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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沅昊     问水九剑txt下载     问水九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贤内助

    “嘭!”

    面色阴沉的柳尘自顾摔门而出,留下了人们呆坐在饭厅里一阵鸦雀无声,良久,北宫馥也站起身来,低声和徐玉爻交待了几句,便独自追着柳尘而去了。

    “今晚的事情……”

    “娘娘放心,在场的都是家里人,要是有人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子,老奴第一个撕烂了他的嘴!”

    花嬷嬷狞着脸,这位从沧州调来的老嬷嬷,终于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慈和的伪装,即便是她现在依旧佝偻着腰,可整个饭厅里的人们都能深切的感受到她的暴虐和杀意。

    “嗯!”徐玉爻十分满意的颔首点头,刚才这么一闹,大家也就没了吃喝的心思,毕竟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作为家臣,众人心中难免惴惴。

    “王爷刚才喝醉了,大家千万别往心里去,还是多吃点儿东西吧,毕竟忙了一天,我就先告退,有什么需要,花嬷嬷会替大伙儿解决的!”

    “恭送娘娘!”

    ……

    将军府的花园里,柳尘独自靠在修复如初的池塘旁边,愣愣的望着那水中的银月出神。

    脚步细碎,时急时缓,柳尘不用回头,便闻到了夜风中吹拂过来的幽香,一转身,他张开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来人的腰肢……

    “对不起!”

    “不用!”北宫馥微微一笑,反手将柳尘的脑袋搂在怀中,一边抚摸着柳尘头上的短发,她一边轻轻的低头呢喃道:“你是沧澜王,不用对任何人道歉,那样会有损王的威仪!”

    “呵呵!”柳尘傻傻一笑,用头拱了拱北宫馥的小腹道:“我想你了!”

    “我知道,所以我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做错了?”

    “唉!”

    北宫馥苦笑着摇了摇头,抱着柳尘靠到了围栏边上,缓缓坐下之后,她将柳尘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而后轻轻笑道:“我不会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害怕别人会觉得你做错了,在这个时候,人类需要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战斗,我怕这些事,会动摇人们对你的信心!”

    “信心,是人们自己给自己的,而不是来源于我!”柳尘侧过头来,仰望着北宫馥那并不美艳的脸,感受着熟悉的体温,他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上了那曾让他在十万大山中朝思夜想的双颊,“昨天见了公孙宁之后,我对他很失望,即便公孙幽不找我,我也会找机会和她提一提这件事情……抱歉,当时我也希望能和你商量一下,可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也是之后才知道你今天回来……”

    “没事儿!”低下头来,微笑着将嘴唇印在了柳尘的额头,北宫馥眉眼儿带笑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安心修炼,琼林宴上,可别出了岔子!”

    “谢谢!”

    柳尘笑了,笑的无比开心,无比满足,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听说你在十万大山见过神王陛下了?”

    “可不是么!”说到这里,柳尘倒是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抱怨道:“你可瞒得我好惨,咋回事啊,你怎么和神王扯到一起去了,她那性格那么坏,你少和她在一起,别给带坏了!”

    “她,性格很坏?”北宫馥挑了挑眉,眼角闪过一丝意味莫名的笑……

    “是啊,都差点打死了桐哥儿他们,本来天就冷,咱们好不容易找了个暖和点的地方,结果她给盖了一层冰,我那个累啊!”

    “肯定是你们招惹人家了,我看她性格很好啊,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再说了,她要是真动手,你现在还好好的?”

    “唉,说出来都是泪!”柳尘摇了摇头,又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北宫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灵族小奴隶,咋那个什么北宫煦还对你这么好呢?”

    “什么小奴隶,瞧你这话说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北宫馥哭笑不得的捏起手指点了点柳尘的额头道:“我给你说过啊,灵族本来就是神族的附庸,就跟你们人类一样,附庸种族还少么?也就是我小时候运气好,被选成了神王陛下的伴读,天天陪她读书,那会儿啊,她还是公主呢!”

    “呵呵!”柳尘歪着脑袋,笑了笑道:“那北宫御呢,那会儿他在作甚?”

    “他啊,自我认识他起,他就在练剑,日复一日,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也是!”柳尘轻叹着,把玩着北宫馥的青丝,“听祖父说,如今这东陆,除了日益强大的鱼太玄,那北宫御早已找不到对手了,当初在盘龙塔,连鱼太玄都明言自己很忌惮北宫御的偷袭呢!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他那么强大……唉!”

    “会的!”北宫馥双目迷离,静静的盯着柳尘的眼睛道:“总有一天,你会比北宫御强大,在那个时候,陷入绝望之中的人们,会听见万物生灵为你敲响的暮鼓,你从黎明的第一缕晨光中走来,你拔出你的剑,你带给我们希望……”

    “暮鼓……”柳尘的双眼,开始变得深邃,如同浩瀚的星海,荡漾在无边无际的憧憬之中,“馥,你真的认为,我能成圣么?到了那一天,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会的,我会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等你回头,我会像现在这样,迎接你,迎接我的王!”

    “呵呵!”

    柳尘在笑,北宫馥也在笑,笑着笑着,两人的眼角都溢出了些许泪花,或许地狱来得不远,或许睁眼却看不到明天,可是现在,没有人能拒绝让自己的心中保留着那一份仅存的希翼。

    死死的将北宫馥抱紧,就如同生命的最后一刻,柳尘会死死的握住手中的长剑,长剑用来保护自己,而自己,拼命去保护此生的挚爱……

    ……

    “那你小时候住在神都,冷不冷啊?”

    “习惯了就不冷了,你以为天底下都有你们人类这么好运,占据着东陆最好的土地?第一次去药城的时候,可没把我的眼睛给晃花,越往南方走,记忆里无比繁华的朝歌,都成了乡下……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什么时候我能在沧澜江边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在房子里堆满了书,每天晒晒太阳,听风嗅雨,那样的日子,便是我心中的天堂了……呵呵!”

    “嘿嘿!”抓起北宫馥那肉嘟嘟的小手,柳尘满脸宠爱道:“放心,等咱回了沧州,我在藏兵谷风景最好的地方给你盖一幢东陆最大的书斋,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拿来给你,即便你要沧澜江,我都能以汝之名冠之!”

    “瞧你这德行,还好不是皇帝,要不然,实足一个昏君!”轻抚着柳尘的双鬓,北宫馥甜甜的笑着,笑声飘出去好远,吹皱了池塘,惊飞了落叶,“再说了,南国之剑,本来就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与之相比,江山美景于我何干?”

    “那是!”柳尘眨巴着眼睛,在北宫馥面前,他终于可以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曾经的纯真,曾经的烂漫尽数归附于他那日渐成熟的脸上,“我是南国的剑,我是沧澜江的王,千万年后,你北宫馥将和我一起,被铭刻在历史的石碑之上,后人们会口口相传,关于我们的传奇和我们的相遇!”(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来自陈晟的邀约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

    一夜无话,柳尘在鸡鸣报晓的尾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自此,他的实力已经到了凝神五品巅峰,极星海试练所体会到的所有心得,终于在这一刻完全融会贯通。凝神六品,也不过临门一脚了……

    冬日的清晨没有飘雪,却依旧很冷,透过那半掩的门窗,柳尘能远远的看见东方的那一缕斑白,那一点白中夹杂着些许红晕,湿露微凉,多云见晴。

    缓缓的爬下了床,随意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柳尘伸了个懒腰,这才轻轻笑着来到了屋前的小院。

    秋水剑直挺挺的立于地上,几经打磨的青石板上,也无可避免的被那凌厉的剑锋生生的划出了一道道细痕,柳尘独立在老桂树下,双手叠在一起压住了剑柄,而后挺胸收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听,听剑的声音。

    剑在风中,携裹着凋零的枯叶,几番摇曳,宛如那无根之浮萍,你不知道它会落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它会如何离开。

    远方传来了紫荆山的晨钟,苍凉的波动伴随着初升的朝阳,飘飘荡荡,弥漫了整座长安,良久,长安醒了,秋水剑也醒了。

    入手冰凉,柳尘能感受到长剑上传来的波动,在风中,在钟声里,秋水剑上不断的蔓延出一声声微不可闻的轻吟。

    “嗡……”

    顺着掌心,磅礴喷涌的元气如同山洪,一股脑儿泄进了长剑之中,柳尘还是双目紧闭,却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光。

    那是秋水剑闪耀的光,因为满足,因为炙热,所以长剑的光芒,在这不大不小的庭院之中,再也无法被掩盖,薄雾消散的时候,整座将军府,都看到了这一束光……

    拔剑容易,归鞘难。

    锋芒容易,封芒难!

    唤醒了秋水剑的光,彷如绽放着年轻剑客的锋芒,所以现在他要学会归鞘,学会掩盖锋芒,直至返璞归真,方证大道!

    “啊……”

    睡眼惺忪的小萝莉豆豆打开了房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手拂起了额前的乱丝,等看清了柳尘身前那不断散发着光晕的秋水剑,她笑了,笑得傻乎乎的。

    “少爷……早上你想吃点儿什么?”

    脚步轻轻的来到了柳尘的身边,小萝莉憨憨一笑,自始至终,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秋水剑分毫。

    “呵呵!”没有睁开眼,柳尘的嘴角弯出了一道俊朗的弧线,他没有回答豆豆的提问,而是自顾轻笑道:“豆豆喜欢什么花?”

    “花?都入冬好久了,哪里还有花嘛……”小萝莉有些迷糊,显然,她还没从那恼人的睡意中清醒过来,侧头思忖了半晌,她又试探着开口说道:“以前在琼城的时候,国公府的池塘里就种满了莲花,那是大公最喜欢的,她说……对,她说那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大公喜欢的,豆豆也喜欢……”

    “莲花么?”低垂的眼帘褶出了一卷整齐的波澜,再次抬头的时候,豆豆便看清了柳尘那乌黑深邃的双眸,两人对视了良久,柳尘点了点头,而后伸出了手……

    粗犷有力的大手摊开在小萝莉的身前,柳尘微笑着,缓缓在掌心之中飘出了一抹莹白色的光,那光在膨胀,一边温暖着,一边嗞嗞作响。

    小萝莉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张开了小嘴儿,脑海中,正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告诉着她,再等一等,或许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在她的眼前。

    随着她脸上的期待逐渐变成了惊喜莫名,在柳尘的掌心,光晕散尽的时候,一株印染着些许粉红的水莲竟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了。

    水莲不大,却足以遮蔽了柳尘的大手,晨风轻动,淡淡的幽香洒满了微湿的清晨……

    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双眼,豆豆依旧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直到柳尘将那水莲放在了她的手中,空旷的庭院里最后只剩下小萝莉一人独自冲着那水莲傻笑,柳尘的笑声却随风去了远方。

    “问水第四剑——绚若夏花!”

    早饭是在北宫馥的房间食用,连带着豆豆,将军府的一家四口围坐在雕花嵌玉的饭桌边,听着小萝莉兴高采烈的叙述着清早的奇迹,北宫馥和徐玉爻对视一眼,同样的欢喜划过了各自的眼角。

    “那朵水莲我已经将它泡在了房间的窗台上,我要一直留着,等将来回了枫城,我要告诉沧州所有人,这是少爷的第一次使出的问水第四剑!咯咯!”

    “呵呵!”

    徐玉爻吃得很少,她永远是第一个放下玉筷的,就着清水漱了漱口,她侧头看着豆豆展颜一笑道:“你少爷的第四剑给了你,你就不想知道他的第三剑给了谁么?”

    “对哦!”一惊一乍的小萝莉完全没有从清早的惊喜中走出来,听得徐玉爻的话,她一把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起身搬着小凳子挪到了柳尘的身边,好奇宝宝似的笑问道:“少爷,你的第三剑给了谁?是馥姐姐还是玉爻姐?哦……肯定都不是,该不会给了哪个勾栏里的窑姐儿吧!”

    “唔……咳咳!”

    “噗哧……”

    “咯咯咯……”

    差点没一口粥给噎在喉咙里,柳尘猛地咳嗽了几下,这才红着脸抬起头来,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三个女孩儿,张了张嘴,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抱怨道:“都多少年前的破事儿了,你们还准备取笑我一辈子啊!”

    “好好好,我们不笑,咯咯,不笑!”强憋着笑意,北宫馥一边拍打着柳尘的脊背,一边笑声开口问道:“豆豆既然问了,你就说嘛,第三剑给了谁?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得到沧澜王殿下的青睐……”

    “还能有谁啊!”收起了苦笑,柳尘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沉吟片刻,他才摇了摇头轻叹道:“在盘龙塔幻境,我的第三剑给了昊无穷!”

    ……

    三女都开始沉默了,她们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知道柳尘得到昊无穷龙珠的人,所以她们比谁都明白,在柳尘的心里,真是把昊无穷当成难得的知己了,对于昊无穷的陨落,她们自然就比常人多了一分唏嘘,甚至愧疚。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逐渐显得凝重之时,柳尘的戒指里突然无端端颤抖了一下,皱眉稍作感应,却是一颗破碎的弹丸跌落在了柳尘身前的饭桌之上。

    “甫归长安,喜闻贤弟早已归府,一别经年,心有思念,特设薄宴于青龙画船,望贤弟有空得以一叙——愚兄陈晟!”

    “怎么了?”等柳尘一睁眼,徐玉爻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陈师兄回京了,约我华清池碰面!”(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伏杀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北宫馥心中轻轻一舒,暗自感激着陈晟这来得正是时候的弹丸,脸上挂着笑容,她一边整理着柳尘的衣襟,一边微笑道:“晚上早点回来吃饭,最近帝都宵禁呢,可别给金吾卫添麻烦了!”

    “嗯!”缓缓起身,柳尘抬步走向了门边,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么?没有的话,咱们晚饭去外面吃吧,刚好回来也几天了,还没见过苦难呢,趁这机会,咱们好好聚聚!”

    “百花坊最近新到了一批香粉,我和玉爻说好了,等下一起去逛逛呢,晚上如果不在家里吃的话,等下咱们买好了东西,就直接去望江楼订个位置吧!顺带让花嬷嬷派人去晋国公府接一下小和尚。”

    “嗯,你们安排吧!”

    柳尘颔首点头,笑了笑便离开了饭厅,没走出多远,身后又传来的女孩们的笑闹,只听那小萝莉气呼呼的不停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直到徐玉爻答应带着她一起去逛逛,房间里的笑声这才欢乐了不少。

    ……

    站在人潮人海的帝都东市,柳尘停下了脚步,不禁皱眉想着该走哪条路,临近年关,这大街小巷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陈晟既然一到长安就给自己传信,明显是有要事商量,于情于理,可不能让人陈师兄久等啊。

    “走靖安坊吧,那边儿人少!”

    打定了主意,柳尘绕过几座牌楼,走到了一条稍显偏僻的胡同之中,吆喝声,笑语声已经和他渐行渐远,隔了几条街,东市的繁华早已被他抛到了身后。

    ……

    皇宫,甘露殿。

    恍若风中残烛,三千青丝尽染雪,面容枯槁的天启皇帝软软的靠在龙椅之上,在他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正不断的侵扰着他的眉眼,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端端正正的坐在这象征着东陆主宰的宝座上。现在,他甚至连努力睁开眼睛,都显得格外艰难……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太子啊!”耷拉着眼皮,天启皇帝远远的望着那身影稍显模糊的长子,干笑了一声,他吃力的点了点头,张着嘴,他口中断断续续道:“你……准……准奏!”

    “谢父皇!”

    恭恭敬敬的一鞠躬,太子公孙宁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无比自信的笑容道:“自天启元年开始,帝国陆续在各州府施行军队私有化,各镇诸侯皆以为善政,北至殇阳关,南至越州府,西到大雪山,东临秦淮河。各州军队,尽归九州都督府收编……延续数年之后,终于得以将此政策全面贯彻下去,至今,也唯有琅琊卫尚未归于滁阳了!”

    “琅琊卫!”

    “什么情况?”

    “!!!”

    寂静的甘露殿内,因为太子殿下的这一番话,顿时就平地惊雷起,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齐齐将目光望向了武官阵营之中的徐琨,徐琨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他想听太子继续说,他想知道,为何今日太子要向琅琊卫发难!

    “不是还有镇北军还没收编么?”

    提到这事,皇帝明显就精神了不少,他也很想知道,这太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回禀父皇,镇北军乃是特殊情况,即便如此,它也在去年秋收之后,全员收入了童城武王府的编制之中,今年年初,药城便没有再给镇北军提供粮饷了!”

    “哦……”皇帝不置可否,再一次佝偻了腰背。

    “儿臣要奏的事情,便是恳请父皇下旨,贯彻天启元年的善政:其一,将北镇抚司转移到琅琊卫直辖的滁阳城,帝都各防线的节制权收归金吾卫所有!其二,敕令琅琊卫即日起撤出长安周边的中州七十二城,全军开拔,回防滁阳本部!其三,朗州被破之后,帝国西面的交通商贸枢纽已被切断,西境百城都陷入了经济瘫痪的状态,还请冠军侯给出期限,不仅是琅琊卫需要朗州,帝国更需要朗州!”

    “你!”

    站在徐琨身边的薛正瞬间脸色一沉,想都不想就要越众而出,不料一直面色淡漠的徐琨手疾眼快给拽住了他的手臂。

    “侯爷!”

    “嘘!”

    “这黄口小儿,简直欺人太甚!”

    “放肆!”

    一阵压抑而又愤怒的交流之后,薛正狞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了徐琨的身边,此刻的甘露殿,终于彻底的沸腾了。

    “这太子殿下,是要对徐侯下手啊!”

    “天呐,虽然陛下时日不多,太子也不该这么急啊!”

    “可不是么,虽然这琅琊卫着实惹人讨厌,可徐家满门忠烈,徐侯也算得上是人臣楷模,不应该啊!”

    “会不会是徐侯得罪了太子?”

    “怎么可能,徐侯平日里深居简出,和那一干武将都没有太多的关联,他怎么可能得罪太子?”

    “那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前日夜里,沧澜王进宫了……”

    “难道……”

    文官们各个脑洞大开,不停的在那里窃窃私语,可是武将这边,一个个脸色变幻不定,总之,一边热闹,一边寂静,在这气氛复杂的甘露殿里,尤为显得诡异。

    “父皇!”清亮温婉的嗓音突然就打断了大殿里的议论,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了玉阶上的某个角落,那是公孙幽的声音,那是这么多年,从未在甘露殿说过一句话的人族帝姬的声音!

    “蔷薇?”天启皇帝一脸犹疑,对于公孙幽在这个时候开口,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父皇,儿臣反对太子殿下的提议!”

    “什么!”

    “……”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朝应该请假的……到现在,估计所有人的心底,就剩下这个念头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意味难明的气氛之中,太子公孙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狠而了然的冷笑。

    朱雀街,靖安坊。

    走到了胡同中央的老槐树下,柳尘突然停下了脚步,太诡异了,这一路走来,胡同里竟然连个鬼影都没有,明明是艳阳高照,可是这阴风,却让柳尘的背后不禁泛起了丝丝冷汗,早年的镖师经历正不断的提醒着他——有杀意!

    “嗖嗖……”

    冷锋打破了靖安坊的宁静,破风而来的呼啸直让柳尘目光一凝,反手于身前结起了一面气盾。

    箭雨飞速而至,敲击着光盾啪啪作响,柳尘眯了眯眼,秋水剑早已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两轮劲射之后,空旷的胡同里,突然就多出了十多道身影,清一色的蒙面黑衣,清一色的杀气腾腾……(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沧澜王遇刺

    “别让他飞到天上去!”

    眼见柳尘一手握剑一手执弩,几个跃身腾挪,他就要借着两侧房梁的垫脚高高飞去了半空。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黑衣蒙面人低吼一声之后,当先甩出了一张看不见形状的大网,大网在柳尘头顶张开,堪堪阻挡了他那不断攀升的身形。

    “雪蛛丝!”

    长剑在那大网之上划出了一道绚丽的花火,剑气过,网却没破!柳尘眉头一皱,不得不重新回到了屋顶之上,望着那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杀过来的刺客们,他的心,陡然沉入了谷底……

    如此组织严密,又如此了解自己的一群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十六个,十六个凝神境的高手,找遍长安城,能拿出如此手笔的……为了防止柳尘居高临下,他们手里竟然还有雪蛛丝!

    这雪蛛丝可不简单,就如同柳尘身上的冰蚕甲,冰蚕丝和雪蛛丝乃是东陆制器炼宝的顶级材料,就算是富有如越州姬氏,能拿出一件最最纯粹的冰蚕甲送给柳尘,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起盾!”

    眼看柳尘手中的穿心弩不停的开火,胡同里的刺客们瞬间抱团,结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军阵,硕大的气墙撑在军阵的最前方,刺客们躲在盾后,一步一步,缓缓朝柳尘逼近。

    “嘭!”

    临到近前,穿心弩被柳尘收入了须弥戒中,秋水剑反手一挥,胡同里的战斗,终于趋近于白热化。

    仗着体内元气浑厚,凌厉的剑气在柳尘身边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僵持之下,刺客们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可纵然柳尘再强,存于他气海之中的元气总会有枯竭的时候,照这样下去,再过半个时辰,柳尘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生!”

    大地春回,刹那芳华……在这略显拥挤的胡同里,随着柳尘手中的长剑精光大作,一时间,遍地花开,尽显生机勃勃之色。

    踩在这漫天飘香的花海中,柳尘的身形宛若一道惊鸿,恰似一条游龙,几番挪移之后,黑衣人堪堪被他斩杀其二,那些被鲜血染红的花瓣,幽异中更透出了些许狰狞……

    “噗!”

    “呃……”

    以伤换伤,柳尘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刺痛,狠狠的一剑削掉了眼前黑衣人的头颅,腥热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使之看上去竟如同恶鬼,直叫人胆颤不已。

    “小心!”

    趁着人群呆滞的一瞬间,柳尘又是一剑,几乎就要刺穿另外一人的喉咙,也就是那时,领头的黑衣人怒喝一声,重重的一刀砍在了柳尘的背后,伴随着一阵咔嚓作响,柳尘踉踉跄跄的前进了几步,有着冰蚕甲的保护,大刀无法割裂柳尘的肉身,可他背后的肋骨,却随之碎掉了几截。

    “退,退出这片花海,在这里他能自我愈合!”

    一个呼吸之间,仅剩的十来个黑衣人全部退到了十丈开外,急促的喘息声不断的在那幽僻的胡同里响起,刺客们惊骇的发现,柳尘手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风过无痕,旧伤处早已爬满了新芽。

    外伤可以修复,可是内伤却不是花海能够孕养得了的,柳尘强忍着剧痛,满头大汗的注视着身前的人群,没给他太多调息的时间,在领头黑衣人的带领下,十多个刺客各自挥舞着兵器,破体而出的刀光剑影正仿佛狂风,噼里啪啦的朝着花海中央的柳尘急袭而来……

    “用剑气攻击他,这花海他也撑不了多久!”

    “嗖嗖……”

    “噗噗!”

    手上,腿上,肩膀上,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无数个血洞,柳尘依旧咬牙坚持,秋水剑被他舞出了一圈剑光,到现在,他除了防守,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了。

    “吼!”

    危急关头,柳尘终于使出了杀手锏,磅礴的金色能量从他的胸口猛然扩散,随即灌注了他的每一根经络,当体内双海被链接,柳尘仰头怒吼一声,嘹亮的龙吟瞬间就划破了晴朗的长空。

    “不好,他要化龙!”

    “阻止他!”

    “夺魄针!”

    “嗖嗖……”

    九根寒光闪闪的银针,从四面八方扑射而来,穿过了冰蚕甲的缝隙,它们狠狠的钉在了柳尘的胸口,经络被阻隔的那一刹那,柳尘忍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那一抹狂暴的金色能量,眨眼就在他体内失去了踪迹,强烈的反噬让柳尘再也提不起丝毫力道,强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目光黯淡,不自觉的开始念动了武魂殿秘传的自爆口诀。

    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怒,柳尘的心里竟比想象中要来的平静……

    “他已经强弩之末了,动手!”

    “杀!”

    ……

    “轰!”

    “轰隆隆!”

    突然,柳尘笑了,望着那从华清池方向飞身而来的陈晟,武神峰的少主此刻正满脸惊怒,他的这种失态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随即而来的,他每一次出手攻击那些刺客,都是用尽了全力,招招毙命,在他手下,根本不会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啊!”

    距离柳尘最近的那个刺客,他的剑锋刚刚落在了柳尘的脖颈,还没来得及划出一道血痕,在柳尘那阴森可怖的笑容中,一颗大好头颅便被陷入暴怒之中的陈晟给捏成了碎片,脑浆爆裂的瞬间,也只有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在付出了一只右手的代价之后,才得以逃出武神峰少主的屠杀。

    “师兄莫追!”

    几乎就要变成一个血葫芦的陈晟转过头来,犹带杀意的望着柳尘,见此情形,柳尘伸手撑在了陈晟的肩膀上,阴恻恻的笑道:“我想知道,他们背后是谁!”

    收起了漫布周身的强大气势,陈晟冷冷一笑,而后扶起了柳尘,快速的离开了此处。

    ……

    “啊!”

    当浑身浴血的陈晟和柳尘回到了将军府,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不仅仅是打破了乌衣巷的平静,更是在这山雨欲来的长安城,突兀的挂上了一丝迟来的阴霾。

    “夺魄针!”

    房间内,柳尘躺在床上不断的口吐鲜血,一个个形色匆匆的灵族医女们进进出出,被染成的纱布清水早已堆满了房内的角落,北宫馥面无悲喜,独自站在窗边,细细的盯着那根从柳尘胸口抽出来的银针。

    “事情就是这样,对此,陈某深感歉疚,二位弟妹还有什么疑问,武神峰上下,定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

    “师兄言重了,对方根本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也不论今日尘哥是不是要与师兄会面,他们的刺杀,迟早都要发生,也幸亏师兄及时赶到,若不然……此大恩大德,沧澜郡上下必定铭记于心!”北宫馥收回了目光,转身朝着陈晟福了福身又冲一旁冷雨滂沱的小萝莉吩咐道:“豆豆,去拿丸子!”(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北宫馥的愤怒

    “玉爻,拟旨!”

    接过了豆豆呈上的弹丸,徐玉爻强压住内心的担忧,抬手擦干了眼泪,她将元气度入到弹丸里头,颤抖着等待北宫馥开口。

    “传隐武卫都统夜鸦即刻携隐武卫全部赶赴长安,日落之前,本宫要见到夜鸦的人!另外,命柳十三领风雷铁骑轻装开拔,明日黎明,本宫要在帝都见到他们!”

    “弟妹,你这是?”

    陈晟一边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抬头痴愣愣的望着北宫馥道:“没有谕令便引风雷铁骑进京,怕是要引出祸端啊!”

    “祸端?”北宫馥轻笑一声,她脸上的那一缕淡漠是前若未见的,若是柳尘现在清醒,一看便知,现在的北宫馥,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暴怒,“纵观太始纪元的万年历史,沧澜王遇刺之事,这是第一次,而且,遇刺地点还是帝都!今天发生的一切,难道还不算是天大的祸端么?”

    “可是……”

    “没有可是!”北宫馥提高了音量,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实力超绝的陈晟,也在此刻感受到了来自于北宫馥身上所散布出来的寒意,“师兄,这是底线,而他们,触碰了我们的底线!”

    “好吧,需要愚兄做些什么?”陈晟虽然有着寻常读书人一般的刻板,但他并不迂腐,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也能体会北宫馥现在的心情,柳尘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那不仅仅是这座将军府的天塌了,整个大夏的天,也得塌掉。

    “隐武卫回京之前,小妹希望能向师兄借点人……”

    “好!”陈晟站起身来,颔首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伸入怀中,一面古朴的令牌随之出现在了北宫馥的手里,“云国公府的亲兵营和身处长安的武神峰弟子见到此令牌如同见到峰主,弟妹且先拿着,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多谢师兄体谅!”

    ……

    入夜,北镇抚司。

    房间里很黑,徐琨却没有掌灯,今日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太过于骇人听闻,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

    “报!”

    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徐琨动也不动,一直沉默着。

    良久,单膝跪于房门之外的年轻军士一咬牙,也不等徐琨的示意,他便颤抖着开口喊道:“侯爷,靖安坊血案现在已经有了眉目,就在刚才,一大群天阶高手自南方而来,根本不理会帝都的禁空令,现在,他们全部进了宣威将军府……几经查验,今日靖安坊之事……乃是……乃是……乃……”

    “乃是什么!”

    沉闷压抑的低吼从黑暗的房间里传来,年轻的琅琊卫小将脸色一白,忍不住匍匐倒在了地上,静谧的月光下,那小将浑身糠筛似的颤抖着,良久,战战兢兢的声音几乎就要惊得徐琨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今日辰时三刻……沧澜王……沧澜王于靖安坊遇刺……生……生死不知!”

    “嘭!”

    房间的大门轰然摊开,面容几近扭曲的徐琨嗖的一下出现在了那年轻小将的身前,一把拧住他的脖子,徐琨的低吼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你说……沧澜王遇刺?”

    小将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正顺着他的双颊缓缓流下,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徐琨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是……”

    ……

    元气反噬造成了柳尘陷入了深度昏迷,此时此刻,就在他的床前,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也没有了女人们的抽泣,唯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只有那脸色漠然的北宫馥。

    “王后……老奴……”

    沉吟了好久,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夜鸦才叹息着抬头开口,话还没说完,北宫馥挥了挥手,打断他道:“什么都不用多说,关于白鸢的事情,那是王爷亲自下的命令,还望都统大人手下留情,且让她们回去帝姬的身边,好好将功折罪吧!”

    烛火忽明忽暗,黑暗中夜鸦的双眼时不时闪过了些许幽光,良久,他才拱手跪伏道:“谨遵王后谕令!”

    “嗯!”

    得到北宫馥的示意,夜鸦站起身来,转身瞥了一眼门外,顿了顿,沉闷的夜色中再次响起了他那沙哑的声音:“先把她们放下来吧,今天这事,先给她们记着,一切等王爷醒来再说!”

    “喏!”

    门外好一阵令人牙酸的咕噜声过后,遍体鳞伤的白鸢等人被丢到了地上,即便浑身是伤,她们也不敢丝毫携带,甫一落地,白鸢便跪伏在地上急速爬到了柳尘的房门口,俯首作揖道:“多谢王后娘娘仁慈,多谢都统大人法外开恩!”

    “哼!”夜鸦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会,被人搀扶着,白鸢几个便退身下去疗伤了。

    “娘娘,现在怎么办?”

    夜鸦再度拱手,北宫馥随即侧头看了一眼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柳尘,凛冽的杀意逐渐的蔓延了整个房间,忽而,她冷冷开口道:“按照武神峰少主的叙述,此次伏杀王爷的刺客们最终逃走了一个,早在晌午的时候,本宫便派人堵住了帝都的各处交通枢纽,现在,那人一定还在城中,加上他断了一只手,再怎样,他都跑不了多远!”

    “老奴这便带人出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叫那贼人插翅难飞!”

    “嗯!”北宫馥笑了笑,颔首又道:“记住,要活的!”

    “喏!”

    今夜的长安,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整座将军府几乎是倾巢出动,转瞬就消失在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偶尔有巡城的金吾卫见此情形,皆是退避三舍,无他,这群将军府出来的疯子,简直就是谁挡杀谁啊!

    黑夜中不断传来阵阵哀嚎,那些个不明就里想要前去阻难的各营将士们,最终没有一人能逃过那隐武卫的屠刀……

    ……

    “报!”

    “又怎么了!”正在换衣准备赶往将军府的徐琨怒喝一声,转过头来,满目阴沉的看着来人。

    “出事儿了,侯爷,有一群不知来历的高手在街上大杀特杀,卫里的兄弟都已经死了十多个了!”

    “靠!”

    懒得多纠结了,徐琨一手抄起长剑,几番闪烁之后,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夜空之中,过了好久,黑暗中才有一丝无奈的声音缓缓传来,“集合,北镇抚司所有在京的将士们全部集合,我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全军开拔朱雀大街!”

    “簌簌簌簌……”

    宵禁刚刚开始,人们却突然听见了满大街小巷之中的急促脚步声,那些脚步声格外整齐,如同闷雷一般,重重的敲击在每一个听众的心房,细细一体会,人们顿时脸色大变,心中震骇无比……

    “是军队!”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当兵的上街了?”

    “难道……难道西边儿的打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沧州军进城

    整座长安,一夜未眠,就连这清晨的薄雾之中,都弥漫了一丝挥之不尽的血腥。

    卯时初刻,明德门。

    一身戎装的少年端坐于马上,剪裁合体的软甲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无比挺拔,打马上前几步,少年人高举长枪,怒视着城楼上面色骇然的金吾卫。

    “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再不开门,本帅便打进去了!”

    少年的声音十分洪亮,几乎都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里,在他的身后,全副武装的军士们列好了阵势,只要那少年一声令下,即便眼前是长安,他们也会奋不顾身的发起攻击,至死方休!

    “小公爷,您要进城末将自然不敢阻拦,可你带着这么多兵,到底意欲为何?”

    守城的金吾卫偏将皱眉注视著城外的少年,从他那英气勃勃的脸上,守城偏将依稀能分辨出几个熟悉的身影,也正是这些熟悉的身影,让他在面对这少年的时候,连质问都变得毫无底气。

    “你在问本帅意欲为何?”少年驱动着骏马来回踱步,几番冷笑之后,他又抬头,一脸不屑道:“昨日上午,本帅的兄长于靖安坊遇歹人袭击,至今生死不明!今日,本帅便是要带兵进城,时时护佑兄长左右,尔等再不退下,休怪本帅不恋旧情!”

    “风!雷!”

    随着少年话一落音,在他身后的近万将士们齐齐高举兵刃,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

    “什么?”

    “沧澜王遇刺了?”

    “生死不明?”

    “快!”守城偏将一个激灵,整张脸都变成了一片苍白,那健硕的胸膛,正随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波动越来越大,好半天,他才强压住心中的震撼,慌慌忙忙的一回头,他伸手拽住了身后同样是一脸骇然的某个亲兵,颤抖着嘴唇,偏将大人粗着嗓子急道:“快去通知五军都督府,快……唉,通知北镇抚司!”

    “小少爷!”就在城楼上炸开了锅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柳十三陡然睁眼,策马来到了少年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轻道:“二位少夫人给的时间快到了!”

    “嗯!”少年的脸色不断变幻,挣扎了好久,见那城门依旧巍然不动,一咬牙,他转身举起了长枪,愤声大喝道:“沧州军都有!”

    “在!”响彻天际的应和声堪堪打断了城楼上的絮絮叨叨,没多久,人们又听见城外的少年放声高呼道:“攻城!”

    “呜!”

    “咚咚……咚咚!”

    “风!雷!杀!”

    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震天的战鼓敲响了黎明,在这一刻,也不管城楼上的守军是多么的不敢相信,事实上,沧州军真的开始攻打长安城了!

    “怎么回事?攻城么?”

    “天呐,为何不声不响都打到了长安,这可是长安啊!”

    “大夏危矣!人族危矣!”

    战争一打响,整座帝都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哀嚎着,哭泣着来到了朱雀大街,望着滚滚硝烟染遍了城南的天空,他们开始惶恐,开始迷茫。

    “驾!驾!”

    “都让开,都让开!”

    “金吾卫出行,闲人速速避退!”

    拥挤的长街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金甲骑兵,他们一边驱散着人群,一边亡命般的打马奔向南方。

    ……

    “报!”还在玄武门与隐武卫对峙的徐琨眉头又是一跳,有些心惊胆颤的回过头来,一看到那满身狼兵的传信官,咱们的冠军侯爷差点儿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了。

    “明德门……明德门失守了!沧州军在沧国公世子柳故的带领下,打进帝都了!”

    “干特娘的金吾卫吃翔的?”也是一夜未睡的薛正闻言一个趔趄,直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那个传令兵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怒吼道:“天才刚刚亮,沧州军就能打进城?老子活了一把年纪,咋没看出来柳故那小纨绔有这本事?”

    “都督,都督饶命!”薛正的大手直接捏得那传令官的脖子肿成了一片,好久,等到薛正松手,他才稍稍回复了一些气力道:“只是一个回合,金吾卫就败了,现在,五军都督府的金吾卫主力,已经和沧州军交上火了,眼看过不了多久……他们,他们就能打到这里来了!”

    “娘希匹的,一群只知道吃空饷的少爷兵,还想把咱们赶出中州,我呸!”

    “侯爷!”不理会薛正的喋喋不休,传令官再次单膝跪地冲那呆坐马上的徐琨拱手道:“咱们救不救?金吾卫那边的求援信号,已经响了十三次了!”

    “救?”薛正脸一沉,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传令官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人打翻在地道:“救特娘个毛啊,给杀干净了最好!”

    “薛正!”徐琨冷着脸,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薛正的脸上。

    顶不住徐琨那几欲喷火的双眼,薛正冷哼一声,恨恨的别过了头去。

    “呵呵!”场面凝重无比的时候,对峙在徐琨身前的黑袍夜鸦轻笑一声,又沙哑着声音劝道:“侯爷,您还是去看看吧,保不齐您在等上一会儿,这长安城,可就不姓公孙了!”

    “唉……都统大人这是要挑起内战么?”

    徐琨一脸漠然,这一件又一件出人意料的祸事,早已折磨得让他仿佛老了十岁,就那般萧索的坐在马上,所谓的冠军侯,却再也挺不直腰背……

    “内战?”夜鸦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被动还击而已,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老夫相信,关于功过是非,帝都人民的双眼从来都是雪亮的!”

    “可是,你是知道的,一旦走进玄武门,那将意味着什么!”

    “侯爷!”夜鸦提高了声音,一下就打断了徐琨的话语,“隐武卫上下全然看在德妃娘娘的份上,不愿与你琅琊卫交恶,老夫今天话就撂在这里,不管这玄武门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咱们今天,是进定了!最后,老夫只希望侯爷能更多的念及德妃娘娘的处境立场,可别让我们难做!”

    “可是,你凭什么断定,这刺客就一定躲在皇宫之中,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关于帝姬的事情,你家王爷,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

    “我们排查了整个长安,不管是长乐坊还是其他有可能藏匿刺客的地方,这一晚上,除了皇宫,该找的地方咱们都找了,根据王爷身上的血迹,隐武卫的秘法都已经告诉了老夫,那刺客,绝对在皇宫中出现过!”

    夜鸦冷笑连连,不等徐琨反驳,他又开口笑道:“至于侯爷所说的过分,呵呵,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过分的事情,难道侯爷见到的还少么?按理说,我家王爷乃是侯爷的女婿,对于他的品行,侯爷心中可曾抱有疑惑?呵呵,昨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老夫也是略有耳闻,唯一能劝告侯爷一句,这江山,早已不是以前的江山,你把它当成自己的神,每天崇拜着,护佑着,爱它之心远胜于自己的性命!可是它呢?却当你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今天高兴了,给你两根骨头,明天不高兴了,便一脚把你踢开……于此,侯爷觉得值么?”(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帷幄

    “嫂嫂!”

    将军府中,北宫馥端坐在花厅的主坐上,面带微笑的冲着身前拱手鞠躬的少年颔首点头,那少年青涩未脱,从他那俊朗的侧脸上,还能端端瞧出几分柳尘的轮廓,他是柳故,沧国公柳植的独子,今天这一战,他将名扬天下!

    “很好,柳家无犬子,小故果真有名将风范!”

    “多谢嫂嫂夸奖!”

    柳故埋着头,腼腆一笑。

    “见过你兄长了么?”

    “回禀嫂嫂!”想到柳尘躺在床上那昏迷不醒的模样,柳故脸色一狞,重重的抱拳沉声道:“见过了!”

    “可有什么感想?”北宫馥脸上无悲无喜,自顾端着青花茶盏,细细的品味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柳故抬头,面无表情道:“嫂嫂指哪儿,弟打哪儿!”

    “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北宫馥轻轻放下了茶杯,抬头轻笑道:“你去收编府里的家将亲兵,连同沧州军一起,控制长安的东南六门,等到晌午时分,你们再配合沧澜军团拿下长安西面,天黑之前……”

    说到此处,北宫馥停住了声音,良久,她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满脸鲜血的柳故。感受到北宫馥的注视,柳故低了低头,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图。

    “嫂嫂放心,天黑之前,长安城姓柳!”

    等到柳故远去,北宫馥缓缓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了花厅门口,今日有风,多云却不见晴。

    “安排人,去冠军侯府一趟!”

    雪族侍女走到北宫馥身前,恭敬的鞠着躬,等待着自家主人的吩咐。

    “因王爷卧病,德妃娘娘忧思成疾,照此下去,怕是要病倒了,你去侯府,接来德妃娘娘的幼弟幼妹,用亲情,来治疗德妃娘娘的心病吧!”

    “是!”

    “花嬷嬷!”

    白发侍女刚刚消失,北宫馥又莞尔笑道:“你派人去一趟永寿宫,告诉公孙幽,机会,要自己把握!”

    “是,娘娘!”

    “豆豆!”

    “婢子在!”

    “你传信武神峰少主,请他务必将王爷遇刺的消息传遍整个帝都,记住,我需要长安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伏击王爷的刺客中,发现了永寿宫的某个宫女!另外,再散布一些流言,说蔷薇帝姬一直对王爷怀恨在心,纵使金吾卫阻拦沧国公世子进城探望兄长,不仅如此,金吾卫还当先对世子发起进攻,要不是琅琊卫死命护佑,沧国公世子现在只能是横着进城了!”

    “是!”

    “都去吧!”

    ……

    等到花厅范围内再无一人的时候,北宫馥笑了笑,缓缓的将目光瞥向了厅中空无一人的某个角落……

    “唉!”幽幽叹息突兀的打破了花厅中的宁静,虚空传来一道苍凉的声音,“明明与蔷薇帝姬无关的一件事情,现在好了,整个长安都会认为刺杀沧澜王的主谋就是帝姬,不仅如此,连一直冷眼旁观的琅琊卫都被扯了进来……呵呵,神王陛下当真是好本事啊!”

    “哼哼!”回到首座上坐好,北宫馥笑望着一旁空荡荡的太师椅道:“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届时,人们对帝姬的怨恨将会化作无尽的愧疚,也就是那一丝愧疚,让所谓‘牝鸡司晨’的怒骂开始变得不堪一击,这是一场关于太子和帝姬的夺嫡之争,自始至终,人们的心里都会很明白,沧澜王不过是被这场祸乱给牵连了!”

    “很好!”苍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回,声音中的笑意却再也掩盖不住,“一石三鸟,啧啧,老夫这才明白,为何‘北境之雪’能够艳冠东陆,不是没有比她更美的,只是没有一个如此倾国之佳人,能够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呵呵,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世间万物,在‘北境之雪’面前,终究逃不出身为棋子的命运……”

    “咯咯!”北宫馥弯了弯嘴角,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一丝无比受用的笑容,“山主大人这话说得,本宫都要脸红了!”

    “哈哈哈哈!”豪迈的笑声传出去好远,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听进耳中,北宫馥身旁的虚空随着那笑声开始扭曲,一阵无规则的波动之后,鹤发鸡皮的天机阁主墨清寒先生便出现在了柔软适人的太师椅上……

    “作为主人,陛下不给客人沏一杯好茶么?”

    “呵呵!”北宫馥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了尤带袅袅的紫砂壶,簌簌作响之后,山主身前的茶杯里,已是盛满了金黄色的茶汤,“尝尝吧,山主大人,本宫的夫君从那盘龙幻境之中带回来的,来自圣人的赠礼,你倒是有口福了!”

    “咂!”一口茶汤入肚,老山主满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金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舌尖,慢慢的流过了他的喉咙,霎时,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好茶!不愧是妖尊,无穷先生的品味,堪堪远胜于老夫!”

    “喜欢就好,咯咯,回去的时候,本宫送你几包!”

    “嗯,那老夫便却之不恭了,多谢陛下的馈赠!”好久,老山主睁开了双眼,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了数道精光,颇为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茶杯,他又轻笑着开口说道:“徐琨那小子,刚直得几近木讷,陛下就这么自信,他能配合你的计划?”

    “鳏居多年,徐侯一直没有续弦,唯有膝下二女一子被其视若珍宝,你是知道的,不论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刚正不阿,在自己的儿女面前,他终会失去自己坚持多年的所有原则!”

    “啧啧!”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老山主呵呵直笑道:“关于人心,陛下可谓是洞若观火啊!”

    “别扯这些虚的,关于本宫夫君遇刺之事,山主难道不给个说法么?”

    “说法?”老山主坐直了身子,斜眼瞥向了北宫馥那不断敲击着桌面的玉指,“老夫今天的来意想必陛下是知道的,还未来得及开口,陛下何苦夺人先声?”

    “尘哥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为他自己!”

    “所以,老夫只是讨了一杯茶喝!”

    “好!”北宫馥点了点头,表示接了山主大人这份人情,良久,她又重复开口道:“既然山主心中已有答案,那本宫所需要的答案,山主该怎样来解惑呢?”

    “嗯!”老山主站起身来,于厅中来回踱步,沉吟片刻,他不禁皱起了白眉道:“昨天上午,老夫亲眼目睹了靖安坊发生的一切,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沧澜王的打斗习性早已被他们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到最后,老夫正待出手,可陈晟那小子竟然赶到了,至于最后逃走的那个人,也是柳尘故意放走的,陛下所料非虚,那人最后的确是逃向了皇宫,皇宫有禁制,老夫也无法窥视……相信以陛下的智慧,要抓住这个人不难,甚至揪出他背后的主谋,也并非难事!”

    “关于凶手到底是谁,本宫并无兴趣,反正他迟早得死,本宫在意的,是为何本宫的夫君被人群殴至生死关头,你这山主大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如此,你就不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让东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有些挫折,有些生死,他不自己亲身体会,又如何能真正成长起来?别忘了,等待他的,是鱼太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妥协

    就在那姗姗来迟的沧澜军团开始猛攻长安西侧的时候,五军都督府的金吾卫们终于开始将防线收缩回了皇城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长安,都乱成了一锅粥。

    在木字营副帅柳牧的带领下,沧澜军团一路势如破竹,几乎都没损耗什么兵力就彻底的攻进了帝都,等到沧澜军团和沧州军于玄武门前顺利会师,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充斥着高举沧澜王大旗的兵士们。

    与此同时,在陈晟的有意煽动下,沧澜王遇刺的消息,正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着帝都人们的内心,来不及惶恐帝都被破的悲伤,柳尘的不知生死,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想拿起武器来保卫帝都的人们,皆是满脸惊惧的放弃了抵抗,夕阳西下,长安城姓柳……

    琅琊卫的冷眼旁观直接造成了皇宫之中的沉默,甘露殿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退到皇城范围的金吾卫们都是无比紧张的缩在了琅琊卫的身后,玄武门前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天色渐晚,本就没有阳光,伴随着晚风轻拂,远处的紫荆山上突然吹过来些许斑白,天启十四年冬天的第二场雪,就这般毫无征兆的落在了风雨飘摇的长安……

    “少帅,怎么办?”

    浑身笼罩在黑甲之中的柳牧悄悄打马来到了柳故的身边,先是朝那默然不语的柳十三拱手鞠躬,待柳故抬头,他便压低了声音轻道:“徐侯挡在门口,咱们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照这样拖下去,等到中州各地的勤王军赶到,背腹受敌的可是咱们呐!”

    “夜鸦都统,您觉得呢?”

    柳故没有去回答柳牧的话,而后侧过头去,拱手冲着黑袍夜鸦道:“若不然,您找机会控制住徐侯和薛督,我们一鼓作气打进去?”

    “唉,要是能打老夫早就打了!”夜鸦摇了摇头,与琅琊卫对峙了一整天,都统大人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虑,隐藏在黑袍下的双眼也时不时望向紫荆山的方向,他那幽异的目光中,正不断闪烁着一丝忌惮。

    “此话怎讲?”

    “呵呵!”立于夜鸦身边的柳十三苦笑一声,终于开口回道:“还是老夫来替都统大人解释吧,只花一天不到的时间,咱们几乎就拿下了整个帝都,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是哪儿?这是人族的帝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曾经那不可一世的神国大军都没有拿下来的存在!仅凭我们这支军队,真的够么?别逗,打赢了金吾卫还真不算什么本事!”

    “……”

    “当然,琅琊卫的不抵抗算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在某些人看来,现在的我们还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底线,如果咱们攻打皇城,这个性质就变了,迎接我们的,将是那些人无比残暴的还击,在这种还击之下,不用等到勤王军赶来,咱们就得乖乖的……束手就擒!”

    “您的意思是……”柳故和柳牧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的心底顿时就凉了半截,沉吟片刻,柳故吞了吞嗓子,不由得伸手指了指华清池的方向。

    “对啊,天玑阁!”

    黑袍夜鸦颔首苦笑,沙哑的笑声回荡在几人围成的一个小圈子内,阴恻恻的冷风让那年轻的沧国公世子的后背湿成了一片。

    “话说,咱们隐武卫也算是出于天玑阁,没人比咱们更清楚天玑阁的强大,更何况,山主大人现在正在紫荆山中,且不说皇宫里面还有没有隐藏什么高手,就说那山主大人的随手一挥,‘撒豆成兵’的故事,你们没少听说吧,可有那个信心带着这么一点儿沧州军和沧澜军团打赢山主大人的亡灵大军?”

    “咕噜……”

    强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年轻的将军们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之后便相继噤声了……

    “踢踏,踢踏!”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两拨人的窃窃私语,远处行来一骑雪族女骑士,迎着数万人的注目礼,那女骑士保持笑容,缓缓策马来到了玄武门广场的中央。

    先是冲着夜鸦一行人颔首微笑,而后那女骑士一转身,直面徐琨领衔的琅琊卫军阵,稍稍酝酿一番,宁静的黄昏便被一阵婉转清亮的声音给打破了。

    “伟大的,人族冠军侯阁下,首先请允许末将带来我家主人最真挚的问候!”

    “你家主人?”徐琨皱了皱眉,暗中得到了薛正的示意,他才满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可是沧澜王后北宫馥?”

    “正是!”白发女骑士嘴角一弯,咧出了一丝妩媚的弧度,不得不说,雪族女孩儿的容颜,甭管是放在大陆的任何地方,都是最顶级的存在。只是眼下,两军对垒已久,疲乏和烦闷使他们早就没了赞叹美色的心思。

    “你家主人如何说?”

    “主人邀请冠军侯单独过府一叙!”

    “……”

    “侯爷不可!”徐琨身边的薛正第一个出声反对道:“万一等您走了,他们趁机进攻咋办?”

    “是啊,侯爷,这太明显了,调虎离山啊!”

    “唉,已经让人打到了这里,再失了皇城,我们会成为千古罪人啊,侯爷!”

    “……”

    脸色变幻许久,徐琨才堪堪抬头沉声发问道:“你家主人有没有说,沧澜军团和沧州军何时退兵?”

    “只要侯爷答应跟着末将走,沧州军和沧澜军团即刻退兵,撤回明德门大营!”

    “既然要谈判,为何贵军不撤出帝都?”

    “我家主人说了,王爷如今生死不知,将军府不能失去保护!”眼见徐琨还要争论,白发女骑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语未落又急急开口笑道:“放心,我们可以以沧澜王的荣耀起誓,不论何时,沧州军和沧澜郡王绝不踏进玄武门半步!”

    “那隐武卫呢!”

    “夜鸦统领自会携隐武卫护送侯爷过府!”

    ……

    “侯爷……”

    “这……”

    “不必多说!”徐琨一抬手,压住了周围所有苦苦相劝的声音,随后他冷笑一声,策马越众而出,来到了白发女骑士身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走,正好我有一些疑惑,需要你家主人来给我一个交代!”

    “侯爷,请!“

    女骑士保持笑容,侧身让出了大路……

    临到女骑士跟上徐琨远去的时候,一颗做工精致的弹丸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了黑袍夜鸦的手中。

    弹丸化作了青烟,等到夜鸦轻笑着抬起头来,身旁的柳故便急急开口问道:“如何?嫂嫂怎么说?”

    “娘娘说,让世子殿下和柳将军一起领沧澜军团撤到明德门大营,管事大人带着沧州军出城,于城外十里处扎营,随时警戒左右,以防勤王军反扑!”(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承诺

    玄武门外拔剑张弩气氛慢慢缓解,各军逐渐散却,如风如火的来,却是静悄悄的离开,大街小巷里的沧澜军团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撤回了明德门,面对着周边百姓们的窃窃私语,沧澜军团并没有闲着,在柳故的指使下,他们配合着陈晟安排的人开始散布着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北宫馥说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皇宫,某个偏殿。

    “找到人了么?”

    “没……”匍匐在地上的小黄门满头大汗,即便隔着好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从黑暗中传来的阴狠愤怒,“不过……不过有好消息……沧州军撤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尖锐而又扭曲的暴喝直叫那小黄门脸上的讪笑陡然一滞,从而开始了浑身糠筛似的颤抖,“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打进皇城半步,别看那夜鸦嚣张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给他进,他敢么?”

    “是……”

    “记住,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们也要把陆九给老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么!”

    “奴才明白!”

    “还不快滚!”

    ……

    灯火通明的宣威将军府正值戒备森严,在雪族女骑士的引领下,徐琨来到了位于府内最中央的花厅,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主人还是柳擎,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臣徐琨,请王后娘娘安,请德妃娘娘安!”

    丝毫不理会徐玉爻那早已哭得通红的双眼,徐琨面沉如水,正正齐齐的单膝跪地,行人族大礼。

    “侯爷不必多礼!”面色淡然的受了徐琨一礼,北宫馥从旁握紧了徐玉爻那不断颤抖的小手,又轻轻开口道:“来人,看座上茶!”

    等到徐琨就坐,花厅里瞬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三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不看谁,就这样各有所思的僵持着。

    “今天事情真多!”

    到最后,还是徐琨忍不住满心疑惑当先开口了,“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突然向臣发难,最险的时候,臣与琅琊卫几乎都要被他赶出了中州,连陛下,也不再信任于臣了……”

    自家父亲的委屈,徐玉爻早就知晓,第一次,冰雪聪明的她突然在心底升起了好多无力的感觉,平日里,她可以把整个沧澜郡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世人皆赞德妃娘娘的聪颖贤能,可真当面对现在这种左右两难的处境,她却开始惶恐,开始彷徨……柳尘遇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复,歇斯底里的报复,即便是背负造反弑君的骂名,她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这个阻拦自己疯狂复仇的人,却是自己的父亲。造化弄人的悲伤,就快要把她折磨得疯掉了……

    和徐玉爻的低声啜泣不同,北宫馥一直很平静,她是个很好的听众,就那般端坐在软塌上,静静的听着徐琨的诉说。

    “可是臣怎么也想不到,危机关头,竟然是帝姬开口为臣求情了,原本,臣应该是心怀感激的,徐家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数千年,就这样离开,总归有太多的不舍,臣就是害怕,害怕一旦离开,便是永远的失去了……有生之年,或许臣都无法在走近这长安半步,无处心安,何以为家啊!”

    两行浊泪悄悄的划过了徐琨的眼角,这一刻的冠军侯,远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苍老。

    “到最后,臣真的还未来得及感激,可那朝堂上的突变,就足以让臣的心,堪堪跌入了谷底,要赶走臣的人很多,几乎占到了文武百官的一半,而那些留住臣的人更不少,在帝姬开口求情之后,先前冷眼旁观的人们,却突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那些夸奖的话,直让微臣听得面红耳赤……”

    “一直心怀侥幸,臣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徐家列祖列宗所累积的功德,可惜现实永远是苍白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柔柔弱弱的帝姬,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帝姬,竟成长到了如此地步,二位娘娘也看到了,微臣现在还留在长安,帝姬的强大,已经让太子殿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了!”

    “爹!”徐玉爻强忍着眼泪,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徐琨哀求道:“求您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让人难以察觉的疼惜在徐琨的眼角一闪而过,到最后,他嗤笑着,冷冷的看着徐玉爻道:“既然做了,难道还不敢面对么?没错,‘王失其鹿,天下共逐’这是东陆延续万年的规则,陛下时日无多,皇子们都可以争,但唯独蔷薇帝姬不能争!这是祖制,是规矩!任谁也不能破!牝鸡司晨,乃祸国殃民的孽事啊,纵观大夏历史万年,就没出现一个想要当皇帝的女人!……我的好女儿啊,你们,这是逼死你爹啊!”

    “爹……”

    徐玉爻早已哭成了泪人,软软的瘫倒在地上,惊得一旁侍候着的侍女们花容失色,连连将她扶起。

    “在侯爷心里,帝姬夺嫡的事情难道比沧澜王遇刺的消息更加难以接受?”

    “一码归一码!”抬头望着北宫馥,徐琨毫不退缩道:“请二位娘娘放心,十天之内,琅琊卫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呵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北宫馥示意侍女们扶着徐玉爻先行离开,等到花厅里没有了哭声,她才轻轻开口道:“如果,这些个刺客来自于公孙家,侯爷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么?”

    “娘娘此话何意?”

    “九圣宫祭司撤离之后,找遍长安,与沧澜王有仇的也只有公孙家了,当初四皇子被夜鸦杀死的时候,侯爷在场吧!”

    “即便是有仇,但这也不足够证明刺杀沧澜王的就一定是公孙家,再说了,沧澜王干涉朝政,牵扯夺嫡之事,娘娘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徐琨冷着脸,义正言辞的反驳道:“这让天下人,该如何信服?”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用我多说想必侯爷心里比谁都明白,人族需要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关于蔷薇帝姬参与夺嫡之事,我只能说,沧澜王的选择并没有错,换做侯爷你,你会选择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还对你予取予求的皇帝,还是要去选择一个随时会捅你一刀的皇帝?所谓的牝鸡司晨,不过是你们人类那可怜的自卑心在作祟,谁说女儿不能当皇帝?”

    “太子殿下乃是万众所归,即便往日恩怨颇多,在这一致对外的时刻,微臣相信他能处理好与沧澜王的关系!”

    “你相信,我们不相信!”

    “娘娘这话,能代表沧澜王的意志么!”

    “能!怎么不能!”北宫馥一脸淡漠,徐琨的愤怒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不仅如此,我还能替沧澜王向侯爷承诺,沧澜王此生绝对不会干政!”

    “哼!都能操纵皇权更替,将来想要取而代之,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侯爷!”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徐琨,北宫馥心中气急,却又不得不保持耐心,暗自一咬银牙之后,她又面带微笑道:“您是在怀疑玉爻的眼光么?”

    “这是原则问题,和玉爻的眼光无关!”

    “原则?”想到了某些往事,北宫馥心中终于轻松了不少,“当年,侯爷违背圣谕,于长安城外放走了宣威将军的余孽,我想问,那个时候,侯爷的原则去了何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翻手为云(上)

    又是一个不眠夜,驻守在明德门大营的沧州军不断的派出小股部队游走在帝都的大街小巷,地毯式的搜索直让满城的百姓们惶恐不安。

    伴随着无数人的失眠,飘落在长安的大雪也是一夜未停,等到天亮时分,入眼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朱雀大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士兵,基本上都看不见一个行人了。

    隔绝了街面上来去匆匆的脚步,一个面色清冷的中年男人静静的坐在自家庭院之中,遥看飞雪漫天,他的思绪,却悄悄飘出去好远,如果柳尘此时在场,不难认出这个中年男人,可不就是曾经的云州大都督宋忠么!

    要说这宋忠,也算是从云州走出来的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刚刚年过五旬,他便在云国公的支持下得到了大夏兵部尚书的位置,从诸侯国的提督到位列三公的国之重臣,宋忠开始这数百年来的第一个。

    “大人!”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宋大都督的沉思,他回过头来,目光却落在了桌上那早已冷却多时的茶壶之上。

    “经过一夜的审问,那人招了!”

    “嗯!”颇有些苦恼的抚摸着茶壶上的冰凉,宋忠轻轻一点头,面上无悲无喜。

    “他叫陆九,靖安坊的案子就是他带人做的,一行十八人,只有他一个活口!”

    “呵呵!”颔首笑了笑,宋忠缓缓站起身来,抬手扶起了身前一直拱手弯腰的家将,“备马吧,去宣威将军府!”

    “喏!”

    ……

    乌衣巷,宣威将军府。

    为柳尘把完脉,北宫馥稍稍安抚了徐玉爻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独自来到了花厅,北宫馥手持书卷,端坐在火炉边上静静的看着。在柳尘失去意识的这些日子,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她掌控全局的能力早已没有人能质疑了,堪堪两天的功夫,整个帝都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庶凡夫,每个人都重新认识到了这位人族的沧澜王后,温婉贤淑的灵族贵女已成为过去,现在的沧澜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须臾间,弄天下人于鼓掌,真当是巾帼不让须眉。

    站在雪花飘飘的屋檐下,花嬷嬷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时不时侧身看了一眼屋内正埋头读书的主母,老人家晒然一笑,心中感叹不已。

    以前呢,人们亲切于德妃娘娘的贤德,往往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个从遥远的北方下嫁过来的异族女子,大家都不理解柳尘的选择,论容貌,找遍整个长安,能与徐玉爻相媲美的也只有蔷薇帝姬,论才能,不管是将军府还是遥远的沧澜郡,这两年来,在德妃娘娘的打理之下,所有事情都给办的仅仅有条。

    那些个来自各家长辈的无限赞美,让天下人都开始为徐玉爻没得到王后宝座而不平,然而事实呢,作为沧澜王后,北宫馥在柳尘受难之时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比之前的几代沧澜王后差,甚至还有过之!

    如今的长安,人们议论得最多的就是沧澜王遇刺的消息,在这一系列突然事件之中,北宫馥的名字,终于让那些后知后觉的人们,从骨子里油然升起了一丝久违的敬畏。

    有侍女脚步匆匆,打断了花嬷嬷的沉思,一番覆手耳语之后,花嬷嬷眉头一皱,不禁变幻了脸色,待到那侍女悄然退身,花嬷嬷才犹豫着,抬步走进了花厅。

    “娘娘,有客人来了?”

    花厅里的温暖,让老人家脸上的笑容更甚,立于北宫馥身前,她恭恭敬敬的佝着腰,语气平淡,却不失亲切。

    “嗯!”

    北宫馥没有抬头,她脸上的喜怒哀乐,早已被书卷之中的言语调拨了起来。

    “是兵部尚书宋大人,在外请见娘娘,说是有要事相商!”

    “宋忠?”对于和柳尘交往颇深的人们,北宫馥自然也是了解的,听得花嬷嬷的话,她轻轻放下了书卷,沉吟片刻,她便开口微笑道:“劳烦嬷嬷带他进来吧,另外,让人沏一壶花茶,王爷从极星海带回来的那种!”

    “是!”

    ……

    “臣,宋忠,请王后娘娘安!”

    “大都督不必多礼!”北宫馥缓缓起身,听到这句‘大都督’,倒是让宋大人那紧绷的脸颊不由得多出了一丝笑意,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江湖中,渊源这个东西,永远是人们拉帮结派的最有力武器,即便再刚直的人,也逃不过这套法则。

    “多谢娘娘!”

    起身之后,宋忠在小丫鬟的示意下坐到了北宫馥的对面,一杯黄橙橙的茶汤入腹,让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久闻娘娘爱茶,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此茶上好,宋某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大都督哪里话,喜欢的话,本宫等下让人多送一些去到都督府里,好东西,朋友之间就该好好分享!”

    “哈哈!”捻须一笑,宋忠眼角精光一闪道:“那宋某就不推辞了,多谢娘娘赏赐!”

    作为一个官场的老油子,宋大人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他的心里,对于北宫馥的赞叹又不觉增加了不少,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沧澜王后,果真是沧澜王的贤内助!

    “也不知,大都督今日来此,是有什么事么?”北宫馥颔首微笑,轻轻开口道:“也怪这长安天气多变,好端端的,它就下起了大雪,早些时候,王爷都还念叨着抽空去拜会一下您这老上司呢,说起这事儿,倒是我家王爷失礼了……”

    “哎,娘娘言重了!”哪能听不出北宫馥的弦外之音,宋忠干笑几声,连忙摆手窘道:“去年宋某调到长安的时候,德妃娘娘有替王爷呈上厚礼,只是作为臣子,王爷已然抱恙多日,宋某姗姗来迟,这才算是失礼呢!”

    “呵呵!”北宫馥笑了笑,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宋忠,也不开口,她等待宋大都督说明来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出现在将军府的,肯定不是闲话家常这么简单!

    足足干完了几杯花茶,宋忠暗自腹诽一句北宫馥的老谋深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这花厅中的尴尬道:“宋某昨天遇到了一个人,估摸着那个人或许是娘娘很想见的,所以啊,我把他请回了府。”

    北宫馥双眼一眯,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她还是保持沉默,沉默着等待宋忠的下文。

    “只不过,那人断了一只手,刚在来的时候宋某没法带他一起前来,在他的断臂处,一些尚未消散的太虚剑意倒是显得十分清楚!”

    再次起身,北宫馥走到了宋忠身前,福了福身后,她脸上的笑容,如同这凛冬的飞雪,冰冷而柔和。

    “此番大恩,将军府上下必当铭记于心!”(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翻手为云(中)

    时间往前两天。

    甘露殿,早朝刚刚结束。

    跟随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宋忠埋着头,不疾不徐的吊在文武百官的后方。

    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太过于骇人听闻,直到现在,宋忠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这一直闷不作声的蔷薇帝姬,为何就强大到了如此地步,近乎半数的支持率,放在往日里有人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呢,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宋大都督有些迷茫了。

    他不是礼部那些迂腐不堪的老夫子,也不像徐琨那样忠诚得有些愚昧,出身刑名的他从理性上来说,帝姬夺嫡并没有违背大夏的国法,可问题是,人类终归是感性的,于情于理,宋大都督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女皇帝”,牝鸡司晨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也有过不少如蔷薇帝姬一样想要染指九鼎的奇女子,但是结果呢?

    总结历史,那些个奇女子最终的失败,就是败在了强大的实力面前,正所谓强权既真理!没有强大的实力保障,对于那个位置,谁敢想?蔷薇帝姬是个聪明人,前车之鉴的故事她不是不懂,既然她一出手便有如此丰满的羽翼,那可想而知,在那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她又苦心经营了多少年?

    今天,她亮出了她那强壮得令人恐惧的臂膀,唯一可以肯定是,这位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帝国明珠,已经得到了最强大的实力支持,这种支持,足以让她在这次夺嫡的绞肉场中立于不败之地!

    “谁给她的支持?”这是所有如同宋忠一样不明真相的权贵们心中的疑问。

    “沧澜王回京第一晚,留宿于永寿宫中!”这便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别看这帝姬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啊,这魅惑男人的手段还真是数一数二的,只消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让沧澜王不惜越界也要支持她了!”

    当然,这只是某些心思阴暗的人最龌龊的想法,但事实就是这样,蔷薇帝姬成功的得到了沧澜王的鼎力支持!

    大夏,变天了……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走过了金水桥,宋大人距离大部队已经很远了,情不自禁的苦笑一声,他正要迎头追上,却不料一辆悠悠滑过的车驾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八条金龙的绣幡迎风飘转,装饰华贵的车厢时不时荡漾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包金的车轱辘吱呀呀在地上划出了两道不深不浅的轻痕,这是东宫的马车,这是太子的车驾。

    可是,马车经过的地方,即便是再浓郁的檀香也无法掩盖那一丝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血腥,宋大都督皱了皱鼻子,两道剑眉随之凝成了一团。

    “滴答……滴答!”

    微不可查的水滴声让宋大都督的心里疑窦大开,等到马车走远,他缓缓抬步,走到了水滴声传来的方位。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大都督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晰无比的血线……

    “老宋!”

    身后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大笑,吓得宋忠脚下一动,不自觉的将那血迹踩在了脚下,一边暗恼着自己的失神,他一边转过身来,满脸堆笑的望着那迎面走来的黑脸大汉。

    是薛正,刚才在甘露殿上,薛大都督好几次差点冲出人群直接上演全武行了,被冠军侯训斥了之后,薛都督现在的脸色不太好,那气呼呼的模样,让来来往往的百官们唯恐避之不及。

    薛都督需要倾诉,找遍了周围稀薄零散的人群,终于,他在身前看到了宋忠的背影……

    “呃,薛都督,你怎么落在这后面了,侯爷都已经快走出皇城了呢!”

    “他可不想见我,我自觉,不惹他心烦!”

    “呵呵!”如此充满怨愤的话直叫宋忠不停干笑,却无法接口。

    “你笑个屁!”没好气的瞪了宋忠一眼,薛正嘟囔着嘴埋怨道:“我发现老宋你自打来了京城,就变成了一个葫芦,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以往的英雄气概都去了哪里?莫不成,你也被这口浑水给染了?”

    “唉!”宋忠老脸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薛正这话跟骂娘没啥区别,可都是老战友,薛大炮的口无遮拦宋忠自然是知道了,自然也不会和他多做计较,笑了笑,他便苦笑连连的叹道:“来京的时候公爷有过吩咐,少说少看,少听少做,能不给家里惹祸,就算是宋某的大功一件了!”

    “别给我扯这些歪论,全特娘的官油子作风!”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薛正一把打断了宋忠的话,也不顾宋大都督那哭笑不得的脸色,他又怒气冲冲的发问道:“俺就问你,今儿这事你怎么想,俺们琅琊卫就这么不讨人喜欢么?都想赶俺们走?老宋你说说,俺讨厌不?”

    我咋就这么恨呢!宋大都督心中不由得气急,他很想告诉薛正一句“没错,我也讨厌你!”,可现在这情况,这话只要他说的出来,那明天最劲爆的新闻肯定是“兵部尚书于金水桥大战琅琊卫指挥同知……死伤多少云云……”

    “哪能呢!”换上一副自认为真挚温暖的笑容,宋忠拱了拱手,冲着那一脸期待的薛正轻道:“徐侯光明磊落,是乃人臣楷模,你薛正薛大都督更是当世虎将,谁讨厌你们?那还算是人么?”

    “老宋你说得没错,太子那狗东西确实不是人!”

    “你……”讲真,老子没一个太极无极拍你脸上还真是把你当兄弟了……宋大都督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不停的深呼吸以缓和心中的纠结,好不容易等到薛正骂骂咧咧的走远了,宋大都督的心里,就跟吃了一大坨苍蝇一样难受。

    几番平复之后,宋忠挪开了自己的大脚,望着那些早已不太明显的血迹,他眯了眯眼,一咬牙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也怪着朝服太过于宽大,有些限制了宋大都督的发挥,不过嘛,作为新晋的天阶高手,即便是发挥不正常,那些个来来往往的金吾卫想要发现藏匿在角落里的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东宫的侧院内,一个失去了手臂的壮汉正顶着满头冷汗在杏树下刨着坑,他的肩膀还在不断流血,刺骨的疼痛让他每挥动一下锄头,都要伴随着一阵压抑的哀嚎。

    终于,不大不小的一个土坑已经刨好,那大汉转过身,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马车边上,一掀开车帘,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就让躲在暗处的宋忠皱起了眉头。

    一件件血衣,一把把带血的兵刃,甚至还有一些帝国明令禁制的重弩!

    “他这是干了什么?”

    宋大都督自然不会愣头愣脑的站出来发问,他的做法就是连人带物一并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翻手为云(下)

    “听说了么,蔷薇帝姬安排杀手伏击沧澜王殿下……天呐,这失了恋的女人也太可怕了吧,三番两次的想要谋害王爷,这简直就是拿咱老百姓的命不当回事儿啊!”

    “可不是么……王爷万一有个好歹,咱们找谁哭去……”

    “唉,也幸亏剑圣尚在人世,看来老天爷待咱们大夏还是不薄的,两代沧澜王都还健在,双重保险啊亲!”

    “嘘……这你就不知道了,前些日子在极星海,剑圣大人被那个域外高手给打伤了,据可靠消息说,剑圣大人怕是时日不多了……”

    “伤的这么严重?那帝姬还派人刺杀王爷!这不害人么!”

    “唉……”

    ……

    森严戒备的朱雀大街上,脸色阴沉的黑鹰骑着高头大马,晃晃悠悠的朝着兵部尚书府里跑去,沿途人们的议论纷纷全部都传入了他的耳边,使之不由得嗤笑一声,摇头烦闷不已。

    王后娘娘的计策凑效了,现在满长安的老百姓,都在骂着蔷薇帝姬,帝国明珠早已不是人们心头的宠儿,千夫所指的局面,就差没万民血书将她直接处决了……

    “骂得越惨,将来得知真相以后的愧疚就来得越多,对于公孙幽,只要把握好这一机会,将来登极九五的时候,压力会轻上许多!”

    这是北宫馥的原话,到现在,黑鹰深以为然……

    ……

    乌衣巷,宣威将军府。

    “此人名曰陆九,出身于白玉京范围内的一个小宗门,对于暗器机关倒是颇有研究……那封住王爷奇经八脉的夺魄针便是出自他手!”

    如同死狗一般的独臂大汉被人捆绑起来扔到了将军府的花厅前面,一瞬间,洁白的雪地里就被他染成了一片殷红,黑鹰拧着草绳,一把穿过那人的双颊,而后牢牢固定在木板之上,使之无法咬舌自尽。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到了北宫馥的身后站好,侧耳细细倾听着宋大都督的叙说。

    “白玉京?”

    “对!”面对北宫馥的疑惑,宋忠点了点头道:“微臣曾使人感知过陆九体内的元气运行路线,确实是白玉京功法无疑,当然,他是在东宫被微臣抓捕到的!”

    “太子!”

    “也可以这样说,陆九所乘坐的马车乃是太子的座驾,而且当时他进入东宫之后,对立面的环境非常熟悉……按常理,他应该是在东宫生活过一段时间!”

    ……

    “娘娘,蔷薇帝姬求见!”

    “……”

    花嬷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花厅内的沉思,每个人神色怪异,就连宋大都督也是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独自端起茶杯,目光遥遥望向了远空,也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请进来吧!”

    “是!”

    简单一个请字,让宋大都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当然这笑容是一闪即逝的,他很明白现在的情况,不该多说,更不该多问……

    仿佛是等了一个纪元,浑身包裹在洁白的雪貂大麾中的公孙幽这才被花嬷嬷引领着缓缓踱步来到了花厅。

    站定,公孙幽微笑着掀起了罩在头上的连襟大毛,露出了那张娇俏妩媚的小脸儿,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落在了北宫馥的脸上。

    “娘娘万福!”

    “帝姬万福!”

    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之后,所有男性同胞都不自觉退得老远,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隔着朱雀大街人们都能闻到,虽然从大局上来讲,她们是盟友,可盟友又咋样,在不影响柳尘计划的前提下,暗斗一番,也是美事……

    “帝姬来得正好!方才宋都督说这人是出自东宫,你看看,可有什么印象?”北宫馥冷笑着,从公孙幽的脸上收回了目光,不得不说,这“帝国明珠”的美誉确实是名不虚传,即便北宫馥自己就是女人,面对公孙幽一颦一笑中与生俱来的妖媚,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真美!

    “他是我兄长的伴当……平日里,兄长出门打猎游玩的时候,都带着他!”

    公孙幽的看也不看躺在地上如同死狗的陆九,她一直盯着北宫馥,来此之前,她想过很多事情,太多的话到现在都无法开口,面对这个夺走自己未婚夫的女人,公孙幽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

    将军府这几天的一系列动作,都看在公孙幽的眼里,也就是因为这些事,她才终于在心里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异族女人稍稍重视了一些,那些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谋划,即便是公孙幽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做得这么完美。

    虽然这样的完美是建立在把自己名声搞臭的情况下!

    为了最终的胜利,蔷薇帝姬表示自己能忍,就当是北宫馥对自己和柳尘的暧昧进行报复吧!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公孙幽原本沉寂如水的内心又开始波动了起来,她所理解的理由就是柳尘还是在乎自己的,若不然,他怎么会把隐武卫的高手调到自己身边?若不是这些高手离开了柳尘,靖安坊的事情,当然是不会发生的……

    所以柳尘受伤之后,公孙幽心中虽然痛苦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小女人般的喜悦,柳尘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他是爱我的!”

    当然,北宫馥可不知道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公孙幽能有这么多想法,若是神王陛下晓得这蔷薇帝姬如此能想,搞不好真会暴走当场,怒喝一声:“他爱你个屁!”

    “怎么没看到玉爻姐姐?”

    “她照顾尘哥!”

    “也是,她的性子还是太柔弱了些……”

    “……”

    明显是贬低徐玉爻的话,当着这么多人,北宫馥自然是不好接口,心中冷笑一声之后,咱们的王后娘娘一侧头,冲着那躲得老远的宋大都督道:“都督,你可有什么法子让陆九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招了!”

    “需要的时候?”宋忠还未答话,公孙幽便眯了眯眼睛接过话头道:“现在招不是更好么?”

    “好钢用在刀刃上,若这一切真是太子所为,那么他肯定还有后手,关键时候,陆九还有用!”

    “哼!”公孙幽轻哼一声,脸上虽然蛮不快活,但她的心里已然赞同了北宫馥的说法,太子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在场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大哥的秉性,当初的四皇子,不过也就是太子的替死鬼罢了!

    “回娘娘的话!”想了好久,宋忠才叹息一声开口道:“若是要让陆九完全配合,那么此时的长安,能做到的也只有琅琊卫了?”

    “琅琊卫?”

    “对!”宋忠点了点头,又侃侃苦笑道:“琅琊卫的搜魂术……虽然不太人道,但确实挺管用的……”

    “呃……”

    听到搜魂术三个字,一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九突然就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搜魂

    “黑鹰!”

    稍作沉吟,北宫馥便转头冲身后静默不语的黑鹰开口道:“你去一趟北镇抚司,请徐侯过府一叙!”

    “是!”

    ……

    “对了,我这次出宫,带来了一些灵药,对于经脉受损比较有帮助的!”

    等到黑鹰远去,公孙幽微笑着走进了花厅,来到火炉边找了个靠椅坐下,随着她玉手轻抬,一个模样秀丽的小宫女便端着一方精致的小箱子放到了茶桌之上。

    “那我替王爷谢过帝姬的好意了!”

    “无妨!”公孙幽笑了笑,不置可否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自家人?”北宫馥眉头一挑,愣了愣神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咳咳……”最可怜的是宋大都督,刚想坐下的时候听到帝姬这一番话,结果他又不得不转过身去,端着茶杯悄然走远。

    “说真的,尘哥哥还是挺恋家的……那天都那么晚了,他还是坚持赶回府里,也难怪,是北宫姐姐要回京了啊……唉,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说说体己话哩……”

    花厅里,也就听得见公孙幽那婉转动听的轻笑声,而坐在她对面的北宫馥却是一言不发,一边轻抿着香茗,一边细细的盯着炉中摇曳的炭火,一旁侍立的丫鬟宫女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总有人阴暗的想到,这沧澜王后会不会突然暴走,一波将那蔷薇帝姬打成如同陆九一般的死狗……

    “唉……也不知尘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那天他可是答应了人家,等琼林宴完了,他要带着人家去秦淮河游船哩……”

    花嬷嬷眼皮子跳了跳,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北宫馥那只拿着茶杯的柔荑突然抖了几下。

    “北宫姐姐你是不知道,尘哥小时候可调皮了,老喜欢欺负人家,那会儿他还把人家一个人丢在了论剑台,可吓死宝宝了……后来你知道么,大帅还当着人家的面儿脱了他的裤子打屁屁哩,可羞死人了……”

    “……”

    “咳咳咳……”

    宋大都督一脸哀怨,都特么躲这么远了,咋还能听得到呢,“恨呐,这该死的耳聪明目,可把老夫害惨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北宫馥此时的脸色,就差没喊一句:“来人呐,给本宫砍了她!”

    “娘娘,您的剑!”

    关键时候,还是小萝莉豆豆顶个人用,早在公孙幽喋喋不休的时候,小萝莉便气呼呼的跑了出去,原以为她是不想见到帝姬而找个地方去清静了,没想到,她是去了北宫馥的闺房,拿来了一直压在沧澜王后枕头底下的神兵“月笼沙”!

    做工精细的长剑“嘭”的一声被砸在了火炉边上的茶桌上,神兵现实,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宋大都督,也不由得着眼望去,目光中写满了羡慕,“烟笼寒水,月笼沙”乃是剑阁铸剑峰峰主柳遮云凝毕生精力所铸,若不是材料限制,这两把神兵绝对可以媲美柳尘手中的秋水剑!

    世人皆以为,十一把太始之初的神兵之后,天下唯有“烟笼寒水月笼沙”!

    “月笼沙”的出现,让公孙幽笑容一滞,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也不禁划过了一丝哀怨,相反的,北宫馥却是喜笑颜开,若不是神王陛下养气功夫好,现在这会儿,她应该早就抱着小萝莉大亲特亲了。

    “娘娘,您的剑能借给人家用用嘛,少爷前段时间教了人家一招,可是人家没有趁手的兵器哩……”

    “可以……豆豆你随意……若是一把不够用,你玉爻姐姐手里还有一把……你高兴就好,咯咯!”

    北宫馥的声音,都开始从未有过的颤抖……太解气了,当初就是柳尘将这把剑从公孙幽手里夺了回来,从而转送给北宫馥作为定婚信物……也是那场鹿鸣宴,柳遮云赠送徐玉爻“烟笼寒水”作为信物,借着两把神兵,柳家已然诏告天下,北宫馥和徐玉爻,才是剑阁柳氏明媒正娶的媳妇!

    “任你之前如何狂拽炫酷吊炸天,此剑一出,直接打肿你的脸!”北宫煦笑意盎然,那肉乎乎的下巴差不多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瞧着豆豆屁颠屁颠的抱着长剑走远,将军府的丫鬟侍卫们,都强憋着笑意,险些没爆笑出声来。

    “姐姐真是好福气……”

    公孙幽笑的有些勉强,连带着她带来的宫女们,也没了先前那般趾高气扬的势头,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埋首低头,沉默不语。

    “一般般啦!”北宫馥嘴角一弯,趁势追击道:“‘烟笼寒水月笼沙’毕竟是档次低了些,不过王爷也说了,将来等我和玉爻有了孩子,‘秋水伊人’便分别送于他们……呵呵。”

    “呵呵!”公孙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附和着北宫馥笑了笑,她便低下了头去,自顾喝起茶来……

    将军府的花厅内,终于安静了,咱们的宋大都督,也是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连带着脸色都轻松了不少。

    “娘娘……侯爷到了!”

    “嗯!”

    还好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脚步匆匆的徐琨大步流星似的走进了花厅,当他的目光落在宋忠身上的时候,徐侯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在看到公孙幽的时候,徐侯脸色一冷,差点掉头就走,最后还是那倒在雪地里不断呻吟的陆九吸引了冠军侯的全部注意,来不及计较太多,他再次抬脚走近花厅几步,冲着北宫馥稍稍拱手道:“臣徐琨,请王后娘娘安……嗯,请蔷薇帝姬安……”

    后一句请安明显的老不情愿,可是公孙幽依旧是保持笑容,冲着徐琨福了福身算是回礼,等到一杯热茶被花嬷嬷送到了徐侯手中,北宫馥缓缓起身离开火炉,踱步来到了徐琨身边,抬手一指地上的陆九道:“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个人就是刺杀王爷的凶手,今天请侯爷来,便是希望能借助琅琊卫的秘法,来还原当时的真相!”

    精致的茶杯堪堪递到嘴边,徐琨便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他回过头去,先是仔细的打量了陆九一眼,这便抬头看着宋忠道:“宋大人,此人可是你带来的?”

    “正是!”宋忠脸色一正,拱了拱手之后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与刚才和北宫馥所说的丝毫无差……刑名出身的宋大都督,说起案件的推理,那当然是头头是道的。

    “太子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娘娘,恕微臣不敢苟同宋大人的推断!”

    “呵呵!”北宫馥颔首微笑,徐琨的尿性,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自己又怎么可能劳烦冠军侯的大驾,当下,北宫馥也就轻声开口笑道:“反正这人就是凶手,至于谁指使的,侯爷搜个魂,自然就知道了!”

    “娘娘如何断定,此人就是刺杀王爷的凶手?”

    “给!”一颗精致的弹丸遥遥抛到了徐琨的手里,北宫馥嗤笑一声道:“宋督昨夜的审讯成果,里边儿记录着此人断臂处的元气波动,正是出自武神峰少主陈晟之手!”

    “……”徐琨闭着眼睛,弹丸随之破裂,该知道的信息,他也都知道了。

    “怎样?侯爷动手吧!”

    “……”

    弹丸上的信息是无法造假的,即便再不情愿,徐琨也不得不一手拿出弹丸,一手印在了那满脸惊恐的陆九头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苏醒

    搜魂**本属于邪恶歹毒的招式,寻常正派人士都不会去涉猎其中,但琅琊卫这样的刑名机构,对于这样上好的刑讯逼供手段,自然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

    当然,被冠军侯施展搜魂术的结果,是那陆九的三魂尽散,七魄余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徐琨缓缓睁眼,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冠军侯的双眼几乎就快要喷出火来,随即,他大手一握,那陆九的脑袋瞬间爆裂,红的白的溅了一地,宁静安详的花厅中,顿时就弥漫了一丝挥之不尽的血腥。

    仿佛是对这种残忍的画面不太适应,公孙幽小脸儿一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将目光移向了火炉,再也不去看那地上的尸体一眼。

    北宫馥只是皱了皱眉,而后踱步走到了徐琨的身边,花厅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冠军侯此时的颤抖,无以言表的愤怒,被压抑到他的胸口,直叫人望而却步。

    “侯爷,您看到了什么?”

    “呵呵!”徐琨冷冷的瞥了北宫馥一眼,而后转过身去,无比郑重的将那颗记述了陆九所知道的一切的弹丸放进了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才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公孙宁!”

    没有回答北宫馥的话,也不再理会帝都禁空的谕令,徐琨暴喝一声,猛地飞向了白雪皑皑的天空,一道流光闪过,冠军侯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好了,娘娘!”

    正沉默间,一个雪族女骑士从远处疾奔而来,瞧她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北宫馥心中一沉,不由得上前几步呵斥道:“大呼小叫些什么,不知道有客人在么!”

    “娘娘息怒!”

    女骑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北宫馥的身前,匆匆叩首之后她便抬头急声开口道:“外面,将军府被人堵住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何处么?谁敢来堵我将军府的大门?”

    “是太子,太子带着成千上万的百姓,还有金吾卫和国子监的秀才们,乌衣巷都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了!”白发女骑士颤抖着嘴唇,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道:“还有好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呢,文武百官几乎都要到齐了……他们……他们需要娘娘给他们一个交代……”

    “要本宫给他们一个交代?”

    北宫馥差点没气乐了,她很明白,陆九落在自己手上之后,太子的反击将会很快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这是要破釜沉舟啊!

    “娘娘!”一旁的宋忠沉吟片刻之后才缓缓走到北宫馥的身边,拱了拱手道:“咱们的太子殿下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可以,他想死,本宫成全他!”北宫馥的脸色愈发阴冷,细密的冰碴须臾间就出现在了花厅之中,一声声刺耳的爆裂声后,她笑了笑,一个闪身便越过了伏地跪拜的女骑士……

    跟在北宫馥的身后,不仅是宋大都督,连同着帝姬和一众内宫高手的心里,都被这沧澜王后身上所散布出来的强大气息所震撼到了,即便这一缕强大是转瞬即逝的,可它所带来的震慑,却足以让大家对北宫馥的真实身份再生疑窦……

    灵族的小医女?笑话,以后谁再敢给宋大都督这样描述当今的沧澜王后,宋大都督可以保证不打死你!那样的气势,之前暴怒而走的徐琨也远远不及啊!

    “吾等圣人门徒,今日便在将军府情愿,恳请沧澜王殿下废除北宫馥这个妖女,这异族妖女亡我之心不死,不顾我大夏礼法,悍然伸手操控朝政,实在该杀!”

    “是啊,这妖后和那蔷薇帝姬演双簧,想要陷太子殿下于不义,‘牝鸡司晨’,堪堪天怒人怨啊!”

    “搞不好沧澜王遇刺就是这妖后主使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沧州军和沧澜军团攻打帝都也是妖后指示的,这是谋逆啊!”

    “我人族沧澜王不接受一个异族的王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还请苍天开眼啊!”

    “太子殿下乃是众望所归,没想到这妖后上位之后,先是用奸计迷惑沧澜王殿下,再是暗中联合蔷薇帝姬一起想要谋取皇位,当真是大逆不道啊!”

    “鬼晓得这妖后是不是神族派来的间隙,现在这将军府里,估摸着早就是神族之人的天下了!”

    “是啊是啊,弄不好沧澜王殿下已经被那妖后谋害了……同胞们,冲进去,保护沧澜王殿下!”

    “天呐,沧澜王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怎么办啊……好生歹毒的妖后,真是要亡我种族,灭我家国啊!”

    ……

    刚刚来到将军府的大门边上,外面的那些污言秽语尽数传入了北宫馥的耳际,与那外面的喧嚣相比,现在的将军府陡然就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北宫馥一眼……

    “呵呵!”侧耳听了好久,北宫馥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她就这样十分淡然的,吩咐着左右,缓缓拉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妖后,你还敢出来!”

    看到北宫馥出现在将军府门前,人群中打头的几个国子监秀才正要上前行凶,不料北宫馥的身前突然就出现了几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隐武卫,隐武卫的出现,也着实让那拥挤不堪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某个国子监的秀才这才硬着头皮怒声发问道:“妖后,你把王爷怎么着了?”

    “就是,你把王爷怎么着了?”

    人群中的声声附和让那开口的秀才老爷底气一足,心底对于隐武卫的惧怕也随之消减了几分,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他又“义正言辞”的伸手指着北宫馥呵斥道:“吾等有识之士已经向天玑阁呈上了万民血书,请求山主大人废掉你这个妖后,现在,你最好是下令让沧州军撤出长安,乖乖束手就擒!”

    “对!”又一个不嫌事大的官老爷得到了太子的暗自示意,一下子越众而出道:“所有人都看到了,蔷薇帝姬刚刚进了将军府,现在王爷不知生死,这帝姬明显就是去找你这妖后了,你们是想干什么?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金吾卫的将士们,还不拿出你们的血性,将这妖后给绑了!”

    “保护王爷,杀进将军府!”

    “杀啊!”

    一番挑拨之后,才安静没多久的人群中又是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自始至终,北宫馥一直面带微笑,她没有反驳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高楼上的某个窗口,在那里,太子殿下悠然自得的摇晃着折扇,美人做伴,煮酒谈笑,好一个自在逍遥。

    在人们的拥挤之下,夜鸦带着隐武卫不得不撑起了一面气墙,一边阻隔着四面飞来的各种“暗器”,一边将人们挡在将军府前的台阶之下,丝毫不让……双方就这样纠缠着,辱骂着,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更多群众加入战团,孤立无援的将军府开始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嘭!”

    一声剧烈的爆炸在人群中响起,离得近的人们都是一脸惊骇的望着,望着那呼风唤雨的官老爷被一道虹光打成了漫天碎肉,伴随着簌簌不断的飞雪,将军府的门口白里透红,残忍却又绝美……

    “隐武卫都有:谁再骂我媳妇儿一句,杀无赦!”(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不再叫白帝

    “王爷……你!”

    “我什么我?”柳尘的脸色还是夹带着些许病态,即便如此,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将军府前,那些个拥挤吵闹的人群也是瞬间噤声,对于沧澜王,大夏人民心中那传承于骨子里的敬畏,让他们下意识的有些退缩了……

    “本王数到五,你们,给我退出将军府门五丈……有什么话,五丈外再说!”

    “一!”

    “王爷,您可不要被这妖后迷了心眼啊!”

    “嘭!”穿心弩再响,又是一个秀才老爷被打成了一滩烂肉,柳尘冷笑着,望着那不断后退的人群道:“二!”

    “王爷,您应该是保护我们的啊!”某个老夫子睚呲欲裂,抱着杀身成仁的心态,他一跃而出怒喝道:“微臣要死谏,请求王爷诛杀妖后,还我人族朗朗青天!”

    “嘭!”

    如他所愿,柳尘让他灰飞烟灭,伸手楼过了北宫馥的肩膀,柳尘嗤笑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保护你们这群狗官,有个卵用?”

    “三!”

    “快退啊,后面的,靠,想害死我们么!”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么?”

    “要投胎你去最前面!”

    “……”

    “四!”

    人太多了,根本就后退不了,这才退出去不足两丈的距离,眼看着柳尘又要举起穿心弩,顶在最前面的那些个读书人都快吓尿裤子了,他们可怎么都想不到,这沧澜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王爷,您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引起民愤么?”

    “民愤?”这次,柳尘没有杀人,开口的是东市的一个茶肆老板,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柳尘经常和吴桐他们去那个茶肆喝茶,这老板人不错,常常给柳尘几人的点心都是加了量的……对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柳尘还是忍着没有下杀手,而是轻笑着开口解释道:“所谓民愤这东西,不过就是上位者的一面之词,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赶来将军府的过程中,根本就不明白真相,刘老板,我不杀你,不仅不杀你,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那刘老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当然他可不敢停下后退的脚步,只是抽空朝柳尘拱了拱手扬声道:“王爷,今天小人就在这里等着您的交代,如果是有心人污蔑王爷,小人定当三跪九叩给王后娘娘赔罪!”

    “王爷,您对朝廷命官都能痛下杀手,以往的历代沧澜王,可都没有做过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您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啊!”白发苍苍的国子监祭酒一时间老泪纵横,先前被杀的某个秀才,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多少年了,他从未涉身于朝堂的风云变幻之中,他一直在安心的做着学问,守着礼法,起初听得沧澜王后想要联合帝姬谋夺皇位之后,老人家才顾不得天寒地冻的想要来到将军府找个说法,没想到这一来,就面对着如此生离死别的惨状,“这样会有损您的威仪啊!”

    “威仪?”柳尘刚刚抬起手来,穿心弩慢慢的对准了老祭酒的方向,望着那冰冷的炮口,一头花白的老祭酒不禁面若死灰,脸上的失望与悲戚却再也无法掩盖……

    关键时候,还是冷眼旁观的北宫馥伸出手来,青葱般的柔荑轻轻一抬,便将柳尘的穿心弩压了回去,这样一个十分细微的动作,的确让不少人对这位“异族妖后”多了一些疑惑,来的时候,他们听到的都是这北宫馥如何如何残忍,如何如何歹毒,没想到啊,在柳尘杀意毕露的时候,这“歹毒的妖后”竟救了德高望重的老祭酒一命!

    “呵呵!”北宫馥给出意见了,柳尘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想法,饶就饶吧,反正这老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本王的威仪,从来都不是你们来想,你们来说,它不是出于你口,也不是落于你笔!”

    “那是何故?”

    旁边的人劝也劝不住,老祭酒越众而出,走到了柳尘身前的台阶下,拱了拱手道:“王爷,沧澜王的爵位,乃是上天赠于我们人族最珍贵的礼物,您是沧澜王,不仅仅是那万里沧澜的主人,更是我等圣人门徒的精神信仰啊,可是今天,您为何不惜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而对那些无辜学子怒下杀手啊!”

    “本王不杀人,你们会退么?”柳尘咳嗽着,走下了台阶,在人们心惊胆颤的目光之中,他来到了老祭酒的身边,围着老人家走了几圈,他又轻轻笑道:“你说道礼法,那么本王问你,聚众包围沧澜王的府邸能算什么罪?试图刺杀沧澜王,又算是什么罪?这样的人,该杀不该杀!”

    “可是……”

    “没有可是!”柳尘提高了音量,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老祭酒的话道:“你们就是嫌她是个异族,对吧?有谁说过,异族女子不能成为沧澜王后?圣祖说过么?没有!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心里那最可耻的骄傲感在作祟!你们觉得她是灵族,是下等种族,配不上沧澜王后的称谓,也不值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去俯首称臣,对吧!”

    “王爷……”

    “还知道本王是你们的沧澜王?”在面对万人辱骂的时候,北宫馥那孤独的身影就如同一个噩梦,时时刻刻盘旋在柳尘的脑海之中,一想到她的无助,柳尘的愤怒,就再也无法控制,“今天大家都在,本王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北宫馥,本王不仅仅要封她为后!将来,本王和她的孩子,更是要继承整个剑阁!谁不服,谁就是本王的敌人,面对敌人……哼哼!沧澜郡九城,白帝为首,此刻起,世间再无白帝城!‘以汝之名,冠吾之邑!’这是本王对北宫馥的承诺,沧澜主城,以后就叫馥城!”

    “……”

    北风吹,摇曳着老祭酒的满头花白,他那刀削斧刻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一丝血色,苍白,如同长安纷飞的雪,除了浑浊的老泪,他终于心怀悲凉的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末法时代,人心沦丧,礼崩乐坏,人类的历史,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么……

    “五!”柳尘笑了笑,回头冲着夜鸦努了努嘴道:“时辰到了,夜鸦都统动手吧!”

    “是!”

    令人牙酸的噗哧声过后,人群中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长安,天启十四年的尾端,长安以乱,血流成河。

    “我不需要你们敬畏,也不需要遵循所谓的民意,我是沧澜王,我要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守护我脚下的土地,而这种守护,并不是出自于对你们的热爱,而是关乎于我的本心,人类的希望,从来都是你们自己给自己的,它不是来自于我,没有人能在末法时代的碾压中拯救你们,能救你们的,也只有你们自己!”

    “……”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滥杀无辜,有损了沧澜王的威仪,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又何曾将沧澜王的威仪放在心中,如果我是鲁修,你们敢撕破脸皮来包围的府邸么?如果我是柳藏兵,在我斩下某些杂碎的头颅时,你们可敢反驳一句?甚至哪怕我是柳白,你们还敢当着我的面,来侮辱我的妻子么?还不是因为我如今实力低微!可别忘了,当今天下,只有我,才是南国之剑,也只有我,才是沧澜江的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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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山中雪,雪覆画楼东。 东阁镜中人,人在风雪中!问水九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水九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水九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