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水清水浊,冰尘之危【合两更】
风华悠然,碧空澄霁。
山崖巨石,被天辉所洗,远远望去,直如青玉。草色如花,花色如琼,正是造物者灵秀的胜境。
秋意虽已侵人,但微风中却无凛冽的寒气。
此刻,天翊等人停憩在小溪旁,进入西门之地已有些时日,再有月旬不到,他们便可抵达流金城。
依阿布所言,此去流金城,近乎横贯整个西门之地,路途不可谓不遥。
武忘道:“老大,你说要是有直通流金城的虚空通道那该多好?”
天翊笑了笑,他的心何尝又不作焦切?
无忆道:“也不知尘哥现如今怎么样了?”
闻言,阿布的脸色顿有起伏,迟定片刻,道:“老师生性坦率,他的直言不讳,在庚辛学院内一直不受待见,为此也结下了不少仇怨。”
突听得阿布这般言语,天翊等人的神色倏变得凝沉起来。
武忘一愣,诧道:“什么?难道尘哥坦率一点,直言不讳一点,就不受待见?”
无忆道:“自古道来,直言逆耳,这个天下,总归是喜听好话的人要占多数!”
史大彪悠然笑了笑,感慨道:“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水清可濯衣,水浊亦濯足。”
千钰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风澜大陆看似山色清明,但在这明辉之下,却隐藏着太多的黑暗。
阿布顿了顿,又道:“在我拜入老师门下后,也偶尔听他提及过,似乎老师在流金城内还有其他大敌!”
话语方歇,武忘与无忆已坐之不住,一个身挺,便是站起身来。
武忘道:“阿布,你到是把话说清楚啊!尘哥的大敌到底是何人?”
说这话的时候,武忘身上的气息已然变得凛冽无比。
阿布面显急切,想了想后,说道:“我也不清楚老师的大敌具体指的是谁,我只知道,老师除开教导我以外,近乎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他说他的枪没能护得了他最为在意的人!”
武忘一愣:“最为在意的人?”
阿布颔首道:“老师向来钟情于枪,但在一次醉酒后,他却亲手折了自己的长枪,说自己没用,说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他)!”
无忆眉宇紧皱,道:“她(他)指的是谁?”
阿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老师,向来都作沉默寡言,也就饮酒后,会对他稍稍敞开心扉一些。
武忘道:“老大,咱们赶紧启程吧!”
小笨与大青也做一副亟不可待模样,隐隐间,他们似乎能感觉得绝尘的状况。
天翊缄默不言,从始至终,他只静静地聆听着,思绪却被阿布的这一番话搅扰地有些紊乱起来。
见天翊不言不语,武忘与无忆连连凝视过来,眼中急切,汹涌而又澎湃。
天翊顿了顿,稍以回视后,目转到阿布身上,问道:“阿布,尘哥在庚辛学院内就你一个弟子吗?”
阿布点了点头。
天翊又道:“庚辛学院的人对尘哥颇多芥蒂,可曾有人与尘哥大动干戈?”
阿布沉思稍许,摇头道:“老师在学院内虽受人排挤,但却无人敢明面与他作对,毕竟老师的实力摆在那里,整个庚辛学院也就院长他老人家能与之争锋。”
天翊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到流金城才是了!”
说着,天翊同大青示意了一眼,后者会意后,身子一展,庞大的龙躯顿掩长空。
武忘等人一脸莫名地凝视着天翊,不知天翊适才与阿布所言,到底有何深意?
紧随着,一行人纷纷跃上大青的龙背,待得众人落定后,大青长吟一声,继而化作一抹青色流光消远而去。
此时,武忘一头雾水地凑到无忆身旁,小声道:“小白脸,你可听出了老大的言外之意?”
无忆瞟了瞟武忘,道:“我只知道,尘哥现在的处境恐怕是内忧外患,他寄身在庚辛学院,多半也做无奈之举!”
武忘眉头一皱,道:“小白脸,你的意思是,尘哥之所以选择留在庚辛学院内,乃是被逼所致?”
无忆点了点头道:“没错。”
武忘的神色顿被担忧覆盖,道:“也不知尘哥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连贴身长枪都亲手折断,想来他许是以为我们都陨落了才是。”
闻言,无忆鄙夷地瞅了武忘一眼,道:“死胖子,你的脑筋莫不是也是死的不成?”
武忘怔住,满脸不解地看着无忆道:“小白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忆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死胖子,我且问你,尘哥他为什么将自己的配枪折断?”
武忘想也没想道:“阿布不是说了吗?尘哥他愧于没能护得他最为在意之人,所以才断枪留恨!”
无忆没再回应什么,只冷冷地撇开头。
武忘愣了愣,恍惚间,他似是抓住了些什么,惊道:“最为在意之人?难道是...”
一念及此,武忘连忙转身看向无忆,等着着无忆给他印证。
无忆一脸的凝重,沉声道:“当年在登云之时,尘哥对晴姐便暗许倾心,我想他口中所说的最为在意的人,应该指的便是晴姐了!”
说着,他冷地瞪了武忘一眼。
武忘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起来,颤道:“这么说,晴姐她...”
一想到这里,武忘连忙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也不愿在继续想下去。
无忆深一呼吸,转而朝着天翊看去,他能想这些,天翊又岂会猜想不到?
此刻,天翊负手而立在一旁,眼幕中有逶迤山川飞逝而去,耳畔有劲风呼呼作响。
小貂半眯着眼,静静地躺卧在他的肩头,打从小家伙醒来,便一刻也不愿离开天翊的肩膀。
千钰等人静坐着,但心神却难以定安下来。
倒是史大彪若无其事地枕睡在衍天斧上,那一份闲悠,少有人及。
晓梦独坐在一旁,一双冰眸直直凝定在天翊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青的速度很快,延绵山河,在他的速展之下,转眼即逝,但再快却也无法快过天翊等人的盼聚。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月华清美,月色撩人。
大青卖力地展空而去,只求能尽最快速度赶到流金城。
飞着飞着,远处的天幕之上,陡然踱上一道人影。
来人羽衣星冠,丰神冲夷,目光四周一转,忽地回首笑道:“不忘,你们来了!”
话声虽清朗,但细细听来,其中却有一种令人悚栗的寒意。
大青停下了身子,龙目圆睁,怒视着身前的不速之客。
武忘等人也于此时纷纷起身,眸带凛冽地看着男子。
天翊淡漠地瞅了男子一眼,道:“我给你三息时间让开道来,若不然,死!”
闻言,男子的脸色瞬变得难看至极,他也不言说什么,只静静地悬空而立,眼中的挑衅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三息时间,转瞬即过,男子却并未让开道。
他轻掀了掀嘴角,一脸冷笑地望着天翊,好似在说,三息已过,你能奈我何?
正与此时,天翊动了,身如流光,棍掩风云。
撩手之下,一片五彩光华如倾如泻,眨眼之间,便将那拦道男子笼罩。
男子见状,神色已然骇然至极,还不待他提起元力抵御,铺天盖地的五彩棍影便已加持其身——“砰!砰!砰!”
只听得连绵不尽的炸裂声此起彼伏,只见得五彩棍影下鲜血飞洒。
只一棍,男子便在漫天五彩棍影的打压下,朝着下空坠去。
天翊出手的速度极快,快到一闪而至,一闪后又归。
寥寥片息,其人已重新飞定到大青的龙身之上,持手的披风长棍上,五彩光芒尚未消退,烁着迷迷蒙蒙的光芒。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无不惊愕失措,他们能感觉到,天翊的这般雷厉风行下,隐藏着焦切。
天翊没有去理顾众人,只对着大青淡淡说道:“大青,动身吧!”
大青愣了愣,龙目带疑地朝着那坠地的彩芒瞟了一眼,接着连忙飞速而去。
与此同时,地面的一处山坳之中,一片彩芒轰然坠下——“嘭!”
一声巨响,直让山川颤栗,山石飞屑,迎风乱舞,狂猛的力道,直将地面轰袭出一个硕大的坑洼。
彩华散却,垢尘落定,一男子披头散发地从坑洼中站起身来。
此刻这男子,浑身上下衣襟如絮,有鲜血混杂着泥水飘摇而落,他一脸污垢,两眼无神,就连恨意都难激发。
踉跄三两,一阵微风拂过,男子的身姿左摇右晃了片刻,接着便栽倒了过去。
不消多时,有两道破空声骤然落下,继而见得,剑奴与崇阳定身在了坑洼之中。
剑奴淡漠地瞅了眼栽倒在地的男子,神色毫无悲悯。
倒是崇阳连忙上前将男子搀扶起来,急喝道:“尚阴!”
呼唤多许,男子依旧不见醒转。
剑奴道:“早与他提过醒,让他不要自找没趣,落此后果,也只能怨他自作自受!”
崇阳一怔,厉声道:“剑奴,你这话什么意思?尚阴被打成这样,难道你很开心不是?”
剑奴冷地瞪了崇阳一样,道:“不忘的强大,远非你所能想象!你若还继续在此与我争吵的话,尚阴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怕是微乎其微!”
言罢,剑奴身不作停,一个展空,人已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天际。
见得剑奴离去,崇阳的脸色顿变得阴鸷无比,他搀扶着昏沉的尚阴,咬牙切齿道:“不忘,你们伤我无事,可伤了尚阴,这就是你们自找麻烦了!”
说着,崇阳连忙带着尚阴快速飞离而去,他要去寻尚阴的老师,一来是为保其性命,二来是为将此间之事如实以告。
西门阁内,小辈众多,但有几人却道出类拔萃,而尚阴在这出类拔萃之中也作佼佼。
论实力,西门剑馨若不动用“问天剑气”,只怕也难是其对手。
崇阳与尚阴私交甚好,形同兄弟,之前他与剑奴在缉杀了一干剑盗后,偶遇天翊等人。
而后崇阳与无忆一战,剑奴与武忘一战,皆以落败而归。
两人离去后遇见了尚阴,稍一交流,尚阴便来了兴头,以他凛傲的性子,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对于尚阴的性情,剑奴颇为了解,知道他若与不忘等人对上,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曾出言奉劝。
但尚阴哪里听得进去剑奴的规劝?势必要在此地截等天翊等人,他要为西门阁长长脸,也要替崇阳出出气。
等待了这般多日,尚阴终是等到了天翊等人,可等来的结果,却是他从未料想过的。
他甚至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把握住,便在天翊的一棍之下被轰飞,落得个命悬一线的结果。
此时,天翊等人在大青的带领下,从云飞渡而去。
之前天翊的那一棍,仍在众人的心头萦绕不休,他们也做好奇,那不要命的拦道之人,到底作何身份?
虽作如此,但却无人前去询问天翊什么,众人能感应到,天翊的沉静之下,隐藏着澎怒。
若蓝顿了顿,缓缓走到天翊身前,问道:“大哥哥,放心吧,尘哥他不会有事的!”
一路听闻,她也知晓了天翊等人前来西门之地所为何。
天翊微微转身,看了看若蓝,道:“尘哥?”
若蓝眨了眨眼,笑道:“大哥哥的尘哥,自然也是蓝儿的尘哥!我觉得尘哥也是个懂得隐忍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翊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叹道:“以尘哥的性子,他会隐忍得了吗?也不知晴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些,天翊的脸色顿被忧愁覆盖,心神都变得不安起来。
若蓝张了张口,有意想要在说些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以言。
不远处,千叶瞄了瞄若蓝,转而收目看向身旁的千钰,道:“钰儿妹妹,我看不忘的这个小妹妹,来意不善啊!”
千钰怔了怔,道:“不善?”
千叶笑着点了点头。
千钰道:“我觉得蓝儿挺乖巧的,叶儿姐姐怎会如此说她?”
千叶无奈一叹,道:“钰儿妹妹,你不会是在与姐姐装傻吧?我说的不善,只是对你而言!”
千钰一愣,稍作思量,顿时明白了千叶的言外之意,淡笑道:“叶儿姐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能感觉到,蓝儿她很善良!”
千叶道:“钰儿妹妹,该争取的时候你可千万别退缩,你与不忘,可是咱们公认的才子佳人!”
闻言,千钰的脸颊顿有羞红弥漫,道:“叶儿姐姐,你胡说什么呢?钰儿身负血海深仇,哪有心思去做那良期佳人的梦?”
说着,千钰低了低头,谁也未曾看出她眼中的挣扎。
千叶轻声叹了叹,事到如今,她还坚定不移地认为,当初千钰杀幽使,判九幽,是为了天翊,是为了爱。
可让千叶想不通的是,当初千钰都能做出那般为爱疯狂的事,为何到了现在,反倒是变得畏首畏尾了起来?
她没有再去追问什么,唯余叹息声,缭耳不休。
两人言谈声虽小,但却没能逃过不远处幻茵的闻听。
当听得千叶说千钰与不忘乃是“才子佳人”时,幻茵只觉心有刺痛。
她侧眼偷瞄了瞄天翊,只可见若蓝静静地伴在其身旁,两人虽未言语什么,但落入眼幕,总归给人一种难以明状的感觉。
想着想着,幻茵便也释怀了,于她而言,能这样时不时地看上天翊一眼,也道足够了。
就在这时,一直淡冷在一旁的晓梦突地站起身来,她缓缓来到若蓝的身旁。
见状,若蓝连忙转身与晓梦示意了一眼,然而晓梦回之给她的,却做一抹耐人寻味的深寒。
若蓝怔了怔,也不言语什么,接着便走到了一旁。
晓梦道:“不忘,她的身上,有一股隐晦的气息,让我极为厌恶!”
天翊道:“蓝儿心地纯正。”
晓梦道:“心地纯正的人,也难免会有歹念相随,身处在阴暗明晦之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天翊道:“既是如此,晓梦前辈又何必那般在意?”
晓梦道:“我不是在意,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天翊道:“那便多谢前辈了!”
晓梦愣了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炼制回魂丹?”
天翊道:“下个休憩之地,我便着手炼制,想来不会太久。”
晓梦点了点头,转身便离。
这一路走来,她从未过问天翊要与哪里,要去做什么事,似乎对于她而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在危险来临之际,第一个站出身来相护。
转眼间,三日即逝。
经由这几天的日夜兼程,大青体内的元力消耗得极为巨大,不得不停息起来,稍作恢复。
此刻,日转山腰,众人停驻在一片山色葱茏之地上。
不知不觉,西方天幕的晚霞,逐渐由绚丽归于平淡,淡淡的一抹斜阳,也终是消失在苍翠的群山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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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七彩丹劫,琴音渺渺【合两更】
暮云收尽,清寒悠溢,银汉无声,玉盘轮转。
值此静谧之时,众人停憩于在山野上,哪怕是阿布,也言道不出眼下所处何地。
天翊迎着月辉而立,身面所向,山以逶迤,河以蜿蜒。
光影在他的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曛中的落寞,有月华寒峭的傲慢冷淡。
这一路走来,他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固执,他也曾疲惫孤单,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
他为狂客而执着,即便越尽千山,万水覆河山,也不觉倦,纵惊涛拍岸,天地血染,也不觉悔。
小貂静伫在天翊肩头,一对黑紫大眼忽闪个不停,烁出一片朦朦月驻,风轻摇叶,瑟瑟秋暮。
武忘等人停坐在不远处,凝目而视,只可见天翊的背影,傲然而凄凉。
史大彪提坛豪饮,苦涩以叹:“执念太深,天涯苦远,一缕叶落秋风残。苦海无边,回头怎是岸?过尽千帆,怎可回首曾归处?”
晓梦冷地撇了眼史大彪,接着便欲起身而去。
她若没记错,天翊说过等停息下来的时候,便会着手回魂丹的炼制,毕竟闫帅尚还处于迷沉之太态。
还不待晓梦动身,一道魅蓝光影已然夺烁而出,若蓝纤腰凌步,眨眼间,人已来到天翊的身边。
若蓝顺着天翊的视线望去,但见漫天星辰,明暗交汇,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
她微微蹙眉,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天翊沉默半响,道:“我在看天的心,蓝儿可曾看到?”
若蓝一愣:“天心?”
天翊笑了笑道:“天心乃一虚幻之说,借寓为心之宽阔。蓝儿可知,心如何才能宽广?”
若蓝若有所思片刻,道:“大哥哥,蓝儿心里装得下漫天繁星,算不算宽广?”
闻言,天翊突地变貌失色,凝对着若蓝的眼中,饱含诧色。
曾几何时,他也听闻过这般应答,那时的登云峰上,山抹微云,迷蒙中翠绿横生,谷水潺潺隐动,落叶翩翩摇曳。
这一刻,天翊滞愣着,不由自主地颤巍道:“蓝儿,你是蓝儿吗?”
若蓝怔了怔,似有不明天翊所言何意,转念后,却又道:“大哥哥,若是你想,蓝儿就是蓝儿!”
说着,她对着天翊调皮一笑,偏又笑得微晕红潮呈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只道霞光荡漾。
此时,天翊的心神,跌宕起伏,他直愣愣地看着若蓝,那缭绕在后者身上的虚实,只道难辨。
好半天后,天翊方才平复下来,道:“蓝儿,之前你展现了‘舞凤诀’的炼丹手法,那你可想看看与之齐名的手法?”
若蓝一惊,道:“大哥哥说的可是‘翔龙诀’?”
天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掩手一挥,焚天鼎悬空而出,接着天翊一指点出,但见一缕火元迎落到焚天鼎内,继作噗腾的火芒啸动。
与此同时,一株株草木之灵也纷纷跃上天幕,莹光散溢在月华下,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紧随着,天翊之一手倏以摘星之势落出,那悬于焚天鼎上的药材,顿受一股牵引之力,滚滚倾落。
不多时,上百株草木之灵便已尽数贯落到焚天鼎内,勾起熊熊火焰。
见此一幕,若蓝无不愕然震惊,她知道天翊也会炼丹,但她却从未想过,天翊在炼丹上有着何等天赋。
这一刻,寂静瞬被打破,武忘等人也纷纷起身靠上前来。
值此之际,天翊操控火元的一手突地快速变幻起来。
只见得焚天鼎上,原作呼啸的火芒顿时翻滚激涌,继而便见得一条火龙腾跃而起,其龙腹之中,包裹着所有的草木之灵。
火龙摇头摆尾,身姿灵动,一副自由游弋之态。
下一刻,火龙仰天长吟,吟声贯耳,绕场不休——“翔龙决之游龙独吟!”
一声吟动,龙霸之气尽显无余,整片山野受听此声,都好似瑟瑟颤动了起来。
此时,那被包裹在龙腹中的草木之灵,在一缕缕火芒的包裹下正快速消融,不消多时,便可见得璀璨液流晃动。
惊叹未起,天翊掐诀的手势迅作变动,手指屈伸的速度已然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在武忘等人的眼中,天翊操控火元的一手,一动未动。
此时,焚天鼎上,游龙独吟一声,腾掠下,其身影突地化一为二。
一者作腾啸之游龙,一者作轻盈之火凤——“翔龙决之游龙戏凤!”
凤前龙后,嬉戏于悠空火云之上,游龙之姿威武洒脱,火凤之影婀娜曼妙,给人以遐想翩翩。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焚天鼎上,腾飞在前的火凤,突地一声长鸣,火翼鹏展,身影顿变。
晃眼间,火凤便是演变成了两条游龙,继而三龙扶摇而上,腾空九天。
细细探查,便可见在三龙的体内,各自包裹着数十株草木之灵,那些草木之灵在火力的灼烧下早已化作药液。
天翊能清晰地感应到每一滴药液的存在,亦能轻而易举地控制每一道火元之力,这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无甚难度。
不消一会儿,三龙仰天吐息,一道道火芒自三龙口中喷出,火芒散掠下,三颗“明珠”顺口显现。
待得三龙汇合,三颗“明珠”顿作交融。
一时间,三龙相互扰动,襄珠而起——“翔龙决之三龙襄珠!”
此刻,三龙护珠直上,身姿周围,金光万丈,若有神圣之韵。
就在这时,三条火龙的身影突地一顿,继而原地旋动,一缕缕火芒在火龙的旋飞中离散而出。
离散出的火芒,无形中好似受到了一股牵引之力,竟是快速地凝聚在一起。
下一刻,那经离散的火芒竟然演化成了第四条火龙。
第四龙刚一显现,其体内瞬间飘落出无数晶莹,交融后,竟是化作了一颗新的“明珠”。
之前的三条火龙,早在第四龙出现之际,便是停止了旋动。
待得第条四龙“明珠”出口,之前三龙已是襄着“明珠”凑身跟前。
两珠相遇,顿作互相吸引之势,仅仅片刻,便已演化成为一珠。
一珠现,光辉灿漫,四龙若欣若喜。
飞吟长歌,豪迈之势,似有要与日月争辉一般——“翔龙决之四龙争辉!”
此时,若蓝已瞠目结舌,满面呆滞。
天翊所施展的“翔龙诀”,根本没有一点勉强之意,从始至终,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行如流水。
静,寂静,整个山野没有一点声响。
于此之际,天翊掐诀的手势瞬间做出数十种变化。
焚天鼎上,豪迈飞吟的四龙突然交融在一起,晃眼一看,四条火龙竟是以交融之躯演变成了一条火元巨龙。
这一刻,巨龙摇曳着威武雄姿,扶摇直上,身展万里,躯飞九天。
焚天鼎上,火芒连绵成云,星火之光耀动乾坤。
此刻,巨龙升天而起,腾火云,驾火雾,姿态傲健。
史大彪道:“龙行踏绛气,衔烛耀幽都。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
若蓝一怔,颤巍巍道:“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
她的面色,震诧交掠,心若满弓之弦,意驰念骋,愕然之态表露无遗。
那戴在若蓝手腕上的乾坤镯,也于此时微微颤动起来。
之前若蓝炼制回魂丹,所施展的炼丹手法名为“舞凤诀”,她天资绰约,已能施展出“舞凤诀”的四影之法——凤舞九天,但五影之法“百鸟朝凤”却是难窥其境。
若蓝眼力不凡,又岂会看不出天翊适才所施展的“翔龙诀”已然达到五影之阶的“五龙升天”?
就在若蓝惊愕之际,巨龙升天的身姿突地幻散不见。
继而见得,无数星点晶莹似落雨一般飘降,穿过一片金碧辉煌,散落到焚天鼎内。
一道道火元,如游云一般在鼎上重叠铺开。
下一刻,焚天鼎的顶盖顺势闭合,火元游云渐变得若隐若消,不多时,便作无形。
天翊双目微眯,一手探出,火元做引线沟通着他与焚天鼎。
此刻,焚天鼎内,那无数飘落的晶莹,宛若雪花一般散漫,它们缓缓而降,接着融汇在一起。
不多时,**天鼎内倏出一股直冲天霄的丹气,犹若狼烟。
紧随着,轻悠月华突地消失不见,天幕之上,风云骤变,清辉顿消,幽暗丛生。
霎时,满天乱云涌,天穹盖阴沉。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际,那已作黑云压城的天顶,突起一阵波动。
这一幕,就好似天空化作了一方阴沉的幽潭,突遇一块落石之击,泛起无边涟漪。
众人抬头凝目而去,但见涟漪泛动,道道彩华如万花筒一般在苍穹中平铺开来。
见状,武忘、武神、幻茵以及若蓝皆做一脸的不敢置信,异口同声道:“七彩丹劫!!”
武忘神情恍惚,道:“传闻只有十星丹药出世方才会出现的七彩丹劫,怎么会降临在一颗六星丹药的炼制上?”
幻茵六神无主,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七彩丹劫?不忘炼制的真的只是一颗六星丹药?”
武神心胆俱颤,道:“据说七彩丹劫之下,会有丹灵诞生。”
若蓝出神道:“当今天下,能引得七彩丹劫降临的人,怕只有南宫阁的两任阁主吧?”
武神顿了顿,饶有意味地看了若蓝一眼,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让南宫阁的两任阁主,也不一定能引来七彩丹劫。
晓梦一脸凝重,望着天翊询问道:“不忘,需要我出手吗?”
此刻的天幕,彩雷奔涌,气势之强,宛有毁天灭地之势,哪怕是晓梦,也没有把握能接得下那浩荡劫力。
天翊淡然笑了笑,轻一抖肩,小貂顿朝着千叶怀中飞去,他人却作一抹流光直冲天顶。
见状,武忘等人无不为天翊捏一把汗,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七彩丹劫,自也不知七彩丹劫到底拥有多强的威能。
倒是史大彪的显得很是惬意,一边饮酒,一边感慨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闻听史大彪这般风凉癫语,武忘等人顿以横眉冷对,直教史大彪心生苦郁。
此刻的天顶,七彩泛动,整个天地都好似笼罩在一股迷幻中,彩色氤氲,迷离丛生。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天际突起阵阵轰隆之声,弥漫下,直让人心神焦虑,肝胆俱颤。
那作圈纹的彩华,也与此时旋转起来,诧一看,整个天空好似变成了一方巨大的磨盘在旋动。
“轰隆隆!”
震耳般的声响下,闪光浮掠,电芒横生,偌大的穹顶被雷电交织,好似一张铺天大网。
一股威慑诸天的气势从天而降,压迫之大,龙蛇蛰伏,万物息声。
寥寥片息,天翊扶摇而上的身影便没入到了彩色雷网中。
千钰等人骇然以望,尚未发出一丝言语,便见得那彩色奔雷实打实地落击到了天翊身上。
“砰!”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天翊的身影瞬间消失不存,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不忘!”
“不忘!”
“唔唔!”
众人惊呼出声,心似鼓动般“咚咚”直跳。
然而让人震骇的是,激涌飞卷的彩雷只撩荡了片刻,便纷纷敛散无踪。
那一瞬,没有震耳欲聋的炸裂,没有惊天动地的震荡,一切都显得寂静无声。
不多时,幻彩销声匿迹,阴霾随之退去。
月华重现,散漫飘落。
天幕之上,一道挺拔身影,一轮清辉玉盘,一前一后飞悬于空。
武忘等人定安之余,皆做舌桥不下模样,传闻中威能莫大的七彩丹劫就这样被天翊渡过了?
就在众人痴愣时,天翊已飞降而归,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
见得天翊归来,武忘等人皆有意想询问些什么,可张了张口方才发现,竟一言一语也说不出口。
天翊笑了笑,径直到焚天鼎前,一手缓缓探出。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屏息以待,寂静中唯有悠风轻轻浮掠。
下一刻,焚天鼎的鼎盖缓缓打开。
没有丹香四溢,没有金芒璀璨,没有荧光幻漫。
焚天鼎内,一颗漆黑无比的丹药静置在丹槽中。
众人一愣,这样的一幕,在之前若蓝炼制回魂丹时也曾出现。
天翊自若如常,随手一挥,收取了回魂丹,同时也将焚天鼎摄入到储物袋中。
若蓝顿了顿,道:“大哥哥,没想到你在炼丹上竟有着这般造诣,之前倒是蓝儿班门弄斧了!”
天翊道:“蓝儿又何必说这些自谦的话呢?你的舞凤诀,大哥哥可施展不出。”
若蓝道:“大哥哥,你此次炼制的回魂丹内可有丹灵诞生?”
闻言,众人纷纷侧目过来。
天翊摇了摇头,所谓丹灵,那便是丹药之灵,相当于丹药有了生命。
若蓝微微蹙眉,道:“怎么会这样?据说承接了七彩丹劫的丹药,都会被赋予丹灵。”
天翊只笑着却不作应,他很清楚,若是“堂堂正正”接下了七彩丹劫之力,丹药或许真的会产生丹灵,可他承下劫力,全是倚靠的五行封天印,这或许便是回魂丹没有产生丹灵的原因所在。
这之后,众人又谈论了些时候,接着便各自入定下来。
让人意外的是,这期间,竟无一人去询问天翊是如何迎下七彩丹劫的。
下半夜,月色渐变迷蒙。
无相神衣内,辰南子正牵引着之前天翊炼制好的回魂丹,为闫帅疗伤。
天翊闭目调息,心神却别有思量,之前五行封天印在吸收了七彩丹劫之力后,本作漆黑的印身顿变得彩芒熠烁起来。
给天翊的感觉,五行封天印内蕴藏的力量似乎已到了极限,隐隐有种盛盈而溢之势。
对于五行封天印,天翊知晓不多,哪怕是辰南子,对此也做知之甚少。
但随着这一路走来,也不难发现,五行封天印的背后怕是隐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
若不然,九幽教与玄冥谷的人也不会那般锲而不舍地想要将之截取。
稍作思量,天翊便将这些的心绪抛开了去,眼下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那便是尽最快速度赶往流金城与绝尘汇合。
翌日一早,天翊等人继续启程西去。
经由一夜修整,大青的元力恢复了许多,但尚不足支撑它带着众人飞行。
大半日下来,众人停驻在一山巅平顶上,放眼以望,但见:
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
此时,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
值此之际,山涧中突有清音回荡而起,那是一曲悲惋的琴声。
琴音瑟瑟,似吟动着尘世的悲欢离合,醮了一抹沧桑,在指间舞落。
不知不觉,风轻雨掩,渲染几许微凉,缥缈凄切的琴声在山川谷地缭荡,好似透析了几载春秋。
闻声,史大彪怅然一叹,道:“几度风雨离人愁,万里青山谁最忧?”
天翊一愣,不知为何,他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阔离已久的故人——秦万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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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故人离散,玄古一剑【合两更】
一曲琴声,吹去了暮云愁绝,迎来了风寒夜寂。
夜色溶溶,月光幽幽,天翊等人停憩山巅,受那凄切琴声的影响,他们神情低沉。
不知何时,琴声渐趋弥散,一阵清风掠过,皎月下,长空上,一黑袍老者悬空显现。
见得老者,武忘等人尽皆站起身来,但却没有如临大敌般的警觉,倒是若蓝的眼中烁着谨慎的眸色。
老者静伫半空,背后斜挂一长琴,两鬓斑白,风霜饱面,额上那一道道沧桑的皱纹,见证了岁月的沧桑。
天翊看了看老者,道:“一曲离殇,唱不出朱颜难断。一脉情思,望不穿秋水天长。往事如云烟,离殇落尽,只剩荒芜。”
老者不作他人,正是荒殿大长老曲离殇。
曲离殇笑了笑,道:“琴弦的碎语,写满衷肠,遍布离殇,不忘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天翊点了点头,道:“不知离殇前辈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曲离殇笑意一敛,转而看了看武忘等人,道:“不忘小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天翊颔首,这一路走来,荒殿之人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在他心里,荒殿的人至少不作敌人。
见天翊答应,曲离殇转身即离,只留一抹残影逝远而去。
天翊也未多想,连忙朝着曲离殇追去。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皆做担忧状,荒殿之人行事诡秘难测,这也致使他们给人一种敌友难分的感觉。
武忘望着天翊与曲离殇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老大不会有事吧?”
晓梦道:“放心吧,他们并未去远。”
说着,晓梦冷地收回眼目,转而径直到一旁落坐下来。
若蓝顿了顿,看向无忆道:“那老者实力不凡,你们认识他?”
无忆点点头道:“蓝儿姑娘,想来你应该知道荒殿才是,那老者便是荒殿大长老,曲离殇。”
若蓝明悟,眼珠滴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千钰等人滞疑片刻,也只能带着不安的心静待起来。
千叶凝望着远方,不知为何,早在之前听得那琴声时,她的心神便作忐忑难定,那种怅然彷徨的感觉,给她以空落。
与此同时,天翊在曲离殇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溪回之地。
清幽月华下,山木显得寂寥,连带着一弯溪水也变得低回郁沉不已。
曲离殇面向溪流,只留给天翊一道沧桑而又落寞的背影。
天翊站在曲离殇身后,不言不语,沉默以待。
两人就这般静默而立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以言。
不知何时,那斜挂在曲离殇背后的长琴倏地迎空而起,曲离殇也于此时盘膝而坐。
眨眼间,迎空的长琴已然落至曲离殇的两膝之间,他似是轻轻地怅叹了一声,却没能掩过拨弦之音的悲惋。
悲音起,琴声动,声带花美眷,不逾似水流年。
这一刻,天空突有飘雨摇落,似天悲而恸哭,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悲伤,只道离殇杳杳。
一席清雨锁清愁,清风拂画溪,落栩满地,飘零似旧。
天翊沉浸在悲伤的琴声中,思绪衍展,心神触动,整个人都显得不定起来。
好半响后,曲离殇收了落指,一曲终了。
他微微抬了抬头,只可见趋晚的山色草木,都被悲色缭绕。
天翊顿了顿,道:“离殇前辈,你应该是为了秦前辈之事而来的吧?”
曲离殇长长叹了叹气,道:“不忘,万里他托我拜托你一事。”
天翊道:“我会照顾好千叶,至少在我死之前,她不会有事。”
曲离殇缓缓起身,道:“万里没有看错你,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在此多做逗留了!”
说着,曲离殇便欲离去。
见状,天翊连道:“离殇前辈,不知你可否告诉我,秦前辈他还活着吗?”
曲离殇一顿,叹道:“一人孤行万里,九幽涧内血染长空,我只知道,他一去后便没有再回来!”
言罢,曲离殇的身子渐变虚幻,不消多时,再不见半分影迹。
这一刻,潆洄的溪流前,只剩下天翊一人呆愣而立,他眺目以望,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尽落得迷蒙不清。
他不知道秦万里的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秦万里对千叶的父爱来得无声而又至伟。
沉寂了好半天,天翊方才从出神中回转过来。
不知为何,此刻的天翊显得很失落,失落中带着沉郁,沉郁中流淌着浓浓的悲伤。
天翊缓缓闭上眼,继而深呼吸了一口,借此平复内心的悲荡,睁开眼时,他说道:“秦前辈,登云之行后,我若还活着,我会去九幽涧一趟!”
话语方歇,天翊再不做停,转身展空而去。
不消多时,一道流光从远而来,接着落归于山巅平顶上。
见得天翊安然而归,萦绕众人心头的担忧终是落定了下来。
千叶第一个凑到天翊身旁,怯懦懦道:“不忘,离殇前辈找你何事?”
天翊面色不改,笑了笑道:“他让我有空去荒殿一趟!”
千叶轻“哦”了一声,悄然间两目盼顾而视,好似在找寻什么,偏又落得满心的怅惘失措。
史大彪看了看千叶,提坛以饮,摇头苦叹道:“淡陌相思寄哀愁,谁可慰?心思悄瘦,夜未央,谁人不寐?皎月悄落泪,身只无人随,思量或已碎。”
突听得史大彪这话,千叶心间的不安不由来得更为汹涌,她低了低眼,连忙折转到千钰身旁。
见千叶这般神举,天翊只微微笑着,但他的心,却若被利刃绞刺,疼痛无比。
武忘等人自若如常,对于天翊所言,根本不做怀疑。
夜无声,月无声。
向西的天空,浩瀚延展,那里,存有一片辽阔,一片如空明的辽阔,但却承载不了那一股隐晦的悲伤。
翌日,众人继续启程。
视透烟岚,俯瞰而望,可见千山万壑越陌度阡,可观林海茫茫苍翠无边。
武忘等人静憩于大青的龙背之上,吸纳灵气,淬元炼力。
天翊负手而立,任由云彩烟霞掠眼而过。
史大彪侧立在其身旁,他出奇地没有提着酒坛,眼目随着烟云而动。
沉寂片刻,史大彪突然开口道:“烟消云散,可是要消歇?”
天翊微微一笑,言道:“烟未消,云未散,消歇而去的是我们。”
说着,天翊朝着大青凝望而去:“大青,停下吧!”
大青轻吟一声,龙身一顿,盘空以停。
旁瞻而视,但见适才还作飞逝的烟云,此时竟随着大青的停驻而不动。
史大彪道:“世人只当过眼云烟容易消歇,却不知,到头来消歇是自身。”
天翊只笑了笑,转转朝着身前看去,那里,有一男子悬空而立,他背负长剑,气度非凡。
见得来人,武忘等人皆做神情紧绷,细细一看,突觉得这男子颇为眼熟。
男子不作别人,正是西门阁的西门玄古,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尚阴的老师。
稍作追忆,众人方才记忆起来,他们曾在虚空战场见过西门玄古。
天翊看了看西门玄古,道:“不知前辈为何拦下我等去路?”
西门玄古道:“不忘,我弟子尚阴可是你所伤?”
天翊愣了愣,稍以回想,方才记忆起之前那截道自傲的男子来。
西门玄古道:“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你出手倒也狠辣,若不是我及时施救,我那不争气的弟子怕是就要绝命了!”
天翊眉宇一沉,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但他却拦道不让,我给过他三息时间退让,但他却无动于衷。”
西门玄古倏地皱眉,冷道:“如此说来,你伤我弟子还有理了不成?”
天翊淡淡一笑,道:“前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西门玄古道:“好一个就事论事!而今我也学学我那弟子,拦你们的道,不让你们通行,不知你是否也要给我三息时间让我退让?”
天翊笑了笑,他能感受到西门玄古的怒意,但他对挫伤尚阴一事却无半分愧疚。
见天翊不作应,西门玄古的脸色更趋难看,以他的身份地位,在这西门之地只道呼风唤雨,何曾有小辈敢这般无礼于他?
不久前,西门阁组织小辈历练,剿除西门之地内的剑盗,他的弟子尚阴,本就是小辈中的佼佼者,自然也在此行列。
可这才出来不久,尚阴便被天翊打成重伤,他这个当老师的,哪有不愤怒?
稍顿片刻,西门玄古道:“不忘,我也不欺负你,我只出一剑,你若能接下,那我便放你们安然离开!”
天翊微微一笑,与武忘等人示意一眼后,便欲起身而去。
可就在这时,天翊的身前的空间突起涟漪阵阵。
下一刻,一男子凭空显现,他横持着一柄金色长枪,枪势凌尽锐啸,大喝道:“你不是想打架吗?来!我盗帅陪你玩玩,别说是一剑,就是十剑百剑,我也接着!”
这突然现身的男子,自然便是闫帅,在吸收了回魂丹后,他从昏沉中醒转了过来。
殊不知这刚一醒来,便遇上了这一出好戏,他虽然不是戏子,却也极为钟意演戏,且演技还不算太差。
见得闫帅后,武忘等人突地一喜,对于这个一路陪伴他们走过来的老狂客,他们早已将其接纳。
西门玄古怔了怔,凝视着闫帅的眼中多了些凝重。
前些时候,他的实力得幸突破到虚实镜,可即便如此,他却看不出闫帅的深浅,后者给他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天翊看了看闫帅,笑道:“盗帅前辈,只是承西门前辈一剑而已,小子还受得起!”
说着,天翊便要起身飞上前去。
还不待闫帅开口,一道倩影突地从大青的龙背上翩跹而动。
晓梦冷面寒眉,淡漠地瞅着西门玄古,道:“你若伤了不忘分毫,我必让西门阁上下,血流成河!”
她这话,说得凛冽幽寒,只微一闻听,便让人不寒而栗。
闻言,西门玄古的脸色顿变得凌厉无比,适才他也查探了天翊一行人的气息,但却丝毫没有发现晓梦的强大。
此刻再一感应,自晓梦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只道浩淼磅礴,不由得让他大惊失色。
西门玄古冷冷一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在西门之地大放如此厥词!”
晓梦冷漠依旧,道:“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西门玄古一愣,晓梦的言辞,来得幽冷而又坚决,他能感受到,若是他真的伤了天翊,后者绝对会疯狂报复西门阁。
见闫帅与晓梦挺身而出,天翊无奈笑了笑,接着飞身而动。
天翊道:“剑道,本就该直取无畏,前辈为何变得有些踌躇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天翊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此言落到西门玄古的耳中,更添轻蔑挑衅之意。
这一刻,西门玄古的眉头已然凝沉到了极致,他冷厉地盯着天翊,道:“不忘,如你所愿,接下来的这一剑,我不会留丝毫余地!”
言罢,背负在西门玄古身后的长剑,倏地迎出。
剑出,起初呈一点金光,转瞬便作万丈剑芒铺天盖地而来。
只见得,剑气纵横,锐啸满苍,撩得天日无光,浩荡的金元之力,势若洪涛,贯掠无休。
这一刻,西门玄古的身影已不见,天翊身前,唯余磅礴的剑河凌锐扑啸。
见状,天翊自若如常,随手一挥,披风长棍顺势落出。
提棍点拨,棍出风雷,掩一片山河苍翠,映一方乾坤五彩。
棍出,棍影如山,环环相护,纵万千剑气,莫不可愈。
眨眼间,万丈剑芒便已轰袭到环护天翊周身的棍影上——“砰!砰!砰!”
不绝于耳的炸裂声,连绵四起,天丁震怒,掀翻金海,散乱珠箔。
受此剑击,天翊周身的棍影层层碎灭,待得最后一道棍影消散,那锐啸而来的剑芒也作不复。
不多时,碧空重归寥廓。
天幕之上,西门玄古持剑而立,金光摇剑身,杀气横戌幕。
天翊迎对着西门玄古,横斜在手的披风长棍,五彩落映,傲然不屈。
武忘等人痴愣愣地凝视着两人,适才的交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剑一棍,只寥寥片息,便已喷撞出璀璨的花火。
闫帅与晓梦神色如常,前者的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西门玄古怔了怔,接着轻声一叹,道:“不忘,没想到虚空战场一别,你竟然成长得这么快!你既是承下了我一剑,我自然不会再做那阻拦之事,你们走吧!”
说着,西门玄古随手一抛,持拿在手的长剑凌空翻跃,顿落到其背后的剑匣之中。
与此同时,西门玄古已为天翊等人让开一道来,萦绕在身的杀气也于此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天翊笑了笑,道:“前辈,那我们就不多做逗留了!”
话语方歇,天翊转身朝着大青飞去,闫帅与晓梦也做归返。
西门玄古没有率先离去,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天翊等人。
当大青的龙身从他身旁浮掠而过时,他突然喝道:“无忆,若你得空,便去西门阁一趟,是恨是爱,总归是要给个明白!”
声音尚作缭绕,大青的龙身已然消失在了远方。
西门玄古顿了顿,感慨道:“不忘此子,当真不凡,风澜大陆的强者之林,他定有一席之地!”
其言语刚落定,身旁的时空突起波动,紧随着,一老者凭空显现。
见得老者后,西门玄古连忙躬身敬道:“老师!”
西门一笑点了点头,道:“玄古,不忘此子,可远非你所言道的那般。”
西门玄古一愣,不解道:“弟子愚钝,还望老师示下!”
西门一笑道:“我若说此子的身上,有关乎风澜兴衰的气运,你可信?”
西门玄古惊愕出声:“啊?”
西门一笑道:“玄古,想来你也应该很清楚,不忘身怀何物吧?”
西门玄古道:“老师,北冥布道图似乎在不忘的身上。”
西门一笑顿了顿,叹疑道:“只是北冥布道图吗?”
闻言,西门玄古彻底陷入惊愕,久久言道不出一个字来。
西门一笑道:“玄古,传信给在外历练的小辈弟子,让他们立刻折返西门阁,此次的历练到此结束!”
西门玄古怔了怔,虽满心不解,却唯命地点了点头,道:“老师,无忆也来西门之地了,馨儿若是知道他还活着,许会从藏剑楼中走出!”
西门一笑惆怅一叹,道:“无忆此子,也做人中之龙,若能与馨儿修好,也道我西门之福!”
西门玄古道:“老师,我只是担心无忆放不下心中芥蒂,当初馨儿为了救幽女,不惜一动问天剑气,她可是差点杀了不忘!”
西门一笑道:“如此说来,无忆这小子倒还是个重义之人,只要是芥蒂,那便有缓解的办法,此事就交给你了!”
西门玄古讪讪一笑,还不待其言说些什么,西门一笑的身影已然凭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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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剑盗临城,绝尘束手【合两更】
大半月后,流金城地域。
一片黄土,晴有日,日将落。
天翊一行人在落日下走上了这一片黄土,晚霞起,土色红,红如血。
望眼成漠的黄土,若流金之在沙,载飞载止。
史大彪兴叹道:“烈火流金,不能焚景。沉寒凝海,不能结风。”
言罢,他独坛以饮,萦绕脸颊的酒色就如落日余晖般潇醺。
天翊怔了怔,经由长时间的日夜兼程,他们终是抵达了流金城地界。
一想到很快便能见到绝尘,众人止不住心神激荡,这般多年过去,也不知其现况如何?
天翊道:“阿布,此地距离流金城主城,还有多少行程?”
庚辛学院坐落流金城主城之内,算得上是流金城的主城学府,但若放眼整个西门之地,却又道渺若一粟。
阿布道:“不忘师叔,以我们的脚程,若星夜赶路,想来子夜时分,便可抵达流金城主城!”
天翊点了点头,身子却已凌空而起,他担忧绝尘境况,哪里愿做丝毫耽搁?
武忘等人见状,纷纷升空,心中急切,不可言状。
大青面显疲色,这大半月下来,它载着众人狂飙了无数山河谷地,体内元力消耗巨大。
好在有闫帅、晓梦的提携,众人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至流金城。
这期间,一行人也曾从云端浮掠过气势恢宏的白虎城,但他们并未就此停留,事有先后紧缓,绝尘之事,自作当下首要。
与此同时,流金城主城所在,红尘紫陌,斜阳暮草,流景内照,引曜日月。
其城若天梁之宫,实开高闱,结驷方蕲,轹辐轻骛,容于一扉。
长廊广庑,途阁云蔓,闬庭诡异,门千户万,重闺幽闼,转相逾延。
值此时分,天穹突有黑云呼啸翻滚而来,地宇突做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只听得“轰隆”声连绵不休,声震四野,高拂寰宇,天惊并地颤。
不消片刻,整个流金城顿被笼罩在无边阴沉中,细一观,只见:
绣彩旗,如云似雾,朴刀枪,烁雪铺霜。
鸾铃响,战马奔驰,画鼓振,修士勇跃。
这一刻,流金城外,荡天寒风凛凛,杀气满苍,卷地黄尘霭霭,土雨漫天。
无数修士,个个着统一黑袍,他们怒举利刃清锋,寒亮的眸中尽被煞色覆盖。
整个流金城在这无数修士的合围下,水泄不通。
见此一幕,守城卫士无不落得惊骇失措,慌忙中连连放出信号。
烽烟起,讯传递,流金城城主府内,顿有一道道光影冲霄而出,不消多时,上百修士便已落降在护城之上。
为首男子,身穿绛色袍鲜,连环铠甲兽吞肩,抹绿战靴云嵌,凤翅明盔耀日,狮蛮宝带腰悬。
男子拈一狼牙棒在手,凛凛生风,此刻正虎目鹰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静默不语,胯下是一奇异凶兽,吊睛血瞳,凶神恶煞之态,让人望而生畏。
男子皱了皱眉,冷道:“血剑,你带着这般多人马围困我流金城是何意?”
名为血剑的黑袍人冷冷一笑,道:“流金,我也不与你多言,将杀我爱子的凶手交出来,若不然,血洗流金城!”
言语刚落,四方修士,个个都散发出凛冽森寒的气息,气如狼烟,直将整个流金城笼罩,无形中,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弥漫城内。
流金怔了怔,道:“血剑,你倒是好大的口气,难道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可别忘了,眼下西门阁正组织力量对你们围剿,你不在血剑山潜伏不出,还敢来我流金城寻衅滋事?”
血剑不以为然,冷漠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大不了此间事了,我带着众兄弟折归忘剑之域!”
流金愣住,道:“血剑,你口口声声要我交出杀你爱子的凶手,那你可知他具体身份?”
血剑道:“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但我却知道,此人潜藏在庚辛学院内!你若不想流金城惨遭战火,那便速将此人擒拿于我!”
流金眉宇凝沉,想了想后,连对着身旁一老者说道:“庚老,你身为庚辛学院院长,不知对此作何解释?”
名为庚老的老者,头发花白,苍颜成桑,嶙峋的身姿,风吹欲倒。
庚老半眯了眯眼,道:“城主,我庚辛学院向来奉公守法,遑论血剑此人乃是剑盗出身,我等岂能向他妥协?”
闻言,血剑的脸色倏地大变,冲着庚老厉喝道:“老东西,你找死不成?”
庚老面色如常,道:“小老儿年岁已大,早已看淡生死,你用不着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血剑恨得咬牙切齿,盯着流金道:“流金,我耐心有限,你给个痛快话,今日这人,你是交与不交?”
流金陷入沉思,展目之下,只可见万千剑盗气势汹汹,个个都做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他身为流金城城主,肩负着流金城的安危,今日若与这大批剑盗撕破脸皮,流金城免不了一番血流成河。
沉定好半响后,流金看向庚老,道:“庚老,烦请将庚辛学院的老师弟子尽数召集到此!”
庚老突地变貌失色,诧道:“城主,万万不可!此事若传到西门阁内,罪责可不小!”
流金城一脸阴沉,道:“放心吧,西门阁那边我自有交代。”
庚老愣住,迟迟不见所动。
见状,流金城眉宇一横,道:“怎么?庚老莫不是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庚老苦涩一笑,道:“城主,小老儿适才已将话说得通透明白,庚辛学院内绝无那所谓的凶手!”
话语方歇,一声冷笑侧传而出,继而见得,一高挑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身来。
男子一脸阴鸷,道:“庚院长,你这话似乎说的太过绝对了一点吧?”
说着,男子对着流金点头示意,再道:“城主大人,庚辛学院曾收纳了一名来历不明之人,我想他极有可能便是那杀人的凶手!”
闻言,庚老的面色顿作冰封,不可思议道:“乾方,你...”
乾方笑了笑,道:“庚院长,这些年来,你处处袒护于他,莫不是私底下与那人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成?”
庚老凝眉,隐隐可闻切齿之声,道:“乾方,你可莫要胡乱以言,我庚辛一辈子,何曾做过半点有愧于心的事?”
乾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转目看向城下的血剑,道:“阁下欲寻之人,可是使得一手长枪?”
言罢,乾方随手一挥,只见一张画像飘摇而落,画纸之上,一男子落得蓬头散发,但却不失挺拔傲然。
血剑只微一瞟眼,便将画像上的人貌尽收眼底,还不待画像飘至,他之一手,突地撩开。
一柄血峰倏地挑出,一道血芒飙发电走,直直点刺到那画像之上——“砰!”
只听得一道撕裂之声传荡开来,那画像已沾着血气化作漫天碎屑。
这一刻,血剑已临空飞悬,横斜在手的血色长剑,杀气凛冽,他直勾勾地盯着流金,冷道:“交出此人!若不然,今日我必当屠尽流金城!!”
流金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一众守城护卫噤若寒蝉,持手兵刃牢牢在手,偏又免不了瑟抖。
乾方道:“城主,为了这一人,而堵上满城人的性命,实为不智之举。”
话语方落,流金的厉喝已然传出:“本城主自有主张,何须你这小厮在此唇舌不断?”
乾方尴尬笑了笑,接着退居一旁,他笑得颇为志得,冷眸中满含阴郁。
庚辛冷面霜眉,乾方乃是庚辛学院的老师,平日里,与绝尘有说有笑,整个学院的老师,也就他与绝尘走得较近,当然这只是单方面而言。
让庚辛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出卖绝尘之人,竟会是乾方。
见流金迟迟不作回应,血剑狂喝道:“流金,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人,你是交与不交?”
他这话,说得如咆似哮,特别是最后那一个“交”字,更添一份雷丁之怒。
流金面显踌躇,他很清楚,今日若不交出绝尘,只怕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他战死沙场倒也无甚可惧,只是流金城内的万千平人,又作何安置?
一念及此,流金脸上的迟疑顿敛不复,他深吸了口气,长长一叹。
就在流金正欲开口之时,城楼的房檐之上,突有一道淡漠之声传来:“血剑,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我一人,还这般兴师动众!”
闻声而视,但见悬梁之上,一男子身挺而立。
男子剑眉星眸,双目朗日月,两眉聚风云,他静静站着,就如一磐石般难摧。
蓬散长发随风飘,越罗衫袂迎清风,壮志凌云入九霄。
他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见得男子后,庚辛不由自主道了句:“绝尘!”
与此同时,血剑的身上,已有滔天之怒激荡而起,厉喝道:“小子,拿命来!!”
言落,血剑的身影已然朝着绝尘俯冲而来,持手的血色长剑,映一片四溅血芒。
绝尘见状,神色如常,轻一挥手,一杆木质的长枪赫然落出。
枪动,影动,转瞬便与血剑挑刺而来的长剑迎击在了一起——“砰!砰!砰!”
只听得连绵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激涌的元力撩荡长天,直让月星隐耀,层云惨淡。
剑落,枪迎,绝尘的身子直直倒飞出去,一口鲜血突地喷洒出来——“噗嗤!”
他的实力已达出窍巅峰,距离劫成之境唯一步之遥。
虽是如此,却依旧在血剑的一剑之下败退出去,后者踏足劫成之境已作多年,一柄血色长剑,凌锐而煞猛,绝尘远非其对手。
正因为这样,绝尘方才潜伏在庚辛学院内,他没日没夜苦修,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荡平血剑山。
无可奈何,荡平之期尚未到来,他却不得不现身。
此时,见得绝尘被血剑一剑击飞后,一干流金城众无不惊愕失措,血剑出手狠辣,剑气之中饱含凌锐杀气。
庚辛一脸的担忧失色,顿了顿后,说道:“流金城主,我辈修士,可以战死,但却不可妥协歹人!城主心怀大义,庚辛佩服!我只希望,我死后,庚辛学院不要落入恶人之手!”
说这话的时候,庚辛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乾方。
下一刻,他身姿一展,连连朝着上空飞去。
流金怔了怔,神色中有钦佩弥漫,他何尝不想如庚辛这般自由洒脱地去战斗,只是他背负太多,注定受牵绊所制。
乾方阴沉着面,小心翼翼朝着流金打探了去。
这一看,乾方兀地变貌失色,他在流金眼中看到了一种决然,那决然之中,交织着崇敬与杀凛。
见状,乾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三两,他悄然退步,似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其身刚动,流金的冷言已是传出:“来人,给我将这小厮带下去看好,断不可让他潜逃离开!”
闻言,数名护卫连连应诺,接着将乾方擒住带离了下去。
乾方一语不发,只微微笑着,其笑意之中,颇多深意。
与此同时,天际之上,绝尘在血剑的剑攻之下飞退败走,后者并未就此停歇,持剑追袭而来,扬手的血色长剑,依旧锋锐无比,凛冽的杀意圈点着层云暮霭。
眼看着血剑便要袭杀而至,正在这时,其身后突有一道光影闪烁而至。
庚辛提手一金杖,杖身铭刻一盘龙。
他一手点出,金杖顺势激发,缭绕杖身的盘龙竟脱杖而出。
一声龙吟,锐啸满苍,磅礴金元,倏出若河。
霎时间,汹涌澎湃的金元之力便在盘龙的携带下,直朝着血剑席卷而来。
血剑见状,两眉一横,挑刺绝尘的血色长剑突地一记回撩。
顷刻间,血色剑芒浩荡奔涌,只寥寥片息便与那奔袭而来的盘龙交击在一起——“砰!砰!砰!”
轰鸣声震耳欲聋,纷繁元力四乱窜射。
受此一击,金色盘龙瞬间碎灭,一道血光穿透而出,直直轰击到庚辛胸前——“砰!”
庚辛一顿,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噗嗤!”
其身影也于此时倒退出去,整个人的气息,显得萎靡不已。
见此一幕,绝尘面色一沉,惊道:“庚老!”
血剑冷冷一笑,笑意映照在血色剑锋上,给人以幽寒。
他先是看了看倒飞的庚辛,接着面向绝尘,道:“小子,想来你应该一直都期望上我血剑山吧?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可放那老不死的一命!”
闻言,庚辛一个劲儿地冲着绝尘摇头,喝道:“绝尘,不可!!”
他深知这些剑盗之人,断然无甚信誉可言,要知道,他们标榜的便是出尔反尔。
让庚辛始料未及的是,绝尘竟是想也没想,便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说着,绝尘掩手一挥,横斜在手的木质长枪顿敛无形。
血剑冷厉笑了笑,身姿一展,连忙朝着绝尘飞去,持手的血色长剑,衍行随风,直在天幕撩出一条刺眼的血线。
见血剑朝着自己飞来,绝尘面色不改,他傲然而立,昂首挺胸,那一股凛然,惹人动容。
不消多时,血剑人已飞抵绝尘跟前。
身定,剑出,血色剑锋直直刺入绝尘前胸。
长剑穿体而过,绝尘竟是哼也未哼,反是从容笑着。
鲜血汩汩,顺着血色剑锋——滴落,飘洒。
血剑道:“小子,你杀我爱子,此仇不共戴天!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的,我会让你在千刀万剐中慢慢死去!”
说着,血剑猛一抽手,穿刺在绝尘身体的剑锋倏地抽开来。
剑出,撩一片血雨如雾,绝尘的身子微微颤动,脸色惨白一片。
他眯了眯眼,神色若有迷离,笑道:“血剑,你最好现在就将我杀死!我若不死,必然荡平你血剑山!”
这话本该落得坚决无比,但依绝尘此时的境况,却变得势弱了许多。
听此一言,血剑突地大笑出声:“哈哈!真是可笑!你都成了我剑下待宰的羔羊,哪里来得勇气放出这般厥词?”
说着,血剑猛地便是一掌落击到绝尘的胸口——“噗嗤!”
受此掌力,绝尘的身子就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口中鲜血连连喷吐,直在长空绽出无数血莲。
血剑轻掀了掀嘴角,道:“将此人押解回血剑山!”
言落,悬于四周的剑盗,顿有数十人飞将上前,接着将陷入昏沉迷离的绝尘架离了下去。
此刻的绝尘,气息微弱至极,只余道道游丝缓缓频出,他双眸欲闭,整个人就如频临死态一般。
擒下绝尘后,血剑并未忙着离开,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庚辛看去。
承接到血剑的眼意后,庚辛面色一变,他能感受到血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凌锐杀气。
正与此时,一道人影倏地冲霄而起,眨眼间,流金已手持狼牙棒飞抵到庚辛身边。
流金道:“血剑,你既已达到了目的,还不速速退去?莫不是真当我流金城好欺负不成?”
血剑笑了笑,道:“流金城主,血剑山上的血花已开,闲来无事,可前来赏花游玩!”
说着,他转身而去,合围四方的万千剑盗也于此时消退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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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兄在何处,血树血花【合两更】
月行中天,寒风冷峭,天翊等人披星戴月而行。
时至子夜,众人抵达流金城的主城外,别远广漠杳无穷,身临孤城四面空。
月下,水以眼波横,山似眉峰聚。
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影,朔风销尽,黄沙流金。
城门前,护卫威压而立,寒锋铁胄,熠熠生辉。
当见得天翊一行人后,领首护卫长剑一横,错步到前,道:“来者何人?”
天翊等人一愣,观这护卫神色,颇多戒严。
见状,阿布皱了皱眉,他是庚辛学院弟子,打小便生活在流金城内,但却从未见过守城护卫这般声色以厉。
稍顿片刻,阿布开口道:“护卫大哥,我是庚辛学院的弟子,此前外出历练,而今归返。”
说着,阿布示以护卫一笑。
他本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得归旧故之地,他却是笑了,且笑得真挚无比。
闻言,护卫的神色突地一沉,道:“你是庚辛学院的弟子?”
阿布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之际,却不料侧立在旁的护卫率先出声道:“哼!你们庚辛学院可真是出的人才!今日险将我流金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阿布愣住,连带着天翊等人也作一脸莫名之状。
为首护卫瞪了开口之人一眼,继而看向阿布,道:“出示你身为庚辛学院弟子的令牌!”
阿布拿出身份令牌,萦于颊面的笑意却已敛散不复。
稍作查验,为首护卫道:“你既是庚辛学院的弟子,我等自不会阻你入城!”
说着,他朝着天翊等人打探去:“你们可是我流金之人?”
天翊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哥,不知此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首护卫一脸冷峻,道:“流金之事,岂可与外人言道?城主有令,即日起,但凡外来之人,皆不可擅自入城,需严加盘查方得以入!”
天翊道:“怎么个严加盘查?”
为首护卫道:“先检查你们的储物袋,再做履历盘问。”
闻言,千钰等人的脸色顿变得难看起来,做履历盘问倒也无甚关系,可检查他们的储物袋却是万万不可。
武忘道:“好一个严加盘查,我们若是不依呢?”
话语方歇,城门前的数十名护卫,纷纷迎戈以对,气势凌厉,森寒幽冷。
为首护卫道:“若是不依,你们休想入得城内,自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武忘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们这点力量,你以为可以拦得住我们?”
言罢,武忘气势突发,狂暴的火元气息如涛似浪般地席卷开来。
那数十名护卫猝不及防之下,尽皆倒退三两,缭面的冷峻已然转变成为骇然惊惧。
为首护卫沉了沉气,稍事平复,喝道:“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们!”
说着,数十名护卫连连冲袭上来,持手剑锋,摇如雪练。
见状,武忘淡然一笑,正欲出手之际,无忆却是快其一步飞将到前。
佛皇棍出,掩一片苍翠葱茏,棍气成半月之形澎发而出。
那俯冲上前的护卫,尚未有所反应,便已落入浩荡棍力的包裹中——“砰!砰!砰!”
受此棍力袭扰,一干护卫纷纷倒将在地,持手兵刃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武忘侧瞄了无忆一眼,道:“小白脸,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人不成?”
无忆笑了笑道:“难道不是吗?”
武忘道:“当然不是!”
无忆不置可否,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意味沉杂起来。
就在这时,栽倒在地的为首护卫,突从怀中取出一信筒之物,仰口对天,一道流芒烂漫冲霄——“嘭!”
随着一道突如其来的声响,一团彩色的光芒直在半空绽开,火树银花不夜天后,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依旧自定如常。
稍等些时候,一道道破空声连绵而来,只可见城楼四周,光影浮动,数百修士相继显现。
他们个个落得凶瞳目煞,缭散周身的元力,激涌迸发,凌锐无比。
城主流金身处其中,他身穿绛色袍鲜,连环铠甲兽吞肩,抹绿战靴云嵌,凤翅明盔耀日,狮蛮宝带腰悬。
仗一手狼牙棒,凛凛生风,此刻正虎目鹰视地打量着天翊等人。
天翊眉宇微敛,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流金道:“尔等何人?何故伤我流金城卫?”
天翊笑了笑,道:“想必阁下应该便是流金城的城主吧?”
流金一脸冷漠,声以严厉道:“我问你为何伤我流金城卫?”
说着,他猛一横斜狼牙棒,棒身之上,金光璀璨,凌锐横生。
天翊道:“伤?何来的伤?你所眼见的伤,真的就是伤吗?”
适才无忆的那一棍,看似劲霸凶猛,实则另含乾坤,棍力之中隐藏的生力,正悄无声息地抚愈着那些护卫的伤势。
流金一愣,心中气郁油然澎发,此前血剑携领万千剑盗逼城,他身为城主,碍于形势,不得不妥协。
眼下天翊等人来临,伤了流金城卫不说,还与他言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如何不让他愤怒?
就在流金欲要发作之时,那本栽倒在地的护卫,纷纷站起身来,他们左顾右盼,好一副惊诧模样。
之前还动辄全身的疼痛,此刻竟消散成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暖流散溢四肢百骸。
流金见状,眉头一皱,以他眼力,又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这时,闫帅走上前来,他笑望着流金,道:“流金城真是好大的做派,进个城竟然还要检查储物袋?”
听闻闫帅这话,流金倏地变貌失色,他只吩咐护卫严加盘问,何曾说过要检查进城之人的储物袋?
严加盘问与严加严查,虽一字之差,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流金也是修士,自然也知道每个修士的储物袋中,涉密甚多,岂会随意交由他人探查?
一念及此,流金两眼一瞪,直直看向那一干护卫。
此时,那为首护卫早已吓得心胆俱裂,突地俯跪在地,颤巍巍道:“大人,属下知错!还请大人责罚!”
流金切了切齿,冷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会对你从轻发落不成?来人,将他们押下,待后处置!”
闻言,顿有众多护卫应诺上前,接着将之前看守城门的护卫押解了下去。
接着,流金略显尴尬地看向闫帅,道:“流金管教无妨,让诸位见笑了!诸位说说来意吧!”
闫帅笑了笑,看向天翊,以他实力跟眼界,哪会与一劫成修士一般见识?
对此,天翊倒也没有过多隐瞒,道:“流金城主,我等不远万里来此,只为寻一故人。”
阿布顿了顿,接过话来:“城主,阿布乃是庚辛学院的弟子,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他们前来流金城,绝无恶意!”
流金一愣,看向阿布:“你是庚辛学院的弟子?”
阿布颔首,道:“城主,这是我院弟子的身份令牌!”
说着,他对着流金随手一抛,一枚泛着金光的令牌顿时飞落其手。
流金低眼打探了片刻,只稍稍感应,便已分辨真伪,令牌之中蕴含的金锐之气,乃流金独有,无可复制。
紧随着,流金将令物交换给阿布,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阻你等去路,见了故人后,速速离开流金城,想必近来这些时日,流金城怕是难以安宁!”
说着,他轻声一叹,继而转身欲离。
见状,阿布连忙喝止道:“城主,不知此前流金城内可是生得了什么变故?”
流金顿了顿,一脸的愧疚无奈,道:“此事,你还是去问你们院长吧!”
言罢,流金再不作停,带着诸多护卫起身离去。
天翊凝沉着面,急切道:“阿布,带路!去庚辛学院!”
阿布会意,连带着天翊等人速速奔往庚辛学院。
不消多时,庚辛学院外,迎来了天翊等人。
此刻,无忆、武忘、大青、小笨以及青霖,皆兴色以望,过了前面这道门,他们便能与绝尘汇合。
倒是天翊,神色带凝,若一副不安之样。
没有拖沓,阿布直接带着众人进入庚辛学院内。
让人意外的是,庚辛学院的大门竟无人看守,连带着整个学院都做人影杳杳。
见此一幕,武忘道:“庚辛学院怎这般冷清?”
无忆笑了笑道:“死胖子,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何时?”
武忘怔了怔,望眼之下,月色明朗,倒也没与无忆多做争辩。
阿布紧皱着眉头,道:“不对!庚辛学院内弟子上千,就算深夜时分,也有不少弟子勤学苦练于各处。”
闻言,众人也是一诧。
天翊顿了顿,稍一感应,其身速展如风,直朝着一座高楼飞驰过去。
武忘等人迟定半响,连连追随天翊身后。
不多时,众人来到高楼下,楼高且阔,直耸入云。
以众人的实力,只微微感知,便能探查到楼内的气息纷繁交织。
阿布道:“这里是庚辛学院的议会之地,只有遇到需全院共同决策的大事,才会将所有人聚集在此!”
天翊眉宇凝沉,接着一手探到楼门之上。
下一刻,缭绕在门上的封禁之力轰然碎裂,大门随之打开。
天翊身不做停,一跃而入,武忘等人紧随其后。
刚一入得楼内,只可见一片灯火辉煌的开阔场地,成百上千之人交错其中,议论声不绝于耳。
伴随天翊等人的贸然进入,争吵声戛然而止,千般瞩目纷纷凝对过来。
当见得天翊身旁的阿布后,刚刚平复下来的争论再起汹涌:
“阿布?”
“他活着回来了?”
“想来他也如他那老师一般,苟且潜藏,方得保全吧!”
“哼!他还有脸回来?我看他也应该被一并开除才是,我庚辛学院,可不愿包藏于他!”
“没错,血剑山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留下他,只怕会给我庚辛学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众多老师、弟子纷纷议言,一时倒是忽略了天翊等人的存在。
此刻,人群的最前沿处,有一老者静默而立,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正是庚辛学院的院长庚辛。
之前血剑带领血剑山众兵临城下,扬言若不交出绝尘,那便屠灭整个流金城。
庚辛不愿做那妥协忘义之辈,仗而出手,希望保全绝尘之命,奈何血剑实力不俗,只一剑,便将他重伤。
折返学院后,庚辛召集所有人在此议事,将绝尘之事通报于众。
殊不料,院内老师听闻绝尘被带走后,竟做幸灾乐祸之态,甚至还煽起了要将绝尘从庚辛学院除籍的风来,这才有了适才的议论纷纷。
此时,天翊等人在听得众人的言谈后,神色突变得凝沉无比。
阿布一脸惊容,诧道:“老师出事了!”
话语刚落地,天翊已然踏步上前,他走得不紧不慢,但每每一步落下,让人不寒而栗。
武忘等人踌躇片刻,纷纷尾随在天翊身后,之前的兴色早已消失无踪,取代而出的唯有让人颤栗心寒的凛冽。
这一刻,杀煞之气萦绕在天翊周身,且愈发变得浓烈,那做凝望的老师弟子们,不由自主地为其让开道来。
不多时,天翊已来到庚辛身前,淡冷道:“告诉我,绝尘他人在何处?”
庚辛正欲开口,旁边一名出窍境的修士突地道:“放肆!”
其言刚出,一道手影飙发而至,只听得“啪”的一声,其人顿时倒飞出去——“噗嗤!”
一声轰响,修士倒将在地,迷离昏沉,不省人事。
细一观,只可见其颊面映落着清晰的五指印,鲜血森森,触目惊心。
见状,庚辛学院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满面惊骇,他们痴愣愣地盯着天翊,神色饱多不敢置信。
适才一幕,诡异无比,众人只看见一道手影落掴在那出窍老师的脸上,但却并未看出是何人出手。
只一记掌掴,便将一出窍修士打得昏沉不醒,出手之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庚辛怔了怔,古井无波的眸色中,突起波澜,盯着天翊道:“你们是何人,找绝尘何事?”
说着,他冷地瞪了阿布一眼,在庚辛想来,这些不速之客,极有可能乃是绝尘的仇家。
天翊一脸的阴沉似水,道:“绝尘是我兄弟!”
庚辛眯了眯眼,神有疑色浮掠,仅凭一面之词,他是不会轻信于天翊的。
此时,周遭之众,无不落得噤若寒蝉,没人胆敢胡乱以言。
阿布顿了顿,道:“院长,不忘师叔与老师系属同门!”
闻言,庚辛的神色稍作舒缓,却迟迟不作回应。
见此一幕,武忘突地横步上前,道:“我也是尘哥的兄弟,告诉我,他人在何处?”
无忆也于此时站出身来,道:“还有我!我也是尘哥的兄弟,前辈,烦请告诉我他人在何处?”
这一刻,天翊、武忘、无忆皆凝视着庚辛,三人的眼中,被关切填满,那情谊来得真挚,毫不做作。
庚辛长长一叹,道:“你们来晚了,绝尘他已经跟人走了!”
天翊道:“跟谁走了?作何走法?”
庚辛道:“他自愿跟血剑走了。”
天翊微愣:“血剑?”
庚辛点了点头,道:“绝尘杀了血剑爱子,夜临之际,血剑率大军威逼流金城,扬言若不交出绝尘,便将整个流金城屠戮一空!”
闻言,天翊等人的脸色突地大变。
武忘情不禁地厉喝出声:“什么?尘哥自愿跟仇家走了?杀子之仇,杀子之仇!”
一想到这里,武忘整个人都不自定了。
无忆道:“血剑既是带大军兵临流金城,且不惜代价也要拿下尘哥,足可见其对尘哥的恨意。”
天翊一脸冷然,盯着庚辛道:“血剑山在何地?”
庚辛道:“沿流金城西而去,行百里之程,便能入得血剑山地,那里的山峰,赤红冲霄。”
听闻此言,天翊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走得匆忙,哪怕庚辛曾出言喝止,他之步伐也不曾做丝毫停留。
武忘等人紧随其后,他们的神色,皆被冷厉覆盖。
刚一出楼,天翊直接破空而起,其速之快,奔雷飞电不及。
武忘等人在大青的携带下,从云飞渡以随。
一路无言,压抑沉郁。
这一刻,流金城的天,抑郁昏沉,流金城的夜,萧瑟凄凉。
荒草,一叶叶,飘飖终自异。飒风,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两道流光自凄暗的天穹划过,如星火掠空,一闪而逝。
天翊等人乘奔御风,此时距离血剑山已然不远。
天翊一语不发,心情犹若头顶那惨淡的暗云一般,沉郁千叠。
武忘等人神色紧绷,紧紧攥着双拳,拳心中无端地沁出冷汗。
......
晨至,本该消停的风,却依旧吹着,本该瓢泼的雨,却迟迟未落。
血剑山迎来了曙色,天地间却仿佛更寒冷,更黑暗。
这里,一座座赤色山峰直耸入霄。
山峰之上,生在着一种奇异花树,树干笔直,通体血红,其上点缀着纷繁花朵,花色也作血红,名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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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荡平血剑,活着希望【合两更】
四野愁云,满空冷雾,飘扬不觉。
血剑山的主峰上,有一方形水池,池水四周,血树环簇,血花繁盛。
迎风缭织,天光云影徘徊。
此时,血剑落座在水池一旁,迎面所对,有一桅杆,其上绑束着一人。
伤口,鲜血,触目惊心,顺着桅杆缓缓流淌下。
长发,飘散,未绾未系,看不清人影面貌具细。
血剑直愣愣地凝视桅杆上的人影,眼里没有一丝一点的悲怜,有的,唯剩无可遏制的满腔仇怒。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苦寻桅杆上的人,但却毫无所获。
数年前,其子血衣外出办事,恰逢此人,当时与之一道的还有一名女子,其姿绰约,甚得血衣心许。
一番交涉不成,大战顿起,血衣不敌,丧命抢下。
每念及此,血剑心如刀绞,痛失爱子之伤,此生难愈。
为了追杀此二人,血剑不惜代价,下发血杀令,终是在一僻静山谷寻得两人下落。
他本以为可手刃此人为子报仇,却不料最后关头,与之同行的女子拼死以护,致使男子负伤逃离。
那之后,男子销声匿迹,再无半点讯息。
直到不久前,有一男子到访血剑山,带来了一则讯息,言谈血剑苦寻的仇人寄身于庚辛学院内。
这告密的男子便是庚辛学院的乾方,而血剑苦寻的仇人便是绝尘。
怒意涛涌下,血剑举血剑山众,强势兵临流金城,这才有后续之事。
此刻,血剑冷厉地凝望着绑束在桅杆上的绝尘,无可言说欢喜,只道悲愁交织。
他的手中,紧攥一长鞭,鞭身之上,一滴滴刺目的鲜血,悬而欲落。
血剑道:“绝尘,当年你杀我爱子,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言罢,血剑猛地就是一记横空舞鞭——“啪!”
鞭落,风飘玉屑,血撒琼花。
绝尘的身子,倏起一道鞭痕,衣襟残破,皮肉翻卷,鲜血横飞。
风过,发丝吹扬而起,露出绝尘那一对迷离的双眼。
此刻的绝尘,气息低靡,已是人命危浅,摇摇欲堕,就多少怨言,一时也说不出口。
血剑冷冷一笑,道:“绝尘,想来你一定很恨我才是,当年那女子,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其言刚落,绝尘微微扬了扬头,那满沾鲜血的双手,几度想要曲握成拳,却始终未能如愿。
血剑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你一定以为她已经死在了我的剑锋之下吧?”
绝尘愣住,迷离的眼眸中,似多了些神采。
血剑一脸阴鸷,嘴角轻掀,似笑非笑道:“她是我爱子相中的人,我又岂会狠心取她性命?”
话至此处,血剑稍稍顿了顿,继而又道:“我爱子虽亡,但有她这佳人相伴,想来也可慰藉其亡灵了!”
闻言,绝尘的气息突变得急促起来,费尽心力,缓缓以言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血剑笑道:“做了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她用余生伴我爱子亡灵罢了。”
绝尘还欲开口,却再无一丝气力支撑,只可见其嘴唇轻微蠕动了两下。
血剑道:“绝尘,你杀我爱子,此仇不共戴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就让你死去的!”
说着,血剑低了低眼,看向身前的一方水池。
池水不深,如镜面般滑平,此刻自那桅杆之上,正有鲜血流淌而下,缓缓注入池中。
血剑道:“等你的鲜血将这池水尽数染红的那一天,我才会了结你的性命。”
言罢,血剑猛一挥手,持手长鞭迎风伸展,长鞭不偏不倚,恰好落击到绝尘的左边脸颊上——“啪!”
受此鞭力,绝尘的脸上突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汩汩,血雾弥漫。
一时间,池水上空下起了一阵血雨,一滴滴鲜血飘摇而落,滴打到水池中,激起片片涟漪的血色。
打完这一鞭后,血剑冷哼一声,接着方才起身,扬长而去。
此时的绝尘,已完完全全陷入迷沉,自从被血剑带回血剑山后,他的肉身已承载了无数记鞭笞。
在血剑的鞭打之下,他之身体,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但从始至终,他一声未哼,任凭那万千锥刺之痛,也无法让他屈服。
在绝尘的心底,始终缭绕着一道回声,他不可以死,绝不可以,他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复仇的希望,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狂客。
......
与此同时,血剑山外,天翊一行人落降在地。
望赤红千峰,耸入云端,其势凌锐,宛如剑锋。
观血花遍野,处处灿漫,残影映红,鲜艳欲滴。
天翊等人静默以望,萦绕周身的气息,早已被杀煞充斥。
天翊一脸冷漠,看向闫帅道:“可探查到尘哥下落?”
闫帅轻点了点头。
天翊道:“需要多长时间?”
闫帅顿了顿,掩手一挥,一酒葫芦飞落天翊手中。
下一刻,其人已消失无踪。
天翊拿着闫帅抛来的酒葫芦,接着缓缓提手,酒入喉,来得迅烈无比,来得杀气腾霄。
见状,史大彪怅然一叹,道:“酒盏落杯血花遍,举葫独酌醉几人。酒醒情深归何处?唯是多情伴此生。”
武忘等人默不作声,只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天翊将酒葫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有那么一刻,天翊持放在口的酒葫芦突地一顿,接着顺着手势落归下来。
此时,天翊的眼中闪过一片森寒,整个人瞬间迸发出令人窒息与绝望的恐怖气场。
他一脸冷漠,唇齿微张——“杀!”
言落,天翊人已飞掠出去,披风长棍,五彩成风,掀起漫天血花凋残。
武忘等人稍作迟定,接着纷纷袭杀而动。
眨眼间,一行人便掠入血剑山的地界之中。
他们刚一现身,顿有数十名剑盗拦身出来,还不待剑盗开口以言,天翊的披风长棍已呼啸而至。
棍势扫合,棍力凶猛,叠叠棍影,半月弧拉——“砰!砰!砰!”
棍落,掀起血雾漫天,数十名剑盗纷纷倒卷出去,脸上的惊骇尚未消散,却已身首异处。
有此动静,四面八方,突有无数光影咆哮飞至——“咻!咻!咻!”
扑通通的元力震荡,明晃晃的枪刀簇浪,铺天盖地朝着天翊等人袭取而来。
武忘等人面不改色,纷纷驭刃为攻,刀枪剑影,速展成风。
白色的浪滚,万朵梨花,赤色的霞卷,千围杏蕊,青色的晓雾,连山横野,黄色的浮云,速卷随风。
飘飘絮舞,万点枪刀,滚滚杨花,一团刀影。
虹飞电闪,剑戟横空,日转光奔,戈矛耀目。
霎时间,整个人血剑山地,海覆天翻,轰鸣成片,哀嚎遍野。
“砰!砰!砰!”
“啊!啊!啊!”
无数剑盗,倒地身亡,鲜血凝汇,如河流淌,直将血剑山的地面,沾染成血红一片。
武忘等人实力非凡,对付这些只有凝丹、婴成境界的剑盗,只作刃出命亡。
天翊一人奔杀在前,两眼腥红,气锐势煞,披风长棍点、拨、撩、挑,每每一棍落下,便添好些新魂。
一行人气势如虹,无可阻拦,直从这山杀到那山,携带而起的腥风血雨,遍布苍宇。
所过之处,尸首无数,横七竖八,遍野遗骸。
杀着杀着,剑盗们再无士气,开始四乱逃窜。
他们本以凶恶著称,谁曾料想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为“凶恶”的人。
值此之际,血剑带着一干随从降临,当见得满山遍地的尸首,血剑的神色已作骇然至极。
见得血剑来临,那被天翊等人的“狠厉”吓得六魂无主的剑盗们,方才稍稍安定下来,纷纷汇拢在血剑左右。
他们惊魂失措,瑟抖不休,凝视着天翊等人的眼中,满含惧意。
血剑怔了怔,盯着天翊道:“你们是西门阁的人?”
天翊冷漠如之前,只回了句:“我们是来杀你的人!”
言落,天翊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现身之际,其人已临至血剑顶空。
披风长棍,五彩熠烁,浩荡元力,激涌澎湃。
棍落,只见得五彩棍影,若匹练刺云破雾,横贯长空。
一棍天来,光寒摇动,虚空震彻,天霄地宇尽皆颤栗。
霎时间,风云色变,日月颠倒,披风长棍掀起的震荡席卷血剑山,惊起“骇浪滔天”。
见状,万千剑盗无不失措,惊惧之余,纷纷迎击而出。
血剑举剑成撩,一记卷动着金锐的剑芒竖动苍茫。
须臾间,纷繁的攻击连连迎上披风长棍的袭撩。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连绵而起,天地作壁,回音不息。
只听“噗嗤”一声,血剑一口鲜血喷出,身如飘蓬倒飞出去。
一众剑盗也在棍芒的冲击下,直如细沙遭遇狂风,纷纷吐血卷飞。
“噗嗤!噗嗤!噗嗤...”
此时,武忘等人并未出手,他们只静静凝望着,望着漫天血雨密集随风。
血剑只有五劫境实力,面对天翊的棍定乾坤,哪有抵御可能?那万千剑盗更做不堪,或殒或伤而退。
一人,一棍,横扫血剑山众!
这是实力,也是霸气!
若蓝痴愣愣地盯着天翊,在她的认识中,自己的这个大哥哥是个极为儒雅之人,可今日这一份血性,却是让她有种“刮目”之触。
一棍败退众多血剑山众后,天翊掩手一挥,持手披风敛于无形,取代而出的则是一方七彩小印。
五行封天印,本作黝黑,但前后两次吸收丹劫之力后,此印却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天翊此时取出五行封天印,那便说明,他没有打算放过血剑等人。
他朝着武忘等人看了看,道:“你们退下,与大彪兄一道在外等我。”
闻言,武忘等人稍作迟疑,接着纷纷展空离去。
此前杀伐,史大彪与晓梦并未出手。
见得武忘等人飞离,一干剑盗竟无一人敢做阻拦。
血剑此时已稳住了身影,一脸苍白地凝望着天翊,道:“阁下到底是谁?今日莫不是要让我血剑山血流成河不成?”
天翊冷冷一笑,道:“血流成河吗?”
言罢,他随手一抛,托于掌心的五行封天印顺势升空。
不消多时,五行封天印已悬停在虚空深处,远远望去,唯余一道七彩光芒若隐若现。
血剑紧皱着眉头,他实在猜想不出天翊等人的身份,在他想来,天翊等人是西门阁的人可能性居大。
就在血剑凝沉之际,自天翊的手中突飞出一道法决,携带而起的光芒冲霄而起,直直落入五行封天印内。
受法决牵引,五行封天印闪摇不定,接着膨而虚化,演作一方巨大虚印,足将血剑山的一片天地笼罩。
霎时间,四幕七彩,环护缭绕,千百赤峰,尽数落归彩幕之中。
天翊迎空而立,周身左右,突起磅礴元力,冲天的杀气与煞气直令万物失色。
见此一幕,血剑等万千剑盗无不惊心骇目。
正与此时,天穹深处突起阵阵轰隆——“轰隆隆!”
这一刻,天摇地动,整个血剑山都颤栗了起来,闪摇四周的彩幕愈发浓烈,其内蕴含的力量,只道毁天灭地。
血剑惊恐万分,不敢置信道:“这是...”
还不待他话语出口,环绕的彩幕突然开始急速旋动,无数道凌锐的元力脱飞而出,就如万千利刃席卷开来。
“咻!咻!咻!”
“砰!砰!砰!”
“噗!噗!噗!”
受此力袭,那处于彩幕包裹之中的剑盗,纷纷割裂,身体直被分斩成无数碎片,鲜血如沸,窜腾不歇。
一时间,整个人血剑山顿陷入无边激荡中。
其内,割裂声不绝于耳,鲜血飘洒,无止无休。
血剑身处其中,甚至都未来得及施展自身底牌,便湮没在了翻滚的血色中。
天翊迎立长空,亲眼目睹了五行封天印的狠厉蛮霸。
无数剑盗的肉身,只一个眨眼,便做四分五散,下丹田中的灵体,也做爆裂不复。
这一刻,整个世界,唯独剩下激涌不休的鲜血,在疯狂地起舞。
与此同时,血剑山外,闫帅已折返归来,带着绝尘一道。
武忘与无忆守候在绝尘身旁,见得绝尘那遍体鳞伤之样,两人皆落得满怀心伤。
阿布单膝跪在绝尘跟前,眼中弥漫着关切与悲伤。
余下之人,此刻尽皆眼望着身前的那一彩幕。
望着望着,本作七彩滴转的光幕,突变得腥红无比,谁也感知不到光幕之中发生了什么。
闫帅道:“五行封天印到底是何器物?”
晓梦道:“此物戾性十足,蛮横霸道,怕不是一般之物。”
史大彪闻言,怅然以叹,道:“五行本顺天而生,何故以封天?其逆反之势,便道以煞戾!”
说着,史大彪提坛以饮,三两酒下肚,再道:“想来今日之后,血剑山将会彻底从风澜除名了!”
若蓝看了看史大彪,暗道:“没想到在大哥哥身边,还有一人也是我无法看透的!”
她身怀天音宝塔,兼修天音观心之法,可探人之过往,但初遇天翊之时,她却无法洞悉其往昔。
若蓝曾评说天翊道:“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说的便是天翊给她的那一种空蒙感,随着在天翊身边久待,若蓝方才发现,天翊并非只是唯一一个让她看之不透的人。
至于闫帅与晓梦,若蓝眼下虽无法参透两人的过往,但她却能感应到,那是因为她实力还不够的缘故。
但这样的感觉,若蓝在天翊与史大彪身上,却没有丝毫察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缭绕在血剑山四周的血色帘幕渐变消散,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望眼之下,只可见天翊迎空而立,他的手中,持有一方黝黑小印。
经由此次施展,五行封天印中积蓄的力量似乎得到了宣泄,它又重归如初。
天翊顿了顿,展目以望,整个人血剑山地已然大失前貌。
本被血花缭绕的千百赤峰,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唯剩荒寂,毫无生机,血剑等万千剑盗的身影也做荡然无存。
稍事停顿,天翊展空而起,寥寥数息,其人已落归到武忘等人的跟前。
此时,闫帅等人无不一脸惊愕,就如史大彪所言一样,今日之后,血剑山将彻底从风澜除名。
若蓝怔了怔,轻声唤了句——“大哥哥!”
天翊淡淡一笑,接着移步上前,他俯下身子,看着被武忘与无忆搀扶的绝尘。
此刻的绝尘,依旧处于昏沉不醒,他之两手,被武忘与无忆牢牢攥着。
武忘道:“老大,尘哥伤的不轻,要恢复过来,怕是需要修养些时日。”
天翊点了点头,道:“至少尘哥他还活着,只要活着,那便还有希望!”
说着,天翊探出两手,径直落持到武忘与无忆的手背之上。
天翊看着绝尘,道:“尘哥,等你醒来,我们就回家!”
闻言,武忘与无忆皆是一颤,一旁的小笨、大青以及青霖也做兴然。
他们这般多年的蛰伏等待,为的不正是那一天的到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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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流金苏远,天翊之决【合两更】
流金城城主府,碧波湖畔,绿绕群峰,红摇千柄,微雨初收。
绰约岸,堤柳近,波万顷,碧琉璃,镜样平。
优雅亭榭中,流金静默而立,他身材魁梧,样貌粗犷,与这景象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流金身旁,恭身而立着一男子,男子朗眉星眸,俊秀非凡。
流金道:“苏远,流金城内很少下雨。”
苏远笑了笑,道:“城主,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流金道:“可眼下时已入秋,况且之前那一场雨,也并非做润物般无声。”
苏远道:“春者,天之和也,谁说此春又位于四季之列呢?”
流金怔了怔,道:“如此说来,莫不是我流金城要逢春了不成?”
苏远道:“在城主心中,何患以存?”
流金道:“血剑等剑盗常年盘踞我流金城内,为祸远近,此乃我心中大患!”
苏远微微一笑,举首而望,视线直直延展到西远之地,道:“想来之前那一场雨,也应下到了血剑山才是。”
流金道:“你的意思是?”
苏远道:“血花逢雨便落,洗涤满枝繁华,从此以后,血剑山怕是再无血花盛景之象了!”
言罢,苏远的身子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流金见状,满目骇然,苏远的凌空虚渡,来得唐突不已。
一直以来,流金都只当苏远是一儒雅书生,却不料后者实力,远超他所想象。
这般多年来,苏远一直待在城主府内,为其治理流金城出谋划策不少,苏远的满腹韬略,颇受流金赏识。
流金从未料想到,柔弱的苏远,竟是一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时,流金惊诧无比,虎目圆睁,满眼不可思议。
稍以呆愣,流金连连传唤城卫过来,简单吩咐后,他人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城主府。
与此同时,天翊等人也已折返到了流金城内,他们随意寻了处客栈,静待着绝尘的醒转。
僻静的幽院中,天翊孤身而立,此时的他,再次回归到了平常状态。
之前于血剑山地的一番杀戮,已若过眼云烟般消散。
不知何时,闫帅来到了院落内,他静静地伫立在天翊身旁,久久都不开口以言。
天翊道:“闫帅前辈,你是为狂火令而来的吧?”
闫帅笑了笑,道:“我还没开口,你便已洞悉我的来意。”
天翊侧转了转身,看向闫帅道:“前辈久不开口,想来心中也作踌躇不定,可是不知该如何规劝于我?”
闫帅轻声一叹,讪讪道:“我只说一句,唯有五令齐聚,方能开启狂府!”
言罢,闫帅转身便离,只留天翊一人淡然而立,他没有去看闫帅,视线直直落定在天际。
那里,层云叠转,暗黑涌动。
不消多时,武忘等人纷纷临至院中。
天翊道:“尘哥恢复的如何?”
无忆道:“服用了许多丹药,伤势已经稳固,但要恢复如初,尚还需些时日。”
天翊点了点头,他说过,等绝尘醒来后,便会带着他回家。
正与此时,自千叶的怀中突有一道流光飞射而出。
眨眼间,天翊的肩头便有一雪白小兽停伫,正是小貂。
之前从血剑山归来,小家伙被千叶带在身边,那时的它,极为不愿,黑紫大眼中满布不安。
此刻重归天翊肩头,小貂终是安定了下来,似乎天翊的肩头,是一可避风雨的港湾。
千叶无奈笑了笑,打从小貂醒来后,她便觉得小家伙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与她再没有之前那般亲密。
倒是这一路都被小貂“嫌弃”的天翊,重新得宠,小家伙似一刻也不愿离开天翊。
青霖道:“不忘,你打算如何做?”
天翊顿了顿,道:“青霖老师,登云是我狂客的根基,而今被天狼所占。当年他们如何对待我狂客学院,不久后,我会加倍奉还。”
青霖点了点头,道:“不忘,你老实告诉老师,你是否身怀狂客令?”
天翊也没隐瞒什么,颔首道:“我身上的确有一枚令牌,不过却不是狂客令,而是狂火令。”
青霖愣了愣:“狂火令?”
天翊道:“没错,按照闫帅前辈所言,只有五令齐聚方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狂客令。”
青霖一怔,道:“五令齐聚?登云五峰?”
只稍稍一想,青霖便也揣测了出了许多。
天翊道:“闫帅前辈还说过,狂客令乃是开启狂府的关键。”
闻言,众人皆做诧异。
天翊自若如常,时至如今,有些事他也没必要再多做隐瞒,接着便将关于狂客令的一些事情告知于众。
听得天翊一席话语下来,青林等人顿变得踌躇不定起来。
天翊若是提前激发狂火令,那便会致使五令难以齐全,自然也无法开启狂府。
但他若是不激发狂火令,召集天下狂客,以他们的力量,重临登云,只道胜负难测。
武忘道:“老大,那你打算激发狂火令吗?”
听此一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定在天翊身上,他们只是好奇,至于天翊作何选择,他们都会予以支持。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天翊只微微笑了笑,并未明确以言是否会动用狂火令的力量。
见天翊不言,众人也不好再问。
倒是一旁的史大彪兴冲冲地凑到天翊身边,开口道:“不忘兄弟,不知可否让大彪看一看那狂火令?”
天翊笑了笑,随手一挥,一枚泛着火色的令牌顿时落入史大彪的手中。
史大彪持拿着狂火令,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中,时有精芒浮掠,也不知作何念想。
查看了些时候,史大彪将狂客令交还给了天翊,笑道:“此令倒是颇为奇特,想来能制作出此物之人,在炼器之上,应是有些造诣才是。”
闻言,武忘等人无不鄙夷地瞪了史大彪一眼,任谁都知道狂火令不凡,哪需他在此多言以赘?
面对众人的侧目,史大彪不以为然,再道:“不忘,想来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意才是。”
天翊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大彪兄认为不忘的决意如何?”
史大彪道:“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天翊道:“不忘怕是要让大彪兄失望了。”
史大彪轻声一叹,道:“水无所起止,只知流淌,也总得流淌,它只是遵循己心,仅此而已。”
天翊道:“大彪兄,不忘可不是水。即便是,我也要在山高月小之时,换以水落石出!”
史大彪不再回应,只淡然笑了笑,扬手间,一坛佳酿已悬停嘴边。
武忘等人迟愣一旁,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言,总是来得这般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明晰。
若蓝的目光,不断在天翊与史大彪的身上游转着,眼底深处,浮掠着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之后,众人又言谈了些时候,接着便各自归返而去。
武神临走之时,一脸的惆怅,他不时便会瞟眼看一看武忘,那隐晦的急切惹人动怜。
夜至,萦绕于空的阴沉散了去,一轮明月悄然跃上天幕。
月华清辉,飘飘洒洒,散漫在流金城的大街小巷。
此刻,城主府,议事大殿。
流金端坐在主位之上,殿内两侧,各有数十人惴惴以坐。
不消多时,一道流光直直破空落入城主府内。
感知来人气息后,流金等人连地弹身而起,继而便见一人身卷风云现身于大殿内。
流金连道:“怎么样?血剑山可曾出现什么异状?”
来人满脸惊骇,气喘吁吁道:“大人!血剑山没了!千百赤峰,尽成荒芜,血花凋残,生机皆灭!”
言落,殿内之众无不瞠目结舌,惊骇以望。
“血剑山灭了?”
“千百赤峰,尽成荒芜?”
“血花凋残,生机皆灭?”
“......”
众人惊愕以言,满脸不敢置信,他们都是流金的心腹下属,自然知道血剑山众的强大。
就在昨日,血剑还率领万千剑盗威逼流金城,这才一夜时间,血剑山就覆灭了?
流金呆如木鸡的站着,眸色之中,万千惊骇涌动。
这一刻,他想起了苏远离去之言——“血花逢雨便落,洗涤满枝繁华,从此以后,血剑山怕是再无血花盛景之象了!”
一念及此,流金整个人都惊愣了住,他很想问问苏远,到底是如何预料到这一切的?
他若没记错,近来这一段时间,苏远从未远离城主府半步,但他却对城外之事了若指掌,甚至还预期出了血剑山的覆灭,这如何不让流金震惊失措?
见流金这般神态,那探查归来的修士连地唤了句:“大人?”
闻言,流金方才从出神中醒转过来,他深呼吸了两口,稍事平复,喝道:“我们走!”
下一刻,流金展身而起,一抹金光直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幻美的弧线。
见状,一众修士纷纷跃身上空,连连追随流金而去。
在这之前,流金对苏远之言,也只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若不然,他也不会派遣属下前往血剑山查探。
但眼下,流金却是按耐不住己身的震惊,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其属下绝不会欺言于他,可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往血剑山一探究竟。
下半夜,流金一行人抵至到了血剑山的地界。
若是以往,他们只需凭借那满山的血花,便可轻易知晓血剑山所在。
但这一次,流金等人却是依着往常的经验,方才得知眼幕之中的荒寂山地,乃是血剑山。
看着遍地的死沉凄凉,流金久久言道不出一个字来。
一随行修士开口道:“大人,难道是阁内派的人干的?”
流金怔了怔,关于血剑山的这一伙剑盗,常年为非作歹,可谓是流金城内第一大患。
此事他也曾禀呈于西门阁,只是讯息一去,犹如石沉大海,回应杳无。
为此,流金甚至亲临过白虎城,但得到了回复却让他莫名无比——“血剑山既然存在,那便有它存在的道理!”
简简单单一席话,便是将流金打发了走。
流金知道,此事背后,怕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若不然,西门阁也不会放任血剑山的剑盗在流金城内为非作歹。
而今日,血剑山无故覆灭,原本栖息山中的万千剑盗也做踪影全无,且那千百赤峰,无不化作荒寂之地。
此事透着古怪,古怪地让流金摸不着头脑。
流金怔了怔,道:“于我流金而言,血剑山的覆灭,只道幸事一件。只是此事,怕不是阁内派人做的!”
说着,流金转身飞离,一众随从莫名稍许,连连展空离去。
晨曦来临,流金带着一众人等折返城内,来去奔波,众人皆做疲态。
稍作吩咐后,流金独自一人前往庚辛学院。
从血剑山的兵临城下到其覆灭,不断短短一夜时间,流金也不呆愚,自能嗅到这两件事中定有些关联。
不消多时,流金悄然而至庚辛学院,但此刻学院之中,却做热闹非凡。
广阔的操练场上,人山人海,庚辛学院的弟子、老师,尽数聚集于此。
放眼以望,只可见广场的中心,正有两道人影激斗正酣。
其中一人,使得一柄灿金长剑,剑剑生风,凌锐无比。
与之放对之人,挑唆着一杆长枪,枪峰呼啸,虹飞电闪,孤傲凛然。
这两人,一人作庚辛学院老师,余下一人则是阿布。
今日一早,阿布便在武忘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庚辛学院,他们是为绝尘出气而来。
此时,庚辛学院那老师怒举金锋,翻身直下如飞龙,一剑直取阿布胸口。
阿布见状,面色如常,枪锋一挑,倏地便是迎了上去。
须臾间,枪剑交击,激起轰鸣震荡——“砰!砰!砰!”
狂暴的撕裂声下,庚辛学院的老师兀地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噗嗤!”
受此对击,庚辛学院的老师倒卷飞退,斜抵在地面的剑锋,划出刺眼星火——“滋!滋滋!”
见状,周遭千百看众,无不噤若寒蝉。
“乾圆老师竟然败了?”
“怎么可能?阿布怎么胜得了乾圆老师?”
“哼!真是混账一个!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
“阿布是绝尘的弟子,绝尘在学院之中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没想到教出个徒弟也做这般目中无人!”
“阿布的进步很大,这才多长时间,便已突破到了法婴境界!”
“......”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惊愕失措的,有愤然谩骂的,也有赞赏誉言的。
对此,阿布无动于衷,长枪一收,枪锋直指苍穹,整个人傲然而立。
乾圆落定后,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便欲提剑再动。
这时,庚辛突然开口道:“乾圆,此战你已落败,妄动之下,只怕生死难测!”
闻言,乾圆突地一怔,他冷地瞪了庚辛一眼,接着归入一旁。
对于绝尘,乾圆恨之入骨,而他的兄长,名为乾方,正是此前被流金收押的那一名修士。
两人之所以这般嫉恨绝尘,皆源于一场比斗。
那时候,绝尘刚刚来到庚辛学院,也不知为何,他与乾方总看不惯绝尘那淡漠模样。
绝尘要做庚辛学院的老师,自然少不了测试,而乾方恰是试探绝尘实力之人。
切磋中,乾方一直处于下风,乾方好面子,不甘被绝尘所败,一时竟对绝尘下以重手。
绝尘见状,也不留手,眼看一枪便要重伤乾方,乾圆却是在那时动手了。
这之后,乾方与乾圆两兄弟联手与绝尘一战,却在绝尘的枪下败下阵来。
好在庚辛最后出面制止,方才平息了这一争斗。
自这以后,两人对绝尘便心生偏见,处处与绝尘过意不去,甚至还挑唆其他老师,孤立绝尘。
再到后来,风澜大陆学院天才战开启,绝尘有意让阿布参加,却惨遭全院抵制,这其中,自然少了乾方两兄弟的推波助澜。
绝尘无奈,以一己之力,挫败全院上下数十名老师,硬生生用一杆长枪为阿布获取了参加天才战的机会。
从那以后,庚辛学院的老师、弟子们,无不对绝尘嫉恨在心。
此时,见得阿布挫败乾圆后,武忘等人却做谈笑风生。
武忘道:“阿布这小子,也不知下手轻一点,怎么说,对方于他也有师恩!”
无忆道:“死胖子,你这风凉话说的可真风凉!要是换做你,只怕他已成了你刀下亡魂了!”
千叶道:“他们对阿布哪里有师恩可言?”
......
听得武忘等人这话后,乾圆的神色更添激愤,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又无可发泄。
阿布顿了顿,看向庚辛,接着躬了躬身,道:“庚院长,你身为一院之长,那你可能告诉我,这些年来,学院的老师、弟子,是如何对待我与老师的?”
闻言,庚辛愣住,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但却落得一言未发。
顿了顿后,庚辛长长一叹,道:“罢了!从今以后,你与绝尘,都不在是我庚辛学院之人,你们走吧!”
说着,庚辛缓缓眯上眼,谁也未曾看见他眼底深处的不舍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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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寸阴酒肆,平淡如水【合两更】
闻言,乾圆一脸鄙夷,眼兴迢遥,颇有些趾高气昂之态,道:“绝尘?只怕此人早已葬身花海了吧?”
庚辛面色一沉,回眼瞪了乾圆一眼,接着眸带微疑地看向阿布等人。
这一看,庚辛神色中的惊疑更添一份,只见武忘等人神色如常,对乾圆这话竟丝毫不为所动。
阿布顿了顿,接着在众人的满目诧异中,对着庚辛跪拜了下去。
“阿布在此拜谢院长这些年来的收养之恩,同时也代老师向院长作别!”
说着,阿布躬身磕拜了三两,接着缓缓起身,与武忘等人示意一眼后,便欲离去。
庚辛迟愣当场,神情满多复杂,只微微点了点头,也未言说什么。
武忘等人宠辱不惊,看向阿布的眼中,多了许多赞赏。
绝尘是狂客的一员,阿布身为其弟子,自然也做狂客之人。
身为狂客,头顶天,脚踏地,个个都是敢作敢当的人,真性真情,恩怨分明。
见得阿布等人欲离,庚辛学院之人纷纷让开道,那怕是乾圆,也情不愿地侧开了身。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喝声突然传荡开来:“诸位小友且慢!”
言落,流金从人群中漫步走出,一脸煦笑地凝望着武忘等人。
见流金现身,庚辛学院之人无不惊愕失措,纷纷对其躬身以礼。
庚辛看着流金,淡淡道了句:“城主大人!”
流金罢了罢手,接着看向武忘等人,道:“诸位小友,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诸位前去城主府一坐?”
武忘淡漠地瞥了眼流金,并无搭理之意。
其身旁的无忆笑了笑,说道:“城主阁下,你之好意我们心领了!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去城主府闲坐了。”
说着,无忆与众人相视一眼,继而径直朝着庚辛学院外走去。
见此一幕,万千看众皆作惊诧模样,流金掌控一方城域,以其在流金城的身份地位,哪有主动屈尊相邀他人的时候?
但事实是,流金不但屈尊了,也善意地发出了邀请,可结果却被无忆婉言回绝了。
流金愣了愣,也不来气,盯着无忆等人的背影喝道:“诸位小友,不知可曾见过满簇的血花?”
闻言,无忆一顿,也不转身,只道了句:“昔日繁华异常,此时荒凉之地,血色香魂再难出没于花间。”
话语方歇,无忆再不作停,随同武忘等人一道出了庚辛学院,继而掩没在如织的行人中。
流金呆滞当场,神色中的惊愕在这一刻被定格,他凝视着无忆等人渐远的背影,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见流金这般出神,庚辛等人也做满面惊诧。
好半响后,庚辛方才探寻道:“流金城主?”
闻言,流金猛地吐出一口长气,道:“庚院长,你可知道血剑山内发生了什么动荡?”
庚辛一脸莫名,稍以回想,脸色顿变得惊愕交加起来。
流金道:“从今以后,血剑山彻底从流金城地界中除名了!”
言罢,流金倏地一叹,也不知在感叹什么?
还不待庚辛加以询问,流金人已远去,整个庚辛学院,顷时变得鸦雀无声。
在场之人,都不做愚钝,只稍稍一想,便也揣测出了些许端倪。
......
就在武忘等人前去庚辛学院之际,天翊与闫帅却是被史大彪拉到了城内的一家酒肆中。
至于晓梦,并未出离客栈,她是个冷俏的人,更是一个已经死心的人,这样的人,向来都与寂静为伴。
此时,酒肆之中,有花香满店,有美姬压酒,香随静婉歌尘起,影伴娇娆舞袖垂。
落座饮酒之人,皆做赏心悦目,时有喝声四起,好一番热闹非凡。
天翊三人坐于一角落之中,位置看上去并不起眼。
见得酒肆内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景象后,天翊微微皱眉,道:“大彪兄,你带我们来这里作甚?”
史大彪神秘一笑,道:“不忘,你不打算猜一猜大彪的用意吗?”
天翊轻叹摇头,一脸无奈地回之一笑,却不言应。
闫帅怔了怔,道:“既是来这酒肆,自然是为喝酒而来,难道大彪兄还别有用意不成?”
史大彪笑道:“我哪里有其他用意?带你们来这里,只是单纯的饮酒而已。”
正于此时,一店小二也已凑到了天翊三人的桌前,敬道:“不知三位客官要喝点什么酒?是否需要侍酒师?”
闫帅一愣:“侍酒师?”
店小二含笑点头,目光却是朝着旁边的酒桌看去。
顺目而视,只可见一妖娆苗条的女子,正围坐在两名男子之间,唇齿微展,谈吐留香。
也不知女子说了些什么,直使得那两名男子神魂颠倒,豪饮以酒。
见状,闫帅倏地打了冷颤,道:“侍酒师就不必了!”
店小二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不知三位客官要喝些什么酒?本店别的不敢说,但酒类之多,管保让诸位客官一饱口欲!”
史大彪笑了笑,看向天翊,他知道,以天翊心思的缜密,此时已然猜到了他之用意。
天翊饶有深意地回看了史大彪一眼,接着对那店小二说道:“不知你们店内,可有杏花红?”
闻言,店小二突地一愣,凝视着天翊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波动起来。
紧接着,店小二说道:“三位客官,实不相瞒,本店的确有一种名为杏花红的酒!只是此酒的价格稍有些高!”
话语刚落,史大彪的喝声已起:“你这小厮,莫不是以为我们付不起酒钱不是?”
店小二连连摇头示歉,道:“三位稍顿,小的这就去给诸位上酒!”
说着,店小二迅地一个转身,同时大声宣扬道:“有贵客点酒杏花红,上酒了呢!”
言语一出,本作热闹不凡的大厅,突变得鸦雀无声起来,酒客们纷纷朝着天翊三人望来,眸色中饱多惊讶。
闫帅愣了愣,道:“怎么?难道这杏花红真的贵得不可思议不成?”
史大彪谜之一笑,道:“倒也不是贵得不可思议,只是贵得有些难以想象罢了。”
言罢,史大彪看向天翊,却不料后者依旧一副淡然自若模样,似乎对这一切都作毫不关心。
史大彪道:“不忘,你就不好奇那杏花红有多贵吗?”
天翊道:“大彪兄,你可知道,在不忘心里,杏花红是作无价的?”
史大彪愣住,讪笑了好一阵,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闫帅笑了笑,道:“看来这那一坛杏花红中,似乎还酝酿了许多故事。”
天翊道:“故事不多,有时只一个,便足以让人终生难忘!”
闫帅道:“所以你才取名为不忘?”
天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暗叹道:“再过不久,兴许不忘便会成为过去了吧?”
言谈之际,适才离去的店小二已捧着一酒坛走上前来。
酒坛似已尘封了许久,坛身之上,遍布着岁月的痕迹,斑驳而又迷离。
店小二道:“三位客官,这是你们要的杏花红,小的可事先说好了,这一坛酒的价格可是这个数!”
说着,店小二将酒坛轻放于桌,两手食指交错以搁,比划出一个“十”字。
闫帅一愣,惊道:“不会吧?只是一坛酒,便要十万金?”
这个数目,已然是闫帅所能料想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价格。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口,店小二却是讪漫一笑,道:“客官,小的话还没说完,这坛酒不以金贯论,你们要喝它,需要支付本店十件灵宝!”
闻言,闫帅不镇定了,猛地便是站起身来,不敢置信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一坛酒竟然要十件灵宝来换?”
店小二点了点头,继而将置放于桌的酒坛小心翼翼地重捧于怀,道:“这位客官,你们若是不要这一坛杏花红,大可点些其他酒,我之前便也说了,这坛酒的价格,的确是稍许有些高了!”
闫帅气郁,几度想要开口以言,一时却又说道不出。
就如史大彪所说,这一坛杏花红的价格,的确是贵得超出他所想象了。
与此同时,店内的酒客们也纷纷展目过来,他们并未出言讽说些什么,只是那看好戏的模样,丝毫不作掩饰。
闫帅平复稍许,缓缓落座下去,以他的眼界与阅历,本不该这般失态,只是此事太过离奇,他方才没有按耐住己心的震荡。
让闫帅感到奇怪的是,天翊与史大彪对此竟若无事一般。
他们一人作风轻,一人作云淡,噙于嘴角的微笑,也显得淡然无比。
闫帅顿了顿,看向店小二道:“此酒是否有何特异之处?”
在他想来,只一坛酒便要十件灵宝为换,想来其中定有什么奇异才是。
店小二低眼看了看怀中坛酒,道:“此酒并无什么奇异之处,甚至在酒味上也算不得上乘,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坛用杏花、杏泉酿造而成的酒!”
闫帅彻底呆滞,惊愕道:“既是如此,它凭什么值十件灵宝的价格?”
店小二苦涩笑了笑,道:“我家老板说了,此酒就是值这个价格!”
闫帅一愣:“你家老板?”
店小二点了点头。
闫帅道:“我看你家老板这是漫天要价!”
店小二一脸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闫帅。
他在这店里也待了好些个年头,关于这一坛杏花红,也成了流金城内的一个传说。
没人知道为何一坛再普通不过的酒水,竟然会贩售出这么高的价格,十件灵宝,纵然是流金城城主府,怕也负担不起。
长久以往,众人也作猜想,这或许只是此间酒肆故意造就出的一个噱头,不得不说,还真有不少酒客,不辞路遥途远地赶来这家酒肆中饮酒。
店小二顿了顿,道:“三位客官,这酒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闫帅一脸愤然,正要开口拒绝,却不想身旁的天翊突然开口道:“酒留下!”
一言出,只若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中,掀起激涌波涛,那本作沉寂的酒客们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他们要下这一坛杏花红了?”
“不会吧!那可是十件灵宝,这人不会是胡乱以言的吧?”
“此人定是疯了!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拿得出十件灵宝来!”
“天啊!终于有人将寸阴酒楼的杏花红买下了!”
“......”
霎时间,酒店之内议论如潮,诸多酒客们纷纷侧目而视,神色之中,满含不可思议。
就连那店小二与一众侍酒师也作茫然失措,他们似是不敢置信,那常年尘封的一坛杏花红,今日竟是寻了得主。
惊愕了好半响后,店小二方才缓过神来,盯着天翊颤巍巍道:“这位客官,你可是认真的?”
天翊淡然笑了笑,道:“我一向都很认真。”
店小二道:“这一坛杏花红,可是需要十件灵宝来换!”
天翊道:“这话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店小二怔了怔,连忙将怀中的那一坛杏花红置放到桌面上,兴道:“既是如此,那三位客官慢用!”
说着,店小二飘飘然地朝着一旁走去,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为何,突变得有些凌乱与不定起来。
史大彪道:“不忘,这一坛杏花红,可是让大彪难以下口啊!以大彪的酒量,三两酒下肚,那便是损了一件灵宝,想想都让人心痛!”
言说之际,史大彪作一副痛惜模样,连带着还摇头轻叹个不停。
闫帅道:“不忘,你怎么想的?只是一坛再普通不过的酒,你竟然舍得用十件灵宝来换取?”
天翊笑了笑,顺势揭开那一坛杏花红的坛盖,接着为史大彪与闫帅斟满一杯。
下一刻,天翊提杯为饮,竟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我说过,于我而言,杏花红是作无价的。”
闻言,史大彪畅然一笑,继而毫不客气地提杯以饮,喝得不亦乐乎,啧啧有声:“真是好酒啊!”
闫帅愣在一旁,迟迟没有提杯,他实在是下不了口,因为他不若史大彪那般“口是心非”,他是真的心疼那十件灵宝。
此时,店内的酒客们皆做一脸羡鸳模样,纵使那一坛杏花红真的难喝至极,他们也愿小酌一二。
再怎么,那也是用十件灵宝换取来的,只是这样的“好事”,他们也只能臆想于心,算不得真。
见闫帅始终不提杯,天翊笑道:“盗帅前辈,你向来喜酒,难道就不想尝尝这杏花红是何滋味吗?”
闫帅道:“这么贵的酒,我可喝不起!”
他一脸沉郁,似有些动气了。
史大彪见状,连地便将闫帅身前的酒杯推展到自己的跟前,道:“盗帅兄,这酒可不一般,你要是不喝,大彪便代劳了,这一杯的量,怎么也得值好几件巅峰法器,不喝实在是太浪费了!”
说着,史大彪提起那一杯酒来,一饮而尽,好一副酣畅琳琳模样。
闫帅见状,喉间不由微耸了三两,就如天翊所说,他也是个好酒之人,眼见天翊与史大彪喝得这般尽兴,他自然而然变得唇干舌燥起来。
即便如此,闫帅也未动口半分,他只静静地坐着,至于坐的是否定安,便无从而知了。
不消多时,一坛杏花红已所剩无几。
正与这时,适才离去的店小二去而复返,他看了看酒坛,接着道:“三位客官,如果酒已喝完,不知是否可以结账了?”
天翊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朝着史大彪看去。
被天翊这般一看,史大彪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他的神情突变得慌张起来,道:“不忘啊!你该不会是要大彪来付这‘酒钱’吧?”
天翊笑了笑,道:“知我者,大彪也!”
闻言,史大彪几欲昏厥,这一坛杏花红可不便宜,整整十件灵宝,这对一向视财如命的史大彪来说,可不比在他身上割下三两斤肉来让其疼痛。
史大彪张了张口,似要驳言。
天翊道:“大彪兄,不忘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十件灵宝!这一次权当你借我十件灵宝如何?”
史大彪愣住,好一副沉思模样,久久之后,方才有所决意。
他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用一副近乎悲怜地目光盯着天翊,道:“不忘,你可别忘了,以后一定要还我十件灵宝啊!”
天翊道:“我既是叫不忘,自然便不会忘记!”
这一刻,史大彪显得很失落,神色中的兴奋也已全然消退,他看向店小二,言以低沉道:“走吧!我跟你去‘结账’!”
店小二道:“三位客人这边请!小人眼拙,辨不出器物品阶,不过我家老板,却能辨得!”
说着,店小二做出一副恭请模样。
史大彪凄苦一叹,转而朝着店小二指引的方向走去。
天翊微微笑了笑,接着将酒坛之中所剩不多的酒水倒入空杯之中,看向闫帅道:“盗帅前辈?你难道真的不尝一尝吗?”
言罢,天翊身不作停,转而离去。
闫帅愣住,先是看了看史大彪与天翊,而后又看了看樽杯中的晶莹泛烁。
不知为何,在得知这一坛杏花红改由史大彪“结账”后,萦绕其心头的沉郁,顿时消散了许多。
稍作迟定,闫帅突地提起杯来,接着将杯中玉酿一饮而尽。
酒水入腹的刹那,闫帅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满脸的不敢置信,整个人已瞠目结舌。
只因,那落入腹中的酒水,竟无色无味,平淡的宛如水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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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贤者之交,不尚虚华【合两更】
闫帅迟愣片刻,带着满腹惊疑,连连追随天翊与史大彪而去。
在店小二的指引下,三人从一偏门走出,过蜿蜒小径,来到一处幽静别院。
放眼以望,只见别院之中,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平展而视,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见状,天翊三人皆有些惊愕失措,谁曾料想,那热闹非凡的酒色歌舞背后,竟还隐有如此僻静的优雅之地。
店小二神色如常,轻车熟路地带着三人从花石草木之中穿行而过。
不消多时,天翊等人停驻在一阁楼之下,四周围,池水环绕,池内翠荇香菱,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池水之上,搭建有一条平桥,木质古色,韵味天然,缩千里为咫尺。
此时,平桥的一头,孤悬一亭榭,亭榭迎对天翊等人的一面,有一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一男子背对而立,给人以或虚或实之触。
店小二笑了笑,道:“诸位客人,小的便带你们到此了!”
说着,他对着天翊三人稍稍躬身,继而退隐了下去。
天翊三人并未忙着行桥而过,反是静默地凝视着那亭榭。
看着看着,闫帅的脸色渐变得凝重起来,道:“不忘,此人实力很强!”
天翊淡然笑了笑,他很清楚,能被闫帅如此郑重以对的人,绝非弱者,但他无所畏惧,提步走上前去。
史大彪一副神游物外之貌,似还沉浸在即将痛失灵宝的状态中而无可自拔。
紧随着,三人行过平桥,来到亭榭外。
透过水晶珠帘,隐可见那静默而立的男子,状做沉思,对于天翊三人的到来似乎没有丝毫察觉。
天翊与史大彪也不急着开口,倒是闫帅按耐不住之下,轻声咳嗽了两声。
就在闫帅将欲出言之际,亭榭中的男子却是突然开口道:“南风吹归心,飞坠酒楼前。”
言出的一瞬,池水之上突地撩来了一阵微风,它拂过水面,荡起微波涟漪。
落垂在天翊三人身前的水晶珠帘,也于此时错击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空灵声。
听得男子这话,天翊倏地变貌失色,男子的一句“南风吹归心”何尝不作他心底最为迫切的写照?
天翊能感应到,他与亭榭中的男子素未谋面,但后者却能这般精准地言破其心思,只道莫测难揣。
迟定片刻,三人掀开水晶珠帘,步入亭榭之中。
男子的身影清晰入目,仅从背影去看,便给人一种俊逸脱俗、气质非凡的触觉。
天翊顿了顿,“前辈”两字刚刚脱口,却被男子的转身以言打断:“不忘小哥,切莫这般称呼于我!”
说着,男子笑了笑,这一笑,笑得淡雅如雾,笑得意蕴深藏。
天翊微微皱眉,举首下,只可见男子生得俊秀不已。
他有着垂直的黑亮长发,斜飞的英挺剑眉,锐利的深邃黑眸,分明的棱角轮廓。
整个人给人一种轩昂之觉,只静静站着,便有凌云之气散溢周身。
男子道:“不忘小哥,我叫苏远。冒昧问下,那一坛杏花红的味道如何?”
天翊正欲开口,一旁的闫帅突地作声道:“味道?哪有什么味道?与其称之为酒,倒还不如直接说是水来得贴切!”
闫帅的话中,饱多愤慨,他喝下了那最后一樽的杏花红,可味道着实让其难以启齿。
苏远淡然一笑,也不来气,说道:“那坛中本就装的是水。”
闻言,闫帅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一片,诧道:“什么?本就是水?”
苏远倒也坦然,点了点头,道:“酒从水中来,水何尝也不是一种酒呢?”
说着,他看向天翊,再道:“不忘小哥,苏远说的可对?”
天翊怔了怔,时至此刻,他已极为确信,眼前这个名叫苏远的男子绝不简单,这里的不简单,并不只是指得其实力。
天翊道:“贤者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虚华。”
苏远道:“如此说来,不忘小哥也看出苏远有意结交之心了!”
天翊道:“不知苏远大哥想要如何结交于我?”
苏远道:“在此之前,不忘小哥是否可以先将那一坛杏花红的酒钱兑付于我?”
话语方歇,闫帅的神色突变得惊愕不定起来,他很想开口问问,说好的“不尚虚华”呢?
虽然如此,闫帅终究没能言道出口,他怔了怔,朝着天翊凝视而去。
天翊笑了笑,转眼看向史大彪,来此之前,他便与史大彪达成了协议,购买那一坛杏花红所需的十件灵宝全由史大彪来出。
此时,史大彪若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丝毫不曾顾及其他,只呆愣而立着。
见史大彪这般出神之态,天翊道了句:“大彪兄?”
闻言,史大彪一个激颤,连连醒转过来,接着随手一挥,霎时间,十轮光彩烁闪而出。
光彩映辉中,各携卷一器物,有刀、有枪、有剑、有戟......
整整十件器物,个个落得非凡,灵气缭绕,势磅涌动。
史大彪涨红着脸,对着天翊道:“不忘啊!你可别忘了,这十件灵宝,大彪只是借你!既然是借,自然是需要还的!”
天翊无奈地笑了笑,道:“放心吧大彪兄,不忘以后定会还你十件灵宝!”
听得天翊这般承诺,史大彪那略显紊动的气息方才平缓了许多。
紧随着,天翊看向苏远,道:“苏远大哥,你且看看,这十件器物,是否达到灵宝品阶?”
苏远微微一笑,掩手一挥,悬空的十件灵宝尽数被其摄入储物袋中,以他的实力与眼界,哪里还需多做查探?
见得灵宝被苏远收起,史大彪方才平定的神色,再起波澜起伏,他爱财守财,何曾想过会破财?
天翊顿了顿,道:“苏远大哥,十件灵宝已交付于你,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告知不忘,你的结交之法了?”
苏远笑了笑,道:“不忘,等你们离开流金城时,便知晓苏某何以结交与你了!”
说着,苏远淡然地看了看天翊三人。
下一刻,他一步提前,竟是准备就此离去。
闫帅见状,猛地一个横身,想要借此拦住苏远的去路,在他看来,苏远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骗子。
然而让闫帅始料未及的是,他之身躯明明横栏在苏远身前,但后者却是不知以何方法,一个闪身便已愈过了他的阻拦。
只寥寥片息,苏远便将背影留给了天翊等人,他走得不急不缓,雍容而又自若,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未曾留下。
闫帅正欲开口喝止,却被天翊制止道:“盗帅前辈,你觉得他会因你的怒喝而停下脚步吗?”
闫帅一怔,道:“此人心性之沉稳,城府之深厚,实乃我生平仅见!在他眼里,我的愤然,想来只若过眼云烟般无实!”
天翊道:“既是如此,那前辈又何必开口呢?”
说着,天翊迈步而动,顺着平桥,踏入一袭清波微烟之中。
闫帅愣住,久久言道不出半个字来,他侧了侧身,看向史大彪,好似希望后者能在言语上给他以慰藉。
史大彪状作深思,凝想好半响后,突对闫帅道:“盗帅兄,你说不忘他真的会还给我十件灵宝吗?”
见史大彪还惦记着灵宝之事,闫帅气郁满怀,道:“大彪兄,你觉得不忘拿得出十件灵宝吗?”
说着,闫帅冷地一哼,身不作停,连连朝着天翊追去。
闻言之下,史大彪倏地一脸惊恐,忙喝道:“盗帅兄,你可要给大彪做个见证啊!!”
言罢,史大彪速展身影,飞窜般地追向闫帅,他可不想自己的十件灵宝,如石沉大海般再难寻觅。
天翊等人离去后不久,那悬于池水上的亭榭中,突起一阵空间波动。
下一刻,两道身影凭空显现,这两人,一者做一老者,余下一人,则是适才分明已经远离的苏远。
苏远对着老者躬了躬身,道:“老师,你吩咐弟子做的事,弟子已做完!”
老者点了点头,道:“苏远,你我相识有多久了?”
苏远一愣,道:“弟子恩从老师,已时愈六载。”
老者道:“这般多年来,你从未询问我为何吩咐你做那般多事的目的,我若给你一个提问的机会,你最想问我什么?”
苏远怔了怔,眼前这老者,是他的老师,但他却连老者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他只知晓,老者实力通玄,功参造化。
对于老者,苏远颇多好奇,私下他也曾打探过老者来历,但却无一所获。
这些年来,老者吩咐他做过很多莫名难测的事,苏远全都照办,虽口上不曾有丝毫质疑,但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思虑。
见苏远迟迟不开口,老者道:“苏远,你可是心有不定,不知该提及何问?”
苏远颔首道:“老师,弟子心中之疑,远非一问所能囊括。”
老者笑了笑,道:“可今日之后,那成团的疑惑不是全都昭然了吗?”
苏远一愣,稍以思量,便明悟地点了点头,道:“老师,你吩咐弟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忘对吗?”
老者也不作应,只微微笑着,笑着笑着,他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散无影。
对此,苏远也不惊愕,老者的神出鬼没,他早已司空见惯。
稍顿片刻,苏远轻声一叹,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虽然得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诠释,但旧的疑惑逝去,新的疑惑却又袭绕而来。
他好奇的是,自己老师为不忘所做的这一切,到底作何目的?
......
与此同时,天翊三人已出了寸阴酒楼,一路上,史大彪不停地言道着灵宝之事。
他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闫帅要做此事的见证,一边对不忘千叮万嘱,让其一定要记得归还灵宝。
对此,天翊与闫帅颇显得无奈,他们知道后者爱财惜财,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已爱财惜财到了如此程度。
回客栈的途中,辰南子传音天翊道:“不忘,苏远对你的事情,似乎极为了解!”
天翊道:“南风吹归心,飞坠酒楼前。他早就知道我会前去寸阴酒楼!”
辰南子疑道:“可是他如何得知你的事情的?”
天翊顿了顿,一时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道:“登云之事,知晓的人不多,但从苏远的字里行间之中不难看出,他应该知道不少讯息!”
辰南子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当面质问于他?”
天翊道:“辰老,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实情吗?更可况,兴许他自己都不知情也不一定!”
闻言,辰南子的思绪顿陷迷蒙,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苏远若是不知情,岂会与你言道那些话语?”
天翊道:“我也不确定,我只感觉,我所历经的事情,似乎是有人暗中刻意在推动。”
辰南子道:“小子,你不会是在与我说笑吧?哪有人可以操控诸般万事的?这世事运转,冥冥中自有天定,可没人能有难通天彻地的本领!”
天翊淡淡一笑,不再回应什么,继而随同闫帅与史大彪一道折返于客栈中。
此时,武忘等人尚未归来,他们离开庚辛学院后,并未立刻回客栈,而是在流金城中览行去了。
眼下绝尘依旧处于昏沉,武忘等人也想看看,能否在流金城中购置些奇物,兴许对绝尘的伤势有所帮助。
感知到天翊等人归来,晓梦从入定中醒转,接着与天翊三人相汇在客栈的大厅中。
晓梦道:“不忘,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中土?”
天翊道:“等尘哥醒来,我们便回去。”
晓梦道:“那你是否要激发狂火令?”
一提到“狂火令”,闫帅的脸色倏地一变,早在之前,他便劝说过天翊,但天翊却未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此时晓突提此事,自然引得闫帅关注,不由得将目光凝视到天翊身上。
天翊笑了笑,并未出言作答。
见状,晓梦脸色一沉,道:“不忘,狂火令事关重大,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说着,她突地起身离去,似乎对天翊的不予言语颇有些动气。
天翊神色如常,就如史大彪所说,他的心底早有了决意。
闫帅怔了怔,道:“不忘,晓梦所言无差,狂火令关乎狂府是否能顺利开启,切不可意气用事!”
天翊道:“闫帅前辈,不知那狂府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闫帅一愣,道:“狂府之中有何隐秘,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道,其中有关乎狂客兴衰之物!”
天翊道:“闫帅前辈,不知你可相信人定胜天之说?”
闻言,闫帅突地沉默不言起来。
倒是一旁的史大彪开口道:“不滞于物,方才能超脱以物!”
闫帅思定半响,看向天翊道:“如此说来,不忘你是打算激发狂火令了?”
天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此前行过中土之地时,他曾悄入登云,但却险被冷邬、幽篁发觉,以他的实力,两人绝无可能探查到其行踪。
这般来看,那便说明登云之中,还有强者坐镇,况且辰南子也说过,他在登云峰中也感受到了数股极为强大的气息。
结合这之种种,不难判断出而今的登云峰内怕是高手齐聚,这对于天翊重临登云的计划,阻碍不小。
眼下,虽有闫帅、晓梦为助,但天翊仍旧觉得不够保险。
他要带着众人重回登云,是风风火火地回,他要以凛傲的姿态告诸风澜,狂客的尊严不容亵渎!
既然如此,那便需要强大的力量。
狂火令出,可召集天下狂客,这些力量若是凝汇在一起,绝对不容小觑。
见天翊依旧不做回应,闫帅无奈地叹了叹,他何尝看不出,天翊其实早已决意要将狂火令激发。
就在天翊等人言谈之际,客栈外突有一魁梧大汉走了进来。
见得来人后,客栈的老板连躬身以迎,满脸堆笑道:“城主大人!”
来人不做别人,正是流金城的城主,流金。
流金随意做了个示意,继而朝着天翊等人走去,道:“不忘小友,不知流金可有幸落座在此?”
他指了指桌前的一个空位,正是之前晓梦离去所留。
天翊道:“流金城主还请随意。”
闻言,流金一脸笑意地坐了下来。
天翊道:“流金城主,看你这模样,似乎是专程为了我们而来!”
流金笑了笑,点头道:“不忘小友倒是洞悉得颇准!流金前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天翊道:“不知城主有何事以询?”
流金道:“不忘小友,血剑山的事,可是你们所做?”
天翊不置可否,道:“城主是何以得知此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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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章:天刀地剑,不打自招【合两更】
流金一愣,想起了常年隐居城主府内的苏远来。
稍稍顿了顿后,流金开口道:“城主府内,曾有一入幕之宾,此事是他所言,后经我核查,确作不假!”
天翊笑了笑,道:“流金城主,不知那隐匿于帷幕之后的人,是否名叫苏远?”
流金的脸色顿便惊诧,道:“不忘小友,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已经见过苏前辈了不成?”
天翊点了点头,道:“苏远我们见过了,血剑山的事也的确是我们所为。”
闻言,流金神色中的愕然更添一份,整个人已呆若木鸡,他张着嘴,但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些时候,流金方才轻叹了叹气,道:“没想到不忘小友等人,也作苏前辈般深藏不露!流金之前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小友们不要见怪才是!”
说着,流金连与天翊三人视以歉意,能在短短一夜之间,覆灭整个血剑山,足可见天翊等人的实力。
天翊道:“流金城主,不忘贸然问一问,不知苏远此人,可是常年栖息于流金城中?”
流金思虑半响,道:“苏前辈这些年来,一直待在城主府内,深居简出,几不与世人相通。”
天翊颔首带笑,一旁的闫帅却做眉宇深锁,倒是史大彪对此似一副不以为然模样,他本该神游物外,便又受滞于物。
流金道:“不忘兄弟,血剑山的剑盗常年盘踞流金城内,他们兴风作浪,为祸远近,弄得流金城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此番辛得诸位仗义出手,为流金城除此大患,流金感激不尽!”
话语方歇,流金人已站起身来,他冲着天翊三人拱手以礼,饱含感激。
见状,天翊眉头微皱,道:“流金城主,血剑山在西门阁面前,只若枯草朽木般卑弱!他们在流金城内高调作伥,难道西门阁就不予理会吗?”
流金面露沉疑,说道:“以阁内的眼线,又岂会不知血剑山中潜藏着大批剑盗?让我苦思不解的是,阁内明知有剑盗为祸我流金城,但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有纵容之意!”
言罢,流金怅然一叹,身为一城之主,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城内平人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只是血剑山的存在,阻拦了他之殷期。
那种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理想,在有血剑山的情况下,无异于水中之月,缥缈无实。
眼下血剑山覆灭,流金城迎来了春降,这一切,只待时间的催化。
话至此处,流金长长吐息,这般多年来的担忧此刻竟变得宽慰了下来。
他的最为关切的疑惑已得到了解释,至于西门阁纵容血剑山的存在到底抱有何种心思,已不是他该考量之事!
流金这边心安意定了下来,天翊的眉宇却更添了一份沉郁。
见状,闫帅道:“不忘,难道血剑山内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成?”
天翊道:“存在即是合理,西门阁放任万千剑盗安逸于血剑山地,定有其思衬之处!”
闫帅点了点头,连带着一旁的流金也做明悟。
天翊道:“流金城主,你可血剑山中有何奇异之处?”
流金一愣,想了想后,道:“不忘兄弟,你们既已去过血剑山,想来也见过那千百赤峰了,不知那血树血花是否称得上奇异?”
经由流金这一提点,天翊突然捉摸到了些什么,却又无可言状。
流金顿了顿,道:“不忘兄弟,有些事牵连甚广,我们又何苦非要将自己深陷那无底漩涡中呢?”
说着,流金连同天翊三人示意一笑,接着拱手道别而去。
他走得很匆忙,就如最后劝解天翊之言般匆忙一样。
流金离去后,闫帅觑了觑眼,看向天翊道:“不忘,你说流金适才之言,可有隐瞒之处?”
天翊笑了笑,道:“盗帅前辈,你应该问,他是否没有将话说完?”
闫帅道:“这般说来,他的确是没有将话说完。”
天翊道:“他身为一城之主,行为做事,自然有着一套原则,更何况,他也没有义务与我们多言其他!”
闫帅点了点头,道:“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去血剑山地一趟?”
天翊思量稍许,摇头道:“血剑山中,血花繁盛,而今都已凋残归尘,我们又何必徒扰那一份寂静呢?”
闫帅顿了顿,并未再追问什么,他想再临血剑山地,无非心中好奇所驱使。
起身后,闫帅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天翊既然不打算前去血剑山探查,他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己之奇,而做些枉费心力之事。
转眼间,桌前便只剩下天翊与史大彪两人。
天翊静默而坐,思绪反复,也不知在考量着何事?
史大彪一直沉默不言,神情略显低沉。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从出神中醒转过来,道:“不忘兄弟,你可别忘了,一定要还大彪十件灵宝啊!”
天翊一怔,苦涩道:“大彪兄,这话你今日已言说了不下半百了!”
史大彪讪讪一笑,道:“不忘啊!你也知道,大彪家底单薄,以后可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天翊笑了笑,打趣道:“大彪兄,你这话可就有些自谦了,我若是没记错,重楼的蝉鸣笛可还在你手中呢!”
一听天翊提及神器“蝉鸣笛”,史大彪的神色倏变得警惕无比,道:“不忘,你不会是要打我蝉鸣笛的注意吧?”
天翊笑道:“大彪兄,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闻言,史大彪煞有其事地打量着天翊,他虽未点头,但其凝沉的神色却已言说了一切。
见此一幕,天翊无奈道:“放心吧大彪兄,日后不忘一定会奉上十件灵宝给你!”
史大彪一愣:“真的?”
天翊点了点头。
史大彪顿了顿,嘴角轻掀,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道:“不忘啊!大彪深知你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你看这样如何,大彪就收你一件灵宝作为利息如何?”
听得此言,天翊脸上的无奈更盛一分,道:“大彪兄,你我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虚华,我看那十件灵宝还是算了吧,我给你一件灵宝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话语刚落,史大彪突地变貌失色,连道:“不忘兄弟啊!大彪与你说笑呢!你跟我什么关系?我怎么好意思找你要利息?大彪借你十件灵宝,你能如数奉还,大彪就已心满意足了!”
说着,史大彪还不忘对天翊献以谄媚。
天翊轻声一叹,道:“大彪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是一个炼器大师?”
史大彪的脸色兀地一沉,接着又转为颜笑之态,道:“不忘,你说什么呢?大彪要是练器大师,哪里还会与你坐在这里说话?”
言落,史大彪忙从储物袋内摄取出一坛佳酿来,紧随着,他提坛以饮,脸大的酒坛顿时遮掩住了他的面容。
天翊淡然一笑,他又岂会看不出史大彪这是刻意在避免某些话题。
当初史大彪相借星辰盘后,曾为星辰盘量身打造出一百零八颗星子,其中天罡星子三十六,地煞星子七十二。
这一副天罡地煞棋子,颗颗都作不不凡,论品阶,更是远超一般灵宝。
仅此一事,便可端倪出史大彪在炼器方面应有着不为人知的造诣。
遑论星辰盘激发后,天翊等人竟意外卷入了剑域之中,那里,有剑峰七十二,各锋都孕养着一柄锐啸之剑!
一念及此,天翊突然开口道:“大彪兄,若将天地以刀剑为喻,你觉得天是何?地又是何?”
史大彪正饮着酒,思绪也作他量。
恍听得天翊这般相询,他想也没想,脱口道:“天刀地剑!”
闻言,天翊自得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史大彪一怔,稍以回想,神色顿变得惊愕无比,盯着天翊道:“不忘,你竟然趁我不备套我话?”
天翊道:“大彪兄,不忘怎知你什么时候有备,什么时候不备?”
史大彪张了张嘴,有意想要反驳,偏又落得无语凝噎。
天翊笑道:“天刀地剑,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既有七十二剑峰,那是否也有三十六刀峰?”
说着,天翊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你以为呢?”
史大彪凝沉着一张脸,没有好气道:“不忘,你既已猜料了出来,又何必多加求证?”
天翊道:“如此说来,这世上除开剑域之外,果真还有一刀域。大彪兄,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刀域走走?”
史大彪轻冷一哼,道:“刀域,我可不知道有什么刀域!不忘你若是知道,大彪不介意随你去长长见识!”
兴许是感受到了史大彪言语中的泛冷之意,天翊不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他早已洞悉在心,只是寻个合适的时机言说以明罢了。
一时间,气愤略显有些低沉,正于此时,一阵吵杂之声从客栈外传来。
紧随着,武忘等人纷纷步入客栈,当见得天翊与史大彪后,众人连连靠拢过来。
当然,众人的速度再快,也没小貂的速度快,小家伙只一个飞窜,身已停悬在天翊的肩头。
小貂嘟着嘴,轻声“唔唔”个不停,含糊之下,也不知其在埋怨什么。
武忘道:“老大,你们见过流金了?”
适才在归来的途中,众人遇见了往返的流金,后者极为诚挚地再次发出邀请,让他们前去城主府作客。
天翊点了点头,道:“见过了。”
无忆道:“老大,流金可是为血剑山之事而来?”
天翊再点了点头。
无忆道:“之前在庚辛学院,我与他已言道的够清楚了,没想到此人这般谨慎,竟还寻到了这里!”
天翊道:“他也只是被一些疑惑扰乱得不能定心罢了。对了,你们此行收获如何?”
话语方歇,武忘连道:“老大,你是不知道,阿布今日可是大展神威,一人一枪,独挑整个庚辛学院!”
说着,武忘还不忘朝着阿布投以赞赏目色。
阿布愣了愣,本该欣然的他,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天翊道:“庚辛学院,也就庚辛院长凛然一些,至于其他人,大多都作道貌岸然之辈!阿布,你可与庚院长言说清楚?”
阿布点了点头,道:“不忘师叔,阿布给庚院长磕了头,也代老师与他作了别。”
天翊道:“阿布,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庚辛学院的弟子,我想尘哥醒来后,也会与你言说同样的话!”
阿布一怔,稍作沉思,方才似明似悟地颔首道:“不忘师叔,阿布知道了!”
这时,无忆开口道:“老大,我们走遍了流金城的大小商铺,购置了不少药材,死胖子打算为尘哥开鼎炼丹,希望能让尘哥快点醒转!”
天翊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便着手炼丹之事!”
无忆点了点头,同武忘示意一眼,便随同众人一道离去。
转眼间,只余若蓝、武神两人不作动身。
若蓝顿了顿,接着紧挨着天翊坐了下来,道:“大哥哥,大彪兄今天带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带我们去喝酒了!”
若蓝道:“喝酒?蓝儿长这么大,还滴酒未沾呢!下次大哥哥去喝酒,能不能带上蓝儿一起?”
天翊道:“蓝儿若喜欢,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酒是浇愁物,总归会徒惹些哀伤!”
若蓝一愣,道:“大哥哥,不知你有什么烦愁?可能与蓝儿说说?”
天翊淡然一笑,并未作应。
见状,若蓝略有些失落,轻撇了撇嘴,不再开口以言。
天翊却于此时看向武神,道:“武神大哥,你说不忘所说可对?”
闻言,武神突地一颤,他似乎有些出神,以至被天翊凝视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武神道:“不忘,你刚刚说什么?”
天翊笑道:“我在问武神大哥,为何一副魂不守舍模样?”
武神愣住:“魂不守舍?我有吗?”
天翊点了点头,道:“武神大哥的精神分散而又恍惚,意念亦不能集中自持,这难道还不是魂不守舍吗?”
武神张了张口,话语未出,他已底下了头。
天翊顿了顿,道:“武神大哥,你不是说盈盈也在流金城吗?她在什么地方?”
言落,武神突地抬起头来,看向天翊的眼神中,意味沉杂。
这句话,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但问及之人,却不是他所期望之人。
见武神这般神态,天翊笑道:“武神大哥,这话本该武忘来问你的,我突然开口,你是否觉得唐突?”
武神勉强一笑,道:“不忘,恩人所在之处,距离流金城并不远,我明日便去通知她!”
说着,武神稍以示意,接着便退离了下去,他的背影,显得很落寞,落寞中似还带着一丝凄凉。
天翊凝望着武神的背影,开口道:“武神大哥,记得告诉你家恩人,武忘很在乎她,她与他,不该做咫尺天涯!”
闻言,武神的身子猛地一顿,他又岂会听不出天翊的言外之意?
武神并未转身,只轻声言道:“不忘老大,你是否早就看出我之身份了?”
天翊道:“我看出有什么用?我那傻兄弟若能看出,那才有用。”
武神道:“他的确很傻,不仅傻,而且还很笨,笨得让人恨,恨得让人咬牙切齿!”
他这话说得很平淡,但平淡之中却满含气郁。
说完这话后,武神再不作停,三两提步,其人已隐没在角落中。
若蓝道:“大哥哥,武神姐姐还真是可爱呢!”
天翊一愣:“哦?蓝儿是如何看出武神是女儿身的?”
若蓝神秘一笑,道:“秘密!”
说着,小丫头扬了扬头,颇有些自得之态。
天翊道:“我倒是差点忘了,蓝儿还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探心之能。”
若蓝怔住,疑眼巴巴地盯着天翊,道:“大哥哥,你又是如何知道蓝儿有探心之能的?”
天翊道:“我若说我是猜的,蓝儿可信?”
若蓝道:“我信!”
这一刻,天翊笑了,若蓝也跟着笑了,倒是一旁的史大彪一脸鄙夷地看了看两人。
稍顿片刻,史大彪道:“蓝儿姑娘,在不忘面前,我们哪里还有什么隐秘可言?”
说这话的时候,史大彪的神色颇多愤懑,他似乎还对之前天翊套他之言耿耿于怀。
天翊道:“大彪兄,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严重了,不忘从未想过去窥探他人之秘!”
史大彪道:“那你之前为何问我刀域之事?”
天翊道:“我问你,是因为我推演所来,不过是想在大彪兄这里得个印证罢了!”
史大彪一愣,道:“如此说来,难不成还是大彪不打自招了?”
天翊笑了笑,道:“不打自招?这一言词倒是用地贴切无比!”
史大彪愕住,有心想要再言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理屈词穷。
若蓝静静聆听着,缭绕于面的笑意虽然不做增减,但却多多少少,笑得有些牵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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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章:冥海天池,相知是契【合两更】
听得天翊如此相言,史大彪无言以对,滞愣半响,微带抑郁地起身离去。
观其所向,是以取道客栈的后院,武忘等人此时正于那里炼丹。
转瞬间,桌前便只剩下两人一貂。
此刻,小貂悠逸地躺卧在天翊肩头,微风入厅堂,撩起皮毛柔顺,宛若丝滑的锦缎,光艳亮丽。
若蓝静静地坐在天翊身旁,淡白梨花面,湛蓝水烟裙,娴静似娇花照水。
天翊道:“蓝儿,你能告诉大哥哥,你来自何处吗?”
闻言,若蓝微微一愣,道:“大哥哥,你能告诉蓝儿,为何现在才问及我的身份的来历吗?”
初遇若蓝,是在中土皇城之中,那时若蓝还作一个蓬头垢面的“贼丫头”。
要不是若蓝手腕上的“乾坤镯”,天翊也不可能在第二次遇见若蓝时便洞悉其贼丫头身份。
此次前来西门之地,天翊第三次遇到了若蓝,所以此时他才开口询问若蓝的来历。
天翊笑了笑,却没有开口回应的意思。
若蓝慧眼滴转,稍以思量,顿时红了脸,低下头,那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形容。
她脸色变成青白,又渐渐转作排红,孩子似的眼里窜出惊喜,但又夹着惊疑之光。
若蓝抿了抿嘴,道:“大哥哥,是因为相遇、相识、相知吗?”
天翊面显诧异,似也未曾料到若蓝竟这般聪慧,道:“相遇是缘,相识是份,相知是契!”
若蓝平复片刻,别远了娇羞,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大哥哥,那相爱是什么?相许又是什么?”
突被若蓝这般反问,天翊顿陷入迷蒙中,他张了张嘴,到口的话语却始终未能吐露出声。
他很想告诉若蓝,相爱是感,相许是诺,但稍作思量,又觉得这话颇有些不合时宜,这才缄默了住。
见天翊迟迟不作回应,若蓝这才发觉自己发问的尴尬所在。
她低了低头,轻声道:“大哥哥,北冥之地,有一冥海之地,蓝儿便是来自冥海!”
闻言,天翊一愣:“冥海?”
若蓝点了点头,冥海之说,极为隐秘,即便是北冥阁,也作知者甚少。
她没有隐瞒天翊什么,正如天翊所说,两人这已是第三次相见,道之以相知是契。
天翊顿了顿,喃喃道:“穷北之处,有冥海者,天池也!”
言落,若蓝的神情突地变色,道:“大哥哥,你知道冥海?”
天翊摇了摇头,只投递给若蓝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若蓝不解,诧道:“大哥哥既是不知冥海,何以知晓冥海之中,有一天池?”
天翊想了想,说道:“蓝儿,我曾有幸闻见一些经史子集,适才之言,便是出自其中。”
若蓝稍怔,一脸的将信将疑,冥海的存在,本就鲜为人知,更不提冥海的核心之地天池了。
见若蓝状作沉思,天翊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他能感受到,若蓝的心中也怀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这便是所谓的契,默契的契!
沉寂半响,若蓝缓缓起身,道:“大哥哥,你不去看武忘哥哥他们炼丹吗?”
天翊笑着道:“蓝儿若是想去,还请自便。”
若蓝点了点头,同天翊示意一眼后,转身朝着客栈的后院莲移而去。
正于此时,辰南子突然传音道:“小子,你是如何知道冥海的?”
天翊道:“辰老,刚刚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辰南子一愣:“你真是从那些所谓的经史子集上知晓的?”
稍作思量,辰南子便也释怀了过来。
这一刻,他想起华夏村,想起那些隐居村中的子圣,想来天翊口中的“经史子集”,说不得便是得传于他们。
天翊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何时欺瞒过你老人家?对了辰老,冥海到底是什么地方?”
辰南子追忆片刻,道:“在北冥之地中,有一禁域,冥海便是处于禁域之中!”
天翊愣住:“禁域?”
辰南子道:“没错,冥海于北冥之地而言,就如造化之域之于南宫之地、雨木之域之于东方之地一样。”
言至此处,辰南子稍稍顿了顿,接着又道:“甚至还更为危险!”
天翊陷入沉思,无论是造化之域还是雨木之域,都只道险绝无比,冥海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见其凶险。
正当天翊思衬之际,辰南子突然开口道:“小子,若蓝那丫头不可能来自冥海!”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定无比。
闻言,天翊的眉头倏地紧皱,道:“辰老,你何以这般笃定?”
辰南子道:“冥海之内,罡风凛冽,凶阵交织,我当年也曾前去一探,但却止步于冥海外围!若蓝年纪轻轻,实力微弱,断不可行径与冥海之中。”
听得辰南子这一解释,天翊苦涩笑了笑,回应道:“辰老,要是有人知晓如何避开那些罡风、凶阵呢?”
只此一言,顿使得辰南子无言以对,他只想到了冥海对出入者的实力限制,但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若蓝如果真的来自冥海,又岂会不知规避那些罡风、凶阵的方法?
沉默了好半响后,辰南子长长一叹,道:“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
天翊笑了笑,接着起身离去。
他并没有打算深究冥海之事,眼下他人在西门,与北冥之地相距甚远,远到有天涯相隔。
只是天翊没有去想的是,若蓝离他很近,近到咫尺相望。
这之后,天翊来到了客栈的后院之中,远远望去,可见无忆等人正聚集在一宽阔之地上。
见得天翊到来,无忆等人纷纷颜笑相迎。
天翊错身以入,平展而视,只见不远处,武忘正于玄天鼎前凝练药材。
武忘炼丹所用的手法,也作“翔龙诀”,虽也若行云流水般流畅,但与天翊相比,总好似少了点什么。
伴随着武忘的专心以炼,大批药材纷纷消融成液,继而凝汇成雏丹,落入玄天鼎中。
蕴丹了些时候,玄天鼎的鼎盖轰然开启,丹槽之中,一颗遍布丹纹的赤红丹药显现出来。
武忘掩手一挥,连将那一颗赤红丹药摄入丹瓶内,接着收了玄天鼎,一脸兴奋地来到众人跟前。
幻茵道:“武忘,不知你炼的回血丹品质如何?”
武忘昂了昂首,摊开手来,只见托于其掌心的丹瓶中,一颗赤红圆润的丹药上,丹纹密集交织,让人难辨具细。
武忘道:“回血丹,品阶五星,主辅药材六十四味,成丹丹纹五十八!”
闻言,幻茵的脸色顿变得惊愕不已,想来也是被武忘所炼的回血丹的品质所惊到。
只差六道丹纹,武忘便可炼制出满纹的回血丹来。
虽然回血丹的品阶只有五星,但即便是让一些六星炼丹师来炼制,怕也炼制不出五十八道丹纹的回血丹。
仅此一点,便可看出武忘在炼丹上的非凡造诣。
天翊道:“武忘,一颗五星品阶的丹药,对尘哥的伤势能起到什么作用?”
武忘讪讪道:“老大,我们在流金城内所购置的药材,顶多也就能炼制出五星品阶的丹药!回血丹虽然不做多珍贵,但却能加快尘哥体内精血的恢复!”
天翊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之后,众人来到了绝尘修养的房中,后者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武忘将刚刚炼制好的回血丹为绝尘服下,丹药入腹后,绝尘那苍白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迹象。
见此一幕,众人无不欣然,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努力总归是没有付诸东流。
......
一转眼,轻烟薄雾斜阳下,暮色晨昏流金远。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天际之上,一轮孤月映照。
流金城内,歌台舞榭,彻夜不息。
朦胧的月光下,有人轻弹浅唱着醉舞的霓裳,有人轻颦浅笑黯淡的流光,也有人落得离殇难诉惆怅连绵。
客栈内,一处雅静的别院之中,武忘负手而立,眼望苍穹。
一袭赤红长袍的他,落得风度非凡,缱绻的微风吹拂在他身上,接着摇变成为凛然的威风。
不知何时,武忘的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直至落定。
此刻,一魁梧大汉站在武忘后边,他生得昂然而又粗犷,正是武神。
感知来人后,武忘并未开口言说什么,他的目光依旧凝悬在无边的星穹中。
那里,繁星闪烁,银摇九天,无边美幻,缥缈空灵。
沉默了好些时候,武神方才开口道:“武忘,你在看什么?”
武忘顿了顿,道:“盈盈星与汉,咫尺犹相望,况复万里远,音书岁月长!”
闻言,武神猛地一怔,他低了低头,本作刚毅的眼神,突变得柔情无比。
失措之余,武神道:“武忘,你是想恩人了吗?”
话语方歇,武忘兀地笑出声来:“她本与我咫尺以对,为何却道说天涯之言!”
闻言,武神顿时呆住,不敢置信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武忘缓缓转身,明灿的双眸直直落定到武神身上,道:“我没有看出来,我是感觉出来的!”
武神低下头,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这般姿态加持在一刚毅之貌的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协调。
这一刻,明月依旧,清风袭面,寂静悠院,别样清雅。
武忘与武神两不相言,前者昂首挺拔,后者低头娇羞。
不知何时,有细微的啜泣声缓缓传开,继而见得,一滴滴晶莹泛烁的眼泪顺着武神的脸颊静淌而下。
岁月风烟里,她曾与他持手相望万里南宫,也曾于闲池阁畔,落英缤纷间共舞霓裳,拈花一笑醉流年。
时如旧,明月清风思故人,姹紫嫣红看遍,君影在侧,似梦迷离。
见状,武忘的神色顿有了剧烈的起伏,他似有惭愧,想说些什么,偏又落得无语凝噎。
下一刻,武忘身轻摇,臂微张,接着将武神揽入怀中。
伴着武忘这一举动,武神的身影突起变幻,魁梧的他,顷刻演作一软玉佳人。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她静静地枕着武忘的臂膀,泪花不停地在武忘臂膀上绽放。
她的眼中,有调皮,有淘气,更有不盈一握的美丽,还有历经千辛万苦的委屈。
武忘紧紧抱着南宫盈盈,两眼眯动,湿润成片。
南宫盈盈道:“武忘哥哥,你既是早就知晓我之身份,为何不予以揭穿?害我成天为此,担惊受怕!”
言说之际,南宫盈盈哭得更为伤心了,抽泣声也随之大了几分。
武忘道:“盈盈,眼下尘哥昏沉不醒,不久后,我也要随老大重归登云!我实不想在这个时候而去分心他想!”
闻言,南宫盈盈突地一顿,连带着哭声也做消歇了许多,道:“武忘哥哥,如此说来,盈盈在你心中,终究不是最重要的,是吗?”
武忘怔了怔,抱着南宫盈盈的手,更添紧凑,道:“盈盈,我只是不想你也卷入接下来的纷争之中,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即便身亡命陨!”
说到这里,武忘稍以停顿,接着又道:“但你不一样,有些事,你本不必随我一道去经历!”
南宫盈盈收了哭声,一眼郑重地盯着武忘道:“武忘哥哥,那如果是我自己愿意呢?”
武忘道:“你自己愿意?”
南宫盈盈点了点头。
武忘道:“我不愿意!”
南宫盈盈心下一暖,道:“武忘哥哥,盈盈只愿随在你身旁,纵千难万险,香消玉殒,哪又何妨?”
其言刚出口,武忘的喝声已出:“盈盈,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将来会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南宫盈盈一怔,也不知为何,在听得武忘这话后,她的心中突然布满了酸楚,搅扰而起的疼痛,远比撕心裂肺来得更为汹涌。
南宫盈盈道:“武忘哥哥,盈盈会一直跟着你!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绝!”
言罢,南宫盈盈的脸颊上,有泪成珠,翩跹窜落,偏又落得那般无声无息。
武忘怔住,久久不得以言。
这一刻,武忘的脑海中,翻覆响彻着南宫盈盈适才所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绝!”
这一诺言,来得磐坚无比,直在武忘的心中,烙下了永世难忘的印记!
下一刻,武忘缓缓闭上眼,他静静地抱着南宫盈盈,再不言语什么。
南宫盈盈埋头在武忘怀中,哭着哭着,竟也定安了下来。
好半响后,两人方才平复下来。
南宫盈盈微微抬头,道:“武忘哥哥,你之前说你不愿分心他想,为何又于此时揭穿盈盈身份?”
武忘苦涩笑了笑,道:“你也说了,我是不愿,但谁又能说,不愿就是真的是不愿呢?”
闻言,南宫盈盈突地埋下头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武忘言语中的柔情,那样的温柔,总归是让她忘怀所以,无可自拔。
这之后,两人在别院中待了很长时间,他们彼此相拥,似一刻也不愿分离。
时至今日,武忘终是正面了他对南宫盈盈的情意。
......
翌日,阳光和煦,流金城的天,万里澄碧,纤尘不染。
一大早,众人便汇聚客栈的大厅中,不知为何,众人看向武神与武忘的眼神中,颇有些奇异。
被众人这般盯着,武忘似有些不自在,连忙看向天翊道:“老大,我打算再去城中逛逛,看看还能不能购置到一些有用的药材!”
说着,武忘也不待天翊回应,忙地窜出身来,若有些慌乱地朝着门外奔去。
武神见状,急道:“我跟武忘兄弟一道!”
言落,武神连忙追随武忘而去。
见此一幕,众人无不颜笑以对,昨晚别院之中的那一场风花月夜,他们又岂会没有感知?
无忆顿了顿,笑喝道:“武神大哥,不知你介不介意,我与你们一起?”
武神一顿,慌里慌张地回望了片刻,也不作应什么,只径直朝着武忘追去。
千钰道:“真没想到,武神竟会是盈盈妹妹伪装的!”
千叶打趣道:“钰儿妹妹,你莫不是羡慕他们的郎情妾意了?”
说着,千叶朝着天翊看了看,接着又与千钰示以一道耐人寻味的眼神。
承接之下,千钰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道:“我还是跟武忘他们一道去找寻药材好了!”
言罢,千钰迈出身去,她走得竟也如南宫盈盈那般慌乱失措。
千叶“噗嗤”一笑,饶有意味地瞅了天翊一眼,继而随同千钰而去。
紧随着,无忆等人也纷纷出言离去。
一转眼,天翊的身边,便只剩下若蓝与小貂,就连史大彪也在一声不吭中渐远了身影。
若蓝道:“大哥哥,我们要不要也去城中逛逛?”
天翊笑了笑,轻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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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章:小笛卧月,并无为难【合两更】
天翊简单与若蓝相说三两后,便一道出了客栈,前脚刚踏出大门,突有一孩童靠上前来。
孩童扎着一对牛角般的小髻,天真无邪,活泼动人。
此时,孩童眨巴着双眼,上下打量着天翊,问道:“不知公子可是不忘小哥?”
天翊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倒是身旁的若蓝略有些颦眉蹙頞。
见天翊点头认可,孩童躬身一礼,道:“不忘小哥,我家先生想邀你一叙!”
天翊一愣:“你家主人?”
孩童颔首,道:“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若蓝脸色一沉,谁曾料想眼前这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孩童,竟还出口成章?
天翊笑意依旧,望着孩童道:“你家先生何许人也?”
孩童怔了怔,若有些惊愕地看了看天翊与若蓝,道:“不忘小哥,想来你应刚来流金城不久吧?”
天翊点了点头,稍以回想孩童适才所言,其颊面的笑容不由更盛一分。
这一刻,天翊想起了当初还在幻烟城时,城内广为流传的那一徒歌之谣——“幻烟城东,一人一貂,不忘小哥,逍遥飘渺!”
此言,何尝又不如孩童适才所说那般呢?
稍作追忆,天翊看向孩童,道:“你家先生可是叫卧月?”
闻言,孩童猛地一愣,盯着天翊的眼神中,饱多不可思议。
适才他已将他家先生名传流金的歌谣言道出口,但天翊与若蓝对此却一副无动于衷模样。
可这一转眼,天翊却又是道出了他家先生的名讳,实让孩童苦思难解。
惊愕之余,孩童盯着天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先生名叫卧月的?”
天翊笑了笑,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孩童一怔,若说“卧月”两字,他也只在适才的歌谣中有所提及,但仅凭那三两言谣,谁又能道得出他家先生就叫“卧月”?
见孩童一脸惊愕,天翊道:“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你家先生寻我又作何事?”
孩童从出神中醒转过来,应道:“我叫小笛,至于先生找你有何事,我却不甚清楚!”
天翊点了点头,四顾而盼,但见街道之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不由心起疑惑,道:“小笛,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不忘的?”
小笛一脸天真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天翊肩头的小貂,道:“我家先生说了,他要寻的人叫不忘,此人的肩上,习惯性俯卧着一只雪白灵兽。”
闻言,天翊的脸色稍有凝沉,小貂习惯性地俯卧其肩,那已是在幻烟城的事了。
见天翊陷入思量,小笛安静地等待着,一旁的若蓝则直直凝视着小笛。
谁也未曾察觉,若蓝暗中已施展了天音观心之法,将小笛的过往看了个一清二楚。
沉寂半响,天翊依旧没有开口以言,也不知在思衬着什么。
小笛见状,道:“不忘小哥,先生说了,你若是心有顾虑,便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说着,小笛从腰间掏出一古旧锦囊,继而将其递到了天翊的跟前。
天翊微微一诧,接过小笛递来的锦囊,打开锦囊,其内盛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之上,墨舞游龙,只提写着寥寥几字。
看完纸条上所留之言后,天翊的脸色顿变得凝沉无比。
小笛道:“不忘小哥,不知现在你是否愿意去见见我家先生了?”
天翊想也没想,道:“带路吧!”
小笛淡然一笑,接着瞅了瞅若蓝,道:“我家先生说了,只见不忘一人!”
闻言,若蓝的脸色兀地有些难看起来,正欲开口,天翊却是率先道:“蓝儿,你去寻武忘他们!”
若蓝满心无奈,偏又无法违拗天翊的决意,悻悻点了点头,倩影渐远而去。
若蓝离开后,小笛方才于前带路,天翊紧跟其后,思绪却做潮涌般翻卷。
就这样,小笛与天翊一前一后出了流金主城,步入飞沙走石的荒漠中。
时至黄昏,余晖落日,晚霞映照,西垂的天幕上,有灿金勾勒出一条粗细的线条。
小笛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流沙之中,天翊随行在其身后,一路上,两人也未相顾,更无言对。
走着走着,漫漫黄沙之上,渐起草色,枯萎延绵。
值此之际,一曲笛音飘远而来,笛声之下,似隐藏着一处浩淼无垠的古战场,那里凄肃,那里悲凉。
有那么一刻,小笛顿下了脚步,回首看向天翊道:“不忘小哥,我们到了!”
说着,小笛与天翊指了指前方。
天翊顺势而望,但见不远处的丘尘之中,有篱落疏疏,有一径幽深,数间简易的茅草屋圈点成院。
那悠惋而又凄肃的笛声,便是从院落中的茅草屋中传递而出。
小笛道:“不忘小哥,先生就在那里等你,我就不与你一道了!”
言罢,小笛对着天翊微以示意,继而消远而去,他的去向,是那茫茫黄沙,不消多时,整个人已湮没无存。
天翊并未忙着动身,反是静静地凝望着。
此地风大,沙也大,但飞扬的沙尘,却不曾沾染篱落、小院半分。
那一处小院,这就朦胧中的一点清明,显得特立不已。
迟定片刻,天翊起身而去,寥寥数息,其人已来到了院落外。
伴随着天翊身定的一刹,那从院落内传荡而出的笛声也突地消歇下来。
天翊伫立在院外,但见荒苔野蔓,缭上篱笆,落得寂静空幽不已。
正与此时,院内突有声来:“不忘小哥既是来了,何故迟迟不入院内?”
说话之声,浑厚而不失灵逸,缥缈而不缺殷实。
天翊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那横野的六七里草铺,我为何走了这般长时间?”
言出,院落之内,顿陷入寂静,好半响后,方才有言传出:“那你可觉得那一曲笛音,悠远绵长?”
天翊不做回应,接着提步迈入院内,身影刚一落定,四方时空突起变幻。
适才还萦绕眼幕中的茅屋三两,此刻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僻静宫宇,茫茫无际的飞沙走尘,此刻也湮没在了空幽的月色下。
放眼四周,远山叠影显,苍翠月中立,清风徐徐来,昏晓如练色。
天翊愣住,他清晰记得,夜幕并不该这般早的便降临,既便那六七里的草铺他与小笛的确走了很长时间。
稍稍思量,天翊便明悟了过来,他所看到了的那一处草屋,外貌是草屋,但内中乾坤却是一虚实之域。
一念及此,天翊的脸色便作凝重,能让他不知不觉便落入虚实之域之中,足可见“卧月”此人的不凡。
就在天翊凝思之际,宫宇的东面再次有声传来:“不忘小哥,既然都进了别院,难道你就不打算与我见见吗?”
天翊怔了怔,也不回应什么,提步朝着东径走去。
走着走着,天翊绕过了一厅堂,其东有瀑布,水悬三尺,泻阶隅,落石渠,宛有夜中环佩琴筑之声。
此时,在那石阶之上,有一平台,平台之上,有一口突泉,突泉的旁边,有一人影背对着天翊躺卧在地。
天翊走上石阶,接着在人影的身旁停驻了下来。
感知到天翊的到来后,那本躺卧在地之人,缓缓起身,披挂在身的蓑衣也于此时顺展成形。
男子站直了身子,但有蓑衣加身,天翊却是看不清其面貌具细。
天翊道:“卧月前辈,不知你唤小子前来此地,所谓何事?”
闻言,男子的身体明显颤了颤,道:“是小笛将我名讳告诉你的?”
天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见状,卧月稍事停顿,道:“我找你,不过是想见见你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天翊一怔,道:“只是见见我这么简单?”
卧月道:“没错,就这么简单!”
天翊皱了皱眉,掩手一挥,掌心之中顿有一古旧的锦囊显露出来,道:“那前辈送我这锦囊又是何意?”
卧月道:“想来小笛也与你言说清楚了,这锦囊的用意,不过是预防不忘小哥难移贵步罢了!”
天翊觑眼看了看卧月,眸色之中,满含惊疑,道:“卧月前辈,锦囊之中的字条可是出自你手?”
卧月摇了摇头,道:“锦囊不是我的,其内的字条也并非出自我手!”
说到这里,卧月顿了顿,接着再道:“不知那字条之上,留了什么话?”
天翊一愣:“前辈没有看字条上的内容?”
卧月道:“没有。”
天翊道:“既是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天翊便欲起身离去。
卧月见状,隐与斗篷下的双眸,突地皱了皱,喝止道:“不忘小哥,想来你也看出这里是一方虚实之域,你以为没我允许,你能走得出这里?”
天翊淡然笑了笑,回应道:“你以为这虚实之域能困得了我?”
卧月一顿,轻蔑道:“不忘小哥,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一点!”
天翊不予理会,提步便走。
对于卧月,他不想去深究什么,即便他不相信后者寻他来此处,只是为了见见他那么简单。
见天翊起步,卧月的眉头凝皱地更为深沉。
天翊刚走三两步,其喝声已是再次传出:“听闻不忘小哥年纪轻轻,实力颇为不凡,不知卧月是否有幸能与小哥讨教一二?”
闻言,天翊身不见转,只冷冷回了句:“没兴趣!”
“恩?”卧月一愣。
下一刻,清辉散漫的天幕突窜出一道黑芒。
“不与我切磋,今日你哪里都去不得!”
奔掠途中,传来卧月的厉喝声。
此刻,天翊只觉得背后传来一声“嗖”响,卧月的速度很快,破空之下,刺耳之音不断,转瞬间,那黑芒已是飞抵天翊的背后。
但见,卧月那撩起的手掌之上,一道金光闪起,在这轻悠的月色下显得极为刺眼。
天翊稍稍一顿,眉头微皱,挪身间,披风长棍已做横扫之势。
刹那间,只见棍影如山,环护在天翊周身。
“砰!”
一道空旷的音爆声突然响彻起来,金光四射。
于此一击下,天翊身前的棍影顿时崩散开来,身子在此金波的震荡下倒退了几步。
“连元力都不用,就想抵御住我的攻击,不忘小哥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卧月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金元之力汇聚下突变成一根金色长笛,直取天翊而来。
此时,天翊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凌锐起来,沉稳中散发着一股锐利的气息,一道道金元之力缭绕在披风长棍之上,直将长棍渲染成暗金之色。
见此一幕,卧月的眉头顿时紧皱在了一起,暗暗嘀咕道:“怎么是金元之力?”
没想太多,卧月一笛挑出,但见长笛好似金蛇吐信一般缭射而来。
看着卧月携枪俯冲而来,天翊的战意越发地浓郁起来,手中披风亦是变得越发金光熠熠。
“披风之惊鸿一现!”
下一刻,天翊跃身而起,手中长棍回挑之际又是猛烈出击,一记竖棍直射之下,但见金光浮掠,转瞬便已迎上卧月的身影。
“嘤...嘤...”
笛棍相交,顿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金锐之声,继而金光震荡之下音爆频频。
“披风之横扫千军!”
天翊借着回震之力,身子临空一翻,点落间,手中披风如扫风之态再次击出。
一棍撩荡,金元之力突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开来,卧月刚刚靠身上前的身子顿时便被阻拦了住。
见此,卧月手中的金色长笛猛地在身前一震,晃动间,笛影重重,顷刻之下便同那席卷而来的元力碰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震荡刚过,天翊的身子已是携棍直取卧月的中庭而来。
“披风之仁者无悔!”
棍击之下,金光皪皪,元力浩荡。
见此一幕,卧月心中一骇。
这一刻,他竟然从天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勇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势,他本身修炼的便是金元之力,自知要达到这一境界可不是一两日功夫就能做到的。
更让卧月感到无奈的是,在面对天翊这一攻击之下,他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抵挡的错觉。
下一刻,卧月决意之下,身前震动的金色长笛突然一滞,挽手间,手执在笛,身作飞旋。
“笛音旋!”
卧月飞旋之下,十道金色笛影撩射而出,顷刻间便同天翊携棍而来的身影交击在了一起。
一时间,棍笛撩动,金芒横飞。
“砰砰砰...”
一连串的炸裂声后,天翊之身直直飞落出去。
见天翊被击飞,一直躺卧在其肩头的小貂,焦急之下,连忙飞掠出去,其身尚且还处在半空,便见天翊回转之下执棍对着地面一点,倒空一跃间,身子已是稳稳落地。
卧月在见到天翊稳落在地时,也是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天翊的身子却是再次飞射而来。
“披风之纵横天下!”
奔掠途中,天翊的身影已不见。
卧月抬眼之下,只见一道棍影划破虚空,动荡间,棍中的睥睨笑傲之意迸发而出,好似天地万物都经不起这一棍之击一样。
见状,卧月呆愣了住。
眼看棍影虚落间便要飞抵到卧月的跟前,天翊突然将金元之力回收回去,顷刻间,棍影消散,直露出那暗黑长棍的本体来。
紧随着,天翊临空腾跃,闪躲间,已是落到小貂跟前。
见天翊安然无恙归来,小貂一脸欣喜,一跃到其肩上,接着一人一貂便做离去之势。
“不忘小友,还请留步!”
卧月出口道。
“什么事?”
天翊的言语声依旧冷漠不已,神色中更是没有丝毫涟漪荡起。
倒是那略显粗重的喘息声,显示着刚刚这一番比斗下来,他体内的元力消耗了不少。
卧月顿了顿,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言罢,四方时空突起变幻,月色消隐,清辉逝远,僻静的宫宇再次演变成为之前的篱笆院落。
院落外,飞沙走尘依旧,茫茫无边,杳杳如烟。
天翊依着疏疏小径,直直出了院落,接着沿原路折返流金城。
此时,天边的余辉尚存,镀金的地平线,却是稍显得暗淡了许多。
卧月伫立在院落中,看着天翊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后方才开口道:“此子倒是不凡!跟着他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一想到这里,卧月的神色顿有些苦涩起来。
与此同时,天翊行径在折返流金城的路途中。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那卧月实力不凡,与你交手,也只做试探而已!他若真与你为难,你怕是很难走出他之虚实之域!”
天翊点了点头,回应道:“辰老,他本就没有要为难我的意思!”
辰南子一愣,道:“哦?你是如何知晓的?”
天翊神秘一笑,道:“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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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章:受人所物,受人所托【合两更】
与此同时,隐于沙漫之中的别院内,突起一阵空间漪动。
卧月侧了侧身,但见一俊朗男子从虚空中走出。
天翊若是在此,定能一眼道破男子身份,不正是寸阴酒楼的老板苏远吗?
苏远笑了笑,道:“山中一木屋,道夹两青湖,明月缀天幕,傍树结为庐。”
卧月一脸淡然,看着苏远的眼中似还带着些怨尤。
苏远道:“卧月先生,你也试探过他了,心下可有决意?”
卧月道:“我不喜欢他!”
苏远道:“如此来说,先生是答应了?”
卧月轻地一笑,道:“我何曾说过答应?等你说服了其他人再来找我吧!”
话语方歇,一袭蓑衣加身的卧月提步离去。
见状,苏远也不阻止,不急不缓地微笑道:“十方剑士,卧月居首,先生若是点头,其他人又岂敢不从?”
卧月一顿,轻挥了挥手,夹指间的那根长笛顿衍金灿。
稍许沉寂,卧月淡淡道:“苏公子莫不是忘了,卧月已阔别剑道多年,而今所钟意,不过一区区长笛罢了!”
苏远道:“卧月先生欲入忘剑之境,可真正的忘剑,难道只是简简单单的手中无剑吗?”
卧月怔了怔,提悬在手的长笛倏一横动。
下一刻,有笛音清亮悠远而起,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霎时间,灿金成阵,笛声脆鸣,飞沙弄影,烟波宁饶。
苏远默默而立,不知何时,双眼竟已微眯了起来,于娴悠中静享着那婉转缥缈的笛声。
好半响后,笛声方才消歇下来。
卧月没有转身去看苏远,只留给后者一抹渐远的背影。
苏远缓缓睁开眼,笑意如初,叹道:“一曲笛音江湖远,云飞雾漫付笑谈。”
言罢,苏远的身子幻散不存,唯剩余音涟动,不绝如缕。
卧月顿了顿,隐于蓑帽下的面容,突有波澜起伏,自顾道:“受人所物,忠人所事,我既已收下灵宝,又岂会言而无信?”
说着,卧月轻摇了摇头,身影一晃,人已没入茅屋之中。
与此同时,天翊已从茫茫沙尘中走出,高大坚固的流金城再次映入眼幕。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可看出卧月之意?”
这句话,辰南子早想问及,也不知为何,到了现在方才脱出口来。
天翊道:“辰老,卧月不是说过了吗?他只想见见我而已!”
辰南子道:“小子,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天翊笑了笑道:“辰老,你觉得那锦囊中的字条,是否真如卧月所说,并非出自他手?”
听得天翊提及“字条”,辰南子猛地回过神来,道:“小子,那字条之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天翊心念一动,连将悬于腰间的古旧锦囊摄入无相神衣中。
辰南子拆开锦囊一看,只见那字条之上,招展着龙飞凤舞地四字——“南图之志!”
见此,辰南子兀地愣住,道:“小子,难道卧月知道你来自登云不成?”
天翊苦涩地摇了摇头,道:“辰老,你难道忘了,卧月说过,他也不知锦囊之中所置何物!”
辰南子思定片刻,疑道:“这么说,这锦囊的背后还另有他人了?”
天翊道:“不知辰老可还记得寸阴酒楼?”
闻言,辰南子猛地一诧:“是他?”
天翊道:“不是他又是谁呢?”
说到这里,天翊稍稍一顿,继而轻叹道:“南风吹归心,飞坠酒楼前!”
这一言,乃是数日前天翊见苏远时,后者所说,言中之意,与“南图之志”何尝不作异曲同工之妙?
辰南子沉思半响,突地开口道:“小子,苏远莫不是觊觎你身上的布道图?”
天翊道:“我看不像!苏远实力非凡,他若想抢布道图,也不会迟迟未见动作。”
辰南子一愣:“既不是为了布道图,那他意欲何为?”
天翊淡然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
交流之际,天翊人已步入流金城内,稍许时间,便回到了客栈中。
此时,夜已降临,武忘等人还未归来,客栈内,只有闫帅、晓梦两人静修以待,兼顾绝尘安危。
感知到天翊的气息后,闫帅现身相见,晓梦则是无动于衷。
大厅内,两人对坐桌前。
闫帅道:“不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天翊道:“盗帅前辈,之前我去了城外,并未跟武忘他们一道。”
闫帅一愣:“城外?你去城外干什么?”
天翊道:“有人相邀于我,可我偏又无法拒绝,自然是要去瞧上一瞧了!”
闫帅道:“是认识的人?”
天翊道:“素未谋面。”
闫帅惊道:“哦?这般说来,是否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天翊笑了笑,道:“盗帅前辈,不知你出盗时可有准则?”
闫帅道:“盗亦有道!”
天翊道:“那如果不忘想要劳烦前辈出手一次,不知前辈可愿?”
闫帅倏地一惊,道:“不忘,你称我一声前辈,是重我的资历。但就出盗而言,你怕是不在我之下吧?”
天翊道:“流金城东,过草铺六七里,有一小院,院内住着一身穿蓑衣之人,名唤卧月!”
闻言,闫帅无奈撇了撇嘴,道:“你不用给我言道的这么详细,说吧,要我盗卧月身上的什么东西?”
天翊道:“我并非是让前辈去盗取什么!”
闫帅愣住,一脸莫名地看着天翊。
天翊道:“我之意,是想让前辈去探探那卧月的虚实。”
闫帅似有不信,道:“这么简单?”
天翊点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闫帅怔了怔,起身的刹那,道:“不忘,你交由我这事,似乎与出盗并无什么关系?”
天翊道:“盗帅前辈,卧月此人,实力不凡,你若遇见,还需谨慎对待。”
闫帅呆愣片刻,思量多许,终是明白了天翊的线外之意。
他悠然笑了笑,对着天翊问道:“不忘,你觉得盗者出手,会去考虑被盗之人的实力吗?”
天翊道:“自信的盗者,不会!”
闻言,闫帅再不作停,转身离去,临走之际,留予天翊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于此同时,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为何要让闫帅去探卧月的虚实?”
在辰南子想来,此前不忘已与卧月有所接触,以天翊的眼力,哪里还需多此一举?
天翊道:“辰老,我只是想要印证下我的猜想而已。”
辰南子愣住,满心莫名,有意要想再开口询问,却迟迟未能言道出口。
天翊独坐桌前,他似是在思衬着什么,但从他目光中投射而出的睿智,却又好似一切都做了悟一般。
想着想着,天翊轻一挥手,一个泛黄古旧的酒葫芦顿掩在手。
还不待其多做动作,那一直静卧在天翊肩头的小貂,突地俯冲而下。
小家伙的速度很快,快到一闪而至,直直抱着那酒葫芦落归天翊肩头。
见状,天翊无奈笑了笑,当初在幻烟城时,小貂也喜欢把玩这个酒葫芦。
正与此时,客栈外突起一阵吵杂的声响。
不消多时,武忘一行人兴采而归。
让天翊颇有些诧异的是,武神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明艳女子。
她落得如画中之娇,姿色天然,一貌倾城,正是南宫盈盈。
见得天翊诧然相望,南宫盈盈娇羞不已,紧挨着武忘的身子,不由更紧了一些。
武忘讪讪一笑,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武神就是盈盈?”
天翊道:“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说着,天翊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无忆、史大彪。
无忆摆了摆手,道:“老大,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武神大哥竟是盈盈伪装!”
闻言,武忘与南宫盈盈的脸色皆有绯红卷映。
千钰等人见状,无不颜笑连连。
南宫盈盈顿了顿,别了怯羞,探出身来道:“不忘老大,此次我们可是寻了不少药材!要不你出手给尘哥炼制丹药?”
武忘道:“老大,盈盈说的不错,之前的回血丹只能加快尘哥的气血恢复!但此次这丹药,品列七星,想来只有老大出手,才能确保成丹!”
天翊一愣,道:“哦?怎么此次会寻得那般好的药材?”
若蓝道:“大哥哥,此次的药材,不仅质地极高,而且购置得还颇为便宜!”
天翊的脸色渐变得凝沉起来,之前武忘等人跑遍全城,也未能采购到炼制高阶丹药的药材,这一次怎生得如此容易?
千钰道:“不忘,那些药材是我们在一个街边地摊上买来的。”
天翊道:“街边地摊?”
无忆点头,道:“是一个老人家在出售,恰巧被我们遇上。”
众人纷纷颔首,一想起那个老人家,他们还做回笑不已。
这世上,哪有嫌钱多的人?他们出钱购买药材,那老人竟推脱说给的价格太高了。
天翊迟疑片刻,道:“是什么丹药的药材?”
武忘道:“老大,丹药名为金还丹,我曾于南宫阁内得悉其丹方,此丹对修炼金属性元力的修士,不仅有固本之效,还兼顾伤势恢复之能!”
天翊点了点头,在炼丹上,他并未花费过多关注,以至于牢记于心的丹方也不做多。
但武忘不一样,身为南宫小丹帝,他所知晓的丹识远非天翊所能相及。
简单交流后,天翊便有了决意,今夜便着手“金还丹”的炼制。
当然,炼制“金还丹”的地点自不会选择在流金城内,因为天翊自己也不知晓,此次炼丹,是否会招来丹劫降临。
紧随着,众人一道离开了客栈,径直去往流金城外。
前去炼丹的途中,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是否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天翊道:“辰老所指的古怪,可是说的武忘他们采购药材一事?”
辰南子道:“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在一街边地摊便能购置到七星丹药的药材?”
天翊道:“与其说是古怪,倒不如说那恰巧并非恰巧!”
辰南子一愣,道:“你是怀疑那出售药材的老者?”
天翊笑了笑,没有再回应什么,他心中虽有质疑,但眼下却不是去探究追疑的时候。
既是得到了金还丹的药材,他自然会先将丹药炼制出来,让绝尘恢复伤势。
迎着月辉,天翊等人行到了一处偏远之地,顾盼而视,但见飞沙走尘,茫茫无边。
此地距流金城已远,想来即便炼丹招来丹劫,也不会第一时间被人察觉。
天翊也未拖沓,自武忘那里取了药材与玄天鼎后,便专心开始了“金还丹”的炼制。
再次见天翊炼丹,众人眼中的兴色仍作勃然,那行云流水的炼丹手法,神出鬼没的文武双火,无不让人惊叹。
与此同时,闫帅行径在流金城以东的荒漠之上。
清辉散漫,草铺萎连,随着不断前行,闫帅脸上的惊疑愈发浓烈起来。
按照天翊所言,他此次之行,只在六七里地间,以他的脚程,理应早该见到卧月所居之处才是。
然而此刻萦绕在闫帅眼幕中的,唯剩平沙卷草、月色轻悠。
带着满腹疑虑又前去了些时候,闫帅突地顿下了脚步。
放眼以望,只见一孩童正横栏在闫帅的去路之上,孩童不作他别,正是小笛。
小笛道:“前辈,夜已深,我家先生已入睡!”
闫帅道:“你家先生可是名叫卧月?”
小笛点了点头,道:“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闫帅道:“我来寻你家先生,与这深夜有何关系?”
说着,闫帅提步上前,大有横冲而过之势。
小笛见状,连地伸开双臂,作阻拦状,道:“前辈,先生已入睡,实不愿被人打扰!”
闫帅道:“我不会打扰你家先生。”
言罢,闫帅提步的速度倏飙升,只寥寥片息,其人已越过小笛的阻拦。
小笛怔了怔,摊伸的双臂缓缓垂落,神情略显苦涩,他不过一平人而已,哪里拦得住闫帅?
闫帅去远后,小笛也悻悻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朦胧,悠远。
再说闫帅,前行稍许后,本作漫无边际的沙尘之地,突起变幻,只见数间草屋点缀于轻悠月下,篱落四周有飞沙卷席。
闫帅顿住,直直凝望着小院。
不消多时,自那小院之中,有一人影走出身来,他身着一袭蓑衣,头戴蓑帽,手中横着一根长笛,正是卧月。
两人隔着一片沙海相望,却也未曾率先开口。
沉寂半响,卧月道:“阁下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闫帅笑了笑,道:“受人所托,忠人所事!”
闻言,卧月稍有迟愣,道:“受何人所托?忠何等之事?”
闫帅道:“抱歉,无可奉告!”
卧月道:“前有人相邀而至,今逢人无请自来!这天下事,还真做瞬息万变!”
闫帅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若打赢了我,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些信息。”
卧月笑道:“我本没有什么好奇心,不过听你这样一说,却又起了些兴头。”
言落,卧月的身影倏从原地消失不加,现身时,其人已飞夺到闫帅跟前,顺带还有一根灿金长笛直点闫帅中庭而来。
闫帅见状,神色如常,拂手间,狂风长枪挑动以御。
眨眼间,一枪一笛便已交击在了一起——“砰!砰!砰!”
轰鸣声成片撩荡,搅得那月华轻悠别远而去。
......
这一夜,流金城外颇不平静,有五彩的雷电咆哮天宇,有凌锐的金元震荡苍穹。
......
翌日一早,天翊一行人折返流金城,回归途中,也曾遇见大批城卫火急火燎出行。
迈身客栈时,只见闫帅一脸惬意地静坐在桌前。
武忘等人简单与闫帅道说三两后,便寻绝尘而去,眼下“金还丹”已炼制成功,自然是提早为绝尘服下为好。
一转眼,桌前便只剩下天翊、史大彪已经若蓝。
天翊落座,笑了笑道:“昨夜之行,盗帅前辈可有收获?”
闫帅回之一笑,也不言语,只微一挥手,一个储物袋已悬落桌上。
天翊道:“盗帅前辈可曾探查过储物袋中有何物?”
闫帅道:“不忘,你莫不是忘了,这储物袋可是有主之物。”
天翊道:“对盗帅前辈而言,它真的是有主的吗?”
说着,天翊一脸深意地看了看闫帅。
闫帅轻声一叹,道:“看来还是未能瞒过你!”
早在雨木之域与闫帅相逢之后,天翊便知晓闫帅不凡,这一路走来,众人的储物袋大概都被其光顾过。
也不知闫帅施以何法,竟能从有主的储物袋中摄取出其内器物。
这一切,天翊了然在心,只是未与闫帅道破而已。
他与闫帅有约,后者只有盗取了他储物袋中的物品,方才能对武忘等人的储物袋下以盗手。
所以闫帅盗取了众人的储物袋后,也只做把玩,并未占据其内的任何一物。
听得闫帅这般以言,天翊笑了笑,道:“前辈既已查看过这储物袋,可有何发现?”
闫帅一顿,面色顿起惊疑,掩手轻挥,自那储物袋中,顿有一柄长剑被摄取出来。
此剑,剑身晶莹剔透,隐隐可见剑体中,有一寒魄游弋。
见状,本作若无其事的史大彪突地变貌失色,诧喝道:“寒邪剑!!”
数日前,史大彪曾带着天翊、闫帅前去寸阴酒楼饮酒,那一坛“杏花红”可是史大彪用十件灵宝所换。
而“寒邪剑”,恰好便是那十件灵宝中的一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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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章:代友收徒,远近朦胧【合两更】
史大彪感知事有蹊跷,当即问道:“盗帅兄,这寒邪剑你是从何处所得?”
说着,他低眼看了看桌上的储物袋,又道:“难道这储物袋是苏远的不成?”
闫帅微微一笑,摇头道:“大彪兄,这储物袋的主人,名为卧月。”
言说之际,闫帅轻一挥手,寒邪剑顿化作一抹流芒贯落储物袋中。
史大彪愣了愣,道:“卧月?”
闫帅点了点头。
史大彪陷入沉思,迟许了些时候,叹道:“篱落院中,卧月眠云,长笛在怀,吟风弄影,躲离万丈红尘!”
话至此处,史大彪突地朝天翊看去:“不忘,你见过卧月此人了?”
天翊神色如常,笑道:“流金城东,草铺横野,六七里地,星垂云阔。”
史大彪若有明悟,道:“如此说来,卧月与苏远之间,还作相识。”
闫帅眉宇微沉,道:“不忘,你交办于我的事我已做到,可我还有一事不明。”
天翊笑了笑,道:“盗帅前辈可是不明我为何让你这样做?”
闫帅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天翊道:“昨日卧月相邀于我,我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何偏要寻我前去?”
只一点拨,闫帅顿时明白了过来,诧道:“苏远!”
天翊颔首道:“没错,之前我们曾与寸阴酒楼内饮酒,苏远见我时,直言道:‘南风吹归心,飞坠酒楼前。’”
闫帅道:“苏远对你之事,极为了解,甚至连登云之变,也做一清二楚!”
天翊道:“之前我只是怀疑卧月与苏远有关系,经由盗帅前辈出手,事情也就了悟了许多。”
闫帅皱了皱眉,似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史大彪见状,笑道:“盗帅兄,此事哪里需要那般凝眉沉思?”
闫帅一怔,不解地望向史大彪,道:“还请大彪兄示言以明!”
史大彪顿了顿,道:“寒邪剑本是苏远之物,而今却入卧月之手,卧月之所以能那般精准地找上不忘,背后定有着苏远的指使!”
闻言,闫帅的脸色更添疑尤,道:“大彪兄,你的意思是说,卧月承了苏远一件灵宝,所以对不忘进行试探?”
史大彪点了点头。
闫帅道:“卧月此人,实力非凡,只区区一件灵宝,怕是很难请得动他吧?更何况,他似有心归隐,远离尘嚣!”
昨夜闫帅曾与卧月有过交手,以当下而论,卧月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一件灵宝,或许可以让出窍境、劫成境的修士为之疯狂,当在炼虚境以及虚实境修士的眼中,却又算不得珍奇。
卧月乃是一虚实镜修士,只一件灵宝,便想让其受人驱使,无疑于痴人说梦。
史大彪道:“礼虽轻,贵在相送之人附赠的那一份情义。”
说着,史大彪饶有意味地看向天翊:“不忘,你说大彪言说的可对?”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所言极是,苏远与卧月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听到这里,闫帅也算明悟了过来,道:“不忘,卧月找你,可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
话至此处,闫帅略有些谨慎地看了看天翊身旁的若蓝。
见状,若蓝凝对着闫帅的目光丝毫不予躲闪,接着天真烂漫地回之一笑。
天翊自也察觉到了闫帅对若蓝的警惕,笑道:“苏远的用意,颇为深沉,我看之不透!至于我身怀之物,觊觎者众多,卧月却不在此行列!”
闫帅点了点头,随手收了桌上的储物袋,起身离去。
见闫帅一声不吭地离去,若蓝不解道:“大哥哥,盗帅前辈这是要去哪里?”
这期间,若蓝虽未插言什么,却也端倪了许多事由。
天翊淡淡一笑,道:“盗帅前辈,盗亦有道,既已查看了卧月先生的储物袋,他自然是要想方法还回去!”
若蓝惊住,喃喃道:“难道卧月连自己的储物袋丢了都没察觉不成?”
话语方落,天翊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盛了许多。
下一刻,天翊伸出一手,对着若蓝道:“蓝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闻言,若蓝连地侧目而视。
这一看,若蓝的神情顿变得惊愕无比,满面的不敢置信,来得丝毫不加掩饰。
只见天翊的手中,吊悬着一储物袋,袋身之上,有迷幻的篮彩游展,正是若蓝的储物袋。
若蓝痴愣了好半响,不可思议道:“大哥哥,你是如何做到的?”
天翊笑了笑,只道了句:“秘密!”
说着,天翊将储物袋抛还给了若蓝,继而起身离去。
史大彪顿了顿,连忙离座追随天翊而去,只留若蓝一人,静默成呆!
平复了好些时候,若蓝方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手中的储物袋,接着将其系回腰间,这才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绝尘的房中,武忘等人围坐于桌前,金还丹已经给绝尘服下,众人正谈论着一些过往之事。
南宫盈盈道:“武忘哥哥,照你这么说,你们不是还有许多失散的亲人没有找到?”
武忘轻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饱多惆怅。
登云一别,众多狂客下落成谜,事到如今,冰晴、忆蓝、烈阳、碧灵、熊昊、破军等人仍不知所踪。
无忆道:“死胖子,放心吧!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武忘一怔,抬眼之下,只见无忆的眼中,磐坚无比。
稍以迟定,武忘回之无忆一个坚定的眼神。
正于此时,天翊、史大彪以及若蓝也做前后到来。
见得天翊后,南宫盈盈突地站起身来,继而小跑到天翊身边,道:“不忘老大,盈盈有一事相求,还望不忘老大予以许可!”
天翊一诧,连忙看向武忘等人,却不料众人的脸上竟也被诧异覆盖。
南宫盈盈顿了顿,回眸间,竟是朝武忘投递去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天翊道:“盈盈,你我之间,何来相求一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南宫盈盈道:“不忘老大,我也要加入狂客学院!”
一言出,众人的神色颇多沉杂,武忘更是如离弦之箭从座上飙发而起,喝道:“盈盈,你说什么?”
南宫盈盈道:“武忘哥哥,我说我也要加入狂客学院!”
说着,南宫盈盈转而看向天翊,神情中满含真挚。
适才在听得武忘与无忆言说狂客往昔时,她便更加坚定自己这一念头了。
天翊思量片刻,道:“盈盈,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要知道,我在狂客学院,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
说到这里,天翊顿了顿,继而又道:“更何况,以你身份,哪里需要屈身在我狂客?”
南宫盈盈嘟了嘟嘴,道:“不忘老大,难道加入狂客学院,还要看人身份不成?在盈盈看来,狂客学院应该是一不论出处之地才是!”
天翊张了张口,有心想要在劝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武忘等人也愣住,南宫盈盈说的无差,狂客学院确是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滞愣之余,天翊转目朝着桌前看去,那里,坐着一名青衣飘飘的男子,正是青霖。
天翊道:“盈盈,此间之事,我做不了主,你或许可以去问问青霖老师。”
南宫盈盈一怔,连忙转身看向青霖,只见后者一脸从容地落座着,神情之中,也无风雨也无晴。
还不待南宫盈盈开口,青霖已率先发话:“盈盈,我且问你,你若入我狂客,南宫阁那边你当如何交代?”
南宫盈盈道:“青霖老师,于南宫阁而言,我只是其阁主的女儿。我想父亲若是知道我要加入狂客学院,也不会阻拦我的!”
说到后面之时,南宫盈盈的声音明显细微了不少。
青霖道:“盈盈,入我狂客,当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觉,你可敢?”
南宫盈盈昂了昂首,道:“有何不敢?”
青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既是如此,那我便代烈阳收下你了!”
闻言,南宫盈盈的脸上顿被喜色缭绕,她兴冲冲地跑到青霖跟前,继而俯身跪拜了下去,道:“青霖老师在上,请受盈盈一拜!”
青霖不躲不闪,受了南宫盈盈的跪拜之礼。
见此一幕,天翊等人也做惊诧,但却无人出言驳逆什么。
论辈分,青霖乃是木灵峰首席,他既已开口收下盈盈,此事便也坐实了下来。
青霖道:“盈盈,火灵峰的老师名为烈阳,坐下弟子有两人,一个是你的武忘哥哥,一个是你的不忘老大!”
南宫盈盈点了点头,转而看了看天翊与武忘,眼中喜色只道澎湃激涌。
天翊平复片刻,侧目看了看青霖,任谁都看得出来,青霖收下南宫盈盈,多少有些唐突。
正与此时,幻茵突地侧出身来,接着来到青霖的跟前。
她想也未想,直接便是俯跪了下去,道:“青霖前辈,晚辈幻茵,也希望能加入狂客学院!!”
还不待青霖说些什么,千钰、千叶、阿布竟也一道走上前来,接着如幻茵一般跪拜在地。
“晚辈千钰,也望加入狂客学院!”
“晚辈千叶,也望加入狂客学院!”
“晚辈阿布,也望加入狂客学院!”
见状,青霖脸上的笑意更盛一分,大笑道:“好好好!都收!行了拜师礼,便起来吧!”
闻言,千钰、千叶、阿布连地跪拜了三两,接着站起身来。
青霖道:“幻茵,你与盈盈一样,归入火灵峰下,千钰、千叶,你二人归入水灵峰下,你们的老师名唤碧灵!其座下有两名弟子,冰晴,忆蓝!”
幻茵、千钰、千叶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她们对烈阳、碧灵等人的存在,便已有所耳闻。
紧接着,青霖看向阿布,道:“阿布,你是绝尘的弟子,绝尘是金灵峰首座破军的首徒,你要铭记在心!”
阿布道:“青霖老师,阿布定当谨记于心!”
青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起身欲离,他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开怀。
见状,史大彪轻咳了一声,对着青霖道:“青霖兄,不知狂客学院是否还缺老师?要不也算上大彪一份如何?”
青霖笑了笑,道:“大彪兄若是愿意,我狂客学院自当扫榻以待!”
史大彪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可说定了!”
青霖点了点头,接着提步离去,行过天翊身旁时,他微微顿了顿,萦绕于面的笑容,突变得有些凄涩起来。
待得青霖离去后,南宫盈盈连忙凑到武忘跟前,道:“武忘哥哥,从今以后,我也是狂客的人了!”
武忘凝沉着一张脸,道:“等烈阳老师说要收你后,你再说这话吧!”
南宫盈盈一顿,道:“怎么?难道有青霖老师发话还不够吗?”
武忘愣住,一时竟落得无言以对。
天翊没有言说什么,径直到绝尘身边,他不知青霖将众人收归狂客作何打算,也不愿去深究什么。
他只知道一点,青霖的出发点,一定是为狂客着想。
此时,绝尘依旧紧闭着双眼,周身上下,一道道淡金色的游丝缭动着。
相较之前,绝尘的起色好转了许多,隐隐间,都能感觉到凌锐的金元之力,散着刚毅的气息。
无忆等人见状,纷纷靠上前来。
当见得绝尘全身上下都被金芒覆盖时,武忘皱眉道:“老大,按理说,服用金还丹后,并不该出现这般迹象才是!”
说着,武忘连忙探出一手,状做查探。
然而还不待其探手落定,一道金芒已是跃出——“咻!”
金芒似割裂之刃,携着汹汹凌锐,直直落击到武忘的手上。
武忘一个猝不及防,连地瞪退三两,适才探出的一手上,有红晕弥漫。
无忆道:“怎么会这样?”
众人也做惊疑,神色尽被担忧缭绕。
天翊陷入沉思,他自信,在金还丹的炼制上,绝无差池,既是如此,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一念及此,天翊连地探出手去,与之前一样,一道道凌锐的金芒疯狂地卷涌而出,好似要阻拦天翊对绝尘的探查一般。
眨眼间,汹涌的金芒便已轰袭到天翊的手中——“嘭!嘭!”
数声闷响中,天翊收回了手来。
武忘道:“老大,怎么会这样?不会是金还丹给尘哥造成了什么副作用吧?”
天翊摇了摇头,道:“放心吧,尘哥不会有事,若我所料无差,想必过不了多久,尘哥便会醒来!”
闻言,众人的担忧方才落定了一些。
天翊顿了顿,转而走到了桌前坐下,武忘等人随后也落归下来。
沉寂半响,天翊看向幻茵道:“茵儿,不知你可认得贩售你们药材的那老者?”
幻茵愣了愣,摇头道:“不认识。”
天翊点了点头,接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见状,武忘等人无不一脸莫名,言谈稍许后,便各自折归了到了房中。
......
夜幕降临,细雨微泣,斜风渐起。
流金城的天幕中,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轻烟,晓雾。
雨中,云飞雾起,远近朦胧。
朦胧中,天翊静伫在窗前,他身着一袭麻衣粗袍,任凭窗外雨水细潺滴下。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在担心什么?”
天翊道:“我没担心什么!”
辰南子道:“我感觉的到,你的心境没有以往平静了!”
天翊笑了笑,道:“辰老,我只是在想,这雨为何来得这么朦胧?”
辰南子道:“那是因为你的视线有了阻拦!”
天翊道:“我看不透,辰老可曾看透?”
辰南子道:“我也看不透,但我并不焦愁,因为我相信,诸事千般,总有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一天!”
天翊含悠而笑,突觉得回忆有时竟淡薄如素,不过一袖清风,不过一欢浊酒。
值此之际,雨幕中,突有琴音响起,如泣如诉。
天翊怔了怔,叹言道:“一曲离歌晚风乱,琴声委婉诉更长。”
说着,他离开了窗沿,移步绝尘的房中。
推开的房门的一刹,只见一女子背对着他席地而坐,正是晓梦。
这些日子以来,很少见晓梦身影,她深居简出,不多走动,只因她的心,早已随着冷轩飘远。
她几乎一直都待在客栈,晚来时,便会在绝尘房中静修,以作看护。
感知到天翊的到来,晓梦抚琴的两手并未落停,琴音袅袅,低鸣婉转,哀怨音律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入微澜的细雨中,凄笼四野。
好半响后,晓梦方才定手下来,她没有转身去看天翊,只言道:“不忘,绝尘醒后,我们是否便要离开?”
天翊道:“我说过,等尘哥醒来,会与他一道回家!”
晓梦冷地笑了笑,道:“家?何来的家?”
天翊愣住,他知道,晓梦许是又追忆起了冷轩。
晓梦道:“此去登云,险绝无比,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的那些伙伴...”
她没有将话说完,她知道天翊明白她的意思。
天翊迟定片刻,说道:“若有陨亡,我会身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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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章:吟风听雨,雨筝丹青【合两更】
与晓梦简单言谈三两后,天翊折归到了房中。
他凭栏以望,寒影浸窗,凄云蔼蔼。
不知不觉,时至下半夜。
小雨收尘,凉蟾莹彻,水光浮璧,阑干四绕,听折柳徘徊,片云尽卷清漏滴。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打算一直这样站着?”
天翊怔了怔,轻声一叹:“辰老,流金城似乎并不常下雨。”
辰南子道:“但今晚这雨却下得潺潺,下得满目愁思。”
天翊道:“辰老,你莫不是在说小子愁思不成?”
辰南子道:“难道不是吗?”
天翊笑了笑,道:“晨钟暮鼓,日走云迁,听雨暗梦,皱了眼角,瘦了闲情。”
言罢,天翊缓缓转过身来,正于此时,一道流芒划破凄暗的夜空,斜直穿过窗扉。
只听“嗖”的一声,一短径飞箭直直悬定在屋内的梁柱上,飞箭一端,挂有一锦囊,此刻正轻摇曳空,来回摆动。
见状,天翊眉头微皱,回首探查下,却无丝毫所获。
稍顿片刻,天翊径直到梁柱跟前,抬手取下令箭一端的锦囊,只见锦囊内,置放一字条。
这一幕,颇让天翊熟悉,在此之前,小笛便曾拿出过锦囊,想邀他与卧月一见。
那锦囊内,同样装有一字条,上书“南图之志”四字。
回想稍许,天翊打开字条,映入眼目的除开那极为熟悉“南图之志”四个大字以外,还有“城西约见”几字。
辰南子道:“小子,苏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天翊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语刚一落地,天翊倏地展身,身影直作一抹流光朝着流金城西而去。
此时,小雨已经消歇,明月高悬,清风徐徐,给流金城的夜,平添了一方悠静。
天翊的速度很快,不消多时,人已出了流金城的西城门。
城外,萧条荒凉,特别是在这微雨初霁的夜里。
天翊盼顾而视,见并无异常后,便缓缓迈步前行着。
走着走着,萦绕周身的荒寂渐远了踪迹,天翊只若走进了天涯水湄、**朝歌之中。
有那么一刻,天翊停下了身子。
与此同时,不远处,有一女子翩跹而落,她拈花轻笑,云衣薄衫。
女子素衣清颜,届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站在那里,颜笑以望,只一望眼,衍生了遍布的婆娑,羽化的荒芜,斑驳着笙歌处处,搁浅着温柔亘古。
天翊凝视着女子,伸出持拿着锦囊的一手,道:“这锦囊可是姑娘所留?”
女子含笑脉脉,道:“我叫听雨,锦囊是我受人所托,转交给不忘公子的!”
天翊凝沉片刻,道:“嘱托你的人,可是苏远?”
听雨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道:“不忘公子,听雨钟情于音律,想为公子抚上一曲,不知公子可愿?”
天翊道:“洗耳恭听!”
听雨微微一笑,皓腕微呈,一类似古筝的拨弦之器映现而出,筝器五弦,弦架筝柱。
下一刻,听雨的身子缓缓升空,她悬空而定,筝器平置于两膝之间。
听雨道:“不忘公子,此拨弦之器名为雨筝,你觉如何?”
天翊淡然如初,道:“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准**,弦柱拟十二月,设之则四象在,鼓之则五音发,乃仁智之器也!”
闻言,听雨的脸色突起波澜,惊道:“难道公子也懂晓音律不成?”
天翊笑了笑,并未回应什么。
见状,听雨也未作多问,妙指落下,清音四起。
音动,朦胧夙愿,红尘踯躅,缄舞惊鸿,墨靥卿心。
隔远的倩影,闲敲了斑驳半世的荼蘼云子,惊醒了偷泣浮生的一夕清梦。
风微凉,谁荒芜了谁的华灯初上?谁挥别了谁的末之未央?谁婆娑了谁的簪花弄影?谁妄言了谁的璎珞残妆?
飘散的弦音,如雨如珠,轻轻叹,声声慢,缱绻了红尘紫陌,遗落了黄泉碧落。
天翊静默以听,心神沉浸在弦音中,只觉那五阶之音,如泣如诉,催人黯伤。
这一刻,月淡,风凄,如画,似梦。
一曲终了,一袭素衣,一弯醉月,禁锢了时光,背负了尘寰。
听雨收指,那缱绻的雨殇,却做意犹未尽,依旧回荡在天霄地宇间。
她缓缓睁开眼,继而朝着天翊望去,道:“不忘公子,听雨献丑了!此曲尚未命名,不知公子可愿赠其一名?”
天翊顿了顿,他能感受到,听雨半夜寻他,绝不只是为了让他闻曲赋名。
稍作思衬,天翊开口道:“烟波浩渺的雨水,平平仄仄的轮回,拓染了谁的鬓霜残颜?浮生若酒,梦若雨花,无题之作,无题之名。”
听雨一愣,道:“公子的意思,可是说这曲名叫无题?”
天翊笑了笑,道:“正是。”
听雨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无题”两字。
久久之后,听雨方才缓过神来,盯着天翊道:“不忘公子,曲子也弹了,曲名也敲定了,听雨便不多做逗留了!”
说着,她对着天翊示意一笑,继而便欲起身离去。
天翊见状,连道:“听雨前辈...”
其言语还未说完,听雨突地打断道:“不忘公子,听雨可担不得你一声前辈,你若不嫌,直接叫我听雨即可!”
天翊怔了怔,思绪如织,难以理顺,开口道:“听雨姑娘,不忘想知道,你们可是受苏远之嘱,前来寻我?”
听雨笑着点了点头,道:“公子应该是想问我们为何前来寻你吧?”
天翊颔首,他之心思缜密而又明晰,但此次却是洞悉不出苏远之意。
听雨顿了顿,笑道:“不忘公子,不是不道,时候未到,等过些时候,便会有拨云见月!”
说着,听雨微微举首,放眼之下,可见玉盘云中转,透着朦胧,散着迷辉。
下一刻,她的身影凭空消失。
天翊怔愣原地,眉宇间的凝沉,清晰无比。
辰南子传音道:“小子,听雨很强,她那雨筝,也做非凡之器!”
天翊依旧呆滞着,似乎并未听及辰南子所言,自顾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辰南子道:“小子,你若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不去寻苏远问个明白?”
经由辰南子这般一提醒,天翊方才醒转过来。
此前卧月相邀以见,言道只是为了与他会会面,而今听雨现身,只让他闻曲赋名。
天翊虽知两人有此行举,定然与苏远脱不了关系,但却无法明晰苏远的具体用意。
稍稍思量,天翊便已下定决心,明日便去寸阴酒楼一趟,向苏远寻个明白。
一念及此,天翊再不作愣,转身便欲离开。
只一转身,天翊突然顿住,只见来路之上,不知何时竟有一男子静默而立。
男子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
他的双眸,冰冷而又孤傲,深黯的眼底,饱含平静,周身左右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见得男子,天翊眉头一皱,沉声道:“阁下莫不也是受苏远所托,前来寻我?”
男子轻点了点头,道:“苏远于我有恩,我欠他一条命!他既有所嘱,我吟风自当不辞!”
天翊一愣:“吟风?”
男子淡冷道:“我叫吟风。”
天翊道:“你可认识卧月跟听雨?”
男子道:“认识。”
天翊道:“你寻我,所为何事?”
吟风道:“我有一笔,想请你挥毫以墨!”
言罢,吟风倏一挥手,下一刻,一道灿金流芒直直朝着天翊飞来。
天翊承住流芒,光色消退下,一根长约三尺的笔物显现而出。
此笔,通体金光,笔身之上,萦绕着凌锐的气息,天翊将其持拿在手,只觉得手心遭受着阵阵割裂之力的冲击。
这一刻,天翊持着笔物,久久不见所动。
吟风见状,道:“不忘小哥,怎么?难道还要我给你准备笔墨纸砚不成?”
闻言,天翊淡然一笑,道:“天幕作纸,灵元为墨,我哪里还需要笔墨纸砚?”
话语刚落,天翊的身影已是一跃而起。
握手丹青笔,挥毫一阙,绕指金元,呼啸当空。
放眼以望,只见天翊身入天幕,笔走如龙蛇,力透苍穹,点顿之下,灿金洒辉。
寥寥片息,偌大的天幕中,便有铁画金钩飘若浮云,两行衍金大字清晰显现:
上阙——“天地不仁!”
下阙——“以万物为刍狗!”
吟风惊愕以望,入目之字,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他钟情用笔之道,自能看出天翊所书之字,洞达跳宕,刚柔相济。
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
一番暗赞,吟风的气息便变得有些紊乱起来,盯着天翊的目光,满多不可思议。
不消多时,天翊人已从长空落下,他神色如常地看了看吟风,轻手一挥,顿将笔物抛还吟风。
吟风承接住笔物后,稍事平息,也不言说什么,转身便离。
天翊见状,眉头突地凝皱起来,喝道:“吟风前辈,你难道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闻言,吟风一顿,道:“吟风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说着,他之身影再不做停,三两时息,其人已消失在薄雾轻烟中。
天翊静默而立,思绪飘舞,偏又来得狂动不已。
辰南子道:“先有卧月,后有听雨,现在又多了一个吟风!此三人,皆作不凡,只是他们的行举让人难测!”
天翊道:“他们都是受苏远之托前来寻我,此事也只能于这个当事人这里寻些端倪了!”
说着,天翊提步离去,不知为何,他一向都作轻盈的步子,此时却变得沉重了许多。
花费了些时候,天翊回到了客栈中。
此时已值深夜,客栈内显得很寂静,但天翊的归来,却没能瞒过众人的耳目。
若蓝静静地伫在窗前,喃喃道:“这么晚了,大哥哥出去干嘛?”
言说之际,其手腕上的乾坤镯顿起一阵湛蓝光芒。
下一刻,裨恶的身影飞展而出。
见状,若蓝眉头一皱,道:“裨恶,我不是说过,没我允许,你不可现身吗?”
裨恶一脸凝重,道:“若蓝大人,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流金城内有高手藏身,你可要小心!”
闻言,若蓝的神情顿有惊愕衍生,她很清楚裨恶的实力,风澜大陆,能被其称为高手的人可不多。
稍以思量,若蓝道:“你说的高手,可是大哥哥口中的苏远?”
裨恶点了点头。
若蓝道:“裨恶,你又未曾见过苏远,何以得知其不凡?”
裨恶郑重道:“感觉!”
若蓝一愣:“感觉?”
裨恶道:“没错!”
说着,裨恶对着若蓝躬了躬身,继而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乾坤镯内。
若蓝微微蹙眉,心思滴转,也不知作何思量。
......
翌日一早,天翊起身前去寸阴酒楼,不作多时,他便从酒楼中走了出来。
按照店内酒侍所说,苏远并不在酒楼中,天翊也不知苏远是否是故意避而不见,总之是落得个无获而归。
带着些许失落,天翊回到了客栈,前脚刚刚踏入,武忘等人便是兴冲冲地靠上前来。
无忆道:“老大,你去哪里了?我们正到处寻你呢!”
武忘道:“老大,尘哥醒了!”
闻言,天翊猛地一怔,来不及多言什么,连忙朝着绝尘的房间跑去。
武忘等人稍以迟定,纷纷追随天翊而去。
此时,绝尘的房中,晓梦淡冷地伫立窗前,闫帅站在床边,眼以直愣地盯着床上的绝尘看着。
另外一边,史大彪坐在桌前,孤饮独乐。
不多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天翊满脸兴色地冲了进来。
紧随着,武忘等人先后而至。
此刻,天翊神色迥异,呼吸急紊,他快步到床边,只见绝尘依旧平躺以卧,周身上下,金芒缭绕。
天翊愣了愣,眉头一皱,状做不解地朝着武忘等人看去,之前武忘可是告诉过他,绝尘醒来了。
武忘笑了笑,道:“老大,你再仔细观察观察!”
闻言,天翊这才平复下来,他听得绝尘醒来,思绪都起了紊乱,倒是少了平日里的那一份明察秋毫。
下一刻,天翊再次朝着绝尘打量去。
起初时,天翊并未察觉出绝尘有何异样,但有那么一刻,天翊的神情突地一滞。
只见,绝尘的眉宇上,睫毛竟微微眨动,好似随时都有可睁开眼来可能一般。
见此一幕,天翊的脸上顿被喜色缭绕,盯着绝尘道了句:“尘哥!”
绝尘似是听到了天翊的呼唤,微微眨动的睫毛,更添一份快频颤动。
闫帅道:“不忘,绝尘恢复的很快!想来再有一两日时间,便能睁眼开口了!”
天翊欣喜地点了点头,武忘等人也做激奋不已。
闫帅道:“只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只一颗七星丹药,怎会生得如此奇效?”
他说的自然便是指的天翊所炼制的“金还丹”。
武忘怔了怔,道:“金还丹的功效虽也不凡,但按理来说,不应有着这等奇快之效才是!更何况,尘哥在服用了金还丹后所产生的反应,根本就不是服用金还丹后该有的反应!”
说着,武忘看向天翊,金还丹是天翊所炼制,在他想来,天翊应该知晓些内情才是。
天翊稍稍一顿,道:“金还丹是我炼制不假,给尘哥服用的也的确是金还丹,我只是在想,炼制金还丹的药材,真的就是金还丹的药材吗?”
一言出,众人皆陷入沉思。
好半响后,无忆开口道:“老大,你的意思是,那老人家贩卖给我们的药材,根本就不是金还丹的药材?”
武忘一脸苦郁,不敢置信道:“不对啊!药材我们都做过检查,正是炼制金还丹的药材!怎么可能有假?”
幻茵点了点头,道:“武忘说的没错,每一株药材我们都有仔细探查!”
南宫盈盈顿了顿,道:“我觉得不忘老大说的有理,问题一定是出在药材上,我们看不出真假来,只能说明蒙蔽我们的人,手段极为高明!”
说着,南宫盈盈还不忘朝着天翊投以微笑。
天翊无奈笑了笑,老早他便察觉到了此事之中透着的蹊跷,他只是没做深究罢了。
阿布道:“就算那老人家有意蒙骗我们,但他却并未歹念,老师在服用了不忘师叔炼制的金还丹后,恢复速度较以往快了许多!”
天翊道:“阿布说的没错,我想那隐与暗中的前辈,或许与我们作旧识也不一定!”
闻言,幻茵的脸色突地一凝,她若没记错,在此之前,天翊曾特意询问过她,是否认识那贩售药材的老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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