言,而且就算找到一些证据又能如何?她没有杀人,也没有直接教唆凶手杀人。

    人有恶念,她不过是添柴加火。

    “她才是最聪明的谋杀者。”魏潜道。

    崔凝想到那个沉静温婉的少女,一时间心中百味具杂,这个结果既是她所愿又不是她想看见的。

    魏潜拍拍她的肩膀,“多想无益,案子结了便放下吧。”

    日后这个女子遁入空门,也与这世间纷纷扰扰无关了,不想也罢。

    “我忽然想起阿元了。”崔凝跟着魏潜经手的案子不多,却都是大案,陈元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而且没有参与害人。

    崔凝想起那日陈元五叔悄然离开长安时,他落寞寂寥的神态,彼时她曾信誓旦旦的对他说“我还在长安呢,日后没事的时候我去找你玩,咱们是朋友”,可是一晃数月过去,她却一次都没有去过,甚至都很少想起他。一时间,崔凝觉得自己着实是个冷情冷心之人,似乎所有的欢喜、悲伤都只发生在当下,事过之后再也想不起来。

    想到这里,崔凝忽然有些慌,是不是日复一日,不久后的哪一天她也会把师门忘记?

    “阿元喜欢吃点心,我一会儿去最好的酒楼里买些。”崔凝自顾道。

    魏潜看出她的心事,却也知道她面上看着欢欢喜喜,实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经历过那些事情,任是谁都会留下后遗症,她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魏潜心知三两日无法抚平她内心创伤,三两言也难慰她的不安,便只得暂将此事放在心里。

    “去吧,我不会扣你月俸。”魏潜开了个玩笑,又命人把自己的大氅取来,叮嘱她道,“山上还有些凉,穿厚实些,不许抛下护卫,莫贪玩。”

    崔凝在道观时同二师兄最亲,可二师兄几乎不会说什么关怀的话,每次听着魏潜谆谆叮嘱,她心里都像是有些东西炸开似的,满满的喜悦溢出来,传到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想雀跃,眉梢眼角不自觉的带了笑,“五哥可真好。”

    魏潜拍拍她的脑袋,目送她兔子似的跑出去,漆黑的眸子里也透出笑意。

    做监察使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在当值的时候四处乱转,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最是轻松不过。

    陈元所在的悬空寺在城西郊外,崔凝便顺道在西市买了许多新鲜的吃食玩意带了过去。

    悬空寺依山而建,山上茂林修竹,溪流幽潭众多,甚至还有两个小型的瀑布,这座山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几乎每日清晨都是云雾缭绕,有时候雾气稍重,从山下看,寺庙就好像悬浮在空中一般,许是因此才得了“悬空”二字。

    崔凝到的时候,雾气将散未散,颇有几分尘世之外的意境。

    当今女皇陛下喜爱礼佛,京畿之地的寺庙或富丽堂皇或恢弘大气,瞧上去庄严极了,相比之下崔凝从小住的道观里头三清殿寒酸的连人家后厨都不如。

    崔凝表明来意,有小沙弥领着她去了后面的一座小院。

    正直夏初,繁花似锦,虽说都是山上的野花野草,但经过僧人稍加打理便显得与众不同。许是僧人考虑到陈元平日不能见光,他的院子里树木最为繁茂,光是一棵紫藤便亭亭如盖,攀援于竹架之上,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正直花期,垂垂落落的紫色花串深深浅浅如梦似幻。

    崔凝站在门口便看见了坐在树下的陈元。他似乎比之前长高了许多,瘦长的身子穿着宽大的白色僧服,肤色被衬得越发如雪,银发如瀑,眼上仍覆着一条黑纱。

    她刚认识陈元时,他还显得不这么高,站在雪中梅树旁就像是雪中幻化出来的精灵,而这时身量修长,安静的坐在深幽的花树丛里又像深山里美丽不可方物的妖精。

    小沙弥跑过去同陈元说了句话,他忙转头看向门口,待见到崔凝的身影,唇角慢慢扬了起来,启唇唤道,“阿凝。”

    熟稔仿佛昨日才别过一样。

    崔凝越发内疚,从护卫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了进去,“阿元,你都长这么高了呢!”

    “你也长高了。”陈元站起来,高兴的手足无措。

    方才只远看的时候,陈元显得很高,崔凝走近了才发觉他的个头竟与自己仿佛,她放下东西,抬手比了比,“咦,我好像比你还高一点呢!”

    离得近了,陈元白净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你脸红啦?怎么你脸红起来也比旁人好看呢?”崔凝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粉粉的像杏花一样。”

    陈元只觉得自己脸上被她碰过的地方有火蔓延,整个脸颊都发烫。

    “咦,更红了呢!”崔凝笑嘻嘻的想去摸摸,但想到魏潜说男女有别,便讪讪手收回手,转而问道,“这院子里全是树荫,清晨阳光也不刺眼,怎么就带了黑纱呢?”

    “看经文,若不戴,看上一会眼睛就痛。”陈元边说边抬手解开纱带。

    黑色从那高挺的鼻梁滑落,崔凝看清了他的眼睛,白色睫毛长而翘,眼眸灰中隐隐带蓝,如此清浅的颜色被睫毛投下的阴影笼罩居然显得格外深邃,乍一看上去十分妖异,美的令人胆战心惊。

    陈元见她惊异的表情,忍不住用手覆住了眼睛,声音微颤,“很可怕吗。”

    顿了顿,他声音越发低落的道,“他们都怕我。”

    崔凝回过神,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认真端详他,“可怕,好看的可怕。”

    陈元脸颊滚烫,垂眸不敢看直视她的目光,“谢谢。”

    他以为崔凝这话只是安慰,毕竟连他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生的好不好看,只知道所有人都怕他

    崔凝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小时候二师……二哥给我讲过很多仙人奇闻,那些幻化的仙人都很好看,而且跟咱们这些凡胎不一样,你这样往树下一站,可不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么!”

    崔凝从小受师父和二师兄的误导,总以为越漂亮的人本事越大,后来渐渐明白事理之后发现并非如此,可是潜意识里还是对好看的人抱有一丝崇敬感,也没有人刻意去纠正,她便从此在三观崩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然而正因如此,才使得她比常人更容易接受陈元异于常人的美。

    “再说了,你是没见西市东市里边还有红头发绿眼珠的异域人,长安人喜欢的不得了。你这白头发也不稀奇,他们怕你,大概是因为你会卜卦,比那些异域人都神秘。”

    陈元好奇道,“真的?”

    以前他也住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但是一直被关在暗室内,那时候隔着墙听见喧嚣声,心里十分向往,便是现在亦如此。也许正因为这样,住持才迟迟不肯为他剃度吧!

    他是如此向往红尘,却与红尘如此格格不入。

    久不相见,崔凝絮絮叨叨的同陈元讲了很多事情,包括余家的惨案。陈元倒是有些能够理解俞织馨,他的异常也算是一种残疾,世俗异样的眼光令他恐惧,在这积压的越来越多的恐惧会逐渐变成怨气,虽然不多,但每一缕都是一股逆天而行的狠劲。(未完待续。)

第195章 侄女

    第195章

    树下晨光疏漏,落在陈元披散肩头的发上泛着淡淡金光.

    崔凝问道,“阿元不出家了吗?”

    “许是机缘未到。”陈元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一个佛教信徒,“听闻你与魏大人定亲了。”

    崔凝挠了挠脸,颇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魏大人挺好,只是……”陈元觉得说出来不太好,轻顿了一下,转而打开桌上的糕点盒,往里面看了一眼,笑道,“我最喜欢绿豆糕。”

    崔凝听出他话中迟疑,“我们这桩婚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陈元是会看相算卦的,今日特地问起来,想必是之前留心过。

    “也不是不好。”他到底是太单纯,全然不会做戏,内心的纠结全写在脸色,只是吱唔着不肯说。

    崔凝不知道****是何等滋味,只知道倘若眼下教她去选择一个人过一辈子,魏潜绝对是不二人选,她不怕自己受难,唯恐连累别人,“你只需告诉我,我可会妨碍他?”

    陈元动了动唇,半晌才答道,“他命硬的很,又岂会被你妨碍。”

    “这样便好。”崔凝吁了口气,眼里又有了笑意,“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

    少年清浅的眼眸里满是困惑,往常他帮人算卦,对方一旦听闻自身要遭难,准是慌的不行,有些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向他求破解之法,可为何眼前之人偏偏不同?他很是不懂。

    崔凝瞧着他越发雪白清瘦的面容,不无忧心的道,“我听闻擅推命理之人皆不长寿,约莫是泄露天机而遭天罚,阿元日后还是少帮人看相算卦吧。”

    陈元闻言,将方才的疑问抛之脑后,乖乖点头应了。

    两个人喝茶吃着点心,玩了一上午。

    约定好下回见面的时间,崔凝便要离开。陈元依依不舍的跟了又跟,直到快出树荫才止住脚步。崔凝也是一步三回首,方走到门口却见几个女子携手而来。

    那几个女子说笑间猛的看见一身官服的崔凝不禁愣住,年纪略大的红衣女郎率先反应过来,朝她欠身施礼。

    悬山寺坐落在灵山秀水之处,不乏冲着游玩而来的香客,崔凝心下没有多想,拱手回了一礼,不料在转身离开之际却听个脆生生的声音问,“大人也是慕名而来?”

    崔凝脚步一顿,回身问道,“慕名?”

    “是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见她面露疑惑,嘴快解释道,“听闻此间有一株百年老藤,花开之际如满天云霞,美不可言。”

    崔凝忍不住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陈元似乎也听到有外人的声音,脸色骤变,竟是脚步仓皇的跑回屋里。不知怎的,这一幕教她心口闷闷的难受,“没有人告诉你们,有人在此处清修?”

    四个女孩面面相觑,红衣女子皱眉道,“这一片都是客院,我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来,有时还住在这间院子,竟不知何时有大师在此清修?也不知是哪位大师?”

    “娘子既知是客院,里头住的自然不是寺中僧人。”崔凝不欲生事,便好言道,“我瞧寺内不止这处有紫藤花,诸位不如往别处赏罢。”

    “这满长安紫藤多了去了,却只有这一株是百年老树,我见大人刚刚从里面出来,想是与这位贵人相识,还请大人帮忙问一问,我们去看一会便离开可好?”

    能在这样香火鼎盛的寺院里住客院的人家,除了有钱且得有势才行,若是得罪了人,且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崔凝不知道陈元的五叔如何能占下这处院子,可就算他再有本事,如今撒手不管,陈元一个人住在这里,若是隔三差五都有这样的香客过来,他又如何自处?

    崔凝沉吟片刻,方道,“几位稍等。”

    她退回院内,走到房门口才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里头传来陈元弱弱的声音,“阿凝?”

    “是我。”崔凝道。

    陈元忙打开门,面上掩不住欣喜,“快进来吧。”

    崔凝一边步入屋内,一边道,“这院子的门能顶什么用啊!风一吹就开了。”

    这一座院落其实是大院中的小套院,不仅门扉是竹制,连院墙都很矮,上面爬满了花藤,看着倒是好看只是不实用,只需轻轻一翻便能入院内。

    “近来这样的香客多吗?”崔凝问。

    陈元心思简单,因此并不多想,只如实答道,“这院子清幽,冬季倒是没有人会来,开春之后便陆续有香客住在这里。”

    此院位于整座寺庙的西北侧,一墙之隔外是一片幽篁,冬季时非但一片萧瑟,还有凛冽的北风,谁会想不开往这里头钻?可到了夏季这里则是整座寺院最为清幽凉爽之处,自是备受青睐。

    可以想见,越是炎热此处香客便会越多,往后陈元怕是更不得清静。

    “你在此处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想个法子帮你换个人少的院子?”崔凝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如今毕竟未曾出家,何况还要养身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的。”

    就譬如今日,倘若只有陈元一个人,门扉轻轻一推就开了,陈元若是不想见外人就只能自己猫在屋里头,想想都让人心酸。

    陈元听她句句都是为着自己考虑,不禁喜上心头,“都听你的。”

    “那几位娘子要进来看花,你若不想见,我便帮你推了。”崔凝顿了一下,建议道,“不过既是要换院子,也不必白白得罪人,万一生出什么纠葛叫人盯上了,日后便是换了院子也总不得安宁。”

    以往何曾有人为陈元考虑这么多?他听着听着心里却是越发依恋,崔凝说什么他都一味说好。

    崔凝瞧着他的神情,心道,好单纯的小孩子,若有人对他口蜜腹剑可怎么好!

    她只感叹陈元不谙世事,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尤其是刚刚下山那会,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一根筋的认定魏潜能帮她,也不想想万一魏潜就是那种黑心之人怎么办。

    崔凝出门让几位娘子进院,自己则退回屋内陪着陈元。

    两人摆了一局棋安安静静的对弈,外面阳光明媚紫藤盛放,少女们叽叽喳喳,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陈元何曾见识过此般美好情景,心里自是想去瞧一瞧,于是拈着棋子的修长手指便不安静的摩挲着。

    若是以往,崔凝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而如今毕竟也是经历过几个案子的人了,“可要出去玩一会?”

    “不,不。”陈元被看穿,表情一时有些狼狈,“我不想出去。”

    “阿元,我哥哥曾同我说,世事大都是两面的,没有什么绝对的好坏,于自身而言,端看利弊而已。你其实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对吧?你天生外貌异于常人,一般人乍一见自然说什么的都有,肯定有人会怕你,也定会有人像我一样觉得你美好。我不是想怂恿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倘若不能承受别人的眼光,就要学会享受孤独,否则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注活不痛快。”

    崔凝口中的哥哥自然指的是二师兄,其实回头想想,他这个人虽然放浪形骸,可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

    “大人,外面风光大好,不出来坐坐吗?”院中一名少女道。

    崔凝见陈元满是渴望的看向门窗,眼中又十分挣扎,便道,“我先替你出去探探。”

    她不希望他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接触外界便被刺伤。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子对容貌好看的男子也愿意多几分包容,陈元模样怪异些,却不能否认那一张脸当真生的谪仙一般,俊美不似凡人,也许女子更容易接受他?

    崔凝这回再见四个小娘子便认真打量一番,穿红衣的那个生的并不是多么绝色,但皮肤白皙如凝脂,在鲜红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明艳,只不过她举止端庄沉静,竟是把这般热烈的颜色压下去几分,端透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按规矩,时下对女眷日常服饰颜色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这样扎眼的红色还是不能乱穿的,至少得是家中长辈品级较高的世家贵女才行。

    另一个身着浅青色绣八宝纹娘子年岁与红衣女子仿佛,瞧着聘聘婷婷一副柔弱之态,崔凝始终没有听见她开口说话。而其他两个娘子年纪就略小了,一个和崔凝差不多大,性子很活泼,长得圆脸杏眼,正是方才在外头与她说话的那个,剩下那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怯怯牵着圆脸小姑娘的手,好奇而又惧怕的看着崔凝。

    “大人是崔家二娘子吧!这般年纪便为官的怕是只有您了。我是陆家大娘,名唤凭风。”红衣女子道。

    崔凝诧异,“是出自《赤壁赋》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陆凭风微微笑道,“正是。”

    倒像个郎君的名字。

    崔凝兀自腹诽,却听陆凭风又道,“大人许是不知,我姑姑是魏家二郎君的夫人,按理该叫五郎君一声五叔。”(未完待续。)

第196章 无妄之灾

    第196章

    定了亲就算半个家人,魏潜的侄女也就是她崔凝的侄女!崔凝有些新奇,自己才十二三岁呢,竟平白多出这么大个侄女,眼见陆凭风认真行礼,便笑眯眯道,“咱们年纪差不多,随意一些吧。”

    若是旁的女子遇到未婚夫家的亲戚难免会害羞,可陆凭风瞧着这未来的小婶子面上竟然不仅毫无羞色甚至还颇是兴致勃勃,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这是我表妹慕容绿衣。”陆凭风向崔凝介绍那青衣女子,待其见礼后,又笑道,“这两个小的,皆是我二伯家的妹妹,云姝、云惜。”

    圆脸杏眼的小娘子很是活泼,笑眯眯的冲崔凝行礼,“五婶叫我阿姝好不好?”

    一声“五婶”令崔凝生笑容一顿,想到魏潜,心里一时不免有几分异样,面上便带出丝许,“你们叫我名字吧。”

    陆凭风心下犹豫,崔凝年纪尚小,少说还得两三年才能成亲,眼下直接称呼“五婶”为时尚早,可直呼名字似乎又有些失礼……

    那边陆云姝和陆云惜可没想这么多,一个拉着崔凝脆生生喊了“阿凝”,一个乖巧的跟着喊“凝姐姐”。

    陆凭风笑着点了点陆云惜,“喊的这样顺嘴,且看五叔打不打你。”

    旁边的慕容绿衣年岁大些,与魏家的亲戚关系又比陆凭风她们远一层,便只唤了声,“崔娘子。”

    慕容绿衣的声音柔中带着微微沙哑,并不是时人喜欢的那种清灵之音,但崔凝听着便想起师门后山那片松林中清风拂过松针,于是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在清河那阵子,崔凝被恶补了一堆规矩,也知道贵族一般不会给自己家孩子起“绿衣”这样的名字,说好听点像个婢女,说不好听的,像个伎人。

    慕容绿衣抿了一下唇,很快又松开了,但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纵然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可仍不能淡然处之。她的母亲是个歌伎,父亲一夜风·流有了她,慕容家认下了她,却又当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个玩意罢了。小时候主母令侍婢暗里虐待她,她哭得哑了嗓子,不再像黄莺一般清脆,也不能像母亲那样唱出好听的歌,后来慕容家留她有用,又花重金给她调理,于是便成了现在这样,不是大多数人喜欢的,但会有一些听惯了清脆声音的权贵觉得别致。

    她不恨,也未曾觉得自己身世可怜,只是她明明和这些贵女是不同圈子的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挤,时时刻刻承受着被排挤的压力,她觉着自己快要崩溃了。

    崔凝笑着对她道,“既然都是亲戚,这个称呼未免有些生份了,若是不嫌弃,不如也唤我一声阿凝吧。”

    慕容绿衣抬起头,见她面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并没有丝毫轻视,不禁惊愕。

    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怪异,慕容绿衣连忙敛了表情,轻声道,“阿凝。”

    崔凝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再加上她接触推理破案一段时间,想得就更多更具体了。人生除死无大事,崔凝性格如此,因此她丝毫不轻贱慕容绿衣,却也没有太多同情心,此刻只是想着自己到底是冲动了,各人出身秉性各有不同,不了解清楚的人怎么能随便往陈元面前领?

    正准备找托词把人请走,便听陆凭风道,“我命人准备了斋饭,阿凝若是不曾用过,不如与我们一道?”

    陆凭风在此地住过,知道这院子并不大,几个人在院子里许久都不见主人出来,倘若真有人,定然是为了避开她们而躲在屋里了,想来是她们强要进来打扰了人家清修,想到此处,她自是不好意思再停留。

    原本她们是打算把斋饭摆在这紫藤树下,身边婢女也早就打发去准备,若再耽搁一会等素斋送过来就不太好收场了。

    陆家的霸道在长安是出了名的,便是连崔凝都有些耳闻。别看陆凭风这会儿客气有礼,先前她可是存着把这院子里人“请”出去的心思。

    说起来,陆家往上追五代,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毫无底蕴可言,但如今却是不折不扣的皇亲贵胄。

    陆家的发迹史说来话长,传闻陆家祖太爷出身绿林,跟着高祖东征西战时是锐利无比的冲锋军,狠勇至极。

    所谓冲锋,作战时需突入敌阵短兵厮杀,拥有一支好的冲锋军便可有效撕裂敌军布阵,以方便主力军挺进,其意义可想而知。而陆家祖太爷就是高祖手下最得力的冲锋军将领,被高祖称之为“刀尖”的传奇人物,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每每都能从最危险的境地全须全尾的回来,开唐以来也就他一个。高祖在位时,陆将军只算是一员猛将,而非重臣,后来其子效力于秦王,兵变之时作为前锋首先杀入宫闱,妥妥的从龙之功。权利更迭之中,陆小将军选择放弃掌重兵的机会,为自己的儿子求了个公主,此后整个陆家依然兢兢业业的为大唐训练冲锋军。

    太祖在位期间,陆家有九个男儿作为冲锋军将领战死沙场,其中就包括公主的亲生儿子,若不是公主还有个幼子,陆家可就断了香火,说是满门忠烈一点都不夸张。

    相比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太祖对陆家这样臣子更加放心,也更信任。陆家每代都有人尚公主,到如今,几乎所有的后代都有皇家血脉,这样紧密的姻亲关系,满门忠烈又不贪恋权利,试问皇帝又怎么会不偏爱?

    陆家人有血性,脾气也大多都不太好,耍起横来连皇帝都让三分,满长安谁不避着走?

    既然陆凭风给了面子,崔凝也就顺坡下了,“我还有些事要办便不叨扰了,下回我做东请你们吧!”

    陆云姝道,“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五叔一顿饭,所以阿凝的饭是一定要吃的!”

    自从魏潜和崔凝订亲之后,魏夫人出门应酬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每每旁人问起来如何结下这门婚事,她都略带矜持的笑容把崔凝从容貌到才学再到家世轮番夸上一遍之后,说儿子看上了崔家二娘子才德,非要求娶不行。魏夫人畅快极了,你们不是说我儿子不行吗?我儿子可不是不行,而是看不上一般的姑娘。

    反正,一时间几乎满城都知道“长安老大难”魏潜终于春心萌动……

    简直堪比铁树开花。

    如今对崔凝好奇的人可不止陆家姐妹。

    崔凝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两厢别过。

    崔凝进屋便瞧见一脸失望的陈元,劝慰道,“都是些不熟悉的小娘子,方才是我太冲动了。你若是想寻人作伴,我倒是有个很合适的可靠人选。”

    陈元眼睛微亮,清浅的眸子像阳光下的清泉。

    “我可曾说过家里有个弟弟?”崔凝卖力的给他推荐,“他跟你岁数差不多,今年考了个状元,跟你一样聪明,虽然平时嘴很欠,但心地善良,等下个沐休我就带他一起过来看你。”

    “好!”陈元喜上眉梢,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情,微微敛了笑,“我方才从门缝里瞧见几位娘子,那红衣娘子印堂颜色不对,最近似有杀身之祸。”

    崔凝惊讶,“一个小娘子竟从哪里惹了杀身之祸?”

    “得卜卦才能窥得一二。”

    崔凝担心几人会在山上遇难,忙问道,“其他几个呢?”

    “两个小姑娘没有问题,只是那位青衣姑娘的面容被红衣姑娘挡住,我倒是没看见。”陈元道。

    事关生死,陆凭风又是魏潜的侄女,崔凝只好又麻烦陈元起卦。

    她在寺里问了一圈,未曾寻见陆家姐妹踪影,只好仗着自己大小是个官,嘱咐寺里和尚多看护香客,然后再下山寻魏潜想其他办法。

    时已微微暮色。

    崔凝一路飞奔下山,急忙忙往马车停放处去,转过一片竹林却蓦然见一人立在半花半叶的桃树下,月白色袍服,衬得他面若谪仙,身畔黑马垂头吃着地上的草,一阵晚风拂过,马儿抬起头来,仿佛与那个人一起看向她。

    崔凝愣了片刻,才欢快的飞奔过去,“五哥!”

    魏潜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揉揉她的头。

    崔凝晃了晃脑袋,配合的就着他手蹭着。

    毛茸茸的手感着实不错,魏潜多揉了几下才收回手。崔凝退后几步仔细看他,不禁由衷赞美,“五哥穿这件衣服好看,我方才远远看着差点以为是那位神君下凡来叫我碰上了!”

    “嘴甜。”魏潜忍不住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对了,我有要事同你说。”崔凝便把今日遇到陆凭风,陈元又算出她有杀身之祸的事情说了一遍,“阿元说是无妄之灾,就在这几日,别的却看不出来。”

    魏潜面色微凝,“我会处理,莫担心。”

    崔凝放下心来,这才有功夫想别的,“五哥怎么会在这里?”

    “天黑的早,怕你一时忘记时间赶不上闭坊。”

    “五哥说的很是,现在坐马车怕也来不及了,附近没什么人,你骑马带我。”崔凝想的很好,附近没有行人,等骑马到热闹的地方,天也差不多黑了,基本不会被人看到。

    她说着就利索的翻身上马,催促道,“五哥快走吧,人命关天,还是早早解决的好。”

    魏潜迟疑了一下,无言上马,胯下刻意与她保持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免得发生上次那样尴尬的事。

    正式恢复更新的一些话:

    这段时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要说忙的没有时间更新,也并不是的,只是个人心态出了点问题,所以暂停一段时间调整一下。

    写文这几年,后期越来越颓废,并不是因为有所成绩所以高傲,只因为心里倦怠。我一贯是个散漫的人,钱财于我来说重要也不算太重要,名气之类的,我更是从没有想过。

    起初我看待自己和读者的关系,更像是彼此萍水相逢的过客,我写我的书,你看你的书,看书的人很多,我不能每个都认识也不能讨好所有人,写书的人很多,可能今天很多人喜欢我的书,隔几个月连作者是谁都想不起。

    只是经过这次长时间的断更,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人愿意等我这么久,看我书的读者,也有很多真心关心我的人……

    断更的这段时间,随着问我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也才明白,我其实对每个看我书的读者都要负责的。花钱是一方面,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每个认可我的人都是我应该珍惜的,而我也曾从你们身上得到过温暖和关心。

    写文不是为了孤芳自赏,也曾花费很多心思去吸引读者,所以现在每当有读者温温柔柔的对我说“袖子你要保重身体,我们不急的,可以等”,我就觉得自己像个渣男,明明开始时费尽心机骗了别人的心,却始乱终弃……

    我在这里向所有等着我更新朋友道歉,抱歉我没有好好珍惜你们。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我的小公举,我要做个认真负责的男朋友。(未完待续。)

第197章 下辈子

    第197章

    策马飞驰,待到崔府时天色也已漆黑。

    在侧门处停下,崔凝跳下来,“我先回去了,五哥忙去吧。”

    魏潜闻言便不曾下马,只道,“我看着你进去。”

    崔凝生怕耽误他忙正事,门一开,便挥挥手一溜烟钻了进去。

    隔了片刻,门又打开,崔凝从门缝里探出头,外头夜色沉沉,只门口被灯笼照出一片昏黄。

    “你在找什么?”

    低醇的声音从门侧乍然响起,吓了崔凝一跳,探身看过去,魏潜抱臂倚在墙边,微微侧首看着她。

    “五哥怎么还没有走啊?”崔凝跑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知自己再次出来是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方才跑的太干脆,有些后悔罢了。

    “坊门闭了,回不去。”魏潜道。

    “啊!我同母亲说一声,你到我家里来住一宿吧?”崔凝自是知道这样不太好,但相比让魏潜露宿街头,她情愿坏了这点规矩。

    魏潜探身凑近她,“真好骗。”

    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光,令人看不太清楚表情,但崔凝总觉得这样的五哥于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这样好骗的小姑娘,入夜莫要出门。”魏潜走过来握住崔凝肩膀,把她转了个身往门里推。

    肩头热流隔着衣服从他掌心传过来,崔凝就像个得风寒的人忽然照到暖阳般突然哆嗦了一下,那暖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追逐留恋,脑中就冒出了想抱住他的念头。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像个猴子一样缠住了他。

    挺好的气氛,除了崔凝动作太可笑。

    她想抱就真是抱的结结实实,恨不能整个人都攀上去,全不似小娘子娇羞入怀。

    魏潜低笑,一只手将她托起来,竟能把个十几岁的姑娘当做两岁孩子一样抱着。

    若旁人瞧了这样的场面定然觉得怪异,只是两人却浑然不觉,反倒感受到彼此间的相互依恋。

    崔凝感受到他的力道才忽然想起来这人是个武功高手,就算闭坊也拦不住他,更何况他有夜行令,当下闷闷的道,“我是很好骗啊,我二师兄骗我一万遍,他无论说什么我还是忍不住相信。”

    魏潜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慰夜惊的孩子。

    “五哥,我何时才能找到真相呢?”崔凝把自己的脸埋在他温暖宽厚的肩膀上。

    随着年岁见长,崔凝懂得了很多,譬如,二师兄实在太了解她的性子,心知那个谎言不能瞒她一辈子,之所以那样哄她,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错过追查的时机,他是盼望她永不沾这件事。倘若从此以后忘却前尘安安心心的嫁给魏潜,未来安稳幸福可期,可崔凝做不到,只能辜负二师兄临终一番苦心了。

    再者,她去年灯会看见大师兄身影,心里也存了一份希望,万一二师兄有别的办法逃脱呢?

    魏潜徐徐拍着她,许久才道,“入秋我带你去灵丘山一探。”

    崔凝搂着她的手陡然一紧,僵直的脊背在他轻抚之下慢慢放松,“好。”

    顿了顿,崔凝又道,“五哥,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魏潜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可你既许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且要谨记。”

    崔凝闻言只觉得整个心脏又酸又涨,她是这一刻才隐隐明白,这感情仿佛不同于对二师兄的依恋。回想起来,其实早有不同了,比如以前二师兄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她也是****惦记,惦记他回来给自己带那些没见过的小玩意、没吃过的点心,可是从来不像现在对五哥这样,将将分别就毫无缘由的想再看看。

    崔凝满心疑惑,明明自己是二师兄一手带大的……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儿大不由娘”?

    想不通便暂放一边,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事,崔凝撇开纷乱思绪,转念问道,“陆凭风的事真不急吗?”

    “已经交代下去了。”魏潜道。

    崔凝才发现,方才骑的马已经不在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去了又回,定然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传信办法,魏潜不说她也没有再问,事情既然转交到了他身上,她便放下心来。

    “我得回去了,父亲母亲怕是等着我呢。”崔凝依依不舍的从他身上滑下来,“五哥先走吧,不然我总想回来看看。”

    “好。”

    魏潜摸摸她的头,转没入黑暗,身形快如电,倘若他像平时那样穿着玄色衣袍,定是连个残影都不留下。

    崔凝很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夜行才酷爱好穿玄色衣袍。

    夜色静谧。

    崔凝看了一会才进家门。

    “唷,深情道别完了?”一个小身影从墙影里走出来。

    “哟,这不是崔状元么,怎么?还爱好听墙脚?”崔凝说罢忽然一僵,也不知道崔况听了多久,有没有听见那些关于她师门的话。

    崔况走出来斜了她一眼,“你当我稀罕听。你下回直接道别完了再进家门能行吗?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疯子一样跑进来又跑出去,没得让母亲使唤我来看你出了什么事儿!”

    崔凝见他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想是才来不久,并没有听见她之前说的话,于是放下心来笑嘻嘻的道,“劳状元郎大驾,倍感荣光。”

    “哼。”崔况揣着手迈着小方步走了,多一个眼神欠奉。

    崔凝想起今天在山上把他给卖了,遂跟了上去,“小弟,我有个朋友,小小年纪聪明绝顶,我觉着你们聪明人总是难免高处不胜寒,他平时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你也是,不如过几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呵。”崔况笑,“好啊。”

    崔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心下狐疑,“你这笑的瘆人,不会是存了什么坏水吧?我朋友那叫冰雪聪明,你知道什么叫冰雪么?人家聪明但是很单纯,跟你不一样,你可不能祸祸他。”

    “姐,你那朋友要是真是个聪明人,可要好好珍惜。”崔况谆谆教诲,“才智差距如此之大尚不嫌弃,定是对你赤诚相待。还有啊,沐休就别出去溜达了,在家多看,肚子里多存点词,省得平常形容人美,就一个劲的说好看、特别好看,说人有智慧就是什么聪明、冰雪聪明。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未完待续。)

第198章 事发

    第198章

    “我这叫质朴。”崔凝哼道,“你不懂。”

    崔况破天荒的没有讥讽回去,反而沉默了许久。

    “你不是她,我知道。”崔况突然道。

    崔凝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看周围有没有人。

    “不用看了,没有人。”崔况止住脚步,淡定的微微抬首看她,“母亲生二姐时是双胎,家里从来没有人提起但也并未刻意遮掩,你与她长得的确一模一样,我寻常说你蠢,但比起二姐那草包你还是强点。”

    崔凝无语,人都已经去了,在他嘴里还是个草包呢。

    “可是合族这么多姐姐,我最喜欢她。”崔况垂下眼帘,低喃道,“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又有什么好。”

    “阿况,你……哭了。”

    灯火微微,崔凝还是瞧见了他眼下闪烁的水光。平常像个老学究似,严肃嘴又毒,连旁人皓首穷经也未必能中的状元都如他囊中之物,七岁就给自己定了人生,看好了媳妇,这么一个孩子,突然脆弱起来反倒令人觉得尤为心疼。

    “不许说出去。”崔况瞪她,原本欲坠不坠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他抬手随意的抹了抹。

    崔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她同样也是崔家血脉,但因为她,崔宁从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死了怕是连个墓碑都没有……

    不过这件事本身就有隐情,就算发生灵丘山那场惨案,以崔家的权势定能护她周全,直接接回来就是了,没有必要让她顶替了另一个孩子的位置,除非崔家知晓个中内情,而凶手的身份连清河崔氏都有所忌惮。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今日捅破窗户纸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你偷偷摸摸的蠢样子。”崔况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对她的行为十分看不上眼,“祖父、父亲、母亲全是知情者,这几年想必连大姐都猜到一二了,你心虚个什么?”

    “你不恨我吗?”越是看重崔宁,应该越是恨她占了这个位置吧……

    崔况看了看她,沉吟道,“双胞胎不会是一个脑子对半分的吧?不然一家子人精,怎么就你俩脑子不好使?”

    “……”

    这要搁在从前,崔凝绝不会承认,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慧,学东西比师兄们都快,就连师父都说她是个好苗子,然而自从来到崔家,身边一个塞着一个的妖孽,反而显得她蠢不可耐,有时候她不免也暗暗想,以前果然是见识短了。

    “她至死……在家里都未曾受过半分委屈,就是犯再大过错也不过是被撵去佛堂与祖母住一阵子,养的白胖又放出来。没能长命百岁也是命里注定,我怪你作甚。”

    崔凝眼睛一酸,“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

    “你还在佛堂的时候。”

    “……”

    崔凝被接回来之后,崔家很快就封锁消息,就连双胎的事情也被禁止提起,但崔况若想知道也不难。他刚刚发现崔凝并不是原来的二姐时,心里极为排斥,根本不想承认她,但当亲眼看见这个和二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骨瘦如柴的姑娘,心一下子就软了。这个也是他的姐姐啊!二姐早夭固然令人痛心,可她流落在外定然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回家还只能顶着另一个人的名头,这一切也非她所愿。

    彼时崔凝以为把自己情绪隐藏的很好,然而连崔况都能看出她不经意间露出的凄惶模样。

    今晚崔凝同魏潜的话,崔况全部都听见了,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显然比他之前所料更为凄惨,心里一时不忍才挑破,“你不是她,但也是我姐,这家里没有人把你当外人,想来父亲母亲也只觉得欠你许多。母亲疼二姐入骨,二姐去时,母亲大病了一场,若不是因为你回来,恐怕就算是熬过去亦会每况愈下。”

    “小弟……”崔凝已经被他说的眼泪汪汪,伸手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凌氏身边的侍婢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连忙掏了帕子上前去帮她拭泪,“二娘子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崔凝哭声噎住,打了个嗝,十分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咳,也没什么不顺心的。”

    “唉,快回去吧,夫人担心的坐立不安。”侍婢道。

    崔况微微翘起嘴角,揣着小手往前走,已然看不出方才哭过,倒是崔凝狼狈的不行。

    崔凝一路打着嗝进了屋,凌氏一见她眼眶通红,蹭的站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那个……”崔凝不知如何解释,不禁偷瞥崔况,却见他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满脸似有若无的幸灾乐祸,让人恨不能冲上去照着连给他塞一拳。

    崔凝花了好一会儿才让凌氏相信自己没有受委屈。

    待回到自己屋里,时间已经不早了。

    夜黑梦甜,这晚是灵丘山遭屠之后崔凝睡的最好的一次。

    梦里,师兄们都还好好的活在灵丘山道观里,她带带魏潜和崔况回去,得意的与二师兄显摆,“这是我夫君,好看吧,可有能耐了。那是我小弟,史上最小的状元郎,聪明的没个边……”

    崔况那一嘴气人的本事对上二师兄满嘴的瞎话,啧啧……

    她还带了许多好吃的点心分给师兄们,她还跟师父道,“二师兄说我是富贵命,果不其然,我现在吃的穿的都可好了,飞升之后的日子也不过如此罢,我还学了很多本事,师父你放心,以后我能替二师兄给观里挣银子了!”

    崔凝是笑醒的,醒来时满脸的泪,不知是笑的,还是连梦里都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起床洗漱后打了一套掌,用完早膳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祖孙三辈人一起出发,上朝的上朝,点卯的点卯。

    其实本朝官员的待遇很好,上朝点卯都在巳时以后,平时节假日也极多,一年算下来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休息时间,然而事实上很多事情在当值的时候根本做不完,必须自觉完成,另外官员每年都有考核评定,要升官加爵可不是通过评核就万事大吉,因此越是掌权越要勤勉,否则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矣,就连崔凝这样管着几个人的小官也不例外。

    监察司不同于别处,它是直属于陛下,竞争更加激烈,崔凝不是最早到的那个,不过今日的气氛有些怪异。

    崔凝疾步到四处转了一圈,她的下属们一个都没到……好在遇见了从前在典书处的同僚,一问之下才知道昨晚出现大案了。

    崔凝想到陆凭风,不禁大惊,连忙去找魏潜。(未完待续。)

第199章 异变

    第199章

    魏潜不在,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里面的红豆糕还冒着热气,在食盒旁边还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似乎是包子,应该是魏潜为自己准备的早饭。

    他每天有给崔凝带点心的习惯,往常都是提早到监察司把糕点放在她位置上,今日似乎走的极为匆忙,不仅没顾得上吃早饭,甚至连放个糕点的时间都没有……

    崔凝心下一沉,暗道难不成真是陆凭风出事了……

    可惜就算她火急火燎的想知道答案,此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监察司里处理公务,沐休之后手上大约攒了不少活需要及时解决。

    崔凝回到自己的办公处,瞧见案头果然堆了许多公文,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一件件仔细处理,尽管因着魏潜暗中关照,分到她手上的事情都相对简单,但越是越简单,出错时便越是令人不能容忍,若是错处多了,莫说日后升官有碍,就是今时今日怕是也有许多人容不得她。

    待她手上公文去了三分之一,监察四处的人才像约好似的成群结伴的晃晃悠悠到来,其中就有她手下的几个监察副使。

    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监察司本身就巳时一刻才点卯,奈何崔凝今日心情不好,当下抬眼冷冷看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卢仁剑。

    在纪律散漫的监察四处,卢仁剑算是糟污中的一股清流、淤泥中一支荷花,用通俗点的话来讲,也就他还要点脸。果不其然,那张严肃的脸在崔凝的注视下颇有些不自在。

    其他人也是讪讪然。

    倒不是这些人突然之间就有了责任心,只是到底都是二十好几的男人了,被一个小姑娘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不可能不激起丝毫情绪。

    崔凝对卢仁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手底下的那几个监察副使就没那么走运了。

    “呵呵。”崔凝见这些人略一施礼之后纷纷要往各自位置上钻,不禁冷笑,“一帮子老爷们在我一个小娘子手底下干活是不是特别有面子?”

    当然没脸!莫说崔凝这一队人,就是他们整个四处在监察司简直是笑柄一般存在,只不过能甘心屈居的人也不是多么有抱负心就是了,虽然被嘲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就这样了,在哪儿混不是混?

    “今日我就说两句实话。”崔凝目光扫视一圈,冷着脸道,“你们觉得在我手下干活丢人,我还嫌弃有的人光吃不做,从今往后,我手下没有混日子的人,你们愿意好好干就留下,不乐意就赶快另谋高就,我也不介意这一队就剩下我一个人。”

    一番尖锐的话出口,不仅几个监察副使,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屋里一片寂静,他们实在太震惊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平时笑眯眯软乎乎的小女孩突然变得如此犀利。

    崔凝没给他们消化的时间,继续道,“你们既能够进监察司,想必都不是什么庸才,以往你们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已经到来,为何还这般混日子?人生短短几十年,你们就打算虚掷挥霍完后两腿一蹬黄土一埋了事?”

    “便是我一个小娘子都知晓‘有志儿郎’几个字,你们若是不知,还不若趁早抹了脖子去躺到地底下去做肥料,指不准还能肥出坟头一片青草!”

    嗬!说好的世家规矩呢?说好的小娘子的明媚婉约呢?

    不过这一顿消遣人的话倒教一帮人不知道该不该发火了,反应激烈吧,一个男人同个小姑娘计较好像更落下乘,可这心里又做不到无动于衷,更何况她也没有指名道姓,谁也不想先跳出去承认自己是那“光吃不做”的人,可谁监察四处的人有几个没有偷过懒?

    崔凝这一番话说是在敲打下属,还不如说是挤兑四处所有人。

    说到监察四处的散漫,崔凝心里就有气,什么难事都落到魏潜一个人身上,这些米虫整日的煮茶闲聊。这不,一大早出了案子,当上峰的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些人倒是才悠哉悠哉的过来点卯。

    可气的是,这些人不做事就算了,私底下还怨声连天,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就因为出身不高所以才升官无望。

    如此行径固然令人不齿,但就他们的处境而言,抱怨也不是全没道理。

    当今圣上一直推行科考,主张用人不问出处,监察司作为圣上直属管辖,当然首先奉行这一点,因此监察司里面各种人才都有且很大一部分出身都不太好,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世家子弟。圣上的本意是想要二者慢慢融合,世家子弟把准了圣上的脉,表面上自然极力配合,然而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并不是只有个名头而已,数百上千年积累的底蕴、家族人脉都是他们的优势,即使抛去阶层偏见,在官场上一般出身的人也拼不过他们,如此监察司中就难免出现了和朝堂上一样的现象,就是世家子弟与出身普通的人才和平共处,但掌握要职的官员绝大部分仍旧是出身世家的那些。

    所谓公平竞争,因着人生起点不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这也正是圣上犯愁的地方。

    监察司的名头听起来挺唬人,可真正令人忌惮的也只有上头那十几个人,下边的官员职权很小。在监察司想要混的好,得跟着一个会钻营的上峰,如此方能够争取更多轻松又能捞油水的机会,无奈四处本来就已经人心散乱,新任佐令大人魏潜又是个家风清正从小耿直到大的清流,这下更没有盼头。

    崔凝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她以为,这不能成为他们不干活的借口!出身官宦之家的魏潜都兢兢业业,他们出身不好还不知道加倍努力,活该一辈子升不了官!

    崔凝的话令有些人羞愧难当,还有一些人心思却跟着活泛起来。

    以往他们忽视崔凝,心觉的不过是个靠关系的小娘子,可今日她那句掷地有声的“如今机会来了”教他们突然意识到了她的身份!她是清河崔氏嫡脉,如今魏潜的未婚妻!

    众人暗想,这崔凝看上去不像魏潜那么死心眼,她真心想******,或许跟着她是条出路……就算她嫁人以后在家相夫教子,但总能劝劝那个耿直的“拼命五郎”吧?魏潜虽然不懂钻营,但也有很多好处,且不说有他在,所有人都省心很多,就单凭他入了圣上的眼这一条就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办事能稍微圆滑那么一点点,在他手下做事反而更好。

    一时众人心思各异,竟是无人反驳崔凝。

    “唷,这是怎么了?”

    易君如总算踩着巳时的鼓点来了,一进屋便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他一进门,众人想起崔凝之前那番坟头草的言论,心头不由都都冒出“啊,最肥的肥料来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感叹。

    要说散漫,莫说监察四处,就是整个监察司都找不出一个能和这位比肩的人来。

    易君如摸了摸脸,还以为早上吃饭没擦干净,要不然这一屋子的人眼神怎么都怪怪的,瞧着怪瘆人。

    “诶,小崔大人。”易君如凑过去,低声道,“你猜今日出了什么事儿?”

    崔凝冷飕飕的瞟了他一眼,这位散漫归散漫,平日也不怎么做正事,但消息着实灵通,正巧她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便扯起嘴角,“何事?”

    这一个冷中带笑把易君如唬得不轻,心肝一颤,心说难道是看走眼了?要不然才短短一个沐休,是什么让好端端的一个软萌小可爱突然异变了!

    “呵呵,呵呵。”易君如干笑几声,才惊疑不定的继续说道,“是陆家出事了,就是飞虎陆将军家。”

    “飞虎”并不是陆将军的称号,而是他所率领的冲锋军名为飞虎军。

    崔凝面色微沉,“出了什么事?”

    “陆家嫡女和一个匪徒打起来,要不是她身边有暗卫,怕是要遭毒手了。”易君如压低声音道,“据说是采花贼入室掳人,那陆家女郎中了迷烟,竟狠心捅了自己一刀,趁着疼劲儿强撑与采花贼过了一个回合。

    他啧道,“不愧是陆家女郎。不过……听说陆娘子的表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采花贼是先掳走了表姑娘又折回来掳陆娘子,估摸是想来个齐人之福嘿嘿嘿……”

    崔凝冷漠的看着他。

    易君如在这等目光里渐渐笑不出来了,要不是知晓陆家与她未来婆家是姻亲关系,他不会专门跑过来说,不过好像被迁怒了?不过他冲个小娘子说这种话确实有点过火。

    “这个……有魏大人在,那位娘子应当不会有事。”易君如讪讪道。

    “多谢了。”崔凝道。

    易君如见她心情不大好,便径自泡茶去了。

    崔凝抱起案头的公文分别往她手下几个监察副使桌上扔,“分到我们这一队的公文有多少,我心里有数,如果所有公文都要我一个人来处理,要你们作甚?”

    在师门的时候,崔凝养成了挺好的习惯,别看她平时顽皮,师父叫她做的事情从来不逃避推诿,有那么多师兄宠着,她也从没有想过叫师兄替自己做,同样,师门里除了二师兄这样那样的支使她,其他师兄连一件多余的事情都不会让她干。

    崔凝一开始知道这些属下把大部分公文都丢给她的时候,她本着想好好锻炼自己,早日寻得凶手为师门报仇的心态都全部接受了,谁知这帮人变本加厉,而且崔凝处理公文多了,也明白这些东西纯手耗费她时间,不能给她提供丝毫帮助,自然也就不乐意被人当傻子使唤了。

    “大人……”

    崔凝一见有人要提反对意见,连话都不让他说全,直接打断,“我做事你们领俸禄,意思是叫我一个小娘子帮你们养家小?不然都领到我家算了,我崔家不缺这点口粮,你们意下如何?”

    几名监察副使脸色涨红,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却不敢开口反击,一来他们确实有错在先,难免心虚;二来崔凝既是他们上峰又身份高贵,他们并不敢得罪。

    崔凝分发完手头上的事情便准备去寻魏潜,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分到我们手里的公文都是最简单的,若是还要出差错,我是没关系,恐怕你们要卷铺盖走人了,所以各位,谨慎一些。”

    众人默默抹了一把汗,显而易见,这个见人三分笑的小娘子发飙了。(未完待续。)

第200章 香饽饽

    第200章

    崔凝打听了陆府的位置又去街上买了热腾腾的早餐,这才驱马过去。

    内城不许跑马,正巧崔凝也只会这样慢悠悠的驱马,短距离代步正好。

    因崔凝年纪小,上回又办公时又遇险,之后每每出来身后都跟着护卫,一行五个人都骑马走在街上,看着倒是颇有几分气势,路上行人见着纷纷让道。

    陆将军府就在皇城旁边的崇仁坊,从监察司出去拐个弯就到了。

    崇仁坊看上去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巡街比平时多了。

    昨夜的消息被被封锁了,只不过这么大事情也只能瞒瞒寻常百姓,朝中大部分人在天未亮就已得知消息了。

    崔凝刚刚下马,便听闻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

    一行人在将军府门口下马,为首的官员见到崔凝不禁止住脚步,“崔大人。”

    “阁下是?”崔凝看了一眼他的官服,是个监察使,但她看着面生,不是监察四处的人。

    那人道,“在下是监察二处监察使黄锐,奉监察令之命特来协助魏大人破案。”

    监察一处二处是监察司的主力军且规矩严明,每一个监察使出去都能独当一面的,与散漫的四处全然不同。

    崔凝挑眉,“什么意思,监察令这是把案子全权交给魏大人了?”

    而且还怕魏潜手底没有得力助手,特地派了二处的监察使来?一个监察使手下两个佐使和八个副使,崔凝粗粗看了一圈,黄锐这是带上了手底下一半人。

    她把事情在脑中略一过,便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崔凝这等官职低微的,自不知道今早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陆凭风的母亲是先皇德妃所出,先皇乃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可不得唤当今一声外祖母么!那头皇上询问了事情经过,得知陆凭风身中迷药的情况下还力战歹徒,既震怒又骄傲,勒令监察司三日之内必须查出凶手,若不然提头来见。

    这下愁白监察令的头,一下朝就匆匆赶回来,迫不及待的把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了魏潜。

    “陛下今早下令三日之内破案。”黄锐一脑门的汗,这次的事情于他来说是一次豪赌,倘若三日之内破不了案,他这条命也就交代了,但若是破了案,他就可借此入了陛下的眼,日后自然前途光明,于是他一咬牙便毛遂自荐。

    要说二处里面想借此一搏的人不止他一个,要不是监察令将此事交给魏潜,二处又不能派个与他同级别的人过来打下手,这个机会还轮不到他。

    “既是如此万万不可耽搁,我与大人一并过去吧。”崔凝道。

    崔凝不认得黄锐,也不知道自己因协助魏潜破司言灵一案名声鹊起,然而监察司里没有几个不认得她的,黄锐这次能自荐是十分信任魏潜的缘故,他了解魏潜,自然也跟着了解过崔凝,因此并未因为她年纪小而轻慢,“正是正是,崔大人请。”

    二人向陆府的人出示令牌,被人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此时魏潜已经将昨夜的事发的地方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又询问了他昨日派来保护陆凭风的暗卫,心下已经确定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采花贼所为。

    是的,那些出名的江洋大盗、采花贼,不管有没有捉到,在监察司都有备案的。魏潜看这人作案手法娴熟,明显不是第一次,可奇怪的是以前从未有过蛛丝马迹。

    据两名暗卫说,昨夜接到魏潜的消息就立刻寻到了陆凭风,她天色擦黑才与姐妹们回到府中。将军府有自己的护卫,他们便没有贸然摸进来,否则万一露出行迹被人发现反而有罪说不清,于是二人便在陆府周围巡查,防止有人摸进来,然而直到子时之后仍然风平浪静。

    魏潜只交代保护陆凭风,并没有说可能伤害她的人是来自外面还是府内,两人觉得只在外面巡查恐有不妥,他们便商议了一下,功夫高强的仍然留在外面巡护,而擅长轻身功夫的人悄悄入府,倘若出事,便以信号联系,相互支援。

    那擅长轻身功夫的暗卫入府,却并不知哪个是陆凭风的闺房,又不好一间间查看,只好按照寻常大户人家的布局,猜测出陆凭风闺房所在那一片,暗中摸了一圈,见无异常,便寻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猫着。

    丑时一刻,不远处的屋里传来一声响动,乍听像是里面有人起夜,碰到了桌上器物,但过了两息,暗卫突然察觉不对,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两道喘息声。暗卫所在的屋檐距离陆凭风闺房约莫有七八丈远,但他听力极其敏锐,那两个喘息声急促,分明不正常!

    暗卫当下不多想,飞快吹了一声哨,身形一闪,先行钻进陆凭风屋内。

    那哨声如夜莺,外头的人暗卫一听,匆忙赶来。

    且说先进屋那暗卫谨慎的潜在房梁上没有直接露面。他低头向下看,昏暗中,陆凭风一身白色中衣,头发披散,右腿上暗暗一片,空气中充斥血腥味道,而她手中短刀如电,凌厉的袭向持剑黑衣人。

    像这样的近身战,一寸短一寸险,暗卫闻见屋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浑身有些发软,当下连忙屏息抽出软剑飞身袭向黑衣人。

    陆凭风身上的药力越来越大,眼看就快撑不住了,歹徒正卯足全力要制住她,背后防备最弱,暗卫一剑噗嗤一声没入他背心。

    这一剑不仅力道极大,还暗含内力,然而奇怪是,剑尖在初接触此人身体时便受到了极大阻力,最终竟然只进去一寸而已!

    这人身上居然穿了软甲,暗卫心道不好,当下使劲浑身解数御敌。

    这暗卫轻身功夫虽佳,但武功并不算太高,再加上刚刚进屋的时候吸入了一些迷香,此刻与那贼人过招竟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一个回合一过,暗卫便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于是一心缠斗,打算拖时间,等候同伴到来。

    而那贼人十分精明,片刻便看出暗卫目的,当下冷冷扫了陆凭风一眼,伸手一挥,突然冒出一股白烟。

    光电火石之间,暗卫猛然回身抓住陆凭风急急退了一丈。他知道这贼人多半是在使障眼法准备逃走,但主要任务是保护好陆凭风,自然不敢弃陆凭风跑去追人。

    此时另外一名暗卫正好赶到屋外,战斗已经落下帷幕,四处没有打斗声音,正不知要往何处去便瞧见一个黑影从阁楼里闪身出来,他想也不想便提剑迎了上去。

    暗卫远远看着尚未分辨出是不是自己同伴,而那贼人远远便感受到了内劲鼓动,知晓不敌来者,自然要立刻脱身,当下回身又撒出一片白烟,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暗卫回头看那阁楼一眼,见同伴在窗口打出暗号,便没有再追上去。

    先到的暗卫已经身中迷药,万一那人还有有同伙在将军府,他拖着一个已经半昏迷的陆凭风恐怕要失守。他们唯一的任务是守护陆凭风,自然要以此事为重。

    那歹徒迷药下的十分足,陆凭风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魏潜把所有消息汇总一遍,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让陆将军请令全城搜捕。

    “魏大人,监察司来人了。”陆府管家将人带道。

    “下官监察二处黄锐,奉监察令之命前来协助魏大人破案。”黄锐冲着这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青年行礼,心悦诚服。魏潜的能力有目共睹,监察司向来是以实力说话,原来监察一处二处都一直想要魏潜,这两处的所有监察使都特别愿意跟着他做事,但奈何因为上一个大案,他直接成了四处的佐令。

    别看监察四处的人嫌弃魏潜不会钻营,在一处二处那些监察使眼里,他可是个香饽饽。毕竟监察司的职位不多,如果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做事,一辈子也就是个监察使了!跟着魏潜容易出头,这是监察司里公认的事实,崔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黄锐显然也想到这个,看着魏潜的眼神就不免狂热起来,“大人,陛下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了,咱们这边是否配合提供线索?”

    一句“咱们”,显然是把自己划到魏潜手下了。

    魏潜看向他,“关于贼人线索有限,我这里另备了一份,你让人交到负责搜寻的人手里。”

    “是。”黄锐上前接过魏潜递来的纸,“下官这就安排下去。”

    待黄锐出去,崔凝才把热乎乎的油纸包递过去,“五哥,先吃点早饭吧。”

    魏潜怔了一下,旋即面上有了笑意。

    一旁正要退出去的陆府管家闻言忙道,“大人竟尚未用早膳吗?倒是我疏忽怠慢了,我这就让人安排!”

    不等魏潜说话,管家便匆匆离开吩咐去了。

    魏潜令所有人出去,打开油纸包,也不挑拣,就着崔凝倒的水慢慢吃了起来。

    “先吃一点垫垫,到中午我请五哥吃好吃的!”崔凝道。

    “等屏风醒过来道出暗卫的存在,恐怕陈元算卦之事也会暴露。”魏潜抿了口水,继续道,“我会尽力瞒住。”

    “倘若陛下注意到阿元,会怎么样?”崔凝问。

    (未完待续。)

第201章 采花

    第201章

    “圣心难测。”魏潜道。

    一个女人,先做了太宗的妃嫔,太宗驾崩之后又做了高宗的皇后,高宗病逝,立太子李显为帝,不久又废李显为庐陵王,改立另一个儿子李旦为帝,在平定了徐敬业为首的反叛后,又废李旦,而后称帝……

    作为两个皇帝的女人,两个皇帝的母亲,唯一的女帝,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哪个皇帝的经历能与当今圣上相比,这样一个女人,谁敢去揣摩她的心思?谁又敢说能猜中一二?

    魏潜揉揉她的后脑勺,“放心吧,就算瞒不住此事,我亦会用尽全力保他平安。”

    崔凝抿了抿嘴,“倘若陛下问起来,五哥不要瞒着。我虽不敢说能揣测出圣意,但总觉得陛下绝不会喜欢有人对她撒谎。”

    陈元出现在圣上视线里,多半会令圣上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然而他只不过是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手里的傀儡,本身无罪,圣上日理万机未必就有功夫去在意这些事情,更何况,若是没有他的卦,陆凭风现在说不定已经遭难了,反而倘若魏潜为了保护他而对圣上撒谎,万一拆穿,两个人都难逃罪责。

    “我的小姑娘很聪明。”魏潜道。

    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并没有太多情绪,但崔凝听得心花怒放,将一切抛之脑后,忍不住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崔凝自小干活练武,手不像一般小娘子那样娇软,当然魏潜也并不知道其他小娘子的手握起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手心那股炙热似乎烫得他浑身发软,又似乎又无穷的力气无处宣泄,不禁紧紧反握。

    “大人,早膳已经备……”

    那管家在门外,话才说了一半,便被一个小丫头急促的声音打断,“陈叔,娘子醒了!”

    崔凝闻言抽回手,魏潜也将剩下的早餐用油纸包好塞进袖袋里,率先走了出去,“先带我去见她。”

    魏潜算是陆凭风的长辈,崔凝又是个娘子,进陆凭风的闺房倒也说得过去。

    要说在悬空寺那日陆凭风一身红衣还有几分端庄淑美,她的闺房却真真如名字一般,里面半点没有女子感觉,甚至摆放了不少兵书兵器。

    此刻陆凭风一袭白色中衣半倚在榻上,面色有丝许苍白,精神极好,半点看不出昨晚经历过生死一线。

    “五叔。”陆凭风笑容颇为明朗,“我行动不便,就不给五叔行礼了,还望五叔莫怪。”

    “躺着吧。”魏潜在榻前的小墩子上落座。

    陆凭风看向崔凝,“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大概是缘分?”崔凝笑着坐下。

    “你来说说昨夜的事吧。”魏潜自来和女子就没有什么好聊的,连几句寒暄都觉得浪费时间。

    陆凭风凝眉思索,须臾才开口道,“其实昨天下山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被监视,但不知道那人并没有出手……”

    “迷烟进来的时候我毫无所觉,可能是那歹人不知我自小练武,所以大意了,迷药对我尚未完全生效便潜入,我自来警觉,半睡半醒察觉有人要动我,便一下子清醒了。“

    她醒了之后立刻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心知是遇上歹人了,于是暗暗蓄起全身力气,趁着那人要挟起她的一瞬间反手抽出枕侧的短刀刺了过去。

    可惜的是,陆凭风到底是中了迷药,敏捷度和力道都大打折扣,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只因那人没有防备,急急闪身退开的时候右手臂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过招之时,陆凭风能感觉到那人的退意,打算大声呼救,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丝毫声音反而又吸入了大量迷药,那歹人一见她越来越不支突然就不急着走了,也不再用狠招,只是一心缠斗,等她药力发作之后自己晕倒。

    陆凭风意识越来越模糊,心一横便用短刀刺了自己一下,用疼痛暂缓昏迷的时间。

    她调理分明的讲述一遍,事情经过同暗卫所言相同,“那人武功与我不相上下,只不过我身中迷药,他若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决计不难。”

    真是采花贼?崔凝疑惑。

    她也读过监察司备案,那些采花贼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一般都是悄悄潜入某户人家,在闺房里****完小娘子,事了拂衣去,那些被辱的小娘子遇上这样的事情一般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这些采花贼有的沉迷给处子破瓜,有的专挑人妻下手,更甚至备案中有一个至今未曾被捉住的“玉郎”,据说因为生的极为俊俏,“采花”时只用药弄晕其他人,从不弄晕猎物,被他“采”的许多娘子甚至有许多连心都一并交付了。

    无论是哪一种,这些采花贼之所以被称为“贼”,是因为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不会闹出很大阵仗,如果把人掳走不送回来,次日恐怕全城都知道某个小娘子失踪,倘若不想被人发现,难道还要掳走办完事再送回来?

    若是旁的地方倒也不难,但陆将军府可不是任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更何况这人还想一次在这里掳走两个娘子。

    魏潜又问了几个关于凶手身形的问题,又重新定了一下搜寻范围。

    凶手武功高强,身高七尺以上,右臂和后背有伤,懂得药理,能够自行配制迷药。如果不是陆将军府的仇家,此人也应该观察陆府有一阵子了,毕竟陆将军府防守比一般府邸要严密,如果这个人的武功和陆凭风仿佛,一个人来去是没有问题,但若想带着一个人避开所有防守,恐怕必须要先探查好守卫布置。

    陆将军府这条道上住户全是豪权,也没有摊贩,如果有人屡次在附近出现,应该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里应外合。

    崔凝问,“陆府可有仇家?或者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哈哈!”陆凭风大笑,“估摸着,这长安,恨我陆家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至于我,我自小在边关,十二岁之后才回来,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大部分都得罪过。”

    陆凭风本性暴露无遗。这猖狂劲儿,让崔凝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不过,待她笑罢,认真说话的时候又端庄起来,“听说表妹被掳了?”(未完待续。)

202章 鸳鸯(1)

    202章

    “是,慕容娘子是何时到长安,何时入住将军府?”魏潜问。

    陆凭风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于是尽可能说的更详细,“她随姑姑到长安有一个月了,之前在慕容家的宅子住了半个月,姑姑有事南下,便将表妹送来我家住上一个月。”

    陆凭风的姑姑是陆将军的庶妹,嫁到没落的慕容家之后便用陆家的关系做南北通货交易,每年都会回长安,往常都是带她亲生女儿过来,今年却突然将慕容绿衣带在身边。

    明眼人都知道,慕容家是想把慕容绿衣嫁到长安。慕容家没落成如今这副模样,就算是嫡女,亲事怕也不能高攀,慕容绿衣这等身份若想入得世家豪门,最多也只能做个妾,更差一点,可能会被当做礼物送出去。

    追根溯源,慕容家祖上也曾煊赫一时,不然也不能和将军府搭上亲,怎么会做出这般不顾脸面的事呢?

    陆凭风看出两人的疑惑,遂解释道,“我们家子嗣不丰,女儿都当儿子养,当年姑姑说看上慕容家的郎君,祖父祖母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又怜惜她嫁的远,便将家中几桩生意做了陪嫁,只是这几年……姑姑生意越做越大,手难免伸的越界了,我父亲便放出口风,意思是日后姑姑的生意都与陆家无关。”

    陆家之所以得圣宠不衰,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他们在小事上跋扈,但于大是大非,从不走偏,且从来不沾其他关乎国之生计存亡的大事。陆凭风的姑姑开始做米粮生意时,陆家就有所不满,原以为她只是为了家族生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这些年她竟然几乎把控了南北粮食交易。

    慕容家的生意多半都是靠着陆家人脉,摊子铺的越大,如今遭遇的困难就越大。

    “父亲把表妹留在家里是打算再给姑姑一次机会,倘若她及时收手最好,倘若她执迷不悟,父亲也打算不再认这个妹妹了。”陆凭风叹了口气,“姑姑临幸前,父亲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我父亲就看她这回如何做了。”

    崔凝迟疑道,“那有没有可能……”

    “我姑姑?”陆凭风笑道,“她虽然贪,但是个聪明的女人,就算她用我来威胁父亲,父亲依旧不会退让半步。我们家祖祖辈辈坚持的原则,用性命换来的荣耀,父亲退一寸都是不忠不义不孝。再说,我们家的人又何惧一死?倘若我真落到那个境地,也该是我来抉择,而不是任由旁人用我来为难父亲。”

    崔凝心中震动,看陆凭风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我相信姑姑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这些年,她也赚了不少。”陆凭风道。

    魏潜不可置否,人心都是越养越大的,或许陆三娘待字闺中的时候还有几分陆家的血性和原则,十几年过去了,谁又能确保她不会被手里的权利迷了眼睛?

    他略过此事,“慕容娘子回长安之后是否常常出门?”

    “她住在慕容宅邸的时候我不知晓,姑姑管的很严,想来也没什么机会出门,至于到我们家之后,只出去过三回。一次是我带她去郊外马场跑马,一次是去东市熟悉的铺子逛了半日,再就是昨天去悬空寺看紫藤花。”

    陆凭风想了想,又道,“前两次我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只昨日下山时有所察觉。”

    根据已有的线索捋一遍,崔凝觉得,歹徒很有可能熟悉将军府,更甚至进入过将军府。

    慕容绿衣的容貌精致秀美,说是倾城之色也不为过,但因气质柔婉,和陆凭风站在一起的时候,旁人第一眼往往会忽略她,尤其是如果那人远远看着,更不可能注意到。

    魏潜没有见过慕容绿衣,自是不知,崔凝便同他说了一遍,又问陆凭风,“如果歹徒原本的目标就是慕容娘子,那多半不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你们在寺中可曾遇见过可疑之人?”

    陆凭风道,“除了寺中的僧人,我们还遇到过两个书生,不过两人身量都不算高,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科举才结束不久,有些借宿在寺中的学子尚不曾离去是正常情况。

    魏潜起身,“你好好休息吧,在家不要出门,我想到什么随时来问你。”

    “好。”陆凭风点头。

    崔凝冲她挥挥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了出去。

    陆凭风看着两人背影,心道,这个小婶子明明已经十三了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活泼天真,怎么能和冷面五叔和睦相处呢?真是奇怪。

    圣上限三日之内破案,崔凝不想拖后腿,但实在担心的很,犹豫了几番之后还是道,“五哥,我给你打打下手吧,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尽管使唤。”

    魏潜命下属把早晨收集的证物取来,“这里是凶手使用迷烟管子,你拿去找我御医院的朋友,让他一个时辰之内弄出配方。”

    崔凝接过纸袋,替那位御医抹了把汗,“好,我这就去,得了结果后去何处寻你?”

    “回监察司等我。”魏潜说罢,一连串命令又吩咐下,身边大半的人都被派了出去。

    崔凝与他一同出门,上马各自离去。

    ***

    日影偏移。

    午时阳光烈烈,从窗缝照进屋内,落在一张白皙的面容上。

    青衣女子倾城面容在明耀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长长的睫毛微颤,皱眉缓缓睁眼。

    屋内阴暗,与外头是两个极端。女子的眼睛长时间被强光照射,适应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试着动了动手脚,被束缚的感觉令她不禁花容失色。

    “醒了。”不远处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女子一惊,慌忙看向声音处。那边几乎没有光线,只能看见一双带着银色绣纹的鞋子。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缓缓问道。

    “慕……慕容绿衣。”慕容绿衣感觉那声音就好像从地狱传来,如毒蛇吐信般****她的耳廓,令她不敢不反抗。(未完待续。)

第203章 鸳鸯(2)

    第203章

    “绿衣啊……”男人缓步朝她走来。

    慕容绿衣费力的仰头,想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男人穿着一袭黑袍,面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那面具是一张眉眼弯弯的女人脸,凤眼樱唇,两腮粉粉的******,上元节灯会时经常能见到沿街售卖这类面具,可在此刻,慕容绿衣只觉得诡异,若不是从窗缝中透过的阳光,她甚至都会以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就在她观察的时候,那人也俯身抓住她的下颚,强行令她将脸扬的更高,“长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胆子倒也大。”

    他声音里带了笑意,似乎很是高兴,然而手下却抓住她的手臂陡然发力,将她整个提了起来,毫不怜惜的拖入黑暗。

    “不要……”慕容绿衣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预感,倘若真被拖进去,她就再也没有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求你放过我!”

    她哭的梨花带雨,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为之动容,但似乎不包括这黑衣人。

    一寸寸的前行,让慕容绿衣心生绝望,在她闭上眼慢慢放弃挣扎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待反应过来时,整个人被狠狠摔到了某处,声响震耳,她亦被摔的头脑发昏,身上却没有预料中那么疼痛。

    慕容绿衣缓了缓神,被缚在身后的手触碰到了软软的被褥。她战战兢兢的睁眼,入眼却一片火红,头顶的帐子上绣满葡萄缠枝纹,间或有生双成对的青鸾,而在榻的头脚处各点了一支红烛。

    面具男捧着一套喜服从黑暗中走来,坐在榻沿给她松绑,然后慢条斯理的解开她的衣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慕容绿衣手脚发软,只能任人施为。身上衣物一件件被剥落,周身彻骨冰寒,慕容绿衣咬住唇,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面具男,仿佛要看穿他一般。

    那男人从喜服下面抽出喜帕抛在她脸上,遮住她有如实质的目光。

    你既胆大包天,却藏头露尾做什么!慕容绿衣想如是说,可惜不能发出声音。

    烛光微微里,榻上的美人儿已经一丝不挂,比直修长的双腿之间芳草柔柔,尚不甚丰茂,腰肢纤细不堪一握,傲人的双峰挺立,粉嫩的尖儿如含苞待放的花苞,这一切都象征着,这具身体还是处子。

    面具男的手拨弄双峰上的两点,发出一声喟叹,手转为握,长着厚厚的茧子的手抓住一双丰盈肆意揉虐,直到它们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慕容绿衣羞愤欲死,偏偏浑身上下没一处能使得上劲不说,头脑还分外清醒,连昏死过去都只能奢望。

    眼泪从她眼角无声滑落,滴在床褥上,洇出一小片暗色。

    面具男发现这一点,竟然激动的扯下面具,俯身****慕容绿衣脸侧的泪痕,并发出了浑浊沉重的喘息声,一只大手死死按住她的口鼻。

    慕容绿衣无法呼吸,喘息越来越急促,脑中昏昏沉沉,如梦似真的掠过了许多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画面。

    她想,也许就这么去了也挺好……

    外头午时才过,阳光依旧炽烈。

    长安城里已经翻了天,兵马司的人按照监察司给的范围正大肆的搜查,惹的人心惶惶。

    崔凝从御医院出来,走在朱雀街上都能看见三五做堆的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是陆府失窃了,你说丢了什么宝贝啊,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陆将军府上丢一根鸡毛都是宝贝!别管这么多,当心惹祸上身。”

    崔凝闻言不禁一笑,可不是么,莫说丢了一个大活人,就算真是失窃了一根鸡毛,将军府也不能善罢甘休,这不是丢什么的问题,无论丢了任何东西于陆府来说都是丢了大脸。

    脸丢都丢了,以将军府的作风,既是咽不下这口气,就不会自欺欺人的藏着掖着。

    崔凝想到被掳的慕容绿衣,不禁加快速度。

    回到监察四处,魏潜尚未归来,她便坐下将方才在御医院得到的结果仔细写了下来,生怕有什么遗漏。

    “崔大人,魏大人接手了将军府的案子,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崔凝抬头,对卢仁剑的面上的尴尬视而不见,“案情紧迫,人手自是越多越好,他等会就会回来取些东西,届时定会有事吩咐你。”

    “诶,我想了一下最近抄过的卷宗,城西有一片地方失踪了几个女子。”易君如也凑过来,“不知道是否与这个案件有关系。”

    “哦?有何疑点?”

    长安城黑户不在少数,城西有一大片贫民区,那个地方每天都有人失踪,有的过几日横尸街头,有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且这种事情一般都由府衙调查,但府衙每个月都会抄录一份失踪人口名单递给监察司备份,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易君如既然有疑惑,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易君如早有准备,将早上抄录下来的一份名单递给她,“封邑坊附近最近三个月内陆续有三名女子失踪,这个数量对比长安城每天失踪的人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这三名女子都是每月十五失踪。”

    易君如极擅长归总分类,他所见过的卷宗,都会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分类记忆,因此很容易发现一些藏在杂乱无章中的规律。

    早上他只把将军府的事儿当个热闹看,被崔凝无缘无故发作一通之后忍不住多想了一点,竟然真叫他发现点蛛丝马迹。

    “昨天是十三……”崔凝沉吟,虽然并不是十五日,但时间上已经非常接近了,歹徒没有延后,只是提前了,他可以先绑了人,等到十五那天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那他的计划是什么呢?

    崔凝脑子里一下涌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捋了捋之后,心下认为,歹徒很有可能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炉鼎?她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遍,不禁问道,“这些女子都是处子?能不能弄到她们的生辰八字?”(未完待续。)

第204章 鸳鸯(3)

    第204章

    “这三个人里头有两个无户籍,怕是不好不好查证。”

    易君如的话立刻否定了崔凝之前的想法,并不是有人捉一些体质特殊的女气来做炉鼎,但她仍旧认为凶手在进行某种仪式,或许这种仪式与利益无关,仅仅是心理上的需求?

    崔凝看过类似的案情,遂问道,“你们说,凶手是不是有某种癖好啊,比如特别喜欢****。”

    易君如刚刚端起一杯水,尚未来得送到口边便听她如此惊人之语,唬得他差点没端稳。

    卢仁剑也是有点尴尬,但见崔凝表情严肃,也很快收敛情绪,附和了一句,“有这种可能。”

    尽管他们有心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但仍是不大能接受和崔凝探讨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这要是给魏大人知道他们这么干,估计以后日子会过的不大顺遂。

    崔凝平常看了很多卷宗,各种各样的案件都有,当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强暴、****之类,但她对这类事情的理解仅限于字面意思,至于实施的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人,让她看破了卷宗也看不出“羞涩”俩字儿源于何处,不过崔凝这两年被恶补了一堆有的没的,自是反应过来这一类事不应该这么不知羞的宣之于口,她看出两人的回避,便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

    屋里是一片迷之沉默。

    崔凝暗想,寻个空要把这些东西了解透彻才行。应该去问谁好呢?父亲、母亲、五哥还是小弟?她与崔净都是女子,年龄差距也不太大,按理来说应该更能够聊一些私房话,可崔凝的感觉恰恰相反,相比之下她情愿问问小弟……

    她方打定了主意,就见魏潜匆匆进来了。

    “五哥,这是迷药的方子。”崔凝忙把写好的东西递过去。

    圣上规定三日之内破案并抓到凶手,今日已过午时了,越来越西坠的太阳让人觉得时间十分紧迫。

    魏潜接过药方,快速扫了一遍。

    崔凝见他嘴上都起皮了,想必这一早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转身去几边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看到清澄澄的水,魏潜才发觉自己渴的厉害,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便如龟裂的大地之上下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很快恢复了勃勃生机。

    他坐下稍事歇息,顺便捋捋案情,见崔凝乖巧的又给他到了一杯,心中不禁暗叹,果然有媳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兀自美了一会儿,待魏潜回过神来便见易君如和卢仁剑心神不定,眼神总往他身上飘。

    魏潜多擅长察言观色,当即道,“易大人,卢大人。”

    两人闻声立刻窜了起来。

    易君如面上谄笑,不等魏潜吩咐便主动问,“听闻陛下把将军府的案子交给大人处理,不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我等?”

    卢仁剑跟着点点头。

    魏潜虽然很奇怪一向得过且过的监察四处怎么会突然有人开始积极起来,但这种转变是个好现象,他倍感欣慰,“想必易大人有所发现?”

    如此可怕的洞察力,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他们一直知道魏潜擅长破案,可他们懒散消极,一直都没有认认真真的同他一起办过案,他平常不爱卖弄更不爱说话,他们自然没有机会亲身领略一番。

    崔凝却是不能再习惯了,见易君如连话都忘记说,便代他将方才的一些发现同魏潜说了一遍。

    这时易君如也回了神,又跟着补充了一些。

    在旁人看来,魏潜作为监察佐令,忠心耿直便如天上那一轮烈烈金乌,他的优点是很突出的,譬如正直、能干、任劳任怨,可要是说缺点,那也是很突出的,譬如完全不会笼络人心,在人际方面处事缺乏经验等等。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四处的散漫与他的放任有很大关系,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这些下属。相反,他对每个人的性格和优缺点都了然于胸。

    于是,当下属们主动找来时,他能有条不紊的安排,以发挥他们最大能力,“易大人留在监察司,把从去年元月到这个月长安失踪人口查一遍,挑出每月十号到十七号失踪的人,以十二岁到十七岁的未婚女子作为重点排查对象。明早点卯之前交给我。”

    易君如一听,肉呼呼的脸都白了一层。

    其他人见状,纷纷偷偷发笑,全监察司最懒的人竟然主动找事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会是早上真的被个小娘子给刺激到了吧!众人想到崔凝早上说过的话,一时各有所思。

    他们中有人在犹豫,是不是也应该主动请缨?但见魏潜丢下来的任务如此艰巨,又不禁退缩。所有人都怀疑魏潜这是在公然为难易君如,以教训他平日不知收敛的懒散。

    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如此,魏潜交代的任务对别人来说也许根本不可能完成,但魏潜注意过易君如处理文件的速度和质量,这事儿对他来说肯定也极为辛苦,但用点心,不至于完不成,以魏大人的敬业精神,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更甚至还放低了要求标准。

    易君如懒散太久,根本没有自信能完成,但是想到之前的作天作地,要扭转形象也只能咬牙答应了。

    “卢大人,你带人去排查,找出三个月内售出曼陀罗和草乌这两味药的药铺和医馆,明日午时给我结果。”魏潜道。

    全长安的大小药铺林立,从今下午到明天卢仁剑非得跑断腿不行,但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个他有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是跟易君如换,他不如现在去死一死更爽利。

    魏潜交代完毕,回过头却见满眼期待的崔凝。

    “先陪我去用膳吧,晚饭可能来不及吃了。”魏潜道。

    比起得个差事,崔凝觉得还是不让五哥饿肚子更为紧要,于是只好将其他放一放,陪着他去监察司外去吃碗羊肉面。

    饭罢,崔凝如愿以偿的得了个任务——去打听陆凭风的姑姑平日与哪些人来往过密。

    她略一思忖,真是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干这个了,崔家本身就掌握许多消息,尤其是长安权贵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更瞒不过崔家,此事她回家问问就清楚了。(未完待续。)

第205章 可好奇死了

    “这三个人里头有两个无户籍,怕是不好不好查证。”

    易君如的话立刻否定了崔凝之前的想法,并不是有人捉一些体质特殊的女气来做炉鼎,但她仍旧认为凶手在进行某种仪式,或许这种仪式与利益无关,仅仅是心理上的需求?

    崔凝看过类似的案情,遂问道,“你们说,凶手是不是有某种癖好啊,比如特别喜欢****。”

    易君如刚刚端起一杯水,尚未来得送到口边便听她如此惊人之语,唬得他差点没端稳。

    卢仁剑也是有点尴尬,但见崔凝表情严肃,也很快收敛情绪,附和了一句,“有这种可能。”

    尽管他们有心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但仍是不大能接受和崔凝探讨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这要是给魏大人知道他们这么干,估计以后日子会过的不大顺遂。

    崔凝平常看了很多卷宗,各种各样的案件都有,当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强暴、****之类,但她对这类事情的理解仅限于字面意思,至于实施的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人,让她看破了卷宗也看不出“羞涩”俩字儿源于何处,不过崔凝这两年被恶补了一堆有的没的,自是反应过来这一类事不应该这么不知羞的宣之于口,她看出两人的回避,便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

    屋里是一片迷之沉默。

    崔凝暗想,寻个空要把这些东西了解透彻才行。应该去问谁好呢?父亲、母亲、五哥还是小弟?她与崔净都是女子,年龄差距也不太大,按理来说应该更能够聊一些私房话,可崔凝的感觉恰恰相反,相比之下她情愿问问小弟……

    她方打定了主意,就见魏潜匆匆进来了。

    “五哥,这是迷药的方子。”崔凝忙把写好的东西递过去。

    圣上规定三日之内破案并抓到凶手,今日已过午时了,越来越西坠的太阳让人觉得时间十分紧迫。

    魏潜接过药方,快速扫了一遍。

    崔凝见他嘴上都起皮了,想必这一早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转身去几边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看到清澄澄的水,魏潜才发觉自己渴的厉害,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便如龟裂的大地之上下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很快恢复了勃勃生机。

    他坐下稍事歇息,顺便捋捋案情,见崔凝乖巧的又给他到了一杯,心中不禁暗叹,果然有媳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兀自美了一会儿,待魏潜回过神来便见易君如和卢仁剑心神不定,眼神总往他身上飘。

    魏潜多擅长察言观色,当即道,“易大人,卢大人。”

    两人闻声立刻窜了起来。

    易君如面上谄笑,不等魏潜吩咐便主动问,“听闻陛下把将军府的案子交给大人处理,不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我等?”

    卢仁剑跟着点点头。

    魏潜虽然很奇怪一向得过且过的监察四处怎么会突然有人开始积极起来,但这种转变是个好现象,他倍感欣慰,“想必易大人有所发现?”

    如此可怕的洞察力,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他们一直知道魏潜擅长破案,可他们懒散消极,一直都没有认认真真的同他一起办过案,他平常不爱卖弄更不爱说话,他们自然没有机会亲身领略一番。

    崔凝却是不能再习惯了,见易君如连话都忘记说,便代他将方才的一些发现同魏潜说了一遍。

    这时易君如也回了神,又跟着补充了一些。

    在旁人看来,魏潜作为监察佐令,忠心耿直便如天上那一轮烈烈金乌,他的优点是很突出的,譬如正直、能干、任劳任怨,可要是说缺点,那也是很突出的,譬如完全不会笼络人心,在人际方面处事缺乏经验等等。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四处的散漫与他的放任有很大关系,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这些下属。相反,他对每个人的性格和优缺点都了然于胸。

    于是,当下属们主动找来时,他能有条不紊的安排,以发挥他们最大能力,“易大人留在监察司,把从去年元月到这个月长安失踪人口查一遍,挑出每月十号到十七号失踪的人,以十二岁到十七岁的未婚女子作为重点排查对象。明早点卯之前交给我。”

    易君如一听,肉呼呼的脸都白了一层。

    其他人见状,纷纷偷偷发笑,全监察司最懒的人竟然主动找事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会是早上真的被个小娘子给刺激到了吧!众人想到崔凝早上说过的话,一时各有所思。

    他们中有人在犹豫,是不是也应该主动请缨?但见魏潜丢下来的任务如此艰巨,又不禁退缩。所有人都怀疑魏潜这是在公然为难易君如,以教训他平日不知收敛的懒散。

    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如此,魏潜交代的任务对别人来说也许根本不可能完成,但魏潜注意过易君如处理文件的速度和质量,这事儿对他来说肯定也极为辛苦,但用点心,不至于完不成,以魏大人的敬业精神,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更甚至还放低了要求标准。

    易君如懒散太久,根本没有自信能完成,但是想到之前的作天作地,要扭转形象也只能咬牙答应了。

    “卢大人,你带人去排查,找出三个月内售出曼陀罗和草乌这两味药的药铺和医馆,明日午时给我结果。”魏潜道。

    全长安的大小药铺林立,从今下午到明天卢仁剑非得跑断腿不行,但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个他有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是跟易君如换,他不如现在去死一死更爽利。

    魏潜交代完毕,回过头却见满眼期待的崔凝。

    “先陪我去用膳吧,晚饭可能来不及吃了。”魏潜道。

    比起得个差事,崔凝觉得还是不让五哥饿肚子更为紧要,于是只好将其他放一放,陪着他去监察司外去吃碗羊肉面。

    饭罢,崔凝如愿以偿的得了个任务——去打听陆凭风的姑姑平日与哪些人来往过密。

    她略一思忖,真是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干这个了,崔家本身就掌握许多消息,尤其是长安权贵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更瞒不过崔家,此事她回家问问就清楚了。

    第205章

    崔凝因带着任务,今日早早便回到家中,泡在母亲房里打听陆家之事。

    凌氏作为一个合格的贵妇,虽然来长安不久,但已经随几位嫂嫂参加过各种宴会,交游广阔,对长安城的新旧八卦自是了如指掌。

    陆凭风的姑姑闺名柔止,是一个姓薛的姨娘所出。那姨娘生下她不久以后便病逝了,她自小便在陆夫人膝下长大。

    陆家人丁不旺,对每个孩子都很看重,陆柔止与嫡出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她十四岁那年在上元节灯会上邂逅慕容呈,此后便念念不忘,一心要嫁予他,陆老将军夫妇拗不过她,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至于陆柔止后来生意上往来的人,初时全是靠陆家的人脉,后来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人脉关系拓展,自然今非昔比,但是那些投靠过来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也是看重陆家。

    “你若是问旁的我倒是能说上一说,可陆家这位娘子远嫁,平常不大回来,我却也不知更多了。”凌氏道。

    崔凝坐在自家屋里,喝了几杯茶水,焦躁的情绪早就平复下来了,在找凌氏之前,她就想过直接去问祖父,可惜祖父今日留在兵部不回来了,此刻再听凌氏这么一说,心里便明白魏潜这是找了个可有可无的事情打发她在家里呆着呢!一时间又暖心又生气,真真是个算无遗漏的!

    崔凝叹气,三日之期太紧迫,既然五哥想让她好生呆着,那她就在家安生呆着吧!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做,也不必太强求,否则就不是帮忙了,而是胡搅蛮缠的添乱。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凌氏笑着道,“莫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还不陆家的案子,原以为五哥是真叫我帮忙呢,不料竟是打发。”崔凝扁了扁嘴,尽管心里想的明白,但还是觉得有一丝丝不开心。

    今早兵马司闹的满城风雨,凌氏自然也知晓,“圣上定了三日之期,长渊那孩子纵然擅长破案,这次也未必有十分把握不是?他是怕你受连累。”

    崔凝一怔,心里那一丝不开心都被满满感动冲散了,嘴上却还嘟囔,“你们都这么保护我,我还怎么长大。”

    凌氏自然看出来了,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笑嗔,“竟没见过你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崔净出嫁了,崔道郁做了书院山长也不是每天都回来,崔凝也动辄便加班加点,大多时候就只有崔况陪凌氏吃饭,她也不是宗妇,要忙的也就是四房院子里的事,实在无聊的紧,“你们都忙,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回来,就不要想案子了,陪我多说会话。”

    “嗯,多日没有陪母亲也想慌。”崔凝嘻道。

    “就你嘴甜!”凌氏在长安也交了几个朋友,可也只是隔三差五聚一回,更何况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同外人讲,这会儿早就憋了满肚子的话,“你姐姐回门那****瞧着气色还不错,可是我这心里总有些悬着。”

    崔凝不解道,“我姐姐又温柔又知书达理,规矩更是没得挑,瞧着姐夫也不像个坏脾气的,您悬什么呀!”

    “阿净要强,阿策那孩子年纪小时就爱玩闹,凡爱求个自在,这几年眼见收敛了许多,可常言道‘三岁看老’也不是没道理,万一阿净掐尖要强逼着阿策去争什么……”凌氏叹气,“愁死我了。”

    “姐姐定亲的时候您不都想通了吗,母亲别想的太多了。再说哪有人天生就合适,总有些不对付的地方。像五哥吧,旁人看他什么都好,可平日就是个闷葫芦,只会埋头做事,就拿今日哄我回家的事情来说,我心里还真有点不高兴,他是嫌我碍事咋的?不过就算没有您提点我一句,也不过是这么点小事,想一下就过去了,我知道他对我好着呢。姐姐比我更明事理,不会想不通的。”

    到底是谁看魏长渊什么都好了?这满长安怕是就她崔凝一个吧!

    凌氏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话不能出去说,小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害臊!”

    “嘿嘿,那是自然,您是我亲娘啊,若是在您面前都不能畅所欲言,那我可要憋屈死了。”

    忽略她那无赖样儿,这几句话倒是说的凌氏心里十分熨帖,“这也是。”

    崔凝继续道,“我日后若是出嫁了,您可不能这么忧心,这我多心疼啊!”

    尽管知道多半是哄人的俏皮话儿,凌氏还是眼睛微酸,“我近来闲得慌,总是爱胡思乱想。”

    崔凝见她眼眶发红,心想怎么这还给哄哭了呢!当下忙转移了话题,“母亲,什么叫****?”

    凌氏刚刚酝酿起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砸的粉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刻恼羞斥责,“哪里学来的浑话!”

    “母亲你就告诉我吧,以前教导我规矩的姑姑总是说小娘子要知羞耻,五哥也说男女有别什么的,但究竟为什么呢?”崔凝扯着她袖子摇晃,“可把我好奇死了,母亲就给我说说吧。”

    凌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不注意男女之别被未来夫婿教育,自己以后再见女婿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顿时觉得血气上涌。

    天知道崔凝一句无心的话,导致凌氏日后羞愧到对魏潜能避则避,连正眼看女婿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怜精明了一辈子的魏五还以为自己特别不招丈母娘待见。

    那些自然都是后话,此刻凌氏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点着自个儿闺女的脑门,“你啊!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母亲可别气坏身子。”崔凝忙给她顺气,“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问了,快别气了。”

    凌氏哪里是气那这个啊,不过看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焦急卖力的安抚自己,又想到这个女儿从小生活的环境,心里就只剩下怜惜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凌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阿凝啊,你在外边为官,注定和一般的娘子不同,但是一些该避讳还是要避讳的,哪怕你不明白男女之事,只要时时刻刻谨记便是,待你出嫁那日,母亲自然会与你详细说个明白,不会叫你一辈子都懵懵懂懂。”

    崔凝看她气的不行,哪里还敢缠着再问,连忙点头,“我记住了,以后定然谨遵母亲之言。”

    晚上等崔况从翰林院回来,三口吃罢饭后,崔凝在凌氏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匆匆拽着他跑了。

    其实崔凝不算是一个凡是都要问根究底的人,但是屡屡在这上面栽跟斗,又被人耳提面命,每个教规矩的姑姑都说要要懂得避讳,可为什么呀?避讳的尺度又在哪里?

    “小弟……”崔凝把崔况拖回自己院子里,决心私下里弄清楚,免得下回再犯错。

    “闯祸了?”崔况往胡椅上一坐,看了眼茶盏。

    崔凝有求于人,也顾不上嫌弃他一副大爷样,很有眼色的倒了杯水,然后把青心青禄都打发出去,小声问出了那个问题。

    她问罢,小心的观察崔况面色,见他一脸淡定,连眉毛都没动一根,当即松了口气。

    “唔……”崔况心想,是啊,****是个什么呢?

    崔况身边能说上话的朋友大都是十七八二十几的青年,他偶尔也听过几句荤话,但他年纪小,那些人也都是有为青年,说的时候刻意收敛,并不露骨,再者他尚未有过那方面的冲动,自是不感兴趣,平日书都看不过来,哪有空去研究这些问题?

    沉默半晌,崔况突然想起一个事物来,便让崔凝同他去自己屋里。

    崔况换完衣服,在一堆陈年旧书里翻翻找找,总算从一口大木箱底下找到一本包着蓝绸的书,“五岁那年的花朝节在湖边与几个朋友小聚,听他们吟唱了几句艳诗,一时有点好奇就买了这艳本,看了两眼觉着画的实在差劲,故事也无聊,文笔糟糕,便丢手了。不如你翻翻吧?我瞧着一笔烂文太伤眼。”

    崔凝听罢,翻眼盯着屋顶想了想自己五岁时候的花朝节……好吧,没有任何印象。

    她认命的接受了这种差距,打开艳本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有文有画的艳本,故事也不长,讲的一个大户小娘子春闺寂寞,站在秋千上往院外望,就那么好巧不巧的看见了一个俊美的书生,然后两人鸿雁传书眉来眼去的互撩,撩到两个人都不行不行了,一天晚上入夜之后,书生与小娘子里应外合成就了好事,从此以后就过上了今天啪啪啪明天啪啪啪后天啪啪啪的美好日子。

    故事的前半段潦草交代了一下,然后着重讲述了后边的美好日子……

    “欸……”崔凝瞅着树上两个丑陋的人光裸着身子扭在一起,不知怎的,脸有点热。(未完待续。)

第206章 被罚

    (看了一下书评区,在这里再解释一下上章情况。上一章不是全部重复的,下面有205章,只是袖子复制发布的时候不小心把204不小心带了上去……之后怕有人当时就订阅,所以急急修改了作者的话,然后还打漏字了。提醒大家不要以为是重复就漏看了。多收的费用,我从这章开始不定时多加些字数,不是整数的部分不收钱,补齐为止。)

    对于修道的人来说,在没有足够的自制力之前是不会选择道侣双修的,他们认为过早的接触男女之事,不容易守得住道心,因此哪怕道门没有像佛门一样硬性规定要断红尘,但真正把心放在修道上的人都不会逾越,更甚至在刚刚出现冲动的少年时期便拒绝了解、极力淡化这等事,因为“性”乃是人的本能,越是明白越是渴求,越是识得个中滋味越是经不起撩拨。

    崔凝还在襁褓中时便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年纪又小,更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事,但她看过许多书,知晓道家是有双修的,至于如何双修却不得而知了。

    在所有师兄弟眼里,她是一个模糊了性别的娃娃,崔凝小时候常常会见到他们光着膀子,再看见艳本上的男人身体,她并不觉得新奇,可是男女光溜溜的缠在一起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崔凝摸了摸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又看看书上那女子胸口的两团,十几首艳诗里几乎每一首都着重描写这一处,显见是很重要的。

    “小弟,我怎么没有这个?”崔凝声音里透出一丝惊慌,这时候回头仔细想想,母亲和姐姐胸口都是鼓鼓的,偏她没有!

    别的事情崔况也是一知半解,但这个他是懂的,不由鄙视她道,“清河族学里那么堂姐堂妹,你就没有看出过区别?这玩意大约要到一定岁数才长出来。”

    崔凝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忽又想到之前那个问题,“可我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崔况也不明白,但他决计不会暴露,遂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小小年纪要明白这么详细做什么?”

    “这倒是。”崔凝不是没看懂他的掩饰,只是认为此话有理便没有再深究,但转念间她又想到另一个谜一样的问题,“那什么叫带把?”

    以前二师兄就说她是个不带把的。

    “这个……”崔况皱起眉头,文采斐然的状元郎一时词穷,在他绞尽脑汁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之后,突然起了坏心,“这个啊,等你成亲那天叫魏兄脱了裤子给你看看。”

    “我明白了。”崔凝也不笨,但理解略有些偏差,“娘子上半身长了东西,郎君是长在下半身。”

    “大概就是这样吧。”崔况敷衍道。不敷衍也不行,很多东西他也不懂,就算懂了,也不合适详细说给她听。

    这边姐弟两个人说着小秘密,那边凌氏听了侍婢结结巴巴的回禀,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晚崔凝急忙拉着崔况跑开,她就越想越不得劲,犹豫了一会便派人去偷听,果然不出她所料!还有崔况那个混球,竟然教自己姐姐做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崔凝从小被送到道观养,凌氏觉得亏欠她许多,平时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这笔帐就只能算在儿子头上了,“把阿况喊过来!”

    侍婢闻言,心头微跳,暗道这心里居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崔况从小就跟个精得跟鬼似的,穿着开裆裤时做错事就知道甩锅给下人,崔家四房人口少,下人自然也不多,这么些年合家就没有一个未被他坑过的仆婢。

    凌氏的话传出之后,仆婢们就先私下议论起来了:小郎君上一回被揍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没入族学那会儿?

    人缘奇差的崔况,在这个家里可谓毫无秘密可言,但他既然敢毫不遮掩的做,当然有理直气壮的缘由。

    凌氏见崔况迈着小方步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心里头滋味万般复杂,但还是强行压了回去,“给我跪下!”

    崔况二话不说的跪了。

    “你可知错?!”凌氏质问。

    凌氏考虑到儿子要面子,如今又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因此早就把屋里所有仆婢都打发下去,只让人取了戒尺放在手边几上。

    “儿子不知。”

    崔况跪的比直,话也说的一脸正气,气的凌氏直接抄起戒尺打在他背上,“知不知错!”

    “儿子不知。”

    啪!又是一戒尺。

    凌氏怒道,“你竟还嘴硬!那你说说,刚才同你二姐说的那叫什么浑话!还有,小小年纪竟不学好,学人家买起了艳本!真实气煞我了!”

    谁家儿子五岁就开始买艳本!凌氏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崔况嘴角微抿,“母亲的话,儿子不敢苟同。那艳本儿子也买了好几年了,何曾学坏?您若是非要觉得买艳本是错,儿子也认罚,但有一件事是母亲做的不对。”

    凌氏愣住,瞪着眼睛连拭泪的动作都停住。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原来的二姐了。”崔况抬起头来,看着凌氏道,“她回到家里之后,我曾数次去清河附近的道观。母亲可知,就算是最好的道观也过得也格外艰难清苦?我知晓当初那位批命的道长曾说要把姐养在‘红尘之外’才能活,那想必地处十分偏远了。我不知道姐以前养在哪个道观,也不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可她既一直都是红尘外的人,又怎么会懂红尘中事?她和我们这些自小就生长在红尘里的人不同,许多事情,我哪怕不懂,也知道应该如何做,因为看的多了,知道大家都是那样做也就跟着做便是,可她不知道。”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静默半晌,凌氏仍是有些发怔。

    许久之后,凌氏才叹息一声。

    崔凝回本家之后就去族学没几天就被开除了,之后都是跟着几个祖母还有几个教养姑姑学习,之后上悬山书院又没多久便考了监察司,也就入监察司这一年才频繁接触人群,可就算如此,身边的同龄少女也太少了。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不仅仅要吸取许多知识,在懵懂的时候更需要合适的模仿对象,崔凝的模仿对象显然并不是母亲,也不是身边的姐妹,而是那个一直都不怎么着调的二师兄。

    倘若凌氏知道真相,恐怕要庆幸——没彻底长歪简直是上天垂怜!

    今夜的长安,注定不眠。

    不仅仅是思绪万千的凌氏和懵懂知晓男女差别的崔凝,白日尚且束手束脚的兵马司,夜里几乎全部出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

    魏潜查看了陆府的布局,慕容绿衣居住的地方不是客院,那个精致的小楼看起来比陆凭风的住处更像闺阁,而且慕容绿衣生了一张貌美如花脸,比陆凭风更加柔媚精致,歹徒为什么要抓了这样一个美人儿之后还要再抓陆凭风?甚至打草惊蛇之后仍然不舍放手?

    人心难猜,变态之人的人更难猜,但魏潜有理由怀疑歹徒本来的目标就是陆凭风。

    做个假设,歹徒在某个地方注意到了陆凭风,大概得知了她的身份,甚至曾一路尾随她到过将军府,但他不敢深入查探,在掳人之前并不知道陆凭风住在那个屋子,只是凭直觉摸进了一个像是陆家嫡女住处的地方裹走了慕容绿衣,待有时间仔细查看“猎物”才愕然发现自己抓错人了,于是分外不甘心,他自恃武功,加上第一次潜入十分顺当,所以又大着胆子第二次潜入……

    歹徒敢在没有详细观察之前就行动,魏潜以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心性激进,又自恃武功高强;二是他实在太渴望得到陆凭风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歹徒八成还会再次下手。

    想要抓住歹徒不难,做个局,守株待兔就行,但是慕容绿衣被抓,时间越长活命的希望越渺茫,何况圣上还规定了三天破案。(未完待续。)

第207章 夫复何求

    第207章

    现在监察司里大部分认为歹徒是个采花贼,只有魏潜和另一个监察佐令提出异议。

    魏潜认为凶手可能不仅为了女色,至少他从未见过记录在案的哪个采花贼会如此疯狂大胆,以他们的作风,若是真是看上什么权贵家的娘子定会有一番周密的计划,以确保享受完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再者,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抓人,别说三天,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抓到。

    别看兵马司好像一副要把长安城掘地三尺的做派,但其实真正行动起来十分收敛,不可能真的挨家挨户搜查,这里毕竟是都城,若真闹的鸡飞狗跳难免有扰乱民心之嫌。

    这当口,基本上没有人在乎慕容绿衣的死活,他们在乎的是陛下的脸面、陆家的脸面,魏潜不用想都知道,倘若三日之内真的抓不到真凶,兵马司多半会寻个尸体交差,再将此案转到暗中进行,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刚刚开始魏潜认为陆柔止最有嫌疑,一个碍眼的庶女在陆家被掳,想必陆家定会对慕容家有所补偿,这笔买卖相当划算,不过这样做一个弄不好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下那歹徒的目标多半是陆凭风,陆柔止真会这么想不开?本来陆将军也只是不再支持她做粮食生意,却没有说从此以后不再庇护她本人,倘若她胆敢碰陆凭风一根头发丝,陆将军必然要与她反目成仇,她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做这种高风险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尽管如此,魏潜本着不放过一丝疑点的心态仍是派人去查了她,半天下来就得到了全部消息。

    陆柔止的确野心勃勃,不过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人。陆家公开表示日后再也不会支持她的生意,也不会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陆柔止不准备放手,也没有打算继续求陆将军,原本合作许久的生意伙伴纷纷有了退意,她亲自南下去联络,这些日忙的不可开交,她的行程对监察司来说也不算秘密,只要一查便知晓。

    至于慕容绿衣,陆柔止把她放在陆家住着,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

    联姻能够有效便捷的建立起相对牢固的合作关系,陆柔止是有亲生女儿,但她舍不得,只能推个被她牢牢握在掌心的庶女出来。

    “十五……”魏潜想到易君如说的事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满月,驱马返回监察司。

    翌日。

    天还没亮,崔凝便草草用了早膳,又命青心准备两个食盒,装了满满两盒早膳带往监察司。

    易君如懒散了好些年,养了一身懒骨头,乍然勤奋起来简直要了一条老命。

    崔凝到的时候就见他两眼无神的坐在案前,脸颊浮肿,平日精心打理的美须乱似稻草,手指上沾着墨汁,一脸的生无可恋。反观坐在不远处的魏潜,头发一丝不乱,面上也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疲惫感,只是衣袍在臂弯处稍显出了几条褶皱。

    “五哥,给你带了早膳。”崔凝提了食盒过去,又让青心把另一个食盒给易君如,“易大人,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啊!”易君如早在半夜的时候就饿得不行了,这会儿一听有吃的,激动的心肝乱颤,口不择言,“崔大人!你简直比我亲闺女还亲!”

    魏潜冷飕飕看了过去,满脸不善。

    易君如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崔凝是这位黑脸大人的未婚妻,当下忙道,“哎呀,太激动了就容易犯错,您且大人大量饶了下官这一回。”

    魏潜淡淡收回目光,瞧着崔凝的时候不自觉便软了下来,用略带低哑的声音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哼。”崔凝早就一点都不气他昨日骗自己回家的事情,但见了面之后竟然忍不住想矫情一下。她噘着嘴把食盒打开,并不搭理他。

    魏潜低笑一声,声音很轻,低低的带着一夜未睡后的沙哑,好笑一根羽毛是的拂过她的耳廓。

    崔凝觉得血液都涌了过去,耳尖烫的厉害,很快那种灼热蔓延开来,不一会,整张脸到脖子都热的厉害,她只好用不满来掩饰异样,“笑什么!”

    殊不知,她脸上早就染了芙蓉色,又怎么遮掩的住。

    魏潜垂眼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心突然漏跳一拍,口中干的厉害,他忍不住伸手去端面前的凉茶。

    “大早上喝什么凉茶。”崔凝抓住他的手,“喝汤。”

    魏潜坐了一夜,手上微凉,被她暖乎乎的小手握着,让他紧绷了一晚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体会到几分酸软。

    崔凝很快松开去盛汤。

    “生气了?”魏潜俯身低声问。

    旁边的易君如感觉自己眼都要瞎了,满脑子都是——哎呀我的娘,我不会被灭口吧!

    尽管两个人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易君如还是觉得这画面羞耻的不行。他食不知味的吃着这顿疑似“断头饭”的早膳,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眼睛又止不住的想飘过去。

    “阿凝?”魏潜唤道。

    崔凝把汤递到他手里,“没有生气,我就是猜你今晚可能要忙通宵忘记吃饭。”

    他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子,平常又黑着一张脸,他不放话吃饭,一群人跟着饿肚子,没有一个敢提一句。

    任谁都能看出他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愉悦,一口热汤下肚,肠胃的舒适感传递到四肢百骸,更加深了唇边的笑意,他忍不住抬手揉揉她后脑勺。

    崔凝瞪他,“头发都乱了!”

    “能得阿凝,夫复何求!”魏潜旁若无人的感叹。

    “噗!”易君如一口汤喝呛了,他又紧闭着嘴不想失态,谁料气太足导致汤水从鼻孔里喷出来,疼得他眼里哗哗直流,再加上汤窜上去那一刻有种直顶脑仁的错觉,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易大人你没事吧?”崔凝问道。

    易君如摆摆手,踉跄起身,扶着墙出去了。

    魏潜没心思关心他,只看着崔凝脸颊还未褪去的血色沉思:难道小姑娘长大了?竟然知道跟他撒娇,还知道脸红了。

    屋外边,易君如好不容易缓过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道一定是自己累了一晚出了幻觉,魏长渊那种木头要是会说情话,母猪都能上树了!不过隐隐作痛的鼻腔锲而不舍的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易君如有一种诡异的雀跃感,忍不住想拉住个人来分享。(未完待续。)

第208章 崔大人好凶残

    第208章

    不出半天,整个监察司都知道魏五郎十分疼惜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大家可能也就笑笑罢了,偏偏魏潜在婚事上是个有名的老大难,这就难免让有些人在背后耻笑他: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连个一时半会吃不到嘴里的小姑娘都要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

    一心扑在案情上的魏潜自是不知别人在背后如何议论,就算知道了,怕也是连个冷眼都懒得甩。

    昨日安排下去的任务,今早都有了结果。

    魏潜昨日之所以在药方里挑出曼陀罗和草乌这两种药让卢仁剑去查,是因为这两味药比较特殊,一般的医馆就算用也是极少的量,但倘若用它们来制迷药,绝不是一星半点能起作用的。

    卢仁剑懂药理,魏潜一说,他便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即便拟定计划,派出手下所有人明察暗访,只一个昼夜便将整个长安城的药铺医馆都查了个遍。

    时下一般都是自家医者开方子卖药,若是拿了别家的方子抓药,需要记录画押,医药馆更不会随便卖某味药给病人,倘若有人想买某种药材,医馆一定会问清楚是哪家开的药方,治的什么病,做何用途,交易之前还要画押,证明后果自负,若是吃出什么问题皆与医馆无关。

    一般的药方尚且如此,更逞论涉及有毒药材!

    卢仁剑领的这个差事很累人,但真正查起来也不难,只要注意仔细不漏下什么便是。而根据他调查的结果来看,三个月之内卖出过这两味药的药铺有十家,其中东市三家,西市七家,东市那三家都是自家大夫看了病人之后开的药方,两者也不曾合起来用,都是分别在不同的药方中,治疗哮喘、风湿之类的病症,量也不算大,但西市那几家就有意思了,干什么的都有,还有人买了大量的曼陀罗来治脚气……

    “下官亲自去查证了,买了大量曼陀罗那人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一般百姓,家中小有资财,在西市开个香粉小铺,上有花甲老母亲,下有八岁小儿,家中和睦,与邻里间相处也不错。只不过下官看方子上竟有几味香料,心中有疑,便先令人暗中监视这户人家。”卢仁剑道。

    “办的很好。”魏潜垂眸盯着案上放着的纸张,沉思片刻,才将纸张推到他面前,“这是易大人连夜整理出来的失踪少女名单,你去查一查她们失踪地点,以及失踪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暗中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卢仁剑接过来,“是。”

    他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了,一直在不停的奔走查探,面上已显出困倦。

    “名单我也给了监察二处的黄大人一份,查探之前先沟通一下,莫起了冲突。”魏潜随口提醒了一句。

    一般暗中查探都会乔装打扮,双方若是行事之前不沟通,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肯定要误事,魏潜的提醒免得他们误会之下浪费时间,但是卢仁剑听了之后顿时一扫疲惫之态,变得斗志昂扬,施了一礼道,“是,下官这就去。”

    总不能在监察二处面前认怂!

    魏潜看着他雄赳赳离开的背影,不禁勾了勾唇角。

    “五哥。”崔凝贼兮兮的凑近他,低声道,“你是故意刺激他的吧?”

    魏潜挑眉,默认了。他平时对监察四处的人不闻不问,是因为这些人没有丝毫斗志,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如今敏锐的察觉到四处气氛有些变化,自然不会放过顺手推一把的机会。

    只不过他也是有针对性的,卢仁剑还算有气性,刺激一下多少能收点效,易君如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估摸着多少刺激的话都阻挡不了这人认怂。

    魏潜目光扫过屋里其他人,觉得四处也就这么两个人能救上一救了。

    他低声道,“乖乖呆在监察司,我出去一趟。”

    崔凝动了动唇,想要跟着去的话却是没说出口,只道,“五哥小心点。”

    “好。”魏潜看着她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心觉得她头上若是有两只兔耳朵,此时怕是要耷拉下来了,不禁好笑。

    尽管他觉得三日之内十有**能破案,但哪怕有一成失败的可能,他都不会答应让崔凝掺和进来。

    崔凝扁扁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发呆。

    她早就把该处理的公文都处理了,其他的也都散给下属去做了,这会儿无聊的厉害,只好在案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卷宗出来分析。

    旁边的监察副使看见她忙起来,连忙凑过去,一副巴结的嘴脸,“大人,有什么事情交给下官便是。”

    说着便把她手畔的卷宗给拿走了,更可气的是,那监察副使还一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模样,弄得她若是撒气倒像是无理取闹似的!

    崔凝这厢还没有说什么,便又有几个人凑过来,纷纷表示如果崔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闹得她心烦的很。

    “你们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吧,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崔凝笑呵呵打着马虎眼,逃也似的出了监察四处。

    无事一身闲的崔凝在监察司里晃荡,寻了个僻静处坐了会,想起那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头疼,如果他们是真的想好好干就应该像卢仁剑和易君如一样主动问魏潜讨差事,而不是私底下巴结她。

    这帮家伙估摸着不想做事,只想跟她打好关系,以后有机会好走后门!崔凝想明白之后干脆坐在假山后面郁闷了好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崔凝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正要出去时,却听其中一个女子道,“阿卿,别伤心了。”

    “真不知道那崔凝有什么好!五郎多清冷的人呐,竟要巴巴的……”另一个女子哭道。

    原来是早上魏潜特别爱惜未婚妻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有人伤心了。

    这两人走到假山旁边的石桌前竟是干脆坐下了。

    “崔凝才十三岁,搓板似的身子哪儿有你好。”那女子压低声音道,“你可以……”

    “啊!这……”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事成之后,崔家那边还能让崔凝嫁给魏大人?到时候你们既然已经那个过了,以魏大人的为人,定然会负责。”

    崔凝听完便想起来这个“阿卿”是谁了。当时她才进监察司没有多久,这个宛卿就跑过来警告她离魏潜远点,后来两人还打了一架,没想到这人不长记性。

    “啧,也说出来叫我听听,要哪个呀?”崔凝翻身上了假山,坐在上面垂眼看着两人冷冷道。她倒是没明白对方究竟要“哪个”,但是知道这宛卿是存着坏心要抢她五哥呢!这就够了!

    那两人不料想竟然有人藏在这里,乍然听见声音,吓得花容失色。

    宛卿看着假山上的崔凝,脸色青白的怒斥,“你这人鬼鬼祟祟的偷听,好生不要脸!”

    “嗤!”崔凝揉了揉手指,也不跟宛卿废话,直接跳下来一拳砸在她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揍。

    另一个女官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直接吓得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宛卿被按在地上揍,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丝。

    崔凝的功力比一年前可提升不少,直接打的对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到打的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才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一肚子坏水,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崔凝瞥了一眼那个目瞪口呆的女人。

    女官亲眼看见如此凶残的场面,以为她要过来打自己,吓得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崔凝俯身抓住宛卿的下颚,逼她看向自己,“你记着,我以后若是在五哥周围一丈以内看见你,见到一次揍一回!”

    撒完气后的崔凝觉得神清气爽,哼着小曲走了。

    她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了,专往痛处打,却不伤及脏腑,从外表看,其实也就脸上被打肿一块,就算事情抖出去她也不怕,敢惦记她五哥就算了,竟然还如此猥琐,暗戳戳的要取而代之,不揍一顿,崔凝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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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520/ 第一时间欣赏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作者:袖唐所写的《崔大人驾到》为转载作品,崔大人驾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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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介绍:
严肃正经的文案:阿凝是个目标明确的女孩纸,从懂事以来对自己的形象定位就是:贤淑、优雅、淡定、从容、大气!但在做到这一切之前,她首先,必须得撸起袖子掀翻那帮装逼的伪君子!!!
不正经文案:他那么耀眼,宛若烈烈金乌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就连他主动接近,阿凝都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始终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拥有了这个男人。
她有时候会惴惴:你不嫌弃我笨?
他道:智多者夭寿,你能拯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恼怒又担忧:就算以后我生的孩子能笨点,可你又不会变笨。
他抱住她道: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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