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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雨惊荷     红楼夜话txt下载     红楼夜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不明深意晴雯进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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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浪亭里,黛玉坐在贵妃椅上,身后挂着那张寒山寺的长卷丹青,书案上摆着笔墨等物,因刚刚开始下上了秋雨,屋子里渐冷,雁蓉命人抬了暖盆子放在四个角落里。上等的银霜炭,没有半点呛人的味道。

    晴雯局促不安的站在书房的当间,雪雁的年纪比她小,这衣裳穿在晴雯的身上就有点不合适,裙子短了几寸,露出一双花红绣鞋,外衫有些发紧,越加显得身材窈窕纤细。

    黛玉笑着让雪雁搬了个小矮墩给晴雯,说道:“这必定是雪雁的衣裳,她身量小,你穿着有些不伦不类的。我记得沛岚和你的身形差不多,问问沛岚还有没有新作的衣裳借来一件,这马上就得冬衣了,等你做了新的再还给沛岚也是一样的。”

    晴雯想起刚刚去自己那里送被子的丫鬟,不就是叫沛岚?长得确有几分的姿色,更难得的是书卷气十足。

    雪雁俏皮的笑道:“既是姑娘这么说了,我就找沛岚去了,那丫头整日的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憋着也怪闷的,我去寻了她说说话。麻烦姑娘帮我招呼着晴雯了。”

    雪雁的话叫晴雯越加的窘迫,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摆,腿也伸不直,哪还有当初在荣国府里的威风?

    黛玉命她坐在矮墩上,轻声说道:“你也该知道我想和说你什么,宝玉那里你是回不去了,二太太头一个不容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林家,我也好求了老太太拿回你的卖身契。”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妈妈倒是把人送了过来,但是只字未提晴雯的卖身契。当年赖大娘带着小晴雯去给贾母请安,贾母看这孩子模样好,便留在了身边,奴才家的奴才,身份能体面到哪里去?要不是宝玉护着,这一路上的磕磕绊绊也不能少。晴雯心里泛起了忐忑,走之前老太太嘱咐自己的话她可没跟姑娘说,这话也不敢乱说。

    老太太当时拿着晴雯的卖身契一脸的慈祥和蔼,要晴雯好好的帮衬着姑娘,她们家走了个紫鹃自然要顶上个能干的,还要晴雯把握住机会,说那卖身契不过是个摆设,将来晴雯跟着林姑娘交上华盖运,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晴雯当时哭得正是上气不接下气,也未仔细斟酌贾母的话,现在听来却有点不是滋味。但是凭空揣测老太太,说出来再叫姑娘以为是自己故意挑拨?不,决不能说。

    “谢姑娘垂爱。”

    黛玉便问她紫鹃现在贾府过的如何,老太太又是怎么说的?“刚刚说的匆忙,我也未细听,你与我一一道来。”

    晴雯心里气紫鹃,稍稍添油加醋的就将整件事讲了个大概。“现如今紫鹃就在宝玉的身边服侍,和袭人一样是头等的份例,只是老太太发话每月从公中拿二两银子给紫鹃,二太太见紫鹃服侍的精心,宝玉的身体大好,索性又从自己的月例里挪出二两给了她,只是不偏不向,连袭人也有一份。”

    贾家的老太太一月是五十两的月钱,两位太太是二十两,奶奶们都是十两,老太太可怜李纨寡妇失业的,又多给了十两,姑娘们都是二两的零花钱,就算是有名有姓的大丫鬟也不过是拿着一两银子的月例。紫鹃一回到贾家就变得地位超然,竟是比迎春等姊妹还要阔绰。

    黛玉气紫鹃不知礼数,又怕迎春三姐妹怪自己不会教人,让个丫头压住了主子小姐,她忙问:“三位姑娘那里怎么说的?”

    晴雯一说到这个就解气,“三位姑娘和以往一样常去看宝玉,对紫鹃也客气,只是姑娘知道的,我和三姑娘身边的侍书最好,她悄悄的告诉我,三姑娘为了这个砸了宝玉给的一个五彩冰梅蝶纹瓷瓶,还不准人去收拾。第二日宝玉去玩,看了满地的碎片一头的雾水,问三姑娘,三姑娘就说是头一晚打碎的,怕小丫鬟们收拾的时候扎到手,就放在那里了。”

    宝玉这个呆木头听了不但没觉得不妥,反而细细的问是谁打的,有没有伤着。三姑娘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宝玉临走的时候那些碎瓷片也没收了。

    侍书还告诉晴雯,四姑娘那边闹腾的更厉害,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就没消停过,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还重重的敲打了入画等人,没事的时候别往宝玉的院子凑,就算是香蜜,这么多的蜂蜜飞过去,还有个好儿的?

    黛玉气呼呼的说道:“二姐姐她们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真是个‘惠’紫鹃,将我害的好苦!我在京中不过就这么几个至亲的姊妹,难道还因着她给得罪了遍?”

    晴雯见黛玉是真的动了怒,脸色有些苍白,忙上前两步端起桌案上的茶盅给黛玉,左手捋着她的后背,道:“姑娘想多了,三位姑娘是什么人品,就是真的与紫鹃斗气,也万不会将这气撒到姑娘的身上。”

    “糊涂,糊涂。”黛玉长叹道,“人人都知道紫鹃是跟着我的,现如今外祖母又是这般的行事,阖府上下会怎么看我?你别看三丫头表面上宽和大度,其实这些年因为庶出的原因没少偷偷的抹眼泪,我们几个心疼她只当做不知道而已,赵姨娘就算是再不济,那也是她的亲娘,没道理一个丫头反越过了长辈。”

    黛玉本就多愁善感,连白鹤夜鸣也要感伤一阵子,何况是这个?

    晴雯瞄了眼临窗大案上的自鸣钟,心道这已经是快到了用饭的点儿,听说林大爷疼爱姑娘,要是看到自己招惹了姑娘落泪,岂不是自讨苦吃?她忙安抚道:“不会的,姑娘。自从姑娘走了以后,几位姑娘就常在老太太身边念叨您,问什么时候能接了你回去团聚。姑娘,你别动怒,都死晴雯的错,说这些不该说的话。”

    晴雯说罢便跪在地上,跟着一起哭。

    两人一主一仆,一坐一跪,心中所想之事天差地别,但却是同悲同泣。

    良久,黛玉收起悲戚,玉手扶住额头,说道:“你先去吧,我头疼得厉害,叫雪雁来给我揉一揉。”晴雯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黛玉紧闭双眼,脸上不无痛苦之色,这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乖乖的出了小浪亭,一出门,雪雁正守在扶廊之上。

    雪雁仿若没见到晴雯脸上的泪痕,自顾自的说道:“姑娘怕是叫我了吧?你先回去,我已经和沛岚说好了,她就将衣裳给你送过去。”

    晴雯拉住了雪雁,说道:“好妹妹,姑娘心情不大好,你多劝着。我以后有了什么地方的不是,你就多多的担待着,这府上我只你和春纤这么两个熟人了。”

    雪雁发现晴雯的话里带着一点点巴结讨好的意思,这倒奇了,晴雯这人最是心高气傲,在贾府的时候也只与三位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好,雪雁当时排在紫鹃后面干些打杂的事情,晴雯对自己说不上坏,但是也称不上是什么贴心的好姐妹。

    雪雁不由得暗自摇头,看来这回二太太对晴雯是真的下了很手,若不然也不会这样的乖巧。

    “晴雯姐姐放心,姑娘不过感伤一阵子,等少爷们下了学,咱们繁花坞里热热闹闹的,姑娘也就没了那个心思悲戚。倒是你,快去沛岚那里换上新衣,几位小主子不多时就要到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必定是要问东问西。”

    晴雯忙拽拽略短的衣裳,匆匆下了小浪亭。

    雪雁站在扶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晴雯的身影隐没在拐角处,才推门进了书斋。

    “姑娘,我已经告诉了雁蓉姐姐和碧蝶姐姐,她们会好好的看着晴雯的。”雪雁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姑娘觉得晴雯是不是真的因为紫鹃才到了咱们家?我听着她说话间犹犹豫豫的,又带着几分的胆怯疑虑。”

    黛玉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雪雁两眼:“晴雯的话里有七分是真,三分是假,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她说是二太太看不惯才将她撵出来,又说老太太可怜她命她来顶紫鹃的位置。但是这借口太过笼统,二太太就是再不喜欢晴雯也不会和小丫头过不去,你别忘记了二太太在府上的名号,‘善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雪雁心中一惊,难道姑娘已经知道了二太太是因为晴雯相貌的问题才......

    黛玉没察觉的雪雁的惊色,冷哼道:“定是紫鹃到了宝玉的身边,三人相争,晴雯不能力敌才落了下风。她一直想压过袭人,但是袭人得二太太的喜欢,宝玉又事事依着她,斗了这些年也没见晴雯怎么样,如今再加上个紫鹃,老太太那里不乱成一锅粥才怪。你平日里看住她,晴雯在贾府的时候就常打骂小丫头,我也有些看不惯,难道谁不是爹娘养的?由着她那样的糟蹋!咱们府上的丫鬟都守规矩,脸皮子又薄,最重要的是别叫大爷看见了,他那脾气看到晴雯的猖狂劲只会生气,到时候我就是想保住晴雯也是无奈。”

    雪雁讪讪一笑,掩饰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说道:“姑娘说的是,我时时提点着。断不能叫她涨了这气焰。”

    主仆二人的话转眼间便定下了晴雯生路。看来,“半路出家”的人必定是磨难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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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观音诞法华寺参佛(上)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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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重,林府掌上了灯烛,巡园的婆子三五一拨,穿梭在卵石小路上。林家树木葱郁,影影绰绰、树影斑驳,夜风一吹,园子里便常有不知名的呜咽声。不过这样大的园子却被围得铁桶一般,虽然不敢与皇宫大内想比,但是一般的宵小之徒想要打什么鬼主意是绝没门的,此处和宁国府那边夜夜笙箫,鱼龙混杂的场面有着天壤之别。

    韩胜步履匆匆的往中园去,身后跟着的小厮提着灯笼一溜小跑。

    前方一队人与韩胜打了个照面,领头的是林致远的小厮冠缨。冠缨忙上来问候:“韩大哥,这样匆忙可是寻大爷去?”

    韩胜道:“正是。怎么?今日是你值夜?我记得仿佛是六安啊?这小子跑到了什么地方?”

    冠缨忙道:“韩大哥莫恼,六安受了大爷的差遣,已于今日乘水路去迎东平侯世子去了。”

    “怎么?世子爷这就要到京了?”

    冠缨脸上露着喜色,“可不是,今早韩大哥刚出了门,世子爷就派人先送了信,说是已经到了济宁,这不,大爷忙派六安去迎,估摸着再过一日就该遇上了。”

    韩胜点头,世子爷能来,大爷就多个助力,总比在京城单打独斗的要好。佟家今日的风波不断,太傅大人能不能任主考还是个未知数,他们不得不着急。再怎么说世子也是皇上的亲侄子,不敢比照着忠杰候的受宠程度,但事在人为,大爷这两日不动声色,只希望一出手便能力挽狂澜。

    他一想到今日所做之事,心中便有了底,对冠缨说道:“我先去大爷那儿,你好生领着人巡视,近来京中不太平,小心有人盯上咱们家。”

    冠缨闪现过一抹厉色,信誓旦旦的说道:“韩大哥放心,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来,我定叫他有去无回。”

    初到莲花胡同的时候,林家就抓到了三个夜闯偷盗的贼人,乃是京中的惯偷,更可气的是这里面尚有一个自命风流的采花贼,不知哪里打探到林家的大姑娘是位千秋绝色,悦目佳人,起了歹毒的念头。冠缨恨恨的想,这几个人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打听打听,林家在苏州的厉害,那三人还未踏进林家大宅就被护卫盯上了,只等着脚一落地,四面飞来八根铁索,生生的套住了这三人。

    待他们想要疾呼,已被人踹到在地,晕死过去。

    冠缨到此时还不能忘记当时大爷的眼神,阴冷阴冷,哪还有平日的温文尔雅。任凭三个贼人如何告饶也绝不心软,还是冠缨亲自处理的尸体,连点灰都没剩下。

    他打了个冷颤,说道:“韩大哥快去吧,大爷正在书斋,我就不打扰了。”

    两拨人错身而过,韩胜往中园而去。

    林致远正于灯下苦读,桌案上半开半合的书籍随清风刷刷作响。韩胜一路未经通报直接进了书斋,林致远连头也没抬,手上的笔依旧是挥洒自如,道:“事情都办妥了?”

    韩胜站到了书案三尺开外,躬身回答道:“启禀大爷,已经办好了,定的是十九、二十两日。大师没有多加的难为,只说那日人来人往,他怕冲撞了大爷、姑娘,所以院子离着圆通殿有些远。”

    林致远一抬手,将最后一个字收了尾,悠然自得的问道:“那么离着圆通殿最近的一处院落被谁家定下了?”

    韩胜笑道:“大爷真是料事如神,定下那一处的是显乡侯的家眷,显乡侯的夫人不就是娘娘的嫡亲姑母?那处院落虽小,但是前可通大雄宝殿,左侧又能顺山间小路下去,地方选的真是妙哉妙哉!只是小的有一处不明,为什么娘娘拜佛不光明正大,偏偏要遮遮掩掩的?”

    林致远接过了韩胜递来的湿帕子净手,问道:“皇后娘娘进宫几年了?”

    韩胜想也未想的脱口道:“三年不到,两年有余。”

    林致远笑道:“这就是了,本朝有几位皇后无子还能坐稳正宫之位?你可不要忘记了,四皇子乃是先皇后所生,虽然是嫡出,但是皇后并不受宠,连带着对他也是半冷不热的,反倒是皇上的表妹冷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更受器重。这两位皇子差了不到半岁,可见当初陛下潜邸后宅中争斗的残酷。大皇子都到了娶正妻的年纪,这三四两位皇子也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出路了。”林致远盯着韩胜,“你说,皇后娘娘能不急嘛?”

    电光火石中,韩胜就想明白了:“皇后急,怕是昭武侯更急。他们家势力在东南,于京中有些鞭长莫及,娘娘想要立稳中宫就一定要有子嗣傍身。这事还不敢叫三位皇子知道,甚至......连皇上也不敢说。”

    林致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只猜对了一半。皇上是一定要跟娘娘同去的,若是陛下不去,我还费这么大的苦心作何?”

    韩胜不明所以的看着主子。

    林致远解释道:“十九那天正是观音诞,法华寺人声鼎沸,所以来人大约会选在黄昏时分祭拜,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留宿的原因。皇上正值盛年,现在忙的事情不过是应付忠顺王,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只是忙完了这些,皇上也就要犯愁自己的几个儿子了。如今五皇子、七皇子还小,母亲又是宫人出身,无外戚增援,于夺位没有太大的竞争力。大皇子行伍出身,打打杀杀有一股子狠劲,皇上怎么能放心?三皇子自母亲去世后也迁出了宫外居住,四皇子要为先皇后守孝,在皇陵已经呆足有三年了。三年时间会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更重要的是,皇上现在要借助昭武侯的势力与昭德将军一脉抗争,为了叫岳家放心,皇后一定要生出皇嗣。

    不过,这孩子是健康,还是......就难说了。

    林致远正是摸清了朝廷局势,才敢断言帝后二人会在观音诞那日去法华寺参佛。

    天下间的巧遇哪有如此之多?

    还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林致远的眼睛扫向桌上的《论语》,佟太傅的话犹在耳边,今朝科举十之八九会生变,忠顺王为了安插自己的人频频出手,已然开始打击朝中中坚势力。翰林院的乔大人与忠顺王妃有点姻亲关系,若佟大人下马,最有可能接手恩科的就是这位。

    林致远轻轻点击着桌案,对韩胜道:“我派你去也不过是碰个运气,按照你所说,显乡侯的家眷若也去,我心里就敢有七分的把握。我叫你准备的三千份《地藏经》可都妥当了?”

    “大爷放心,早几日前就准备妥当了,黄绢硬皮,簪花小楷,上面的功德主写的是大爷和姑娘的姓氏,只隐去了姑娘的闺名。还有给法华寺三百僧人的衣帽,并一千两的香火银子,大爷交代了那个匣子也已经锻造好,上好的紫檀,上面刻有七朵妙莲,工匠是京中手艺最好的,开工之前已经斋戒了七日。大爷看还少了些什么?”

    林致远起身到了书架前,伸手拿下一页折好的绢纸,“这是我前日抄好的《往生净土神咒》,放在里面,到时候交给主持大师,请他们念上百日,也算是我们晚辈对林家先祖的敬献。”

    韩胜恭敬的双手托住经文,也不放在自己的袖中,抬与眉目齐平,神色肃立。

    林致远沉吟半晌,“我和太傅大人已经商议好了,等十九那日只带荣泽与珏哥儿、悠姐儿,这三个孩子聪明可爱,真的遇上了皇后娘娘她定然喜欢,璟哥儿老成反倒会误了大事。随行之人只叫上家里身手最好的五个即可,人一多皇上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闲饭的。”

    韩胜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的说道:“大爷把这事儿和佟大人说了?难道您不怕......”

    林致远嘴角上扬,望向窗外的一潭碧湖,虽是黑夜,但也别有一番情趣,“这位老大人也不如你想的那样和皇上齐心,说到底,为了子孙后辈永享荣华,他这快入土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若珏哥儿、悠姐儿真的讨得了皇上和皇后的喜爱,佟家就能再盛百年。何况这也是我乐见的,咱们在京城里没有根基,拉住佟府就是大功一件,等修杰来了,我二人才能施展开拳脚。”

    沈修杰已经来过准信,这次进京就暂且不走了,请皇帝舅舅给某个职位,见见世面。言语间说的可怜巴巴,叫皇上内疚不已。先帝的子嗣也不少,皇帝哪能每个侄儿侄女都顾得过来,登基又没几年,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抛给了皇后。

    东平侯世子打的就是亲情牌,那封叫皇帝看的心酸的奏折还是林致远代笔。林致远在给沈修杰的私信中打趣道,简直就是费了二遍事,就这么一张薄纸,从京城到了苏州,再从苏州换个“新包装”折回京城。

    林致远背着手站在迎风大窗前,心里暗暗算量,修杰这小子怕也就今明两日到了,正好叫他帮着看家,自己领了妹妹去法华寺。

    东平侯世子......

    忠杰候......

    林致远哈哈大笑:“同是皇上的侄儿,两人还是未来的连襟,看长公主的架势,修杰有这么个严厉的岳母大人,不着调的老泰山,还有个......邪里邪气的大舅子,未来的小日子可不好过呦!”

    韩胜站在身后,嘀嘀咕咕的心道:“大爷唉,我们瞧着您比那个忠杰候邪气多了!您一发火,咱们家巡院子的大黑狗都不叫唤了,您就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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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观音诞法华寺参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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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林致远将打算与黛玉一说,黛玉自然是高兴,“哥哥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都说这法华寺的香火鼎盛,我就想好好拜拜文殊菩萨,让他保佑哥哥高中。”

    黛玉喜上眉梢,真是兄妹俩,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哥哥怎么想到了十九去?难道是什么好日子?”

    林致远故意不说,反问院子里站着的几位丫头,“你们谁知道为何要十九那日去法华寺?”

    雁蓉等人面面相觑,她们长在深闺,就是小的时候拜佛也是在姑苏灵隐寺、寒山寺、西园寺。法华寺的大名倒是听说过,只十九是什么好日子,谁也猜不到。

    众人你瞧瞧我,我望望你,半晌,才从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声音:“回大爷,那日是观音诞吧!”

    大家往声音的来源看,原来是当日斗菊大会上的小“状元”灵珊。灵珊站在香卉、沛岚的身后本不打眼,但现在众人都在看她,反到有种众星捧月之势,唬的她眼神慌乱,这可是大爷第一次正眼瞧她,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香卉轻掐灵珊的后腰上的软肉,小声骂道:“挣点气,大爷问你话呢!”

    果然,林致远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灵珊稳了稳心神,刚开始舌头还有点打不了弯,然越说越有意思,越说声音越洪亮,越说就越高兴。

    “回大爷,我家住在京郊,离着法华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时候家里穷,爹爹虽然有个功名在身,但是那不当饭吃。我娘常领着我和妹妹去法华寺的后山上摘野菜野果,一到了九月十九,便是观音诞,法华寺人来人往,都是些敬香的善心人,我爹和娘就挑了小挑子,摆在上山下山的路上,专包素馅的茴香小馄饨,天南海北的香客都有,爹爹就命我和妹妹乱喊,四川来的客就说是抄手,有福建口音的客人就说有扁食,再有江西那边的我们就说卖清汤。”

    灵珊说的仔细,黛玉笑得乐不可支,说道:“好拗口的说法,一个馄饨有这些名字,实在是琐碎,难为你记得清楚。”

    “姑娘说笑了,我哪能记得住,是我爹爹在一旁教导着。”

    林致远兴致大发,问道:“你爹爹是个什么功名?莫不是秀才?既然有了出身就该好好的谋个前程,怎地将你送来林家做了丫头?”

    灵珊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或是因为不好意思,或是因为难以启齿。香卉在新进的丫头里最喜欢灵珊,当半个亲妹子似的帮她,见灵珊现在躲躲闪闪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横心,接道:“大爷莫怪,灵珊年纪小所以脸皮薄。她爹因为得罪了庄子上的大户人家被打,家里没钱治病,灵珊这才自愿进咱们府里当差的。”

    香卉推着灵珊往前凑了几步,说道:“大爷、姑娘不知道,灵珊聪明的很,教什么都会,沛岚说她知道的东西也多,什么诗词歌赋都能来上两首,比我强上百倍。”

    林致远大笑,并非赞扬灵珊,反而挺欣赏香卉的豪爽,“你这丫头跟了姑娘也有多半年了吧?”

    香卉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和大爷说话,往日不过是在姑娘跟前端个茶送个水,大爷问上几句闲话,哪像今日这般专门说自己!香卉刚刚的胆量倏地跑的飞快,抓也抓不回来,说道:“回大爷,是整八个月。”

    林致远微微点头,没想到时间如此之快,转眼间,这一年的孝期就到尽头,盼了四年的科考就在眼前啊。

    黛玉似乎心有所感,见林致远沉默不语,唤道:“哥哥!”

    林致远回过神来,笑望着妹妹,然后又与香卉等人道:“你们跟着姑娘,照顾好姑娘,就是最大的功绩。这次去法华寺就带上香卉还有灵珊。”

    灵珊激动地几乎蹦起来,这可是难得的荣誉,她感激的看向香卉姐姐,觉着香卉的为人真真是好,怨不得沛岚姐姐那样温柔秀美的女子都喜欢和她来往。

    林致远有事去忙,黛玉又叫了雁蓉雪雁帮自己收拾东西,于是丫鬟们便散了,自去干各自的事。香卉拐了个弯,拉着灵珊就进了自己和沛岚的屋子。

    灵珊急道:“姐姐这是干什么?我还有花没浇呢,什么事情晚上说不成?碧蝶姐姐要是知道我偷懒,又该说我了。”

    说罢,嘟起了小嘴,她那日因为打络子忘记了时辰,等想起小浪亭还没收拾的时候忙跑去,碧蝶姐姐正气呼呼的候着自己呢!灵珊虽说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但是她爹从小就教导她什么叫忠孝礼仪廉,碧蝶姐姐虽不打骂,但是站在姑娘的书斋里,面对先贤诸子典籍,灵珊就觉得脸上辣辣的。

    从那以后,灵珊就害怕起了大丫鬟碧蝶,恨不得躲着走。

    所以香卉一拉她,灵珊才有些急。

    香卉不容分说的就将灵珊按到在自己的床铺上,对面沛岚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微笑着看着二人玩闹。

    “坐好,我有话与你说。放心吧,碧蝶姐姐这个时候肯定在姑娘那里忙出行的东西,哪里有时间去查你?”香卉板着脸,“我问你,刚刚我替你回了大爷,你生气不曾?”

    灵珊忙摆手:“香卉姐姐对我好,灵珊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当时那么多人只姐姐出头为我说话,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灵珊说到这里,才猛地意识到屋子里还有沛岚,结结巴巴的想解释:“沛岚姐姐,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沛岚瞪了眼幸灾乐祸的香卉,才劝慰灵珊,说道:“好了好了,我难道还当个真?我本就是性子软,不愿意出风头,这种事儿还是留给香卉的好。”

    香卉与沛岚住了这些日子,虽然不知道好姐妹的来历,但是从来不问,反而感情更好。香卉知道沛岚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呢,闹着就要咯吱她,痒的沛岚一个劲儿的告饶,“好妹妹,再也不敢了,你可饶了我吧!”

    灵珊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心中羡慕不已,都是这么的惹人喜爱,都是姑娘身边离不了的能人。

    唉,哪像是她们屋子里,一个个只知道散果子的时候跑到最前面,分到脏的重的活计就打退堂鼓。

    嬉闹中的沛岚最终反败为胜,香卉不知道她有功夫底子,每每都落下风,只姐妹的感情却越玩越好。

    香卉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将银钗重新插正,才转身与灵珊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心就好,这次跟着姑娘出门多多的动脑子,记住一条,无论发生什么事,姑娘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灵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十九这日一早,珏哥儿、悠姐儿不用人叫,各自爬起了小床,伸着小腿叫人给穿衣穿袜。小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在中园里伺候珏哥儿的香萱边套着小白袜子,便逗弄他:“珏哥儿今日可大有长进,知道自己起床了,做什么这样的高兴?难道是倪老表扬了你?”

    香萱故作惊讶的一掩口,“真是了不起!赶快叫人去把这喜事儿告诉佟二奶奶吧!”

    珏哥儿扭扭小身子,不好意思了,不答腔了。眨巴眨巴大眼睛,鼓鼓小腮帮子:“香萱姐姐坏。”然后扑到香萱的怀里,也听不清在哼哼些什么。

    前日韩胜领着几位小爷练了套拳法,真是虎虎生风,刚劲有力,韩师傅可说了,当年武松打虎就是使得这套拳法。

    珏哥儿哪里听得出这里的胡侃,还以为是真事儿呢!武松打虎啊,祖母年年都要看上十七八次,家里但凡有戏,必点这一出。珏哥儿有一次看着实在是眼馋,非要人家唱戏的老虎皮。

    那是人家戏班子里吃饭用的家伙,怎么能给人?再者说了,它又不是真的,不过是染了黄色的杂毛皮子。佟二奶奶怕上面有什么虱子、跳蚤一类的脏东西,说什么也不准要。

    珏哥儿一计不成反生第二计,哼,不给我就自己找。

    他祖父佟大人有一件真虎皮,宝贝的很,一到天冷的时候就拿出来放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别提有多暖和了。珏哥儿等啊等啊,终于熬过了那年的盛夏,看着娘从库房里找出了心心念念的虎皮给祖父。

    等第二日佟大人进书房的时候,竟不见了宝贝坐垫,还以为是家里遭了贼,忙命人去找。

    找来找去就寻到了珏哥儿的房里,这小家伙到舒服,将虎皮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睡得酣甜。佟大人和佟夫人看的瞠目,问伺候的奶娘,这珏哥儿怎么把比自己还重的虎皮弄回来的?又是如何躲过众人发现的?

    奶娘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她睡得熟,哪里知道这小祖宗还出过门?

    这个问题在佟家至今还是个迷。

    话归正题,因为珏哥儿极度的崇拜武二郎先辈,所以一听韩师傅说这拳法是武松的,激动的直拍手。等练开的时候小胳膊抡圆了使劲儿,一不小心累着了。

    下午倪老讲《春秋》,珏哥儿迷迷糊糊趴在大桌子上就睡着了。

    等自己一觉醒来,周围还哪有人影?先生也不见了,只外面守着四五个小厮,见了自己还满脸的怪色,珏哥儿气嘟嘟的撒开小腿往林姑姑的繁花坞去,他知道这个时辰,大家必定是在那里玩。

    结果,到了繁花坞,丫头们见了自己没有一个不笑趴在地上的。

    珏哥儿回想到这里就用手捂住了肥润润的苹果脸,真丢人,原来是倪老见自己不专心听课,让悠姐儿他们往自己的脸上画画。

    珏哥儿就顶着满脸的墨,从中园跑到了东园,一路的招摇过市。

    所以,香萱一说倪老,珏哥儿就羞臊的恨不得挖个小地洞,像深姑姑说的那样,把自己变成个土拨鼠买进去。

    PS:谢谢大家对惊荷的安慰,惊荷重新振作起来了!推荐好友的书《赎身妖妾》,好看哦!晚上六点左右还有第二更!

第一百一十章 观音诞法华寺参佛(下)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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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忙上忙下,终于套好了马,打点好行囊,香萱、雁蓉、雪雁一人抱一个小娃娃送到马车上,前二人又转身去了后面的一辆。若是没这三个大娃娃,怕是林家的车马早就到了山下。磨磨蹭蹭到这会儿,悠姐儿还嚷嚷着自己的小枕头没带上。

    一上了车,六只小眼睛可不够使唤了,胖乎乎的小手偷偷的掀起竹帘的一角打算探个究竟。

    黛玉倾身去拍珏哥儿的小手,吓唬道:“小心外面有大老虎将你们叼出去,快乖乖的坐好,和姑姑说说话!”

    黛玉的恐吓哪能吓得住小猴子般的珏哥儿?

    珏哥儿一听得老虎的名号,兴奋的睁大眼睛,忙问:“姑姑,姑姑,真的有大老虎吗?我跟韩师傅学了拳法,专门打大老虎的。”

    糯糯的童音里还能听得出激动的小高音。

    悠姐儿一翻白眼,奶声奶气的说道:“姑姑别听他胡说,还打老虎呢,看见老虎都要被吓晕过去。”

    她的哥哥她最明白,志向大大的,胆子小小的,哼,悠姐儿都不好意思说了,上次在家深姑姑讲了个什么画皮的故事,哥哥晚上吓得不敢睡觉,还是娘哄了一晚上,害的深姑姑往后再也不敢说这些故事了。

    珏哥儿被妹妹抢白了一番,讪讪的收回掀帘子的小肉爪,和一旁偷笑的荣泽龇牙咧嘴的,好不可爱。

    黛玉将悠姐儿揽在怀里,笑着看三个孩子打打闹闹,时辰一晃而过,也就走了小半天的路,法华寺到了。

    法华寺始建于前朝平泰年间,至今已有六百余年的历史,原不过是某豪门望族的家庙,修建的异常华丽。本朝太祖未立时,曾避难于此,多蒙主持大师救济才逃过了昏君的追杀。及至皇朝建立,太祖感念佛门慈悲,特将收缴勋贵世家的不义之财献捐出来,重新修缮法华寺。

    法华寺位于琼山的当腰,景色清幽,香火鼎盛,殿宇富丽。山门虽小,但是大殿却宽敞明达,到处是金碧辉煌,佛像浮屠描绘的是精美逼真。法华寺西边的放生池内有很多鱼和鳖,大都是佛教徒所放生。其中五色鲤鱼可与杭州玉泉媲美,池中还有一只五百多岁的大鼋,只有在炎热天气才出水一现。

    现任主持名唤惠行,乃是得到的高僧,书香门第出身,但是一心向佛,遁入空门后又在少年时期游历天下,行万里路,尝人间疾苦。善行善德名誉五湖四海,老主持圆寂时就将衣钵传给了惠行。

    法华寺周边的良田不计其数,惠行大师慈悲为怀,将土地散发给了穷人耕种,只收取少少的地租。琼山上有野菜野果,和尚们也不拦着,有那些生活艰难的人家也可摘采。

    惠行大师高风亮节,为人所称颂。

    每年这里的香火就不曾短缺过,有人甚至不远万里迢迢来京城一拜。逢初一十五,或是菩萨们的诞辰,法华寺就更加的热闹了。这不,林家的车子刚到山下,就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

    林致远翻身下马,到了黛玉的车前,隔着帘子说道:“妹妹戴好纱帽,咱们已经到了琼山脚下,法华寺的规矩,上香拜佛之人乃是众生平等。车子上不去,我们只好步行,好在两边的风景极美。”

    黛玉听了忙叫雪雁收拾好东西,穿戴好。

    雪雁掀开帘子的一角,将胖娃娃悠姐儿送了出去。悠姐儿被抱的痒痒,连躲带闪的咯咯直笑。一、二、三......三个大娃娃乖乖的落地后,眼睛就开始四处乱瞄。

    此时正是香客上山的热闹时候,两边果然如灵珊所说,买荷包的,做素斋的,买野菜野果的,真比寒山寺有趣的多。

    林家的这一行人甚是乍眼,不说林致远风度翩翩,潇洒英武,叫周边来拜佛的小姐们芳心大动,就是边上那三个胖娃娃就够人看上半晌的。

    一个精灵古怪,一个憨态可掬,一个聪明伶俐,让那些上山的太太、奶奶们恨不得抱在怀里亲上几口,直抢回自己家去当亲生的一般养。

    反倒是戴着纱帽,叫人看不清真容的黛玉成了陪衬的小绿叶。

    雁蓉、碧蝶、香卉几个跳下车,忙拉住了三个小的,要不是手急眼快,怕是珏哥儿等人就奔着那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去了。

    茴香馅的小馄饨,香味飘得远,馋得人口水都流出来了,珏哥儿、悠姐儿就抓住林致远的白袍,仰着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一边一个,还挺有劲儿,林致远觉着自己的袍子快给扯碎了。

    “早上不是吃饭了吗?还想吃?”林致远问道。

    悠姐儿忙不迭的点头,小鸡啄米般,林致远担心再不答应,小脑袋就要折了。

    “好好好,每人一碗如何?”

    三人立即欢呼,拽着林致远就要过去。

    黛玉打量一番那做吃食的地方,就在路边上,人来人往,便担心的问道:“哥哥,这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这里又冷风冷气的......”

    小丫鬟灵珊眼睛里的激动难以掩住,她忙道:“姑娘放心,那边是我爹娘摆的摊子,”灵珊手一指,正是买茴香小馄饨的,“干干净净的,不敢叫小少爷、小小姐们的肚子受委屈。”

    黛玉和雁蓉等人皆是小小的好奇:“你爹娘的摊子?”

    事情可真是巧了,上山拜佛还能遇见自己的亲爹娘!灵珊能不激动嘛,这转眼已经是三个月未见亲人了,爹爹的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腿是不是还疼呢?

    灵珊的爹娘正忙着给香客们端馄饨,也没细瞧这边的光景,其实就算他们打了照面,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灵珊来。林家吃的穿的是什么,当初瘦弱的小姑娘早不见了踪影。

    林致远领着大队人马就到了馄饨摊前,一个小风炉上烧着滚热的汤水,白面书生般的老板一个一个往里面下馄饨,老板娘在一旁赶着包。两张粗糙的长条板凳,上面坐着一对母女吃着碗里的馄饨,应该是小户女眷,未出嫁的闺女头上连个纱帽也没戴,许是银钱拘谨,两母女都不舍得吃,你舀一个给我,我舀两只给你。

    林家的人穿着体面,和这馄饨摊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板娘慌得以为是找麻烦的人,连连用围裙擦干净手,上前问道:“几位爷、姑娘,是,是要吃馄饨吗?”

    “娘!是我啊!”

    灵珊怎么能忍住,眼圈一红就叫了出来。

    那老板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穿着绸衣带着玉坠儿的叫自己“娘”?莫不是认错了吧?可是,这么定睛的细瞅,好像又和她们家大闺女灵珊有几分的相似,于是怯怯的问道:“可是我的儿,灵珊?”

    灵珊重重的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灵珊如此失态,非但没有被雁蓉等责怪,反叫人看了辛酸,都是少年离家卖进林府当差,香卉这样的还好些,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将来也有个奔头。像雁蓉、碧蝶这样的,爹娘早亡,要不是大爷买了她们还指不定流落到何处呢?

    雁蓉轻轻扶住灵珊的肩膀,说道:“好了,快别哭了,见到你娘应该欢喜才是,让大娘大叔给小少爷、小小姐们做碗馄饨,咱们还要上山呢!”

    灵珊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笑道:“是。”然后跑到老板娘的跟前,“娘,这几位都是我的主子,娘和爹做几碗馄饨给大爷、姑娘们尝鲜吧。”

    灵珊娘这才相信,“哎,哎,这就下锅,大爷、姑娘们快坐。她爹,下馄饨,别饿着小少爷、小小姐。”

    茴香小馄饨扑通扑通的下了锅,不多时就像是小银元宝似的浮出水面,在锅里翻来滚去。林家早有人拿了自家的小碗银汤匙。虽然吃的不在乎,可是看那谁都用的陶碗,黛玉还是有些不放心。

    长凳被那母女俩占了一条,许是不好意思,两人连东西也未吃完就要走。雪雁得了黛玉的意思,上去劝道:“大娘,这位姐姐,都是拜佛的香客,也没什么礼数,我们家姑娘请大娘坐着,另一条长凳借用借用便好。”

    母女俩迟疑的看看对方,其实她们也不想走,东西也花了钱,她们家大小子又没回来,再没碰上走岔路。可是,看人家的穿着打扮,坐在旁边确有尴尬。女孩低声说道:“娘,先坐着吧,哥哥叫咱们在这里安心的等着。我看那家人很懂礼数,断不会难为咱们的。”

    母亲也心疼刚刚的四文钱,“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女儿的说法。

    灵珊的爹娘知道是林家的主子,不敢怠慢,盛出来的小馄饨个顶个的饱满,没有破皮露馅。浇上自家特制的调味料,吃上一个喷香!三个大娃娃排排坐,悠姐儿夹在中间,珏哥儿、荣泽像两个小卫士似的簇拥着。

    林致远递了一碗给黛玉,黛玉笑着说什么也不敢吃,“哥哥痛吃两碗吧,我脾胃弱,比不得三个小家伙。”林致远倒也不勉强,见妹妹不要,索性自己站着吃了。

    馄饨是素馅的,没什么油水,倒也不烫人,三个小家伙又生的可爱,加上身后站着的林致远,四个人吃的有滋有味,羡煞了周围上香的香客。众人在那儿揣测,难道这家的馄饨特别的香?于是纷纷叫上一碗,没凳子坐也无所谓。

    灵山家的生意一时间火爆至极,喜得她娘直念叨阿弥陀佛。

    荣泽揉揉小肚子,很不争气的打了个饱嗝,黛玉便逗他:“灵珊家的馄饨好吃?还是香卉做的素包子好吃?”

    荣泽不好意思的笑笑,珏哥儿是典型的无事闲人,什么都少不了他:“姑姑,哪里有?哪里有?我要吃包子!”

    众人大笑,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馄饨碗还没放下呢!便嚷嚷着下一顿了......

    PS:假期结束,大家玩的开心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灵签得大好前程 求推荐

    (在这里解释一下,^_^,惊荷写的人物将来都会呈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伏笔!生活细节可能描写的有点多,但是不会脱离主线的,欢迎大家给予意见!)

    刚刚吃馄饨的母女俩一直偷瞄着林家兄妹、子侄。

    女孩儿小声的对她娘说道:“娘,你瞧,那几个小孩多好玩!”她娘一拉闺女的衣裳:“别看了,小心叫人家说咱们不知礼数。那肯定是大户人家,连丫头的穿着打扮也与别家不同,咱们在清河县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体面的人物?”

    女孩赞同的说道:“可不是?县太爷赏识哥哥的才华,请了咱们家去赴宴,我还以为进了神仙宫殿呢!丫鬟婆子们麻利干脆,娘你当时还说......”

    那大娘板着脸训斥道:“又胡说,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吃了东西,一会儿你哥哥就来接咱们了。”

    女孩儿委屈的撇撇嘴:干嘛不能说,她哥哥天资聪颖,县令夫人巴结着要将自家的闺女嫁给哥哥呢!虽然是个庶出的,但是那也是大人家的小姐啊!女孩儿不自觉的又抬眼去看林家兄妹......

    林家众人吃了小馄饨,心满意足的准备启程。韩胜掏出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递给书生老板,灵珊的爹娘推辞不要:“大爷和姑娘、少爷们来我这里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钱是万万不能收。”

    韩胜以为是不好意思的客气话,但后来见灵珊的爹急的脸发红,才忙收回了银子。林致远觉着这书生倒是个不错的人,能放下身段出来谋生,又不贪财,于是有了一个想法。他笑道:“既然大叔这般的热情,在下也不好推辞。灵珊是个好孩子,常念叨你们,本想留她在这里陪陪你们,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不如等我们下山的时候顺路将她送与家中,跟大叔大婶团聚几日!”

    灵珊的爹是个老实的秀才,祖上也是读书人家,虽然满腹经纶,但是性子耿直,当初因为不满教导庄子上大户人家的儿子,拿藤条抽打了几下,才惹下了大祸。

    那土地主家有良田千顷,听说还与宫中的某位娘娘沾了点亲戚的关系,连县太爷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的问礼。土地主家只一个儿子,调皮捣蛋无所不能,请了数位名师都不行,地主婆又心疼儿子,便对她当家的说,读什么书,认识几个字就好,将来求了娘娘弄个官做做不就成了?费这么多的事干嘛!

    于是便找了灵珊的爹去教识字。

    打了人,地主婆还领着小厮将灵珊家砸了个遍,她爹被打伤在床。等自己惊见大闺女多日不见的时候,才知道灵珊已经自愿卖身到牙行去了。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没成想女儿今日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脱胎换骨如水葱一般惹人喜欢。灵珊的爹就是再耿直,也是满脸笑意的说道:“多谢大爷、姑娘成全。”

    林致远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拉着荣泽、珏哥儿继续往山门的方向而去,黛玉坠后,又是丫鬟,又是侍卫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

    不远处一辆朱轮华盖车上,一位妇人掀起窗幔的一角,问外面服侍者:“那家是什么人?穿的甚是体面?”

    然,回话之人明明是男子,却声音尖细,“太太,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

    车内不再有声,服侍的人心里暗暗叫奇,吃馄饨的那家子人莫非还真的走了大运?主子没回应就是要自己去探访,能得到车中人的赏识,将来还愁什么前程,哪像是他们这些服侍的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

    法华寺的待客僧乃是位小沙弥,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爱笑,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山东的口音。

    “施主们定的东院已经收拾好,诸位是先去圆通殿拜一拜,或是先回客房休息?”

    林致远和黛玉看看远处人挤人的场面,心里有了底,这个时候去拜菩萨八成只看见人海,还哪有蒲团给自己用?莫不如与香客们错开时间,只是大老远来了,没个道理只躲在小院。林致远说道:“休息且不必了,劳烦小师傅带我们到山上走一走,听说法华寺的景色最是宜人。”

    小沙弥高兴的点点头,尽显孩子心性。“施主们随我来,咱们寺里的文殊菩萨也很灵验,拜一拜准能求个好前程!”

    黛玉一乐,问道:“你这小师傅怎知我们要拜文殊菩萨?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小沙弥忙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女施主高看小僧了,小僧哪里有主持大师的本领,不过是见这位施主好生的相貌,又文质彬彬,猜想八成是赶考的举子,所以才先领了众位去拜文殊广法天尊。”

    黛玉没想到法华寺中连个小沙弥都这样的精明,怪不得是百年的古刹。

    “施主们往那边看!”小沙弥一指远处一排黄墙碧瓦的房子,“那里是主持命人收拾出来专门借给读书人的院子。有囊中羞涩的举子因上届未中,不能回乡,就安心的在寺里苦读。小僧每每能在清晨看到他们去拜文殊菩萨,如今大考在即,这些施主们也不大出门了。”

    语气中透着一种莫名的失落......

    圆通殿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今日恰好是大日子,所以场面甚为壮观,反倒是大雄宝殿不过三四十人而已。小沙弥领着林家兄妹到了一处,黑色的鱼鳞瓦,朱红色的圆木柱子,金色的门棂,大殿正门面额上的牌枋黑底金字写着“华严三圣”,供奉的正是释迦三尊。释迦牟尼佛在中,普贤菩萨在左,文殊菩萨在右,下首八名僧人在念经敲打木鱼,零星的有三两个人进来参拜,都是年轻的书生。

    黛玉见有空蒲团,忙唤了致远跟上,摘下纱帽率先跪下去,先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又紧闭双眼不知默默念叨些什么。案上放着签筒,黛玉亲自取来交给林致远:“哥哥快抽一支出来,我可是和灵珊打听了,法华寺解签很灵验。”

    林致远只得依了妹妹的话,摇上一摇,砰的从签筒中跃出只是绿竹小签来。

    黛玉心急,先捡了起来,读到:“脱却麻衣换绿衣,好似杨柳遇春时。飞腾要取蟾宫桂,许折东头第一枝。”黛玉大喜:“哥哥,是蟾宫折桂,上上签!真是菩萨显灵了。快,快请大师去解签。”

    小沙弥忙道:“女施主,门口处解签的是我师伯,本事大的很。”果然有一两个人在那边解签,黛玉复又戴好纱帽才跟上林致远。

    此时,老和尚捏着手中的一只竹签,面无表情,签的主人是个三十上下的书生,“施主,你这签,不好也不坏,倒要看自己的因缘了。”

    书生提不起精神,有些恹恹道:“大师不必安慰我,若是二十年后我得这签还算是走运,如今,不过是下下签而已。”这人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大师叹口气,就将签文放在了桌案的左前端,准备为下一位解读。林致远和黛玉齐齐的看去,上面写着:五十功名心已灰,哪知富贵逼人来。更行好事存方寸,寿比冈陵位鼎台。

    黛玉问道:“哥哥,这签也不错啊,说那人将大富大贵,多福多寿。怎么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呆子,你瞧刚刚那人能有多少岁?不过三十上下,若真像签上所说到了五十才显赫,还有剩下的二十年作何?难道屡试屡败?”文人相惜,林致远突生一种悲凉之感,又觉得莫名的荒唐,大好的人生,难道就因为一支签而消沉抑郁?实在可笑。

    林致远说道:“妹妹别怕,我叫韩胜守在这里,哥哥去去就回。”

    “哥哥,你去哪儿?”黛玉回神叫林致远,只林致远脚下生风,早已不见了人影。韩胜说道:“姑娘先解签吧,估摸着大爷是去找刚刚的书生去了。”

    黛玉拿着好容易求来的签,正主儿却跑了。“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倒不像是哥哥应考,竟成了我的事儿。”

    雪雁忙道;“姑娘若是去,定能得个女状元回来!戏文里常说穆桂英挂帅,巾帼红颜甚是威风,姑娘若是能殿前面圣,恐怕就算是孟丽君在世也难为匹敌。”

    黛玉羞道:“单你会耍贫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今日反倒拿我来逗趣,真真该叫严嬷嬷来听听!”

    大师傅解了前人的签,正好轮至黛玉。

    老和尚一挑眉:“施主的这签大吉!多少年未见了,若是求功名前程,倒正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小沙弥怕黛玉等人不信,在一旁补充道:“女施主别不信我师伯的话,咱们菩萨殿里共有灵签一百支,上签不过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求签的人也不少,但是能中蟾宫折桂的,还真是没听说过。”

    不管这一老一小的话是否灵验,黛玉还是很高兴,吉祥话哪有人不愿意听的?她命雁蓉将准备好的香油钱交给小沙弥,“劳烦小师傅了,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希望菩萨笑纳。”

    黄绸子包着的小包袱,沉甸甸、明晃晃,颇有分量。小沙弥笑着接过来,对黛玉等人也无过多的奉承话,只言语间照旧礼数周全。

    雁蓉暗咋舌:整二百两呢,这小和尚如此的镇定,看来也非等闲之人。随即又笑骂自己的小家子气,人家法华寺是什么地方,还会在乎这点小钱?

    韩胜左右张望也不见大爷回来,心中有些急切,别真是为了个书生就耽误大事,可韩胜又走不开,只有五个侍卫,女眷如此之多,万万不能出了大事。

    小沙弥看林家人迟迟不走,大殿里又没什么香客,这一家子人显得极为的惹眼。正要开口领她们去看后山的平安洞,却有一人风一般刮了进来,差点没与站在店门口的林家侍卫撞上......

    PS:再重申一下哈,惊荷的的人物都不是简单的路人甲,所以,^_^,他们都是比较重要的小配角。不过,下一章出场的人乃是......

    哈哈,不说了。鉴于惊荷平日很忙,没时间打理书评区,想找一个副版主,不知大家有这个意向吗?会专门发一个帖子留言。今日只能一更,明天再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冷郎君两眼有深意

    (这几天章节都会很紧凑滴~~希望大家喜欢,别忘记俺滴群啊!)

    韩胜随身的青虹宝剑半出鞘,冷冷的盯着来人,也顾不得这是什么佛家圣地,只稍有风吹草动即会出手。

    这边林家的五名侍卫面色凝重,细细一观察就会发现,无人不冷汗渐出,眼睛如鹰隼般骇人。

    进殿之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眼若寒星射月,眉如冷箭离弦。粗布白袍,玄清的束巾,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的配饰。来人一进殿也不拜佛,直奔大师的桌案而来。

    韩胜脸色发青,忙将黛玉等人护在身后,垂低头,不看来者。

    气氛压抑的厉害,刚刚解签时的喜悦转眼飞散,白袍男子脚下一顿,却不看韩胜,只瞥一眼黛玉,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向老和尚。这人深深拘一礼,道:“劳烦大师为在下解一签。”说罢,也不管老和尚是否同意,便将袖中的竹签递了过去。

    怎么老和尚未接,却笑呵呵的说道:“施主的签乃是在前面观音殿所求,理应找我师兄来解,怎么大老远跑来找老僧?怪事怪事!”

    白袍男子微讶,这老和尚连碰也未碰,就知道自己是在观音殿求来的?

    “久闻惠因大师法力无边,能占前世,能算后尘,还劳烦大师不要推辞。”

    老和尚看看小沙弥,小沙弥立将竹签送到了跟前。惠因大师看看竹签,又端详了一番白袍男子:“施主的这签乃是第八十二支,‘火烧葫芦谷’,炎炎烈火焰连天,焰里还生一朵莲。到底得成终不害,已然生叶长根枝。此签乃中签,卦上所显火里生莲之象,凡事似险非险也。不知施主求的是什么?”

    男子沉默片刻道:“求前程。”

    “这讲的是曹操兵败赤壁,落荒而逃的故事,孔明派大将埋伏于各处,曹操奔至葫芦口休憩,却遇张飞杀到,山谷中火光四起,于是只好败走华容道。”

    白袍男子点点头:“大师所说的故事在下听说过,只是和我的卦象有何关联?”

    惠因大师笑道:“施主求的是前程,便如曹操一样,所谋之事虽然凶险,但是不损其身,命中会有贵人相助,便如关云长与曹操般。大事能成,但波折万千,需提防小人也。”

    男子若有所思,又问:“大师所说的贵人应在何方?”

    “不远不远,且往西处寻觅!”

    白袍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扁扁方方,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多谢大师解疑,在下告辞。”将锦囊扔下,便大步流星般出了三圣殿。

    黛玉正支愣着耳朵听的有趣,猛见男子转身离开,忙吓得的低下头,其实黛玉戴着纱帽根本叫人看不清真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总感觉那人的眼神仿佛一直盯着自己,冷光透进了骨子里。

    雁蓉呆呆的见那人离去,忙拉黛玉的手,冰冰凉凉:“姑娘这是怎么了?手这样的冷?莫不是被吓到了!”

    韩胜也着了慌,在外圈问道:“姑娘,小的叫人去唤大爷回来吧!”

    黛玉左手掐住自己的右腕,果然,从手镯以下毫无热度,冷气森森。她自幼体弱,禁不得凉,今日是怎么了?也并无犯病的征兆,却忽然这般!黛玉看向担心自己的众人,说道:“不必,怕是这殿里呆久了,身子才有些发寒,外面日头暖,且到殿外候着哥哥吧!”

    三个孩子手拉手,由雪雁、碧蝶领着出了殿门,香卉、灵珊服侍在黛玉两侧,五名侍卫寸步不离。

    雁蓉在后,去取惠因大师写好的签文,又将竹签恭敬的还给对方。正要出门,但见韩胜呆立在前,冷汗直流。

    “韩管事,你这是怎么了?姑娘已经走了啊!”

    韩胜伸手去擦额头,果然是汗津津的,他干笑两声:“是雁蓉姑娘啊,这就走,这就走!”

    雁蓉奇怪的看着韩胜的背影,又抬眼瞧瞧日头,心道:这天还真是奇怪,姑娘冷得不行,韩管事又热的冒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雁蓉摇摇头,算了,还是跟住姑娘要紧,她揽了揽怀里的包袱,轻移莲步追了出去。

    坐在浮屠柱下的老和尚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唉,还真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三圣殿外有个观景台,不大,也就只能容下七八人而已,周围有粗木围栏,防着香客坠下去,又有藤条长凳供人休憩。小沙弥指着远处的殿宇说道:“施主们瞧,那边就是大雄宝殿,现在人多,明日一早小僧再领众人前去。紧挨着的就是圆通殿,供奉着观世音菩萨。”

    那边的香客果然最多,除却屋瓦、黄顶琉璃、飞檐翘角,便是黑压压的人影,摩肩接踵人至如潮。黛玉看了瞠目道:“这人也太多了些,都是京城来拜佛的人家?”

    小沙弥呵呵一乐,颇感自豪的说道:“女施主所言不错,除了京城的香客,更有天南海北专程到此的人,佛祖慈悲,愿普渡众生,阿弥陀佛。稍后我带着几位施主就去西边的放生池,施主若是有缘,或许还可看见本寺的镇寺之宝。”

    荣泽、珏哥儿忙问:“小师傅,镇寺之宝是什么?”

    “是一只五百年佛缘的大鼋。”

    珏哥儿咬了咬手指,茫然道:“大鼋是何物?能活五百年之久?难道吃了长生不老之药?”

    三个大娃娃皆看向黛玉,在他们心里,姑姑(姐姐)差不多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必定能为他们解疑。

    小沙弥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便知趣的站在一边。

    黛玉果然不负众望,答道:“大鼋是水中的一种龟鳖,体形极大,寿命极长,并非是吃了丹药,实乃命里循环之道。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云:‘甲虫惟鼋最大,故字从元,元者大也’。可明白了?”

    三人忙摇头,喊得还挺大声:“不明白!”

    黛玉叹气,这三个小家伙平日里读书就会耍小聪明,一遇到正经事便慌了手脚,“《西游记》中曾说:当年唐僧西天取经,路过通天河,被八百里河水阻隔,正犯难时,一只大鼋浮水作舟,驮着大师徒四人和白马过河。这个可知道?”

    珏哥儿和荣泽就在那里嘀嘀咕咕,“原来托着唐僧的是这个叫什么大鼋的啊!我还以为是大乌龟呢!”悠姐儿咯咯笑道:“看大鼋去,看大鼋去喽!”

    林致远姗姗来迟,就见众人说说笑笑,忙道:“怎么?悠姐儿等不及去看大鼋了?好,咱们这就出发!”

    黛玉问道:“哥哥可是追那个书生去了?结果如何?”

    林致远笑道:“不过说了几句闲话,这人是山东来的举子,上届未中,便住在法华寺预备明年再考。近来心情不大好,便求了签请惠因大师算一算,结果......同是读书人,我劝了几句,现如今回房读书去了,听说咱们家晚上赁了这里的院子,非要与我秉烛夜谈。”

    黛玉看林致远无奈的样子,心中偷乐,还是哥哥人缘好,哪家的少年能如这般?

    小沙弥领着大家往西边去,韩胜觑着机会便悄悄对林致远说道:“大爷猜,我刚刚见到了谁?”

    “谁?”

    韩胜四下看了看,他们正走在前往放生池的一条大道上,香客三三两两的赏景致,却也无人注意。“大爷,刚刚我看见了定北侯!”

    林致远大惊:“你没看错?”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那人离我极近,不过五步之遥,虽然刻意穿着一身的粗布袍子,但是那通身的气派是掩不住的。我不敢运气,怕他看出什么门道,只是,只是......”

    林致远皱皱眉,说道:“支支吾吾做什么?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韩胜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只是小人看那定北侯似乎是对咱们家姑娘......”韩胜偷瞄林致远,“有点,有点,”韩胜想了半天也没能找个文雅点儿的措辞,真是急死人了!

    林致远瞪着眼,问道:“有点什么?”

    “有点意思!”韩胜吭哧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林致远气愤的说道:“他白日做梦!”然后平稳平稳气息,“别是你乱说的吧?”

    韩胜忙委屈的为自己辩解道:“大爷,我们家那口子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些话本小说,兴起的时候还偏要念上两句,我不爱听也强拧着我听。弄得小的现在,唉!”

    韩胜原在苏州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这么一个年轻大汉,又武艺超群,怎知事事都怕妻子平莲,别人打趣他,韩胜也不恼,反而沾沾自喜。他们家那口子年轻的时候跟着太太、大爷认了几天的字,偏爱买那些不着调的话本小说看,平莲脸皮薄,就逼着韩胜去书局买,什么飞燕、合德、则天、玉环的“外传”,又或者是传奇角本,他们屋子里摆的满满都是。

    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韩胜道:“那人进门的时候,扫了姑娘一眼;出门的时候,又瞧了姑娘一眼。”

    林致远虽说希望妹妹黛玉能嫁个好人家,但是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啊!“一个鳏夫,也敢打我妹妹的注意,哼!”

    一旁的韩胜暗道:大爷,你这话就错了,刚没见呢,林姑娘身边的丫鬟都瞧那人瞧直眼了,偏你相不中人家!

    PS:重要人物出场了,惊荷解释一下啊,以防大家误会,大鼋乃是灰常灰常重要的道具,下一章就会揭晓!BOSS出场~(≧▽≦)~啦啦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镇寺之宝百年大鼋(求订阅)

    (下一章会告诉大家冷面郎君的身世滴~~莫急啊!惊荷求订阅,求票票~~(^o^)~)

    放生池乃是仿金陵大报恩寺所建,山上流泉汇与此,形成一支碧水潭,三面环树,一面临亭。岸边木芙蓉开的生机盎然,偶有风过,一支支待凋谢的木莲便坠落在水面上,飘飘荡荡不知去往何处?

    水潭中间是观音大士,汉白玉所雕,脚踩金莲花,神态安详,衣袂飘飘。一手下伸施无畏,一手捏指颂慈悲。近处靠水岸有一只白石巨龟,雕刻的栩栩如生。

    韩胜请小沙弥拿来几日前就准备好的锦鲤,大大的木桶,五条小鱼正游得欢畅。

    悠姐儿嘟嘟小嘴,问道:“叔叔,不是说有大鼋吗?怎么不见它出来?”

    小沙弥忙解释道:“小施主,这大鼋乃是镇寺之宝,平日里难见一回,上次浮出水面还是去年的端午。这种事情看缘分,强求不得。”

    黛玉安慰着失落之极的悠姐儿,“悠姐儿乖,大鼋说不定正休息呢,等我们下次来也许能看到!”

    悠姐儿就可怜巴巴的看着水面,犹不死心。

    小孩子很容易哄,林致远一拿出小锦鲤,大家又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放生池附近偏他们一家子惹眼。

    荣泽和珏哥儿抓住滑溜溜的鱼儿,一抛,小锦鲤就没入水中不见了,悠姐儿和黛玉害怕,嫌那东西滑腻腻的,不敢上手。

    “哥哥,还是你来吧!”

    林致远双手一捧,也将鱼儿轻轻送进放生池,然后坏笑着说道:“这是祈福,哥哥可不能代劳,还是你们自己动手的好!”

    黛玉、悠姐儿面面相觑,相互谦让着,就是不出手。

    荣泽是个小男子汉,一拍胸脯:“姐姐,悠姐儿,我来教你们,特别的简单,小鱼根本不咬人,还痒痒的呢!”

    “是啊,小姑娘,别害怕!”

    忽然在身后传来陌生人的声音,黛玉等人忙回头看,一群人正盯着他们善意的笑呢!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黛玉根本不知道。

    说话的少妇同样戴着纱帽,隐约能看出二十上下,穿着素雅,相貌端庄,必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身边跟着一中年男子,两人甚是亲密。

    黛玉猜了半晌也猜不出二人是什么关系,说是父女吧,年龄差的不大;说是夫妻吧,又差的太多;要是兄妹?这举止间也过于亲密了!

    黛玉忙稳稳心神,暗骂道:自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实在是该死。

    少妇笑道:“姑娘,公子莫怪,我和我相公也是来此放生的,见这三个孩子着实可爱,这才忍不住上来说句话。令尊令堂真是好福气,孩子都如此的惹人疼。”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羡慕。

    既然是女眷说话,黛玉知道哥哥不好答话,于是便说道:“夫人有礼了,我们兄妹三人是借着观音大士的寿辰前来祈福,这两个孩子是世交家的子弟,与我们同行。”

    少妇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虎头虎脑的珏哥儿,俏皮精灵的悠姐儿,还有憨态可掬的荣泽,不由得伸手去摸他们的小脑袋。

    林致远从不紧张,但是此时也冒出了冷汗。

    坏了,这夫人也太不拘小节了,怎么直接就上手来摸?珏哥儿这三个孩子别再耍脾气不肯!

    林致远还不敢直盯着,生怕引起侍卫高手的注意,只能屏气敛神,伺机行动。

    好在,荣泽三个还挺争气,仰着头好奇的打量着来人。

    少妇回头对自己的丈夫笑道:“相公,看这孩子与我家大哥长得可像?”指的正是珏哥儿。

    中年男子笑道:“倒是与舅兄有三分神似。”

    少妇听了丈夫的话,心里喜悦异常,她对黛玉说道:“姑娘,我实在喜欢这三个孩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能通融。”

    “夫人请说。”

    “我想请姑娘家的这三个孩子帮我放生幼龟,不知可否?”

    黛玉本以为是什么难事,原来是这样,只是,“夫人不必客气,这也非什么难事,只是我家这小女娃有些害怕,你看......”

    少妇忙摆手,笑道:“麻烦两位小公子也是一样的。”她转身唤身边的女侍:“将准备的幼龟拿来。”

    中年男子从始至终也不发话,只是宠溺的看着少妇。

    无人注意到,靠近碧水潭的林致远手指微微一抖,什么东西就顺势滑了下来......

    女侍端来了水盆,里面五只小幼龟,巴掌大小,大头绿背。明明木盆不大,还非要划上几下小腿。

    荣泽和珏哥儿笑嘻嘻的凑了上去,先拿小指头戳一戳龟背,见没有危险,上手便要抓。少妇忙道:“小心咬到手。”语气中透着担心,更有满满的疼爱。

    珏哥儿笑道:“夫人放心,我们不怕!”

    果然小手一用力,稳稳的抓住了小乌龟的贝壳。

    小龟离了水便知有了危险,忙缩头缩脑,躲里进去,任凭珏哥儿怎么甩也不出来。

    黛玉看他把小龟糟蹋的够呛,不好意思的对少妇说道:“小孩子太调皮,让夫人见笑了。”

    “姑娘说哪里的话,男孩子就该这么玩闹,老实巴交的反倒不美!相公,我说的可是?”少妇问着身边的丈夫,那人道:“夫人所言极是。”

    少妇满意的点点头,跟着珏哥儿和荣泽往前到了水潭边,珏哥儿二人蹲下身,小肉手一松,乌龟没水,赶紧伸出头脚,却不着急走,竟像是优哉游哉的回身看众人。

    少妇惊喜的对丈夫说道:“相公快看,那小龟竟是通了人性一般,知道是我们放了它,在报恩呢!”

    话音刚落,远处水面传来一阵阵绿浪,浪头很高,又凶又急,翻涌着水沫儿就往此处而来。

    侍卫们大惊,以为是什么刺客,忙将少妇与中年男子护在身后。

    “孩子,快回来!快!”少妇大喊珏哥儿与荣泽。

    黛玉也万分惊慌,难道水里面还有什么庞然大物不成?她一下子抱起悠姐儿,雁蓉和雪雁等人紧紧的护在黛玉的身边。

    珏哥儿与荣泽也看傻了眼,动弹不得。还是林致远手快,上前几步就将两个大娃娃夹起来,几步就站到黛玉的身边。

    倒是小沙弥定睛看了看,激动的说道:“施主们别怕,那是镇寺之宝,百年大鼋。阿弥陀佛,真是佛祖显灵了!它怎知道今日是观音诞?”

    众人一听是传说中的五百年大鼋,更是睁大了眼睛,准备瞧个分明。

    浪花渐行渐近。不多时,一只庞然大物显露于水面,足有六尺,模样骇人。

    悠姐儿只瞧了一眼就吓得转头抱住黛玉的脖子,无论黛玉怎么哄她瞧,也不敢回头。反观珏哥儿和荣泽,那四只大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要不是林致远拽着,怕是早就跑了上去一探究竟。

    一直不言不语的中年男子面露喜色,紧紧拉着少妇的手。

    林致远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镇寺之宝在众人面前打了个转,似乎在点头,又似乎在问候,只是不肯靠近近处水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鼋巨身一沉,在此地没入深潭中,查寻不到踪迹。

    “糟糕,我忘记禀报主持去了!”回过神来的小沙弥一拍秃脑门,刚刚只顾着看大鼋,怎么没把主持请过来!实在是......阿弥陀佛。

    少妇欢喜道:“这两个孩子真是有灵性,他们一放生,神物便出来了!”

    黛玉听这话有些不对劲,怕珏哥儿和荣泽惹麻烦,忙道:“夫人盛赞,只是这两个孩子不过是借了夫人的福气,才看得这等奇观。刚刚他们也放了锦鲤,”黛玉笑看着两个小家伙,“若真是他们的灵气,大鼋早就出来了。还是夫人福缘深厚。”

    林致远在一旁听了,暗赞:妹妹比以前可是大有长进了,真是“善解人意”啊!

    少妇乐得接受这赞誉,然后看向自己的丈夫。

    中年男子笑道:“今日有缘,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林致远想:花费了这般大的气力,总算是有所得。他忙道:“在下姓林,姑苏人士。”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姑苏,林家。莫非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亲眷?”

    “先生所言极是。那是我二叔,妹妹则是二叔的独女。”

    少妇问道:“怎么,相公?你们认识?”

    “林公高风亮节,乃是本朝贤臣,可惜英年早逝,我与他同朝为官,本应去探望,只是原因种种,终未能成行。今日得见林家后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中年男子又问道:“既然是林公之后,怎么不在姑苏应今年的恩科?反倒进了京?莫非是家里有什么事?林贤侄只管说与我,我与林公惺惺相惜,若能为林家做点事,也能稍感欣慰。”

    中年男子说的恳切,林致远听的认真,只是心里说道:二叔的死还有你一半的“功劳”呢,若不是你苦苦相逼,何至于如此?现在却说的这样好听。

    但他脸上泛起笑容,正要作答时,就听荣泽脆生生的说道:“大叔,我哥哥是来进京靠状元的!将来我也要考状元!”

    “哦?”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林致远一番,“林公子如此的年轻便中了举人不成?”

    林致远笑道:“蒙先祖庇佑,致远于三年前进了乡试。”

    中年男子将林致远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两遍,顿增不少的好感。他看看时辰,道:“也不早了,我等也该去各殿祭拜祭拜,林公子若是有事,只管到兵部侍郎井大人的府上寻我,提明安居士便可!”

    林家兄妹笑着应了。中年男子带着娇妻转身离去,只是那少妇似有不舍,尚回头张望珏哥儿等人......

    PS:终于发上来了,^_^,很重要的一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谋于攻略步步惊心

    (下周惊荷有个很重要的考试,还没怎么复习,所以不能确定今天是否双更,六点钟大家来看看吧,若是没有,就明天再来!请大家原谅吧!)

    游了大半日,悠姐儿几个已然是昏昏欲睡,趴在丫鬟们的怀里直坠着小脑袋。黛玉看看时辰,说道:“哥哥,如今已是午时,不如先回客房里休息休息,三个小的也累狠了。”

    林致远见众人皆有疲色,也点头应道:“那就请小师傅送了我们过去吧!”

    小沙弥带着林家一伙人沿着山上的青石大道一路往东,不多时就见院落层叠,四五个小院子并排连缀而成,“施主,这里就是寺里的客房,您们赁的是第一个院子。”推开院门,里面显得空荡,但是没有什么难闻的浊气,黛玉等人便猜是常有人打扫的缘故。三间客房,和林家或是贾府的华屋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但是因有佛祖的庇佑,这里给人一种更加安详,更加静谧的感觉。

    林致远命韩胜在各个屋子看了一圈,才领着黛玉进了客房,“妹妹在此处歇着。法华寺的斋饭也很出名,你与荣泽他们先吃着,我有些事与韩胜说,稍晚的时候再过来看你们。”

    黛玉等用罢斋饭休息午睡且不提,单说林致远跟韩胜进了旁边的一间客房。

    韩胜掩不住的喜色,刻意压低声音道:“大爷,今儿这事儿看来是成了!”

    林致远沉声道:“未必,先看后续如何!那一位心机深沉,未必就能全信,他听了我们来自林家,怎么能不好好查访一番?恐怕大内的密探已经到了莲花胡同。”

    韩胜急道:“大爷,那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好容易引出了大鼋,叫皇......叫那位夫人看中了珏哥儿和小少爷,咱们怎么说也该加把火才是。”

    林致远略觉口渴,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水,上面零星的飘着几片茶叶,韩胜说道:“丫鬟们那里带着新茶叶,我让她们送来一些。”

    “不用,这个就很好。”林致远一饮而尽,“你别说,这寺里的茶还真有点特别。不苦不涩,和上次在佟大人家吃的不知春有些相似。”

    林致远又倒了一杯,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咱们今儿的火加的已经够旺了,没看到那一位见到大鼋出水时的表情?小沙弥的一句‘如来佛祖显灵’,正好戳中他的软肋。上位至今,可没有过这样好的吉兆,偏偏就是今日,偏偏就是观音诞,偏偏就是他夫人喜欢的珏哥儿和荣泽!他如何能不欢喜?你放心,不用我们再出手,那位夫人自然会找到我们。”

    林致远从袖口中拿出一支指头长短的小瓶,举在眼前,笑道:“修杰弄来的这个唐门秘药还真是有用,我不过是洒了小半瓶而已,那只大鼋便闻着味儿了!亏了这两个功臣,若不然,今天的戏也不能这样的精彩!”

    韩胜接了过来,打开瓶子微微一嗅,皱眉道:“这东西没有一点儿的味道,怎么就能引来百年的灵兽?”

    “这便是唐门秘药的高处所在。刚刚守在一旁的都是最顶尖的大内高手,怪味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只能碰碰运气,好在这大鼋争气!”

    韩胜点头,继而又笑道:“大爷这回可要好好的谢谢世子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弄来此物。”

    林致远长叹一口气:“是啊,这回修杰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心中也有愧。那唐家小姐喜欢修杰,才肯帮忙,郎有情,妾有意,可惜,修杰早早的定下了长公主家的亲事,唐小姐家也必定不准她做妾室,唉,命运弄人啊!”

    两人陷入了沉思,这两人都不是好色之辈,韩胜有个娇妻已然很满足,林致远更是希望能找个一生一世的人为伴,家和才能万事兴。像佟家,那么多的妾室,佟大人倒是很开心,但说句不客气的话,等老大人百年之后,那些年老色衰的姨娘们又是何等下场?更何况这些人没有子嗣傍身?

    林致远可不想自己奋斗了一辈子,临了却来个阴沟翻船。

    可惜好友的情感却不顺,七公主早年受大公主的帮衬,两家结为姻亲,看中的就是婆婆和善,夫不纳妾。

    “算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修杰来了我再好好劝他。唐姑娘心地善良,也说过不愿意难为修杰,只是有负人家的一片神情啊!”

    林致远感叹了一番,左掌托起小瓶,腕肘一转,一阵白雾腾起,手中之物立即灰飞烟散,连块残片也不见。韩胜递过去湿手巾,“大爷,您说,定北侯会不会是专门来探那一位的虚实?若不然怎么会今日的打扮?太低调了些。”

    林致远一听“定北侯”三个字便觉得不舒服,冷笑道:“你别看那一位现在疼爱正妻,但是李家的冷老太君到底是自己的亲姨妈,冷家已然是没落了,难道还眼睁睁的看着定北侯府也跟着受罪?三儿子只剩下李家这一门贵戚撑腰,上面那一位只会是提着,不会打压,至少现在不会。”

    说起来,当今圣上的生母乃姓冷,先皇的一个昭仪,很受宠爱,先诞下了长公主,紧接着又生下了皇帝。冷家在京城只是个小家族,当时的冷昭仪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因姐姐得宠,冷家的妹妹便嫁到了当时的定北侯府,也就是现任侯爷的母亲;哥哥只有一个女儿,因从小与皇上感情深厚,所以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位冷家的姑娘就进了府做了侧室。

    皇上,冷贵妃,定北侯,长公主,这四个人才是最亲表兄妹。

    林致远猜测,皇后娘娘家与三皇子的外家定北侯府必定有一场腥风血雨之战,孰胜孰败,现在也未可知......

    他为了搏前程,也当小心算计才是。

    过了申初初刻,众人才睡饱了午觉,三个娃娃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稍早的那个小沙弥也来了,黛玉和林致远一商议,这个时候寺里的人八成是走的差不多,不如趁现在去大雄宝殿看看,明日一早再去圆通殿。

    雪雁迟疑道:“姑娘,这已经是下午了,佛家说过午不食,咱们选了这个时辰去好吗?”

    小沙弥忙道:“施主所言差矣,佛菩萨慈悲宽容,万不能以人间情来形容佛菩萨。日夜循环乃是天之常理,佛菩萨亦与天地同在,施主只管拜佛,不必在意这些俗事。”

    雪雁被说教了一番,脸上有些红润,不再出声。

    黛玉坏笑:这丫头虽然大有长进,但是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和尚说教,还是害羞了。

    众人正要出院子,忽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前来拜访,一问才知,是白日里那名少妇的贴身侍女。

    黛玉问道:“不知你家夫人派尔等来是......”

    侍女亭亭玉立,犹如十月木莲,说起话来柔声慢语:“林姑娘,我家夫人特命奴婢送来三块玉坠给小少爷、小小姐们。”说罢,打开了匣子,黑色缎绒上摆着三枚翠生生的玉佩,有观音,亦有菩萨。

    正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正好三人。

    黛玉忙推辞:“礼物着实贵重,这可不能收受。”

    “林姑娘定要收下才是,我家夫人说了,她虽然与你们是萍水相逢,但是一见就喜欢,特别是三个小少爷、小小姐。这些是夫人的心意,惠行大师亲自开的光,只求佛菩萨保佑小少爷、小小姐平平安安。”

    话都说到了这儿,黛玉再不接便有些不大好,于是看看哥哥致远,见对方也赞成,便从匣子里请出一尊菩萨,戴在了珏哥儿的小脖子上,接着是悠姐儿,最后才是自家的荣泽。齐刷刷一戴,都是瓷娃娃一般莹润可爱。

    那两侍女看荣泽等人的眼睛都泛着柔光,似乎瞧的不是陌生人家的孩子,反而是自家的小公子。一人说道:“林姑娘,我家夫人很喜欢这三个孩子,还说等回了家会派人去佟府、林府相请,到时候林姑娘不要推辞啊!”

    黛玉没回应,心里却泛起嘀咕,她明明记得哥哥与自己都没说珏哥儿、悠姐儿的具体来历,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位夫人就知道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与自家这样殷勤又是何意?黛玉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走,虽然不知道走向何处,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至少很安全。

    侍女见黛玉不做声,忙道:“林大爷、林姑娘,我们夫人原不知道小少爷、小小姐是佟太傅家的子嗣,但是佟夫人和我家夫人极好,常去看望,若是请了佟夫人前去相聚,还望林姑娘也能赏光。”

    两名侍女又说了一番客气话才离开。

    黛玉若有所思的说道:“哥哥瞧那夫人,咱们只是萍水相逢,怎会如此的亲切,送的礼物又贵重,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林致远笑道:“我看那夫人是真的喜欢三个孩子,咱们二人不过是沾了光而已,若不然人家会这样的客气?我们一不求他,二不惹他,就算是再大的人物,和咱们也是井水犯不着河水。”

    黛玉望着哥哥自信满满的样子,甜甜的一笑。

    趁着夕阳尚在,一行人又是浩浩汤汤的往大雄宝殿而去。

    PS:大家终于知道定北侯是谁了吧?^_^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刘姥姥闲说铁网山(二更)

    (双更送上~~~《夜话》的群还有很多位置,大家都可以来加入啊!~(≧▽≦)~啦啦啦)

    第二日在圆通殿拜了观世音菩萨,又给家里的璟哥儿、雪琪求了平安符,众人这才往家返去。

    山门庙前已不复昨日的热闹,虽有三三两两的香客,但大多是昨日夜宿在寺中,今日赶早回家之人。

    林致远昨日结交那人听的林家要走,书也不读了,截住了正要远去的林致远,“致远兄怎么竟要匆匆离去?昨日未能聊得尽兴,今日还想与你畅谈一番啊!”

    “石庵兄,家中尚有急事,不能久留,恕我告罪,等改日,改日定邀石庵兄到府上一聚。”

    这位叫石庵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失望,但是看到林家的车马,知道有女眷在,说话也确实不方便,“既是这样,致远兄可一定记得。下月初十是秋闱发榜,我们这些过了气儿的举子商议,在文泰居设宴,到时候就命小厮们去看榜,咱们也凑凑这个热闹,致远兄可一定要到啊!”

    林致远拱手应道:“定然赴石兄之邀。”

    车马沿着大路缓缓离去,唯有这位石庵兄还在呆呆的张望,服侍的小厮抻抻脖子,再看看自家的相公:“老爷,那林家大爷不过十七八岁,你对他如此的客气作甚!”

    石庵轻骂道:“你懂得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若不是林兄,我怕是自暴自弃而断送了大好的前程!”他冷哼道:“你以为谁都像是那个清河县的‘虎书生’不成?没得惹人嫌!”

    小厮见状,不敢再接话,生怕受个牵累......

    返家的一路上,林致远特叫车夫转了个弯,往灵珊家去。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就该信诺,更何况灵珊的老父老母恐怕也在翘首企盼。只见道路两边的玉米地簇簇挤挤,一眼望不尽,下地干活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带帽的,有赤脚的,都是黛玉等人往日见也见不到的画面。

    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一家小院。

    灵珊在帘子外面说道:“姑娘,大爷请姑娘下来歇歇脚。”

    黛玉扶着雁蓉下了车,四处打量着这户人家,也就是灵珊的家。三间青瓦房,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窗棂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墙根处摆着一个小马扎,上面放了针线笸箩。

    灵珊的娘局促的站在门口,“林大爷,林姑娘快请进来喝杯茶,喘口气儿,灵珊的爹去前院刘姥姥家摘菜去了,马上就回。”

    林致远知道这家人的窘迫,进了屋子反倒让他们更不好意思,便笑道:“我们是路过,多谢大婶的好意,我看这儿有个石桌,我们只在院子里谢谢就好。”

    除去附近有眼玉泉出的水甜沁,灵珊家也拿不出什么好招待的,灵珊娘叫唤站在墙根下的二女儿:“二丫头,快去玉泉那里给大爷、姑娘们打水吃茶,快去。”

    香卉接到林致远的暗示,说道:“大娘,还是我和小妹妹一起去吧,正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玉泉是什么样子!”

    林家自备了果脯放在食盒中,黛玉看到扒着门框不敢出来的小男孩儿,黑瘦黑瘦的,孤零零的大眼睛显得分外可怜。黛玉抓了把干果,“荣泽,给小弟弟送过去。”

    荣泽白嫩的小手不够用,根本捧不住如此多的干果,又叫了珏哥儿,小哥俩笑嘻嘻的往屋子那边去。黑娃娃也不躲,看着荣泽手里的干果,嘴角泛着口水,却不拿。

    珏哥儿豪爽的抻起黑娃娃打着补丁的小肚兜,一股脑儿的将干果都塞了过去,笑道:“快吃吧,这杏仁可香了!”小哥俩也不理会那娃娃的黑瘦,三人不大一会儿便玩在了一处。

    灵珊的娘频频张望院外,心里说道:相公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王狗儿在家,刘姥姥不好拿菜借与他们?这可如何是好?家里无米无菜,叫女儿往后在主人家怎么抬头!

    正想着,院外传来一阵笑声。灵珊的爹与一名七十上下的老太太进了院子,老太太半灰半白的头发,勒着姜黄色的抹额,上面点着个不值钱的小玛瑙,灰蓝的粗布衣裳,脚踩一双黑头鞋。

    “大爷金安,姑娘万福。”

    黛玉被弄了个糊涂:“这位老人家是?”

    灵珊的娘干笑了两声,正要回话,老太太自己就说了:“姑娘,我姓刘,人人都叫我刘姥姥,就住在这庄子上,与他们家是邻居,可巧,灵珊的爹说他们家来了贵客,老婆子我就央了灵珊的爹,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来沾沾贵气,给大爷、姑娘们送点家里自己种的瓜菜。”

    刘姥姥虽长得粗野,笑时便一口的黄牙,但是性情好,黛玉听了她的话反觉得这人实在。

    “姥姥快坐,我们不过是在此处歇歇脚,吃不上什么东西,姥姥费心了。”

    刘姥姥将挎着的大篮子交给灵珊爹,对黛玉说道:“姑娘不吃,拎回家也好,这里还有山里面的野蘑菇,炖汤最鲜美。说句叫您见笑的话,刘姥姥我在京城里是享受过一次的口福,只是现在琢磨琢磨,和我们家炖的蘑菇汤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林致远打刘姥姥一说话,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天下的事情竟有如此之巧,原来是碰上了“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的刘姥姥。

    林致远在贾家那场纷乱的闹剧中,最敬佩的人便是刘姥姥。

    家贫,但是并不忘恩负义,在得知巧姐儿被卖,东拼西凑弄来了银子赎回巧姐儿,可以说是“真善人”,比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一肚子黑心肠的人要强的多。

    林致远笑问道:“姥姥在什么地方享这样大的口福?叫我们好生的艳羡。”

    刘姥姥一龇牙,笑道:“哎呦呦,叫大爷见笑了,说出来大爷或许不信,我们家和京城里鼎鼎有名的荣国府还挂点亲戚。我们姑爷姓王,原与那边府上的二太太是连宗的亲戚。这些年家里贫穷些,越发的不敢走动,可巧,年前得了个机缘,蒙琏二奶奶喜欢,我这老婆子也进了豪门大户长了长见识。”

    林致远说道:“事情可是这般的凑巧,原来姥姥也是贾家的亲戚。”

    刘姥姥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忙问:“怎么,大爷和姑娘也与那富贵人家相识?我前几日听庄子里的人可说了,说他们家的大姑奶奶现如今是娘娘,还要弄个什么亲,什么野的。”

    黛玉扑哧一笑,道:“姥姥,是省亲别墅。”

    “对对对,就是姑娘说的这个,老婆子年岁大了,记不住那么些,就知道那是皇上家的园子,必定修的跟天仙宝境似的。姑娘、大爷别看我老婆子岁数大了,但是也见过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皇家的人啊,有不少都来过我们庄子。”

    刘姥姥见林致远与黛玉皆不信,急急道:“大爷、姑娘不信问灵珊的爹,他最清楚。我们庄子离着京城最近,土地又肥沃,那些有钱人家都爱在这里买地,”她一指西边的山林,“大爷看见那边没有?被人圈起来了,就为有钱人家的爷们打猎用的。哎呦喂,再过几日这天就凉了,那百十来号的人都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竟比我们这边的县令出巡还要威风。”

    黛玉听得是津津有味,刘姥姥边说边带着动作,常惹得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捧腹。

    林致远却在心中暗暗的计量,问道:“姥姥,那边的山叫什么名字?难道上面有什么珍奇异兽不成?若景色美,我也领着妹妹去游历一番。”

    刘姥姥“哎”了一声,“大爷要去只怕不易,那里叫铁网山,专门产樯木。我们这儿的一户姓黄的土财主将山给包了下,平日不准人进山,还派人弄了生肉去喂那些野兽,哎呦,祸害人啊,那么好的鲜肉,生生喂了畜生。”

    灵珊与家人听到黄财主的时候,脸上泛起不自然,黛玉便猜打伤她爹的就是这人。

    刘姥姥见林家无论男女长少都爱听,便更加起劲儿的说道:“黄家在我们这儿不干什么好事儿,他们家有个儿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斗鸡走狗的,偏偏认识个王爷,还说和个什么娘娘是亲戚,我们这儿的人是敢怒不敢言啊!”

    林致远眼珠一转,问道:“姥姥见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怕是那位‘老’王爷吧?”

    刘姥姥没听出林致远的深意,忙道:“大爷这回可说错了,不是什么老王爷,倒是个年轻英武的小王爷。”刘姥姥陷入了回忆中,“一身的气派,明黄色的袍子,不知是龙啊,还是凤啊的,我们都没见过那么好的针线。”

    黛玉越听越不对劲儿,悄悄的问林致远:“哥哥,不是只有皇上和皇子们才可以穿着明黄吗?王爷们只能穿着藤黄、章丹、槐黄等,我记得你说过,当今圣上还未将几位皇子封王?”

    林致远一伸右手食指,黛玉便只好乖乖的不再做声。

    致远说道:“姥姥且说。”

    刘姥姥笑得一脸的菊花褶子,“大爷、姑娘愿意听,姥姥我就再说说。那位小王爷年年都来,不过却不爱打猎,反倒在黄家搭了个戏台子,整日整夜的唱。还偏爱武戏,那锣鼓喧天的动静直飘到二里外去。倒叫我们占了便宜,平白无故的听了好戏。”

    林致远微微一笑,暗道:这听戏的王爷,又有亲戚姓黄,还能是谁家?

    PS:剧透~~清河县的书生并非男主候选人之一,甚至可能会成为林致远的政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子进京好友相见

    (今天的第一更!送上~~)

    林致远在灵珊家歇了小半日,日影过了头,众人才起身往家返去。灵珊家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好在刘姥姥家的菜园子颇大,种了不少的瓜菜儿,用乡下的大锅做了也别有一番的滋味。

    黛玉和林致远一商议,刘姥姥是个难得的爽利人,又是积古的老人家,虽然粗俗但不粗鄙,莫不如接济接济这一家子。林致远便道:“姥姥经历的多,我和妹妹虽居京城,平日里除了贾家这一门的外亲再无旁人愿意登门。姥姥若是不嫌弃,也将我们当个亲戚走动走动。”

    林致远说这些,可绝不是闲的没事儿干。他也存了自己的私心。

    将来自己入了仕,指不定就卷进了什么朝廷纠纷,自己要为黛玉、荣泽等人做打算。刘姥姥是个能知恩图报的人,单看她能为巧姐儿典卖家产就可知,这样的人值得深交。指不定将来就能承她的情。

    再者......林致远看看黛玉,妹妹也喜欢听刘姥姥讲些山野之事,就当花了银子图个开心罢了!

    林致远命雁蓉拿了五十两的银子给刘姥姥。

    刘姥姥便觉得天上掉下了馅饼一般,这,这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弄了点蘑菇汤,就,就到手了五十两银子?可比琏二奶奶出手还阔绰。刘姥姥摩挲着银袋子,心里想到,刚刚才知林姑娘原来是贾府的外孙女,还是积善人家大方啊。刚刚姑爷还不叫自己过来,哼,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脸皮薄能当饭吃,这些银子可不能给女婿,还是交给她家闺女做私房银子吧。

    “大爷放心,刘姥姥我腿脚好着呢,翻个几十里的山路没问题,等再过一阵子,我们东边山里的野板栗,红枣子都熟了,我给大爷、姑娘还有小少爷们送去。”

    黛玉听了也没当个事儿,说了几句的客气话。

    林家的车马出了院子,留下灵珊和爹娘团聚几日,也算是酬谢他们家的款待之情。

    到了家,黛玉还没喘口气儿,便有贾家派来的婆子。

    “林姑娘好,老太太命我来捎个话儿,说是娘娘定在明年的正月十五省亲。老太太说姑娘也快出了孝,今年的大年就请了林姑娘和林大爷一起在贾府过吧!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依旧是当初的西跨院。还说,娘娘在宫里面传出话来,要家里和和美美的团聚,少了林姑娘多有不妥。”

    黛玉见外祖母家就派了一个三等的婆子来,心里明白了几分,冷笑道:“妈妈在谁身边做事,我怎么从未见过?”

    那婆子干笑两声,道:“我原在浆洗房,如今得二太太赏识,才到了上房去听差。怨不得林姑娘没见过我。”

    黛玉端了茶盅,漫不经心的撇去茶叶,“哦,原来妈妈是二舅母身边的人。”

    婆子见黛玉不大理会自己,生怕自己的好处短了,忙道:“林姑娘虽然不认得我,但是我早就听说了林姑娘的美名。春纤是我的小表侄女儿,如今她成了姑娘身边的红人,连带着她爹娘老子都做了庄上的小管事,我也是借了春纤这丫头的光儿,才有了这般的好福气。”

    黛玉却没听说过这件事儿,春纤怎么没和自己提过?

    二太太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送来了晴雯,却不给卖身契。自己手里倒是攥着春纤的契约,但是那边又猛提拔她们家亲眷。二太太想干什么?

    黛玉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妈妈是春纤的表姑,你们俩怕也久未见面,不如唤了她来,妈妈见上一见。”

    “多谢,多谢姑娘成全。”婆子脸上尽是谄媚的笑意。

    春纤这回没跟着去法华寺,领着表姑娘雪琪与春蕾在家做绣活。忽听小丫鬟来找自己,说姑娘那边来了个她的亲戚,要见上一见。

    春纤越觉得奇怪,自己有什么亲戚来了?爹娘?不会,前几日自己才回的家,没道理急急忙忙的找到姑娘那里。她一进屋,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婆子,和姑娘说着没头没脑的奉承话。

    林黛玉见了春纤,明显松了口气,这婆子实在是粘人,说话连刘姥姥也不如,粗俗又粗鄙。着实叫人生厌,若不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自己几乎没叫人将其轰了出去。黛玉说道:“春纤,你姑妈来看你来了。”

    “姑妈?”春纤瞪大了眼睛,“姑娘说这人是我的姑妈?”

    那婆子忙道:“春纤,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婆子尚未说完,忽然有碧蝶走了进来:“姑娘,东平侯世子到了,侯爷家的几个管家婆子在二门外候着呢?姑娘可是要见一见?”

    黛玉如那陀螺般,连个休息的时辰都没有,但这来的是哥哥的挚友,与别家不同,自己可不能怠慢了,道:“自然是叫妈妈们进来。春纤,”黛玉转而对春纤说道:“你便领着你表姑妈去了外院坐吧。我这里有事,不能亲自招呼了,还请妈妈见谅。妈妈回到府中,替我向老太太转告,说我会亲自派人与老太太回话。”

    春纤领着不情不愿的“表姑妈”出了繁花坞。

    黛玉在这边招呼东平侯府的管事婆子,又请了严嬷嬷作陪。

    那厢林致远见了老友也是喜不自禁。

    “好小子,看样儿,事情竟是成了?”沈修杰使劲儿捶了捶林致远的左肩,语气中浓浓的兴奋!

    林致远故意哀叹道:“别提了,你给我弄来的那个秘药也不好使啊,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沈修杰辩解道:“不可能,唐欣亲自做出来的,你知道那里面都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吗?连她爷爷珍藏的三百年的雪金乌都给偷偷弄出来了,这药若是不好使,我情愿把任你差遣十年。”

    林致远看了他气坏的样子,笑道:“你还是这么个脾气,一说到唐姑娘就着急。好好好,不骗你了,那秘药的确是起了大作用,皇上见了百年大鼋别提有多么的欢喜!”继而又叹气道:“可惜,你替我欠下唐姑娘如此大的人情,叫我情何以堪。”

    林致远的话正戳中了沈修杰的心事,他见好友沉默不语,问道:“可是和公主殿下说了唐姑娘的事情?”

    “说了,但是我母亲大发雷霆,叫我断了退婚的念头。我也知道,郡主乃是金枝玉叶,这件婚事又是皇帝舅舅亲自应允的。致远,”沈修杰叹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帝舅舅怕是更心疼郡主,若是我们两家因为退婚而闹出了事儿,他一定是站在姨妈那边的。”

    林致远明白修杰的无奈。

    两个人都快要成了亲,可还是一口一个“郡主”,半点的亲切之意也没有。“唐姑娘那边是什么意思?”

    沈修杰一提起心仪女子的名字就是满脸的幸福,但是因为自己不能给予她任何承诺,又是满心的苦涩:“唐欣是个好姑娘,我不愿意耽搁她。她也明白我的处境,说是要回四川老家。致远,你是我的好兄弟,这事儿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你说!”

    沈修杰提提气,道:“我决定这次去长公主府,便和郡主说明这件事,郡主若是同意退婚,我将来自然报答她的恩情;若是不肯接受,我也断了和唐欣往来的念头,以后只有一个妻子。”

    林致远看着好友决绝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当初要不是自己拽着修杰去看钱塘看潮,也不会碰上险些落水的唐姑娘,更不会造就这两段孽缘。真是世事难料,情字如刀啊!

    林致远长叹一声,“我来问你,若郡主同意你纳唐姑娘为侧室,你可应允?”

    “不,我不会的。”沈修杰信誓旦旦的说道:“你是我的好朋友,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自来就羡慕父母之间的那种深情,将来也要找个一生一世对待的好姑娘。妻妾成群又有什么意思,反倒是祸害的根源。你看忠顺王,先帝可不就因为他吃了大亏!连累的现在的皇上也是将其当做心腹大患一般。”

    林致远重重的拍了拍沈修杰的肩膀,劝慰道:“你能如此想就好。”

    “对了,刚刚你还没说清楚,那计划怎么样了?皇上舅舅可是见着你了?又是如何说的?”

    林致远说道:“皇上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听了我姓林,又是二伯的亲人,心里怕也烦了嘀咕,不过,这次是他们先搭了话题,应该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林致远一乐,“你还别说,我们家和佟家的三个小东西还真是争气,叫皇后娘娘喜欢的不得了,晚间就送去了玉坠做礼。”

    沈修杰点点头:“你这招棋走的稳妥,也正中皇后娘娘的软肋。我可听说了一件事儿啊!昭武侯见皇后娘娘三年未孕,打算送了同宗的一个女儿进宫代孕。皇后娘娘能不急嘛?叫我说,昭武侯还真是你命中的福星,若不是他张罗送人来,娘娘也未必这样心急。”

    林致远啧啧称奇:“忠顺王还没解决呢,这些人就开始想这些没用的,唉,皇家的辛秘啊!”

    他想起了后世的时候看的那些八卦杂志,皇家什么的连个小小的隐私都没有,哪像是现在!只不过一样的腌赞、龌龊罢了。

    PS:惊荷谢谢大家的打赏与订阅,没有大家的支持,惊荷绝对走不到今天,这周特别的累,先提前请个假,为了好好的复习下周日的考试,惊荷下周未必双更,但是以后会补上,请见谅,明日照旧一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兰哥儿应考众人忙(二更)

    (众人并非为了兰哥儿而忙,看完就明白啦~~~~(≧▽≦)~啦啦啦)

    九月一过,林家就忙着收拾起了幔帐,又将家中库房里的锦被拿出来曝晒。

    初一这一日正是童试比拼之日,紧接着就是秋闱,学子们日日捧着书苦读,连日常的交际也仍在了一边,各大酒楼里的生意顿时冷清了不少,有那些知道致远学识的人,莫不挣破了头往林家挤。罗管家每日守在外门,笑呵呵的对来者说,大爷现如今在东平侯家的老宅与朋友相会,若是众位秀才老爷们着急,只管往那边寻去便是。

    林家也不说不见,只耍了个花枪,胡晃一招。

    有些脸皮薄的自然歇了登门的念头,只有些私心过剩的人还是频频登门拜访。

    贾府中,李纨打点了一应行囊,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编书匣,两根牛皮带子可以将其背起,里面整齐有序的放着笔墨砚台,外面绑着一张竹席子,再有喝水的碗,便无其他之物。

    宫裁将厚厚的衣衫给儿子兰哥儿穿戴好,“还是你林叔叔想的心细,弄来的这松江的厚棉布,穿在身上怎么说也比单衣要强得多。朝廷偏偏选了这个日子开考,还只能穿单衣,实在是叫人遭罪。”

    贾兰背起书匣子,乍一看还就是个贫家的小儿郎,哪有贾府嫡孙的气派!只他不在乎这些,安慰着李纨:“娘,你且放心吧,我去去就回。好在童试只有一日,等林叔叔应考的时候不是更难熬?”李纨叹道:“你林叔叔是个有真知灼见的人,请了韩师傅教导你们武艺,我儿的身子骨照以往大有长进。若是你爹爹当年能有你这般的福气,遇上了林家表弟,咱们娘俩也不至于这么孤苦伶仃的。”

    李宫裁说到这里越发的伤心,她见儿子越长越像丈夫贾珠,越像就越不得婆婆王氏的喜爱。

    贾兰以为母亲是想起了父亲,忙道:“母亲莫伤心,儿子这次必定是金榜题名,况且此去有林叔叔陪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等儿子的好消息就是了。”

    李纨强忍泪水,勉笑道:“是,娘在家盼着。时辰也不早了,先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在叫老爷、太太瞧瞧去。”

    贾兰冷笑一声:“要我说,也不用去祖母那里了,免得去了也是一肚子的气。二叔今日也要应试,偏不知什么原因,说是闹疼了肚子,怎么也起不来床。如今老太太那里闹翻了天,老爷和太太干着急,我去了岂不是自找没趣?”

    李纨不吱声,儿子说的不无道理。老太太、太太那边还当个宝贝似的哄着,李纨心里明镜的,什么闹肚子,不过是怕自己不中,叫老爷一顿责罚才不肯进场罢了。

    “虽说如此,到底出门前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贾兰拗不过自己的娘亲,只能跟了去贾母处。贾母的院子果然是乱哄哄的一片,有擦汗的,有递水的,有喂药的,人人将宝玉夜明珠般供了起来。贾兰叫丫鬟琥珀进去回禀,不多时,琥珀满脸笑意的出来:“兰少爷,老太太说了,你自去应试便好,她年岁大,今日身子乏得很,便不与你相送了。只叫兰少爷好好的答,给咱们家挣个‘状元魁首’回来。二太太正忙着哄宝玉吃药,说是等你回来再摆庆功宴席。”

    贾兰早就料到这一出,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失望,但脸上不显郁色。

    贾兰见时辰尚早,又去了贾政的外书房,卜顾修等清客站在廊下说笑,一见贾兰忙上来请安:“兰少爷这是去应考吧?怎么样?必定是要一鸣惊人了!”

    贾兰但笑不语,只要往书房去。一清客忙拦到:“兰少爷进不得,老爷今日正与贾雨村家老爷说话,没见我们都在外面守着嘛!”

    “老爷虽在见客,若我不通禀一声就离去,确是大为不敬。”

    卜顾修见贾兰意志坚决,便替他进去回话,不多时,卜顾修出了书房:“兰少爷,你瞧,老爷实在是忙得很,我回了话,老爷说知道了,交代着明日在与兰少爷问话。”

    贾兰年纪小,拦不住脾气,听了卜顾修的话,气的浑身直哆嗦。一旁的清客们见了不再敢出声。贾兰的小厮见状忙将贾兰拉走。

    出了贾府的角门,林家的车马已经侯在了那边。林致远骑着白马,身着墨紫的锦袍,犹如天神降世般,他见贾兰面色不好,精神有些萎靡,便问小厮道:“你家少爷出了什么事儿?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这个样子进场,谁能自信必过?”

    小厮来不及说话,贾兰哽咽道:“林叔叔,为什么他们都不待见我?我也是贾家的子嗣啊!难道他们就这样的狠心?”

    林致远见荣宁府门前人来人往,十一岁的贾兰哭起来实在不像话,忙翻身下马,将贾兰搀进了马车上,林家的这一队人方往贡院方向而去。

    林致远坐在车里不出声,等贾兰不再好意思哭,才道:“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在家中受了点委屈,难道你祖父祖母不见你,你便不去考了不成?倪老是如何教导你的?”

    贾兰也顾不得擦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的看着林致远,迟疑说道:“叔叔怎知我为何难受?真是神了?”

    林致远笑着有拿拳头轻敲贾兰的小脑袋,说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必定是你祖父、祖母忙着没见你,你才这样!我说的可对?”

    “那叔叔可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林致远故意缓解贾兰的压力,装作一副算命先生的样子掐指,贾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死盯着。林致远扑哧乐道:“你这小子还真以为叔叔是庙里的大师傅啊?我不过看你那宝二叔没跟着一起出来,便猜定是弄了什么幺蛾子罢了,你祖母那么心疼宝玉,怎还有功夫管你?至于你祖父嘛!我虽猜不到缘由,但是也能想到,他或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严厉了些;或是根本没见你。我刚刚的话有一半是在碰运气。”

    贾兰总觉得自己这个叔叔与寻常人不同,有点儿......多智而近妖的感觉。贾兰强阖上了嘴巴,说道:“真叫叔叔说着了,宝二叔昨晚说肚子疼,闹腾了整整一宿,祖母自然没空搭理我。祖父那边却是因了一个叫贾雨村的人来我们家,林叔叔,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是他们嫡亲的孙子,为了宝二叔,我也不计较了,可是那个贾雨村是什么阿物,祖父为了他,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见见我,林叔叔,你说,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

    贾兰正要流泪,林致远正色道:“糊涂,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哭!你母亲在家苦苦守着,难道就等来你这么个丧气劲儿?要是这样,我直接叫马车回了荣国府,咱们也不用往贡院去,免得丢尽你父亲的脸面。”林致远见贾兰低下头,继而说道:“兰小子,我问你,你读书为了什么?”

    “为了母亲。”贾兰嗫嚅的说道。

    “这便是了,既是为你母亲,难道还偏要在乎那些人的感受。谁对你好,你要记得分明,谁漠视你,将来便依同样的方式来对待,这有何难?须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母亲含辛茹苦的守着你,不是叫你如此脆弱,更不是叫你在这里哭鼻子。”

    林致远的一番话叫贾兰再没了脾气,乖乖的听叔叔的训导。

    马车临近贡院,街面上许多人家赶了车马送孩子,林致远掀起竹帘,指给贾兰看:“那边的就是文泰居,叔叔就在里面赁了茶室等你出来。切忌,考场上查巡极严,万不能存了投机取巧的心思。倪老也与我说了,你今科只要用心便能高中,叔叔等你出来的好消息。”

    贾兰用力的点头。

    车子到了贡院外的三四百米远便寸步难行,韩胜只得叫林致远等人下马。

    “大爷,前面尽是车马,我们到的迟了些,已然进不去了,我看贡院的官兵们好像已经开始检查了,莫不如快步走去,还能节省些时间。”

    林致远与背着书匣子的贾兰一溜烟儿到了贡院,果然是人山人海,竟让林致远有些前世高考的感觉。贾兰眼神不错,一下子就见到了排在前面的璟哥儿,大叫道:“佟璟!”

    佟璟回头,看到了这二人,将书匣子交给身边的管家,走了过来,先给林致远见了礼,又问道:“兰哥儿怎么来的这样的迟?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进去了。”

    贾兰笑道:“都是因为我,一点小事就耽搁了。”他张望了一番,迟疑道:“怎么,你们家也只来了个管事的!”

    璟哥儿人小,但是志气不小,他祖父佟大人那么劝他:下届童试再考,名次必定更好,何苦一试不中,叫别人看笑话?跟着倪老好好的读上几年的书,加上他们家的门第,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林致远低。

    只是璟哥儿如何肯依,他的脾气拧是出了名的,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佟大人又为避嫌,只能叫了二管家出来陪着。其实自己早早的就在文泰居候着呢,只不敢告诉璟哥儿,怕他有压力。

    小哥俩一前一后进了场,留下林致远等观望的长辈们守在大门外......

    PS:推荐好友的书《重生之魅恋》,现代重生文,很好看哦~~么么大家!谢谢支持惊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贾政训儿王氏迁怒(求订阅)

    初三这日贡院的大门又开,这回可比两日前的童试严厉的多,守卫的官兵足足多了一倍,礼部见在京中应试之人太多,便命官兵严加把守,贡院前的大街上不准停马车,违者一律押送到五城兵马司去。有仗者自家老爷在朝为官的,不服令,想要硬往里面闯,但见守在大道旁举着明晃晃佩剑的御林军,心里也有点儿七上八下,又加上前去打探的小厮回道:说今日在贡院门口把守的正是忠杰候,更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了。

    话说,不过一个小小的乡试,犯得着忠杰候这样的人物出兵镇守嘛!那可是前大将军啊!打了多少的仗,杀死多少西南贼寇?有心人便明白出味儿来,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大考,也算是为次年的春闱预暖。

    吉时一到,贡院的黑亮大门便轰隆隆的关上了,官兵们十步一人,将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有只苍蝇往里飞也是不能的!贡院正前方有一高耸的塔楼,名曰“明远楼”,取自于《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矣”的含意。名字取得虽好,但却是监视考生们的地方,主考官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贡院。

    秀才们的家眷等了又等,终不再见有人出来,才安心的离去。但又有一拨人不肯离去,直到前方有马奔来,锦衣锦服之人正是礼部的告示官。他翻身下马,将身后背着的竹卷筒打开,取出了里面的榜单贴在了贡院外的大墙上。顿时,呼啦啦围上来一帮人,有人大笑,有人哭闹,有人拍手......

    礼部的速度确实快,贴的告示正是两日前的童试结果。贾兰的小厮挣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忙往家中赶去。

    贾兰正与母亲说话,这两人一商量,林姑姑的孝期也要到了,怎么着也该表示表示,二人正为送什么而烦恼,素云跌跌撞撞的进了屋,眼神中喜悦难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奶奶,少爷,中了,中了。”

    李纨慌忙站起身,抢步到素云的身前:“兰哥儿中了第几?”

    “奶奶,少爷中的是第三十一。”

    李纨听了名次,欢喜的很,要知道,当年贾珠应童试的时候十四岁,也不过是个一百开外的名头,儿子这样争气,她怎能不欢喜。“我这就去给佛祖上柱香,兰儿,你收拾收拾去老祖宗那边报信儿。”

    怎知李纨一转身的功夫,贾兰飞似的跑了出去,宫裁忙喊:“兰哥儿,你去哪儿?”

    “我去林叔叔那里!”

    素云低声劝导:“奶奶别恼,少爷这也是有心,老太太、太太那边怕是还不知道呢!”

    李纨叹道:“我哪里能不知道兰哥儿的心思。林家对我们母子有大恩啊!”李纨转身进了内室,徒留素云不知所措。

    这边贾兰到了林家,璟哥儿竟也在。话说不久前佟家的三个孩子回了自家,只璟哥儿依旧每日来倪老这边读书,珏哥儿也要跟着,倒不是为了读书,反而是韩胜的打虎拳法更引人些。无奈佟二奶奶想念儿子女儿,说什么也要在家留上几日。

    贾兰见璟哥儿在与林叔叔说话,平日里冷然的小脸也泛起了笑意,便知道这家伙考得不错,忙问道:“璟哥儿可是中了?”

    林致远笑着替璟哥儿答道:“这小子不错,没想到中了五十七。”贾兰能中,这是林致远意料中的事情,只是璟哥儿的成绩如此之好,倒叫自己大感意外,要知道,这小子今年不过十岁而已,还是半个奶娃娃,进了百人大榜,着实惊人。

    想自己当年,占了天大的便宜才早早中了秀才,由此轰动了江南,这璟哥儿也没见怎么学啊?就能得个如此成绩,叫林致远不禁怀疑,莫非又是一穿越者?

    璟哥儿谦虚的说道:“还是兰哥儿的学问好,我不过是赶巧儿了,兰哥儿这回中了第三十一,倪老必然高兴。”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璟哥儿说道:“这是自然,林叔叔一早就派人去了贡院门外候着,消息一出来,我直奔这儿来的。”

    贾兰等人又问了几个叫不准的问题,才准备离去。林致远也不多挽留:“我知道你们家里都等着庆功呢,我这边也不留了,只是三日后倪老要开新课,你们要准时。”

    送走了贾兰等人,林致远去了黛玉那边,黛玉正与罗大娘商量除服的事情。见哥哥来,笑道:“听罗大娘说,兰哥儿、璟哥儿两个争气,都进了百名?这回老祖宗和佟太傅都该高兴了吧!”

    林致远苦笑道:“妹妹想的好,只怕佟大人会如你所愿,老太君那里嘛!未必。”

    黛玉不解道:“这又是何故?兰小子是荣国府曾孙辈里的第一人,老祖宗不为他高兴,难道还要训斥不成?”

    林致远一直没将贾宝玉托病未考的事情告诉她,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觉得黛玉听了心理必定要胡思乱想,可是如今童试已毕,说一说也无妨:“宝兄弟此次未去应考。现如今兰小子得了名次,反而叔叔是白身,妹妹觉得你那二舅妈会高兴吗?老太君那么疼爱宝兄弟,心理能不别扭?要我说,王夫人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恼恨自己的亲孙子呢!”

    黛玉被说了个哑口无言。

    她知道二舅母平日里不大宠溺孙子贾兰,甚至对大嫂子李纨更是常常一张的冷脸,若没有老太太的帮衬,大嫂子的日子也不好过。要是照着哥哥这样说,贾兰母子的处境岂不是更加的艰难?这二人又不能像自己一般,不顺心就搬出来,贾兰是长孙,将来就是中了举,做了官也要跟着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兄妹二人说话的时候可没避讳着罗大娘,这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怕是林家到底有多少的家私,黛玉不知,但是罗大娘却能说出分明。罗大娘见过贾兰几次,是个好孩子,对先生尊重,对大爷、姑娘客气,好好的一个人,得了功名,难道还生生被耽误了不成?

    罗大娘帮衬着说道:“依着我说,大爷还是想想办法,兰少爷中了个秀才就不被待见,将来他们家怎么会让他继续进学?说不定还要等得那边府上的二爷有了功名再说?”

    黛玉也猛地想起这个事儿,她感激的看向罗大娘,到底是经历多的老人家,总比他们看得远,她说道:“大娘说的极是,哥哥有何良策?”

    林致远想了想,便有主意计上心头。荣府说到底还是男人们当家,贾兰是贾政的亲孙子,他又是个迂腐的老学究,恨不得自己的儿子、孙子们都如文曲星降世般聪慧,当年一个贾珠就使得他逢人即夸,何况是少年英才的贾兰?林致远说道:“此事宜快不宜迟,我这就去贾府求见二老爷,他或许一高兴,王夫人也难为不得?”

    “哥哥都是为了我才四处奔波,叫哥哥受累了!”

    林致远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妹妹的事情难道就哥哥还能推脱?再一个,我甚是喜欢兰哥儿这孩子,必然不能叫他毁于妇人之手。”他看不惯王夫人的作风,又加之鄙夷贾宝玉的无担当,便决定促成这一幕好戏。

    林致远果然是手脚麻利,等晚上贾政回到正院的时候就直奔王夫人的上房而去。

    王夫人正叫宝玉帮着誊写礼单子,母子二人坐在临窗大炕上,屋里的四盏宫灯将室内照的通透至极。王夫人一面摩挲着宝玉的头,一面叫宝贝儿子歇歇,先喝了参汤再动笔,免得伤了身子。

    贾政一进门就瞧见贾宝玉好端端的坐在那儿,红衣红裤,与王夫人说说笑笑的,哪有前几日要死要活的样子?贾政一想到刚瑾瑜与自己说的那些,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不好好呆在房里念书,到这里做什么?”

    母子二人冷不丁的被唬了一跳,王氏瞧丈夫的气色不大好,以为是在外面受了气偏要找他们二人,心中大为不悦。只是不好说丈夫,只骂道:“玉钏儿哪去了?叫你在外面守着,老爷进来怎么不掀帘子?”然后又堆起笑意的与贾政说道:“老爷莫急,宝玉今日才好了些,老太太不准他再累着才休息了这一日,明日必定是要进学去的!”贾宝玉就躲在他娘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

    贾政看到儿子的懦弱样,冷哼道:“休要辱没先贤,他是什么阿物我还不知?进学?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罢了!我请了那么好的先生到家讲学,你再看看他学了什么?连他侄儿都不如!”

    贾宝玉听到父亲提起贾兰,心中稍有不忿,王夫人怕儿子再闯祸,忙拉了他的衣襟,自己对贾政说道:“老爷不说,我也是要和老爷提一提这件事儿的。我想叫琏儿拿了老爷的名帖,请教导兰哥儿的先生到咱们家坐堂。”

    贾政睨视着贾宝玉,“便是再请一万个好先生,自己不争气也是白搭。今后休要再提请此事,我来是与你说兰哥儿的事情。兰哥儿中了秀才,家里理应好好的贺一贺,请了东府那边的珍哥儿,摆上几桌的酒席。你再拿五百两的银子交予兰哥儿娘,不必走公中就是。孩子大了,将来少不得上外面去应酬应酬,光靠他们娘俩那点子的月例够什么?”

    王夫人气呼呼的说道:“老爷不叫走公中,难道我就有银子不成?”

    贾政冷笑道:“你收了姨太太那些金银财宝,难道给你孙子几分就舍不得了?我劝你对兰哥儿上点心,只盼着宝玉这个小畜生给你挣诰命,怕是下辈子也难!”

    贾宝玉越加的低了头,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哑巴,这样听了父亲的冷嘲热讽也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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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女相争宝玉难为(求订阅)

    贾宝玉回了自己的院子,鸳鸯正和袭人说话,见他便笑道:“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问了好几遍,也不见你过去,说是娘娘从宫里赏下了杏仁佛手、合意饼,都给你留着呢。这不,才叫我送来,我托了懒儿,和袭人在这里说话。东西就摆在你们桌上,自己拿了吃!”

    宝玉道了谢,又问袭人:“紫鹃呢?怎么没见她?”

    袭人听了心里不大自在,只是说的温善和顺:“紫鹃妹妹在里屋歇着呢,自晚上用了饭就不舒服,我们说请个大夫来瞧瞧,她也不愿。刚刚我摸了摸头,似乎是有些发热,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儿。”

    宝玉一听是病了,怎么能坐得住?忙撇下鸳鸯和袭人进了里屋。

    袭人满心的酸水委屈无处可说,又怕好姐妹鸳鸯看了笑话。只鸳鸯是什么人物?能在老太太面前得用的第一人,精明不是一般两般,就是王熙凤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的。鸳鸯悄声问道:“宝玉还是这么的?一回家先去瞧紫鹃?”

    袭人讪讪不语。

    鸳鸯劝道:“我这两日就看你恹恹的!别乱想,宝玉就是那么个脾性,连老太太由着他闹腾。当初紫鹃和咱们一齐进府,又都跟着老太太,姐妹间的情分不比旁人,如今你二人又都给了宝玉,难道还因此而生分了不成?”

    袭人委屈的说道:“我何尝不想将紫鹃当自己的好姐妹,自她来了,我事事都让着,连宝玉的身边都不肯多呆片刻,晴雯这么一走,院子里就我和她管着。可是你看看现在,仗着宝玉宠溺她,隔三差五就......”袭人将“装病”二字隐在口中,没有说出,“宝玉前儿疼得那样厉害,老太太都说叫我们费心照料,她倒好,自己歪在床上叫宝玉担心。”

    鸳鸯早就听闻宝玉院子里争斗的厉害,她本以为紫鹃是个省心的,耍不出什么阴谋手段,哪知自打宝玉上次得了失心疯以后就将紫鹃当成了个宝贝似的,样样都是她照顾,连对袭人的情分都短了几分。

    紫鹃跟着林姑娘多年,又通些文墨,不是袭人这等外面买来了的丫头能比拟的。

    鸳鸯有一次送老太太赏的燕窝,正看见宝玉手把手的教紫鹃练字,不时的贴贴脸,那场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鸳鸯当即羞臊的转身去了。

    其实,按照姐妹间的情分,鸳鸯自然与袭人更好些,听了袭人的话不免劝道:“你也别难过,我看紫鹃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她来的时间短,宝玉不过是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才对紫鹃那样好,时间久了自然明白你才是最心疼他的人。我便不信你这些年的苦劳比不上紫鹃来的这几日?”

    袭人冷笑道:“我的苦劳能有什么?你没看见李嬷嬷?奶了宝玉这些年,可是现在呢?说撵就撵,当初就单因为吃了碗茶,害的茜雪受连累。比起李嬷嬷,我算得了什么?怪不得宝玉说:未出阁的姑娘是珍珠,嫁了人,沾了男人浊气就变成了鱼眼珠子。”

    袭人好不觉自己的话说错了什么,但是听在鸳鸯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鸳鸯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袭人。闹得袭人大不自在,笑道:“你这小蹄子,作甚这样看我?难道不认识了不成?”

    鸳鸯一把拽住了袭人的手,密语道:“我且问你,你可还是完璧之身?”

    袭人的脸腾地就红了,继而转为白色。嘴上嘟嘟囔囔的道:“疯了,疯了,我看你是魔怔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问这样的话?亏得咱们是好姐妹,若是你与别人说,那人还不啐一口与你?”

    “我说的你别不愿意听。我知道二太太喜欢你,将来必定是要抬了你给宝玉做姨娘,只是一点你记得,算是好姐姐送你的忠告。二太太虽然是佛祖般的人物性情,但是凡遇着了宝玉的事儿她绝不会姑息。你看看你们院子里的丫头,有没有长得妖妖娆娆的?就算有一个晴雯也被送走了,怕的不就是她引着宝玉嘛!你可别做了糊涂事儿。”鸳鸯犹豫了一番,道:“我听人说,那一日李嬷嬷去二太太的屋子里说了你挺多的坏话,你别不放在心上,弄不好将来就吃大亏!”

    袭人抿嘴不说话,实则是紧咬贝齿,心中恼恨。这事儿只当初玉钏儿和自己说了,那个小蹄子难道还和鸳鸯说了?亏自己前些日子还拿了一支银钗送她。真真儿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袭人再去看鸳鸯,脸上堆起笑意道:“好鸳鸯,你放心吧,我自然是个守本分的,蒙二太太看得上我,我又怎么会叫她失望?我在这里一日就服侍宝玉一日,将来就是这小爷嫌弃了我,撵我出府,我也是无什么怨言的,谁叫我们一家子受了二太太的恩惠呢!”

    鸳鸯轻拍袭人的手:“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紫鹃和你又不同,她爹娘老子都是府上的旧人,如今也在庄子上做了小管事,我听说她哥哥赎出去后还开了家小小的米铺子,也算是个小老板,如今你别和她硬碰,顺着点就好。”其实鸳鸯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她爹娘本也在等这个机会从南边调回京城的庄子上做事,琏二奶奶本都答应她了,可是被紫鹃爹娘横插这么一杠子,鸳鸯和爹娘相聚的美梦又破灭了。

    袭人、鸳鸯二人在昏黄的灯光中同时望向了那边的屋门。

    鸳鸯回过头,讪讪的说道:“我先回了,老太太那边只一个琥珀服侍,我不大放心,你也早些歇着吧!”

    袭人亲自送了鸳鸯到了门外,又嘱咐婆子给鸳鸯提灯引路,这才回转身形进屋。袭人迟疑了一番,还是进了紫鹃的屋子。

    紫鹃正半躺在榻上,宝玉坐在身边不知说些什么,两人都有些闷闷不乐。袭人看了欢喜,难道是吵架了?

    宝玉见是袭人进来,笑道:“刚你还说紫鹃有些发热,现在已经大好了,只紫鹃说嗓子还有些肿痛,我记得二嫂子前儿送了我一瓶西洋进上的枇杷膏?你去取来与紫鹃吃些吧。”紫鹃不等袭人反驳,忙拒绝道:“不必麻烦,我刚喝了秋纹给冲的一杯香露,已然很好,那枇杷膏我吃了反而觉着一股子怪味儿。”

    紫鹃知道袭人断不会拿枇杷膏与自己,反会说些大道理,没得叫二太太知道徒给自己找不自在,还不如早早的推脱,尚能叫宝玉知道自己的好。

    袭人听了紫鹃的话,下意识的去看暖阁里自己铺上放着的小瓶子,果然,那满满的一瓶子木樨清露只剩下了多半,心里火大的很,这可是自己准备带回家去的东西,如今却进了这小蹄子的肚子。袭人的哥哥花自芳今日托人给她带话,说是花妈妈近来身子乏得很,吃什么也没胃口,想求着妹妹弄些好东西来。袭人便将这事儿和宝玉说了,宝玉自然是应允的,袭人就开了柜子拿出一瓶前儿得的木樨清露,打算明儿与二太太说说,家去一日。怎知道秋纹与紫鹃这两个如此的欺负人!

    但袭人还是笑着说道:“紫鹃既然喜欢,我这儿还剩多半瓶,都与你了,等你想吃的时候用井水一冲即可。”

    紫鹃惊讶的说道:“怎么,这可如何是好。原来是姐姐的东西,我以为放在那里......实在对不住了,我,”紫鹃未说完,宝玉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想吃还不容易,袭人,咱们还有多少瓶?”

    “太太那日只给了三瓶,你送了我一瓶,还是两支在柜子里锁着。”

    宝玉笑道:“那这好办了,你再拿一瓶回家,不是说你妈妈病了吗?另拿一支给紫鹃,她也喜欢这味儿。”

    紫鹃柔柔的看着宝玉:“我想吃的话,什么时候不能?巴巴的叫姐姐开了柜子!麻烦的很。再者你要吃的时候又没了,太太知道岂不心疼?又该问我们东西去了哪里?就是李嬷嬷见了也会恼你不先去孝敬她!”

    宝玉听了紫鹃的话,越觉得她善解人意,就是和袭人一比也差不了哪去。偏又是林妹妹那里的人,如今自己若不善待他怎能说得过去?

    宝玉对袭人说道:“柜子的钥匙也弄一串儿给紫鹃,她取东西方便,若不然你回了家,我们喝个香露都难。”

    紫鹃听了微微一笑,垂下眼睑,仔细听袭人是怎么答的。

    袭人的心就跟翻了个儿似的,一张笑脸惨白惨白的,可怜巴巴的看着宝玉。宝玉也猛地觉着自己话有些唐突,伤了袭人的心,心中计较了一番,终觉得还是袭人更重要一些,于是干巴巴的对低着头的紫鹃说道:“算了,都是我思虑不周。你身子不好,管着这些事儿也是糟心,还是好好的修养身体重要,等你想用什么,只和袭人说一声就好。”宝玉舔舔干涩的唇瓣,掩饰自己言而无信的举动,“我有件大事和你们二人商量,你们且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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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贾王氏图谋兄妹财(求订阅)

    (咳~~咳,今天传的晚了些,大家不要着急啊!)

    宝玉就把今日在王夫人那里的事情和二女一说,“兰小子如今是秀才,我这个叔叔的替他高兴,老爷虽然责罚了我,但那是我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如今咱们该想着送兰哥儿什么礼,才不显得我这个做叔叔的小气。”

    紫鹃有心显示显示自己的厉害,笑道:“要我说,你先去派人到姑娘那边打听打听,看林大爷送的是什么?兰少爷在林家读书,林大爷不可能不送礼,若是咱们的东西照人家的薄,就是大奶奶见了也会心生不快。”

    宝玉拍手道:“紫鹃说道的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刚刚光顾着琢磨自己这边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派谁去好?”

    袭人白了紫鹃一眼,娇嗔道:“依着我说,派谁去都不好。叫林大爷、林姑娘知道还不笑话?哪有送礼还讲个攀比的道理?又不是那些个薄祚寒门,显得小家子气。若我说,宝玉只挑拣那些实用的弄一些,当下市面上流行的弄一些。”

    贾宝玉还是摇摇头,“这些都太平常了些,不显珍贵,要那种一出手就显眼的才好。”

    紫鹃跟了宝玉的时间不长,袭人又处处提防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也不叫自己知道。她有心给心上人出出主意,无奈不如人家强势,只能听袭人在那边百般的讨好宝玉。

    袭人说道:“我记得上次你去王府,王爷不是送了一匹小白马吗?你也不大骑,莫不如就送这个。兰少爷这个年纪骑它正好。”

    宝玉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妙极。那匹小白马乃是西域大宛送来的良驹,进上的玩意儿,大宛的使节单留了几匹给京中的几位王爷。北静王共得了五匹,只这一匹是只小的,王爷和自己交好,便送了自己。可是,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白马和自己就是不对盘,年龄虽小,脾气却是倔的很,自己以上马就撩蹄子。

    王夫人若不看在是王爷送的,怕是早将这小马生刮了吃肉。

    宝玉打了个寒战,想起母亲屋子里舍得佛龛,忙道:“还是袭人说的对,这么着,明日一大早就叫茗烟去牵马。”

    因着袭人的话了却了宝玉的一大心事,二人兴冲冲的进了内室,又去说该不该摆酒亲自贺一贺兰哥儿,又说要去请湘云,独独扔下紫鹃一人在熏笼上绞帕子。

    第二日一早,宝玉送了袭人出门回家,便唤了小厮茗烟,“你去马棚将王爷前几日送我的小马牵来。”茗烟迟疑道:“二爷不是不知道,那马性子烈的很,咱们家的车把式说还要练习些时日才能叫二爷得用。若是二爷急着用马,前日舅老爷让人送来的那一匹岂不是正好?”

    “不是我自用,送与兰哥儿。”

    茗烟心里一惊,有意劝上几句,那马是未驯熟的小畜生,上一次差点将二爷弄伤,二太太几乎没命人将马杀掉,后来事情虽然戛然而住,但是送了给兰少爷......茗烟瞧瞧打量了宝玉的神色,暗道:二爷是故意的啊?还是无心的啊?自己要不要点明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到底,兰少爷是府里曾孙辈的嫡系啊!

    宝玉终没能给茗烟这个机会。

    贾兰接了礼物,也没说喜欢,只客客气气的叫宝玉不必这样,“二叔,我年纪小,平日里出门也都是马车代步。京城中人来人往的,我母亲必然不准我骑着上街。”

    宝玉本心是好的,只是没想那么多的弯弯道道,无论如何东西是送出去了,他以为兰哥儿就是一时间不能体谅自己的苦心,将来也会明白。宝玉出了李纨的院子往贾母那边去。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正商议着接林黛玉、史湘云进府的事情。

    “咱们家近日来是喜事不断,先有老二过寿,再是娘娘晋封,如今小小的兰哥儿也成了秀才,这些岂不是托了祖宗的福?”

    贾母笑得畅怀,邢夫人与王熙凤就在一旁奉承,李纨因老太太提到了自己的贾兰,自己也不好搭话。独独王夫人在那边暗暗嘀咕:他们家转运还不是因为送走了林家的那帮子人?偏这老东西还要将他们弄回来。她的孙子中了秀才,和林家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在那边上了几天的学?只教书的又不是姓林的!

    王氏想到孙子中了秀才,又是一阵不忿,要说这兰小子实在是个忘恩负义的,宝玉对他那么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不留给他一份?偏得了这样好的先生也不叫上他叔叔,只知道自己埋头用功,叫老爷身边的那些清客们在背后对宝玉指指点点。一想到这些,王氏对贾兰的心思又淡了几分。

    只是她不琢磨琢磨,贾宝玉是那块读书的料子嘛!装病不去应试可是他自己的事情,如今反而肆意撒火!

    贾母正听着王熙凤的话,一转头,就见王氏摆着一张晚娘的脸孔,心里便不高兴,冷道:“老二家的,想什么呢?也不见你出声?”

    邢夫人看好戏似的瞧着王氏。

    王氏诺诺的答道:“媳妇在想,林姑娘和林大爷下个月就除服了,咱们家是不是该送点什么,或是派几个人去帮忙?”

    贾母脸色稍缓:“阿弥陀佛,你能有这个心就好。派人倒不必了,瑾瑜那孩子精明,家里的仆妇也都是得力的,咱们去了反而叫主人家添乱。到时候只命琏儿、宝玉、蓉儿并兰哥儿去拜拜,算是全了咱们家的心意。除服的东西我已经备好了,四个孩子一人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余下的你们也送些,算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好意。”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不说我们也是备下的,我和二爷在法华寺供奉了一千份经书,专等林家除服那日散给佛门外面的善男信女。”

    怨不得贾母喜欢王熙凤,就是知人冷暖,想的礼物也贴人心意,贾母连说三声“好”,又道:“你林姑父和林姑妈在天上见你对玉儿这般好,将来也是保佑你们一家三口的,你要多多的给巧姐儿积福,求着你林姑妈保佑你,让你怀胎,将来生个哥儿也像是兰小子似的,你以后还愁什么前程诰命?”

    贾母的话一语双关,既叫王熙凤感动,又叫王夫人生怕。

    若问王夫人怕什么,贾母冷笑,你不是自誉为大善人嘛!不是整日的吃斋念佛嘛!再黑心肠的害玉儿,小心我们敏儿找你来算账。

    而王熙凤如今只一桩心事,就是赶紧怀个哥儿。她最近几日见了大嫂子,心里不说羡慕那是假的,虽然没了男人,可是有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诰命加身也是容易的。王熙凤偷偷扫了一眼姑妈王夫人,心想,若是自己真有了哥儿,可不敢像姑妈那样溺爱宝玉似的,将来自己求了林家表弟,也将孩子送去读书,就算是因此得罪了姑妈她也甘愿受着......

    商议一番,老太太叫王熙凤亲自去林家请兄妹二人。

    到了午时,老太太那边散了,王夫人叫上王熙凤跟自己回正院。

    一进屋,王氏便让金钏儿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自己从大迎枕下抽出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推给坐在炕边的王熙凤。

    王熙凤不敢接,迟疑的问道:“太太,这是!”

    “是你二叔叫人带回来的。你此去交给林姑娘,换二十万两的银子。”

    王熙凤大惊,什么东西就能换二十万两?凤哥儿直勾勾的看着炕桌上的小盒子,她那么贪财的人,此时却动也不敢动一下,嗓子眼干的很,想要咽口水也不能。

    王夫人故意装作没看见王熙凤的惊讶,笑道:“我是有什么好事儿都惦记着亲戚家,这不,老太太和我们说,别向林家的两个孩子借钱,但是这等赚钱的买卖难道我还能不想着林丫头?这盒子里面是江南的粮券,一千万担的粮食。你二叔可是说了,这天下间两个买卖最来钱,一是贩盐,二是卖粮。你二叔前年帮衬了漕帮的帮主,这人是手眼通天的主儿,打算和你二叔做合作这笔买卖,但是银钱不凑手,所以才想着拉上林家一起干。”

    王夫人打开了盒子,里面一沓子的票票,红红绿绿的,王熙凤也看不懂是什么,单凭这个,姑妈就想换人家白花花的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有些......作为侄女,王熙凤不好用那些词来形容王氏,但是也觉得姑妈这买卖不靠谱。

    “太太,这事儿还是和老太太、老爷再商议商议吧!”

    王夫人“啪”的阖上了盖子,冷道:“你若是我的亲侄女,就帮我走这一趟办成此事,若不依,哼!小心你那印子钱的事儿被家里的老爷们知道!”

    王熙凤一身的冷汗,看着王夫人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王氏是先兵后礼,见凤姐儿被吓得不行,又温言细语的劝导:“你是我的亲侄女儿,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将来赚了钱,绝少不了你的那一份。老太太刚刚也说了,将来你怀了哥儿,花钱的地方能少吗?这些年你为家里垫了不少的陪嫁银子,琏儿那不争气的东西又不肯将私访银子交予你,你啊,还是自己攥点钱,心里稳当!”

    PS:有些地方可能不属实,大家原谅啊,一千万担是多少,应该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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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儿献策凤姐出府

    王熙凤回了自己的屋子,平儿见她脸色不好,忙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凤姐儿长喘口气,将抱着的盒子重重的扔在了临窗大炕上,盒子扑棱棱翻了几个跟头,一下子撞在核桃木剑腿的平头案上。平儿忙去捡过来仔细******和这东西过不去做什么?还好是个结识的玩意儿,要是摔散了可怎么办?”

    凤姐儿眉眼一横,“哼,你当那是什么好东西?差不离就是个催命符!它能要了你奶奶我的命。”

    平儿忙出门探看,见外面无人才道:“奶奶又乱说了,咱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看了不羡慕?”

    平儿是当初四个陪家丫头里最大,也是最知心的,这些年也成了凤姐儿的左膀右臂,有些话自己不能与丈夫贾琏说,但是可以与平儿讲。今儿二太太出的这事儿还真的就只能与平儿念叨念叨,不然自己一人苦思也不是办法。

    王熙凤就将王夫人要卖粮券与林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这林家表弟多精明的一个人,连我这蠢笨之人都看出二太太是空手套白狼,更何况是林表弟!最最可气的是,偏要我做这小人,我若不应,就拿印子钱说事儿。”王熙凤冷笑道:“这还是我的亲姑妈吗?我当初进贾府的时候,有我爹留给我一万两的嫁妆银子,二叔又给了五千两,算来也是风风光光的。这才几年的功夫,他们贾府就将我这点银子给掏空了,我是今日当这个,明日赎那个,拆了东墙补西墙,为的是谁?还不是贾家?现在开始威胁我了!平儿,你没见到二太太当时的那个样子,恨不得吃了我才好。”

    平儿忙轻拍凤姐儿的后背为她顺气:“奶奶是个要强的性子,我平日里那么劝您您都不听,现如今知道二太太的厉害了!您瞧大奶奶,那才是二太太的正经儿媳妇,她都不愿意插手家里的事,奶奶偏要往前去。”

    王熙凤此时也细细斟酌了平儿的话,始觉得自己的尴尬境地。她们二爷是个有钱花就满足的人,巴不得凤姐儿做个管家奶奶,这样就能动用公中的银子;王熙凤自己呢,因着从小跟着二叔王子腾过活,总想有个自己的安乐窝,能自己主事。她满心以为嫁到了荣国府,又是长房儿媳,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自己的?现在就算倒贴也是甘心的。

    但是如今听了平儿的这一番话,王熙凤才觉得自己的傻。于是半是责怪,半是欣慰的说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这话,看了你家奶奶的热闹才高兴?”

    平儿已经习惯了王熙凤的刀子嘴,这些年她还是一心一意的为二奶奶,就是因为二奶奶真的能为她好,人是厉害,但是心眼儿不坏。“我的奶奶呦,这可就是冤枉我了,以往劝您的时候您根本不听,我还哪敢再提?”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二十万两啊!林表弟是疯了才会给我!咱们的印子钱还没收回来,二太太得了这个把柄,还不威胁咱们一辈子?将来得寸进尺的说要宝玉继承家业,我又怎么办?”

    平儿苦思了半晌,突然灵机一动,“奶奶,我想到好主意了!”

    王熙凤喜道:“什么好主意,快说。”

    “奶奶,莫不如咱们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和林姑娘、林大爷说了。您也讲,林大爷是个精明的人,求着他给您出出主意岂不好?大奶奶和林姑娘有什么情分?不过是领着做了几日的针线,咱们可不一样,二爷当年是亲自送了林姑娘回的南边,奶奶待林姑娘又好,这交情可比大奶奶强多了!”

    平儿边说,王熙凤边点头。对啊,自己何不如就请教请教林表弟?

    林家帮了兰哥儿进学,还不是看在大嫂子的份上,只是大嫂子有什么恩情与这兄妹二人?自己就不一样了!恩,就这么办!

    “平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儿就去莲花胡同,正好,林家的宅子自打建好,我还没去过呢!咱们也算是走个亲戚,串串门。”

    傍晚的时候,王熙凤要去林家的事情就传到了几位姑娘那儿。迎春、探春、惜春三人莫不争着来找凤姐儿,闹腾的凤姐儿没个消停。

    “我说小姑奶奶们,我明日去是办正经的事儿,你们跟了我做什么?”

    迎春笑道:“好嫂子,你就带上我们吧,林妹妹回家之后也有两个来月了,每次都是送了东西给我们,趁着姑父除服,我们三人做了些东西给她,亲自送去也是我们的心意。”

    王熙凤架不住这三个小姑子的软缠硬磨,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初五这日,林家的正门大开,琏二奶奶和贾家的三位姑娘坐着四顶大轿,前后的婆子媳妇簇簇拥拥的围着,小厮在前面打马,后有家丁保护。今天是秋闱结束的日子,共三天,里面的秀才们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了样子,贡院门前又是人山人海的,贾家往莲花胡同走,这条路最近。

    只是大队人马刚到学府街,就被人拦了下来。贾家的小厮仗着轿子里坐着的是贵妃娘娘的嫂嫂和妹妹,对五城兵马司的守卫便有些不大好听的话传出来。

    “我说你这个泥腿子,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轿子上坐着的是谁?我们家可是贤德妃的娘家,你们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拦着我们的轿子,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快给小爷我滚开,免得叫你吃了官司还不自知!”

    小厮那张尖酸刻薄的脸还没摆够,忽的一阵冷风刮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巨痛,小厮如杀猪一般大叫了出来:“哎呦!疼死我了!”

    原本开路的家丁正看热闹,突见此情也上来帮忙。原来竟是马上一位将军用皮鞭抽打了小厮的脸,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已然能看到红肉翻飞,小厮捂脸的手指缝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那马上的将军能有四十上下,络腮胡须,身形彪壮,满脸的杀气。小兵忙道:“燕将军,就是这帮人,非要打从学府街过。”

    燕将军高高在上的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皇上亲自下的令,贡院开考之日,学府街不准行车,行轿?我是奉了皇命守卫在这里,别说是娘娘的嫂子,便是贵妃娘娘亲到,也要遵旨绕行。”

    贾府众人明白,今儿他们是碰着硬茬子了,可是二奶奶的轿子就在后面,绕道而行,丢的不是贾家的面子,而是娘娘的面子啊!

    两方人陷入了僵局,燕将军冷道:“你们愿意在这里杵着,我也不管,只是你们今儿敢抬着轿子跨进学府街半步,我就能叫你们血溅当场!”

    后面王熙凤见轿子迟迟不动,便问外面的小书童彩明儿,“前面怎么了?去打听打听!”不多时,小书童回来将前面的事情说了一边,王熙凤皱皱眉:“这个燕将军是什么人?端得如此大的脾气,连娘娘家都敢得罪。”若是照着她以前的脾气,还不得好好的找回面子来?只是平儿劝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可不就是因为逞强而常吃亏?她嘱咐彩明儿:“算了,你告诉咱们家小厮,抬了轿子换条路走,趁着午时前到林家,快。”

    小厮们早就盼着有个台阶下呢,若不然还真是不敢得罪这位杀神般的燕将军......

    燕将军看着贾家远去的轿子,身边的亲兵奇怪的问道:“将军,你看什么呢?”

    “我看这轿子里的人还算是知趣,要是今儿他们硬闯的话……”燕将军故意拖长字音,刚刚周围看热闹的人莫不支起耳朵听。只见燕将军面色凶狠,“若是敢违旨硬闯,我就杀几个,算是为了今科秋闱讨点‘彩头’吧!”

    众人一阵恶寒,这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的狠心,还做了将军,真是没天理了!

    不说学府街前如何的热闹,只讲王熙凤带着三位姑娘到了莲花胡同,罗大娘亲自出来迎接。

    进了东园,黛玉等人见了又是一番的相拥相泣。王熙凤急着说正经事儿,临来的时候也和迎春三姐妹提了个醒儿,于是众人落座不久,便借口逛园子由罗大娘领了出去。

    黛玉早就看出凤姐儿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脸上的窘色难掩,她说道:“嫂子有什么就说,黛玉能帮到的一定极尽所能。”

    王熙凤欲言又止,弄的黛玉一头的雾水,难道还有什么不好启齿的?这不像是凤姐儿的泼辣性子。

    平儿在一旁干着急,奶奶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敢说了?在家的时候明明想好说辞的!

    黛玉便看向平儿,“平儿,你们奶奶不好说,那就你来。”

    “林姑娘,这话实在不该我来提,还请姑娘叫了林大爷来,这事儿重要的很,也请林大爷和林姑娘救救我们奶奶。”平儿说着说着,噗通就跪倒在地。

    黛玉忙去扶:“这是干什么?二嫂子对我好,我都记得,难道嫂子有难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你先起来,慢慢的讲与我听。”

    待林致远被请来,王熙凤和平儿这才将王氏的好算计说与了兄妹二人听。黛玉看王熙凤并无任何的贪婪之色,心中就信了几分,再看到那满匣子的粮券,对这个事事要强的琏二嫂子就多了几分的同情,谁摊上这样的姑母,谁不闹心!

    她有心帮帮王熙凤,可是二十万两的银子,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况且凤姐儿不过是个马前卒,真正的庄家是二太太。黛玉一想到爹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要填王夫人这个无底洞,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哥哥,你看这事儿?”

    林致远面无异色,只是问道:“二嫂子,你是说二太太拿放印子钱来威胁你?”王熙凤点点头,林致远继而说道:“这就好办了,印子钱的事儿我替你了了,只是有一件事儿在我心里,二嫂子,我要是和你说了,你自己想好该怎么办!”

    PS:大家猜猜,林致远会和凤姐儿说什么呢??燕将军的身世后文会揭晓。

    多谢顺顺666、水涟幽、紫藤妞妞的打赏,以及迷失的心99、风之璎珞的粉红票票,谢谢大家支持惊荷,支持原创文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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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介绍:
一个是林家仙姝,一个是再生儿郎,本无牵连的两人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贾府家大业大,但人心难测:林宅人单力孤,却兄妹齐心。
看似盛世太平,难掩暗潮汹涌,官场勾心斗角,园中彼此算计。
且看林家俊俏少年,如何带领妹妹走上寻找幸福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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