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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全文阅读

作者:夜雨惊荷     红楼夜话txt下载     红楼夜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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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潇湘风雨扬州路

    话说那林黛玉猛然得到了父亲病重的消息,几乎没晕死过去,强忍悲痛,在外祖母的帮衬下打点了行装,跟了琏二表哥匆匆赶回扬州。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江南却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似乎又带点雪花,伴着烈风,那岸边渐行渐远的衰草,看着别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想自己来那京城只不过一两年的光景,父亲的身子便撑不住了,也不知此去又将如何?

    大丫鬟紫鹃站在林黛玉身后,手里拿着一件黛青色的大氅,轻轻的披在了姑娘的身上,悄声说道:“姑娘,外面风冷,还是进船舱里吧。”

    黛玉拭了拭眼角的清泪,“紫鹃,去叫人告诉琏二哥一声,看看能不能叫船夫再快一点。”紫鹃听罢,慢慢的扶了黛玉转身进船舱,“姑娘,二爷说了,咱们明日里就能到了扬州,你放宽心,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紫鹃,我当年应了父亲的话,去了外祖母家,看来是错了,儿不能在老父身边尽孝,实属是大不孝,父亲要真的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内疚一辈子!”黛玉一边用丝帕抹着眼泪,一边怅然道。

    紫鹃无法,少不得又劝解了几句,服侍了姑娘躺在了床榻上,悄声走出了船舱。

    黛玉原本从扬州带来的小丫鬟雪雁正坐在外间,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专心致志的绣着兰花。一看是紫鹃走了出来,连忙站起身,让着座。说起来,雪雁虽说是从家里带来的,却并不是黛玉最贴心的丫头,反倒是贾母赏赐的原本只是二等丫环的鹦哥成了一等一的得意之人。现如今,鹦哥已成了紫鹃,这紫鹃的一家子借着女儿的光,也在贾府的下人堆儿里占了一席之地。

    紫鹃此次来扬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还记得来时的路上,娘对自己的嘱托,自己已经是林姑娘的人了,必定就要跟着姑娘一辈子,此去扬州,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林老爷若是没了,林家已经没了什么人,姑娘自然是要回贾府的,但若是林老爷只是托了生病为借口,不叫他们家姑娘再回京城了,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呆在了扬州?

    不是紫鹃一家子咒林老爷,实在是骨肉亲情,各家都难以割舍。

    雪雁从桌上倒了清茶,款款走到紫鹃身边,“姐姐,喝茶。”说完,也在一边的脚凳上坐了下来。“姑娘已经休息了?”

    紫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听了雪雁的话,良久才回过神来。放下了粉瓷的茶碗,“雪雁,我问你,林姑娘家在扬州还有什么亲眷吗?”

    “亲眷?”雪雁低头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从林家出来的时候还太小,已经不大记得了,但是这几年听王嬷嬷的意思,老家是没人了。老爷一向清廉,也没什么亲戚走动,就怕他们打着老爷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

    “是这样啊!”紫鹃顿了一下,又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姑娘曾说,自己的祖籍其实是在姑苏,难道姑苏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往来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紫鹃姐姐知道,我是从小买进林府的,就是自己的老子娘是什么样都已经不记得了,对林家的这些亲戚了解的也少,要不姐姐去问问王嬷嬷去?”雪雁顺手指了指黛**母王嬷嬷的船舱。

    这王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儿越发的懒散,一上了船便躺在自己的船舱里,推说自己头晕的厉害,把林姑娘扔给了几个小丫鬟去服侍。

    倒不是王嬷嬷奴大欺主,而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在贾府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心思便慢慢的活泛了。贾府里有些脸面的奴才哪个是不身家颇丰?不要说是那些大管家了,就是太太身边的陪房,那都是人人巴结的。可是看看自己,孤零零的从扬州来到了京城,丈夫早亡,就剩下了儿子和叔叔婶子过活。这一算来,已经是有两个年头没见到儿子了。

    可是,若不跟着姑娘,老爷也不能重用他们家王福,现在她的儿子能认字,会打算盘,长得憨厚老实,大好的前途在那里等着呢!所以,这次回扬州,自己说什么也要求了老爷,让自己留在老家,跟着儿子享享清福。不是自己不想着姑娘,而是女孩子大了,哪用得着自己这个老家伙看着呢!

    此时的王嬷嬷已经在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这些年为了姑娘付出的太多太多,就是老爷善待自己的儿子王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见,人心善变,说不定那原本紧守本分人,突然间就成了落井下石的凶手。

    且不说这条船上的人心思各样,单说那打头的一艘,正是贾府琏二爷贾琏的船。

    与林黛玉等人的心思不同,这贾琏正躺在软榻上,心里美滋滋的,一手拿着宜兴的供壶紫砂,喝的是武夷的大红袍。若不是此时赶着路,或是叫上几个唱小曲的清官,没了家里那母老虎,手中又有了老太太给的闲钱,这日子也是好打发的。

    贾琏身边的小厮昭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二爷,小的已经告诉了艄公,今夜不停船,咱们明日里就能到了扬州。”

    贾琏听了,嗯了一声。那小厮紧忙上前,给贾琏捶着腿,“这一路上委屈了二爷,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人。等到了扬州,小的定要为二爷去寻一位美色。”

    “浑说个屁!”贾琏笑骂道,“咱们这是去干什么的?那是去干正事的,要是被人听去了这些混账话,爷将来还怎么做事?”

    贾琏虽是骂,但一向摸清了自己主子心思的昭儿哪里不晓得自己这是搔到了贾琏的痒处,于是也不怕,越加的帖了上去,“是小的该骂,但求主子怜悯小的为主之心,饶了小的。”

    “这一路上虽说风风雨雨的,但大家都看在咱们荣国公府的面子,也是顺风顺水的,此去扬州,咱们也要为家里的老太太太太们挣个脸面,可不能叫人小瞧了去!”贾琏放下紫砂壶,叫昭儿拿了短毛大氅披了,起身走到舱外。

    月色渐沉,雨雪已停,天上却只有零星的几点星辰,贾琏背手而立,心里想着来时二太太的话。

    自己虽说是长房的人,但却是跟着二房行事,那二太太可是说了,林姑老爷干的可不是什么清水衙门,那可是来钱的买卖,巡盐御史。这次来信,怕是不大好了,指不定就是最后的时日,到时候可一定要把那些家当银钱运回来,姑苏的老宅子就买了,运不回来的就暂时寄放到甄家,将来再做打算。

    二太太说的好,那林姑老爷就只剩下了一个林姑娘,将来这些都是她的嫁妆,外祖家替着收拾了,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林姑娘还小,这些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等将来再说。

    这贾琏跟了二太太这些年,心里是清楚这个女人的狠劲儿的,只要这钱财到了她的手里,哪还有放出来的道理?只怕到时候都给你宫里做女官的女儿了吧。

    他们贾府里上上下下可都盯着这笔钱呢,就是他们家老爷,也是细细的叮嘱自己,叫自己明白是谁的儿子,该向着谁,还不是赦老爹怕短了自己的那一份?

    就是老太太,虽说疼爱林姑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保持了一致的态度,先把钱弄回来再说。贾琏自己呢,也等着在这里面浑水摸鱼,狠狠的捞上一笔,即便是比不得老太太太太们,至少也能为自己攒点私房钱,省的事事都要听家里那母老虎的,一点闲钱也没有。

    至于林姑娘,老太太说了,将来姑娘的出嫁都是从她那一份出,不用大家理会,这就变相的给了大家暗示,这钱分了也是合情合理的。贾琏一想到这林姑老爷做的官,就不由得猜测这些年能攒下来的家产。林家子嗣单薄,到了林姑老爷这一辈已是没了什么人,这也是为什么老太太会将姑太太嫁到林府的原因,等林家的老太太没了,这人就更少了,姑太太家也没什么花销的地儿,只剩下攒钱的手艺了。一想到这些,贾琏怎能不兴奋!

    他这么冷眼着看府里的行事,老太太多半是想来个亲上加亲,将林姑娘许给宝玉,但是二太太自来看不上林姑妈,这事儿在老一辈人里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婚事怕是平白会惹上许多的风波。只是小辈儿们先就这么混住着,整日的嬉闹,博得老太太的开心罢了。

    要是依他来看,这最后的胜利还指不定属于谁呢?他和凤姐儿就是根墙头草,谁强就顺着谁,这也是无奈之举吧!

    自己临出发之前,听凤姐儿的意思,似乎已经去信儿给金陵的薛家姨妈,叫进京姐妹团聚呢!话虽这么说,可是贾琏知道,那薛家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叫薛宝钗,正是到了快议亲的年纪。

    如此一来,即便是以后林姑娘回了京城,老太太的心意会是怎么样,谁还能料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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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女情真真切切意

    这天儿已是年末的十二月里,虽是江南,却也是寒风瑟瑟,一路萧条的景致,加上心中的忧闷,黛玉的病一日重于一日了。

    次日一早,船上的艄公通禀了贾琏,说是扬州的码头就要到了。这离新年已是不远,扬州的商用码头上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漕帮盐帮的汉子们吆喝着口号,肩扛着满满的货物,好不热闹!

    那昭儿虽说跟着贾琏走南闯北走了这么些日子,但是来扬州却是头一遭,他只知京都繁华异常,却不想这扬州也是如此的富庶之乡。

    “哎呦喂,我的二爷,这扬州可真真是个富贵的地儿啊!”昭儿不禁咂舌道。

    贾琏立身于船头,点头道:“是啊,这老话说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讲的就是这个理儿!昭儿,你去做好准备,我们这就要登岸了。”

    船行不多时便一转,拐进了官用航道,前面便是官家的码头,这里可是要比刚才的地儿冷清多了,不过也还算繁华。在扬州当官的哪个不是家底颇丰?到了年根儿末,都想着办法给老家送点东西特产,所以这来来往往的官船也是不少。

    黛玉坐在窗边,轻轻的撩起了帘子,仔细看着外面。雪雁拿了刚刚温好的暖炉子,“姑娘,外面风大,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我刚才已经问过了艄公,前面就是码头了。哦,紫鹃姐姐正在收拾姑娘穿的大氅,一会儿给您披上。”

    黛玉只好放下了帘子,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雪雁,你去告诉紫鹃,将那猩猩毡的都收拾了,只留下那件往年在家穿的青毛的大氅。”

    “紫鹃姐姐已经想到了,那些颜色鲜亮的早就收拾了起来,只不过,紫鹃姐姐说,那青灰色的到底显得老气了,不如穿去年老太太给的那件白色狐狸毛的。”

    黛玉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那白色的太过素气,父亲这时正得着病,虽说穿的太艳不好,但是穿的过于素气也是忌讳的。你去和紫鹃说,就说是我的话,还是穿那件青灰的。”

    雪雁劝不动,只好去找紫鹃,两人一商量,到底选了那件青灰色的大氅。

    且说这船停靠了岸,早就有林家的总管林德怀迎了上来,那贾琏一向是个爱讲究气派,这一点倒是和凤姐儿合得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看林德怀只带了十来个小厮,便有些不高兴。好脸色也不给一个,颇不耐烦的叫了小厮们抬着箱子。

    林德怀跟了林如海二十几年,倒是看着黛玉长大的,此时也顾不得那贾二爷的脸色,只是巴望着,看着黛玉的船。等一见到姑娘在几个婆子的搀扶下颤颤悠悠的走过了踏板,早就迎了上去,一躬身,便要行大礼。

    黛玉只好像有千言万语说不出似的,看着眼前的林管家,虽为主仆,却是如同亲叔叔般的人。一见林德怀要行礼,连忙叫雪雁将他搀扶了起来。“林管家不必如此,你是长辈,理应黛玉见礼。”

    林管家哽咽着说道:“不敢劳累姑娘,老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姑娘回来,老爷,老爷......”

    黛玉听了这断断续续的话,已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大好了。一时间伤心的几乎晕厥过去。

    “姑娘快保重身体,都是老奴该死,惹得姑娘伤心了.老爷心里念着姑娘,每日里都派人到码头看着,今日知道姑娘回来,高兴极了,饭也多吃了半碗。”林管家一边安抚着小姐,一边又指派着青色小轿接姑娘。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巡盐御史府。

    此时的御史府早就中门大开,有脸面的仆众都迎了出来,看到这些,贾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他知道,当年林姑娘到贾府的时候,走的是角门,哪像今天这样体面。那没脸的事都是二太太特意叫人做的,说什么小姑娘家家的,走什么正门,那是荣国府来了四品以上官吏才能开的,怎可为个小丫头破这例?

    老太太年岁已大,哪里照全得了这些,再加上将来也是要依靠二房的,所以对二太太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图个自己乐呵罢了。

    下人带了贾琏进前院的客房休息,而这边却是林如海的两个小妾白姨娘,钱姨娘挽了黛玉的手,向后宅林如海的住所走去。

    自贾敏逝世后,林如海便独自幽居在原来的正房,原本就不多的小妾也打发了,只剩下了这白氏、钱氏,前者是贾敏从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后者是先母赐予的大丫头,早就没了爹娘亲戚,现如今老爷已是心如死灰,自己也只好守着这偌大的空房。

    黛玉进了外厅,早有小丫头脱了外面的大氅,白姨娘递过来手炉,里面燃着点点的熏香,黛玉等了等,差不多身上有了点热乎气儿才敢进内室,生怕自己夹带了冷风冲撞了父亲。

    外面的天已经是阴沉沉,黛玉几乎不敢去推前面的门,这几年越是想念,就越是怕见到父亲。此时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黛玉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了。

    钱姨娘轻轻一推那门,黛玉便见到老父亲孱弱的身影,她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哭道:“父亲!”

    这林如海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流潇洒劲儿,当年身着锦袍,高中探花郎的他已经是双鬓斑白,背脊微驼,病魔折磨着他的身体,四十左右的林如海竟已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黛玉此时心中悔恨不已,自己在京中享受着外祖母的关怀,父亲却孤苦伶仃的无人安慰,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到父亲。

    “玉儿,我的玉儿,为父终于等到你了。”林如海勉强自己坐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黛玉连忙扶林如海躺下,白氏就命人拿来了紫檀绣墩,几个人知道,这父女俩必有说不尽的话,大家便静静的退了出去,带好房门,将一室的静谧还给这二人。

    这林如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即见到了女儿便要将自己的打算细细的叮嘱一番。

    “玉儿,你在京中可好?外祖母对你如何?”

    黛玉知道老父亲放心不下自己,虽说这几年也常写信回来,但终究有些话不好讲。黛玉又恐父亲心里记挂自己的事情,加重病情,于是宽慰道:“父亲放心,外祖母对我很好,待我比亲孙女还要亲。”

    林如海听了这话,紧紧的盯着女儿的眼睛,生怕她有委屈却不敢说。见黛玉果真是说的真切,才叹了口气,“哎,我相信你外祖母不会亏待了你,也许是父亲多虑了吧!”

    黛玉听到这里,连忙问道:“父亲可是听了什么话不曾?怎么这样说?”

    “玉儿,你也已经大了,有些事情该和你说说,省的将来父亲不在了,你糊里糊涂的!”林如海拍了拍黛玉的手,“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有没有回过京城?”

    黛玉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却是没有丝毫的记忆,“女儿恐怕那时年纪还小,没什么记忆,母亲似乎不曾回过京,只是每年的节礼,外祖母寿礼都是细细准备的。”

    “是啊,你母亲自和我来了扬州便再也不曾回过京城,就是因为......咳咳......”

    黛玉连忙将丝帕递了上去,只见林如海一口鲜血咳了出来,黛玉大骇,就要起身叫大夫,林如海拽住了黛玉的手,“玉儿,你坐下,父亲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叫人来,我这些话要细细的对你说,将来,将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父亲......”黛玉失声痛哭起来,听着父亲的话,心里越发的难过。

    “玉儿,你母亲和我一直没有回京,就是因为你二舅母。”

    黛玉听了大吃一惊,怎么会和二舅母有关呢?黛玉一向是个敏感的人,虽然看得出二舅母对自己不甚热情,但是却从来不曾短了自己的缺。怎么会和父亲母亲不和呢?

    “你母亲还在闺中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个二舅母面慈心狠,不像个光明磊落的大家闺秀,所以年轻的时候没少得罪过她这个二嫂。你母亲那时年少气盛,事事争先,便惹下了了祸根。”林如海接过女儿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玉儿,你本来应该有个哥哥或姐姐,但是,你母亲却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这怎么可能?您和母亲从来没提过这事啊!”

    “是啊,你那时还太小,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和你说?你母亲当年怀孕的时候就去信告诉了你外祖母,当时是赖大管家带了满满的两船的礼,你母亲很高兴,那王氏派了自己的陪房,对你母亲说,老太太亲手做了一件男婴的小外衫,在菩萨面前供奉过的,叫你母亲放下枕头底下,将来必定会生个哥儿。你母亲原本心存疑虑,那毕竟是你二舅母的亲信,可是对方却马上拿出来一封你外祖母写的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这件小衫的事情。你母亲便不再多疑,反为自己的老母亲亲手制衣而感动。可是......”

    林如海说到了这里,黛玉便已经能猜到了大概,这个女孩子异常的聪慧,虽然还年少,但是却也能明白父亲的意有所指,只是不知道这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是二舅母?或是?

    不,不可能,她不敢再想下去,黛玉告诉自己,就是怀疑任何人也不能怀疑自己的外祖母啊!

    林如海看女儿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已是明白了女儿心中所想,这位天子门生,能得先皇的宠信,做了十几年的巡盐御史,哪能是个糊涂的呢?

    他慢慢开口道:“玉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当时出了事情,大夫就发现了这件小衣上面有一种淡香,孕妇常闻了便会滑胎,你母亲那时伤心欲绝,却也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害自己,应该是她那二嫂干的。也因为这个,你母亲元气大伤,从那以后的几年不能怀孕,就是生下了你,也是个体弱的。你祖母也因为这个事心中郁郁,没多久就去世了。”

    黛玉哪里能想到,这简简单单的寻常之物却成了害人的利器。“父亲,你告诉我,那到底是谁?谁才是真凶?”

    “罢了罢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不想再深究了,这件事就此烂在你的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能和贾家的人再说,知道了吗?我送你去贾府,也是无奈之举,你母亲走了以后,父亲已是无力再照看你,加上你外祖家又催的紧,我只好叫你去了。玉儿,放心,为父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一日安稳,他们必不敢加害于你的,因为他们还惦记着我林家这偌大的家业。”林如海说道这里,冷笑一声,似乎看惯了这等伎俩。

    的确,十几年前自己还年轻,江湖阅历也不多,哪里是那贾府一干众人的对手,失去了孩子,却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好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行了,自然要多多为女儿考虑考虑。难不成,将来自己一走,就叫玉儿被那群人生生吞了不成?

第三章 庶门子一人挑两房(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林如海父女俩如何,只说那前院里的贾琏贾二爷,这主仆几人被安顿在了前院的客房,便有小厮送来了浴汤,洗去一路的疲惫。那贾琏也是不急不慌,他知道,这一回林姑老爷必定是不好了,到时候就是自己大显身手的好机会,趁现在赶紧休息休息。

    小厮伺候了贾琏梳洗,便悄悄的退了出去,不大一会,昭儿便进来回禀:“二爷,奴才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这林府的下人果然是嘴巴严谨,不肯多说什么!”

    “哦?那你是空手而归了?”贾琏皮笑肉不笑的斜眼瞧他。

    昭儿一听,赶忙跪下,凑到了贾琏的脚边,就为贾琏按摩起腿来,谄媚的笑道:“小的做事,二爷放心,这林府的人嘴再严?难道还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小的给了那小管事的二十辆银子,他什么事情都和小的说了。”

    其实,这昭儿哪里认识什么小管事?只不过是院子里打扫的老婆子罢了。贾琏给了他三十两,让昭儿去打听打听林家的近况,昭儿说是用了二十两,其实只给了那老婆子五两,剩下的都进了自己的口袋,就这样,还乐得那老婆子喜不自禁,什么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出来。不过,你还别说,这昭儿还真听到了点儿重要的消息。至于多重要,就和贾琏能不能顺利的带走林家的全部家当有直接的关系了。

    “快说,别废话。”

    “是,是,是。小的听那小管事说,”要说昭儿也真是找对了人,若换了旁人,是必不能打听到什么的。那扫地的婆子本来也接触不到林家的老爷,但是她生来也是个爱说闲话的人,什么事情都爱打听打听,又会做人,时常帮那些小丫头子买些零碎的物件,小丫头们的闲谈便时不时的进了那老婆子的耳朵里。再加上她又是在前院的打扫,这林家来了人,她还是知道的。

    昭儿于是将自己听到的东西拣重要的和贾琏说:“那小管事说,林姑老爷的身子恐怕是不中用了,大约也就是近几日的光景,听说这林家都已经开始预备东西了,这下人的丧服也都做了出来。急急忙忙的叫林姑娘回来,也是为了见最后一面。”

    昭儿说道这里,贾琏的心才真正落了地,长叹一口气,复又舒舒服服的偎在了软榻上。

    昭儿小心的觑着二爷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二爷,小的还打听到......”

    “听到了什么就直说,跟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贾琏不耐烦的说道。

    “小的还听说,这次不光是咱们荣国府来了人,就是,就是林老爷的本家也派人来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得贾琏心中大骇,“胡说,那林姑老爷家早就没了近亲,就是来的亲戚,也是五服之外,哪里算什么本家,你仔细打听清楚了没有?”

    昭儿忙道:“小的就是怕误了爷的好事,所以细细的问了,那婆......那小管事说,是从苏州来的人,而且人还不少,都是姓林,当时就住在这前院的客房里,至于到底来干什么的,那管事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里面有个极尊贵的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人人都叫......”

    贾琏面色狰狞,一把拽住了昭儿了领口,急切的问道:“叫什么?”

    “众人都叫那人林少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公子。”

    贾琏心中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家真的来人了。

    临出京的时候,二太太告诉自己,那林姑老爷已经是没了亲人的,本家的亲戚都是出了五服,按理,只要黛玉不同意,也是不能过继子嗣的。到时候自己再用荣国府的威名吓一吓,给点小钱,只怕他们就走了。却是那林姑老爷母亲家还有点亲戚,据说在苏州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姓姚,只是林家的老太太没了之后也不常走动。

    当年林姑母在世的时候,林老太太也没少给脸色使,那姚家或多或少得罪过姑母,这也是后来不大走动的原因。

    不过,若是姚家来人,自己也不怕,林姑老爷定是明白贾、姚两家孰亲,孰远!

    只是现在来的是林家的一位年轻的公子,还是早就来的,这林姑老爷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是想打算过继一个?只是这年纪也太大了些,十七八岁,也已经不好控制了。若是找个三四岁的,到时候自己只说那孩子要林姑娘亲自抚养,一起接回了京城,最终如何,还不他们贾府说了算?

    不行,自己要马上见林姑老爷,这事可得早定下来,免得再起风波。

    再说这边林如海父女俩。

    黛玉见父亲脸色越加的差,便想叫父亲休息休息,林如海拒绝道:“不,玉儿,你听我说,我现在还有点精神,赶紧和你交代了,那贾府来的人必定不会多等,恐怕正急急的找我呢!”

    林如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的黛玉是心痛不已。“玉儿,现在我要说的话,攸关你一生的幸福。父亲为了寻了一位哥哥!”

    “哥哥?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咱们家不是早就没了近亲吗?”黛玉心中疑虑不已,她母亲早就说过,林家的祖宅在苏州,那边早就没什么近亲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哥哥?

    “唉,这也是老话了,其实,为父当年还有个亲兄长,你的亲伯父!只不过是庶出的而已。你祖母一贯的看不上那庶出的长子,在他成了亲以后,便分了家,打发了出去。只不过我那庶兄认为分家不公,便惹得母亲大怒,后来两家人如同陌路。唉,其实这事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向着母亲,的确是你祖母有失公允,只给了那庶出的长子一点点薄产。我那兄长也是个读书人,一气之下竟得了场大病,逝去了。只留下寡嫂和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儿。那孩子就是你的哥哥。”林如海至今对自己未能帮到哥哥而感到愧疚,虽说后来时时瞒着母亲照拂那孤儿寡母,但到底人已逝去,难再挽回。

    “如今,父亲要不行了,所以就请了林家的族长,打算让你那哥哥继承了两家的宗祠,给我们这一脉留下个后代吧!”

    黛玉从来不曾听到过这些辛秘,也从来不见这位伯父家和自己走动,想来积怨颇深吧!“都是女儿无能,若是身为男儿身,定能帮上父亲的大忙。”

    “玉儿不必如此,我那兄长虽然逝去了,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生前对我这个弟弟倒是很好。我那时正赶上进京赶考,所以没料到会出这样的大事,后来也曾寻到了寡嫂,想接她母子二人回来,但是我那嫂嫂执意不肯,也不愿接受林家的帮助,只靠了薄产养活了儿子。”林如海一顿,继而说道:“若是别人,为父断不会为你寻亲,但是我长兄家的独子却是个难得的人物。你那哥哥叫致远,字瑾瑜。”

    黛玉听了只是心里默默的念着,瑾瑜,“楚辞中说,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想必我这位本家的哥哥应该也是个品行高尚的人!”

    林如海赞道:“你所说不错,你这长兄今年十七岁,却在三年前就已经中了举,是苏州的案首,头名解元。十四岁的解元,那在江南也是屈指可数的。可惜,瑾瑜刚刚中了举,我那寡嫂便害了旧疾,不久便逝去了,瑾瑜为了母亲守孝没能参加第二年的春闱,我也是在最近几年才发现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时你刚刚去了京城,我便动了心思,想要大家多走动走动,就是为了玉儿将来有个依靠。”

    黛玉当然明白父亲的想法,这女儿家的若是没个长兄幼弟扶持的话,将来也是个孤苦伶仃的命。

    林如海看女儿深思的表情,复又说道:“玉儿,我原本想,将来指望老太太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就算散尽了我的家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我的玉儿有个好的归宿就好,但是,现在看来,指望那贾府怕是白搭了。且不说能不能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就怕散尽了家财反倒是害了女儿的性命。”

    “父亲这话时何解?外祖母难道还会加害我不成?”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得胆战心惊,不肯相信。

    林如海且不回答,反倒是微微抬起上身,从床头那矮柜上拿出了一个红木雕花的小匣子,黛玉看得出这物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儿,但却雕刻精致,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只见林如海从腰间拿出把小铜钥匙,打开了小匣子。

    “玉儿,这是父亲为你留下的,你以后要好生保管着,且不可交予他人。”林如海拿出来的竟是一叠厚厚的银票,“这里面是二十万两的银票,父亲交给你,以防万一。父亲为官多年,虽说不上清廉,但是扪心自问,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祸事,为了先帝爷在这江南揽钱,这些是先帝私下留于我的。”

第四章 庶门子一人挑两房(下)

    林如海将小匣子重新装好,递交给了黛玉,“这只是父亲一部分的家私,剩下的大部分,父亲已经交给了瑾瑜。那是整整八十万两,加上若干的房产地契。我和瑾瑜已经说好了,他并不过继到我的名下,只是将来若生下了子嗣,便承了咱们这一房,即便是庶出的孙儿,我也是应允的。”

    “可是这样,到底委屈了父亲。”黛玉叹道,父亲为了自己竟然让步到了如此的地步,实在让人心酸。

    林如海重新倒在了床榻上,摆了摆手,笑道:“父亲看人是准的,你这个哥哥虽说年少,但是玲珑剔透,这第一,他年少得志,师从尼山书院的山长沈先生,那沈先生是先帝爷幼时的伴读,定威侯家的子孙。咳,咳......沈先生早就不收嫡传弟子了,只是安心的做着尼山书院的山长,可是却在五年前收了瑾瑜,说是做关门弟子,当时我们这些人闲谈的时候还说,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儿?竟是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果然,那年就得了案首。我也是看了那文章,写的真真的好。”

    林如海说了太多的话,已是有些力竭,但还是勉强撑着。“这第二,我看那沈先生虽说文笔极好,但是性子有些严谨,可是瑾瑜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苏州那些世家子弟相处极好,我虽在扬州,却也是清楚的。更难得的是,这些世家子弟却不是些纨绔子弟,与他相交好的,也都是些干练的人物。咳,咳,第三,瑾瑜年仅八岁的时候便开始接收家中的生意,原本分给我那兄长的只是两间粮铺,瑾瑜外家给他母亲陪送的是一间丝绸铺子,一间成衣铺子。就是几年的光景而已,现在这生意越做越大,那苏州城里到处是他们家的生意。”

    黛玉心中好奇,她虽说身在深闺,却也知道世事艰辛,赚钱的买卖谁人能不眼红?于是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哥哥年少,难道竟无人打他的注意不成?”

    “这怎么可能?那时候瑾瑜还不曾到尼山书院读书,只是依附在林家本家的宗学中,但他却和苏州的东平侯府世子交好。东平侯娶得的是先帝的七公主,虽说不是个得宠的,但是到底是也皇家的血脉,嫁到苏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儿,谁都要给个面子。世子爷一发话,谁还敢和瑾瑜过不去!不过,据我所知,瑾瑜家的生意,东平侯府也是有份子的。”林如海在这两年陆续得到了林致远的一些消息,也不由得佩服这个少年,换成了是自己,怕也定然是做不到这些的。

    林如海似乎有些困倦了,只好闭上双眼养养神:“我曾经多此写信给你的外祖母,希望她老人家能给你在京城寻一门亲事,毕竟那时看来,你也只有他们贾府这一脉的亲戚了,若是留在了扬州,或是回了苏州,将来也没个近亲照顾着你。”

    黛玉听到了这里,不免有些害羞:“父亲说这些干什么,我还小,还想多孝敬父亲几年。”

    林如海听了女儿的话很是欣慰,但是却又感到无限的辛酸,自己明白,大限已到,哪里还能陪着女儿呢!不要说将来看着女儿出嫁,就是欢欢喜喜的过了今年的这个大年,似乎都是一种奢望吧!

    “玉儿,父亲要早为你打算。所以,你只管听我的。咳,咳。我本来想着,若是你外祖母还能念着你母亲的好,必然会为你寻一门妥当的亲事,但是,她老人家却说想要两家再结秦晋之好,让你嫁给宝玉,我并不太同意,毕竟你那二舅妈不是个善类,我怎么能让你去做她的儿媳妇?”

    就在这时,外面的白姨娘隔着门轻声说道:“老爷,贾府的琏二爷要求见老爷。”

    林如海轻蔑的一笑,对黛玉说道:“我还以为贾府会派来个棘手的人物呢,看来这个贾琏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啊!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哼。”林如海让黛玉领白姨娘进来。

    白姨娘四十上下的年纪,虽然青春不再,但是也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标致的美人。“老爷,那贾府里的人说是要见老爷,已经在外院候着了,您看......”

    “你去和他说,就说我身体实在不好,见不了客,让他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再告诉他,我多谢他送姑娘回来。哦,对了,叫上林管家陪着。”林如海说罢便遣退了白姨娘。“玉儿,看到了没有?这贾府的人怕是从哪里听到了瑾瑜的事情,所以如今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唉,看来他们是对咱们家的家私势在必得啊!”

    黛玉不由得好奇,难道说当年母亲嫁到林家的时候,外祖母竟也是不知道他们家还有这么一门近亲吗?这些年来,两家都已经不大走动了,难道说今后就能善待自己?黛玉想到这里,便将疑虑和父亲说了,那林如海也是颇为无奈,但还是好言安慰着女儿。

    “玉儿啊,为父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想出此下策。我虽看那孩子好,后年的大考必定是要金榜题名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机了得,即便是父亲我,纵横官场这些年,却也是不敢说看透了此人。如今我将八十万两的家私给了他,五十万两给了瑾瑜,剩下的三十万两,是要将来给你做嫁妆的,这钱先保存在他那里。父亲说过,看不透此人,但是有一点我相信,他不会为了剩下的三十万两害了你的,那孩子将来必定是要做官的,说不定要比父亲还要厉害几分!若是坏了名声,那些御史也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父亲便赌了这一把?”黛玉这才明白父亲的苦心,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怀璧其罪的道理,黛玉再清楚不过,这林家偌大的家业,谁人能不眼馋,父亲担心的是,那些人非但得了这庞大的家私,而后又害死了自己。

    按理说,二舅母和自己的母亲关系并不好,但是在京城这两年,却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莫非也是打着林家产业的主意?否则自己有个好歹,父亲便再和林家没有了瓜葛,那现在的这些产业是要全部归到林氏本家的名下的!

    林如海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黛玉再如何聪慧,毕竟也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是啊,为父赌的既是瑾瑜的人品,又是他的野心。这么聪明的人,将来也只会对你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疼妹妹的人,能不计前嫌,善待妹妹,我要的就是这一点。至于贾府,老太太是指不上了,你这次也不必再回京城,我走后,咳,咳,你安心和你哥哥呆在姑苏老家,咱们家的老宅并没有卖掉,现在已经交到瑾瑜的手里,我也算对得起我林家的先祖了。待来年,你们俩也守孝满了一年,过了农历新年便和瑾瑜进京参加春闱,及笄之后叫你哥哥在同僚中选一门好亲事,他孤身一人在京,得了一个好妹婿的扶持,想必他也是乐意的。所以,这人选,瑾瑜必定会为你细细寻觅。就算为了那大好的名声,瑾瑜也不会胡乱应付你的婚事!”

    黛玉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这分明就是父亲的临终遗言。

    林如海看着失声痛哭的女儿,却再也无力发声了,只是就那么默默的看着。等明日瑾瑜从苏州回来了,一切也都有了个交代。他花了三万两给林氏的族长,修复林家祖祠,为的就是让瑾瑜顺顺利利的接收他这一房的产业,同时也是让林氏族长来监督那八十万两的去向,也是给瑾瑜的行事提个醒吧。

    此时,我们再说贾琏那里。这贾二爷越想越心焦,越想越不安。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莫非真的是姑苏林家派来和他们贾府争夺家产的?

    不大一会儿,昭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二爷,我,我打听到了!”

    “快说,快说!”

    那昭儿跑的满头是汗,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二爷,这御史府里人人嘴巴紧得很,小的好不容易花了大钱向林府的外门接客的二等管事那里打听到,这林家果然是来了人,而且听说,林姑老爷已经选好了,选好了过继的人,就是我刚和二爷说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二爷,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贾琏这个时候心乱如麻,难道几十万的外财就这么拜拜丢掉了?

    昭儿看二爷有些失神,“二爷?二爷?咱们到是早作打算啊!”

    “你再去打听,给我认认真真的打听,我要知道那个小子的全部,他到底是谁?是不是真的是林家过继来的?快去,快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希望我的新书能有更多的读者来看啊!没有推荐,没有收藏,但是我还是写的很开心。孤独并快乐着!

第五章 尼山书院得承师训

    尼山书院是江南最为着名的学府,这学院的山长叫沈傲风,原是先帝幼年时的伴读,后来先帝得了皇位,本想着提携这位幼年时的好友,但是没料到,那沈傲风却婉言拒绝了,反倒是到了苏州,开了这家尼山书院,秉承孔子的训诲,一心教书育人。

    先帝见此,知道好友心意已决,于是花费了巨资帮助沈先生建立了这所尼山书院。

    书院位于苏州城南,夏日里,这里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最适合修身养性,竹林中要么读书声朗朗,要么丝竹悦耳,伴着满山的青翠,真是个神仙也住得的地儿。只不过现在正是隆冬时节,万物皆是一副萧条的景致,这书院里的学生也大多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沈先生感念这些孩子皆是幼年离家,想必家中是极为惦念的,于是早早放了年假。那家里有些银钱的,便会派了仆众来接,若是家境艰辛的,山长大人便留下了在这苏州过节。一应的吃食节礼都是书院承担,学生能够不必花上一分一毫。

    这尼山书院招收学生也是极为严格,不论富贵,不论显赫,只看学识人品,就是那家境贫寒的庶门子弟,若是有了真才实学,只要经过了书院的考试,便可留在这里读书。家境贫寒且学识出众的,不但免了一应学费杂费,每月还能得到不少贴补。

    先帝曾赐予尼山书院良田千顷,供给书院平日所需,再加上,这苏州虽说大大小小的书院也不少,那历经百十来年的书院也有,但是能像尼山书院这样,获得皇家恩宠的,倒还真是不多见。这苏州城里的乡绅员外,都以和尼山书院牵上关系为荣,每年都会送上大量的金银,也是变相的讨好了先帝吧!

    自先帝逝世后,当今圣上在莅临江南时,更是亲临书院,赐下了匾额,那些官吏能在江南的官场上混,哪个不是人精?看了皇帝的举动,便越发的巴结了沈先生。纵观两朝,尼山书院自先帝登基以来,便出了不少举人进士,而且大多还是寒门子弟。所以,如今这江南的少年读书郎,莫不一门心思考取了尼山书院,除了剩下了吃穿嚼用,还能得遇名师教诲。

    林致远昨日赶回了苏州,在族长和林氏族人的面前,拜了林家的列祖李宗,正式接过了林如海这一脉的家业。自打接到了林如海的密信,赶到扬州,却没料到这位探花郎已是风中残烛,更没想到,林家的这位伯父竟然产生了让自己一人肩挑两房的主意。

    林致远回想起来,似乎一切还只是个梦而已,也不知那前世是梦?亦或是今生?

    他原本只是位中学教师,每日里和孩子们作伴,学生们虽然淘气些,但是看着自己的学生不断成长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工资不多,但是足够自己这个光棍儿花销。那日午休,他躺在校园长廊的石凳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红楼梦》,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等一醒来,却成了个五岁大的孩童。

    林致远定力极好,前世里父母早就过世,自己也没什么牵挂,既然上天安排自己到这一世走上一回,便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年华。

    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这是什么时代,只知自己依旧姓林,倒和前世是一个名字。父亲在几天前去了,家中只剩下寡母拉扯着自己。

    后来渐渐长大,他才发现,自己的伯父竟是林如海,这令自己大吃一惊。母亲不愿意提到过去的事情,总是督促自己要念书,了却父亲未能完成的心愿。那林如海倒是常从扬州带些礼品给母亲,母亲虽一一收下了,但是从未回礼,更没给过好脸色,只是在寂静无人的时候,偷偷抹泪。

    林致远两世为人,怎么能不了解母亲此举的意图。她必是怨恨林家老太太心思恶毒,害得夫婿早逝,但是又不愿得罪了自己的二伯,林如海那时已经是扬州的巡盐御史,深得皇帝宠信,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这位母亲便只好强迫自己放下怨恨。

    林母多次对林致远说过,要放下仇恨,放下不甘,这样人生的路才走的远,无论将来遇到任何事,任何困难,都将它当做落叶飞花,淡然处之。

    林致远前世的时候,早丧父母,没有亲人,再世为人后,便更加的依赖林母,真心的将其当做自己最亲的人,看到林母为自己的学业,去求林氏族长,让自己依附在宗学;看到林母为了给自己攒下家业,以一介女流之身,还要四处打点。林母为了不叫人家说自家是商贾人士,影响了儿子将来的前途,即便是赚了钱,也要散财给乡亲们修桥修路,逢年过节舍粥舍米,多做善事。

    也许是太过操劳,林母的身体便不大好,林致远心疼母亲,欲接过家业亲自打点,却被林母重重的责罚了一番,在林家的牌位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林致远只好瞒着母亲,料理起自己的买卖。

    三年前。母亲一病不起,自知大限已到,唯一的心愿便是看到儿子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林母一生都只是为了儿子着想,丝毫没考虑过个人,她深知,致远若是考完乡试,第二年就要进京参加春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儿子的前程。但是,这位慈母却还是在那一年病逝了。

    致远想到这里,不禁心口一痛,母亲临终前还在挂牵的是耽误了儿子一届科考,在家守孝,又是三年的光阴。他倒不在乎什么时候参加会试,只是母亲终究放不下心结,黯然离开人世。

    他边想着心事,边向老师的宅院走去,远远迎来一人。“林师兄,您来看沈先生啊!”这说话的叫卫桓,书院里的学生,家在德州,因囊中羞涩也不便回家过年。沈先生看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便命他给那些年纪尚小,却无法回家过节的孩子在闲时讲解讲解功课,每月给些补贴。

    林致远一拱手:“原来是卫师弟!”致远一看卫桓手提着竹篮,心中便知他是去了后山的雅舍抄写书籍去了。这些寒门子弟难有闲钱买书,却又都是爱书之人,沈先生便在后山盖了间书斋,里面藏着天下群书,平日里可供学生们抄阅,只是不准拿出来便是了。

    卫桓明年就要参加秋闱,说是明年,其实也就是七八个月的时间,这正是关键的时刻,自然是要用功苦读,只可惜,书院中的老先生们大多回乡与家人团聚了,这尼山书院中剩下的也都是些干活的杂役,自己有了难题也不知向谁请教。沈先生他是不敢打扰的,可巧,这迎面撞见的是先生的得意门生林致远,想必问他也是一样的。

    卫桓说道:“许久不见师兄来见先生,必是在家用功苦读?以备后年春闱?”

    林致远微微一笑:“哪里有这个时间在家温书!只是家中出了点事情需要打点,所以竟有些时日未来。这不,刚刚回来苏州,来见见先生。”

    卫桓打眼一看,也看得出这人风尘仆仆,面有倦色:“那我就不打扰师兄了,只是若师兄得了闲,还请到在功课上指点师弟一番!”

    “指点称不上,大家互勉学习吧!”林致远又与卫桓说了几句,便匆匆往后院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守门的小厮上来打千,“小的富贵儿见过林公子,老爷正在书房。已经交代过小的,林公子一到,便请进去!”

    林致远跟着小厮进了书房,只见老师正拿了《紫光书札》慢慢品读。致远躬身行礼:“先生,学生回来了!”

    那小厮早就退了下去。沈先生如今已是六十上下,却还精神抖擞,想来这苏州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且看先帝,和沈先生的年岁差不多,却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沈先生看了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虽有点憔悴,但精神还是好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是,刚刚已经在林家的宗祠前祭拜过了祖宗,族长修改过了家谱,如今我虽未过继到二伯名下,但是身担两家前程,将来有了子嗣也要过继一个到二伯一脉!”

    沈先生合上手中的书:“要我说,这人啊,都逃不过这一劫,就是没了子嗣又怎样?将来还不是化作尘泥烂土?何必在意这些俗事!我曾对你说过,这事未必见得是好事,那林如海我见过多次,是个能在江南官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先帝爷对他尤为信任。你既然接了着这家业,便再也难甩开了。”

    林致远起身从桌案边端起壶,为沈先生斟上茶水:“老师,我接过这二伯一脉,第一是不忍心见林家祖业无人料理,说实话,父亲早亡,也与这些东西有莫大的关系。我如今继承了林家老宅,想必林家列祖列宗、父亲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这第二,我父母已逝,瑾瑜再无近亲,有时回想,常感到孤单,二伯身体不好,只剩下弱女一人,将来即便是我俩相依为命,总有个依靠,也不算得是孤寡之人了。这第三,我这妹妹外家是京中的荣国府,听人说,那荣国府里,只怕是门前的狮子还干净些,让这样的小女儿深陷那肮脏之地,瑾瑜心中实在不忍。”

    沈先生听到这里,再也不好相劝:“罢了罢了,你已经做了决定,祭了宗祠,我再说什么也无用。只是,唉,希望你这二伯别又耽搁你一届的科考啊!”

第六章 林如海病中诚托孤(上)

    这日清早,黛玉梳洗打扮完毕,正准备到父亲的卧室请安,就见小丫鬟走了进来,说是老家来了人,老爷请姑娘到内室说话。

    黛玉一听,便知是父亲提到的林家堂哥,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再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打扮,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松了口气,带上紫鹃并雪雁往那正房走去。

    三人正走到后院的假山附近,只见几个陌生的小丫头在那里私语。

    一个说道:“我刚刚看得真真的,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位少爷,如今正往老爷的卧室去呢!”那一个拿着扫帚的问道:“这也奇怪,前几日来了那些人,都说是林家本宗的亲戚,我看啊,是觉着老爷不好了,趁机来寻些好处的。只是我看那公子又不像是个坏人!”

    黛玉驻足去留心,便看见其中一位略约年长的丫头笑骂道:“你个小蹄子,见过几个男人?就觉得人家不是坏人?无非是看人家少爷仪表堂堂,动了贼心思罢了!”

    被说的那一个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上前做扑打状,“苁蓉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几人又是一阵嬉笑怒骂,不久,那叫苁蓉的继而说道:“今日我且向你们几个交代了底儿,省的明日里出了事没个准备。”

    几人一听,便觉事情严重,苁蓉是林家的家生子,父亲管着扬州城里的两处铺子,母亲在钱姨娘身边做管事嬷嬷,打听消息是准的。就见苁蓉说道:“那公子是老爷从苏州找来继承香火的!”

    啊?几人大吃一惊,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们这些下人只以为将来姑娘少不得回到京城,林家的家业也就散了,怎料到,竟还要过继一房子嗣?

    苁蓉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劝你们几个早作打算,听说这林家少爷是要带小姐回苏州的,我们一家子是老人,也必定是要回去的。只是你们几个,都是在扬州买的,平日里又混打混闹,不大争气,也没个得意的手艺活儿。将来林少爷回了苏州老家,哪里就能带这么多下人回去?少不得要打发一些。”

    几人听了苁蓉的话,脸色均变,匆忙告辞,各寻各路去了。黛玉看那个丫环苁蓉甩了甩帕子,得意的看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心中便不喜这丫头的作风。再者,连个小丫头都知道了林家过继的事情,想必贾琏表哥也是打听的清清楚楚了,于是催了催紫鹃、雪雁:“我们快去父亲那里,不要让他老人家久等。”

    黛玉一进雕花大门,便影影绰绰的看到远处围廊上站着几个婆子,似乎也不是自家的老人儿。黛玉未曾多想,抬脚进了正室,钱姨娘在一侧的小厅门口等候,一见黛玉进来,忙回禀了林老爷,撩起帘子,躬身迎进黛玉。

    这小厅乃是当年黛玉之母管账的地方,府里丫环仆妇皆是在此回禀消息。黛玉看到室内的摆设一如母亲在世之时,辛酸顿时涌上心头。

    林如海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那炕上正面设着大红金线蟒引枕,秋香色金线蟒条褥,两边是一对梅花样式的洋漆小几。大炕左右侧一溜摆着四张黄花梨的太师椅,那左侧的两张各坐一中年书生,一俊朗少年。黛玉便猜那少年便是父亲所说的瑾瑜。

    果然,二人一见黛玉进门,年少的那人便立即站起身,林如海说道:“玉儿过来,见见你林家的伯父。”

    黛玉知道这都是本家的亲戚,也就不讲什么男女之防,于是躬身欲行大礼,那中年书生忙虚抬手臂相扶,“都是自家侄女,作何行这样的大礼,快快请起。”

    黛玉到底还是以礼行事,恭恭敬敬的见过了林家的伯伯。林如海又一指:“这是你的哥哥,瑾瑜,玉儿你且来过。”

    林黛玉刚刚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未敢多看,此时父亲一说,便正眼瞧去,只见这男子大约也有十八九岁,倒是比父亲说的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这人相貌英俊,锐气难掩,虽只着青灰色的剑莽长袍,但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大气之感。黛玉见过的男子虽说不多,但大多相貌出众,可这人既不同于父亲的温文尔雅,也不像连二表哥的风流潇洒,更不似宝玉的俊秀多情。说起来,倒是三妹妹探春和这人有些相似,都有那么一股子英气。不过三姑娘到底是女子,怎能和此人相提并论?

    黛玉也欲行大礼,但这一回却被那人实打实的扶了起来。致远笑道:“我们皆是平辈,妹妹不必多礼。”

    林致远一见到黛玉,便心中微惊,倒不是这黛玉相貌如何的出尘脱俗让自己惊为天人,只是没料到林黛玉是如此的单薄,倒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似的。致远也见过不少美女,只说好友东平侯世子家,那年轻貌美的小姐就不在少数。可是像黛玉这样的,却是并不多见。用前世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种病态美!

    林如海见女儿被瑾瑜扶起,微微一笑:“好好好,你们兄妹俩能这样相扶相助。我就是走了也能放下心。”林如海叫了黛玉做到自己身边,这时钱姨娘进来说道:“老爷,前院东平侯及扬州知府江大人,淮南节度使李大人,郑府的郑老爷一并都已经到了。”

    “快请到书房!对了,再将贾府的二爷叫去!”林如海强挺着身子,坐了藤条春凳,往那书房而去。临走时便嘱咐黛玉好生呆在房内,不要乱走。

    这三人并丫鬟婆子一起往书房而去,正好迎面遇上了前来的几位贵客。几人均是林如海的故交,一看到林公,便心中唏嘘不已,好言劝慰了一番。刚进门,贾琏便急匆匆赶来。

    贾琏到了这林府已有两三日,但却未能见到林姑老爷一面,如今在房内正急的上火,猛听得下人来报,林老爷请他去书房见面,贾琏便知要商量大事,故急匆匆的赶来。

    致远在贾琏一进门的时候便细细打量,果然是个风流人物,但是却带有一丝猥琐之气,令人不喜。

    “贾琏见过姑父,给姑父请安。”

    林如海笑道:“琏儿快起,姑父多谢你将表妹送回来,一路辛苦,咳,咳,只是我这身子不中用,你来这些时日竟是头次见你。”

    “姑父哪里的话,这些都是侄儿应当做的,更不敢说什么辛苦。”

    贾琏说完也拿余光看到了坐在书房中的几人,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琏儿,我为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东平侯、扬州知府江大人,淮南节度使李大人,郑老爷。”林如海又一指致远等人,“咳,咳,这位是我们林家的族长之子,这一个是我的亲侄儿致远。”

    在座之人除了致远起身行礼,其余者皆是微微点头一笑。贾琏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亲侄儿?这是哪里的冒出来的?

    林如海笑道:“致远是我庶兄家的独子,这些年一直住在苏州老家,我这回病了,所以便从姑苏赶来。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咳,咳,所以今日便请了浙江南的几位至交好友,来做个见证,我已经禀了林家宗祠,叫致远继承了我这家业,将来这孩子有了子嗣,咳,咳,过继一个到我的名下做孙儿,也算给黛玉找个依靠。”

    贾琏听后,几乎没厥过去,这林家姑老爷做事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已经是拜过了宗祠,还哪有反悔的余地?还叫了这些江南的地方豪绅,说是至交好友,还不是叫来震吓自己的?

    “岳母大人照顾了小女这几年,我心里是知道的。”林如海从桌边拿起一个盒子,递交给贾琏,“这盒子里是我孝敬老太太的,将来也未必再能有机会到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就烦了琏侄子带了去吧!再者,林丫头这一次也不再和你回京,咳,咳,我的事情完了,就和她哥哥去姑苏老家,将来还是能再见的!”

    贾琏一听,更是急了起来,这钱财本来就不能全得,难道连林姑娘也带不回去了?“这万万使不得,侄儿来之前,老祖宗千叮咛万嘱咐,只等姑父身子好了,一定要将姑娘安安稳稳的接回去,要是......侄儿怕是无法交代啊!”

    致远站起身,对贾琏笑道:“我虽未曾见过表哥,但是也听说过京中荣国府众弟子皆是极讲究孝道的。表哥只知老太太想念妹妹,但也该考虑到二伯想念妹妹的心啊!只好请表哥带个话儿,叫妹妹在家中多守些时日罢。我来日也必定会亲自带了妹妹去京城拜见老太太的!”

    贾琏再要开口,只听见东平侯一咳,缓声说道:“好了,既是你长辈的意思,你这个做侄儿的也不好再拒绝了。我是见过贾府老太君的,那是个明事理的老人家,想必也不愿骨肉分离。如今,这林家的姑娘有了亲哥哥照拂,还是呆在林家的为好。”

    东平侯说话掷地有声,容不得贾琏插话,这事儿便成了定局,真是:来时信心满满,去时两手空空。

    作者:希望大家看过之后留下宝贵的意见啊!祝大家新年快乐~~~^_^

第七章 林如海病重诚托孤(下)

    林如海送走众人,贾琏也回到自己的客房闷闷生气,黛玉早派了雪雁去前院打听消息,不久见父亲并致远回到了后宅。黛玉连忙上前扶住了父亲:“父亲,你的身体可还支撑得住?”

    “咳咳,咳咳,玉儿放心,父亲没事。白姨娘,钱姨娘,你们叫了几位管家,带了下人们在院中等候,我有话要交代你们。”两位姨娘互相看了看,应声而去。不多时,这后院中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下人们并不敢大声喧哗,只是躬身而立。左边是几位有脸面的管事跟着林德怀站着,后面跟了一众小厮男仆,右边白姨娘、钱姨娘领了丫鬟婆子悄然而立。偶尔有那想小声私语的,也被几个年长的婆子狠狠的瞪了几眼。

    林如海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左右站着致远和黛玉,两人虽是素衣素服,却男俊女俏,惹人注目。“今日我叫大家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这些人恐怕有些已经知道了,我的侄儿致远将接了我这一房的家业,将来你们只管叫他林少爷就是,咳,咳。我的身子是不好了,今后就是少爷管家,你们但凡有不能让少爷满意的,那就直接打发了出去,我是不管的。我和你们少爷商量好了,将来少爷带姑娘回苏州,你们有想跟的,便可一起回去,有想回家的,我也给你们银钱,权当是一点想念。几位管家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咳,咳,切不可欺瞒了少爷小姐。两位姨娘也是跟了我多年,将来再嫁我也是奉上一份厚礼。咳咳,咳咳,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林府的家仆们渐渐散去,林如海只和致远、黛玉进了内室,一躺在床上,便再也不能起身。“致远,如今,咳,咳,这里只剩我们三人。二伯有些话就直说了,我知道当年我母亲对你父亲做的有些过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咳,咳,善待你的妹妹。”

    致远一撩素袍,跪倒在林如海的病榻前:“二伯,我林致远对天发誓,必将守护黛玉妹妹一世安稳。当年的事情我虽小,但也知道二伯并未亏待过我父亲,母亲常和我说,当年若不是二伯,我母子二人早就被坏人欺负了去,常要我念您的好。我虽不敢说对嫡祖母没有丝毫的怨恨,但是上一代的事情,致远必不会牵连到妹妹身上。如今,我也怕是只有二伯这一家最近的亲戚了。”

    致远看到坐在一边的黛玉抹泪,于是好言相劝:“妹妹莫哭,我是男子,家中也没个女子长辈扶持,将来咱们常在一处,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和哥哥讲,我就是拼了性命也必不能叫妹妹委屈了分毫。”

    林如海听了满意的点头,“你能有这个心思,可见我没看错人。”

    致远心知林如海心中最惦记的事情,于是说道:“二伯的心思侄儿明白,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二伯放心,致远在您面前起誓,定要为妹妹寻一个好人家,凡我活着一日,便要细细护着妹妹一日,绝不叫她来日受任何委屈。”

    且说这一夜,林如海睡的比哪一日都安稳,第二日一早竟破天荒的吃了多半碗的碧粳粥,脸色也好,说起话来也很少再咳嗽。致远、黛玉心知,这便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黛玉想哭,却又怕父亲担心,只得强忍。到了夜间,林如海将女儿、侄儿,贾琏叫到床头,细细的嘱咐道:“我这就要走了,寻玉儿的母亲去了。”

    黛玉,白姨娘,钱姨娘几人失声痛哭,看得人好不心酸。

    “玉儿莫哭。为父心里既是欢喜又是不舍,这就要见到你母亲了。瑾瑜,我早就请了圣旨,想必皇上已经派了新任御史来这里接手。这宅邸是官家府邸,那人若是和善的,必会叫你们在这里为我守了头七。他若是赶你们走,你也不要和他理论,就带了妹妹立回老家,也不必为了我的事讲究什么。”

    林如海交代完这些,再没什么遗憾,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林老爷去世的消息一经发出,阖府上下人人痛哭,穿衣戴孝,各司其职,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黛玉几次哭死过去,白姨娘,钱姨娘强忍悲痛,还要安慰黛玉。致远在几年前就料理过母亲的丧事,也算沉得住气,他此次从苏州带来了几位得力的手下,里里外外忙碌的很,但也会抽出时间关心黛玉。

    第二日一早,灵堂已设,林如海之故交好友前来祭拜。都说人走茶凉,这江南官场的都知道林如海是个没子嗣的,这一房算是完了,交情好的,都来拜访拜访,那些往日里只知阿谀奉承的小人,现在连面也不露,全去接那新来的御史老爷去了。

    林致远不怪那些人,世态炎凉,人之常情。只是黛玉听了哥哥的话还有些心中不乐,致远看到妹妹的样子,劝解道:“妹妹不必为此事挂牵,也因为这样,咱们将来才能知道什么人才是该真诚相待,什么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钱姨娘在一边给姑娘用水绞了帕子,递了过去:“少爷说的是,小姐保护身子要紧,别看这些人平日里总来奉承老爷,现在我们才知道哪些是真善,哪些是伪善。”

    致远想到夜里守夜是个劳心劳力的事情,黛玉身子娇弱,于是说道:“妹妹,今夜里还是我独自守在灵堂吧,你身子弱,吃不消。”

    黛玉倔强的摇摇头:“不,我能为父亲做的就只剩下这些了,就请哥哥不要再劝,让妹妹敬这最后的孝道吧!”

    致远知道黛玉心意已决,心中只得暗暗告诉自己,要看顾着这女孩子,万事谨慎小心些。

    致远正和黛玉等人说着今天的来客,就听小丫头来报:“少爷,小姐,两位姨娘。东平侯世子到了,请少爷出去相见。”

    黛玉早就听父亲说过,东平侯世子和哥哥私交极好。就见致远连忙起身,“妹妹,世子和我是至交好友,说句实话,咱们俩兄妹到底人单力孤,未必就没有人打着咱们家的主意,我看那贾府的少爷,早就跑的不见踪影,咱们是指不上的。世子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七妹,在江南也是众人正想巴结的对象。有他在,我们也少些麻烦。”

    黛玉从未料理过这些事情,就是母亲贾敏逝世的时候,父亲也是拦着自己不叫自己插手。可黛玉却不知,那时候林如海依旧是巡盐御史,争相巴结的人自会将贾敏的丧事料理的风风光光,哪像如今。

    致远又嘱咐了两位姨娘照顾黛玉,转身到了前院,看到自己的好友东平侯世子沈修杰正指挥着家中的小厮挑挂帘幔,于是连忙上前:“这哪是你能干的活儿,快去后堂休息吧,我一个人就成。”

    沈修杰年约十七八岁,身高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风姿特秀。东平侯世子笑道:“还和我客气什么?这去的是你的亲伯父,难道就不是我的伯父了?我爹在后堂坐着呢,你这时候叫我也过去,岂不是叫我等着挨骂?再说了,当年伯母的事情也是我帮着料理的,怎么没见你那时和我客气?”

    致远心知好友这是来给自己壮场面的:“唉,算了,我是说不过你,你只要不怕有人说些闲话就好。我知道你的心意,怕那些人来欺负我们兄妹,如此,我就借了你的势,了却了这些是非吧!”

    致远正和沈修杰说着,忽有小厮来报:“少爷,世子爷,贾府的琏二爷说家中有急事,要回京城!”

    两人听了心中大不快,这次虽说没叫宁荣二府得了便宜,但是这贾琏也太不会为人处事了,他的姑父刚一去世,就要回京了?沈修杰撇撇嘴,哼了一声:“我原本听说那贾府还算是顾脸面的,如今竟连遮羞布也不要了?”

    “罢了,在他们看来,林府既然已经没什么可利用的地方了,还不如早点离开。只是还需要我再去会会这位贾府二爷。修杰,你在这里帮我照看着,我去去就来。”致远说完就向客房走去。

    贾琏此时正命令小厮们收拾行装,昭儿见了,不由得问道:“二爷,咱们这是真的要走啊?”

    “这个是自然,不走,还留在这里给人碍眼吗?我倒要看看这个林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爷如何能料理起这样大的摊子?你到底是不是打听清楚了?”贾琏存心要整治一下这林府的少爷,才能削平了自己心中的怨气。

    昭儿摆摆手,令这些收拾细软的人统统下去,“二爷,小的这回打听的清清楚楚。新来的巡盐御史叫黄宗兴,和林家姑老爷是同一年的进士,只是才排了个二甲的末等。不过这黄大人却是宫中太皇太妃的亲侄儿,这回是老太妃亲自求了皇上,派了这等美差。”

    贾琏对黄宗兴的名讳有所耳闻,此人在京城中和贾珍的关系不错,常吃酒斗戏,只是不大和荣国府这边往来,据说当年和林姑老爷有些纠葛。现如今黄大人上任,哪能放过林家,自己此时只需躲起来,就不怕林致远不求贾家来帮忙!到时候那林家大笔的家财还不是得乖乖的奉上?

    贾琏正美滋滋的想着,林致远来到了客房,后面跟了个贴身的小厮,那小厮手里捧了一只方盒。

    贾琏见致远脸色苍白,心中暗暗偷乐,估计这小子是吓到了,或是累着了,最好两样皆有。

    “刚刚下人来禀,说表哥这是急匆匆的要赶回京城?”

    贾琏讪讪的笑道:“可不是?我也没想到,这不刚刚来的信儿,说是我们刚刚出发没多久,老太太便忧心姑老爷,大病了一场,你家嫂子叫我赶紧回去,还请表弟见谅。”

第八章 豪门恩怨是是非非

    致远心知,什么老太太身体不好,如今只是贾琏的借口罢了,“表哥这是什么话,我早就听说,贾府是最重孝道的,就是当今圣上也最讲究这些。琏二表哥的急切我是理解的,可千万不能因为我们的事情就耽搁了正经事。”致远叫小厮递上了那只木盒子:“这是我和妹妹单给二表哥的一点心意,还请表哥收下。”

    贾琏假装要推脱,客气的说都是自家的事情,怎好要妹妹的谢礼。致远说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知道哥哥是看不上这些俗物的,只是连二表哥大老远的从京城来一趟,不带点儿特产回去,我也怕二表嫂心里觉得我们不懂得人情礼节。再者,前几日的那些是二伯孝敬给老太太的东西,今天这,是我们特意留给您的,所以这些东西还要表哥万万收好。”

    致远走后,贾琏忙乐不得关了门,四下无人,高高兴兴的打开了盒子,里面一叠儿的银票,面额不大,只有一百两,但是细细一数,竟有二十张。

    贾琏心中暗暗合计,林姑老爷孝敬给老太太的是两万两,均是一千两的银票,自己已经私底下扣了三千两,到时候只说姑老爷给的是一万七千两。加上现在林家少爷给的这些,来了一趟扬州竟能赚下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来钱的买卖了。

    不说这边贾琏的心中算计,只说吊唁的人来来往往,大多是林如海之故交好友,原本众人见主持家务的只是这年轻的兄妹俩,便有些担心。不过,见到了东平侯世子在这里坐镇,虽然心里还有些诧异,但稍后便想明白了。东平侯爷和林如海是同门师兄弟,少年时都在苏州的静安学堂读书,来帮忙是必然的。况且如今又听说,林家的这位长房少爷和世子爷关系很好,众人心中便越发的不敢小瞧了林致远。

    女眷们在后堂里也少不得要安慰林家女眷几句,黛玉几年未见这些太太夫人们,竟有些不大认得,还多亏了白姨娘,钱姨娘在一旁提点着。

    好容易得了闲,黛玉并两位姨娘能歇歇,却有白姨娘身边的丫鬟香蝶走了进来:“小姐,姨娘,知府夫人来了。”

    黛玉忙站起身,理了理鬓边的白色绒花,吩咐道:“快请进来。”

    知府夫人姓蒋,二十上下的年纪,是江大人的续弦妻子,为人很是爽朗,这些天每日必到的来帮忙,黛玉心中很是感念。“夫人辛苦了。”

    蒋夫人忙拉了黛玉的手,坐在了椅子上:“这孩子,看看这两日,越发的瘦弱些,我刚刚从家里带来了上好的血燕,你叫下人做了吃,也给你哥哥送去。我刚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了致远,唉,忙的连汗也是擦不得。听下人说,你昨夜守夜的时候又咳了?”

    黛玉脸色极为苍白,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体,如今看着就好像随时都要垮掉似的。

    蒋夫人想了想,继而说道:“你听我的一句劝,这守孝虽大,但是伤坏了身子,你父亲在天之灵也是不愿见的,莫不如都交给你哥哥,你好好养养身体,再在你父亲的灵前尽孝也为时不晚,只要心意诚就可。”

    黛玉听到夫人说起父亲,不免又是一阵落泪。紫鹃,雪雁等人看了也是劝解。只是黛玉不肯:“我知道夫人是为我着想,只是为父亲守孝是我的本分,怎可全都让哥哥来承担。哥哥忙前忙后,我虽帮不上大忙,但是陪在哥哥身边还是能做到的。父亲......父亲临终前告诉我们,叫我们兄妹俩相扶相持,我就越发的该谨遵父亲的教诲。”

    黛玉咳了半晌,眼眶依旧有些发红:“我本是个上无长兄,下无幼弟的,如今可算得了个护着我的哥哥,我也要多为哥哥着想些。”

    蒋夫人听了,心中也是酸楚不已。这蒋夫人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父母早亡,跟了叔叔家过活,婶婶为了攀附新上任的知府老爷,竟将自己做填房嫁了,反倒是为自己的亲女儿找了一位年轻的举子做女婿。

    好在大人是心疼自己的,事事依着她。不过,蒋夫人也常想,若是自己有个哥哥护着,是不是命运就不一样了?

    ......

    到了晚间左右,一干人等都散去,黛玉命小丫鬟炖了蒋夫人送来的血燕,又嘱咐春纤给致远送去:“你见到了哥哥,就说厨房的膳食已经做好了,请少爷到花厅用膳。再者,细细的嘱咐了少爷,有什么大事,万万要保重身体。”

    春纤应声而去。紫鹃看了看婆子送来的食盒,里面一应六样小菜,糟烩鞭笋、咕咾豆腐、三丝杏鲍菇、素酱鸭、蒜蓉茄子、葱香藕片,小小巧巧的装在青花缠枝莲花的盘子里。紫鹃端了食盒里的汤出来:“姑娘,这是厨房做的燕窝炖雪梨,少爷说要你每天都吃,能有止咳、润肺的效果。”

    黛玉看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虽是素食,但也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可是自己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雪雁见了姑娘,也在一边劝解道:“姑娘到底吃一点,就这么下去,身子怎么能撑得住?就是少爷见了,也是心中不忍的。”

    不大一会儿,春纤却去而复返:“姑娘,少爷已经到了门外。”

    黛玉听了忙亲自去门外迎接,一见到致远还是不免有些拘谨。黛玉见致远身后跟了个老嬷嬷,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似乎和她房里的那个一样。

    致远见黛玉厅内饭菜一样未动,,叹口气:“我就猜到妹妹还未用餐,喏,哥哥将食盒提了来,不介意和我这个粗人一起用餐吧?”致远忙完了前院的事情,送走了好友沈修杰,就见黛玉的丫头来找自己送燕窝,他一问,那小丫头说姑娘这一日神情恹恹,早上只喝了半碗米粥,中午是一点儿吃食未进,致远便知道黛玉八成连晚饭也不想用了,于是叫了老嬷嬷提了食盒,跟着到了后宅。

    “哥哥来了,小妹欢迎还来不及,紫鹃,快准备碗筷。”黛玉请了致远坐下,摆上食盘,屏退了丫鬟婆子,只叫紫鹃雪雁在身边服侍。

    致远笑道:“我本是叫下人从苏州捎来了些燕窝,只是到底没有蒋夫人送的好,妹妹先吃着这些,等过些时日咱们回了苏州,哥哥再找人为妹妹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黛玉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杯盏,忙问道:“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扬州这里怎么办?”

    “这些事妹妹不必担心,我已经做好了打算。这御史府到底是官邸,据说新任御史已经到达了扬州,现在在驿站休整,估计不久就会来接任。咱们家需要尽快收拾行囊,省的到时候新御史找咱们的不自在。”

    黛玉听了心中着急:“难道新御史还能不叫咱们为父亲守了头七就赶了我们出去?”

    致远听罢长叹一口气:“如今这府中只剩下咱们两位至亲,有些话对妹妹说了也无妨,只是希望妹妹不要心中焦急。我已打听到,新来的御史姓黄,和二伯乃是同一届的进士,两人当年是些有恩怨的。此次看来,这人绝不会为咱们兄妹来雪中送炭,倒像是个落井下石的人。”

    黛玉站起身,来回踱步,忽又转身,犹不解的问着致远:“黛玉虽不懂得官宦仕途,但也清楚父亲深受皇帝宠信,陛下怎么会叫这样一个人接人父亲的职位?”

    致远一摆手,紫鹃雪雁便机灵的到花厅外守候,“妹妹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不错,二伯的确守先皇的隆宠,执掌江南巡盐御史的职位数十年,但是现在的皇上并不信任二伯,若不是二伯自动请辞,恐怕皇上也会找个罪名按到他老人家的身上,到时候咱们家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叫你知道二伯的用心良苦。二伯那时身体已经大不好,于是就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辞呈,皇上或许还存了对付二伯的心思,但现在看了信不免也就罢了,反正现在的江南官场也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了。”

    官场险恶,致远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他就算告诉了黛玉也是无用。其实,皇帝本想趁此机会安插自己的得力手下,但是不想被忠顺王一脉苦苦相逼。那宫中的太皇太妃就是忠顺王的母亲,新任御史乃是忠顺王的亲表弟。当年先帝即位时,忠顺王就不服,屡次三番与先帝作对,先帝为了名声都忍下了,只是将太妃留在宫中,也算是个人质。

    先帝的母亲本是名门之后,祖父做过户部尚书,进宫之后从婕妤到充仪,再从充仪到昭媛,最后成为四宫之首的慧妃,深得皇帝喜爱。皇后无子,宫中皆看好慧妃所生的二皇子,也就是先帝。但是此时却忽然冒出了个黄采女,贫贱商贾出身,却受皇帝宠幸,进宫没多久便越级封了美人,十几年间便到了四宫之末的贤妃。

    朝中也有大臣非议,此女贫贱出身,怎能堪当“贤”一字?只是皇帝皆不理会。

    贤妃生有六皇子,也就是忠顺王,后又娶了昭德将军长女,夺储之势渐长。

    本以为储位就要到手,却不料皇帝禅位,二皇子登基,忠顺王不服,曾大闹太上皇的寝宫,继而贤妃、忠顺王被太上皇厌弃,直至驾崩也再未相见。

    贤妃得宠时曾扶持过黄家,这黄家也不少心思歹毒的小人,这些年一直为忠顺王效力。现任皇帝即位时,忠顺王已势大,加上昭德将军一脉尽心扶持,皇帝不敢硬碰,只好同意黄宗兴接任巡盐御史的职位,此举也是无奈,至此,江南盐税成了忠顺王的掌中之物。

    这些事情,致远不会和黛玉说,他还是希望这个小姑娘能快快乐乐的过活,官场的险恶,自有男人们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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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行囊重转身意迟迟

    致远安慰黛玉:“妹妹也别怕,虽说黄御史可能会难为咱们家,但是我已经找了东平侯世子来咱们家坐镇,那黄大人想必也会给几分薄面,叫咱们守完头七再离开。只是如今怕是要委屈妹妹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赶紧收拾。后宅中的金银细软我已经叫林管家开始登记造册了,到时候一一查点。就是家中的仆妇,和妹妹商量一下,到时候少不得要打发了一些。”

    黛玉十一岁离家赴京,至今已有两年,母亲尚在时,家中一应大小皆是她来操心,自己只需跟着先生读书便好。母亲身体不好的时候,也有父亲料理家事,白姨娘、钱姨娘帮忙打点一番。说起来,自己家中到底有多少仆妇,多少管事,竟一概不知。如今听哥哥说要打发了一些,忽的想起了那日园中见到的小丫头说的话,便知家中有些底细的老仆已经是开始了寻出路了。

    黛玉对致远说道:“哥哥心中有何想法尽管去做就好。说来妹妹惭愧,家中事务竟是一概不知。哥哥想要留那些人,想要打发谁,尽管做就是。只是还请哥哥看在几位老管家跟了父亲这些年,给他们一个体面。”

    致远知道黛玉聪明伶俐,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其实以他这阵子在二伯家的观察,林家未必人人忠心,只是不知道二伯是否知晓。等过了头七大家就要回到苏州老宅居住,他现已经派了下人去老宅打点。林家在扬州的仆妇较多,致远不愿意重用这些人,但是全部打发出去又不好,所以只能先留下那些家生子。林夫人在扬州买的一些人,挑拣好的留下,剩下的发些银钱就散了。

    只是这几个管事实在不好处理,黛玉是觉得这几个人在林家大半辈子,有好些还是林家老太太带来的陪房家的孩子,如今管理了林家大部分家业。这些林家的老人儿大多经历过林家庶长子被驱逐家门一事,所以林致远对他们的态度皆是不明不朗。因为这,致远也不愿意用这些人。

    最好的方法就是花上一笔钱,让他们脱了奴籍,过良民的生活。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们一部分人继续管理黛玉的陪嫁铺子,只是他并不相信这些人。

    致远看看黛玉,她神情沉郁,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女的脸上,致远忽然想到了东平侯家的几位小姐,同样是花样的年华,却天真烂漫,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姊弟扶持。反观黛玉,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从小寄居在京中外祖家,不敢多说一句,不敢行错一步,生怕叫人笑话,看不起。致远不免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父母早亡,孤儿一般的长大,子欲孝而亲不待,人间悲剧。

    “妹妹放心,林家的几位管事我自会妥善安排。”

    致远吃过晚饭,便继续到前院忙去了。

    第二日一早,紫鹃雪雁几个人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紫鹃见几个大箱笼还在抱厦里未曾打开,便对黛玉说:“姑娘,我们回来时带的行囊不多,只有五个箱子,现如今还有三个未曾打开,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要收拾的?”

    黛玉环视一下屋内,这是两年前自己住过的地方,母亲曾精心布置过这里,远不是京中那个小小的碧纱橱能相比的。黛玉一时间又想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只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算了,大面上的东西先不要动,紫鹃,你将屋内零碎的小玩意儿都登记造册,收拾在箱笼中,叫林管家多台几个大箱子备用着,只是叫他不用声张。”黛玉不想叫下人们人心惶惶,以为连主子都开始收拾东西了,那下人们便越发的没了做事的规矩。

    紫鹃、春纤带了几个三等小丫头开始收拾东西,可是紫鹃又不识字,黛玉又只好叫来了白姨娘和钱姨娘,让钱姨娘帮紫鹃写单子,自己带着白姨娘、雪雁去了父亲母亲的房间。

    白姨娘是贾敏当年的陪嫁丫头,贾敏见自己多年不出,只得强忍辛酸,将白姨娘抬做了妾室。白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子,本名叫白兰,父母早就过世,只留下个妹妹,当年自己跟了小姐嫁到江南,便求了小姐将自己的妹妹放了出去。再后来,听说父母给她寻了一个米铺的老板做妻子,小日子也是红红火火的。白姨娘的父母去世后,这个妹妹也就断了消息,再无往来。

    黛玉知道母亲生前很信任这个白姨娘,缠绵床榻时也是白姨娘在身边恃疾,所以今天来收拾父母房间的时候就带了她来。七八个人忙了整整一天,才算清点好了父母屋内的东西,再见这有些空荡荡的房间,黛玉还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父母爹娘就这样全都远离自己而去了。

    “姑娘保重身体,且莫再伤心了。”雪雁将帕子递到黛玉的手边,扶了她坐在床榻上,黛玉轻轻的抚摸着细软的被褥,红色的苏绣被面,与这个处处挂着白色帘幔的屋子极为不协调。但是黛玉执意要保留这屋子里的一切,由自己亲自来收拾。

    林如海在不久前已经将家中大部分的古玩字画交给了致远,黛玉也看过那份清单,上面是一些林如海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也有地方官吏孝敬的节礼。黛玉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当然,自己的房中也从未缺少过这些东西。即便是在京城贾府居住的那两年,外祖母也从未断过自己的缺,二舅母虽说不待见自己,但是一应吃穿住行也是比对着贾府的三位小姐。

    这些大件的家具是绝带不走了,即便是这样,黛玉几人也整整收拾了十七个大箱子,满满的放在屋内,白姨娘看了看这些东西,有不少的绸缎,大多都是宫中的赏赐下来的贡品,夫人原本是打算留给姑娘出嫁时用的,攒了好多年。还有些珠宝首饰,姑娘已经单独装在了匣子里,鲤鱼步摇、鎏金菊花头钗、金镶玉分心、点翠的鎏金耳环、耳环鎏金累丝、小花簪、大花簪、点翠帽花、四蝶步摇、红珊瑚的项链、满水翡翠的项链......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姨娘拿出了个檀木匣子,指给黛玉看:“姑娘看这个,这叫慧纹,夫人就只有这么一件,说是要留给姑娘当做嫁妆的。这东西恐怕在整个江南也就是那些大户人家有那么一两件了,姑娘请收好。”

    黛玉忽然想起外祖母家似乎就有这么一两件的慧纹,只有贾府的大日子才拿出来摆一下。就是那么宠爱宝玉,也没说给他。这小匣子里装的是岁寒三友的款式,这么多年还保持的如同新的一样,可见,母亲当年是怎么爱惜这件东西的。

    想着想着,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

    尽管黛玉说不要声张,但是,林德怀命小厮们抬了二十几个箱子到黛玉的房间及林如海夫妇的屋子,这一路上还是被不少丫鬟婆子看到了,这些人都是精明的,马上就意识到主家要收拾东西回苏州老家了。

    这一下子大家都急坏了,趁着林家少爷在前院忙活,姑娘在后院收拾东西,各自忙着找出路。

    此时,钱姨娘屋子里人来人往,姨娘身边只有两个大丫头扶侍着,一个叫做如南,跟着姨娘去了黛玉的房里帮忙,剩下的这个叫巧蕊,今年只有十五,却是个干练的,钱姨娘特意留下她,让她在屋子里收拾家当。

    巧蕊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些来求情的小丫头子们:“我说你们一个个不好好在前院伺候,跑到姨娘这里来干嘛?以前嬷嬷们叫你们好好学学东西,你们一个个只知道偷懒耍滑,现如今跑来这我做什么。”

    巧蕊说的的确有些夸张,这林府虽说两年前就没了管家的夫人,但是林如海从来是对下人严格要求的,这些来求情的小丫头大多是从扬州买来的,人牙子知道是巡盐御史家选人,哪里敢挑一些次等的?

    小丫头子们纷纷笑着奉承道:“我们这些人谁不知道姨娘最信任巧蕊姐姐,连收拾家当的事情都是姐姐亲力亲为。”

    “这是什么话!姨娘说家里最近几日太乱,叫我好好清点清点东西,省的叫那些没眼的东西给顺去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啊,听了些流言蜚语,咱们林家是大户人家,还能亏待了你们这些小丫头,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个去处的。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姨娘回来看到你们都在这儿,还不得说你们?就是前院,少爷使唤个人,没人端茶送水的,追究下来,看你们怎么办?”巧蕊的一席话,吓住了一帮人,这些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忙掀了帘子,一溜儿跑了出去。

    巧蕊看了这些人笑了笑,一边跟着收拾的小丫头问道:“巧蕊姐姐,咱们是不是真的要回苏州啦?姨娘屋里的这些人是不是都能......都能跟着走啊?巧蕊姐姐!”

    “哎呦喂,我说小姑奶奶们,咱们屋子里忙上忙下的,姨娘回来看见还没收拾好,仔细你们的皮。”巧蕊笑骂道。

    丫头们才不相信:“姨娘性情最好,才不会打我们,哪像走了的姜姨娘,最爱打骂身边小丫头。”姜姨娘是前任扬州知府所赠的家中婢女,最爱争风吃醋,老爷、夫人极不喜欢,后来老爷病重,那姜姨娘也不是能耐住寂寞的人,就求了老爷将她放出去了。

    巧蕊跟着钱姨娘,经常和姜姨娘打交道,知道那不是个善类,听到小丫鬟的话就有些不高兴:“好了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姨娘房中有个二等丫头叫紫蝶,和巧蕊的关系最好,今年也是十五岁,不大说话,长相也是一般,所以也就只能做个二等的丫头,平日里扫扫院子,打打水。姨娘院中的二等丫头和黛玉房里的春纤是比不了的,同样是二等,但干的活计可不同。紫蝶心知姨娘院中的丫头必是要打发些的,于是见没了人,悄声问巧蕊:“巧蕊,我问你,咱们姨娘真的能带走所有的丫头吗?”

    巧蕊用手指一点紫蝶的额头:“你个呆子!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姨娘虽说是个二等的主子,但到底无儿无女,将来就指望跟着少爷小姐过活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当然是能为少爷减轻点负担就多减轻点儿,也叫少爷惦记姨娘的好!”巧蕊一看紫蝶脸色发白,于是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姨娘再怎样也不会就带了我和如南两个人会苏州老家,那成什么样子了?就是苏州那边的下人也会看不起咱们。所以是一定会带你走的,只是你这几日要好好服侍姨娘,也不可多提回苏州的事情,知道吗?”

    紫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这样一说啊,我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好了,我可不和你闲聊了,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紫蝶一转身笑着跑掉了,留下巧蕊在身后笑骂。

第十章 御史紧迫遣散家仆

    这一日,正是林如海逝世的第五日,来祭拜的人渐少,致远正在前院和沈修杰商量回乡的事情,突然有小厮来报,门外有位自称是新任巡盐御史的黄大人前来拜祭。跟随的还有地方上的几位小吏和扬州富绅。

    致远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只是心中尚有疑虑,于是问道:“难道知府大人没有亲自跟来吗?”

    那小厮摇头回禀:“知府大人不曾前来。”

    “知道了,我亲自去迎。修杰,你和我同去吧!”两人快步来到大门外,只见御史府门口一顶顶小轿,众人簇拥着一中年男子站在巡盐御史府门口的牌匾下,大声讨论者什么。

    一见致远二人前来,几人这才不出声。

    “想必这位就是黄大人吧!学生林致远,见过大人。”致远看到中间站的这人,身穿绣着锦鸡的官服,相貌平平,透着一丝狡诈之气。

    那人也不理会致远,依旧抬头看着那牌匾,仿佛上面有什么花儿似的。沈修杰也不下来,站在台阶上冷哼一声,吓得那些小官吏赶紧对这位黄大人说:“大人,这位就是七公主家的大公子,东平侯世子。”

    黄宗兴一听是公主家的少爷,仿若刚看到这两人一般,连忙说道:“哎呀,我这是看了上面先帝的字一时入了迷,竟没看到两位贤侄。”

    巡盐御史府的牌匾是林如海上任时,先帝亲自所写,可见当时林如海得到皇帝的宠信。

    致远领了众人来到前厅,此处正是林如海平时接待贵客的地方。

    黄宗兴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林贤侄,今日我来,一是祭奠林大人,当年我二人同为进士,无奈林大人为我朝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竟英年早逝。我听了之后一连几夜都难以入睡。”黄宗兴假意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这二来嘛,想必林贤侄和世子已经知道了,我是陛下新任命的巡盐御史,专管江南盐政。照例来说,我本来在三日前就该上任,如今官印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中,但是,本官现在却不能就职啊!”

    林致远默不作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一边的小吏说道:“林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黄大人的家眷此次也是随着赴任的,如今还住在扬州驿馆中。要我们说,林公子还是早些倒出这御史府,叫黄大人好赴任吧!”“就是就是,公子也是读书人,必然知道咱们江南盐政之重要,还请林公子看在天下百姓的份儿上,就让黄大人安然上任吧!”一边逢迎拍马的皆是地地道道的小人。

    黄宗兴惬意的喝着茶,致远微微一笑:“大人,不是致远知礼数,只是我二伯尸骨未寒,还望大人再等几日,过了头七,我们立刻回往姑苏老家。”

    “贤侄的孝心我是能够了解的,可是,圣上下了圣旨,叫我即刻上任,若是耽误了今年盐税的上交,可不是贤侄你能担待得起的。我知道贤侄是江南的才子,不会不晓得因小失大的道理吧。”黄宗兴不怀好意的笑道。

    “这么说,大人是非要我们立刻搬出府邸了?”致远的话音一落,倒是吓了黄宗兴一跳。黄宗兴脑筋一转,想起来时表弟对自己说的话,林家和贾府是姻亲,而宁国府又是表弟的追随者。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当年的先帝,愿意宠信林如海。皇上更希望把这肥差换上自己的人,而自己来江南,完全是表弟和皇上两方角逐之后的结果。虽说林家现在是没落了,但是到底有荣国府在撑腰,而且听说这位林致远还是有点本事的,等后年大考,未必就不能金榜题名。

    黄宗兴一想到这些,语气也就弱了下来:“贤侄这样说,可叫本官无地自容,好像我们赶贤侄和侄女出去似的。这样吧,我给贤侄三天时间,过了林大人的头七,就还请贤侄尽快搬出府邸吧。”

    沈修杰脸色不善,正要发话,却被致远一把按住。致远声音低沉:“既是这样,致远就不送几位大人了,三日之后,我们自当离去。请吧!”

    众人离去后,沈修杰气愤的说道:“致远,你为什么不让我抽那老家伙一顿,不就是个四品的官儿吗?在小爷面前也敢自称本官?我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你说你这人,看着吧,相貌堂堂,说起话来怎么语气这样冲!好了好了,你且坐下,听我慢说。”致远拉住沈修杰,“我早料到这黄宗兴必会赶我们走,他与二伯有些不忿,来这里落井下石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和他正面交锋,这样的人,我迟早会收拾了,只是不是现在。当今圣上和忠顺王的角逐才刚刚开始,陛下必定会派了鹰眼监视着江南的一举一动,今日黄宗兴的所作所为,怕出不了几日就会呈到皇帝的面前。黄宗兴是忠顺王的爪牙,皇帝肯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要时机成熟,就是他倒霉的时候。”

    致远劝住了沈修杰,又连忙回到后宅去找黛玉商量这件事情。

    黛玉刚刚已经听了丫环回禀此事,正在屋内急的团团转,紫鹃雪雁,白姨娘钱姨娘也是愁得不得了。忽见致远进来,连忙问道:“哥哥,那些人可都是走了?”

    “妹妹莫怕,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都是下人该死,告诉了妹妹,倒叫妹妹担心了。”

    黛玉急问:“哥哥,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听丫鬟说,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没事,二伯早就料到了此事。妹妹也不必着急上火,今日就告诉了下人,收拾东西,三日后,我们为二伯守完头七就离开。”

    “这么快?”黛玉大吃一惊。白姨娘等人也是吓了一跳:“这些人,真真是逼人太甚。老爷才走,尸骨未寒,他们就这样的欺负人!”两位姨娘说着便哭了起来。

    致远安慰道:“姨娘们不必哭,世态炎凉,我们早就该知道的。如今他们还愿意给二伯一个体面,应了咱们三日的时间。如今,登门祭奠的已是不多,咱们还是早作打算。”

    黛玉说道:“自那日哥哥和我说了,我就和两位姨娘开始收拾东西,父亲母亲房内的东西我已经打点妥当,我的东西本就不多,早就收拾好了。”黛玉话音刚落,两位姨娘也赶紧说道:“我们的东西也已经是打点妥当了。”

    致远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妹妹可能也知道,咱们在苏州的老家已是留下了一部分仆人,哥哥身边又带了一批,所以,如今还需要散去一些。”

    “这是自然,将来回了苏州,只剩下咱们兄妹俩和两位姨娘,哪用得着那些人服侍。哥哥自当散去一些。”

    致远看了看黛玉身边的三个丫头,紫鹃是贾府跟来的,雪雁是个没心眼儿的,春纤又看着有些愚钝,皆不是能堪大用的。这些年也不知道黛玉在京中是如何过的。“妹妹和两位姨娘放心,你们身边的人,定会跟着回苏州,就是我看着妹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还单薄些,等到了苏州,哥哥自会再找几个伶俐些的丫头帮衬着紫鹃雪雁。等明日一早,就让下人们在正院里守着吧。”

    几个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又有人来请致远。黛玉只得送哥哥到了外面的花拱门。

    且说第二日一早,林府只留几个人在前面照应着,沈修杰帮着待客,好在人不多,皆是林如海昔日指点过的一些举子。

    正院里的满满当当站了百十来号人,人人脸色惶恐。昨日新御史来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家都知道少爷和姑娘必是这两日就要走了,大家不免心中惴惴。

    不大一会儿,致远和黛玉病两位姨娘从正堂出来,致远看了这些人,也有些头疼,林家人本就不多,但是伺候的却又百十来号人。“今日我叫大家来,想必一些人已经知道了,咱们家老爷已经逝去了,我和姑娘三日后就要回返老家。你们这些人我不能全都带走,如今,召集你们来是想问问,有哪些想要除了奴籍,回家过安稳日子的,我和姑娘送每人送二十两银子的费用。”

    在当时的扬州,买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做丫头,也不过十三四两的银子。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宽宽裕裕的过上两年。林致远话音刚落,便有小丫头,小厮们喜上眉梢。谁想一辈子当奴才,就是得了这笔钱再寻个东家也是好的。

    黛玉看着众人说道:“无论是咱们家的家生子还是买来的,都可以选择是否离去。有要走的,只需站到左侧,会有人给你们登记。”

    众人互相看了看,便有一大批人站到了那一侧,黛玉略一数,大约能有五六十人,皆是十七八岁,或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黛玉明白,这些人大多是进府前,家就在扬州,心里不愿意跟着去往苏州,如今又有二十两银子,留下来是件好事。

    几位管事还站在原处,他们心里清楚,主家说的只包括那些小厮仆妇。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管事,少爷和姑娘必然不能随意打发了。

    当中又有林府家生子,想要站到左侧,却不不敢,只想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一炷香过后,仍旧留下的只剩下了三四十人。站在左侧的还有一部分家生子,他们心中一算,少爷姑娘每人给二十两,他们这些家生子大多男人老婆孩子皆在府上做活,这一人是少,但是一家几个人一算,倒能得了一大笔银子,扬州又是个富庶的地儿,留在这儿做点小买卖也是好的。况且,拿回了卖身契,那就是个自由人,将来儿子能读书上学,姑娘也能嫁个正经人不是?所以大家便纷纷的决定离开。

    黛玉致远看了看剩下的这些人,几位管事及家中的妻女占了十几位,剩下的大多是些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小厮。黛玉心中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手里拿了钱和家中的父母团聚也好啊!

    黛玉悄悄的问了问致远,致远一愣,马上明白,这姑娘到底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这些半大孩子的苦楚。

    “剩下的这些大多是人牙子从远处带来扬州的,估计他们早就不记得家在哪里,或者还有一些是被卖怕了,也不愿意再回去的,谁知道将来还会遇上什么主家呢!算了,妹妹,剩下的这些,我们也就带上吧!”

    致远的小厮将这些人一一登记,最后愿意留下的只有三十六人。致远和黛玉告诉打算离开的人,今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三日后发还卖身契及银两,若是在这几日偷懒耍滑,盗窃主家的东西,就招了人牙子远远的将他卖掉,唬得众人也不敢再动歪心思。

    一时间御史府上上下下忙开来,好在致远早就开始着手搬家事宜,家中不值钱的大件家具就扔在了这里,剩下的东西一打点,差不多六七船的样子,算上仆妇,此次回苏州,至少也要预备着十条大船。幸好,苏州离扬州不远,加上沈修杰的帮衬,两日内,一切竟打点的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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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御史风光进府邸

    三日后,林如海头七结束,林家上上下下忙做一团,御史府门口抬箱子的抬箱子,备车马的备车马,人人忙碌。

    黛玉守了半晚,实在挺不住,就被哥哥送回了房间休息。一大早就听见院子里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黛玉看了看天色,已是大亮,“紫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现在是卯时三刻,刚刚少爷过来一趟,说不让叫醒姑娘,要姑娘多睡一会儿,离要出发还有段时间呢!”

    紫鹃身后的小丫头端了净脸的温水,雪雁手里拿着件银白色的冬衣,春纤端着化妆匣子。

    紫鹃扶着黛玉起身,几个人帮着姑娘就开始梳洗打扮。

    黛玉问道:“昨夜哥哥是什么时候休息的?”

    春纤嘴快,还未等紫鹃应答,便说:“姑娘,咱们少爷昨晚一夜未睡,就守在老爷的灵前,听说今日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和东平侯家的世子正在前院备车呢。”

    紫鹃心中怪春纤嘴快,但也不好在姑娘面前说她,于是说道:“少爷虽一夜未睡,但是早上来时告诉我们,叫姑娘不必担心,一切已经打点的妥妥当当。”

    黛玉听到这里,不禁心中暖暖的,哥哥自己一夜未眠,还会来自己这里看看。自母亲走后,父亲虽也是百般疼爱自己,但是到底公务繁忙,平日里不能面面俱到,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送到京中外祖家。

    今日就要启程返乡了,黛玉还从未去过苏州,过去父亲回乡祭祖的时候带的人极少,她对老家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前路漫漫,也不知将来如何......

    黛玉梳洗打扮完毕,一身素白,上身是云雁细锦衣,下面衬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只戴着一朵白色小绒花,再无其它的饰物。

    紫鹃跟在姑娘身后,手里拿着件暗紫色的斗篷。雪雁春纤两人怀里各捧了两只匣子,里面装了些贵重的东西,不方便放在箱中。

    黛玉正匆忙的喝了口水,就见致远从外面走来,忙起身见礼:“哥哥。”

    黛玉见致远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水,脸色困倦,忙吩咐小丫头:“快去给少爷倒水。”

    致远摆摆手:“妹妹不必忙。现在院中大致收拾妥当,车马就在门外守候,我已经将部分家什搬上了车,正要差小厮们来妹妹的房中搬东西。两位姨娘那里已经妥当了,我送妹妹去前院的暖阁,让两位姨娘和妹妹作伴。待会儿少不得家中要乱一点,妹妹不要慌张,哥哥自会办妥。”

    黛玉戴上了纱帽,再回身看看屋内,住了七八年的房子,终于还是要走了,一时间还有些不舍。

    致远看到,安慰黛玉:“妹妹莫伤心,这里虽好,但是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家,等回了苏州老宅,妹妹想怎么收拾自己的房间,就怎么弄。就是妹妹想要挖个湖种莲子,哥哥也是乐意的。”

    黛玉被致远调侃的语调逗乐了,伤感便也减去一二。

    一旁的紫鹃暗暗心想,都说自家的宝二爷是个疼爱女孩儿的,没想到这林家的少爷也是个体贴的人儿。

    致远亲自送了黛玉去前院的暖阁,千叮咛万嘱咐,叫两位姨娘好生照料着黛玉,等会儿自己亲自来接她们出门。两位姨娘看着有些疲惫,到底是岁数大了的人,一个晚上休息不好,那黑圆圈就冒出来了。

    黛玉问道:“两位姨娘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就到暖阁里面躺一会吧,我估计哥哥收拾妥当还要等一会儿。”

    黛玉虽如此的说,但是姑娘少爷还在忙碌,两位姨娘又哪里敢偷清闲,少不得待会儿上了船再休息吧。

    钱姨娘笑道:“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昨晚收拾东西,小丫头们忙活了半宿,倒也不打紧,只是姑娘还要保重身体。”

    几个人说着家常,黛玉口上应付着,但是心里到底惦记着哥哥,坐在暖阁里,便隐约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婆子们抬着箱子匆匆走过,不大一会儿,暖阁里便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些老式笨重带不走的家具。到了巳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黛玉还不见哥哥过来,心中便有些着急,莫不是前院里又出了什么事?有心叫小丫头去打听,可是这时候前面又极乱,出了什么岔子也不好。黛玉正在这里着急,就见白姨娘院里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姑娘,姨娘,少爷进来了。”

    黛玉并两位姨娘忙去迎,一见致远此时已是换了身衣装,穿着鹤鹿同春的白袍,围着攒珠银带,腰间缀着一块白玉。

    致远上前,仔细看了看黛玉,又亲自为妹妹戴上了纱帽,系上披风,一行人走出了暖阁,直往前门而去。

    黛玉略扫一眼,这一路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仆人了,想必都安安稳稳的散去了。门口处有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腰间佩戴着长剑,黛玉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看他们对哥哥却是十分的恭敬。御史府外面的长街上满满排了几十辆车吗,围观的老百姓站在远处的墙根下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就是那些平日里耍泼的无赖,想借着林老爷去世来闹事蹭点好处的地痞无赖,看到这些持剑的汉子倒也不敢上前。

    致远悄声对黛玉说道:“这些人是东平侯世子家的家仆,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妹妹不必担心。”

    黛玉近几日总听哥哥和外面的丫头提到这个东平侯世子,但是至今也没见到,“哥哥,这位东平侯世子帮了咱们家的大忙,咱们要好好谢谢他啊!”

    “这是自然,只是一切皆等到了苏州再说。世子已经先带了人去码头运送行李,有他在,谅也无人敢闹事,妹妹且上轿,咱们这就出发。”

    致远话音刚落,就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正是新任巡盐御史黄宗兴,身后的仆役抬了六七顶小轿,有官差开路,甚是威风。致远一见此人便心有怒火,嘱咐黛玉先上轿。

    黛玉猜出那来人就是逼迫他们兄妹俩搬家之人,本欲与哥哥同他理论理论,但是身为大家闺秀,黛玉知道这种事情只能由家中男子出面。心有不甘的看了看那趾高气昂的黄大人,转身上了小轿。

    且说黄宗兴今日一早听下人说林家正在搬家,便兴冲冲的带了自己的正房太太并几位小妾,嫡女,庶女一干人等来了御史府。这回自己可要以主人的姿态住进来,而不是上次那样。

    黄宗兴见到致远,也不下马,俯身笑道:“贤侄的确守信用,这么快就收拾妥当了。你看,我这些家眷住在驿馆里也着实是委屈些了,一听说御史府给倒了出来,马上就和我来看看。你这婶娘啊,早就听说御史府修的好,里面的景致也好。如此,我还要谢谢贤侄的知情知趣啊!”

    黄宗兴一摆手,身后的人就要抬轿进府。却忽然有黄府的丫头来报,说黄夫人想要见见林家的小姐,请小姐近前说话。

    黛玉在轿子中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怒。她林府现在虽是没落了,但是也由不得别人这样欺负。那黄家太太也太不知礼,说叫人家的小姐出来,人家就要出来?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等黛玉正要开口,就听见哥哥致远冷哼一声。“黄大人,我林致远虽说未能读尽天下群书,但是也从没听过,未出阁的小姐能被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理。陛下最重礼数,要是知道令夫人这样,想必也会让大人的名声受损吧。致远虽浅薄,但是在江南的学子中还是有几个挚交好友的,这些人交游甚广,若是大人及令夫人今天的‘美名’传扬了出去,哼!想必大人的面子也不好看吧,就是京中的王爷听了,也未必会赞同!”

    林致远的一席话说的黄宗兴是勃然大怒,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怒。黄宗兴也知晓,皇帝不喜欢自己,他来江南纯粹是给忠顺王爷来揽钱的,皇帝指不定就派了多少探子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就想要逮着个机会将自己除掉,连同削弱表弟的实力。所以,黄宗兴告诉自己不能动怒,这小兔崽子威胁自己,总有一天表弟登基做了皇帝,到时候再来收拾他。

    想到这里,黄宗兴假意呵斥那来的小丫头:“混账东西,太太哪里能说这样不知礼数的话,就是你们这群油嘴烂舌的小人乱传话,来人,将这丫头带下去,堵上她的嘴。”黄宗兴说完,这才下马欲对致远说话,不料致远却翻身上马,再也不看黄宗兴,领着大队人马就开始出发。

    黛玉在轿子内听了哥哥的话,心中好笑,这轿子的窗子是用竹帘做的,间隙较大,又糊上了细纱,黛玉隐约能见到那黄大人恼羞之色,心中暗暗为哥哥叫好。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林家的是去码头,黄府的是要进院儿,林致远走在最前面,目无斜视。

    黛玉的轿子紧跟在后,她忽然看见那旁边的一队人马中,一顶大红棉纱小轿的窗口悄悄的一角,露出一张娇艳的脸,黛玉顺势一看,那人正目不转睛的瞧着坐在马上的哥哥,只是自家兄长一点儿也没察觉。那女子用帕子半掩粉颊,忽的又落下了帘幔,黛玉一看那轿子的款式就知道必是黄府中的小姐。

    两顶小轿立刻擦身而过,一青白,一红艳,各自奔那前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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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兄妹扶灵返故乡

    扬州码头上依旧是一派热闹朝天的样子,黛玉从京中回来时是在官家码头靠的岸,现如今,他们兄妹俩已经没资格再乘官船。浩浩荡荡一行人停在了扬州的私用码头前。

    家什行礼已经都已经搬上了船,大管家正和林致远身边的管事给那些要走的仆役发放卖身契,每人的二十两银子已经在昨日就给了,如今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紫鹃等人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急着来搀扶黛玉,却看见少爷已经将自家姑娘扶出了暖轿。两个人并排站在码头上,远处是一艘极豪华的两层大船,远远比她们来时乘坐的那个要气派的多。

    几个人快步走了上去,服侍在姑娘身边。

    黛玉看了看船,问道:“哥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艘船?似乎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是苏州一位富商家的私船。”

    黛玉有点不敢相信:“妹妹有些孤陋寡闻了,只知道咱们江南富庶,却没想到一个富商家里能花一大笔钱造这样一艘船舫。”

    致远笑道:“这船的主人是以贩卖丝绸起家,家中金银无数,平日里喜欢邀几个好友一起乘船远游。和我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他家的船极大,妹妹坐着也舒服些。”

    致远一指不远处正从船上下来的男子:“看,那就是东平侯家的世子,我的好友沈修杰。这人最是仗义,妹妹也当他是哥哥就好,不必客气。”

    待沈修杰走到近前,看了看戴着纱帽的黛玉,笑道:“这位就是林姑娘吧!我是致远的好兄弟,痴长你几岁,你也管我叫大哥就好。”

    黛玉虽是戴着帽子,外人见不得自己的真容,但是到底女孩子家羞涩,也不敢正眼去瞧那人,只是小声说道:“这次多谢沈大哥帮忙,黛玉必铭记在心。”

    沈修杰为人爽朗,这些客气话也未曾放在心上,领了林家兄妹及众仆妇上了船。

    林府的仆人不大多,都安排在了最底层,几位主子就住在顶层的前舱和后舱。黛玉和两位姨娘被安置在了后舱,致远及沈修杰就在前舱安顿。

    黛玉见船舱极大,又甚是豪华,便想到了刚刚哥哥的话,他和这借船的富商乃是忘年交。黛玉知道,忘年交,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来的缘分。哥哥如今只有十七八岁,却能独挡一面,恐怕就是京中外祖家的任何一位表哥都是难以做到的。黛玉不禁又想到了宝玉,虽说自己从不劝宝玉读书,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看不上那些想走仕途经济的举子。父亲是当年的探花,想必致远哥哥也能再次光耀林家的门楣吧!

    一想到京城,也不知道外祖母的身体如何了,琏二表哥是不是已经抵达了京城?老太太知不知道自己留在苏州的事情?

    且说跟着的雪雁,捧着大匣子,左右打量船内的摆设,连手中的东西都忘记放下了,恨不得再生出几只眼睛来才够用。在贾府这几年,雪雁不是没见过什么市面,但是今天且看人家江南一个商人家里就能养得起这样的大船,雪雁还是不禁咋舌。

    紫鹃正欲打开箱子收拾出黛玉常用的茶具,杯盏,黛玉只是不要她在忙:“我听哥哥说,扬州离苏州近的很,恐怕不到半日就到了,你现在收拾了箱子,还没怎么样,恐怕就到了苏州。你们几个也是忙了好几天,昨夜也未曾好好睡着,就暂且歇歇,等回了家,放你们几个人的假。”

    “姑娘又在拿我们开心了,我们若是歇息了,谁来服侍姑娘?”紫鹃到底不肯,“况且,难道这一路上姑娘竟不喝水了,就是这船上的茶杯茶盏,我们也是不敢给姑娘用的。虽麻烦了些,到底心中踏实。”

    说罢,紫鹃还是拿钥匙开了箱子。她一向深得黛玉的喜欢敬重,又比黛玉大上一岁,几个丫头中是第一得意之人,就是雪雁等几个也要靠后,黛玉的钥匙都是放在紫鹃的身上。

    几个人也是倦了,小丫头们早在外仓偎依在门框打起瞌睡来,就是春纤她们也找了个椅子歪着。

    紫鹃收拾好东西,忍着困意服侍了黛玉到榻上休息。几个人昏昏睡睡,船舱外自有婆子守候着,远处又有侯府中的卫士把手,一时间后舱内风平浪静。

    也不知过了什么时辰,黛玉朦朦胧胧中就听见有婆子进来报,说苏州城已经到了,请姑娘收拾东西。

    紫鹃等人忙为姑娘穿衣打扮,这后舱虽说宽敞,但是到底比不上那正经的屋子,船停靠岸时又是随水浪起起伏伏,小丫头们便有点人荒马乱的,这个说你踩了我的绣鞋,那个说你蹭了我的裙子。

    黛玉看着乱哄哄的样子,心里有些烦,怎么家中就买了这些小丫头也不好好管教管教,那些教养妈妈都干什么去了?母亲逝世后也没个正经的女主子管管这个家,怪不得致远哥哥要将家中的那些仆人遣散了,若都是这个样子,谁还敢用他们?

    紫鹃一见黛玉不高兴,便知道是这些没眼色的小丫头惹火了姑娘,便厉声喝斥到这些人:“乱成什么样子?连个体统都不要了,快去收拾东西,谁要是再敢撒泼,就绑了她去见少爷。”

    这些人多是这几年买的,年岁不大,还没太学会看眼色行事。这几天黛玉回来只是伤心,也顾不得在小丫头们面前立威,这些没眼见的东西便以为姑娘是个好性儿的,所以刚刚便越发没了体统。不过,她们可知道林家少爷是个厉害的,否则上午的时候也不会气走了那位新大人。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便不出声低头做事了。

    不多时,致远领了两位姨娘来接黛玉,林府众人跟着主子下了船,便有致远的亲信带了数顶小轿,多辆车马迎在渡口。

    黛玉悄悄的回身望去,也不见刚刚的东平侯世子,于是问道:“哥哥,难道那位沈大哥不和我们同路吗?”黛玉说完便觉得刚刚说的不妥,哪有未出阁的女孩子问这种话的,心中暗恼自己鲁莽。其实这黛玉也不是存了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黛玉觉得,人家东平侯世子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至少也该一起回林府吃杯水酒,让他们兄妹俩表示一下谢意。

    好在致远并不在意,说道:“哦,我忘记和妹妹说了,刚刚一停船,便看到东平侯家的人来接修杰,说是家中有事,已经先咱们走了。”

    “到底,咱们该谢谢人家才是。”黛玉的声音有些小,又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

    “等咱们安稳妥当了,哥哥自会请修杰到家中小聚。修杰家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姊妹,到时候妹妹可常去与她们作伴,公主殿下也是极和善的好人。”

    ......

    暂且不说这边,林家兄妹坐了轿,乘了马回林府,只说那边扬州的地界儿,贾府的琏二爷到底还是没走,此时正窝在扬州最富盛名的春香馆,喝着小酒,看着娇颜,听着小曲儿呢!

    都说这扬州美女名不虚传,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贾琏怀里抱着的这位叫冉娘,芳龄二十一,却在欢场上闯荡了七八年。原本也是春香馆里的名角儿,只是比那花魁秀娘差点儿姿色,不过也曾是妈妈手中的掌上明珠,漂漂亮亮的摇钱树。

    现如今年龄大了,自有那青春靓丽的美人儿顶替她,妈妈便也不大在意了。只是前几日贾琏在春香馆看见了这位冉娘便一眼相中,几日宿在了这里。

    若说贾琏为何看中她,而不去选那些更稚嫩的?

    原来贾琏在家中一向忌惮那个母老虎王熙凤,那可是个狠角色,反观这位冉娘,娇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说起话来也是嫩生生的惹人疼,再加上是个老手,自然懂得抓住男人的心,那贾琏岂有不上钩的道理?

    原本贾琏是想看场好戏,便住在了春香馆,每日里也是乐不思蜀,只是正当此时,昭儿却来回禀,说看到林家的少爷小姐已经上了船,那黄大人一家子进了御史府!

    贾琏勃然大怒:“你个没用的废物,叫你盯紧了林家,你干什么吃的去了,这个时候,恐怕林家都已经到了苏州了!”

    贾琏一脚踹在了昭儿的心窝儿上,那小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昭儿心中惶恐,自己这几天看二爷在春香馆里乐不思蜀,就将偷偷用克扣下来的钱也花在了这馆里,只是找的是个三等相貌不出众的丫头,却也是美滋滋的。

    那贾琏哪里晓得昭儿的恶行,还只当这小子老老实实的守在林府大门外呢!

    昭儿花了点小钱儿,打点了贾府那些等级更低的小厮,一旦有了消息立刻来报。却不想消息来迟些,自己在屋内正厮混,那小子也不敢直接去禀报贾琏,于是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冉娘看了贾琏气冲冲的样子,连忙上前安抚。冉娘岁数越来越大了,一直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但是江南的欢场上,愿意赎她的大多年纪不小,买回去也不知是做第几房姨太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哪个愿意赎她做妾啊!

    现如今,京城来的这位贾二爷,一表人才,英俊多金,又对自己正是热乎的时候。妈妈也对自己说,要是能抓住这琏二爷的心,到时候跟进京,那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冉娘便笑道:“二爷,莫生气。你可吓到冉娘了。”

    那贾琏看到怀中娇弱的身子,心便软了几分,“好姑娘,别怕,爷可不是对你发火,只是你不知道,我这林家的亲戚着实可恶,临走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冉娘眼珠一转,说道:“这阵子扬州城里谁人不知御史老爷家来个大少爷的事情。要我冉娘说,二爷还是要卖那林家少爷一个面子。”

    “莫非那林致远也是你这小蹄子的相好?”贾琏有些吃醋的说道。

    冉娘便装作十二分的委屈,“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冉娘一心为你好,你还来打趣儿我。早知道,我才不管你的事情呢!”说罢便拧身不看贾琏。

    贾琏也是个贱骨头,看着冉娘的样子,又是作揖又是赔礼。

    冉娘一见火候已到,便说:“你初到江南,哪里知道这林家少爷的大名,我看那位新御史大人也是惹下了祸患。我也曾远远的见过林家少爷一次,那时候苏州扬州杭州三地的花魁要进行比赛,林家少爷也去看了。我听那些姐妹们说,江南的书生没有一个不夸赞林家少爷的学识的,若不是为了母亲守孝,不能参加会试,肯定能连中三元。苏州城里的大老爷,大乡绅们都巴结着林家少爷,就是因为人家今年是新科状元的热门人选。你说,这样的人,你去得罪干什么?还不如卖个好呢!将来,指不定你就要人家的帮忙呢!”

    冉娘的一席话说的贾琏心中一动,再想到东平侯世子那样的人物都愿意为他跑前跑后,说不得,这林致远还真是他们贾府的助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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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信有山林家在市城

    林家祖上也曾袭过列侯,到了林如海这一代,业经五世,起初也只是三世而已,皇上隆恩圣德,又加袭了一代,正是黛玉及致远的祖父。林如海兄弟俩一心读书考科举,也是想继续光耀家族门楣而已。

    姑苏的老宅乃是林家几代人斥资建造而成,因林如海之父已丧,林如海又钦点了巡盐御史,便全家老少搬到了扬州官邸居住,苏州的老宅就只留下了几个老仆照料着,这管事的便是林家老太太的亲信,林如海的乳娘窦婆子。这些年,窦婆子一家管着老宅上上下下的打扫整理,那老婆子常遣人去扬州请安,又说,老宅子大,他们一家子和散众的几个下人根本打扫不完这么大的宅子,还请老爷太太给个恩典,再派了几个小丫头子回去帮忙。

    林如海念窦婆子是奶大自己的,也不忍她一家子过于劳累,便叫了人牙子,买了十来个清秀健康的小姑娘送回了老宅,这一晃便是十几年的光景。

    黛玉的轿子停在了大门口,林家老宅外的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不少,这街头上常有些做小买卖的人家,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街角有个卖馄饨的小食摊子,天气正冷,便围了几个人在吃东西。一人说笑道:“看到没?那林家老宅正经的主子回来了,我这么恍惚看着,那骑在马上的好像是小林大爷不是?”

    那摊主笑道:“可不是,难道你还没曾听见咱们这里的大事?小林大爷如今继承了宗祠,是林家这一房唯一的男嗣。扬州的那位老爷又没了,可不是要搬回林家老宅来居住!”

    又有人说道:“这是正经的理儿,没见过哪家正经的少爷和寡母住在外面,奴才到成了老宅子的主子!那句老话儿怎么说的?本末倒置!”

    几个人说说笑笑,便只等看林家将来的行事。

    黛玉下了轿,抬眼望去,林家老宅的牌匾堂堂正正的挂在正上方。似乎刚刚上过新漆,两边的大门也是刚刚刷洗过的,透着亮亮的油彩。

    进了大门,致远便上来问黛玉:“妹妹,咱们家的老宅修建多年,也没人好生照料一二,便有些破败,咱们还是乘轿到内院吧。”

    说罢,两个婆子便抬了一顶青呢软轿接了黛玉,黛玉见只有她一人乘轿,致远哥哥陪伴在身边,两位姨娘和丫头们只是身后跟着,黛玉便知,到了老宅,姨娘们便不能随意任行,像是在扬州一样协助爹爹料理家务。现在当家的是哥哥,他自会安排人来管家。

    致远在三个月前,就是林如海刚刚将林家祖宅地契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便开始着手修缮。这林家的府邸在整个苏州也算是头等了,黛玉坐在轿中也好奇的撩起了帘子的一个小角看着外面的景致。

    致远在一边笑着帮忙把整个竹帘撩到轿顶:“这是咱们家里,并无外人,妹妹只管看。”

    林家老宅占地约三十亩,中部以山水为主,是园中的精华所在,主要建筑有飞燕堂、玲珑馆、看山楼、访梅阁、云霄馆、水心亭、九曲廊桥等,各种亭台轩榭多临水而筑,假山洞壑匠心独具,一草一木别有风韵。虽说现在是冬日一月份,但是园中流水淙淙,苏州常年不见雪,河水便常年不冻,便是偶有雪花,也会转瞬即化。

    两边不断有青松与黛玉的轿子擦身而过,为园中增添了一抹翠色,众人沿着河岸走,两岸是光秃秃的垂柳,随风摆动。行不多时,黛玉便到了自己的院子。

    致远亲自搀扶了黛玉下轿,“妹妹,这就是哥哥为你选择的住处,访梅阁。进来看看。”

    黛玉只见这个院子白墙碧瓦,四处种满了各色梅树,只有中间的石阶通向远处的访梅阁。一进门,便有门窗,家具上雕刻着无数的梅花图案,四扇的屏风上画着多多白梅,墙上挂着的是王冕的《南枝春早图》,枝繁花茂,繁而不乱,疏密有序,圈花点蕊。

    黛玉一向喜欢梅花翠竹,见到屋中的布置,家具被褥全是新的,转头对致远说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这访梅阁之所以闻名就是因为园中布满了梅树,等三月时,园中百花竟开,那梅花的香气能飘到院子外面的大街上!”

    致远领了两位姨娘到远处水榭边的慈云堂住下,那里离主宅较远,并非林府的主要建筑,但是风景秀丽,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丫鬟婆子将黛玉的箱子一一抬进了访梅阁的暖厦里,黛玉坐在了正房的椅子上,看众人收拾行李,咳嗽却在这个时候犯了。

    紫鹃雪雁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给黛玉捋背顺气儿,“姑娘这几天都没再咳嗽了,怎么现在难受起来?莫不是这屋子太冷?”

    黛玉顺势喝了紫鹃端来的茶水:“不是,你们没见这里点着那四个火盆子?那都是上好的银霜炭,一点儿的怪味儿都没有,只是这一路上太累,我久不回江南,却有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紫鹃也点头称是:“是啊,姑娘,咱们这一路上往南走,天倒是越来越暖和,但还是阴冷阴冷的,我晚上睡的那被,觉得都能挤出水儿来。”

    “这江南的天气就是如此,你长在北面,一时间不习惯还是有的。”黛玉说道这里,忽然想起紫鹃是家生子,此次跟自己来了南边,这些日子自己只顾着感伤父亲的离世,倒是忘记了问问紫鹃春纤几个将来怎么办?是回京城?还是跟着自己?

    黛玉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门外致远领着三个身形俏丽的丫鬟又回来了,各个身着淡紫色的裙子,上身是月牙儿白的外衫,个顶个儿的青春靓丽。这三人来到黛玉跟前,躬身行礼:“奴婢雁蓉(碧蝶)(春蕾)见过姑娘!”

    “哥哥,这是?”黛玉一见这三个丫鬟就不像是一般的家生子,年纪差不多都和紫鹃一样,但是眉目更加秀美一些。

    致远道:“我刚刚忙着去安置姨娘,差点儿忘记了。这三个是我给妹妹选的丫头,雁蓉今年十七,针线功夫极好,跟着苏州如意馆里的绣娘学过几年,妹妹将来屋子里的东西交给她来绣就好。”致远又一指那个头上戴着银簪子的,“这个叫碧蝶,十六岁,弄些汤汤水水的很在行。喏,跟我来。”

    他领着黛玉到来到后窗,后院的一侧是婆子丫鬟住的下人房,另一侧有个两进的小屋,“我叫人弄了个小厨房,今后烧水,煲汤就叫丫鬟在这里做就好,省的每次倒了热水回来就凉了。天热还好些,若都是这个天儿,用了冷水,对妹妹的身体不好。”

    紫鹃在旁边听了,就趁机说道:“少爷,姑娘刚刚还犯了旧疾呢!”

    “紫鹃,别乱说,我没事儿。哥哥,我没有大碍,就是嗓子有点儿紧。”黛玉不愿意叫哥哥再担心自己,他已经够累了,再为这些事儿而烦心,黛玉觉得自己实在过意不去。

    可是致远一听就上起火来,“我马上叫大夫来,妹妹快回里屋歇着。”

    “没事儿,哥哥,你不是给我带丫鬟来了嘛。还没说说这一个呢!”

    致远听了,只好无奈的笑笑,但是心中已经笃定要为黛玉寻一良医,除了那天生的病根儿。“这个最小,叫春蕾,十四岁。”

    那小丫头一听自家少爷叫自己的名字,冲着黛玉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顿时赢得了黛玉的好感。这春蕾虽和黛玉差不多的年纪,但是性格开朗活泼,很得林府众人的喜爱。

    “这个丫头活泼了些,好在认识几个字儿,也能帮上点儿忙。”三个人都是致远精挑细选的,当然没他口中说的那样简单,应该说是人人身怀绝技。

    黛玉一想到那日自己上京,为了不给自己外祖家添麻烦,就只带了一个丫头雪雁和王嬷嬷,一个太小,一个又太老,终不得用,还是外祖母赏赐了自己紫鹃做大丫头,后又陆续赏了几个小丫头。现如今,只有紫鹃,雪雁,春纤能用得上。其他的,也只是些混打混闹的主儿。

    “哥哥。我......”黛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既酸又甜,还带点儿苦意。苦的是这几年来也没个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亲人,就是外祖母,黛玉也不能事事都说。贾府上上下下本就对她这个投亲的人外孙女有些闲言闲语,自己要是再不知趣儿些,就该越发的讨人嫌了。甜的是哥哥能这样着想自己,不像是对堂妹,更像是个亲妹妹一样。酸的是......自己怎么不早几年得遇致远哥哥,那样,她也就不是什么孤雁单鸟了......

    致远见黛玉眼圈发红,就知道这丫头又开始感伤了,忙道:“好妹妹,快别哭,咱们林家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等来日哥哥为你找个名医,咱去了这病根儿,哥哥带你游遍江南名胜,咱们兄妹俩啊,高高兴兴的,那才不辜负二伯对咱俩的期望,你说是不是?”

    晚间时分,兄妹俩就在玲珑馆用了饭,二人商议明日里祭祖的事情,何时安葬林如海一事,又是大半天,直到碧蝶来送黛玉吃的燕窝,致远才送黛玉回到访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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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各人心思各有不同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

    话说那一日林如海下葬祖坟已是有大半个月之久。苏州的天儿是越来越暖,就连紫鹃等北方来的丫鬟也开始慢慢的习惯了这种天气。黛玉的屋子内总有炭火暖着,即便是她出去了,回到访梅阁,屋子里也是热乎乎的。

    黛玉现在一天的生活极有规律,早晨起来便是跟了致远哥哥在莲湖边做吐纳养生之术,然后二人回玲珑馆用了早膳。上午的时候就在访梅阁读书写字,下午便是黛玉和几个大丫鬟一起刺绣,偶尔去两位姨娘那里看看。

    自从哥哥找了个大夫,说自己的这病还要靠调养,每日里吃些食补的方子,再加上哥哥常常的劝导,黛玉的病竟逐渐的好了。虽不敢说痊愈,但是有多半个月不再咳嗽了。

    农历新年将至,因为林府上上下下服孝,便不能大肆张灯结彩,上午的时候,哥哥叫自己得了空便去看山楼找他,两人好商议一下过年的诸多事宜。

    “紫鹃,你和雁蓉跟着我去看山楼吧。”黛玉叫正在做绣活儿的紫鹃跟雁蓉。

    雁蓉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就要起身收拾,只听得紫鹃说到:“姑娘还是带雁蓉姐姐和春蕾去吧,我这里还有点儿收尾的地方,屋子里的丫头又都去吃饭去了,这里又是火盆子,又是烛台香火什么的,我还是在家看着吧。”

    黛玉未曾多想,她和紫鹃之间也没什么瞒着掖着的,只当紫鹃是真的有事,便带了雁蓉和春蕾出了门。只是雁蓉和春蕾临跨门口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也不说什么,跟了姑娘就去了看山楼。

    等雪雁回了屋儿,就只见紫鹃一个人在,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好姐姐,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这要过节了,怎么还哭了?”

    紫鹃忙用帕子抹了眼泪,“浑说什么,我哪里是哭了,只是刚刚风迷了眼。”

    “你还哄我呢,这屋子里哪有什么风。要是风能吹到这里,咱家少爷还敢让姑娘住吗?”雪雁一把抓住紫鹃的手,“好姐姐,咱们俩跟了姑娘这些年,你什么样的人品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委屈就对我雪雁说说。莫不是......”雪雁想了想,“莫不是想家里的老子娘了?”

    紫鹃听了扑哧一乐,用手指一点雪雁的额头:“算你这个小丫头猜对了。”

    雪雁似信非信,她那话只是胡说的,“你这有什么想念的,难道将来还见不到了?姑娘也说了,等明年少爷参加会试,咱们啊,就全都搬进京城去。到时候还不是要回荣国府,你岂不是就见到了你的爹娘了?”

    紫鹃也不出声,雪雁见了,四下里瞧瞧,确定屋子内就她们俩,道:“紫鹃姐姐是不是觉得,咱们姑娘太看中那三个姐姐了?”

    紫鹃听了一把就用手捂住了雪雁的嘴:“这话时能浑说的吗?要是人家听见了,还得了?”

    雪雁也不在意,拽下了紫鹃的手:“你们平日里只当我是个呆的,其实我看的真真的,那三位姐姐个顶个儿的厉害,这才几日的功夫,姑娘就离不开她们了。”

    “那也是少爷的好心。”紫鹃说罢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做自己的绣活儿。那是一块鹅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的是粉红色的月季,正是打春之后用的。

    “这是自然,只是咱们俩就该更加的用心,可不能叫人小瞧了去。”雪雁顺势拿起了对面针线笸箩里雁蓉绣的花样。和紫鹃一样,也是一块鲜亮的帕子,上面却是一条锦鲤,活似游来游去,只剩下了落绷。

    雪雁不禁咋舌称叹,“我的娘唉,这雁蓉姐姐的手真是巧,怎么能将这鲤鱼绣得这样活灵活现!”说罢还将自己袖中的帕子拽了出来,两相对比一下,再一看自己绣的那山茶,就是个没生气儿的死物。

    紫鹃听了雪雁的话,也不愿意再绣了,扔下手中的针线花绷,转身倒在矮榻上,背对着雪雁道:“罢了罢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省的在我耳边唠叨着,这屋子我看着呢,去和小丫头们玩去吧!”

    雪雁到底年幼,听了这话,再看看紫鹃,便支应了一声跑到外面找小丫头玩去了。

    紫鹃虽躺着,但是哪里能睡得着,就想着到苏州来的这段日子,姑娘虽还是最为信任自己,但是却也看得出对那雁蓉三个好得很,有什么事情也不避讳这三人。

    雁蓉最是年长,比自己还要大一岁,性格温顺,手艺又好,姑娘如今的穿衣打扮都是她管着。碧蝶和自己同岁,和园中的丫头们关系都好,又常在小厨房里做些吃食给这些下人,就是那些老婆子们也愿意奉承她,如今少爷弄了个什么食补的单子,叫碧蝶每日管着姑娘的膳食。春蕾最小,却是个泼辣的,谁都怕她,又听人说,碧蝶的娘是致远少爷的奶妈妈,大家就更不敢得罪她了。姑娘还一直说春蕾活泼,不负少女本色。春蕾倒是没什么活计,就是谁忙了给打个下手罢了。

    紫鹃自己管着黛玉每日的休息,出行,身上还挂着姑娘给的钥匙,那可是姑娘所有箱子的钥匙。她知道,姑娘信任自己,但是每每看到雁蓉她们几个在姑娘身边忙前忙后,紫鹃便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紫鹃忽然想到了京城,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哥哥,想到了......宝玉。

    她起身,在外间自己的床下抽出一只大箱子,黑色的木箱,看得出已经有了些年头,没有上锁。

    紫鹃打开那箱子,是些日里常穿的衣裳,撩起那一摞的衣裳,只从最底层拿出了几样东西,两副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套内有扇子。

    紫鹃细细的摩挲着这些东西,若说这些明显的男子用的物件是谁的?又如何得紫鹃如此喜爱?

    不是别人,正是宝玉。

    原来紫鹃早就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了一番,她以为老太太肯定是要将姑娘许给宝玉的,那自己作为黛玉的大丫鬟将来肯定是要陪嫁的,她又是家生子,知根知底,到时候老太太、太太还不将自己提做了姨娘。这些东西皆是宝玉往年和黛玉住在碧纱橱里,紫鹃趁机所得。

    紫鹃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前程,脸不觉得红润起来,又连忙的将这些东西放进了箱子里,不敢叫他人知道。

    再说黛玉和雁蓉、春蕾三个,径直来到园东头的看山楼。这看山楼取名倒也有趣,竟不是为了看山,而是看水,林府中有一土山,不高,但足以见到园中各处景致。山顶修了一楼,名曰看山楼,正对着莲池、水心亭、九曲桥。致远将这里做了书斋,已经是临近大考,他便日日在这里读书写文,专心备考。

    黛玉这半个月来跟了哥哥练习吐纳养生之术,又有汤水进补,身体大好,所以登这看山口的石阶也不像开始那几日般费事。

    门外守着的婆子远远的见黛玉来了忙进去通报,黛玉还没到门口,就有致远身边的丫鬟出来迎黛玉。

    “姑娘快进,外面风冷,我已经备了香茶给姑娘暖身子呢!”说话的是致远身边的大丫头慕蕊,今年十六了,很是漂亮。

    黛玉原本以为哥哥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是将来的姨娘,哥哥却告诉她,自己将来是绝不再纳姨娘的,家宅若想兴旺,便要夫妻和睦,后宅安宁。看看那些家世衰败的,哪个不是后宅先乱了的?

    黛玉又想到了自己的祖父,当年就是宠爱小妾,也就是致远哥哥的亲祖母,所以才导致正室不满,后来祖父逝世后,那位姨奶奶郁郁而终,大伯家和自己家断了联系。

    黛玉知道哥哥极为信任身边的几个人,所以对慕蕊也是客客气气的。“慕蕊姐姐也请。”众人进了书斋,黛玉便见哥哥正在书案后写东西。

    致远抬头一笑:“妹妹先坐,我将这文写完就罢。”

    慕蕊亲自端了上好的碧螺春给黛玉,又问她近几日的身体可好。两个人正说着,致远已然停笔,细细的审阅一番,并无什么错处。

    黛玉笑道:“哥哥今日可是又完成了一篇时文?可否借妹妹赏读一番?”

    黛玉见哥哥心情不错,便知是又写了一篇好文。致远和黛玉也没什么藏掖的,黛玉文采极好,又善作诗,致远为了不叫黛玉每日蜗居在访梅阁,便时常叫她来看山楼爬爬石阶,自己写的一些应试的时文也与她看。别看黛玉年岁小小,还不到十四岁,但是却能品评一二。

    黛玉一看,是《论语.颜渊》中的一段话:百姓足,孰与不足。

    “这可是先生新出的题目?”黛玉问道。

    致远接过了慕蕊送来的茶,说道:“是啊,先生说,当今圣上登基两年,今年可是他要行的第一次科举,选择的题目必是慎而又慎,方不能错失人才。从《论语》中出题,想来也是应该的,只是还要看今年的乡试。”

    黛玉听了心中也暗暗赞同,便接着往下看去: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告哀公......

    “哥哥的文章写的真真是好。”黛玉笑眯眯的夸赞哥哥。说起来这一段时间黛玉的性格也越加的开朗,有了致远的开导,也渐渐的从失去父亲的阴霾中走出。

    致远道:“我啊,也就这点儿本事,写这时文还行,要是叫我像妹妹那样作诗,可是万万不能。”

    黛玉将文章还给哥哥,她知道,这文章是要送去给书院先生看的。“黛玉写的都是些闺阁中的嬉戏之作,哪里上得了台面,哥哥总是谦虚,你的文章写的极妙,连我这不懂得傻丫头都看得出,更何况我的哥哥还能画的一手好丹青。”黛玉一指书案后面挂着的《虾趣图》,“谁还能像我哥哥这样画的一手好虾?”

    致远听了黛玉的恭维也是哈哈大笑。

    致远前世的时候就跟了父亲学画,直到父亲去世,才停了画笔,那时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齐白石先生的大作,也曾模仿过,父亲的老师曾夸奖过自己在这方面天分极高,但是后来家中变故,也放弃了学画。

    这一世,致远答应过母亲林夫人,定要圆了父亲的梦,金榜题名。后来致远想,自己不但要做官,而且要做大官,要讨得皇帝的喜爱,那么自己除了要有学识,还要有点儿出彩的地方,擅长丹青绘画便是自己的优势。

    这几年,致远因为画的一手好画,江南的名人雅士都喜欢和他交往,自己的画作在外面的价格也是节节攀升,但是致远从来没买过任何一幅画,只是送给至交好友,且数量极少,又幅幅皆是精品。外面的买卖人便越发的追捧起自己的画作来,价格自然也是越来越高。可是,与致远交好的人,又哪里舍得卖掉这些画作!如今,也只是有价无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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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事事精心面面俱到(双更)

    致远站在桌后,将几张纸递交给黛玉。

    “哥哥,这是?”黛玉一见,是礼单子,上面写着各色礼品,有如意玉寿星一尊、观音五彩瓶一只、福禄寿瓶一对、满绿翡翠佛珠一串、丝绸二十匹、锦缎二十匹、苏州的碧螺春、太仓的肉松、太湖的银鱼、熊掌十对儿、鹿斤二十斤、海参二十斤、大对虾五十对儿,金银裸子若干,苏州绣娘的绣花荷包,另有苏州百年老店生产出来的文房四宝各四份儿。

    致远笑笑:“这些日子咱们太忙,我差点忘记了,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我准备了些礼物,以你的名义送到了京城荣国府,现在估计已经是到了。年年过节,二伯也没忘了送东西过去,不能因为今年就咱们俩而大意马虎了。”

    黛玉听了致远的话,又仔细的看看这份很薄,但是分量沉重的礼单。

    苏州到京城就是走水路也要走大半个月,那还是要在天气好的时候,哥哥说现在就到了京城,那么他是在父亲刚刚去世的那几天就已经安排了礼单。

    黛玉心里暖暖的,哥哥在那么紧张忙碌的时候还能想着自己,她知道,外祖母家里有些人最懂得趋炎附势,黛玉去京城时父亲给了些现银,贾府里每月又比照三位姑娘给自己发月钱,老太太时常给些散众的银钱给自己屋内的丫鬟们。即便是这样,黛玉手中的钱也是越来越少。几年间,这钱就跟流水一样,可是,即便这样的散钱,贾府里还是有些人对自己小有非议。

    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的这些事儿黛玉根本不过问,也用不着自己来烦恼,后来去了外祖母家,父亲到了过年过节就会派管家送了丰厚的礼物去京城。

    今年,若不是哥哥心细,自己恐怕早就忘记了,那时候,贾府的一些人免不了要说些不好听的话。

    黛玉郑重的向致远行了一个大礼:“哥哥,你对黛玉的恩情黛玉永远不会忘记。”

    致远笑着接受了妹妹的道谢,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努力都得到了黛玉的认可,黛玉已经真正开始将自己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致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又拿起桌上的另一份纸单交给黛玉:“这些是咱们家和苏州扬州交好的人家,每年的礼单子都是我来写的,从今年开始这些事情都交给你来打点。”

    “可是,哥哥,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黛玉有些不知所措。黛玉今年到底也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小姑娘而已,忽然间就要挑起这样大的家当,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致远也知道这个理儿,但是他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妹妹别急,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家人口单薄,就更应该齐心协力。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虽未及笄,但是也应该开始学习料理家事。我听了雪雁说,在京城的时候你们姊妹几个跟着贾府的大嫂子,每日里也只是说些诗词歌赋这些事情,是吗?”

    黛玉点点头,的确是这样,而且似乎京中的闺中小姐都是这样度日的。

    致远一看黛玉迷惘的样子,就知道根本没人教导黛玉这些事情,“女孩子之间谈些诗词歌赋也是正常的,但是长大了,将来嫁了人,再说这些就会不合时宜。无论心气儿多高的女孩子,也免不了如此。所以,我才希望你现在就开始学习管家。”

    黛玉在父亲走后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致远的好意她能明白。“我知道哥哥都是为了黛玉好,我会努力管好这个家,绝不给哥哥添麻烦。”

    “我们兄妹俩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哥哥只是希望你能长大,将来能称得起你自己的家!”

    致远的一席话说得黛玉直脸红。

    致远继续说道:“七公主嫁到江南的时候带来了宫中的侍女嬷嬷。”致远微微一笑,似乎带了点儿嘲讽,“皇宫是天下女人斗争最激烈的地方,那里出来的嬷嬷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七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是身边还是有些得力的人。江南的一些大富人家都希望能给家里的女儿请这样的教导嬷嬷。我去求了公主殿下,殿下就将一位严嬷嬷借到咱们家,专门教导你这些事宜。不过别担心,她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在妹妹及笄之前,你啊,还是要享用你的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慕蕊进来禀报:“少爷,罗管家在外求见。”

    黛玉急忙起身,欲回避,致远说道:“妹妹不必,罗管家跟了我十几年,我很信任他,以后若是我不在家,你有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

    慕蕊听了少爷的话,笑笑就转身去唤人。

    不多时,就听见外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乍一看就只是普通人而已,但黛玉发现,这位罗管家的眼神很犀利,一看就是能干的人。

    罗管家见黛玉站在屋内,也没有任何惊讶,仿佛在这里见到她再正常不过了,“少爷,姑娘。”

    致远叫慕蕊给罗管家看座,罗管家推让了一番还是挨着椅子边坐了。

    “少爷,姑娘,我这次来是来找两位主子商量过年的事宜。”他从袖子中掏出两份单子,却不递给致远,而是交给了黛玉,弄的黛玉有些犯糊涂,“姑娘,这是少爷叫我拿给您的。是咱们府里面所有下人的名单。共计一百零六人。还有一份,是今年咱们府里采买的各色年礼。”

    黛玉细看了下人的名单,有一部分是从扬州跟来的,还有大部分,应该是哥哥家原本的仆人。上面条理清楚的写着每个人现在在做什么,月例是多少。

    罗管家说道:“少爷,姑娘,咱们家今年的年礼已经买下了,如今就只剩下按礼单子往各家去送。”

    “这事儿由姑娘来安排,过几天她会派人给你送去的,还有一件事儿。”致远对黛玉说:“咱们家今年为了二伯守孝,新年就从简了。也不放什么烟花,请什么戏班子,只是我们兄妹俩吃顿家常便饭。只怕就是苏州的这些朋友,知道咱们家守孝,也不会派人来宴请。”

    罗管家便说道:“那正好,少爷还可以在家安心备考,省了些麻烦的交际应酬。小人已经请了碧云观的师傅来家里为少爷和姑娘做全素宴。”

    黛玉刚刚一直没出声,她和哥哥要为父亲守孝一年,这一年要进行斋戒,这也是哥哥告诉自己的。她那时听了很难受,并不是因为哥哥的话,而是在京城中的时候,外祖母家谁也没告诉她自己要为母亲斋戒的事情,她心里虽念着母亲,但在京城的第一年,每日里还是和姊妹们吃酒玩耍。

    初进贾府的时候,姊妹们一同吃饭,她生怕被人小瞧了去,连平日里的饮食习惯也改了。林家教女一向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黛玉的身子本就不好,但见贾府中的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改了。

    现如今黛玉才越发的知道,女儿家有个人提点是多么的重要,知礼守礼,方是她林家的女子的典范。

    一想到这些,黛玉便赶紧说道:“多谢罗管家的想着,罗管家是哥哥身边的得力之人,黛玉今后少不得要叨扰罗管家了。”黛玉又一看致远哥哥,“只是如今我们兄妹二人守孝便可,家中仆役们本就清苦,若是过节也不能赏顿酒菜,到底显得咱们家刻薄了些。依我说,除夕那日,府里不必大肆庆祝,只是多给下人们添两道菜,也算是我和哥哥两人的一点心意吧!”

    致远笑着点头,看来,黛玉已经明白自己的苦心了,但愿她真的能承担家中的诸多事务,管理家中的琐碎。“这很好,家里的人一年也辛苦了,有些人又是第一次回苏州过年,罗管家,按姑娘说的,除夕那日多加几个菜,不拘荤素,只是不准他们喝酒。”

    罗管家忙笑道:“这是自然,我们都知道少爷最恨做事时喝酒,巡夜时聚赌。这些事儿都不会犯的。”

    “再来,这是咱们在老宅的第一个年,虽冷清些,但是也要好好过,家中所有人皆赏赐新衣一件,姑娘房里的丫头每人两件。还有,除夕那日,每人多赏两个月的月钱。”致远觉得家中即不请戏,又难宴客,过年时应该很清闲,还不如叫下人们多得点赏赐,过个富足年。

    罗管家听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弯,“我可是要代我们这些老家伙谢谢少爷,姑娘了。”

    黛玉听了罗管家的话,心中一乐,这人还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乍一看平凡无奇,仔细瞧又是个精明的,现在又好像是个识时务,不墨守成规的人物。

    黛玉见自己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而且那罗管家还分明有事要回禀哥哥,便站起身:“哥哥,黛玉先回去了,这两份礼单我会好好看的,必不会叫哥哥失望。”

    致远起身送黛玉出了看山楼,“虽急于用,但是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否则岂不是得不偿失?我刚刚叫人送了新的燕窝、雪蛤过去,让紫鹃每日里服侍了你吃,不可间断!我今日还有事和罗管家商议,你只管在访梅阁里用膳,我晚些时再去看你。”

    致远一直将黛玉送到台阶下,天色渐暗,园子里起了冷风,他又叫四个婆子抬了小竹轿,雁蓉春蕾在前面打着明瓦的宫灯,眼见黛玉等人走远了才折身返回书斋。

    PS:刚刚一看,惊荷冲进了新人周潜力榜第一页,排名四十,开心啊~~~所以多更新的了一章,请大家继续投票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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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介绍:
一个是林家仙姝,一个是再生儿郎,本无牵连的两人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贾府家大业大,但人心难测:林宅人单力孤,却兄妹齐心。
看似盛世太平,难掩暗潮汹涌,官场勾心斗角,园中彼此算计。
且看林家俊俏少年,如何带领妹妹走上寻找幸福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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