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生财有道,忙着数钱【第二更】
史大彪伤势恢复后,得知炎府遭遇,只道是嗟叹连连,而后见得圣王学院门庭若市,他之悲悯顿作烟消云散。
他“爱才惜才”,实不愿看着大好良机就此错失。
当然,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衍天斧便从未离过其手,炎庆对他的那一顿暴打,可谓是刻苦铭心。
天翊悠地一笑,史大彪那点小心思,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半月下来,圣王学院门前,车马盈门,欲求进入圣王学院者,多不甚数。
毫无疑问,若是圣王学院“招贤纳士”,定能招收大量有“才”之士,这样的局面,自是史大彪极为愿意看到的一幕。
天翊道:“大彪院长,开设学院前我便说过,圣王学院,来也无牵,去也无挂,你若能恰当地处理好这一层关系,那便去做你想做之事吧!”
史大彪一个激灵,欣喜若狂道:“不忘,此话当真?”
天翊点了点头,他一向重诺,说出的话,信守不渝。
史大彪大笑道:“不忘,你就放心吧,大彪既然身为圣王学院院长,自当以学院之事为己任,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何以管理日益壮大的圣王学院?”
话毕,他步履生风,扬长而去,见得他那扛着衍天斧渐行渐远的身影,天翊等人只作摇头叹息不已。
武忘道:“老大,我要去瞧上一瞧,看看我们的大彪院长,到底用何手段去安抚那躁动的人群?”
说着,武忘瞄了眼小笨,一人一熊,起身离去。
千叶道:“我也要去看看,大彪院长的英明神武,可不多见。”
小貂闷闷不乐地飞扑到了千叶的怀中,要与之一道前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之后,幻茵、幻羽以及慕青青亦是纷纷而起,他们很好奇,想看看史大彪到底会做出何种事来。
若是圣王学院要接纳那么多的弟子,怎么安置是一问题,其次师资力量又从何来?
转眼间,悠亭中,便只剩下天翊与千钰两人。
千钰静若处子,时不时地会偷瞄天翊两眼。
天翊神色自若,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千钰道:“不忘,你不去看看?”
天翊道:“不去。”
千钰道:“你就不好奇?”
天翊道:“没什么可好奇的,大彪他可以做到。”
千钰一诧,却是没料到天翊对史大彪竟然这般信任。
她起身,莲步而去,她要看看,史大彪是否真如天翊所坚信的那般,能料理好这一桩麻烦事。
待得千钰离去,悠亭中便只剩下天翊一人。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真打算前去风澜学院?”
天翊知道辰南子在担心什么,风澜学院是由四方阁共同管理,若是参加此次学院天才战,自然不可避免地会与北冥阁接触。
北冥阁与辰南子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况且天翊身怀两大布道图,若是让北冥阁知晓这些,恐将陷入危险之境。
天翊回应道:“辰老,你觉得我与风澜学院的那些弟子相比,孰强孰弱?”
辰南子一顿:“小子,以你之心性,难道还在乎那强弱之分?风澜学院虽是大陆上最为顶尖的学院,但想来也教不出你这般妖孽。”
天翊笑了笑:“辰老,我之所以决定参加此次的学院天才战,并不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有多强。”
辰南子吃疑:“那你是为了什么?你可想过,若是被北冥阁查到,你将把自己陷入到岌岌可危的境地中。”
天翊未作回应,他只知道,空寂与青玄都有一个愿望,一个到死都没能实现的愿望,他们想看到狂客学院屹立在风澜之巅,想让狂客之名传遍整个大陆。
此次虽是以圣王学院参加天才战,但在天翊看来,圣王学院若能在天才战中大放光彩,也算是了却了空寂与青玄的一桩心愿。
当然,他的打算远不止这些,借着此次学院天才战,他可以将幻茵等人平平安安地送到幻长风等人的跟前,他既是答应了让幻茵等人随他一道历练,自然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这算是对幻长风、云梦的一个交代。
其次在此次的学院天才战中,他还要借机打探一下天狼学院、郝家、冰家以及北冥阁的一些讯息。
天翊说过,待得他五元出窍之际,便是其重临登云之时。
现如今,他体内的五元之种,皆达到了法婴巅峰实力,距离出窍,也只一步之遥。
等到那时,天翊会以自身狂道之血激发狂客之令,凝聚天下所有狂客,为狂客学院复名。
见得天翊不作声,辰南子也沉寂了下来,天翊虽是没说,不过他却能感受得到,天翊参加此次的学院天才战,实为另有所谋。
就在天翊凝思之际,武忘等人已是去而复返。
见得众人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天翊便是知道,他们定是感受到了史大彪的出奇之力。
武忘兴叹道:“大彪果真是一当院长的料,这才多长时间,便将那麻烦之事迎刃而解,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千叶附和道:“他那张悬河之口一打开,还不将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忽悠的天南地北都找不到?”
幻羽赞叹道:“不过大彪院长那三板斧下来,确是让人诚心折服,一撩、一旋、一抖,气势雄浑豪迈,颇有大家风范。”
千钰饶有深意地盯着天翊,在这之前,天翊已是极为笃定史大彪能将此事办好,现在天翊的笃定得到了印证,史大彪并未让其失望。
慕青青问道:“不忘,你可知道大彪院长是如何做到的?”
天翊笑了笑:“我们这边没有老师,但千炎学院的老师却有不少,况且千炎学院占地极广,要容纳成千上万的弟子,并非不可能。大彪要做的事很简单,无非就是改头换面罢了。”
听到天翊这话后,慕青青等人惊诧不已,天翊说的跟他们所看见的,简直一模一样。
慕青青再问:“不忘,那你倒是说说,此刻我们的大彪院长又在干嘛?”
天翊回应道:“他应该是忙着数钱吧!”
......
二二七:弥音学院,九霄环佩【第一更】
就在天翊等人谈论之时,碧落晴空之上,突有丝竹管弦之音绕来。
那曲调,恰流莺花底叮咛,又孤鸿云外悲鸣,滴碎金彻雨,敲碎玉壶冰。
那曲调,极尽哀转婉鸣,似乎历尽了人世沧桑,使人印心不忘。
那曲调,悠远而又悲凉,若一孤影,独自凭栏,以曲忆往昔今昔。
恍一听,尽是断肠之声。
天翊抬眼而望,可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悬空而坐,身前抚有一拨弦之器,似琴非琴,似瑟非瑟。
他两眼微眯,苍老的双手轻轻抚过琴弦。
乐音如涟漪泛起,感慨,怅惘,何以奢望明日来临?
音色犹一汪清泉,江山、美人,只如过眼云烟飘散。
任凭曾经叱咤风云,而今只作片片悲愁——跌宕,起伏,平息。
武忘等人痴痴而立,深陷浮世轻尘,若痴、若醉、若悲,竟已无可自拔。
非但如此,此刻整个千炎城都笼罩在弥音下,无形中,好似有一股奇异之力,无端拨弄着众人的心弦。
他们一动不动的伫着,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唯余耳畔的乐音。
见得众人这般神情举止,天翊微微一诧,轻叹道:“感浮世之华,怜太古之情。”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这人实力不凡,虽未达炼虚,但也只剩那一步之遥。”
天翊点了点头,他没有将众人叫醒,他感受得到,老者并无恶意。
千炎学院内,史大彪端坐于锦椅上,其跟前,排成长龙的队伍一动不动。
他瞄了瞄天际,见那老者依旧自顾拨弦弄音,无奈道:“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经流年,只道过往难寻。”
说到这里,他语调一转:“伤心人,赶紧抚完这一忧曲,别耽误本院长办正事。”
他这话说的自然而然,风轻云淡。
谁也未曾注意到,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听得史大彪这话后,眼皮竟是微微颤了颤。
不多时,老者的人影消失在了天际,乐音绝断,意韵却作无尽。
那徜徉于音色中的人群,沉湎了好半天后,方才醒转过来,他们恍恍惚惚,迷蒙中带着若有所悟。
雅苑,悠亭,风过。
武忘等人纷纷从那一份怅然中醒来,他们长长一叹,不知是在叹他,还是在叹己?
目光侧视,可见亭内对坐着两人。
武忘等人围上前来,却无人开口询问,静看着老者与天翊对目而视。
老者道:“小友非凡,老朽佩服,此琴名为九霄环佩,适才一曲‘独幽’,小友有何体会?”
天翊道:“独幽之境,境取嚣外,韵留嚣内,浮华一世转瞬空,思往日,莫失莫忘,增感伤。”
老者道:“小友似乎并不好奇我之来历与目的?”
天翊道:“虚幻大千两茫茫,邂逅只作难忘,不相识,又何妨?”
老者道:“小友是圣王学院的弟子?”
天翊点了点头。
老者道:“不知小友可否为我引荐一下贵院院长?”
他朝着雅苑外看了看,那里,是千炎学院所在,史大彪此时正忙得不亦乐乎。
天翊道:“前辈,大彪院长就在外面,想来你也发现了。”
老者道:“他很忙!”
天翊道:“忙着数钱。”
老者道:“他会不会见我?”
天翊笑而不语。
下一刻,老者的身影作一抹流光拂去,看其所向,应是去见史大彪去了。
老者离开后,武忘等人纷纷围将上来,对于这一名老者,他们都作好奇不已,特别是其所抚之曲,听罢直让人意犹未尽。
千叶道:“不忘,那老者是什么人?”
天翊道:“你与小貂此前胜了哪一所学院?”
说着,天翊朝着小貂望了去,让天翊无语的是,小貂对他根本不予理会,白眼中满是厌恶之意。
千叶顿了顿,惊道:“不忘,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弥音学院的?”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到圣王学院的,多半都是那些战败学院的来人。
只是让人诧异的是,这第一个找上门来,便是这般人物。
千叶道:“不忘,我跟小貂挑战弥音学院的时候,他并没有现身。”
天翊道:“他应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千叶道:“这么说,他是来找麻烦的?”
武忘等人一颤,那老者的实力,他们看之不透,此刻已是遁寻史大彪而去。
武忘道:“老大,他不会对大彪出手吧?”
众人一脸焦切,纷纷看向天翊。
天翊道:“放心吧,他不是为了寻麻烦而来。或者说,开始他是,可是后来他又不是。”
听着天翊这晦涩难懂的话语,众人之若身处在云里雾里。
.......
千炎学院外,大批的炼气士正排着长队,焦急以望,他们都是前来报名圣王学院的。
适才那抚曲老者的出现,无疑使得他们心神皆颤,久久都不能平息。
指拨轻清,音律悲婉,宛若寒松吟,他们闻曲下,身心好似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地。
那里,可以置放他们心中愧悔,他们的灵魂在那一刻,受到了洗涤,变得纯净旷达了许多。
史大彪见状,“顺水推舟”之下,瞬间便将众人从那一副流连状态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说:“要报名的赶紧了,那人乃是我圣王学院的老师。”
此言一出口,那本还沉浸在音律中而无法自拔的人们,纷纷醒悟过来,接着兴冲冲地冲上前去,说什么也要进入圣王学院。
史大彪自是乐得见此一幕,人的情绪越高涨,出手也会越大方。
此时,史大彪忙得不亦乐乎,之所以乐,那是因为大批大批的银白之物落入到了他的储物袋。
“老师好!”
“老师好!”
“.......”
就在这时,那些尚且还处在排队的人们,恭敬地叫出声来,连绵之音成片传荡。
史大彪微微一顿,抬眼下,只见一道苍老的身影正从让道中朝着他走来。
老者步履轻盈,但却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他斜背着那一拨弦之器,眨眼间,便已抵至史大彪的面前。
还不待老者开口,史大彪已是夺口道:“大家都别吵,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本院音律老师。”
二二八:名师高徒,以武震慑【第二更】
老者怔住,貌有失色,哪曾料想会有这一出?自己稀里糊涂间,怎么就成了圣王学院的音律老师了?
史大彪不管不顾,继续说道:“荒年老师,琴武双绝,抚琴之声,声振林木,响遏行云。适才那一曲孤星独幽,想必大家也都切身体会到了。”
这话一出口,一道道崇敬的目光,纷纷落至老者身上。
老者再怔,他不但成了圣王学院的老师,而且还多出了一名讳——荒年。
老者道:“大彪院长...”
史大彪做一打住手势,说道:“荒年老师,我现在很忙,你若无事,便去忙自己的吧。”
老者一愣,背着弦器,渐渐趋远,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对此,史大彪只作是若无其事,连连作声吆喝那些尚未交钱办理手续的人前来。
虽是忙绿无比,可大量的银白之物,却使得他心花怒放。
老者一边前行,耳畔不时有敬语绕来:“荒年老师!”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道:“能在独幽之曲下,心神不堕,这个大彪院长,绝非常人。他与之前那小友,我都看之不透。荒年这个名字,很特别。”
老者的身影渐变虚幻,最后消失在风中。
就如天翊所预料的一样,他乃是弥音学院之人,当然,整个弥音学院知道他之存在的人很少。
千炎城外,山长水阔,罗幕轻暖,斜光溢彩。
老者的身影穿梭于云雾之中,向北之径,通弥音学院。
有那么一刻,老者飞行的身影突然停顿住,那一双深邃的眸子牢牢盯着身前不远处。
不多时,一不修边幅的男子踏虚而来,他举止散漫,双目清冷。
见得这男子,老者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对着男子躬身道:“不知前辈,何故拦我去路?”
男子没有理会老者,反道:“数日前,有一女一貂,前往弥音学院挑战。”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女子年纪轻轻,天赋与实力却好生了得。手持幽伞,伞开如黑风擎海,所向披靡。”
男子轻掀了掀眉,道:“弥音学院既是在挑战中输了比试,只作技不如人。你此行前来圣王学院,意欲为何?”
老者紧锁眉头,应道:“前辈,我只想看看,圣王学院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男子道:“那你可曾探查到什么?”
老者苦涩一笑,说道:“圣王学院的院长,深不可测,还有那身着麻衣粗袍的小友,亦是让人看之不透。”
男子道:“看来你也有些眼力......”
男子淡漠地瞅了老者一眼,身子突地凭空消失不见,唯余那老者呆若木鸡地悬立于空。
久久之后,老者方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他四下瞅了瞅,心中惊骇卷涌咆哮,就在刚刚,他竟是遇到了一名炼虚境强者。
老者很清楚,那炼虚修士与圣王学院定有着极大关联,他若想杀他,此刻他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思量片刻,老者的神情变得凝重不已,此次他得以幸命,可他的那些故交呢?
一想到这里,老者连忙风驰电掣般地飞了出去。
月色如华,圣王学院内,清幽宁静,而那刚被史大彪改头换面的“千炎学院”却是灯火辉煌,好一番热闹。
仅仅一日,史大彪便为圣王学院招收了数千名弟子,原本乃是千炎学院的老师,现如今也换成了圣王学院老师的身份。
一番风风火火下来,史大彪方才志得意满地回到雅苑中,他来到了那一处悠亭中,准备与天翊商议点什么。
见得史大彪归来,武忘等人自是少不了一通侃言相对。
武忘道:“大彪院长,今日怕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吧?”
史大彪道:“怎么给院长说话呢?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枉我一心为圣王学院着想,我之苦心,无人体恤啊!”
千叶道:“大彪院长,到底满没满?”
史大彪叹道:“储物袋只装了一小半,算不得满!”
众人一诧,随后惊出声来,史大彪说的倒是很随意,哪怕是一个小型的储物袋,装得小半之物,那也作山堆而现。
千钰道:“大彪院长,你难道还准备将那些钱财装满一个储物袋?”
史大彪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一个储物袋怎么够?怎么也得装满三个储物袋才是。”
说到这里,他突地陷入沉思,继而连忙再伸出两根手指:“圣王学院如日冲天,想必缴来的学费,装满五个储物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一脸遐想,意念似乎已经驰骋到了九霄天外。
众人彻底无语,史大彪的确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因为他不仅眼开了,心也开了,意也开了。
好半响后,史大彪方才意犹未尽地缓过神来,他看向天翊:“不忘,你们身为圣王学院弟子,是不是该为学院的建设出一份力?”
见得史大彪那一副“奸佞”之态,众人纷纷撇开头去,他们可不愿与史大彪做出同流合污之事。
武忘道:“大彪院长,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去当老师吧?”
千叶道:“大彪院长,你可别把注意打到我们身上,我们可不吃你那一套。”
幻茵道:“大彪院长,想让我们去当老师也可以,你给我们一人一个储物袋,一个装满金币的储物袋。”
听得武忘与千叶之言,史大彪还满不在乎,可幻茵这话一出口,他的神情顿变得谨慎无比。
他两手横持着衍天斧,警觉的眼神东瞅西瞄个不停。
见此一幕,众人嗟叹连连,真不知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回归正常。
史大彪道:“你们身兼重任,当老师未免也太埋汰你们了。”
说着,他朝着天翊谄媚一笑:“不忘啊,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忙啊,你要是不出手,圣王学院怕是朝不保夕了。”
天翊微微一愣,说道:“大彪院长,你适才不是还说圣王学院如日冲天吗?怎么又朝不保夕了?”
史大彪一脸尴尬,道:“不忘,人多了,管理上总归会有疏漏,而要让他们彻底心安下来,唯有以武震慑。”
“以武震慑?”
众人一诧,终是知晓史大彪此行的目的。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不忘,我准备弄一个入门测试,你们的存在,就是用来让那些弟子们仰望的。”
众人无奈,史大彪倒是做得一番好谋划,为了安内,竟是让他们出手以武震慑,这样以来,确是能让那些新加入的圣王学院的人产生出向心感。
武忘道:“大彪院长,让我们出手也成,不过价钱嘛...”
武忘思虑着,认真无比。
幻茵道:“价钱简单,一人一个储物袋,一个装满金币的储物袋。”
幻茵比划着一根手指,同样很认真。
千叶等人纷纷附和,言道若是史大彪不给出一个满意的价位,他们就罢手不做,让其难以收场。
史大彪满心苦涩,财物只要进了他的腰包,那便是有去无回,此刻听得众人这般信誓旦旦之言,他只觉得心疼非常。
天翊笑了笑,抬眼朝着天际看去,说道:“大彪院长,想来那入门测试应该是不用了。”
话毕,天翊身随风起,直作一抹流光划过天穹。
武忘等人见状,虽不明天翊何故有此一说,却也未作过久停留,纷纷追随天翊而去。
史大彪愣了愣,思绪翻转片刻,顿时悟到了天翊的言外之意。
他举步生风,连朝着“千炎学院”跑去。
不多时,一道嘹亮的喝声便在千炎学院内响彻起来:“高歌向天天相应,纵声唤地地有灵。几度刀山驱猛虎?几度火海战飞龙?”
听得这般厉喝之声,本已休憩的数千新人,纷纷被吵醒。
延目而望,可见史大彪身立于一座高耸云楼之巅。
他肩扛着衍天斧,衣襟随风起舞,在其身后,映现着一轮硕大明月,使得其身姿看上去,显得神武非凡。
不远处,天翊一行人悬空而立,相较于史大彪,他们所处的位置,无疑显得偏僻黯淡了一些。
武忘等人一脸疑惑,不明天翊与史大彪这是要演哪一出。
等候片刻,不远处突有破空声响起,继而便有一名中年男子与一老妪飞掠过来。
男子身着一席火红长袍,皎月之下,显得妖异无比。
老欧眸带阴寒,身影若有些佝偻,她飞立在那里,给人一种若幻般的缥缈感。
见得这二人,武忘等人顿时明悟过来。
史大彪想要利用他们之力,在入门测试中,给那些新人以震慑,借此稳住人心。
眼下这两人气势汹汹而来,看这架势,可没带多少善意,想来应该是哪一所被他们完败的学院之人上门来讨说法来了。
男子道:“圣王学院院长何在?找些小辈出来作挡箭牌,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不成?”
老妪道:“圣王学院既是自持有些能耐,老婆子今日倒是想要瞅瞅,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师才能教出那般狂妄的高徒来?”
天翊笑了笑,连朝着那被浩月笼罩的史大彪望去。
二二九:自持倨傲,目中无人【第一更】
皓月,清风徐徐。
史大彪伫立在云楼之巅,阔斧下肩,身姿挺昂。
他双目炯炯,傲视长空,忽地一声长笑,说道:“大彪院长在此!”
他提斧猛杵,斧动之下,溅起瓦砾碎屑舞动长天。
紧随着,衍天斧上,金芒纵横撩射,奔腾不休,三两息后,一柄气冲霄汉的巨影金斧便作支天之势显现。
这一刻,风涌云动,月华都黯淡了许多。
那巨影金斧,透着一股粗犷豪放之气,恍一看,若能见得其吞吐起落之下,劈山开岭,雄姿威武。
史大彪睥睨而视,目光落至那老妪与男子身上。
两人惊心骇目,一脸呆滞,承接到史大彪那凛冽的眼神后,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四周围,那作观望的数千学院弟子,纷纷窜出身来,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夜色中摇曳。
男子的气息,略有紊乱,他看了看身旁的老妪,一副为其马首是瞻模样。
老妪顿了顿,眸带玄寒地瞅着史大彪:“大彪院长可真是彪悍地紧啊!老身想要讨招一二,还望不吝赐教。”
话毕,老妪的身影已作前趋之势。
见状,史大彪的额头隐见黑线,他持斧对着身前一抖,大喝道:“慢着!”
老妪止住,眉头紧锁,不解以望。
天翊等人强忍笑意,别看史大彪气势如虹,实则是徒有其表而已。
史大彪道:“你先胜了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再来向我讨教吧!”
他朝着天翊等人看去,阔斧一收,璀芒消散,连连退居到一处安全之地。
史大彪这一举动,顿时惊起嘘声成片,那新入门的弟子,可还兴致勃勃地等着一睹院长雄风呢!
“怎么回事?大彪院长怎么给怂了?刚刚不是还威风凛凛吗?”
“别人都欺负上门了,大彪院长竟然还能忍得住?”
“我看他不应该叫大彪院长,应该叫大忍院长才是。”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咱们的院长在此之前,曾被炎庆暴打了一顿,那叫一个凄惨啊!”
“啊?这事你从哪里知道的?堂堂一院之长,竟然会被人暴打?我想,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我来圣王学院,是因为武忘师兄。”
“我也是!据说前千炎学院院长炎梁,便是被武忘师兄一刀所杀。”
“还有炎庆那好色之徒,也是死于武忘师兄的刀下。他为千炎除害,是我心中的英雄。”
“我是为千钰师姐而来,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忍不住地让我想要去追随。”
“我是......”
数千名弟子夸夸而谈,言辞中,对于史大彪的避而不战纷作鄙夷,而对武忘等人则是满口的褒奖溢美之词。
史大彪听得连绵成片的议论声后,苦涩地笑了笑,心中追悔不已,早知这样,他哪里还会佯装成一绝世强者之姿?
此时,那老妪的神色,阴沉至极,在她看来,史大彪的退而不战,乃是对她的侮辱。
她冷冷地瞪着史大彪,言道:“大彪院长,老身虽已年老力衰,但也不至于对些小辈出手。你若不应战也罢,那便上我幻夜学院,登门谢罪好了。”
史大彪笑了笑,说道:“登门谢罪就免了,你可别将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当小辈看,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朝着天翊等人望了望,神情中满含敦促之意,天翊若是再不有所表示,他可就要无台可下了。
还不待天翊有所动作,慕青青已是飞身上前。
她对着老妪躬了躬身,说道:“前辈,当日是我前去幻夜学院挑战,晚辈不才,恳请前辈点拨一二。”
老妪愣了愣,上下打量着慕青青,说道:“小小轻轻便有着法婴实力,足以称得上天资卓越,奈何心性倨傲,目中无人。我很想点拨点拨你,只是...”
老妪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继道:“只是你并没有那资格,让我点拨。”
慕青青怔住,一时不知该以何言以对。
武忘等人脸色一沉,怒意渐长,慕青青的性格,淡雅稳重,温婉不失慧质,哪里如老妪所说的那般倨傲?
众人激愤之际,天翊却是悠悠一笑:“青青,让我来吧!”
话落,天翊身姿一展,凌虚飞渡之下,落身到慕青青身旁。
老妪的实力很强,武忘等人看之不透,但却瞒不过天翊,在劫成境强者的眼中,婴成修士的确算不得什么。
慕青青点了点头,思虑片刻,撤转身子。
见状,武忘等人纷纷朝着后方飞去,为天翊腾开空间。
老妪目视着天翊,神色见凝,就如她看不透史大彪一样,她同样看不透眼前这个身着麻衣粗袍的青年。
天翊道:“前辈,不知小子可有资格让你点拨点拨?”
老妪沉寂片刻,说道:“你以为身怀规避神识查探之物,就能瞒得了老身了不成?就算是名贯南宫的小丹帝,这般年纪也不过婴成实力而已。”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天翊就算是再逆天,那也比不得小丹帝。
慕青青年长天翊等人一些,其法婴实力尚且不被老妪放在眼里,遑论他人?
天翊道:“以前辈五劫境的实力,确是有着傲视我等婴成炼气士的资格。”
老妪神色大变,脸上的凝重更显深沉,天翊竟是一口道出她之实力,这让她如何不惊?更可况,这话从天翊口里说出来,宛若风卷云舒般轻淡。
就在老妪诧异之际,天翊的神情突变得凌厉起来。
他盯着老妪看着,眸色凛冽,说道:“前辈口口声声说着倨傲、目中无人。在小子看来,那些自持实力强大者,方为倨傲。那些蔑视实力弱小者,方为目中无人。”
老妪怔怔的盯着天翊,还不待其反驳,天翊已是再度开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实力强大,便可藐视天地间的一切吗?”
天翊直视着老妪,他这一看,直看得老妪大惊失色。
下一刻,老妪面红耳赤,心中愤怒无可遏制,宛若惊涛拍岸般涌起。
还不待老妪有所动作,天翊又道:“束缚之说,何以真解?世人只道实力尊卑,就如砌石般从低到高,上石永远压迫着下石,却不知即便是以婴成之境,亦可战那高高在上的劫成。”
说着,天翊浑身上下,战意澎湃,一年多时间以来,他从未出手过,他也想借着这个时机,校验下自身实力。
老妪此时亦是气得七窍冒烟,愤喝道:“好个口齿伶俐的小辈,看我今日不拔掉你那满口毒牙!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可逾越!!”
......
二三零:婴焱一掌,披风五棍【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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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妪正欲出手,其身旁的男子却是快其一步:“卜前辈,对付一黄口小辈,哪需您老人家动手?”
余音尚缭,男子已作掠影驰来。
他一掌击出,气贯掌心,劲达两梢,火元扑啸,直取天翊之身。
磅礴的火元,刚劲威猛,应顺之下,若有虎啸山河之势。
天翊神情自若,悬立虚空的身影一动不动。
眨眼间,男子便已落击到天翊身前,出掌,火光璀璨,炎风呼啸。
见状,天翊摊拳成掌,拳由心发,力由掌发——“婴焱掌!”
天翊出掌很快,快到一闪即逝,快到无可捉摸。
两记掌力,瞬间便交击在了一起。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天穹震荡,火芒飞窜。
男子俯冲而来的身子,落势尚未成稳,便在一股浩荡的冲击力下倒飞出去——“噗嗤!”
月色下,一道身影在熠熠辉芒中弧落出去,喷洒的鲜血若线条般交织当空。
天翊不动如钟,不知何时,他出掌的一手已是收回。
他负手而立,面色从容,麻衣粗袍迎飞舞动,俊逸非凡。
静,万籁俱静!
天翊出手,直快无形,掌势交击下,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男子轰得喷血倒飞。
明眼人一看就知,男子与天翊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惊骇之余,千炎学院内突响起江河咆哮般的呼喊声:
“强!太强了!两人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那师兄是谁?真的是又帅又酷,我发现我都快爱上他了。”
“太不可思议了,烽火学院的院长就这样被轰飞了?”
“什么?那男子是烽火学院的院长,人称火掌无敌的烽千仭?”
“天啊!烽千仭可是巅峰出窍境炼气士,竟连无名师兄一掌之力都接不下?”
“师兄的名字就叫无名吗?”
“......”
震惊!前无所有的震惊!
那数千新学员们愕然而论,在这之前,他们只知武忘强大无比。
可眼下这个无名师兄,似乎比武忘还要强横一些。
烽千仭飞出老远,方才稳住身影,他嘴角噙着鲜血,惊骇宛如狂风暴雨席卷了他的脸颊。
他能感受到,适才击掌之际,那青年的掌力瞬间迸发,进击之力,势如破竹。
可让他诧异无比的是,那所向披靡的掌力,而后竟是瞬间又回撤了许多。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青年在与他对掌中,仍有所保留,并非全力而为。
想到这些,烽千仭只觉脸上一阵火焦火辣。
他心中的苦涩,绵绵不绝,谁能料想到,堂堂烽火学院院长,号称同阶火掌无敌的他,竟是这般轻易就落败了。
武忘等人呆愣以望,他们感知得到烽千仭的实力极为强大,那气息波动可不像是婴成境炼气士能散发出来的。
天翊的实力,他们各有己见,但如此随意便将一出窍炼气士轰飞,是不是强的有点离谱?
史大彪意满的点了点头,那姿态,宛若天翊真是他口中那“不争气”的弟子一般。
那卜姓老妪默不作声,面色奇异,似是既有佩服之情却又有不以为然之意。
烽千仭的实力,她很清楚,出窍巅峰,但其却被天翊轻描淡写一掌击败。
她知道,这不是烽千仭实力不济,而是天翊太强。
老妪道:“阁下口口声声要以婴成战劫成,我当是有多英雄豪杰!原来却是一沽名钓誉之辈,你既然要与我战,又何必藏头露尾,隐藏实力呢?”
她对自己的阅历与眼力深信不疑,判断出天翊并非如其所言那般,乃是一婴成修士。
天翊悠悠一笑:“行事为人,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何言藏头露尾?你要战,我便与你战!!”
话毕,天翊的气势再度攀升,澎湃战意,浩浩荡荡,直冲九霄。
卜姓老妪冷冷一哼,一手虚晃下,顿有一禅杖映现其手:“我卜老婆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愧于心?”
下一刻,卜姓老妪身若惊鸿掠影般贯掠天穹,禅杖一抖,如神龙出海,横扫直劈,呼呼风响。
浩荡元力,若长河般席卷而过,直逼的眼观之人,心神皆颤,顿生压抑。
天翊眉头轻掀,拂手间,披风长棍已被其单提在手,体内五元之力,纷以汹涌之势灌入披风长棍中。
一时间,原作黝黑的长棍,瞬变得五彩夺目起来,晃荡在棍身左右的元力气息,雄迈无边。
天翊低眼看了看披风长棍,兴道:“好伙伴,沉寂了这么久,今日借着明月之夜,你我酣战劫成!!”
说着,天翊动了,他单手提着披风长棍,继而迅地一挑一撩,棍势瞬成。
“披风之惊鸿一现!”
一记竖棍直射之下,但见金光浮掠,转瞬便已迎上卜姓老妪的禅杖。
“砰!”
棍力奇快无比,若幽冥闪电,倏地而来,倏地而去,与那禅杖交击之际,顿错出惊天轰鸣。
卜姓老妪见状,禅杖一抖,横扫之势倏变成直捣之攻。
一时间,自那禅杖中迸发而出的元力,凝汇一点,只当是要以点力破面力。
天翊动势不减,手中长棍一拨,棍身倾斜抡摆为扫,火元之力迅涌之下,力达棍梢。
“披风之横扫千军!”
一棍撩荡,金元之力突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开来,莫当之勇,千军难敌。
五色元力经长棍增幅,顿时爆发出覆灭之威,风卷云涌,势不可挡。
眨眼间,卜姓老妪的禅杖便已再次点来,而天翊的长棍也以狂风扫掠般迎来。
“砰!砰!”
连窜的音爆声下,两人的身影竟是纷纷飞退出去,天翊面色自若,而那老妪的神情则变得骇然不已。
短短时间,她与天翊便已拆招两式,可从天翊的元力气息中,她根本感觉不到劫力的气息。
劫成境炼气士,要渡三、五、九劫,若成功,元力中自会留下一丝劫力的气息。
就在卜姓老妪惊诧之余,天翊已是凌空倒翻,持棍再度袭来。
“披风之仁者无悔!”
棍出,金光皪皪,元力浩荡,气势如虹,一往无前。
自天翊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勇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概。
卜姓老妪大骇,顾不得心中惊疑,禅杖临空一扫,一轮银白弯月就如弧刀一样虚划出去。
“砰!砰!砰!”
元力交击,惊起动天彻地巨响,那弯月之力,在棍力的袭击中,瞬间便被碾作粉碎。
天翊携着披风长棍,穿过清冷微雾,自幽寒中杀出。
“披风之纵横天下!”
一棍出,纵横睥睨之意,笑傲九天。
一棍出,携着王者之风,纵横天下。
刹那间,在五元之力的把持下,披风长棍迅猛地朝着卜姓老妪奔掠而去,所过之处,一切都作折服。
老妪骇然至极,天翊这一棍,棍力雄浑豪迈,竟给她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
须臾之间,棍至,力达!
老妪禅杖一横,收势不攻,举杖以御。
浩荡的元力经由禅杖增幅,顿时构建出一道巨大虚幻杖影,直将老妪笼罩其内。
于此之际,披风长棍已是劈落而来,狂猛之力瞬间轰袭到那巨大虚幻杖影上。
“砰!砰砰!”
炸裂之声响彻寰宇,震得众人两耳发聩,心胆若裂。
那御身在虚幻杖影下的卜姓老妪,神色大变,惊恐之情滔滔不绝。
受天翊这一棍之力,那虚幻杖影竟是层层崩裂,不消多时,便被瓦解成无数碎片。
在天翊的携冲下,披风长棍余威不减,棍端直指卜姓老妪,“拂柳穿花”般朝着老妪刺去。
老妪见状,瞳孔猛缩,慌乱中,禅杖顺势抛甩而动。
“砰!”
一击落,炸裂再起,火星漫天。
熠熠光辉下,老妪一个趄趔,继而便在棍力的扫荡下斜落出去。
她之体内,元力都似紊乱,喉间更被涩味充斥。
此时,那做观望的众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寥寥数棍,竟将一五劫境修士轰飞,天翊的强大,已然恐怖如斯。
烽千仭目瞪口呆着,这卜姓老妪乃是幻夜学院的前任院长,有着五劫境实力,在南宫之地北域一方,威名赫赫,今日竟是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四棍轰飞?
这一刻,烽千仭忘记了自身的无奈与苦涩,天翊连五劫境修士都能轰飞,那他被轰飞也就不足为奇了。
千钰等人惊愕而望,震语不休。
千钰喃喃道:“不忘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四棍败劫成了吗?”
武忘兴奋道:“老大太强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
他没有将话说完,双拳紧握。
千叶诧异道:“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沉睡了一年,实力竟增强了这么多?”
……
史大彪痴痴而望,看向那老妪的眸色中隐见悲怜。
那由数千名新学员吵杂而来的惊呼声,直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个千炎学院:
“劫成境强者被无名师兄轰飞了?”
“天呐!那可是五劫境高手啊!”
“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无名师兄了。”
“无名师兄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毫无疑问,无名师兄要比武忘师兄强大的多!”
“你没发现,我们那一群师兄师姐,都以无名师兄为首吗?”
“我要是能赶上他一半就好了,不能轰飞劫成,轰飞个出窍也好啊!”
“……”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天翊已是再度飞掠出去。
“披风之棍定乾坤!”
天翊棍势不衰,点、拨、撩、挑,披风长棍行云流水般地衍动着。
一时间,风云卷涌,一棍天来,携动的元力宛若承载了九天之力,势如洪涛,直朝卜姓老妪袭去。
二三一:棍下有仁,荒年姓荒【第一更】
磅礴元力,浩淼无边,衔天接地,吞吐日月。
铺天盖地的棍影,直让卜姓老妪茫然无见,色若死灰。
她愣愣而望,只觉自己宛若置身于一方由棍影构建而成的天地中。
那里,棍影为天,棍影为地。
一棍天来,乾坤既定!
天翊携棍劈落,棍力浩荡,状如五彩惊涛,势不可挡。
棍落,狂风四起,撩得老妪发髻纷乱,苍老的面容惊恐万分。
她骇然凝目,攥着禅杖的两手瑟瑟发抖,恍惚中竟是忘记了出杖以御。
“轰...轰...”
须臾间,劈棍已至,老妪瞳孔猛地一缩,摄影之象,唯余天降而来的一记五彩长棍。
披风长棍的速度很快,如霹雳,似流星,瞬息衍落至卜姓老妪头顶。
老妪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一刻,她清晰无比地感应到了死亡的气息,她没有做好就此死去的准备,所以她的思绪很紊乱。
然而,让卜姓老妪诧异的是,天翊那一棍并未真切落到她的头颅上。
在其头顶三分处,一根散发着五彩光芒的长棍,稳稳停驻。
静,很静,静得可怕。
武忘等人呆滞而视,眸中尽被惊骇占据,一个五劫境强者,竟在天翊的披风五棍之下,完败而终。
天翊那一棍若是切切实实落下,卜姓老妪恐已陨落。
武忘道:“老大竟然强到了这等地步?他最后的那一棍?”
武忘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初遇天翊时的一幕。
那时,天翊同样携着披风长棍劈落而来,同样的一记“棍定乾坤”,同样的收势不攻。
武忘感受得到,往今的两棍之力虽然皆由元技“披风棍法”施展而出,但威力大小,却有着天壤地别。
千钰思绪纷飞,盯着天翊的眼神中,浮掠着异样光彩,心道:“不忘变得这么强,是因为那两幅布道图的关系吗?”
千叶道:“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不忘岂不是要五棍败炼虚了?”
幻茵没有开口,她痴痴地望着天翊,在她的心目中,很早前,便有一道身影停驻,如铭刻般无法磨灭。
幻羽道:“不忘还是当年的不忘,这辈子,我怕是都难以望其项背了。”
幻羽还记得,当年在幻烟城东的平原上,他与天翊之间爆发冲突,天翊手中的披风长棍,最终悬停在其喉前三分处。
慕青青一愣,瞄了眼幻羽,神色复杂难明。
若是幻羽这话是依别人而言,她恐会对其另眼相看,她慕青青看上的男人,岂能道出这般妄自菲薄之言?
可幻羽是以天翊为准道出这话,顿使得她一时无语。
她顿了顿,思虑片刻,说道:“即便是难以超越,也不可停下追逐的脚步,若不然,我们跟他的距离,只会更加遥远。”
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幻羽听的。
幻羽笑着点点头,他本就是个执着的人,又岂会轻言放弃?
小貂伫在小笨肩上,神情凄冷,自从天翊醒来后,小家伙便没有与其有过一语之交。
小笨眉飞色舞地看着天翊,口中不时传出“嚯嚯”声响,不知在熊语着什么?
史大彪俯在云楼之巅,在其身旁,不知何时已是多出了一坛酒来。
他饮了两口烈酒,啧啧道:“义士不欺心,仁人不害生。我这不忘兄弟,不知算不算得仁义?”
此时,千炎学院内,那数千新学员,噤若寒蝉。
他们神色呆滞,不敢置信地盯着天穹,盯着天穹中的天翊。
天翊的强大,超出了他们想象,一掌击败号称同阶火掌无敌的巅峰出窍炼气士烽千仭,而后五棍败劫成。
这等神威,足让人心驰神往,忍不住的生出敬佩。
这一刻,天翊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飞速地攀升着,超越了史大彪,超越了武忘。
烽千仭双目圆瞪,他的惊恐已经无法用言语表状,这真的是史大彪口中那所谓的“不争气”的弟子吗?
......
天翊持棍的一手倏地而回,激荡于空的元力好似也随着他这一拂手,落入袖中乾坤,消失的无影无踪。
披风长棍被其摄入到了储物袋,四周围的一切,在静谧中平复下来。
月明依旧,天穹辽阔。
天翊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卜姓老妪,转身欲离。
见状,卜姓老妪连忙作声:“你,慢着!”
天翊一顿,看向老妪,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所以他开口道:“此棍名为披风,厉者枪也,仁者棍也。”
老妪诧住,失措般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真的只有婴成境实力?”
天翊笑而不语,对于这样的问及之语,他不想作答,也不会作答。
老妪道:“你的元力很古怪,一战下来,我竟是不知你究竟修炼得何种元力,你可愿意为我解惑?”
天翊依旧含笑,依旧不语。
老妪道:“你不说也罢,但你总该让老婆子知道究竟是败在何人手中的吧?”
天翊道:“晚辈不忘。”
老妪道:“不忘?哪个不忘?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天翊没有作应,正欲朝着武忘等人飞去,正于此时,数道破空声直从远方传来。
不消多时,一行四人飞抵而来,那身处于最前沿的老者,背着一把古朴的拨弦之器。
这人,天翊等人并不陌生,正是弥音学院的那一名老者。
余下三人,两男一女,皆是实力不凡之辈。
千炎学院内,那数千新学员在见得这一幕后,议论之声纷绕而起:
“那不是荒年老师吗?怎么现在才来?”
“荒年老师来得可有些晚了!”
“需要荒年老师来吗?有不忘师兄在,一人便足以震慑八荒。”
“你们说,荒年老师与不忘师兄孰强孰弱?”
“这还用问?当然是不忘师兄了!”
“......”
天翊朝着老者四人看了看,神色并无波澜起伏。
“荒老?”
烽千仭一愣,继而连忙朝着老者飞去。
武忘等人也与此时飞身到天翊身旁,气势汹汹地瞪着来人。
史大彪自顾地饮着酒,在听得烽千仭对那老者的称呼后,他快意一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事只作如梦如幻!”
在这之前,他曾说那老者乃是圣王学院的音律老师,并且还为其添一名讳——荒年。
孰不知,这老者竟然还真的姓荒......
二三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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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姓老者见得卜姓老妪无事,稍作平复,道:“还好,来得不晚。”
卜姓老妪瞅了他一眼,说道:“荒时老儿,你来晚了。”
“来晚了?”荒时一愣,环顾下:
只见得有人悬空而立,目以落视;又有人怀揣香醇,醉卧云窗;还有人仰望天穹,内外感佩。
荒时道:“卜噬月,你这话什么意思?”
卜噬月道:“来晚了就是来晚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意思?”
荒时道:“你与他交过手了?”
卜噬月点了点头,她与天翊确实交过手了。
荒时道:“既是交过手了,你怎么还活着?”
卜噬月一愣,思量片刻,应道:“他说厉者枪也,仁者棍也,所以我还活着。”
荒时道:“如此说来,他倒是一仁义之辈。”
卜噬月笑了:“他或许是,或许不是。”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朝着天翊看去,她看不透天翊的,不止是其实力,还有其心。
荒时皱了皱眉,不明卜噬月何故以这般眼神凝望天翊,他与她口中的“他”,难道说的不是一个人?
还不待荒时多想,烽千仭便已开口道:“荒老,你即是来了,当为我等主持公道。”
他看了看天翊,眸中隐有惧意,对于卜噬月判断天翊隐藏了实力,他深信不疑。
荒时在南宫之地的北域,虽深居简出,但有眉目的人都知道,这个老人极为不好招惹。
特别是他背挎身后的那一拨弦之器——九霄环佩,拥有莫测之能。
烽千仭这话一出口,身立荒时背后的两男一女,脸色顿变得奇异无比。
这之前,三人相邀好后,便决定一同前来会一会那圣王学院,想看一看这圣王学院究是有何了得之处?
谁知荒时火急火燎地在半路将他们拦下,只言:“圣王学院切不可动!”
而后在荒时的带领下,四人火速赶往圣王学院,抵至后,便见得适才那一幕幕。
此刻,那作观望的数千新学员,无不疑眉紧皱。
他们不明白,本是圣王学院音律老师的荒年,何故成了荒时,且还站在“敌对”之面?
荒时顿了顿,看向天翊:“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天翊笑了笑:“前辈去而复返,莫不是要趁着这皓华月色,清音杳冥一曲?”
荒时一愣,若是换做往日,别人这般激他,他又岂会无动于衷?
可今日不同往时,此次折返是为止戈而来,九霄环佩却是万不可动。
荒时道:“小友若是有那雅趣,他日我在为你专程抚上一曲如何?”
天翊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荒时有着九劫境实力,距离炼虚境也只一步之遥。
即便如此,他依旧神情自若,他能五棍败劫成,将卜噬月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面对同是劫成实力的荒时,他又岂会畏惧?
但荒时既是这般言道,天翊自然也不会做那咄咄逼人之事。
有时,一言成干戈,一语换玉帛。
卜噬月微微掀眉,她与荒时乃是故交,他所熟知的那个荒时,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
此时,云楼之上,史大彪酒下半坛后,已是醉意浓盛,飘飘渺渺。
他一手撑着衍天斧,顾视着天翊与荒时等人,神情若有恍惚:“来时糊涂去时迷,半醉半醒人世行。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我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言至此处,他打了个酒嗝,嘴角泛着迷笑,盯着荒时又道:“年也时也,荒年是荒时,荒时却不是荒年。”
他比划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个不停:“你是我圣王学院的音律老师,荒年。”
话毕,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提起酒坛便作仰饮,口里低声喃喃着含糊不清的言辞。
那作观望的数千新学员,见得自家院长,竟是这般撒酒疯说胡话,唏嘘声连绵不休。
武忘等人摇头苦叹,他们的大彪院长,岂止一彪悍所能形容?
天翊凝着眉,不知为何,史大彪这话对他触动很大。
“来时糊涂去时迷,半醉半醒人世行。”
“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我是谁?”
“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寥寥几语,天翊突觉得好似将他风澜之性都给囊括了?
众人只道史大彪疯言癫语,可在他看来,史大彪的话语中,处处隐含玄机。
初见之际,他以一语“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作观史大彪,言其乃是大智若愚。
但随着相处日久,他却愈发看不透史大彪,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俨若笼罩在迷雾中,使人看不清彻。
这一刻,荒时愣住了,史大彪那一句“年也时也,荒年是荒时,荒时却不是荒年”在他脑海中荡个不休。
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大彪院长说的不错,荒年不仅是荒时,也是圣王学院的音律老师。”
卜噬月紧锁着眉头,她老早便觉得史大彪深不可测,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史大彪之前说天翊等人乃是“不争气”的弟子,让其胜了他们再与他较量,她与天翊一战,结果却是败在了天翊的披风五棍下。
想到这里,卜噬月只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好笑的有些可怜。
再一想到天翊等人的天赋与实力,史大彪在其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攀升到了一个至高点。
她本对荒时的“怯”,深感鄙夷,在史大彪未曾开口前,她还准备鼓风吹火一番,让荒时与天翊一战。
可现在,她想通了,正是因为想通了,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好笑。
这一刻,史大彪没有理会缭绕耳畔的唏嘘声,没有承接那凝聚而来奇异目光,他自顾地喝着酒。
喝着喝着,他一手杵着衍天斧,跌跌撞撞地择了通道而去,对于身后之事,俨然一副去留随意之态。
他这一举动,顿使得荒时与卜噬月等人更加坚信其深不可测,越是实力强大者,越是行事古怪,这是强者的风范。
他们哪里知道,史大彪没有凌虚飞渡而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一个只有聚气境实力的炼气士,何以踏虚临空?
荒时平复片刻,说道:“小友,今夜多有打扰,我们就不做逗留了。我既是应了大彪院长之邀,日后便是圣王学院的音律老师,想来以后会时常见面的。”
天翊笑了笑道:“前辈,不知以后是叫荒年老师还是叫荒时老师?”
荒时怔了怔道:“小友若是弃,称我荒老即可!对了,还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还不待天翊作答,卜噬月已是率先道:“他叫不忘!”
“不忘?”
荒时轻唤了一声,脑海中不断地追忆着什么。
下一刻,他的神色突被万千风云覆盖,即便是他已极力地去压制,却依旧没能遮掩其色变。
他瞅了瞅卜噬月,对着天翊一行人匆忙地示意了一眼,而后便是迅速飞离。
见得荒时这般失魂落魄模样,卜噬月等人一脸茫然,却也没作停留,纷纷追随而去。
武忘道:“老大,看来那荒时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只是他为何不做点破?”
天翊道:“他有他自己的思量。”
千钰道:“不忘,他们为何走得那般匆忙?”
天翊道:“他们来得匆忙,所以去得也匆忙。”
千叶道:“不忘,你打算什么时候五棍败炼虚?”
天翊笑而不答。
幻茵道:“不忘,他们似乎对大彪...院长很敬畏?”
天翊道:“大彪值得敬畏。”
.......
明月当空,繁星点落,晚风轻拂,清凉如丝。
这一场“以武震慑”便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落幕。
天翊等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继在数千瞩目下折返雅苑。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一夜,比如那刚加入圣王学院的数千弟子。
千炎城外,荒时与卜噬月等人相伴而行。
卜噬月道:“荒时老儿,圣王学院不简单。”
荒时顿住,叹道:“岂止是不简单?你可知那不忘是何许人也?”
卜噬月陷入沉思,在天翊报出己身名讳之际,她便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荒时道:“一年多前的七宿丹会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经由荒时这般一提醒,卜噬月的面色顿时大变:“是他!”
荒时点了点头,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第二个叫不忘的。”
卜噬月大惊,关于七宿丹会,她知道的很少。
那时她正处于渡五劫的关键时期,抽不得身,也是后来偶尔听得不忘之名,印象并不深。
烽千仭几人,虽身为一方城隅之主,可实力却未达到劫成之境,加之有险地造化之域横在南方,一来一回,耗时太多。
卜噬月道:“这般说来,那身着一袭红色长袍的青年,便是小丹帝?”
荒时不可置否,说道:“没错!在你们来之前,我便去过圣王学院,你可知道,我遇到了谁?”
卜噬月等人一脸茫然。
荒时道:“我遇到了一名男子,一名翻手间便可将我灭杀的男子。”
几人惊骇无比,能将一名九劫境炼气士翻手即灭的存在,其强大可想而知。
卜噬月道:“这般说来,之前你问我是否与他交过手,指的并不是不忘,而是他?”
荒时一愣,说道:“跟你交手的是不忘,而不是那前辈?”
卜噬月点了点头:“我没见到那前辈!”
荒时惊恐满面,他曾问卜噬月:“既是交过手了,你怎么还活着?”
而卜噬月给出的回答是:“他说厉者枪也,仁者棍也,所以我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荒时再难抑制骇然之情,惊道:“这么说,你败给了不忘?”
卜噬月沉寂了好半响,应道:“不忘只用了五棍,便将我击败。”
......
二三三:一曲定风,一蓑风雨【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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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似雾,雾似雨。
此刻的千炎城,笼罩在蒙蒙细雨中,距离“以武震慑”的那一夜,已消逝了近五个日头。
这五日,圣王学院外,红尘滚滚,车马纷纷,闻讯而来的拜学者,络绎不绝。
千炎学院,一处云窗雾阁之上,史大彪独坐窗前,临风听雨。
他神色自若,顾盼而视,可见潺潺雨滴自天幕散落,姿态悠悠。
一旁的轩桌前,斜靠着一柄阔斧,这斧名为衍天。
轩桌上,置放着一坛醇酒以及五个储物袋。
那一坛酒,满盈而盛,史大彪一口未动。
那五个储物袋,皆装满了金银之物,史大彪一分未取。
他沉默了好半响,微微眯了眯眼,叹道:“闲情逸致,何以比得了坛中日月?优游自如,岂拂得了红尘千般缱绻?”
话毕,他的两眼彻底眯合在了一起,唯余轻柔的风缭在他的耳畔。
.......
千炎学院,一处亭台楼榭中,荒时盘膝而坐,“九霄环佩”置于其两膝上,弦未动,便似有一悠曲拂过山林草木。
天翊等人静坐在周围,荒时既是答应要为他们专程抚上一曲,自不会食言。
荒时凝神,调息下,呼吸变得均匀,修长而又布满老皱的手指,缓缓拨落到“九霄环佩”上。
指落,声起,韵动。
婉转的音色,勾勒出了——雨中青山,江上渔舟,天空白鹭,两岸红桃。
闻听此音,天翊等人只觉心神悠然,高远中带着柔和,冲澹中蕴含宁静。
指拨,声变,意浓。
音色绕漫下,众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烟雨迷蒙之图景。
那里,有一从容自适的老翁,他戴着青箬笠,穿着绿蓑衣,在斜风细雨中乐而忘归。
指撩,声急,情切。
音色急驰中,风雨的声势突变得猛烈,急风携雨而来,适才的闲适之景,顿作茫茫无可见。
然则,那老翁对此却无动于衷,他在风雨中吟啸而去,他的淡定,若有一种闲庭信步的潇洒。
指顿,声停,味存。
音色散逝去,那老翁踽踽独行于风雨飘摇的身影却未消散,直在天翊等人的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荒时深呼吸了一口,缓缓睁开双眼。
一曲终,细雨也停了下来,屋檐下在滴水——滴答滴答。
细细谛听,水声重重叠叠,如诉如泣,放佛悠远的丝竹,裹着万般柔情,袅袅回升。
天翊等人沉浸在美妙的意境中,迷醉忘返。
天翊没有刻意去规避,所以那抚曲之音,自然而然入得他心,拨动了他的心弦。
这一刻,不止是天翊等人沉醉着,整个千炎学院都被笼罩在一股奇特的氛围下。
成千上万的新学员,或是站着,或是伫着,或是卧着,但却都“迷失”在一席烟雨中。
那独坐在云窗旁的史大彪,亦是沉迷在一种奇妙的感知中,他若想,荒时所抚的曲,绝无法撩动其心神。
但他没有那样做,就如天翊一样。
他那眯合的双眼睁开了来,喃喃道:“坛中有日月,斧中有乾坤。荒年的道,在那似琴非琴、似瑟非瑟的九霄环佩中,不知我那不忘兄弟会作何以感?”
说到这里,他抽身而起,迳取那一处亭台楼榭。
此刻,荒时没有去搅醒天翊等人,反是低眼看了看膝上的拨弦之器。
他之一生,是孤独的,却又不是独孤的,就如剑王钟情于剑一样,他钟情于“九霄环佩”。
沉寂好半响,众人先后从那迷醉中醒转,惟独天翊依旧眯合着双眼,迟迟不见清醒。
等候好些时候,天翊依旧如初般迷蒙。
武忘瞅了眼荒时,便欲叫醒天翊,却被后者的摇头之举阻拦住。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史大彪已是踱着步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今闻一曲,如摆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于尘垢之外。”
其言语刚落地,天翊也恰好于此时睁开了眼,他先是看了看荒时,而后又瞅了瞅史大彪,接着又环顾了武忘等人一眼。
史大彪道:“不忘,你觉得荒年老师抚的这一曲如何?”
天翊悠悠一笑,他自是明白史大彪有何用意,他与他之间的“争斗”,注定是没有硝烟的。
荒时兴致勃然地望向了天翊,适才史大彪对他所抚的一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那天翊呢?
天翊道:“莫听急风携雨声,何妨吟啸且独行。箬笠蓑衣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天翊这话一出口,武忘等人皆是骇然满面。
天翊寥寥数言,便将适才他们所见所感描绘了出来,且韵意十足,迷蒙中带着真切,给人以无限遐想。
相较于天翊,史大彪的评价就显得窄浅了许多,他虽点旨明确,但却剥了想象。
荒时点了点头,兴奋道:“好一个一蓑烟雨任平生!这一曲‘定风’我抚了无数遍,得到的评价自也无数,但小友那一句话,却是我听到的最好评价。”
他一脸赞赏地盯着天翊看着,虽说史大彪的评价也很中肯,但却不如天翊之评价那般深得他心。
史大彪尴尬笑了笑,这一路走来,他与天翊的“暗中交锋”,每每都以失败告终,着实有些让他黯然神伤。
盼墨别院内,他曾问天翊:“君竹何君?”
君之一字,本就寓意极广,而他以君竹作限,天翊若顺势而语,定会落个“请君入瓮”的结果。
天翊若是夸夸其谈,又难免落个南辕北辙之嫌。
史大彪原以为这样便可难倒天翊,殊不知天翊却以一句——“君,尊也。君者不以风雨惧,山风若来君自定。”巧妙地将这一难题解决。
而后君竹曾凌波舞竹,水帘幕天上,显一“饮最烈之酒”上对,让他与天翊应下对。
史大彪本以自己那一句“傲人世浮沉”能稳稳博得君竹之心,却不料最终输给了天翊的那一句——“恋最爱之人!”
那之后,史大彪失去了“揽尽风澜”的机会,却得到了“涉足天下”的承诺。
眼下,他再一次“败”在了天翊之手,心中滋味,可谓是百般陈杂。
二三四:月圆之夜,千炎之巅【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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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早已停了,有风自亭台楼榭飘过。
史大彪想着适才那一场亦真亦幻、飘忽不定的雨,再次回味荒时以九霄环佩抚出的那一曲“定风”。
他低低吟道:“风风雨雨,真能做到我行我素,不畏坎坷,超然情怀者,又有几人?”
他朝着天翊看去,萦绕心间的那一抹黯然神伤顿消无影。
荒时顿了顿,他性本直率,并不会因为对史大彪的高深莫测而有所改变。
天翊道:“大彪院长,以你之胸襟,何尝做不到顶风冲雨,从容前行?”
史大彪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有所求,亦无所求,谁说他的心里就没有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豪迈?
他掀了掀嘴角,似是有话要说。
可还不待其开口,千叶却是率先夺口道:“大彪院长,我帮你说!”
说着,千叶朝着一旁的千钰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意会,异口同声道:“我自醉酒不醉仙,半世逍遥半世癫!”
史大彪摇头苦笑,这句话来得唐突,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有种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旷达。
荒时道:“大彪院长,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院长应允。”
他早已知道天翊与武忘的身份,武忘是名贯南宫的小丹帝,天翊更是连小丹帝都拜服的不忘小哥。
他知晓这些,但却不知道史大彪的底细,在荒时的眼中,史大彪是个谜,比天翊还要迷蒙的谜。
史大彪一愣,觑着荒时,那眼神哪里还有适才的超逸?
他道:“荒老?你不是想要与我武试吧?还是那句话,你先胜了我这些不争气的弟子,再来与我一战!”
他朝着天翊看了看,众人中,能与荒时抗衡者,唯天翊一人尔。
天翊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荒时不知史大彪底细,他们却是知道。
荒时满脸苦涩,他之心思可不是要与史大彪武试:“大彪院长,你误解我了,荒时人虽老迈,却也有自知之明。”
在他的心中,史大彪的实力比之其人还要深不可测。
他无论怎么看,史大彪都只有聚气境实力,正是如此,他也越发坚信史大彪是一大能之辈。
他之所以看不出史大彪的深浅,那是因为史大彪本就个聚气境的炼气士,根本没有丝毫遮掩。
这样的真切,被人误以为虚假,只道是真作假时假亦真。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秦万里、天翊的功劳。
史大彪如释重负,弥漫在脸颊的笑容,哪有丝毫尴尬之意?反是极为从容道:“荒老,说吧,有何不情之请?”
荒时道:“大彪院长,不知你可还记得卜噬月?”
史大彪思量片刻,说道:“记得,她若是想来圣王学院执教,我自是欢迎之至,何来不情之请?”
荒时怔住,他都没言道何事,史大彪便已答复出口,仅是这一份明睿,便让他对史大彪再度另眼相看。
史大彪道:“雨停了,我也要去忙正事了,圣王学院的院长可不好当啊!”
他随手挥了挥,一个储物袋赫显在手,继而转身离去。
见得他这般举止,众人想都不用想,便知他要去干什么。
史大彪离去后,荒时将目光看向了天翊。
还不待荒时开口,天翊便言道:“荒老,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
说着,天翊迈步而去,武忘等人痴愣片刻,带着一脸茫然紧随而去。
眨眼间,这一处亭台楼榭中,便只剩下荒时一人,他抚着九霄环佩,嘴角带着浅笑,喃喃道:“他两人莫不是会读心术不成?”
他口中所指的两人,自然便是天翊与史大彪。
.......
回雅苑的路并不长,但天翊一行人却走了很长时间。
天翊与武忘显得很自然,他们一个曾是幻烟城的不忘小哥,一个乃是南宫阁的小丹帝,免不了被人簇拥。
但千钰等人就不一样了,那种被人团团围住的感觉,很奇妙,奇妙地让人有些无措。
短短五日,圣王学院招收了成千上万的弟子,而天翊等人作为师兄级的存在,自然少不了一番热捧。
这其中,尤以不忘的名头最盛,那“一掌破出窍,五棍败劫成”的传闻更是不胫而走,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费了一番周折,天翊等人终是回到了那一处雅苑中。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些簇拥而来的弟子们,并没有出格般地一簇到底,反是在雅苑外停驻了脚步。
有人紧攥双拳道:“内院啊!圣王学院的殿堂级弟子方能入得其内,我一定要进入内院。”
有人眸带磐坚道:“要不了多久,我也能入得内院,跟不忘师兄他们走在一起!”
有人信誓旦旦道:“不忘师兄,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赶上你的脚步!”
.......
也不知是何时,那本作一清幽的别院,无端成了圣王学院的内院。
也不知是何人,传言唯有殿堂级的弟子,方能进入内院,受人敬仰。
这一切,只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而成。
武忘道:“老大,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是何意思?”
适才荒时在场,武忘不好问及,眼下归来,他自是要问个明白。
千钰等人纷纷凝视到天翊身上,武忘的疑惑也是他们的疑惑。
天翊道:“荒老要与我切磋。”
他说的风轻云淡,随意至极,好似这本就是一件无关风雅的事情一样。
但就这样一件事,却使得武忘等人惊诧不已。
千钰道:“不忘,荒老的实力如何?比之那卜噬月孰强孰弱?”
天翊道:“卜噬月前辈有着五劫境实力,而荒老则是半只脚踏入炼虚存在。”
幻茵道:“不忘,你有把握吗?”
天翊道:“只是一场切磋比试而已,有无把握又有什么关系?”
幻羽道:“不忘,你怎么知道荒老想要与你切磋的?”
适才荒时并未开口,神情更无波澜起伏,但天翊却如洞悉其心一样,领会其意,这让人百思不解。
天翊道:“我如果说我是猜测的,你们信吗?”
幻羽等人尽皆愣住,看不出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千叶顿了顿,近身到天翊跟前,一手探来,出其不意地拍在天翊肩上:“不忘,你能五棍败劫成,同样也能五棍败荒时。我们都相信你!”
她的眸中,透着一股坚定无比的神色,好似天翊便是那不可战胜的圣王一般。
武忘等人皆是点头,纷纷对着天翊抛来信任的目光。
小笨“唔唔”了两声,接着便开始捶足顿胸起来,“熊”迈之风,豪放不休。
天翊无奈笑了笑,目光在小笨肩上的小貂身上多逗留了片息。
然而让天翊失望的是,小貂很是随意地便撇开了视线,他在小貂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与往昔的热情,背道而驰的“淡漠”。
夜阑人静,只剩下微风轻轻地吹着,整个大地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让人期待落空的是:
这一夜,深深浅浅的墨蓝,随意涂抹在无边的天际。
这一夜,没有皎如玉盘的明月,没有灿若珍珠的星辰。
正因为如此,这一夜,注定是见不到一棍天来的威猛豪迈,听不到九霄环佩的悲歌婉转。
有那么一刻,天翊与荒时竟是同时举目望天,两人的眼中皆有期许。
这之后,天翊回到一处被花草山竹环绕的小屋中,而荒时则是飞离了千炎学院。
辰南子道:“小子,荒时手中的九霄环佩可不简单。”
天翊一顿:“辰老,那九霄环佩莫不是一伪神器?”
辰南子道:“我不知道,兴许是,兴许不是。”
天翊疑道:“既是如此,辰老何以判定其不简单?”
辰南子道:“我如果说我是猜测的,你信吗?”
天翊笑了笑,这话他听着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知道辰南子是在提醒他,让他谨慎对待。
辰南子道:“小子,若你动用花醉长剑,或是五行封天印,这一战当能战而胜之。”
花醉长剑,乃是南宫夏所赠,名副其实的伪神器,能被南宫夏这样的人物用作随身佩剑,足见其不凡。
五行封天印,吸收过五彩丹劫后,本身似乎发生了某种巨变,威能不可小觑。
这些天翊都很清楚,只是他与荒时之间,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切磋而已,犯不着动用花醉与五行封天印。
天翊应道:“辰老,醉醒全无是什么样的状态?无喜无悲、胜败两忘,又是怎样一种心境?”
辰南子沉寂好半响,终是长长一叹,未能再言道出什么话来。
他知道,偌大风澜,倘若还有什么能动摇天翊的心,唯一“狂客”尔。
这一夜,千炎城外来了一男一女两人。
男子身着一袭白衣长袍,他无论站着还是走着,皆给人一种凌锐的感觉,宛若一柄剑锋一般。
女子服饰华丽,簪饰散着珠光宝气,人却愁眉锁眼。
她凝眸而望,望着千炎城,好似要望穿一弯盈盈秋水,蹙损一座淡淡春山。
二三五:酒壮人胆,钱壮彪胆【第一更】
南宫盈盈道:“剑王叔叔,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武忘哥哥。”
剑王道:“盈盈,你真让我回去?”
南宫盈盈点了点头:“剑王叔叔,盈盈不想一直受人庇护,盈盈长大了。”
剑王道:“好!我回去。”
.......
翌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千炎学院外,依旧人声鼎沸,前来拜学者,比肩皆是。
人群中,一女子婷婷而立,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她头戴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顾盼下,光彩遗漫,一颦一笑,含黛万千,顿使得周围之众,心醉神迷,忘返而观。
千炎学院大门处,史大彪正一心一意的收着金银宝物,突见人群异动,使得其“敛财”的节奏停滞下来。
见状,他哪里还坐的住?连连喝道:“你们是不是不想拜入我圣王学院了?”
说着,他在诸多诧异与惊愕的目光下站起身来。
他要看看,到底是何原因,引得众人踟蹰,碍其“生财之道”?
闻声,簇拥的人群纷纷退让开来,史大彪展目而望,但见一女子正寒眉冷眸的望向自己。
见得女子容貌后,史大彪的脸色兀地一变,青白交替中浮掠着惊愕,哪里还有适才的从容不迫?
他大惊失色,嘀咕道:“天杀的,这个小姑奶奶怎么来了?”
见得史大彪这般失措,南宫盈盈莲步而去,神色并无起伏。
三两息后,她已走到史大彪面前。
史大彪尴尬地笑了笑,对于这个小魔女,他可是畏惧的很,这可是个诡谲多变的主儿。
还不待史大彪开口,南宫盈盈已是率先道:“我要加入圣王学院!”
她说的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史大彪沉思着,不知心中作何考量?
一个多月前,武忘曾言道让南宫盈盈回去多陪陪她那利益熏心的爷爷,说其留下来也无甚用处。
这话刺激到了南宫盈盈,她盛怒而去,留言再也不会前来找武忘。
一个多月后,她出现在了圣王学院外,她是为了武忘而来,也是为了自己而来。
她的爷爷南宫离,现已移居到造化之域,淡看天外风卷云舒,行作一不问世事之人。
在南宫离的告知下,她知晓了不少隐秘。
当初,南宫离为了北冥、南宫两大布道图,险些将天翊杀掉,这事错在其身。
而今,南宫离避世绝俗,结庐于造化之域,听不到车马喧嚣,唯余和风清穆。
他似乎已经明悟,已经看透,归去来兮之下——心远,地偏。
天翊最终并没有死在南宫离的手中,反是带走了瑰宝南宫布道图。
这在南宫盈盈看来,何尝不是一番造化?只道祸兮福之所倚。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归来了,她要向天翊述说明白,告之其南宫离“迷途知返”一事。
当然,若是遁寻其心而言,这些又都只作一个借口罢了。
她的心,终是放不下一个人,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此时,见得史大彪凝思不语,南宫盈盈撅了撅嘴,说道:“怎么?圣王学院难道不肯收我?”
史大彪一愣,打量了南宫盈盈一眼,嘴角微掀,露出一抹“黠笑”。
酒壮怂人胆,钱壮大彪胆,他想了想后,笑道:“要入我圣王学院,规矩可不能坏!”
南宫盈盈道:“说吧,要钱还是要灵宝?”
这话一出口,围绕四周的人,无不愕然满面,惊嘘声直以滔滔之势响起。
南宫盈盈这话说得言简意赅,却侧露出一股无匹的霸气,要钱给钱,要灵宝给灵宝,直接简单。
史大彪愣住了,若是以着他的本性,此时本该义无反顾地道:“我要灵宝!”
可是别忘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南宫盈盈,是那个在朱雀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宫小魔女。
史大彪很怀疑,他若是真的开口讨要灵宝,这个小魔女怕是反会以灵宝来招呼自己。
一想到这些,史大彪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轻咳了两声,环顾着四周围,连道:“圣王学院,采取四年制学时,每年需交纳学费一千五百金,四年便是六千金,入学时一次交清,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这话不止是说给南宫盈盈听的,也是说给周围其他人听的。
南宫盈盈笑了笑,一边朝着史大彪抛去一个储物袋,一边说道:“大彪院长,你的风格什么时候变的?”
史大彪未作理会,拿着储物袋后,转身离去。
南宫盈盈道:“大彪院长,他们在什么地方?”
史大彪应道:“他们在内院!”
南宫盈盈一愣:“内院?”
她之惊疑刚显,一旁顿有附和声传来:“漂亮姐姐,内院就在那里,不忘师兄他们都住在那里,他们都是殿堂级的弟子。”
可见得,一虎头虎脑的小女孩,眨巴着双眼,正满脸纯真无邪的看着南宫盈盈。
小女孩抬指着一手,顺指而望,人群遮挡,在那人群之后,有一处雅苑。
南宫盈盈对着小女孩和蔼一笑:“小妹妹,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道:“我叫虎妞,我家就住在千炎城,爹爹让我...”
还不待虎妞将话说完,南宫盈盈已是朝着那雅苑走去,虎妞无奈的瘪了瘪嘴。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个子高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总是那般的我行我素。
见得南宫盈盈这般举止,那围在周围的人们,先是为其让开道来,继而紧随着在其身后,大有要一看个究竟之势。
正与此时,史大彪的咳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咳咳...今天是报名的截止日,日落后,圣王学院将不再对外招收学员。”
听得这话后,那本紧随在南宫盈盈身旁的众人,突的顿下脚步,继而蜂拥回跑。
先不说其他,仅是为了那一道渐远的倩影,他们就算是挤破头皮,那也要进入圣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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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无晴有晴,无情有情【第二更】
雅苑内,一处被青竹簇团而围的水阁中。
天翊负手而立,静观着潺水绕竹,风撩叶动。
他的手中,拿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项链,这一条项链,名七星,得自秦万里之手。
天翊轻声一叹,翻手间,顿将七星项链摄入到储物袋内。
一年前,他们北上造化之域,为了让千叶等人免遭火灵之气的侵袭,他找上了秦万里。
也正是在那时,秦万里将七星项链交给了天翊,并托其将之转交给千叶。
时至今日,七星项链还在天翊手中,他并不是想要将其纳为己有,而是真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将之送给千叶。
此事,因为天翊那一年多时间的沉睡,而被搁浅在时光中,但天翊却莫不敢忘。
他不仅答应了要帮秦万里将七星项链转交给千叶,还答应了让千钰细观七星项链。
天翊也是不忘,所以这些,他都记得。
这一刻,天翊想起了当初在天幻学院的千尘树下,宣老与之对言的一幕。
宣老曾问:“千尘树的背后,笼罩的是什么?”
天翊答言:“是一桩桩因果。”
一想到这些,天翊微微一笑,嘴角悠悠地掀起:“因果吗?”
就在这时,武忘一行人已是寻他而来,踏入这一水阁竹坞中。
武忘道:“老大,眼下圣王学院已是声名在外,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千钰等人纷纷凝视到天翊身上,无措中似有些茫然之韵。
天翊皱了皱眉,他没有如以往般为众人道明谋划,额前有阴沉浮掠,似一副动了隐怒的模样。
武忘等人怔了怔,不明天翊何故做出这般神情?
天翊道:“居安思危,胸有成略。”
简简单单八字,顿使得众人陷入沉思。
武忘神色一凝,一抹愧意涌上心头,他能感受到,天翊这句话更多是在对他说。
正如武忘所料想的一样,天翊之所以动了隐怒,也正是因为他。
武忘以天翊为中心骨,天翊没有丝毫介意,他既是武忘的老大,自当风雨同济。
只是让天翊有些动怒的是,自从与武忘相逢后,武忘就好似失去了自己的主见,一切都听他的。
这样的一幕,并不是天翊愿意看见的。
这一路走来,天翊都在为武忘营造一个有助于其成长的环境。
造化之域,天翊与万通的那一战,本未受太重的伤,可他却洋装成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他若要杀万剑等人,只需温酒之时即可,可他为什么没有那样做?还不是为了让武忘在鲜血中得到历练,得到成长。
然则此时,武忘一见面,便向其探寻后事之谋,这让天翊动了真怒。
他不希望武忘什么都要靠他,他所希望的是,即便有一天他不在武忘身边了,武忘也能凭着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辽阔长天。
武忘沉默半响,竟是愧疚地低下了头,轻声喃语道:“老大,我知道错了。”
他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在认真是追悔着自己的过错。
这一幕若是被南宫夏等人看见,定会落个瞠目结舌之态,武忘尚还在南宫阁时,何曾向任何人低过头?遑论还这般的诚挚?
天翊道:“武忘,你没有错。倘若你真的错了,还有我陪你一起错下去。”
武忘愣住,天翊这话,他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可即便如此,武忘的心里亦是激起了一股暖流,汇心之下,使得其热血沸腾。
相较于武忘,千钰等人就茫然多了,这才刚找到天翊,就听得这云里雾里之言,实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不是武忘,明晰不了天翊的言外之意,因为他们没有经历登云之变,甚至连狂客两字都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小笨突然发出一阵“唔唔”声来,一双熊眸朝着蜿蜒的廊道望去。
武忘一诧,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天翊悠悠笑了笑,他虽然听不懂小笨的熊语,却能感应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雅苑中曲折绕动。
千钰也笑了,她有着出窍实力,自也察觉到了南宫盈盈气息。
当然,以小貂的敏锐,本是早就感知到了南宫盈盈的存在,只是最近小家伙心有不悦,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好动。
千叶道:“不忘,你们在笑什么?”
天翊沉默,千钰沉默,两人皆朝着武忘看去。
幻茵道:“难道是她回来了?”
小笨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它与武忘在南宫阁生活了数年之久,与南宫盈盈也算得上是一玩伴。
幻羽与慕青青相视一眼,继而凝视到武忘身上。
谁都看得出来,南宫盈盈对武忘“一往情深”,只是不明武忘为何一直对南宫盈盈不冷不热。
天翊道:“武忘,一事归一事,切莫因为这一事而误了另一事。”
武忘沉默片刻后,提步而去,刚走没两步,他又突然顿住,回首朝着小笨看去,那意思似乎是想让小笨与他一道。
小笨可不笨,它虽然领会到了武忘之意,此时却不停地摇着头。
武忘轻地一叹,看向天翊道:“老大,今日天朗气清,想来夜来之际,天空应有明月高悬吧?”
天翊道:“天气变幻莫测,有时候,看似无‘情’却有‘情’。”
武忘虽然点了点头,但他并未领悟到天翊的话外之意,天翊这一语双关的话语,何尝不是说的他与南宫盈盈呢?
武忘之所以没有会意到这些,那是因为他的心中,唯记得——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
武忘刚刚离去,天翊的脑海中便响起了辰南子叹息声:“小子啊小子,你自己都还深陷踌躇中,竟还教育起小弟来了?”
闻言,天翊自嘲的笑了笑,辰南子说的很对,他的确还在为七星项链的事烦忧。
辰南子道:“小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是你对她们都有意思?”
天翊一怔,在他看来,辰南子的这个玩笑可开得有些大了。
辰南子道:“你小子,平日里不是旷达超逸么?不就是送一条项链吗,干嘛扭扭捏捏,迟迟下不了决定?若是让秦万里那小子知道,还以为你要贪墨他的东西呢!”
天翊无语以对,他本不是一个会受激将的人,但在听得辰南子这话后,他的心里却是有了决议。
下一刻,天翊将七星项链自储物袋中摄取了出来,接着将其递到千钰的跟前。
当见得天翊手中的那一抹耀眼的晶莹后,千钰愣住了,连带着一旁的千叶等人也一并愣住了。
千钰痴痴地望着天翊,满脸的不敢置信,在璀璨的光华的映照下,她的眸中,泛动着盈盈泪光。
她就如一尊木塑泥雕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她似乎在等待天翊言说些什么,比如海誓山盟,比如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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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翊道:“武忘,一事归一事,切莫因为这一事而误了另一事。”
武忘沉默片刻后,提步而去,刚走没两步,他又突然顿住,回首朝着小笨看去,那意思似乎是想让小笨与他一道。
小笨可不笨,它虽然领会到了武忘之意,此时却不停地摇着头。
武忘轻地一叹,看向天翊道:“老大,今日天朗气清,想来夜来之际,天空应有明月高悬吧?”
天翊道:“天气变幻莫测,有时候,看似无‘情’却有‘情’。”
武忘虽然点了点头,但他并未领悟到天翊的话外之意,天翊这一语双关的话语,何尝不是说的他与南宫盈盈呢?
武忘之所以没有会意到这些,那是因为他的心中,唯记得——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
武忘刚刚离去,天翊的脑海中便响起了辰南子叹息声:“小子啊小子,你自己都还深陷踌躇中,竟还教育起小弟来了?”
闻言,天翊自嘲的笑了笑,辰南子说的很对,他的确还在为七星项链的事烦忧。
辰南子道:“小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是你对她们都有意思?”
天翊一怔,在他看来,辰南子的这个玩笑可开得有些大了。
辰南子道:“你小子,平日里不是旷达超逸么?不就是送一条项链吗,干嘛扭扭捏捏,迟迟下不了决定?若是让秦万里那小子知道,还以为你要贪墨他的东西呢!”
天翊无语以对,他本不是一个会受激将的人,但在听得辰南子这话后,他的心里却是有了决议。
下一刻,天翊将七星项链自储物袋中摄取了出来,接着将其递到千钰的跟前。
当见得天翊手中的那一抹耀眼的晶莹后,千钰愣住了,连带着一旁的千叶等人也一并愣住了。
千钰痴痴地望着天翊,满脸的不敢置信,在璀璨的光华的映照下,她的眸中,泛动着盈盈泪光。
她就如一尊木塑泥雕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她似乎在等待天翊言说些什么,比如海誓山盟,比如天长地久...
夜幕降临,天渐渐黑了下来。
一轮圆月,徐徐地穿过青烟笼罩的天幕,月华从云层中洒落,给人一种迷蒙而又诡静的感觉。
千炎城,又一次迎来了明月之夜。
二三七:七星项链,本属于你【第一更】
南宫盈盈的神色并无仓皇,她款步姗姗,纤腰微步于水亭雕花中。
只见得,佳木葱茏,奇花烂漫,有清流泄于石隙之间,溅落的水珠跌入碧潭,滴答滴答......
她娇俏玲珑的挺了挺秀鼻,好似在那一片水光潋滟中闻嗅着馥郁芬芳。
有那么一刻,她的身子突然一顿,于皓婉轻纱中,回首举望。
盼目而视,廊道一名男子身着一袭血红长袍,挺拔而立。
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手足无措,芳心已乱。
她愣愣的站着,回眸处,尽是深情。
她痴痴道:“武忘哥哥...”
武忘步履从容,三两步下,已至南宫盈盈跟前:“你怎么回来了?”
南宫盈盈抿着嘴,微微低着头,呓喃道:“武忘哥哥,我回来找你。”
武忘叹道:“找我干嘛?你还是回南宫阁去吧,随风飘转的蓬草,注定风雨飘摇,天地为家。”
南宫盈盈抬起头,泪眼朦朦,倘若天高地远,她也愿让自己的思慕随着武忘去飘荡。
哪怕漂泊,哪怕流浪,亦或是流亡。
她坚定无比道:“武忘哥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武忘,这一次既已归来,她便没打算再离开。
武忘感慨一叹,轻声喃了句:“家吗?”
说着,他转身离去,他没有让她留下,也没有让她离去。
只道是,去留随意,漫随天外风卷云舒。
南宫盈盈敛了敛声,小女儿般地紧随在武忘身后。
......
天翊与千钰等人聊了小片刻,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
临走前,他嘱托千叶,让其有空的时候前来找寻自己。
这一话,顿勾得千钰等人浮想联翩,天翊有什么事要找千叶?竟弄得这般神秘兮兮?
当众人与南宫盈盈照面后,免不了有些尴尬。
他们对南宫离有成见,连带着也对南宫盈盈心怀芥蒂。
圣人可以将一事归于一事,绝不混淆,但真能做到这般恩怨分明者,又有几人?
好在南宫盈盈并不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她主动为众人讲述了南宫离的现状,并诚恳地与众人了道了歉。
她本不必这样,即便是要道歉,也该去给天翊道歉,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听得南宫盈盈一席话后,千钰等人宽慰了许多,南宫盈盈本就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南宫离。
这之后,千叶率先离去,她也很想知道,天翊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行过亭台廊道,千叶来到了天翊的住处。
此时,天翊正站在屋前的庭院中,看那模样,似是专程在等候千叶。
千叶道:“不忘,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天翊只让千叶有空时便来找他,却没言道具体时间。
天翊道:“我知道你一有空就会来。”
千叶道:“盈盈回来了,你怨恨她吗?”
天翊道:“我怨恨她干嘛?”
千叶道:“你差点就死在南宫离的手中。”
天翊道:“对,没错!我是差点就死在了南宫离前辈的手里。”
千叶惊疑道:“南宫离前辈?”
天翊点点头:“我不怨恨盈盈,更不怨恨南宫离前辈。相反,我还极为敬佩他们。”
千叶诧道:“为何?”
天翊应道:“因为他们值得钦佩。”
天翊说的很随意,随意中又含有深意,他一手探出,掌心中晶莹闪现。
下一刻,天翊将七星项链递到千叶跟前。
千叶呆愣着,受宠若惊的盯着天翊:“不忘,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要让我将七星项链转交给钰儿妹妹?”
还不待天翊应答,千叶脸上的惊诧已是烟消云散,侃侃道:“不忘,你既是喜欢钰儿妹妹,为何不当面将七星项链送给她?这个差事我不能替你办。”
天翊道:“七星项链,给你的!”
闻听这话,千叶瞬间石化,耳嗡脑鸣,她一动不动,满脸不敢置信。
久久之后,千叶方才从惊慌失措中平复下来。
她抿着双唇,问道:“为什么要把七星项链送给我?”
天翊道:“它本就是属于你的。”
千叶道:“七星项链不属于我,它属于钰儿妹妹!”
她一脸复杂地凝视着天翊,心绪早已乱到理不清的程度。
就在这之前,她还心存向往,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在自己面前,递上一条晶莹无暇的项链。
这才一转眼,她便来到了那一片向往之地。
但此刻,她却如何也找不到心驰神往时的那一份憧憬。
天翊没有开口,如果他可以道出实情,这一切本不必弄得这般繁琐与费心,千钰等人也不会因此而陷入到无边的猜忌中。
但天翊知道,秦万里的本意,是不想让千叶知道七星项链得自于他。
无奈下,天翊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将之送出。
曲解也好,误会也罢,权当顺其自然。
千叶道:“不忘,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注视着天翊,眸中隐现泪光,天翊的这一举动,深深触动了她,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天翊道:“随缘随分是生涯,莫使身心乱似麻。我说过,七星项链本就是你的。”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千叶脸颊上滑落,她郑重地望着天翊问道:“不忘,你是不是喜欢我?”
天翊一愣,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现在这一幕。
他将七星项链送给千叶,很难不让其联想到这里,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此刻天翊还是感到有些失措。
天翊道:“我若喜欢你,我会告诉你。”
千叶的神色闪烁不定,言状不出具意。
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莞尔一笑间,嫣然百媚。
下一刻,她顺势从天翊的手中将七星项链接了过来,转身离去。
她走的很从容,适才弥漫在心中阴郁顿时烟消云散。
天翊看着千叶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
......
明月出千炎,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清幽寒。
今夜的千炎城,显得格外明朗,一轮圆月,于轻幻中穿梭而过。
千炎学院内,一座云楼上,荒时与卜噬月比肩而立。
卜噬月道:“月圆之夜,千炎之巅。”
荒时道:“一棍天来,九霄环佩。”
......
二三八:一曲临仙,飞鸟长天【第二更】
皎月,徐徐地穿梭在青烟笼罩的天幕,月华从云层中散落——迷蒙,诡静。
千炎城,又一次迎来了明月之夜。
今夜,是天翊与荒时的约战之日。
这一战,是“披风长棍”与“九霄环佩”的角逐,是“挺立不傲”与“清冷瑶瑟”的较量。
卜噬月有着五劫境实力,数日前,落败于天翊的披风五棍下。
荒时乃是九劫境炼气士,数日后,他与天翊约战于千炎之巅。
那一处云楼之上,荒时与卜噬月简单交流了几句后,身作幽影,直飞重霄。
雅苑内,武忘等人紧随在天翊身边,还不待众人慷慨激词,天翊已是凌虚飞渡,身掠天穹。
千炎学院内,成千上万的新学员,瞩目而望。
关于“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的传闻,早作“满城风雨”之势,席卷了整个学院。
清幽高远的天幕,有两尊身影悬空而立,他们就那样静静伫着,不惹风尘,不染纤云。
两人阔别已久,往昔的一幕,只如昨日般历历可顾。
剑王道:“秦兄,我一直很好奇,你用得究竟是何兵刃?”
秦万里道:“我也很好奇,身为南宫三王之一的剑王,到底姓甚名谁?”
剑王道:“秦兄真想知道?”
秦万里道:“我只是好奇,但却并不想知道。”
剑王道:“姓又如何?名又如何?我只希望世人记住我手中的剑,而不是我这个人。”
秦万里道:“我记得,你用的剑,名为太一。”
剑王笑而不语,秦万里不动如钟。
两人是为观战而来,但却丝毫不提天翊与荒时约战之事,若有些胜败两忘之境。
此时,天翊与荒时皆已凌空至苍宇之上。
那里,一轮弥散着清冷光辉的玉盘,游走在湛蓝中。
夜色的天幕内,迢迢而过着宛若游丝般的浮云,风抚月弦,轻纱飞梦。
荒时斜背着“九霄环佩”,神色没有波澜起伏,他直眼看着天翊,看着这一个让他看之不透的青年。
天翊与荒时迎空而对,他神情自若,一袭麻衣粗袍随风轻舞,他的手中,斜执着披风长棍,泰然而视着荒时。
荒时道:“不忘小友,你已听过‘独幽’,闻过‘定风’,今夜我为你抚一曲‘临仙’如何?”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悉听尊便”模样。
荒时反手一拨,受力之下,“九霄环佩”斜飞而起,继而以轻悠姿态缓缓飘落到荒时手中。
荒时双手扶着“九霄环佩”,顺势悬空而坐。
他慢慢闭上双眼,心与琴瑟相合,意与音弦相通。
远望而去,月色笼罩,一老者独坐于孤月下,清远,萧瑟,若有些凄冷之景。
荒时平息片刻,一手微落,一弦微动。
轻吞慢吐中,有声娓娓而来,虽细弱游丝,却给人一种清音入杳冥的感觉。
天翊早在音起的那一瞬间,便已合上了双眼,只要他想,他可以不受荒时的琴瑟之音影响。
虽是如此,天翊却并未选择那样做。
就如荒时,他明知天翊有着这样的奇异之能,可他依旧还是选择要为天翊抚上一曲——“临仙”。
伴随着荒时的转指拨弦,曲调顿生浓情,整个天地都好似陷入到了回音缭绕中。
若如一梦,梦有楼台,但却高锁加门。
恍然醉醒,帘幕低垂,方知云梦缥缈。
云青欲雨,水澹生烟,怅然惊目层巅。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唯剩青冥浩荡。
霓衣风马,瑟动鸾鸣,忽惊起而长嗟。
......
云窗雾阁,何以临仙,只道飞鸟长天。
一曲终了,荒时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刻,他那本作清澈的眸低,竟是泛动着莹莹泪花。
那做观望的众人,依旧身临在一种奇妙的境地中。
一曲“临仙”,使得他们飘飘欲仙,游离于现实之外,迷幻于憧憬之中。
好长一段时间,众人方才自幻想中醒转,嗟叹之声如潮水般连绵不绝。
他们中,有人懂音律,有人不懂,但却都能感知到曲中的曲折。
临仙临仙,飞鸟何以飞得过长天?
史大彪望了望天际,继而又将视线看向千钰等人。
此时此景,此音此曲,与他一向所信奉的座右铭,何尝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有区别,无外乎一者是为超脱尘逸,一者是为痛享曲折。
也不知为何,武忘等人在承接到史大彪的眼神后,脑海中莫名地便是浮掠出了那一句——我自问酒不问仙,半世逍遥半世癫。
秦万里与剑王两人,早在荒时抚曲而终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来。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不会受到音色的袭扰。
剑王道:“他很苦恼,音也很苦恼。”
秦万里道:“他若能下定决心,当能破劫踏虚。”
剑王道:“可是他已到了垂暮之年。”
秦万里道:“垂暮又如何?只要心不老就可。临仙临仙,何须临仙?”
剑王道:“在秦兄看来,不临仙,又当以何?”
秦万里道:“我之路,不为临仙,是为踏仙。”
剑王一怔,愣愣地盯着秦万里,这一刻,秦万里给了他一种别样的触动。
这种感觉,以往他从未在秦万里的身上察觉到,似是与生俱来,又好若凭空显现,实让其难以捉摸。
......
荒时抚曲结束,天翊并未及时醒来,他依旧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知中。
那里,他看到了一名老者,踽踽前行在登仙问道的途中,然而最终却以“飞鸟难渡长天”铩羽而归。
天翊在荒时的一曲“临仙”中,感受到了修行的艰辛与不易,也感受到了知难而退的无奈与悲戚。
他虽然并未身临其境,但却感知的很清楚,他就如一个旁观者一样,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之所以能做到这般明心而观,只因那老者的道,并非他之道,他之道乃是狂客之道,亦是逆狂之道。
在如潮的叹息声中,天翊睁开了眼,他直直盯着荒时看着。
此时的荒时,好似变得比之前更加的苍老。
天翊道:“荒老,应该不是因为天之九劫吧?”
荒时呆愣了住,天翊这话问得极为深刻,能在听闻“临仙”后,还这般明心见性者,天翊是他遇到的第一人。
他点了点头,却并未言道出具因。
有些事,他不想让他人知道,就如那所击弦的那一曲“临仙”,也只道迷迷蒙蒙。
荒时道:“不忘小友,一曲‘临仙’已经终了,接下来便让老头子见识一下小友的‘一棍天来’吧!”
话语刚一落地,荒时的一手,已从“九霄环佩”上扫弦而过。
指过,声起,前后五道元力,相继以落弦之状,朝着天翊激射而来。
浩荡之势,只道泱泱漭漭。
这一刻,整个天地好似化作了那一拨弦之器“九霄环佩”,击出震烁之音力。
见状,天翊手中的披风长棍,在五元之力的加持下,赫然闪亮,光彩夺目。
一拨,一挑,一扫。
行云流水间,披风长棍已是轻快抡出——“披风之惊鸿一现”。
横棍撩开,但见五彩之光浮掠苍穹,转瞬便已迎上那落击而来的五道音弦之力上。
“砰!砰!砰!”
棍力奇快无比,若幽冥闪电,倏地而来,倏地而去,先后与三道音弦之力焦急,惊天震耳轰鸣。
天翊眉头微皱,荒时击发而来的音弦之力,足有五道,他这一棍,却只破掉五之其三。
荒时的强大,可见一斑。
见此一幕后,天翊棍势不减,手中长棍一拨,棍身倾斜,抡摆为劈,火元之力迅涌之下,力达棍梢——“披风之横扫千军!”
一棍撩荡,五元之力顿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开来,莫当之勇,千军难敌。
“砰!砰!”
那迎击到天翊身前的两道音弦之力,在棍力的覆灭之威下,顷消得无影无踪。
荒时处惊不变,泰然之下,五指再从“九霄环佩”扫过,而后又以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作以后点之弦。
刹时,八道音弦之力,在风卷云涌的携动中,朝着天翊冲击而来。
见状,天翊的动作亦是不慢,披风长棍,一棍点落。
五彩光芒,皪皪烁空,元力浩荡,气势如虹,只作一往无前——“披风之仁者无悔!”
这一刻,天翊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仅是这一种气概,便让人顿生敬畏。
这还不算完,天翊点落出这一棍后,相继又是一棍撩开。
这一棍,棍带纵横睥睨之意,笑傲九天,携着王者之风,纵横天下——“披风之纵横天下!”
“砰砰...砰砰...”
须臾间,两道棍影便先后与八道音弦之力交击在了一起,元力交击下,惊起动天彻地巨响,那悬于天幕的一轮明月,都好似震动个不休。
震颤结束后,棍力消散,音弦之力也掩作虚无,这一交击,竟以不分上下而终。
至此,天翊与荒时交手两个回合,天翊施展出了四棍,荒时动用了八根音弦,九霄环佩之上,还余五弦未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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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亦正亦邪,亦疯亦癫【第一更】
皎皎空中,孤月一轮。
月白风清,空里流霜,月照似霰。
天翊与荒时临空对视,两人都未再出手。
荒时道:“不忘小友,九霄环佩,计弦十三,我已动其八弦。”
天翊道:“荒老,披风长棍,我已施展四棍,还余一棍之力。”
荒时道:“一棍天来吗?”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以他现如今的实力,仅能施展出“披风棍法”的前五棍。
言落,天翊动了,身若电闪,快似流星。
仿如一蹴,他已临至荒时身前,手中披风长棍,一记“提撩舞花”轮转而出。
他出手很快,快到奔雷不及,只见那适才还处于上下划立圆的披风长棍,顷刻变作叠影重重。
棍影中,拨棍轻快,戳棍短促,扫棍迅猛,轮棍豪迈......万千棍影交融,若有气吞山河之势。
一时间,风云卷涌,五彩元力烁耀长天,皎月之华顿显得黯淡无色。
天翊的这一棍,棍力磅礴,宛若承载了九天之力,于衔天接地中吞吐日月,于浩淼无边中势如洪涛——“披风之棍定乾坤!!”
荒时凝神皱眉,数日前,卜噬月便是败在天翊这一棍下。
此时,他那抚于“九霄环佩”上的一手,微微颤栗,在他看来,天翊这一棍,的确当得起“天来”之说。
荒时没敢多想,扫指而过,那悬停于“九霄环佩”上的十三弦,齐弦连声,纷纷撩出十三道浩荡音弦之力。
声起,音弦之力磅动,劲势中,冰泉冷涩,拨弦凝绝。
与此同时,天翊已是迎击而来。
棍至,力达。
眨眼间,棍力便与音弦之力交击在了一起。
“砰!砰!砰!”
前三道音弦之力,刚一接触棍力,直接便被无情地碾作虚无。
“砰!砰!砰!”
紧随之后,又有三道音弦之力,在浩荡棍力那摧枯拉朽的袭击下,荡坠无影。
“砰!砰!砰!”
天翊携棍而来的声势,并未就此止步,他从清幽高冷中杀出,势如破竹,又有三道音弦之力在天幕中陨绝不见。
眨眼间,荒时拨弄的十三道音弦之力,便被摧毁了足足九道,唯剩下最后四道,而天翊来势却不见丝毫减缓。
铺天盖地的棍影,直让荒时茫然无见。
他的神情,凝重无比,他的眼中,再看不到天翊半分身影。
乾坤浩淼,唯独剩下棍影重重,这一刻,棍影为天,棍影为地。
一棍天来,棍定乾坤!
须臾间,四道音弦之力便同棍力撞击在了一起,元力穿云裂空,惊起震天骇地的轰响。
“轰....轰...”
“砰...砰...砰...”
浩荡的波动,飞窜四射,袭扰天地,天有琼音杳杳,地有山河咆哮。
磅礴的元力,在天幕中纷繁撩荡,遮云闭月,顿使得天地陷入阴暗昏沉。
这一刻,那作观望的老师、学员们,无不惊心骇目,噤若寒蝉。
适才那震动,不仅乱了长天,也乱了他们的心神。
千炎学院,那一处云楼之上,卜噬月呆若木鸡着,天翊与荒时交手并不长,但给她的震撼却道无穷尽。
她愣愣地伫着,沉寂了好半响,方才感叹道:“不忘此人,莫非是天神下凡?”
天翊年纪轻轻,实力却强得离谱,在卜噬月修炼的岁月中,还从未遇见这等天纵之才,若言道出去,只当是匪夷所思。
雅苑内,武忘等人凝神而望着天穹,那里,五色云雾,昏天暗地,偶有莫名光华晃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千钰道:“不忘他们人呢?”
漫天暗冥,混浊不分,哪里还见得到天翊与荒时的身影?
武忘道:“老大一定能取胜!”
千叶道:“钰儿妹妹,你就放心吧,你难道忘了几日前,不忘五棍败劫成的事情了吗?”
幻羽道:“荒老可是半只脚踏入炼虚境的强者啊!”
他的眸中,散着炽热光芒,眼神中笼罩着一份慷概激昂的憧憬。
何日何时何地,他也能如天翊一样,与劫成高手酣战于九天之上?
慕青青似是看出了的幻羽的壮志满怀,暗暗朝着他投递去一抹鼓励的眼神。
幻茵贝唇轻咬,神色尽被担忧覆盖。
小笨憨憨的望着天际,熊目中,满含坚定。
小貂依旧一副哀怨之态,没人发觉,小家伙时不时地便会朝着天空瞄上一眼,接着又以迅雷之势撇开眼神。
南宫盈盈紧随在武忘身后,这一次归来,她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她犹豫片刻,柔声细语道:“不忘老大的实力,可战炼虚!这一战,想来应该没什么悬念。”
武忘等人不为所动的站着,也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众人对此根本就无动于衷?
南宫盈盈只觉得小脸上一阵火辣扑来,这种感觉,顿使得她黯然神伤起来。
史大彪微微一笑,说道:“小姑奶奶,你可敢与大彪院长打个赌?”
南宫盈盈怔了怔,茫然以望,她可是南宫小魔女,她不敢做的事少之又少。
史大彪道:“我们来赌一局胜负如何?”
南宫盈盈道:“不忘老大跟荒老头之间的胜负?”
史大彪点点头道:“没错,不忘与荒老的胜负。”
南宫盈盈道:“不忘老大一定会取胜的!”
她这话说的坚决无比,根本不容置疑。
史大彪道:“倘若不忘没有取胜,又该当如何?”
南宫盈盈一愣,在她的脑海中,压根就没想过不忘会输:“不忘老大不会输的!”
听得史大彪与南宫盈盈之间的对话,武忘等人纷纷侧目,这样致使史大彪遭受了不少的鄙夷白眼。
史大彪道:“小姑奶奶,若是不忘没有获胜,你把灵宝‘破天’给我可好?我若是输了,我就把‘奔电锤’还你。”
南宫盈盈想也没想道:“好!一言为定!”
武忘道:“大彪院长,你对老大难道就这么没信心?”
史大彪道:“我对他的信心,超出了你们的想象。”
千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跟盈盈进行这样的赌局?”
还不待史大彪应答,千叶连忙作声道:“大彪院长,难道你改邪归正了?”
史大彪尴尬一笑道:“什么叫改邪归正?我本来就亦正亦邪。正是因为我对不忘信心满满,所以我才愿意有此一赌。”
众人一脸错愕,在他们看来,史大彪哪里是“亦正亦邪”,而是“亦疯亦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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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零:妞父有言,仰望星空【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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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昏沉持续了好些时候,穹顶的天空方才清廓开来。
可见得,云散月出,一层乳白弥漫天际,点点疏星若隐若现。
千炎之巅,一缕缕轻烟从月前飘过,明月还是明月,轻逸柔美的明月。
薄雾消浓,两道身影在月色的映照下,显现出来。
荒时还是荒时,后背斜挎着“九霄环佩”的荒时,他静静地悬于半空,不喜不悲。
天翊还是天翊,一手斜持着“披风长棍”的天翊,他与荒时相对而视,无喜无悲。
两人就这般看着彼此,看着看着,突地相视一笑。
两人没有道说些什么,该说的,都蕴藏在了适才的一笑中。
紧接着,两人掠影腾空,御风而下。
这一战,来的匆忙,去得也匆忙,但却留给人们遐思不断。
有人诧道:“千炎之巅的一战,就这样结束了?一棍天来呢?九霄环佩呢?”
有人疑道:“谁赢了?是荒老还是不忘师兄?”
有人叹道:“实力不够啊,根本看不清虚实真伪!”
......
天幕,错落在月明星稀下,远处的一角,秦万里与剑王两人,依旧不可动摇的站立着。
剑王道:“秦兄,你是一个生性冷僻的人吗?”
秦万里长身直立,面容冷峻:“你说呢?”
剑王道:“秦兄不苟言笑,心却是热的。”
秦万里侧身朝着剑王看去,剑王白衣如雪,腰旁配有一把清寒长剑,狭长而又古老。
剑王道:“秦兄,太一剑,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
秦万里不为所动,他不懂剑,也不会用剑。
剑王道:“秦兄,你觉得适才一战,是披风长棍赢了,还是九霄环佩赢了?”
秦万里道:“你想知道?”
剑王点了点头,之前一战的结果,他与秦万里心知肚明。
可此时剑王却突然有此一问,秦万里也言语相附,事中缘由,莫测而又隐晦。
秦万里道:“你想知道,那便随我来吧!”
言落,秦万里的身影直朝着九重霄外飞去,追风蹑影,眨眼间便已消失无踪。
剑王气定神闲,一身雪衣无风自动,风驰电掣下直追秦万里而去。
这一夜,千炎之巅的九重霄外,剑光若河,锋锐犀利,直教仙佛鬼神动容。
......
天翊与荒时从天而下后,一者飞入千炎学院的云楼之上,一者飞落雅苑之内。
见得荒时归来,卜噬月连问:“荒时老儿,赢了还是输了?”
荒时悠悠一笑,并未回应卜噬月,他举目而望,看向九霄天外。
卜噬月道:“老儿,你装什么神秘?到底谁胜谁败?”
荒时瞄了瞄卜噬月,说道:“谁胜谁败,有那么重要吗?”
卜噬月道:“很重要,我不是你,也不是不忘那妖孽,我做不到物我两忘。”
荒时苦涩地摇了摇头,却始终没同卜噬月言道个巨细来。
雅苑中,天翊刚一回归,武忘等人便纷纷围将到他身边。
武忘道:“老大,赢了吗?”
千叶道:“不忘,这一次你用了几棍?”
千钰道:“不忘,荒时很强,你真的将他击败了?”
幻茵道:“不忘,你没有受伤吧?”
幻羽道:“不忘,这才多长时间,你便已达到让我等需要仰视的地步。”
慕青青没有开口,泰然地望着天翊。
南宫盈盈也没有开口,神色中隐含急切。
小笨憨萌地盯着天翊,它也很想知道,天翊与荒时一战,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小貂撇开眼,静静地躺卧在小笨的肩头,俨然一副漠不关心模样。
武忘等人七嘴八舌询问个不停,天翊即便是有心想要回答,也找不到空隙插话。
倒是史大彪机灵地紧,“见缝插针”的本领堪称一绝,趁着众人语落无人接应之际,连朝着天翊问道:“不忘,这一战,你没有赢吧?”
这话一出口,一道道幽怨鄙夷的目光纷纷加持到史大彪身上。
这家伙倒也自若的很,承着那如针尖麦芒般的眼神,竟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反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天翊思恋片刻,说道:“大彪院长说的没错,这一战,我确实没赢!”
武忘等人一愣,只觉脑海中嗡鸣成片,他们不敢置信地盯着天翊,那眼神,茫然而又失措。
史大彪轻咳两声,狡黠地朝着南宫盈盈看去,他没有开口,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南宫盈盈说道:“不忘老大,你真的没有取胜那荒老头吗?”
天翊笑而有语:“我没有赢他!”
“啊?”南宫盈盈惊出声来:“怎么会这样?爷爷说你可以与炼虚一战的!”
天翊没有多作逗留,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行去。
不知为何,他的背影落到众人的眼中,竟给人一种落寞孤寂,不知是人伤情怀,还是情伤人怀?
这之后,史大彪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灵宝“破天”,这一灵宝本在剑王手中,几经转折,又回到了南宫盈盈手里。
当然,从今以后,它属于史大彪。
天翊离去后,众人无端地失神起来,那个在他们心目中不可战胜的神话,难道真的就此被终结掉了吗?
一道道落寞背影在史大彪的视线中渐行渐远,他低眼看了看灵宝“破天”,叹言道:“没赢就一定是输吗?没赢真的只是没赢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带着那让其“爱不释手”的灵宝“破天”,离开了雅苑,回到了千炎学院。
这一夜,对于不少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一夜,比如说:那刚加入圣王学院的成千上万新学员们......
千炎学院内,一处小院中,一名小女孩撑着下巴,静静地躺在院落中的一块斜石上,作仰望星空之状。
这里,是小女孩在千炎学院内的居所,要想独自一人尊享这样一处别院,除开那既定的学费之外,还需要支付一大笔费用。
小女孩忽闪着大大的眼睛,修长的睫毛一闪一眨,显得可爱至极。
她痴痴地看着天空,喃喃道:“爹爹说过,只有仰望星空的人,才能看见希望。可是我除了看见星星外,就只看见两个怪叔叔,怎么才能看见希望呢?”
她的小脸蛋上,密布着浓浓地疑惑,看得出来,她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有风吹过,撩起了小女孩额前的缕缕发丝,也荡动了别院中的小花悠草。
若是南宫盈盈见得这小女孩,定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虎妞”。
......
晨雾飘渺,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
不多时,东方泛白一片,黑夜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千炎城的天穹中,倏地显露出两道人影来,两人的神色略显苍白,疲乏之态,表露无遗。
剑王道:“秦兄,接下来你还打算随着执念而去?”
秦万里道:“执念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剑王道:“盈盈让我离去,所以我会离去,下次相见,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何地?”
秦万里道:“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兵刃!”
剑王笑道:“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就如剑王所说,秦万里不苟言笑,给人以孤冷,可此刻,秦万里却是笑了。
剑王迎笑而视,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无影无踪。
雅苑内的一处屋舍中,天翊缓缓睁开双眼,昨夜与荒时一战,他体内的元力消耗不少,经过一夜的恢复,丹田中的元力已达充盈。
辰南子传音道:“结束了,他走了!”
天翊道:“看来盈盈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
辰南子道:“小子,你知道是谁走了?还有你就不关心他们之间的胜败吗?”
天翊笑道:“离开的是剑王前辈,秦前辈不会离开,因为千叶还在这里。胜败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已经不重要。”
辰南子道:“小子,昨夜一战你本可取胜,为何一直都用披风长棍,而不改用他物?”
天翊淡道:“我答应过荒老,以棍同他比试,岂能失信?”
辰南子一诧,惊道:“你什么时候答应过他的?我怎么没听见?”
天翊道:“月圆之夜,千炎之巅。一棍天来,九霄环佩。”
辰南子无语,哪里料想这便是天翊口中的“信”。
昨夜,天翊与荒时一战,他施展了披风五棍,而荒时动用了九霄环佩的十三弦。
最终的结果,只作伯仲之间。
两人都有留手,但真若全力爆发,荒时落败的可能性居大。
辰南子道:“小子,当初开设圣王学院时,你说圣王学院,倏地而来,倏地而去,来也无牵,去也无挂。可现如今,圣王学院仅是弟子就过万了。”
说到这里,辰南子戛然而止。
天翊知道辰南子的言外之意,说道:“有因便有果,既然这因已成,也唯有静待其果了。”
此次学院天才战结束后,天翊便准备前往中土,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圣王学院这里留下了他们的因。
辰南子道:“天翊,风澜学院你知之甚少,此次学院天才战,伴随着圣王学院的加入,恐会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天翊道:“辰老,你是担心北冥阁吗?”
辰南子道:“我不止担心北冥阁,东方阁、西门阁、南宫阁同样令人担忧。你要知道,一旦进入风澜学院,我唯有沉寂,要是被发现,等待我们的,或许将是万劫不复。”
天翊很清楚辰南子的言语意味着什么,造化之域中,他险些死在南宫离的手中。
尽管那时他处于沉睡,但无可反驳的是,就算他醒着,有着巅峰状态,也绝不是南宫离的对手。
南宫离要杀他,很容易。
南宫阁有南宫离这样的强者,其他几阁又岂会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