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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沅昊     问水九剑txt下载     问水九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太极

    要说这瞿浩然,柳尘还是比较了解的,在琼林宴开始之前,陈晟就特地过府一趟,和柳尘分析了他所知道的那些即将参加琼林宴的宗室天骄。

    而这瞿浩然,便是陈晟所谓的重中之重!

    在武神峰的年轻弟子之中,人们习惯性将陈晟和王烳称之为天启年的武神双骄,这俩人,一个是云州的大公,一个是未来的圣主,他们的天赋实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九州最年轻的大公,王烳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表现突出,开始逐渐的取代了“隆庆四神将”的风采,从桑干河反击战时的崭露头角,到极星海保卫战中的决胜千里,云国公战绩彪炳,实乃后神将时代的人族最好统帅。

    人族习惯于传承,从武德四天骄,到隆庆四神将,天启年间,云国公王烳无疑是目前最出色的那个,关于继承前辈的荣光,他做的很好,很优秀……以至于现在,早已没有人因为他的年轻,而忽视掉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时代!

    而陈晟呢?曾经,十六岁的他便在青阳真人的满怀期待中,成了武神峰的少主,太极观的唯一继承人,他含蓄,他儒雅,他仿若春风,人们从不知道他的天赋如何,却在时时刻刻的感受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破掉了那些人族修行史上,天骄们一直难以翻越的大山。

    人族最年轻的炼气是他,最年轻的煅骨是他,最年轻的凝神还是他……直到他证道的那一天,宣威将军的惊艳绝伦已经成为了过去,人们口口相传的是,武神峰少主的潜力无限……哪怕是将之与沧澜王相提并论,也毫不逊色!

    天启年伊始,天玑榜坤榜的天下第一,从来都是陈晟的囊中之物!

    当武神峰拥有了如此出色的两位师兄,天下人都忽略了,忽略了瞿浩然的精彩,他比王烳小十一岁,比陈晟小七岁……柳尘到现在还能依稀记得,陈晟在将军府提起自己这个小师弟的时候,那个眼神,那个神态……

    他是武神峰的小师弟,他生来,就是为了超越他的师兄们,包括王烳,包括陈晟!当初,在云阳真人破关出世之后,老人家看着王烳微笑,冲着陈晟点头,却是伸出手来,轻轻的拍打着瞿浩然的肩膀……那一天,老山主似笑非笑的告诉人们,一万年了,武神峰终于等来了一个,最像武神的人!

    浩然,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心!更有诗云:“天地有正气,浩然日月明!”

    自修行开始,在同阶之中,瞿浩然没有败绩,在武神峰,年轻一代的弟子之中,已经没有了他的对手,所以他来到长安,想要见一见,那个同样没有败绩的柳尘,哪怕对手是沧澜王,浩然之气,何曾有过畏惧?

    “浩然师弟,听说你的太极拳法,早已臻至圆满,说一句冠古绝今也丝毫不过……”

    “大王谬赞了!”

    瞿浩然腼腆一笑,再次拱手鞠躬道:“万年前,鲁圣祖师得悟太极以撼神国逍遥,贫道未曾见过孤山,也不知那逍遥游是如何缥缈,今天能来到帝都,也只是想见一见大王手中的自在人间逍遥游!”

    “好,师弟远来是客,某自当如你所愿!”

    “谢大王!”

    ……

    瞿浩然说得没错,当年南北大战的时候,神族的逍遥游确实让九州所有的修行者大为头疼,雁门关大战之前,武神鲁修于混沌之中得悟太极无极之道,从而衍生出太极拳法和太虚剑意,要说这逍遥游是自在缥缈,那么太极拳便是柔中带刚,每一招一首,都应对着逍遥游的诸般变化。

    就像是北宫御回答柳白三问之时,北境第一剑客也十分坦然的承认了,证道之下的时候,他不如当年的云阳,由此可见,太极拳对于逍遥游,那是多么的克制,本身也该如此,天地万物,生生相克,在太极拳出世以前,逍遥游的确是没有天敌……

    擂台边上观战的人们十分期待,期待着数千年前的雁门关决战的重演,那一年,武神鲁修对战神国八公主,今天,柳尘对战瞿浩然,这是逍遥游与太极拳的碰撞,这是关于东陆最伟大的传承之间的对决!

    “哐当!”

    铜锣声响,高台上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比武,开始!”

    “轰!”

    柳尘火力全开,磅礴的元气环绕在他的周身,几乎就要掩盖了他的身形,下一个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伴随着狂风的咆哮,那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瞿浩然所在的方向……

    “天地有混沌,混沌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八卦,八卦定乾坤!”

    略显青涩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擂台,瞿浩然面容肃穆,自顾舞动着双手在身前挥出了一面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只见他脚步轻点,每一次落地的瞬间,所过之处都燃起了点点星光,他的身形很慢,慢得让人看不出他的目标所在……

    当柳尘的全力一击堪堪落下的时候,一号擂台在人们无以言表的震撼下,竟变成了一块飞速旋转的八卦图!

    “定!”

    “嘭!”

    刹那间烟尘四溅,刚刚修好的擂台又被那冲撞的余波给掀了个底朝天,柳尘化出身来,他的拳锋,重重的落在了瞿浩然身前的阴阳双鱼之上。

    “抱元守一,两仪化形!”

    “归去来兮!”

    那光消失了,同一时间,阴阳鱼和八卦阵也消失了,瞿浩然缓缓的伸出了双手,朝着身前的柳尘轻轻的抱去……

    仿佛是一个很简单的拥抱,柳尘却是如临大敌般凝重了脸,等到瞿浩然双手落空的一刹那,柳尘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抡起一重拳,直接朝着瞿浩然的后脑狠狠砸了过去。

    “砰!”

    柳尘的拳头落在了瞿浩然的手肘之上,原来,在瞿浩然抱空的当场,人们看到他随意的收回了手,却不想,那手肘刚巧撞在了柳尘的拳头之上。

    没有那么多凑巧,也没有那么多轻柔,瞿浩然那些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是那太极拳中,最为致命的招式!

    风烟过处,两人收回了手,又一次站到了最初的地方,一切都想是刚刚开始一样,唯有那残破不堪的擂台,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着,两人交锋的第一个回合是多么的残暴。

    “好!”

    掌声雷动,这一快一慢的碰撞,犹如那天雷勾地火,简直,简直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这个回合,两人都没讨到便宜,惊风兄,你怎么看?”

    吴秋雨回过头来,凝望着烛光下柳惊风那忽明忽暗的侧脸,周围的圣主贵族们,也都是着眼望来,青阳不在场,柳惊风定然是看得最仔细的那个……(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白猿啸初阳

    “这一回合,弋儿败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

    缓缓掀开了茶盏,柳惊风眯着眼睛,轻轻的朝那茶杯之中吹着气儿,风起之时,茶杯中荡开了一圈细腻的波澜。良久,剑主大人起身走向窗边,微笑:“自始至终,瞿浩然都没有出招,可是弋儿却变招两次,且两次都落空了,现在来看,弋儿还是不清楚瞿浩然的攻击套路,可是瞿浩然对他,却有了最初步的了解……这一回合,瞿浩然的确是赢了!”

    “那以惊风兄看来,此战谁能笑到最后?”

    盯着那打斗激烈的擂台上看了好久,柳惊风笑了笑,回头朝那座椅旁边走去,“这一局,弋儿赢面更大!”

    “此话怎讲?”

    “你们忘了?他是剑客!”

    ……

    “砰!”

    又是一拳过去,打在了瞿浩然的肩膀之上,柳尘皱着眉,软软的收回了自己那早已发麻的双拳……也不知道自己的攻击有没有对瞿浩然造成过伤害,但每一次他一出手,就感觉自己完全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瞿浩然的身体,竟柔软得仿佛没有骨节似的,不仅如此,从那拳锋所到之处反馈回来的劲道,都震得柳尘心神一荡,浑身难受得紧……

    “啧啧,看到没!”云端之上,北宫御一边喝酒一边摇头冲身边的柳白轻笑道:“好一个借力打力,从头到尾,瞿浩然这小子就没费一点力气,完全是利用柳尘的力量来攻击柳尘,这太极之道,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弋儿还是太轴了,我若是他,便会换一种攻击方式,胜负立分!”

    “怎么说?”

    “整个东陆,除了云阳自己,怕是没人能比老夫更了解太极之道了,想要破解太极拳的柔中带刚,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柳白耷拉着眼帘,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就没有从柳尘身上挪开过,“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想要破解太极拳,就得用最快的那一剑,只需要一剑,瞿浩然自当扛不下去!”

    “哪一剑?”

    “秋意浓!”

    “呵呵!”北宫御放下了酒壶,不置可否般嗤笑一声,也不反驳柳白的话,只是自顾开口诉说着一个事实,“你能用秋意浓战胜云阳,那是个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柳尘并不会秋意浓啊!”

    “……”

    “没有见过藏兵谷的晚枫,哪有剑客能真正的融汇出秋意浓呢?”

    ……

    “太极拳果然精妙无双!”

    退回擂台的边角,柳尘不断活动着略显酸麻的双臂,他一脸凝重,深深的看了瞿浩然一眼,此时此刻,晨露微凉,天边泛起了一丝清冷的斑白……

    “逍遥游也的确是缥缈无比!”

    轻轻掸去了道袍上的皱褶,瞿浩然微微笑着,他的额前,早已是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柳尘的攻势太过于凌厉,即便他能轻松招架,却也太过劳心费神了……

    “我再出三招,三招后,你不败,我认输!”

    “大王请出招!”

    柳尘的三招之言让在场的所有观众皆是大吃一惊,人们窃窃私语,都是有些摸不准柳尘的心思,要知道,在大夏的历史上,就从来没有沧澜王在琼林宴上有过败局,若柳尘真的认输了,那……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瞿浩然确实犀利,这个武神峰的小师弟,从刚刚出场时的籍籍无名,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比斗,加上好事者的有心传播,太极观九州第一的威名,又要更加巩固了些。

    “第一招,沾衣十八跌!”

    眼前再次失去柳尘的踪迹,瞿浩然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般撑起了无极气墙,然而柳尘的身形依旧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来到了他的背后,一双突兀的大手牢牢的按住了武神峰小师弟的丹田,刺骨的疼痛让他身前的气墙瞬间烟消云散……

    满场鸦雀无声之后,瞿浩然的身体被高高的举过了柳尘的头顶,眼看就要如同当年的柳默一样,摔了个经脉尽断。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绕过柳尘头顶的瞿浩然突然大喝一声,整个人扭曲成一圈令人揪心的弧度,下一个瞬间,他一手抓紧了柳尘的后腰,一手攀上了柳尘的脖颈,在柳尘动作一滞的那刻,瞿浩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双手一用力,竟反手将柳尘高高的抛向了半空,随即,他自己也脱力猛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层恼人的烟尘……

    在空中翻过了几个筋斗,柳尘踉踉跄跄的落在了擂台的远处,等到烟尘散尽的时候,人们这才发现,脑袋着地的瞿浩然,虽然是满脸鲜血,可他抬头望向柳尘的目光,却依然明亮,依然倔强!

    “天呐,这一招竟然被破了!”

    “是啊,气海完全被封闭,这瞿浩然怎么可能还有余力……”

    “武神峰,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当初,连刀宗少主都在沧澜王的这一招下吃了个大亏,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

    “问题是,连山主都说过啊,沧澜王殿下的这一招,无解的啊,怎么……”

    “……”

    “好!”就在周围议论纷纷之时,一直沉默在高台上面的皇帝陛下突然开口了,那干涩沙哑的声音让玄武门前的气氛陡然一滞,人们齐齐抬头,望着那风烛残年的老皇帝慢慢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台边上,一下,又一下,那双干枯的大手,正毫无规律的拍击着莫名的节奏,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传遍了长安的清晨……

    包括各路圣主在内,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为瞿浩然的这一注定载入史册的防守反击抱以最诚挚的掌声,早已有史官在老皇帝的示意下,记录了所有关于这一回合的点点滴滴,因为柳尘这一招的无解,所以注定了瞿浩然这一摔的伟大!

    “请大王……出第二招!”

    虽然是破掉了柳尘的这一招,但是气海被封闭之后所带来的元气反噬,顿时就让瞿浩然身上受了不小的伤,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的肉身强度,都能达到吴桐的那个境界,何况现在的柳尘,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盯着那步履蹒跚的瞿浩然看了好久,柳尘颔首点头,秋水剑应声而出,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当玄武门前的人们又一次安静下来,柳尘比长剑于前胸,声线清亮而高亢:“这一剑,我曾学了三个月的时间,但还是无法融汇贯通,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我的妻子北宫馥,是她,让我的这一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以示我对你最大的尊敬!”

    “请!”抬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瞿浩然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他的脊背,也在这一刻,挺拔得如同老松。

    “问水第一剑——白猿,啸初阳!”(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故乡秋意浓

    “太极无极!”

    如雷般的闷响,如光般的绚烂,刺眼的花火,早已让人看不清擂台上的景观,狂乱的气流,不断的炸响,大地在震颤,天空在哀嚎……

    有人仿佛听见了远处的高山上,有兽正冲着那初升的红日咆哮,来自于紫荆山的飞鸟,却惊起了天边,最美的朝阳!

    “这一剑,堪为一代宗师!”

    柳尘凌空而立,残破的衣袍正飘然如风,细细的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身下的擂台,等待着擂台上的那个少年。

    “噗……咳咳咳!”

    废墟中,爬起来一道消瘦的身影,好像是很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模样,瞿浩然跌跌撞撞的朝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身上那四分五裂的道袍,他有些迷惘,有些难过……

    他正批头散发,形容狼狈不堪,他能感受到柳尘的这一剑,已经掏空了气海里的所有元气,然而他苦笑,因为他自己,在防守这一剑的同时,也让奇经八脉之中的元气尽都烟消云散。

    “三年前,北宫告诉我,让我用这一剑,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从那以后,我都没有很认真的使出这一剑,这是问水九剑的开门剑,开门之后,得以见山,见山高处,有水问剑!”

    “谢谢!”止不住的鲜血,透过了瞿浩然的指缝,染红了他的胸膛,却击不跨他的道心,“王爷的存在,贫道已经深有体会……咳咳……请……请第三剑!”

    少年独自站在焦土之中,慢慢的,他无比骄傲的扬起头来,初升的暖光斜斜的映在了他的侧脸,关于他的不屈,关于他的炙热,足够让天启十五年的夏天,都染上了一抹坚韧不拔的荣光……

    “你为何不攻击?”

    “我早已底牌尽出了,咳咳……大王,我想见见你的最后一剑……看完这剑……我想回家!”

    颤抖的声音,自废墟深处传遍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的悲怆,早已无以言表……

    “家?”手指上精光一闪,秋水剑消失不见,柳尘淡淡的轻笑着,俯身凝望着少年的脸,好久好久,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别样的情绪,开始涤荡着他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心。

    “十多年前,家父曾带我回去沧州省亲,在仅存的记忆里,关于藏兵谷,那是一抹挥之不去的鲜红,记得那一天,大伯带我去到了论剑台,那是剑山的最高处,也是沧州最高的山峰,从那里往下看去,整个藏兵谷,都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血红的外衣……”

    “大伯告诉我,藏兵谷没有雨,即便有,人们也不会觉得那是雨,行走在剑山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落在你肩头的,从来就不是那一丝清冷纷繁的湿润,只会有无边飘洒的红霜,将你的周身,映得通红……”

    玄武门前的人们,齐齐抬眼看向柳尘,听着沧澜王的诉说,那些关于沧州的一切。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记忆深处,他们正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有剑客,抱剑西来,长安不是故乡,故乡,秋意浓!”

    风来西山,乍起冰凉。

    不知来自于何处的红枫,一片,一片,染红了皇城的宫墙。

    不知要去往何方的离愁,一点,一点,斑驳了旅人的悲伤。

    大地秋来,恍若离怆。

    长安有剑客,将抱剑归去,归兮归兮,何处繁花倾素妆……

    故里有归人,又抚琴唱晚,来兮来兮,山有红霜水有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道士仿若癫狂,长剑跌落在地上,他却兀自泪雨滂沱,仰起头来,那些个最红最艳的轻霜,漫无目的的飘落在他的双颊,折湿了泪,佝偻了腰。

    梦回枫城,朱雀大街上,入目尽是殷红……

    “这一剑,送给你,愿此心安处,是吾乡!”

    “无量,天尊!”

    瞿浩然盘膝而坐,身形不再踉跄,轻轻的闭上了眼,庄严却不再迷茫。

    “第一擂,第二场,沧州柳尘,胜!”

    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当柳尘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漫天飘落的红枫,随即消失不见,唯有那红枫所过之处,满地的刻痕,狰狞的剑光……后知后觉的时候,沧澜王的秋意浓,仿佛始终都没有来过。

    乌衣巷,将军府。

    就在那红枫即将消散的当场,北宫馥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叶轻霜,细细的打量了好久,沧澜王后莞尔一笑,回头冲着深陷回忆之中的府中女眷道:“好一个秋意浓,本宫现在,开始有些想念朝歌了!”

    “我为何,痛到想哭?”

    被北宫馥握紧了柔荑,徐玉爻从梦幻中清醒,殊不知,两行清泪绕过了她的脸颊,莫名的抽搐,让她心如刀绞。

    “快些收点行装吧,大王他……想家了!”

    ……

    “没有那歇斯底里的疼痛,哪里会有如此精彩的剑招?”

    把玩着手中的红枫,北宫御微红着双眼,一摇头,他便驱散了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苦笑一声,回望着一脸怔怔的柳白,北国神剑显得有些苦恼,“柳尘的这一剑,竟让我看到了四十多年前,该死的,你的那一剑,真的打疼我了!”

    “我想静一静,这臭小子……”

    一转眼,剑圣大人在北宫御面前消失不见。

    流着泪,小和尚清点完手中赢回的一沓银票,缓缓起身,他不再理会沉浸在梦幻之中的“法外狂徒”们,转身离开看台,他追着柳尘离开的方向飘然走远,沿途断断续续传来的抽泣声,都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望江楼最豪华的厢房之内,吴桐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而柳尘正失魂落魄的蜷缩在窗边的角落里,他精赤着上身,线条分明的轮廓上,却是写满了伤痕累累。

    瞿浩然的太极拳,足以让柳尘在这几个时辰的打斗中遍体鳞伤……

    “尘哥儿!”静静的走到了柳尘的身边,房间里没有开窗,显得有些昏暗,有些压抑,小和尚踌躇了半晌,这才擦干了眼泪,慢慢墩身凑了过去,哽咽道:“以后,你能不能别用这一剑……”

    柳尘抬头,没有说话,就那般淡淡的看着小和尚青涩依旧的侧脸。

    “这一剑,让我很绝望……我都快……都快记不清……洛城的花香了……”

    “下次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有卵用!”小和尚嗤笑一声,不断的抽着鼻子,满是埋怨道:“佛爷我可是要当大公的人……这些该死的悲伤,有失未来大公的身份!”

    “啪!”

    一巴掌落在了小和尚的后脑勺上,那光秃秃的小灯泡,在昏暗的房间里不断的摇晃着,将筋疲力尽的柳尘摇晃到了梦乡……(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雨落南山

    春雨连绵,草木菁菁。

    当“法外狂徒”几兄弟都是有惊无险的过掉了第一轮比试,那些个被淘汰出局的天骄们,则是留在了长安,等待着天玑阁的最终裁定,像苦泉和瞿浩然那般优秀的天骄,即便第一轮出局以后,他们还是有机会,能参加名额有限的复活赛。

    对于天玑阁的公平公正,相信整个东陆,都不会有意见……

    第二轮的比赛还要等上三天,在望江楼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柳尘淋着雨回到了将军府。

    “大王,你回来了啊!”

    一回府,柳尘便在花厅之中看见了正用心学着女红的徐玉爻,踌躇好久,直到徐玉爻愣愣的侧过头来,柳尘的脸上,才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脱掉了外衫,任由徐玉爻拿着毛巾在自己身上擦拭着,柳尘面色淡淡,目光却落在了那方尚未完工的鸳鸯丝帕上。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了?”

    瞅着柳尘手指的方向,徐玉爻动作一滞,一抹通红不自觉爬上了她的双颊,沉吟了好久,她才满是羞赧的低下了脑袋,轻轻开口说道:“爹爹说了,女孩子总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儿,将军府可比不得别家……”

    “哎!”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柳尘转身坐到了软椅之上,伸手将徐玉爻拉到了身边,他叹了叹,有些心疼道:“玉爻,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徐玉爻的眼底,竟焕发出一阵别样的神采,“那时候你去找陈师兄办事,刚好那天我也去替师姐给陈师兄传信……就在青龙画船,那天,你还和闻人昊他们打了一架……你,小和尚,还有桐哥儿……”

    “是啊,就跟今天一样,那天也下着小雨……”

    “嗯……”

    “那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整个帝都最漂亮的女孩儿,见到你,我都会很欢喜……”等到徐玉爻缓缓的靠在了柳尘的怀里,柳尘伸手,紧紧的将她搂住,嗅着从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发香,沧澜王殿下顿了顿,而后微眯着双眼颔首轻笑道:“我喜欢的,是徐玉爻,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徐玉爻,能配得上我心中最美的那片鲜红,做你自己吧,那样,你会开心,我也会很快乐!”

    微笑着,那方缺了翅膀的五彩鸳鸯,缓缓的落在了柳尘的手中,荧光一闪即逝,丝帕变作了青烟,袅袅飞向了远空……

    ……

    雨未停,风也没来,后府的饭厅之中,欢笑声传出去好远,就连那些来自于天南海北的丫头侍女们,都是各个脸上带笑,正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也许,这才是家的感觉吧。

    “内宫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作为饭厅中唯一的男人,柳尘端坐上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开口轻问道:“文科第一场也该考完了吧……”

    “昨儿晚上传来的消息,班叔家的那口子,已经过了第一轮,貌似排名还很靠前哩!”

    北宫馥放下了碗筷,接过了身边侍女递来的丝帕,模样端庄的擦拭着嘴角,听得柳尘的问话,她笑了笑,缓声开口回道:“放心吧,以他的实力,不出意外的话,前三甲是跑不了的……”

    “可不是么!”苏醒多日,金若水脸上也慢慢开始有了笑容,和将军府的女眷们玩熟了以后,顺带着在柳尘的面前,她也不再局促了,这不,当北宫馥话一落音,她便笑嘻嘻的开口打趣了一句,“班叔公子那句:‘千古文人侠客梦,肯将碧血写丹青!’现如今,可是火遍了整个长安呢,连那西市的小屁孩儿们都会有模有样的唱上几句了……”

    “那是!”柳尘翘了翘鼻子,显得十分嘚瑟,“也不看看他跟谁混的!”

    “美你的!”

    “哈哈哈哈!”

    ……

    “哥!”

    午后的小憩没有持续多久,书房外一阵絮絮唆唆,没过片刻,一声戎装的柳故便推门而入,抬步走到了柳尘的身边,拱了拱手道:“十三叔公已经带兵开拔了,越州方面,表哥昨天弹丸传书,说是要先过枫城!”

    “什么时候?”柳尘眼角一挑,示意柳故坐到了自己对面,想了想,他又皱着眉头开口问道:“说好了去津口会师,他带兵绕这么大一圈,想做什么?”

    “下个月十五,大哥成亲啊!”柳故撇了撇嘴,自顾埋头猛灌着清茶……

    “下个月十五?”这下,柳尘心头的疑惑更为浓郁了,“我咋不知道?”

    “大伯请青阳先生看的日子,下个月十五,宜嫁娶,黄道吉日……”根本就没想过抬头去看柳尘一眼,柳故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了,“枫城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一应事宜,都是姑姑在操办着……”

    “你两位嫂嫂知道么?”

    “知道……”

    “敢情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下月十五我得成亲的人啊……”

    “嘿嘿……”柳尘皮笑肉不动,引的柳故好生尴尬,讪讪一笑之后,故哥儿轻手放下了茶盏,目光有些躲闪道:“这不是怕耽误大哥参加琼林宴么……”

    “你小子,就知道耍花腔……”一阵哭笑不得,良久,柳尘才再次开口询问道:“上次要你去接你姐回府的,咋了,等了一个多月,你给我接的人呢?”

    “如烟说,大哥从极星海带回来的礼物她不满意,拿不出满意的货色,她不回来……”眼看着柳尘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柳故的头,都快埋到了胸口,“她还说,要大哥给她多捎点儿更漂亮的宝贝,她答应要分给她室友的……”

    “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柳尘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到了竹榻的最深处,“你们这一个个的,咋比那云州山野的响马还能作啊,讲真,那小姑奶奶不去占山为王还真是可惜了……”

    “呃……”

    “算了算了,你待会儿出门的时候,去找你嫂嫂,让她给小姑奶奶多拾辍点儿新的宝贝吧!”听着窗外雨打新叶,柳尘眯了眯眼,又岔开话题道:“离出征不到四个月了,后勤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记得啊,答应木东林的那批物资可不能缺斤少两,他们那边儿是场恶战,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吧!”

    “枫城那边的募捐结果还没出来,我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多的,若是时间赶得紧,怕是兰陵王那边,咱们还真得缺斤少两了!”

    “不行!”柳尘摆了摆手,一把坐直了身子,满脸严肃道:“就算是咱们这边少一点都没关系,木东林那边不能少,仙国的主力部队就在朗州,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这仗还怎么打?这样吧……你二伯当年不是还留下了一些产业么,你去你嫂嫂那里拿我的印戳儿,能变卖的,全部给卖了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刀是用来杀人的

    法外狂徒们围坐在望江楼上临近玄武门的某个雅间,闷闷的喝酒吃菜,各自怀揣着心事,也不理窗外那阵突如其来的暖风,夏至未至之时,长安城显得十分慵懒。

    十多天过去了,琼林宴已然行进了大半,余下来争夺最后十强席位的武试天骄,早就不足三百号人,今日上午停赛,因为……因为十个擂台全部进入了修葺工程,着眼望去,玄武门前一片废墟,残垣断壁的广场上,工匠们人头攒动,伴随着虫鸣鸟叫,整个热火朝天……

    “你们说,咱们几兄弟,能不能一齐进入十强啊?”

    大和尚率先打破了雅间里的沉默,几杯猫尿下肚,他的目光一片迷离,等到兄弟们着眼望来,他又憨笑一声,痴痴轻叹道:“九圣塔啊,这可是咱们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过了这村儿,以后,可不会有店……证道之后,就是大门打开,咱也进不去了!”

    “这几轮比斗下来,兄弟们都各个带伤,现如今,要说一定进入十强,那是假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

    柳尘摇了摇头,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缓缓一抬手,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佳酿,“可是,我必须拿到魁首!”

    “魁首!”吴桐咧嘴一笑,抬眼淡淡应道:“你不要有心里压力,前面几轮,你所战胜的对手都是九州各地最顶尖的天骄,保持这个状态下去,魁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嘿嘿,你们还不知道吧!”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和尚突然一低头,将声音放得最低道:“今年武试结束后,天玑榜公布新榜,地煞七十二天骄,就是取自于文武双试的前一百名,尘哥儿若是拿了武状元,那地煞第一天骄是跑不了了……”

    “哎,这样一个年代,天玑榜已经证明不了什么了……”

    ……

    日落西山之时,天色渐晚,微风吹拂过长安的每一条巷道,酒足饭饱的人们,又是一阵不约而同的走出了家门,朱雀大街开始变得拥挤起来,鼓锣的喧嚣嘈杂了似火的晚霞,休战半日的大朝试,又要开始了……

    “第一擂,第十三轮,守擂方,来自隐武卫——黑鹰!”

    林夫子的唱名高亢有力,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点燃了夏日到来前的最热烈的激情。

    这是第一次有隐武卫参加琼林宴,因为一直跟在柳尘身边,所以帝都的人民对于黑鹰并不陌生,大家都知道,这个黑黑瘦瘦的清秀小子,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隐武卫都统夜鸦的唯一传入,那可是下一代隐武卫的继承人啊。

    当然,在前面十几轮的比斗之中,黑鹰的实力也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要说这隐武卫的性质,倒是和听雪楼颇为相似,可是,隐武卫的武学又和听雪楼大相庭径,都是偏向于黑暗的作风,听雪楼的心法,侧重于隐匿身形,一击必杀。而隐武卫,则是为了杀戮,而去杀戮……黑鹰的每一招,足够让在场的诸位观众心中好一阵胆寒!

    当黑鹰出现在擂台之上,不断闪烁着幽幽寒光的双刀被他捏在了手中,令人窒息的杀意,伴随着刀光的阴冷,逐渐开始在擂台之上蔓延着……明明是到了夏天,可那些离擂台比较近的看台上,人们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第一擂,第十三轮,攻擂方,来自长乐坊——尹放!”

    “吼!”

    “血修罗!”

    “无敌血修罗!”

    与黑鹰同样瘦弱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擂台上,随着他一现身,看台上的某个角落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咆哮般的呐喊。

    早有好事者将这尹放的履历在人群中传达开来,法外狂徒的几兄弟甫一知情,便各个面沉如水,皆是皱起了眉头……

    尹放,来自绿林江湖之中的游侠儿,和当初的柳尘一样,只是,柳尘的游侠儿,主要职责却是看家护院,跑商走镖,这尹放不同,他专门打家劫舍,反正,同是游侠儿,尹放却是柳尘的对立面存在。

    多年前,尹放因为劫镖,惹上了一些不该招惹的存在,没办法,他逃到了长乐坊寻求庇护,也许是因为骨子里的狠辣,到了长乐坊的尹放也并没有收敛多少,在煅骨境的时候,他便开始参加长乐坊的角斗场生死斗,一路高歌猛进的他也吸引了长乐坊高层的注意,渐渐的,他成为了长乐坊重点培养的对象。

    在坊主马三的指导下,尹放的修行突飞猛进,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又突破到了凝神阶段,到了凝神之后,他再次回到了角斗场,自此,长乐坊建立数千年来的凝神境九九八十一场不败之记录就此诞生。

    如果说黑鹰修行的是杀道,那么尹放,便是以杀入道的最好证明,所谓的长乐坊角斗场,当初柳尘也是有过了解的,他还想过去那里锻炼一番,可当他得知规则之后,咱们的沧澜王殿下也是望而却步了,不是害怕,只是因为……“我是人,不是畜生!”当时,柳尘是这样给北宫馥说的……

    长乐坊的角斗场,乃是整个中州最大的地下角斗场,那是一个巨大的鸟笼,也不知存在了多少个年岁,每每进入笼中的两个角斗士,只能活着走出来一个……九九八十一场,每当尹放走出了那个笼子,人们几乎都找不到有关于他的对手的任何一具完整的尸身,九为极,九九乾坤,能赢得角斗场任何一个阶段的八十一场之后,那个角斗士,在绿林江湖之中,便有了新的称号——复仇角斗士!

    而属于尹放的复仇角斗士,人们习惯性称之为,复仇血修罗!

    在那些江湖人的狂欢之中,尹放冲着黑鹰冷冷一笑,而后他将弯刀插在擂台的地面上,伸手缓缓的脱掉了自己的衣袍……

    “嘶……”

    站在柳尘身边的小和尚,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开始写上了一丝畏惧,稍稍躲在了柳尘的身后,小和尚紧紧闭上了双眼。

    不仅仅是苦难如此,整个玄武门前,除了绿林豪杰以外的存在,皆尽鸦雀无声。

    尹放的身材就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唯独让人牙酸的,是他那精壮肌肉上的累累伤痕,从他露出来的肌肤上,人们根本就找不出一片完整的地方……全是伤口,全是狰狞!

    “来自隐武卫的小帅哥儿!”

    尖锐的声音让人听着十分不舒坦,可是,尹放还是在用那样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般冲他身前的黑鹰笑道:“你的刀,能杀人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试一试

    “呜!”

    “血修罗!”

    “复仇角斗士!”

    “角斗士,角斗士!”

    “……”

    尹放的话一落音,玄武门前的喧闹声变得更加高亢,整个广场上,气氛显得十分诡异,绿林豪杰们的嘶吼,与寻常看客们的沉默,悄悄的交织在一起,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哼……”黑鹰眯了眯眼,淡淡的瞥着尹放冷笑道:“****!”

    “你说什么?”

    如同厉鬼般的嘶嚎,那是从喉咙深处传来的颤抖,尹放的脸上,顿时就挂满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怨毒。

    “我说,你****!”

    “……”

    这下,连那些绿林好汉们,也震惊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死死的盯在那擂台之上,恐怖,而又阴冷的杀意,已然凝出了阵阵水雾。

    “天呐!”

    “这是作甚?”

    “他想干嘛?”

    “???”

    “哈哈哈哈!”

    “好样的,不愧是咱们的复仇角斗士!”

    “杀了他,杀了隐武卫!”

    “杀啊!”

    ……

    沉默中,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尹放手中的刀,落在了他自己的额前,嘶哑一声过后,他的脸上,已经被献血掩盖,巴掌长的伤口正不断翻涌着红白红白的血肉,直让那血修罗的模样,瞧上去更加狰狞!

    这是死斗,蛮人的死斗!

    尹放有着一半的蛮族血统,他愤怒着持刀划过了自己的面颊,那将意味着,他和黑鹰,只能在这场擂台大战中,活下来一个!

    一片哗然之下,广场上瞬间就沸腾了起来,人们窃窃私语,都是有些难以置信,要说这琼林宴,举办了也快一万年了吧,可从没有谁在这擂台上向人发起过死斗,有着天玑阁高手的随时驰援,这一万年来,琼林宴武斗场上,绝对没有任何天骄陨落!

    难道今天,这个历史就要被打破了么?

    江湖黑帮和隐武卫一样,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琼林宴,若不是山主大人开恩,他们这些象征着人间最阴暗面的存在,是不可能有机会站在这至高无上的琼林宴擂台上!

    所谓琼林,代表着人族最正义的一面,最积极的一面,最光明的一面!

    哪怕是当年圣祖冕下对隐武卫恩宠有佳,可他们,也不曾得到过圣祖的允诺,琼林宴,从来就不欢迎黑暗!

    在之前的十几场打斗之中,这尹放虽说是手段残忍,几乎每场胜利都要致人伤残,幸得天玑阁医师们救治及时,倒也没出过什么乱子,也是念在他尹放出身绿林,又是代表着人族最大的黑帮,是故,贵人们也没苛责什么,只是现在,他向黑鹰提出了死斗……

    “哐当!”

    铜锣声响,高台上现出了林夫子胖胖的身躯,少见的,这位胖夫子脸上没有笑容,“比试暂停,关于尹放提出的死斗,天玑阁需要商议之后,才能裁决!”

    “尊天玑阁圣令!有劳夫子了!”对于天玑阁,这尹放到显得十分谦卑,冲着林夫子拱了拱手,等到高台上没了人影,他才冷笑着,走到了擂台的边角坐了下来,自始至终,对于沉默不语的黑鹰,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黑鹰!”

    “大王!”

    好不容易挤到了擂台边上,柳尘拧着脸,抬头望向了擂台上的少年,张了张嘴,他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大王!”回身朝柳尘鞠了鞠躬,黑鹰脸上的笑容依旧,仿若那尹放死斗的对象并不是他,“没事的……他说得对,刀,是用来杀人的!”

    “可是!”

    “大家不用担心!”眼看着法外狂徒的兄弟们都围拢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丝关切,黑鹰颔首笑着,摆手示意道:“赢了,那是他该死,这是命,输了,那是我技不如人,这也是命!”

    “哎!”无声轻叹,一袭黑袍的夜鸦也出现在了柳尘的身边,少见的,隐武卫都统大人的眼睛里,闪烁的竟全都是无以言表的柔和,深深的看了黑鹰一眼,老都统的声音,有些飘忽道:“孩子,你可以放弃,我们隐武卫,从来就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

    感受着擂台的另一边,尹放的身边早就围满了那些个游侠儿,游侠儿吹着口哨,肆意笑声诳语着,那些个污秽不堪的话语,早已让旁观者躲开了好远,生怕被沾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听着他们笑闹了一番,黑鹰摇了摇头,规规矩矩的朝着夜鸦拱手,三鞠躬。

    “老师,当初我第一次拿起刀来,是您告诉我,隐武卫从来就没有惧怕过黑暗,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黑暗……他们,不过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魍魉宵小,我堂堂隐武卫,沧澜王亲军,至于退避三舍么!”

    “黑鹰!”柳尘一开口,打断了黑鹰的话道:“不管输赢,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做一些无畏的牺牲,你的命还有用,还得跟着本王去看那苍山洱海,死斗?呵呵,没有本王的允许,没人能寻你死斗,强权既真理,任凭那长乐坊如何牛叉,本王只消一句话,随时让他们灰飞烟灭!”

    “大王……这是我的道,请成全!”

    不待亲友再劝,黑鹰狞笑着,持刀划破了自己的面颊……

    “同意了?”

    “隐武卫,还真是……”

    “啧啧,这下精彩了,两边儿都不是善茬啊!”

    “可不是么!”

    “太激动了,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史无前例啊有木有!”

    “哈哈哈!”

    黑鹰脸上的殷红,彻底燃烧了黄昏的余晖中,最后的那一片温柔……

    高楼上的贵人们,无不摇头轻叹着,就连那隐藏在高空之中的柳白和北宫御,也是随之失声,继而失神……

    “由他们去吧……哎!”良久,端坐在最高楼的老山主抬手挥了挥,略感疲乏的让那胖胖的林夫子远离了自己身边……“造孽啊!”

    “哐当!”

    林夫子站在了擂台的正前方,等到人群安静,他苦笑着,轻轻开口叹道:“死斗,乃蛮国最古老的仪式,作为友邦,天玑阁表示尊重蛮族的古礼……既然拱手双方已经还礼,那么……请二位各自珍重吧!”

    “谢夫子!”

    拱手道谢完毕,尹放回头盯着黑鹰,好半晌,他才似笑非笑的尖声开口道:“下辈子投胎,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别太贱了!”

    “****!”

    “你……”满是不屑的表情,着实让尹放差不多气歪了鼻子,“好一个尖牙利嘴的小白脸!就是不知道,你的刀,可比得上你的嘴!”

    当然,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的黑鹰,并没有受到任何情绪上的干扰,脸色不变之下,他弯着嘴角,冷冷出声回道:“试一试?”(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道歉都来不及了

    盛夏晚晴天,疾风突至,而后有雨。

    雨自八方来,搅动风雷。

    玄武门前的夜,很凉,凉得让人心伤。

    华灯初上的时候,雨雾早已遮蔽了人们的眼,在那擂台上,浑身刀伤的黑鹰静静的站在原处,他的身形很孤单,孤独得摇摇欲坠。

    清冷的雨滴拍打在他的刀刃上,滴答滴答,如同彻夜的虫鸣,婉转清脆……渐渐的,一条看不清形状的小溪在那锋利依旧的弯刀上,汇出了一圈翻滚的涟漪,噼里啪啦,惊醒了此间的夜,沾湿了老旧的街……

    “多久了?”

    “差不多一炷香了!”

    云端,一层淡淡的光膜遮蔽了天地间的疾风骤雨,柳白冷着脸,目光死死的落在了一动不动的黑鹰身上,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干涩,如同枯涸的老树,渴望着春。

    “这个尹放,算是一个比较出色的猎人吧,在孤山,这样的猎手可是十分宝贵的!”

    北宫御笑了笑,强悍如他,早已看清了隐匿在黑暗中的血修罗,他在就在距离黑鹰不到一丈的侧前方蹲伏着,等待着隐武卫的少年露出破绽,然而,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个来自于隐武卫的少年,真的会有破绽么?

    “孤山?”柳白点了点头,又高高的翘起了眉梢,头也不回的从身边拿过了一方酒壶,一边细细的灌入喉中,一边颔首轻笑道:“可惜了,你所谓的比较出色的猎人,现在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猎物……哈哈哈!”

    “是啊!”北宫御不置可否,“在黑暗中,猎杀与被猎杀,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当然,我还是比较看好他……”

    “你不懂隐武卫,所以你会觉得,黑鹰那小子现在只能是猎物!”柳白嗤笑一声,莞尔摇头道:“你知道么,老夫年轻的时候,常常带着隐武卫中的老伙计们一起出关狩猎,走过了东陆各地,踏遍了穷山恶水,每每动手,皆是大获颇丰,更令人惊叹的是,他们狩猎的时候,可是从来就不需要任何诱饵的……”

    “为何?”

    “因为这些个杀才,喜欢拿自己当诱饵!”

    “嘶……”

    ……

    压抑到让人崩溃的气氛并没有再持续多久,紧闭双眼的黑鹰陡然睁眼,继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将长刀别在腋下,一伸手,他便摸进了自己的裤裆,几番掏搓之后,隐武卫少年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惬意而又猥琐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有人忍不住即将出声喝止黑鹰的流氓行为之时,一抹刺人的刀光,出现在了那擂台上的滂沱大雨之中!

    “吼!”

    满脸凶狠的尹放,于半空中绽放出一丝阴冷狰狞的微笑,那刀,划破了清冷的雨帘,那光,灼伤了看客们的双眼……

    “刺啦……”令人牙酸的切割声打破了雨中的宁静,尹放手中的短刀,狠狠的印刻在了黑鹰的肩膀上,殷红的血箭喷涌而出,皮开肉绽之时,人们却看见黑鹰的脸上,突然就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嘭!”

    虹光乍现,对于法外狂徒们来说,这样的光是十分熟悉的,它来自于天玑阁传承万年的精湛技艺,它是穿心弩,是隐武卫的制式武器!

    “啊!”

    擂台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一节血肉模糊的手臂宛如那菜市口的死狗,被懒懒的仍在了石板上的积雨之中,腥臭的鲜血在雨地里蔓延着,看得那些沉默不语的观众们,好一阵心惊胆战……

    “砰!”

    “砰!”

    “砰!”

    “砰砰!”

    隐武卫的少年面无表情,锋利的短刀就那般如同挂件,死死的镶嵌在他的肩膀之上,每一声穿心弩的爆炸,黑鹰都是朝前走过几步,如同一个杀人机器,不论尹放如何哀嚎,隐武卫少年的动作,从来都是一沉不变……上膛!开火!再上膛!

    被献血染红的擂台上,血修罗尹放正抱头鼠窜,踉踉跄跄了好久,他才稳住了心神,再度藏身于黑暗之中……

    走到了擂台的边角,眼看着尹放消失在空气之中,黑鹰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他笑了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合的交战,让玄武门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就凝结到了冰点,剧情太过于反转,反转得出人意料的血腥,一些个大家闺秀们,各个脸色惨白,强忍着不去将目光落在那黑鹰的笑脸之上……

    更阴森恐怖的场面,在黑鹰睁眼弯腰的那一刻……

    微笑着,捡起了地上的残肢,隐武卫少年环顾着擂台四周,迎着众人别样的情绪,他伸出了舌头,轻舔着急雨沾湿的双唇,而后,他抬手,一口咬了下去……

    “不好意思……打了太久……我……饿了!”

    重重的喘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干呕,热闹了初夏的雨,染红了漫长的夜。

    “呕……”

    “吃……吃人!”

    “呕……”

    柳尘面色复杂,一皱眉,反手将身边的小萝莉豆豆的双眼捂紧,而后将之重重的抱在了自己怀中,感受从少女身上传来的颤抖,还有那惊慌失措的抽泣……腹中强忍了好久的翻涌,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决堤了……

    “呃……”云端之上,一块蘸着酱汁的将军府特制牛肉被北宫御递到了嘴唇边上,犹豫了好久,他吞了吞嗓子,将那牛肉随手抛到了脑后,意味难明的苦笑,挂上了北国神剑那英挺俊朗的面容,“你说得没错,我还是小看隐武卫了!”

    “呵呵!”柳白捻须一笑,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倒是见怪不怪了,“你还记得赤虎吧?”

    “记得,四十多年前,就是他陪着你去到了孤山!”

    “黑鹰这小子,就是赤虎的徒孙,一脉单传的……”

    “难怪!”撇了撇嘴,北宫馥不由得翻着白眼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赤虎那牲口,我是一看到他就犯恶心!”

    “哈哈哈哈,再过几天,他便来长安了,到时候,可得恶心恶心你!”

    “……”

    ……

    “怎么?刚才开战的时候不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么?现在萎了?”

    一节节被嚼碎的断骨依次从黑鹰口中吐出,随意零散在擂台的地面上,顾不上嘴角的鲜血横流,隐武卫少年十分惬意的拍打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说你是****,你就是****,和老子比狠?哼哼,再来砍我一刀吧,本少爷,堪堪七分饱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哥,小弟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

    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痛苦的哀求,黑鹰却是咂摸着嘴,一边摇头一边哂笑道:“来不及了,孩子!”(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黑暗中的隐武卫

    “听说了么,黑鹰在擂台上吃人肉哩!”

    将军府里,彻夜灯火通明,火急火燎的徐玉爻一把冲进了北宫馥的闺房,不待北宫馥开口,神色慌乱的德妃娘娘也顾不得拢好自己额前的乱发了,一开口,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发抖,“天啊,他怎么能这样!”

    “你听谁说的?”北宫馥黛眉一蹙,连忙起身拉过了浑身发颤的徐玉爻,将她搀扶着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道:“下人们喜欢乱嚼舌根子,亏你也信!”

    “这回是真的!”徐玉爻一脸通红,情不自禁的抓紧了北宫馥的双手,她有些急促道:“刚才豆豆回来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我还以为是大王又说她了,问她怎么滴她也不说,还是最后花嬷嬷从她口里套出话来,黑鹰在擂台上把人的手打断了,说是肚子饿了,他给直接吃掉了……你是不知道,豆豆都被吓尿裤子了,现在还缠着花嬷嬷,房间里也不敢待了!”

    “就是那个要寻黑鹰死斗的……叫什么来着?”

    “尹放!”

    “对,就是尹放……”北宫馥苦笑着,扯过了毛毯盖在了徐玉爻那瑟瑟发抖的娇躯上,安抚了好半天,她才再度开口轻道:“那是死斗,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若不能在气势上震慑对手,那还怎么打?”

    “可是……你震慑就震慑嘛,生吃人肉……哎,等他们回来了,咱们可得让大王好好训训他,真是太不像话了!”

    “好好好……依你!”

    北宫馥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先前院子里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现在,徐玉爻连睡袍都没穿好就这样跑了过来,明显的,德妃娘娘也是被吓坏了,当然,这些事情神王陛下不可能在面上给她点破,两人随意闲聊了一阵,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徐玉爻聊着聊着就躺在北宫馥的床上给睡着了……

    ……

    玄武门,皇族所在的雅阁内。

    强压着心头的震撼,公孙幽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久,这才侧过神来,着眼看向了身边安之若泰的白鸢。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么?”

    公孙幽的目光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白鸢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当下,她便拱了拱手,面带笑容道:“还请殿下吩咐,属下自当竭力而为!”

    “呵呵!”摇了摇头,公孙幽脸上显露出一丝明艳的微笑,伸手轻抚上白鸢那清秀冰冷的侧脸,沉吟了一下,她才轻叹着开口笑道:“本宫只是很好奇,你们隐武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大家都感觉已经十分了解你们,可每逢你们出世,又要刷新一遍人们的认知……”

    “殿下可曾还记得圣尊的法相?”

    “圣尊法相,人族无人不识!”

    “殿下又可知圣尊为何要一手书卷一手封芒?”

    “何解?”

    “书卷,代表着正义,代表着光明,就像是圣尊的天玑阁,一万年来,天玑阁传承着圣尊的法统,将人间的正义与光明散布到了东陆的每一个角落!”白鸢轻笑着,侃侃而谈:“而封芒,代表着杀戮,就像是圣尊的隐武卫,一万年来,隐武卫恪守着沧澜王的意志,诛尽天下宵小,将沧澜王的愤怒,带给那些不接受光明的所有人!”

    “原来,左膀右臂之说,便是因此而起!”

    “殿下说得是,圣尊曾有言:光明来自于黑暗,黑暗中涌现光明!是故,天玑阁和隐武卫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沧澜王出世的年代里,天玑阁阁主,便是天玑阁和隐武卫的最高统治者!”

    “那你们隐武卫,也像天玑阁一般,乃是家族世袭统治的么?”

    “是也不是!”白鸢再次拱手,“天玑阁的诸大家族以墨家和班叔家为尊,而我们隐武卫,虽然也是世袭,但不一定是以家族制的形势出现,隐武卫更侧重于师徒,就像是属下的老师,便是上一代隐武卫都统赤虎大人的妻子,而属下……”

    “你怎么?”

    “回殿下的话……”十分罕见的,万年冷脸的白鸢,突然就在脸上爬起了一抹潮红,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扭捏好好半天,她才埋下头去,低声回答道:“那黑鹰,便是属下的未婚夫!”

    “纳尼?”公孙幽笑容一滞,转头看了看擂台上争斗真酣的黑鹰,又侧目盯着白鸢瞧了半晌,她有点发懵,连声音都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可是,你比他……比他……”

    “没错,属下比黑鹰大十一岁!”白鸢展颜一笑,笑容一点都不苦涩,相反的,她很坦然,也很满足,“当年老师还未归墟的时候,黑鹰加入了隐武卫,赤虎大人十分喜欢他,所以,便给我们定下了亲事,那一年,属下十七岁,黑鹰六岁……因为大人是都统,只能一脉单传,所以,大人的亲传弟子夜鸦,便收了黑鹰做学生……现在,夜鸦大人便是咱们隐武卫的都统……”

    “这样啊,听说上一次,大王遇刺之后,夜鸦都统为此惩戒过你们几个,那时候,作为少督的黑鹰没有为你求情么?”

    “殿下,如果是黑鹰犯了这样的错,就算打死,属下同样不会为他求情!”

    “为何?”

    “我们是隐武卫,王爷是我们的天,他有闪失,卫中上下都有责任,当初都统惩戒我们之后,他自己也接受了卫中的制裁,这是规矩!”

    “这样啊!”公孙幽一脸释然,而后略显轻松道:“那下次,等你和黑鹰成亲的那天,本宫给你们送一份大礼……呵呵!”

    “多谢殿下好意!”

    “趁着现在,本宫最后问一句稍微僭越的话吧!”

    “殿下请讲!”

    “圣尊就不说了,万年来,人族四个沧澜王,你们隐武卫中有没有私下提起过,追随哪一个沧澜王的时候,给你们的感觉十分特别一些?当然,如果涉及到你们的**,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这不算**,殿下!”白鸢侧过头去,淡淡的瞥了一眼擂台的方向,见黑鹰一直稳占上风,她的语气也随之轻快了不少,“隐武卫的规矩,外人都不知晓,既然殿下问到了,属下便给殿下解答一下……”

    “请!”

    “从鲁圣,到藏兵先王,再到剑圣大人,包括现在的沧澜大王,每一代沧澜王的隐武卫,都是不同的人,我们恪守圣尊传来下的祖训,同一个隐武卫,不能辅佐连续两代沧澜王……就如同前都统赤虎大人,他也尚在人间,却没有出山听命于当代沧澜王,现在的沧澜王手下以夜鸦大人为首的隐武卫,皆是以前没有辅佐过剑圣大人的新生代……”

    “……”

    “黑暗之中的隐武卫,只把光明献于唯一的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复仇角斗士

    夜雨逐渐滂沱,玄武门前却依旧拥挤不堪。

    形式各异的油纸折伞拥挤在一起,如同华清池里荡波听澜的荷叶,随风飘荡,随雨落声……

    当尹放手中最后一柄匕首插在了黑鹰的肩头,这一场比斗,已经让人听到了结局的尾声。

    所有人,或是俯瞰,或是仰头,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擂台上的那个隐武卫少年,伴随着一声声惹人心塞的撕裂,长乐坊的不败角斗士,便在这无尽的雨夜之中,被黑鹰撕成了碎片……

    哀嚎,响彻了整个夜空,如同梦魇一般,或许在多少年后,此间的人们还会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都是那个隐武卫少年满目狰狞的血脸……

    没有绚烂的武技,也没有出彩的身法,这一场比斗,充满了野蛮和血腥。用老山主最后的话来说,这几个时辰,是万年来,琼林宴上最黑暗的时刻!

    尹放临死前的惊惧,永远的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当他那鲜血淋漓的头颅被同样浑身浴血的黑鹰高高的举过了头顶,那一刻,整个帝都,都沉默了……

    人们难以接受的是,黑鹰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尹放的性命,可是他,竟然丢掉了手中的弯刀,徒手将他的身体撕碎,当那些贵人们感受不到尹放的呼吸,那时候的尹放,早就只剩下半截身子了,求饶和痛哭,虚弱的如同垂死老翁,即便如此,那断断续续的凄凉,还是传遍了玄武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服不服?”

    提着尹放的脑袋,黑鹰绕到了擂台的一边,那里聚集着来自于九州八方的所有绿林豪杰,先前,就是他们,在尹放提出死斗的时候,呐喊得最为激烈,然而此时,他们皆是各个埋首低头,不敢再对上隐武卫少年那鹰隼似的目光……哪怕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们在修为实力上要胜过黑鹰太多!

    事实证明,隐武卫的残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怕了……

    “复仇角斗士……哼哼!”随意将尹放的头颅给扔在了积雨之中,黑鹰狞着脸,沙哑的笑道:“不过尔尔!”

    “……”

    噼里啪啦的一阵雨落,包括山主大人在内,广场上没有人去接黑鹰的话。

    “你们!还有你们!”突然,黑鹰大喝一声,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抬手指了指擂台下的看客们,又抬头间,他伸手指向了各个贵族的雅间:“今天,你们都会重新记得,那些年,整个东陆,都被我们隐武卫所支配的恐惧!”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就在那黑鹰的不断狂笑声中,人们突然回忆起记忆深处,所有关于隐武卫的传说,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人族统治东陆的这一万年,隐武卫,的确是支配人东陆生灵心底,那一抹最大的恐惧!

    “沧澜王——永垂不朽!”

    爆发了最后的余力,黑鹰仰天长啸,明处的,暗处的,那些压抑了好久的隐武卫们,齐齐站起身来,跟着黑鹰一起高举着拳头,嘶吼着,咆哮着,源自于黑暗之中的无尽怒火,最终点燃了冷夜中最耀眼的光辉,雨一直下,风自北方来……

    ……

    “啪啪啪!”云端,毫无章法的掌声只是传到了沉默不语的柳白耳边,北宫御笑了笑,眼底也挂上了一些毫不掩饰的赞赏,“这一百人,堪比东陆任何一支万人铁骑!”

    “隐武卫……是圣尊留给沧澜王的完美的礼物!”

    柳白摇头轻笑,瞳孔里微闪的光将他的记忆带出去好远,听着云层下此起彼伏的呐喊,老剑圣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慈和。

    驱散了心中的疲乏,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剑圣大人眼角含泪,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回到了数十年前,年轻的沧澜王策马翱翔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隐武卫们时刻拱卫在他的身边,当他手中的剑怒指前方的时候,黑暗中的那把刀,早已将目力所及的一切罪恶,尽都驱散一空……

    那曾是柳白的剑,那曾是仅属于那个年代的,沧澜王手中的——封芒!

    ……

    跳下擂台来,人群自觉的分开了一条道路,遍体鳞伤的黑鹰略显蹒跚的走到了柳尘的身前,抬头,挺胸,单膝跪地……

    良久,柳尘伸出了那只紧握着拳头的大手,让身前的少年,用唇角的鲜血将那棱角分明的骨节全部染红。

    “如果这个年代注定黑暗,那么本王一定会把最后的光辉,赐予你,赐予你们——我最忠诚勇敢的隐武卫!只有你们,才是本王心中,唯一的——复仇角斗士!”

    “煌煌沧澜郡,威威沧澜王!夜来孤山雪,黎明沧澜光!”

    “哐当!”

    没有人能打断隐武卫与沧澜王之间的古老仪式,也只能等到黑鹰站起身来,面色复杂的林夫子才缓缓从楼台上现出身形,铜锣清响,胖夫子的声音夹杂了太多唏嘘。

    “天启十五年琼林宴武比大朝试,第一擂,第十三轮——隐武卫黑鹰胜!”

    ……

    “到现在,殿下应该明白了,比他大十一岁,属下依旧是心中欢喜……”

    “嗯,本宫懂了,这个男人,值得!”公孙幽颔首微笑,暖如春风。

    “他是属下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没有慷概激昂,白鸢脸上的明媚,宛如黎明前,最美的那一道光……

    ……

    翌日晌午,晴空万里,望江楼,人声鼎沸。

    “来来来!”锦衣华服的小和尚一把跳上身边的那方花梨木的方桌,引的众兄弟打眼看来之时,他高举酒杯,满心激动道:“诸君共饮,庆贺黑鹰兄顺利晋级!”

    “啪!”专门找茬的吴桐又一次打断了小和尚的兴致,一把将酒杯仍在了桌上,刀宗少主撇着嘴,满是不屑道:“庆祝自家兄弟晋级,你小子就拿这种劣酒?这不骂娘呢!”

    “……”

    却不想这次,小和尚并没有因为吴桐的呛声而转脸愤怒,这不,他反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仍在地上,随即扬声朝远处侍候着的酒保叫骂道:“小二,滚过来,快去给佛爷我拿最好的酒,越贵越好,今天要是不把佛爷这几个兄弟给招呼好了,老子明儿就拆了你家望江楼!”

    “好叻,佛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直到那酒保眉开眼笑的走下了楼去,柳尘苦笑摇头,显得十分无奈道:“估摸着小和尚这次赢了不少吧?”

    “那是,长乐坊那群憨货给俺兄弟开的赔率太高了,赢得不多,区区八万两!”

    “嘶……”

    “靠!”

    “难怪这小子这么大方,望江楼是啥地方,他还包了整整一层,老子先前还以为这厮脑袋被门挤了呢!”

    “哈哈哈哈,话不多说,今儿吃喝嫖赌一条龙,佛爷我全包了,兄弟们,敞开了玩儿,不差钱!”(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静女其姝

    谁都不知道法外狂徒们的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帝都的老百姓们惊惧的望着那一队队的黑甲侍卫们依次从将军府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德妃娘娘……瞧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大家伙胸口那脆弱不堪的小心脏,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结局有些令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得到,如此兴师动众的德妃娘娘,竟然是跑去“抓奸”……喝得烂醉如泥的沧澜大王还有沧国公府的小公爷,如同被解压到刑场一般,被德妃娘娘给押回了府里……

    人们一打听,好险没笑掉大牙,原来黑鹰强势晋级之后,晋国公府的小佛爷请客,带着沧澜王几兄弟一起去喝花酒,就在华清池的某一个画船内,当德妃娘娘找到大王的时候,大王正趴在人俏姐儿那白花花的大胸脯上呼呼大睡哩!

    这下,整个乌衣巷都闹开了锅,好几家的少爷们,只要是和柳尘玩得好的,都被抓了个现行,啧啧,到最后,这事儿传到了国子监老祭酒的耳里,老大人面色憋红着颤抖了好半天,这才恨恨的怒骂了一句:“有辱斯文!”

    乌衣巷,将军府。

    “这是第几次了?”

    柳尘光着膀子站在花厅前的院子里,双手高高举起,撑着头顶那装满了井水的木桶,埋头垂手间,他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没有底气:“第……第二次!”

    “到底?”

    “真的,真的第二次!”

    “嫂嫂,我第一次!”和柳尘同样造型的柳故,正哭丧着脸,满是哀求道:“求二位嫂嫂大人大量,就把小弟给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哼!”北宫馥阴着脸没有说话,徐玉爻却是冷笑一声,眼带寒光道:“关于这件事情,刚才我已经派人给九叔传弹丸了,小故,招不招,你自己看着办!”

    “呜呜呜……嫂嫂,昨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啊,招什么啊……呜呜……我真是第一次啊……不信你问我哥……”

    “……”

    “柳尘,我问你话呢,昨晚你到底有没有!”

    “呃……没有吧……呃……不知道!”

    “你!”

    不同于柳故的哭爹喊娘,柳尘那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直叫那徐玉爻恨得牙痒痒,可是她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一时间,德妃娘娘火冒三丈,让那身边随时侍候着的小姑娘们,都吓得有些腿软了……

    “砰!”

    “哐当!”

    当柳尘还在憋笑的时候,却不想一只小巧玲珑的秀足竟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后他胸口一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咱们的沧澜大王就那样如同一团棉花,朝着后面倒飞了出去,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柳尘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花厅最前方的台阶上。

    “最后问你一句!”北宫馥那冰冷的眼神,足以让整个花厅都弥漫了一片彻骨的寒意,反正,一旁的小公爷,小腿儿正不停的打着摆子呢,那还是北宫馥并没有针对他的情况下,“干没干?”

    “我!”柳尘挣扎着爬起身来,脑子里依旧混沌一片,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就张嘴胡扯道:“我咋知道我干没干,我喝醉了……啥都……哦,靠!”

    “砰!”

    “砰!”

    “砰!”

    几个呼吸的功夫,花厅里安静了下来,沧澜大王,就像是一条死狗,被王后娘娘随意的踩在脚下不断抽搐着,瞧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就连先前一直恼恨不已的徐玉爻,也被吓坏了。

    “大王,你没事吧?”急急跑到了北宫馥的身边,徐玉爻面带惊惧,赶紧蹲下身来想要掰开北宫馥的小腿儿,一抬头,她又尽是埋怨道:“你咋回事啊,怎能这样打,打死了怎么办?”

    “你就护着吧,保不齐哪天家里都给弄个乌烟瘴气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后悔就后悔!”腾地站起身来,徐玉爻双目喷火道:“总不能像你这样把他往死里打吧……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训斥一下也就行了,要是打出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哼!”

    “好啦!”就在北宫馥和徐玉爻僵持不下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柳白不得不站出身来,皱眉劝道:“北宫你也是,自己男人也不能这样打,让外人看到了,你还叫他怎么做人?还有玉爻啊,你这脾气以后可得收敛一点,没事都要被你折腾出事来!”

    “还有你!”一转头,柳白又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柳故骂道:“你说你爹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咋就生出了你这样一坨痢疾,好的不学,人怎么坏,你倒是学得飞快,都是成亲的人了,还在外面乱搞,简直了……”

    “祖父……我错了……”柳尘的惨状柳故可是看在眼底,听得柳白的训斥,小公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挪身走进了柳白的身边,瞥眼怯怯的看了北宫馥一眼,他便小鸡啄米般认错招供道:“昨天是真的喝醉了,小和尚说要给黑鹰庆功,就带我们去了望江楼……然后……”

    ……

    “这小秃驴,下次碰见了绝壁打断他的狗腿!”得知了事情的起末,北宫馥和徐玉爻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差没直接带人将隔壁的晋国公府给一锅端了……

    ……

    夜深,柳尘的房间。

    “你下次再这样打我,我就不要你了!”

    趴在床上,柳尘露出了精壮的后背,让北宫馥就着油灯给他上药,夜风刮起的阵痛,时不时让他呲牙咧嘴的好生郁闷。

    “好好好,这次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北宫馥眼角带笑,乌黑的眼珠儿一眨不眨的盯着柳尘的伤处,一些个夹带清香的药汁被她认真的抹在了柳尘的背上,听得柳尘的抱怨,她也不恼,又恢复了以往那温和恬静的性子……

    “上次在极星海,你打我,我忍了,今天这事儿,我还是忍了,可你动手之前能不能招呼一声?咱们躲起来,你爱咋打就咋打,当着那么多人,我这老脸全给你丢完了……还让不让人活嘛!”

    “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咋还哔哔呢!”

    “你得长记性啊!”

    “记得了,记得了,真啰嗦!”

    “……”

    等到上药完毕,柳尘在北宫馥的搀扶下坐正了身子,也不等他继续开口,北宫馥一把扯过了毛毯盖在了他身上,自顾淡淡开口道:“今天有人来找你了,若不然,玉爻也不会派人到处寻你……”

    “谁啊?”柳尘一挑眉,接过了北宫馥递来的盏茶,一边轻抿着咕噜咕噜,一边抑郁难平道:“非得见我本人?还闹得个全城皆知……”

    “这人你还真是不得不见!”北宫馥笑了笑,随手拂去了柳尘胸口的水渍,“白玉京传人,静姝!”(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桃之夭夭

    “大王,有客人来访!”

    柳尘满脸享受的躺在后院之中的花架下边儿,偶尔从青翠中透过来的那丝阳光,直直的披散在他的脸上,很是温暖,很是惬意……

    然而,前方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人未至,声先到,花嬷嬷面色纠结,领着身后的几个丫鬟快步的走近了柳尘的身边,都不等柳尘睁眼,她便福了福身轻口道:“是武神峰的陈先生……还有……”

    “还有啥?”

    “还有他的未婚妻……静姝小姐!”

    “嘶!”该来的根本就躲不掉,柳尘懒懒的靠直了身子,一脸发苦的瞪了花嬷嬷好久,这才摇头失笑道:“你有没有给他们说,我不在府里……”

    “说了……可……您是知道陈先生的……他已经领着静姝小姐去了前院儿的花厅了!”

    “……”沉默半晌,柳尘撇了撇嘴,又轻声开口叹道:“请他们来这里吧……给上壶好茶……拿点儿吃的来吧!”

    “是,大王!”

    ……

    北宫馥的闺房内。

    “你说,我要不要去后边儿看看?”

    听得这个声音,北宫馥缓缓从书卷上收回了目光,轻轻一抬头,她便看见了一阵坐立不安的徐玉爻来回踱步在自己身前,形容显得十分焦虑……

    微微一笑,北宫馥便开口劝慰道:“你还是安静的待着吧,现在过去,大王会不高兴的!”

    “他凭啥不高兴?”关心则乱,现在的徐玉爻,脑子里全是浆糊,根本就明白不了北宫馥的所言所指。

    “静姝可不仅仅是你师姐啊!”北宫馥嗤笑一声,打着眼色示意门口的侍候着的玄族小姑娘去给徐玉爻端茶,“如今是敏感时期,白玉京又是一切敏感的源头之一,作为白玉京的继承人,大王打心眼里不想去和静姝见面,你如果趁这个时候跑去他那边儿,大王心里怎么想……那可谁都说不好了!”

    “哎!”冷静下来一想,发现北宫馥说的不无道理,对此,徐玉爻只得苦叹一声,呆呆的坐回了软塌上面,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开口说道:“难怪师姐进京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哩……”

    “没事儿,你等她们和大王谈完了,你再过去,师姐妹多年未见,是得好好叙叙旧……”

    “嗯,听你的!”

    ……

    “来了啊!”

    当陈晟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的时候,柳尘慢慢起身,嘴角咧开了一抹柔和的笑意,两人相视点头,且算打过招呼了。

    等到陈晟让出半截身子,一袭素裙的端庄女子就那般娉婷玉立于午后的花园之中,那个女子十分秀美,也唯有眼眸深处的那一缕忧伤,破坏了此间的气氛,但恰恰是有了这一丝别样的情绪,让这女子看上去倒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

    “民女静姝,见过沧澜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也很好听,很恬静,淡漠中,还夹杂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倔强。

    柳尘稍稍侧开了身子,没有去受她这一礼,陈晟也不说话,只是满脸意味莫名的盯着柳尘,花园里的气氛,瞬间就沉闷了起来。

    “民女静姝,见过沧澜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等到柳尘的反应,静姝却是自个儿抬起头来,满脸苍白的盯着柳尘的双眼,又一次行礼过后,柳尘的眉头,却是悄悄的皱成了一团川字……

    “民女……”

    “师兄!”开口打断了静姝的声音,柳尘挑眉望着陈晟,一字一句道:“这是何意?”

    “关于幽州一战!”没有回答柳尘的话,陈晟笑了笑,自顾轻声发问道:“大王的心里,有多大的把握?”

    “志在必得!”柳尘冷笑,不置可否……

    “那好,光复彩云之南以后,大王如何自处?”

    “我只负责进攻,至于战后治理之事,师兄应该去问问甘露殿里的那些个老爷们!”

    “当年圣尊下北邙山后,将那彩云之南封给了何人?”

    面对陈晟这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柳尘显得很淡定,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就着香茶道:“初代白玉京女神!”

    “那好,白玉京未来的女神就站在大王身前,他日,若大王旗开得胜,光复幽州全境,届时,大王可愿……”

    “师兄!”最不愿面对的问题,还是被陈晟给问了出来,柳尘提高了音量,满脸不容置疑的打断道:“幽州叛乱在先,当初倒戈之时,他们便是高举着白玉京的旗号,现在,你问我愿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沧澜旗帜席卷幽州之时,所有背弃大夏者,皆须一死!”

    “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可能是叛徒!”跪伏在地上的女子早已是泪雨滂沱,陈晟双目通红,竟是前所未有的失态……

    “我知道……但是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

    “大王!”

    “师兄!”柳尘的言语,愈发是不容置疑,沧澜王的气势,就如同埋藏在人族骨子里一万多年的那座大山,尊贵如武神峰少主,也不得不在柳尘的大喝声中低下了头,“我需要的,是一个团结,安定的帝国后方,而不能因为某一个人,就破坏了这一切来之不易的和谐,你今日来此的所有述求,甘露殿内的文武百官,是根本就不会同意的……幽州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大夏,只有七州!”

    “那玉爻呢?所谓的沧澜德妃,真的就能掩盖她作为幽国公唯一继承人的事实么!”根本就不顾柳尘的脸色已然铁青一片,陈晟冷哼着,满是嘲弄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都已经容不下这些个圣地遗孤!是因为外域仙族么?不是,这一切,非战之罪,乃是那丑陋的人性!贪婪,自私,已经主宰了身处乱世的所有人!”

    “事关忠诚,与人性何干?又与贪婪自私何干?”

    “忠诚?战争还未全面爆发,高坐垂堂的老爷们,已经开始算计着该怎么去瓜分本属于白玉京的地盘,你知道的,他们只是战败啊!凭什么,凭什么还要被彻底的掠夺故土……至于么?你们说他们是叛徒,对面的敌人,却是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你说,你让他们,该怎么活下去?难道这一切,就是你所谓的忠诚?”

    “我不想和你争,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理由,你根本就说服不了任何人!”

    “呵呵,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斡旋变得如此没有意义?”眼底闪烁出深深的疲惫,这些日子一来,陈晟四处奔走,然而结局,却是一如既往的惨淡,就连自己的恩师,老观主青阳先生,现在也不愿和他相见了,并不是说他陈晟现在已是过街老鼠,而是他所求的这一份公义,刺痛了太多人的底线……(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灼灼其华

    “师姐!”

    “玉爻!”

    黄昏近晚霞,当柳尘与陈晟结束了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沧澜王独自回到了房间,作为客人,陈晟夫妇被花嬷嬷引领着去到了花厅,甫一见面,徐玉爻和静姝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各自垂泪哽咽……

    北宫馥并不在花厅之中,陈晟也很识趣的悄然退身,只留下二女单独待在厅内,气氛,悲伤到压抑。

    “师姐……你……你瘦了!”

    轻抚着静姝那日渐苍白的侧脸,徐玉爻心如刀割,情难自已。

    “没事,瘦了好,瘦了好……”静姝强自绽放出一抹微笑,伸手捧起徐玉爻的双颊,物是人非,往事如梦……再美的夕阳,也化不开花厅内的那些莫名的忧伤。

    相互安慰了好久,等到情绪平复,在徐玉爻的急促发问下,静姝才说起了幽州事发的起末。

    摸曰半年前,参加极星海戡乱的幽州天骄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乡,就在那一天,圣主玄女破天荒的出关了,说是好好嘉奖一下那些个战功累累的天骄们。

    然而,白玉京女神们的无底线低情商那是有遗传的,当张家家主张琛主动说要帮助圣主操办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之时,还以为自己又能多懒修行的女神大人求之不得,一点都没考虑的将自己的印戳交给了张琛。

    那一晚,当女神的洞府再次关闭,张琛集结了幽州的数百道门,当着那些人的面,他以女神的名义拟了一份矫诏,说是什么皇帝昏聩,终日沉迷酒色,他甚至还将那些陨落在极星海的各家天骄们都算在了柳尘的头上,柳尘和幽州的恩怨也是天下皆知,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来说,女神“亲自”下的诏书,公布沧澜王的七宗罪,全场的门阀宗室,竟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群情激昂之下,都不用张琛如何示意,他身边那些个狗腿子们就已经毫不掩饰的张开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爪牙!

    特别是当张琛拿着女神的印戳放开边关的时候,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国教军队和高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幽州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时候,就是有人想要疑惑,也不敢疑惑了……

    最后,加盖了女神印戳的“独立宣言”发往了幽州的每一个角落,就是那一天,驻守在幽州的琅琊卫各级督府,还有皇室直属的各个军团……在国教和白玉京的双重打击之下,尽数覆灭!

    当女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有些迟了,整个幽州都乱了起来,本来幽州的流民之乱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现在好了,那些个流民全都归附了张琛,效忠于女神的守旧派们,几乎是节节败退,直到鱼太玄的出现,当白玉京女神于广寒宫归墟的那一刻,整个幽州,彻底的……沦陷了!

    “师傅她们……”

    “嗯!”瞧着徐玉爻脸上的失魂落魄,静姝再也忍不住眼眶中泪水的决堤,“全部……全部……死了……只有……只有我……带着……剩下的师妹们,在长辈们的拼死掩护下逃了出来……”

    “她们人呢?”徐玉爻强忍着,擦干了眼中的泪花,抬起头来,她脸上写满了哀愁。

    “我们是走的水路,沿途跟着来长安的商船,上个月终于到了帝都,可是他们说……说我们是叛军……不让进城……若不是你姐夫赶来及时,我们……我们姐妹俩……就要天人永隔了……呜呜呜呜……”

    又一次嚎啕大哭,压抑了多日的痛苦,确实快要把静姝给折磨得疯掉了。

    “三百多个师妹……现在,全部躲在城外小荒村的老庙里……没有路引名牌,我们……没法露头啊……玉爻……你可得救救她们啊……再过些日子,怕是……怕是……”

    ……

    一清早,徐玉爻十分乖巧的做好了一顿早餐,等到柳尘心满意足的出门参加比斗……谁也没有发现,德妃娘娘竟悄悄的从后院之中溜出了将军府,不仅如此,她还从柳尘的书房,偷走了专属于沧澜王的印戳!

    城南,风雷铁骑临时驻扎大营。

    “哨兵放行,恭送德妃娘娘!”

    大营里最高的长官柳故不在,迎接徐玉爻到来的,是一个柳家旁支的表叔,得知徐玉爻想要出城打猎,表叔十分大方的拨出了一支三千人卫队,随着一身戎装的徐玉爻走出了大营……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里?”

    出城好远,察觉到这根本就不是去往皇家猎场的方向,随侍在徐玉爻身边的亲兵队长面带疑惑的开口问道:“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嗯?”倾国倾城的俏脸被罩在寒光泠泠的头盔之下,徐玉爻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加速挥动了马鞭……

    “卑下失言……恳请娘娘恕罪!”亲兵队长自然是感受到了徐玉爻脸色的不愉,当下,他没有多想,赶紧拱手道歉,而后一回头,扬手高呼道:“后边的兄弟们,跟紧了,保护好娘娘!”

    “喏!”

    ……

    一场比斗下来,柳尘虽然是赢了,但他并不轻松,琼林宴上,那是越到后面越难打,就算是没有黑鹰与尹放的战斗般那样惨烈,胜负当分的那刻,柳尘也早就筋疲力竭了。

    然而,冥冥中老天爷并不想让沧澜王休息一下,当满面惨白的明德门守将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玄武门广场中央,等他颤颤巍巍的讲完沧澜德妃领幽州乱贼进攻明德门的消息,包括柳尘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来不及解释什么,柳尘一咬牙,转身飞到了半空,朝着明德门的方向疾射而去……

    当柳尘赶到嘈杂不堪的明德门前,人们自主的安静了下来,堪堪让出了一条小路,柳尘便看清了与御林军对峙的那一边,徐玉爻高坐战马,风雷铁骑的将士们,各个满头大汗,手脚冰凉……

    独自穿过了御林军戒备森严的防线,地上凌乱丢弃的尸体,让柳尘的眼角,都开始不自觉抽搐了起来。

    “为什么?”

    站在徐玉爻的马前,柳尘死死的盯着她脸上的血迹,无以言表的愤怒,正充斥着他的内心。

    如此热闹的场面,早就掩盖了琼林宴的欢呼,长安城万人空巷,齐齐挤到了明德门边,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却只能听见沧澜王一个人的,歇斯底里的质问。

    “我问你话呢,你特娘的,在干什么?”

    “噗通!”

    早在柳尘开口的时候,徐玉爻便簌簌发抖的从马背上踉跄了下来,此时此刻,沧澜王的模样,让徐玉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她很惶恐,也很害怕,顶不住来自于周身的压力,她两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柳尘的身前。(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群情激昂之时

    “对……对不起……”

    “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

    柳尘狞着脸,一挥手打掉了徐玉爻头上的黑甲,少女批头散发之时,看得沧澜大王的心,又一次揪在了一起。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柳尘失魂落魄的后退着身子,环顾着大战刚刚平复的城门,他颤抖着,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是我太惯着你了……你才会到了今天……如此……如此无法无天……是想陷我于不义么?你看着我……看着我啊,草……你倒是回答我啊,这么做,你为了什么?”

    场面沉默得有些可怕,就连那些拔剑张弩的守城卫兵们,也在沧澜王的歇斯底里中不自觉垂手,缓缓放下了武器……

    “没有我的准许,你是怎么调来风雷铁骑的?”

    柳尘的喝问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徐玉爻断断续续的啼哭,在场的所有风雷铁骑将士们齐齐下马,面如死灰般伏跪在柳尘的身前。

    “柳浩!”

    “末将……”

    “砰!”

    迎面一脚,柳尘将那亲兵队长给踢出去好远,挣扎着再次爬起身来跪倒,那柳浩都不敢抬手去擦干嘴角的血迹。

    “谁给你的命令进攻明德门的?你特娘的找死么?”

    “砰砰砰!”柳浩不停的磕头,直到他额前已是鲜血淋漓,但他仍然没有停下,时不时看到他抬头仰望柳尘的时候,那脸色,简直惨白得吓人,“末将罪该万死,恳请大王息怒,请大王息怒啊……末将死不足惜!”

    此时的柳浩那是有苦难言,在他跟着徐玉爻接到那三百个女童的时候,心头早就有了太多疑惑,可徐玉爻一脸阴冷,他也不敢多问,直到德妃娘娘亲自护送着那三百个没有路引的女童一路疾驰想要强闯明德门时……因为害怕那些羽林军伤到德妃娘娘,柳浩不得不带人跟着冲了过去,这一冲,两边就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面对柳尘的愤怒,他是做属下的,可是不敢将罪责推脱到徐玉爻的身上,这是为人臣者的本分,除了磕头请罪,这个柳氏旁支的少年将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董将军!”

    发泄了一顿之后,柳尘转过身,迎面望着身后那面容复杂的明德门守将,良久,他拱了拱手,语气淡漠道:“这一队风雷铁骑,就交给你来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有羽林军战死的弟兄们,你给我一个名单,明天一早,十倍的赔偿会准点送到五军都督府!”

    “是,大王!”黑面髯须的中年大汉稍作沉吟,便拱手冲柳尘鞠躬道:“还请大王宽心,既然是误会,那么卑职定然不会太过苛责这些个风雷铁骑的弟兄……只是……”

    顺着董将军的目光,柳尘也看到了那一群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面色蜡黄,瞧上去,倒真让人心疼的……

    可是没办法,她们都是叛贼的后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于背叛者,整个东陆,都找不出一条令人信服的怜悯法则!

    柳尘的踌躇,直让那徐玉爻的脸色瞬间惨白,现在也顾不上太多了,在所有人震惊无比的注视下,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如同蝼蚁一般跪爬到柳尘脚下,伸手死死的抱住了柳尘的双脚,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徐玉爻那满是哀求的眼神,疼得柳尘撕心裂肺,颤抖了好久,他才一咬牙,转头冲那董将军抱拳道:“这些叛军,容本王先行带回府中,待查明事情原委,本王……本王定将给董将军,和满城百姓一个交代!”

    仿佛是料定了柳尘会这样说,黑脸大汉笑了笑,旋即回头挥了挥手,戒备森严的羽林军在他的示意下缓缓让出了一条路来……

    “恭送大王回府!”

    ……

    乌衣巷,将军府。

    花厅内,北宫馥显得十分安静,对于徐玉爻闯下的大祸,作为主母,她很明智的选择了噤声,将一切决定权交到了柳尘的手里。

    盯着桌上的那方印戳看了好久,柳尘叹息着回过神来,瞥眼盯着那早已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徐玉爻,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沧澜王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儿,竟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的软肋……

    “大王,求求您大发慈悲,不要怪罪玉爻师姐了,好人一生平安,求求您了!”

    领头的小姑娘狼吞虎咽着将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她那脏兮兮的小脸儿上,眼泪鼻涕都已经干涸成了一片乌黑,刚出锅的馒头有些烫手,但她,和她身后的小姑娘们,现在却顾不上太多,即便烫死,总比饿死要强。

    腹中稍稍有了些温暖,小姑娘便一边磕头一边趴在了花厅的门槛上,沉默不语的北宫馥甚至有些刺痛的发现,这些个小姑娘们,都不敢爬进花厅一步,那一丝无以言表的怯意,好像是生怕将这将军府装修最豪华的花厅给弄脏了一般……

    “等我们吃饱了,大王……大王就把我们送到大理寺吧……可以杀我们的头……只希望……呜呜……大王不要……怪罪……怪罪玉爻师姐……求求您了……您一定长命千岁……大王……呜呜……”

    “呜呜呜……”

    “求求大王了……”

    “……”

    片刻之间,花厅门口便哭声震天,引的府里的丫鬟侍女们看着看着,也都流下了泪来。

    “大王!”

    没等到柳尘开口,徐玉爻突然抬起头来,端端在地毯上坐直了身子,细细的擦干了眼泪,她笑着,如同当年华清池的初见:“如果大王想要将她们送去大理寺……可以,请求大王赐下三尺白绫……若有来生,臣妾再来报答大王的万千恩宠!”

    “威胁我?好啊……来人!”

    “不好啦,大王,不好啦,外面出事了!”

    刚刚愤然起身的柳尘面色一滞,定定的望着那神色慌张的花嬷嬷从远处跑到了花厅门前,噗通一声,老太太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满眼急促的抬起头,她无比焦虑道:“将军府,将军府被包围了……他们……他们要……要……”

    没有渔舟,更没有晚霞,黄昏来临的乌衣巷内,宛如沧海般堆满了数值不清的人群,人群很安静,安静得就像爆发前的火山,山雨欲来之际,宣威将军府门前,已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要做什么?”

    心中的烦躁驱散一空,现在的柳尘,脸上再也没了任何情绪,就那般痴痴的盯着花嬷嬷的脸,看着那豆大的冷汗,填满了她眼角的沟壑……

    “万民请命……上血书……请……请大王……罢黜德妃……”(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罪己

    即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将军府门前的请命声还是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柳尘的耳际。

    天色渐黑,他没有掌灯,却在黄昏的最后一缕余光之中,目光紧盯着同样是面无表情的黑鹰。

    黑鹰的手中,裹着一卷麻帛,不甚洁白的布料边角上,柳尘嗅到了一丝尚未风干的殷红……那是万民请命的血书:“请求沧澜王罢黜德妃徐玉爻,同时,严惩冠军侯徐琨教女无方之过,所有罪罚,待朗州一战之后,一起清算!”

    “动笔吧!”

    “大王……”

    “动笔!”

    “可是……”

    “动笔!”

    “哎!”

    黑鹰苦叹,摇头,最后摊开了书桌上的丝帛……

    “我想了这么久,实在是没法说服自己,去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

    夜已来临,晚风依依。

    沉闷的吱呀声让将军府门前的喧哗顿时失声,人群安静了下来,情绪各异的盯着柳尘,望着沧澜王缓步来到了人前。

    “大王,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夏以礼立国,依法治家……万年来,人族始终恪守着圣人遗训,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半点僭越,而今天,沧澜王德妃徐玉爻,偷取了沧澜王的印戳,不惜与反贼合流,悍然领兵冲撞明德门关口……此乃有失妇德,还请大王明鉴,下旨罢黜德妃!”

    “请大王下旨!”

    “罢黜德妃!”

    领头的,还是那国子监的老祭酒,他老人家还算是一个十分公正的人,三朝元老,儒门泰斗,这样的身份,足以被众人推举出来直面沧澜王大王。

    当然,老人家也有人精的时候,他将徐玉爻攻打明德门的事件说成了冲撞关口,这样一来,罪名倒是轻了很多,这也是文武百官们商量的结果,大战来临之际,实在不想让沧澜王太过难堪,就像柳尘一直努力维系着大夏内部的安定,甘露殿的老爷们,也不想这帝国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你们请求我罢黜我的王后……现在,昨日重现,你们又要我罢黜自己的爱妃……呵呵,你们到底希望我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柳尘轻笑着,一脸灰暗,将军府高高挂起的灯笼,让人们得以看清他现在的神态,仿佛这一瞬间,沧澜大王就老了十岁……

    “大王,当初是吾等被隐太子公孙宁所欺骗,对于沧澜王后的冒犯,吾等也在第一时间给予了最真挚的歉意……然而今天,德妃所行之事,已然天怒人怨……若王爷不再顺应民意,微臣相信那些个尸身尚未冰冷的羽林军将士们,也难有安息之日!”

    “那你们,想怎么样?”

    盯着老祭酒身边那个侃侃而谈的官老爷,柳尘笑了笑,语气淡漠道:“若不然,我赐她三尺白绫,以平民愤?”

    “……”

    这话谁都不敢接,在场的人们,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各个都是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不敢迎上柳尘的目光,讲真,他们可没想过,让柳尘赐死徐玉爻,世人皆知柳尘对徐玉爻的宠爱,谁敢搭这个腔?没看见那些个隐武卫都是蓄势待发,貌若恶虎?

    “大王……”关键时候,贪生怕死的人们都怂了,还是老祭酒天不怕地不怕,只认公理,只见他越众而出,满脸肃穆的拱手扬声道:“臣等只是想请大王罢黜德妃徐玉爻的沧澜王妃身份,将之贬为平民!另外,那三百个反贼后裔,还请大王交割出来,送与大理寺听候发落……”

    “陛下和摄政王怎么说?”

    没有理会那义正言辞的老夫子,柳尘一抬头,望向了皇室派来的代表,也是老熟人,司礼监的刘总管。

    “回禀大王!”刘总管的姿态,一如既往的让人如沐春风,走近了柳尘的身边,他始终都佝偻着腰身,语气虽然尖细,听上去却让人无比受用,“老奴带来陛下与摄政王殿下最诚挚的问候,非常时期,还望大王顺应民意,不可逆流而动!”

    “呵呵……”柳尘嗤笑一声,冷冷的摆手挥退了老总管,旋即后知后觉道:“也是,公孙幽面对着玉爻的时候,那叫一个恨之入骨,想要她说句公道话……本王还是太天真了!”

    “……”

    人群再度噤声,大王这话,还是没人敢接……坊间都有传闻,那蔷薇帝姬就是因为把沧澜王给伺候得舒服了,才得到了摄政王的位置……关于大王和帝姬的恩怨情仇……心里想一想就是了,说出来,那是找死!

    “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请大王请出圣剑秋水,结果了老臣的狗命吧!”

    “老夫子!”恨恨的瞪了老祭酒一眼,柳尘很无奈,“为何您总是要和本王过不去?”

    “是大王,一直和老臣过不去!”

    “……”

    对峙了半晌,柳尘强压着心中的混乱,依然苦口婆心道:“若是我祖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又会怎样?”

    “先王后极乐圣女,品行端庄,风高亮节,母仪沧澜数十载,深受万民拥戴,如此,她定然不会做出这般昏聩之事,大王,您这个比喻,很不恰当!”

    “老大人的意思是,我妻子品行不端庄,也不配母仪沧澜?”

    “大王!”老祭酒差点没被柳尘的歪论给气昏了头,“恕臣直言,您这是强词夺理!”

    “那这样可以不?”毫无征兆的当场,柳尘双膝一弯,伴随着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帝都万民之前,吓得所有人呆立当场,不知所然……然而片刻之后,将军府门前炸开了锅,人们诚惶诚恐的跪下身来,匍匐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大王……您这是……”

    “臣等罪过……”

    “草民罪过……”

    “大王!”

    “……”

    痴痴的笑着,笑的所有隐武卫都憋红了眼圈,齐齐跪倒在地,形容无比压抑。

    “黑鹰!”

    “……”黑鹰跪在柳尘身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黑鹰!”提高了嗓音,柳尘挺直了腰板,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的人头。

    “沧澜王有旨!”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黑鹰面若死灰,双唇不断发抖,好半晌,他才强忍着不让自己失声,摊开了手中的丝帛……着眼一看,泪雨滂沱。

    乌衣巷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人们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有些声音很急促,就像拉动的风箱,呼啦啦如同雷响。

    “罪己诏!”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老祭酒与文武百官们互视一眼,皆尽脸色大变,刚想要抬头死命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黑鹰那干冷颤抖的声音,早已是传遍了乌衣巷的每一个角落……(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夫为妻纲

    “沧澜王有诏:孤出生草莽,稚年流落江湖,自记事起多行绿林快意恩仇之风,每每与人争斗,皆祸及左右无辜,不论老翁,不论襁褓,囫囵杀人如麻,此可谓德行有失,不堪率帝国之沧澜!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草民黎庶,孤多有恃强凌弱,更有失圣尊所言君子之风……

    圣人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乃君子立身之本。沧澜德妃徐玉爻,恃宠生娇,作风乖戾,所作所为,堪堪引得万民激愤。然,妻有罪,夫不能幸免,德妃犯法,孤首当其冲!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为夫妻,孤自当请为德妃承担所有罪过,自今日起,孤沐浴更衣,绝食十日,侍奉于紫荆山宗庙之中,夙夜不眠,祈天父地母仲裁,祈历代圣人仲裁,不奢求宽恕,但求满天诸圣泽被苍生,后进之沧澜王,皆以孤为戒!天佑我大夏,蒸蒸日上,继往开来!”

    ……

    乌衣巷里的每一个人,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庶匹夫,所有人,在黑鹰宣旨完毕之后,皆尽如丧考妣……特别是那些文武百官们,一个个脸色白得吓人!

    好几次,老祭酒想要挣扎着身子直起腰来取打断那略显颤抖的声音,然而,没人给他这个机会,直至黑鹰将诏书随手仍在了将军府门前的青石板上,耋耋老翁,竟再也升不起一丝力气……

    沧澜王的罪己诏一出,可谓是天下哗然,从圣尊陈丘,到如今的柳尘,这是来自于沧澜大王的第一份罪己诏,却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它成为了众人心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九州初定以来,圣尊于长安立九圣塔,其中的每一层,都蕴含了初代九圣人关于道的理解,传说中,更是有第十层隐匿在虚空之中,那是属于圣尊陈丘的道,圣人之道!

    然而,当初圣尊也有过圣谕,凡是德行有亏的皇帝,亦或是后世之沧澜王,罪己诏一出,九圣塔的禁制便会自然的将之隔离在外,也就是说,当黑鹰手中的火折子重重的扔在了那份按着柳尘鲜血的丝帛上,随着一缕青烟腾空,柳尘此生,便再也无缘进入到九圣塔内!

    “现在,大家都满意了吧!”微光的照耀下,柳尘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细细的盯着那份帛书烧完,他一抬头,咧嘴轻笑道:“玉爻是本王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她犯下什么祸端,那也都是我的错,作为她的丈夫,一切罪责,由我一力承担!”

    深深的看了柳尘一眼,老祭酒瘫坐在地上,眼底写满了无尽的落寞……

    柳尘没办法进入九圣塔了,即便他取得了琼林宴的魁首,那时候,他只能待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进塔获取天大的机缘,当然,对于现在的九州万民来说,柳尘取得机缘事小,最重要的,人们都在期待着柳尘能有机会拿到封芒!

    就如同当年的圣尊下北邙山,封芒在手,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即倒……

    人们也在期待着柳尘,在这末法时代的初端,一人一剑,拯救世界!

    数月前在将军府内,鱼太玄也说得很明白了,没有封芒,即便柳尘封神,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圣人与圣人之间,肯定是有差距的,这是东陆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数万年来,公认的东陆第一圣尊,那是陈丘!就连盘龙幻境之中的昊无穷,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至于陈丘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因为不论是芳华绝代的神王吞骸也好,不可一世的仙圣鱼太玄也罢,他们在面对着陈丘的时候,那是给不了任何压力的!

    当然,也有人说陈丘的绝世无双,有一半是封芒的功劳,由此可见,如此圣器,那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存在!那么,鱼太玄作为封神数万年的存在,得不到封芒的柳尘,对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

    “天呐!”祭酒大人老泪纵横,状如疯癫,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他,第一个站起身来离开此处的,也是他:“天要亡我大夏啊……圣尊啊,您开开眼吧!”

    很多很多年以后,东陆的史官们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记录了下来,乃至于后世之人对此还专门做过研究,关于公理与情谊,到底要以谁为先!

    有人说,末代沧澜王柳尘太过于自私,将自己对徐玉爻的感情,凌驾于天下苍生之上,在这强敌环伺的年代,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一个不慎,就能将东陆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有人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情,年轻的沧澜王才真正懂得了,该如何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承担,见自己,知天地,明众生!既然可以对德妃如此恩宠垂怜,那么大王一定会如同保护德妃一般,深爱着天下苍生……柳尘的镇山河,是从这一天开始,终于在他内心最深处,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记!

    “我只希望,大家能像曾经接受兰陵王一样,接受这三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吧!”

    面对着鸦雀无声的人群,柳尘叩首,九拜,“她们,也是我们的同胞,血浓于水的存在,我们不应该那般残忍,我以沧澜王的名义起誓,从今以后,大夏没有了白玉京,关于白玉京的一切,都成为了我族最惨痛的历史……当然,我们绝不会让自己的领土白白被掠夺……本王于有生之年,终会光复失地,永葆大夏江山,千秋万载!”

    “可是……”文官武将们面如死灰,柳尘的承诺并没有让他们心底好受一点,沉默片刻,又有人抬头哽咽道:“没有封芒,大王如何与那鱼太玄一战?”

    “万般无奈之下,本王与他……同归于尽!”

    “呜呜……”

    “屋漏偏逢连夜雨乎……”

    “大王啊……您……”

    “……”

    不再理会人群的嚎啕,柳尘抬头,起身,远远的凝望着九圣宫的方向,在那里,有一道光,突然闪耀了一望无垠的夜空,九圣塔的钟声响起了,圣尊留下的禁制,终于在那份罪己诏燃烧殆尽的那一刻,照亮了整座长安……

    夏至未至,长安无眠……那光太过刺眼,太过压抑,当他闪烁着失去踪迹的时候,天边又响起了一阵惊雷,雨落,风未停。

    那些个豆大的雨,拍打着人们的双颊,疼得撕心裂肺,绝望的情绪在此间蔓延着,鱼太玄的强大早在朗州失陷之时,就成了东陆各族百姓心中最大的梦魇,起初,与其说是人们将希望寄托在年纪轻轻的柳尘身上,倒不如说,他们是渴望着柳尘能得到封芒……(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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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水九剑介绍:
昨夜山中雪,雪覆画楼东。 东阁镜中人,人在风雪中!问水九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水九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水九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