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名山之战
第十五章无名山之战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片机枪声和火箭筒的爆炸声,想必是赵连长他们开的火了。
“直升机还真回来了?”陈耶望了我一眼,开玩笑地说道:“我说小崔同志,你还真能赶上当年诸葛亮的神算了,啥事都让你算个正着!”
“蒙的,蒙的!”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其实我哪是什么神算了,只不过知道美军有个战后评估的习惯罢了。他们每次校射轰炸之后,或是轰炸机轰炸后,都会回去看看战果、收集数据,以作为下次作战的参考。
这飞机可以给南朝鲜,但飞行员却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训练得出来的,上面的高科技电子设备也不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学得会的,所以操作直升机的当然是美国人。
再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上,中国的表现极差,所以美国人也向来不把中**人放在眼里。麦克阿瑟不是说了:“给我两个师,我就能搞定朝鲜!”,“如果中国人敢参战,我将组织一次大屠杀,让中国人血流成河……”
所以在这种习惯加轻敌的条件下,直升机会回去看看战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只不过这回,那玩意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报告!”这时一个身着伪装,看一眼就知道是侦察兵的战士一路小跑到褚团长面前敬礼道:“报告团长,前方两里处现伪军,番号不明,大约有两个团的兵力!”
“电台!”
“报告团长!”一名战士红着脸报告道:“电台……刚才电台被炸坏了。”
“怎么搞的?”褚团长一听就急了,他涨红了脸大声吼道:“电台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保护好,现在我们不是成聋子瞎子了?”
“通迅员!”停顿了一会儿,他马上招来了两名战士说道:“你们马上找到师部,告诉我们的位置和情况,并告诉邓师长,我们会拦住敌人,决不会再让敌人往北走一步。”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以一个团的兵力去硬打两个团?人数处于劣势不说,敌人还有大炮,还有美国佬的飞机支援……
“全团都有!”褚团长高声喝道:“做好战斗准备,全前进,赶在敌人前抢占有利地形!”
“是!”
志愿军们应了一声,就全力朝敌人的方向跑去,其度之快,绝不会比我以前在学校时的百米冲刺慢多少。乍一看,这两千多名志愿军战士却像钢铁洪流一般朝前涌去,我也身不由已的跑着,只不过脑海里不断地闪过飞机、大炮轰炸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两里多的路两军相对而行,只不过盏茶的工夫就相遇了。志愿军只拐过一山脚,猛然就现敌人就在前方不远,只见伪军此时正一个接一个地从卡车上跳下来往山上爬去,看来目的也是抢占那些高地。
“同志们,加快度!一定要抢在敌人的前头!”褚团长大声吼道。
“是!”
志愿军们再次加快了度朝前冲去,这时战场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战斗还没开始,敌我双方就展开了一场跑步竞赛。敌人在山头的那一侧,我军在山头的这一侧,双方都拼尽了全力朝那只零星点缀了几颗树木的山头跑去。毫无疑问,谁先跑到山头谁就能抢到了先机、就占据了有利地形。
“突突……”几声,不知道什么时侯,几个志愿军炮手已架起了6o炮和82炮朝敌人射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山的那一侧传来了爆炸声和惨叫声。迫击炮就这特点,因为它弹道的弯曲弧度很大,所以可以轻易地绕过山头打到另一侧的敌人,而敌人威力较大的野战炮和榴弹炮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杀……”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志愿军们就成功地冲上了山头。虽然南朝鲜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无论是气侯还是地形都很熟悉,但他们在美国人的关照下过份依赖现代化运输工具,所以跑得并不快。而素有“铁脚板”之称的志愿军战士无论是拔山还是涉水,靠的都是两条腿,所以毫无悬念地就赢得了这场跑步之争。
随着的一阵清脆的枪鸣,刚爬上山头的战士们正好看见另一侧往上爬的敌人,他们不等命令就端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射击,等我爬上山头往下看时,山坡下的敌人已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这班伪军却也不像前两次战役中碰到的那么不经打,或许是知道我们人数不多,又或许是仗着有飞机大炮的支援,他们在这样明显的劣势下还顽强地组织起冲锋,几挺勃朗宁轻机枪在山坡下吼叫着射出一排排子弹,掩护着一队又一队的伪军往上冲。伪军手中的m1步枪也胡乱地朝山上射。
勃朗宁轻机枪的射最快可以达到每分钟6oo,再加那些伪军手中的步枪,霎时那子弹就像雨点一样往山头上倾泻而来,只打得志愿军们都抬不起头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力压制啊,我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只听见子弹在我耳边出一阵阵啸声,还不时有子弹打在跟前,激起一阵阵雪粉洒在我脸上。
难怪说志愿军都要打夜战了,在这大白天就别说飞机大炮了,就光是这6地上的火力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不是有句话吗:“敌人一个团的火力都比志愿军一个军的火力还要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志愿军再勇敢也很难与敌人的火力正面相搏。
我不禁有些胆怯了,如果说炮火轰炸是打雷让人震撼的话,那么这火力压制就是下雨,它让人避无可避!
“噗……”的一声,趴在我身边的一位志愿军战士端起枪刚要冲锋,就被几颗子弹打倒在地,温热的鲜血洒了我一脸都是。
“这怎么能站起来呢?”我在心里一遍又遍地想着:“上面全是子弹,站起来还不是去送死么?那不是自杀么?”此时此刻的我怎么也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志愿军战士的举动,但我心里也很明白,如果再这么下去等到敌人一直冲到面前的话,那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我就想到了后退,我趴在地上艰难地转了个身就往后爬去,但我想不到的是,在这雪地上,特别是在这有斜度的雪地上转身是要特别小心的。我脚跟一个没踩准,就顺着山坡往下滑……
“妈呀,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身不由已的朝山下滑去,整个人都暴露在那些伪军面前,马上就有几个伪军端着枪朝我这边瞄来。
我在心里哀叫一声:“这下我的小命要玩完了。”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奇迹又出现了,就像要跌倒时总会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一样,我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砰……”几声枪响,我一口气将m1步枪里的八颗子弹全部打完,弹夹“铿”的一声弹了出去,那几个正想朝我射击的伪军无一例外的中枪倒地,还外带我前方的一个机枪手和一个助攻手。
我不去理会越来越快的下滑度和敌人惊愕的表情,掏出别在腰间的盒子炮一个平放,对着敌人就是一棱子,又将四、五个敌人摞倒在地。
耳边不断地传来几声“噗噗……”的声音,顺着枪声一看,正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伪军举着m1朝我射来,但由于我下滑的度太快,他们的子弹全都落了空。眼看我就要滑到他们的面前,我丢掉了手中的步枪和手枪,双脚全力往后一蹬,乘着下滑的度箭一般地朝他们飞扑而去。到他们面前时,我两手疾出一手一个地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两声闷哼,倒地时这两个家伙的脖子也跟着断了。
砰砰声不断,我身旁不住地冒着小雪花,我知道那是敌人在朝我射击,赶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正好停在刚才被我解决掉的机枪位旁。也不容我多想,抄起机枪就打。随着一阵密集的“哒哒哒……”声,雪地上冒起了一串串像小喷泉一样的白色雪花,而伪军身上则是喷出鲜红的血花,然后个个摆成千奇百怪的恐怖的姿势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杀……”山头上的志愿军趁此机会起了攻击,他们像下山的猛虎一样挺起刺刀冲进了敌人中,霎时刀刃入肉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论火力志愿军是比不上这些装备精良的伪军,但是论近身搏杀这些伪军又哪里会是志愿军的对手。原本处于进攻态势的伪军,只一个照面就被击溃了,全军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像洪水一般地朝山下退去。
“打得漂亮!”不知什么时侯虎子杀到我的面前,大笑着说道:“***打得漂亮!”
说完就挺着那把带血的刺刀继续追杀伪军,而我,却一下子瘫倒在机枪前,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了。
第十六章 腹背受敌
第十六章腹背受敌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我是被一阵爆炸声和嘈杂声吵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架战斗机从头顶上呼啸而过。一惊之下坐起身来才现自己置身在战壕之中,身下垫了一床被子,身上还盖了两床,难怪会睡得这么舒服了。
我站了起来,趴在战壕边往山下一看,只见四、五架战斗机在前方不停地盘旋着,时不时丢下了几枚炸弹,将山脚下的汽车、野战炮等变成了一片火海。
“醒了啊同志!”不知什么时侯老班长出现在我的面前,递上一个用棉布包裹着的水壶说道:“快喝口热水,趁热喝,呆会儿又要成冰陀子了!”
我感激地望了老班长一眼,接过水壶小心翼翼地往嘴里灌了几口,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进入肠胃,接着再散到了全身,让我舒服得情不自禁地全身一颤。
“这是咋了?”又喝了两口热水后,我望着面前的那些战斗机,疑惑地问着老班长。
“这不!”老班长指着山下那一堆堆着了火冒着黑烟的汽车、大炮说道:“你晕过去了不知道,咱团可是把敌人追了十里,缴获了一大堆的汽车、大炮,只是这些玩意太大、太沉了,咱团会开汽车的又没几个,这藏又藏不住运又运不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宝贝被美国佬的飞机炸成了废铁喽!”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暗道一声厉害,也难怪志愿军的装备一直都好不起来,原来美国佬还有这招。
再看看那些战斗机,好像是以前在资料里看过的“野马”战斗机。美国佬的东西就是先进,这“野马”战斗机虽说是战斗机,但也可以做轰炸机用。因为它既可以用机翼上的六挺机枪进行空战,也可以加挂各种炸弹完成轰炸任务,甚至还可以携带火箭弹攻击坦克、桥梁、防御工事等其它军事目标。
最重要的,还是它可以使用简易跑道起飞。这使得它能够很轻松地在航母和南朝鲜一些简陋的机场上安全的起降。所以它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美军在朝战中使用得最多的一种飞机,即便是后来喷气式飞机参战,它也同样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嘿……醒了?”
身后转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身一看,褚团长和陈政委在警卫员的掩护下,猫着身子朝这边走来。我连忙立正敬了一个礼。
褚团长先是打量了我一番,随后问老班长道:“受伤了吗?崔排长这是咋晕倒呢?”
“没,啥伤也没有!”老班长咧一咧他那布满皱纹的脸笑道:“崔排长是……感情是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累的!”
“哦!”褚团长这才放下心来,拍着我的肩膀道:“打得好哇,崔排长,打得漂亮,真有点像来个神什么笔来着?”
“神来之笔!”陈耶在旁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神来之笔!”褚团长像现新大6一样拍手道:“崔排长啊!一个人闯到敌阵中作战,你这种英勇的精神,不怕死的作风,是值得学习的!”
“唔,这个……”我脸上不由一阵烫,我这哪是英勇哪是不怕死啊?如果团长知道我的初衷是想逃跑……
“那下还真有点危险!”陈耶点头说道:“没想到敌人的火力那么强,差点就把我们压住了,如果再让那些敌人抢了山头,后果不堪设想啊。崔排长又立一功喽!”
“唉!只是可惜了那些大炮。”褚团长叹了一口气道:“俺干了革命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炮,两百多门野战炮啊!咱们所有的大炮加起来还没这么多。”
“团长……有点不对啊!”我皱着眉头说道。
“啥不对?”
“敌人咋会把炮兵拉到前面来打呢?还让我们逮个正着!”
美国人的作战方式,前方用大量的兵力组成一条战线,后方用远射程的大炮轰炸。伪军也是美国人一手训练的,作战方式应该也差不多。而现在我们却缴获了那么多的远射程大炮,那是不是说我们已经打到敌人的后方了……
陈耶接口说道:“这些伪军赶着去鸭绿江,以师或团为单位分头冒进,让咱们碰到炮兵也没啥不对的吧!崔排长你是不是想多喽!”
“团长,有地图吗?”我说。
“地图!”褚团长一招手,很快就有一名警卫员走上前来摊开了地图。
看了一会儿地图,又结合我所记得的资料,我忧虑地说道:“团长,我想我们要被包围了。”
“啥?”褚团长不由一愣。
“怎么说?”陈耶也凑过来看着地图。
“团长、政委,你们看。”我指着地图上,由温井直通鸭绿江的两条路说道:“由温井到鸭绿江有两条路,一条从温井到古场再到鸭绿江边的楚山,另一条就是我们来的两水洞那条路,敌人也是在这条路上被我们打回来的。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敌人在两水洞被我们打败后,并没有放弃原定计划,而只是换了一条路,继续从古场那条路开往鸭绿江。”
“你是说,伪军第六师主力在我们后面?”褚团长吃了一惊。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刚才打的应该就是伪军第六师在后面跟进的炮兵团,他们的主力部队应该已经过了温井往鸭绿江开进,我们攻占了温井,正好断了他们的后路,知道自己陷入我军包围伪六师必然要后撤,我们现在正好挡在他们后撤的路上。”
“没想到,伪军第六师的主力倒是无意间被我军包围了。”褚团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伪军其它部队得知伪第六师被围之后,肯定会赶来救援。我们很快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
“那……老褚!”陈耶忧虑地说道:“你看我们是不是乘敌人还没来得急围上来之前撤退?”
“嗯嗯嗯!”我在心里大点其头,陈耶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南朝鲜军那是全军开往鸭绿江啊!后面有他们一个师左右的兵力,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师呢,咱一个团在中间,不赶紧走更待何时……
“不!”没想到褚团长却断然拒绝道:“虽然我们被包围,但是伪六师也在我军的包围圈中。为了取得更大的战果,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里。就算吃不了伪六师,也要扒他一层皮!”
“不会吧!”望着褚团长坚定的眼神,我不由在心里哀叫了一声,被十几倍敌人包围是怎样的一番滋味,恐怕我很快就要知道了。
第十七章 九龙江之战(一)
第十七章九龙江之战(一)
由温井通往龙头洞的一段公路,是伪六师撤退的必经之路。这条公路沿着九龙江的河谷曲折延伸,形成了两个很大的弯曲部。龙兴江在此处注入九龙江,两江交汇处还建有一座石拱桥,这座桥就是志愿军战士防守的重点。
其实在朝鲜战争中,一旦知道了敌人的位置之后,就很容易分析到敌人行军的路线,因为无论是美军还是南朝鲜军的行军都离不开公路。这就让志愿军有条件选择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修筑好防御工事等着敌人的来临。
就像这回,知道我军将要面临被敌军十几倍兵力包围的情形后,褚团长就选择了这处有利于我军的地形做为战场。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挥动着工兵锹狠狠地铲起脚下的一块土,然后将它在堆在战壕前拍结实,心里还在不断地想着褚团长的兵力布置。
褚团长毕竟是打过小日本打过国民党的老将,他以连、排为单位将部队分散到石拱桥以北的各个山头。比如我所在的连就单独守着离桥最近的一个高地。我在想如果不这样做,而是把一个团的人全都集中在一个山头上,那么敌人只要在山脚下一围,飞机、大炮那么一轰,轻轻松松的就可以解决战斗了。
但是现在,每个山头就只有那么几百人,甚至有的山头才只有几十人。人员如此分散,志愿军守着的高地又如此之多,敌人想要用飞机、大炮解决战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崔排长!”老班长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战壕够深了,往里头挖挖。”老班长指了指他在战壕内侧挖的半人高一人深的小洞说道:“挖上这么一个小防空洞,再支上几根木头,就不用怕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啦!弹药也有地方放!”
“哦,原来还有这玄机。”我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刚才只顾想心事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单人防空洞,它在战壕内侧壁挖进了一个坑,就算炸弹直接命中战壕,只要不是正对着防空洞口爆炸,都很难对躲藏在里面的战士造成杀伤。
而且弹药放在里面也安全,不会被意外的引爆,甚至人还可以躲在里面休息,挡风又挡雨,好处还真不少了。也怪不得在抗美援朝的很多场战役中,志愿军的阵地经过美军多次轰炸后,依然还会有战士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
“崔排长!”
顺着声音望去,后边不远处的山丘旁,正有几个人围着一张地图坐着,昨晚褚团长召开临时会议讨论我晋升排长时见过他们一面,其中一个瘦高个微笑着朝我招着手。
“同志请坐!”
“同志坐这!”
还没等我走近,他们就热情地让出了位置,有个矮小精悍、脸上脏兮兮的战士更是迎上来硬把我拉在了他的身边,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同志们!”那个瘦高个呵呵笑道:“因为战事吃紧,我们也没能好好认识认识,不过用不着俺说,大家应该也知道这位独闯敌阵,打得敌人大乱的崔伟崔排长吧!”
“哪能不知道呢?”拉着我坐下的那位战士笑道:“俺就在旁边看着,当时离崔排长就几米远,俺几次想站起来冲锋都被敌人的子弹压了下来,怎么也没想到崔排长就那样滑了下去!赶明儿俺也要试试崔排长这一招。”
“是啊!”另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志愿军战士也用敬佩的眼光望着我道:“崔排长的枪法那个叫准,在雪地上滑得飞快,还打一枪倒一个,后来还用两只手同时掐断两个伪军的脖子。我说崔排长,这功夫你得教教俺,俺拜你为师得了!”
说着他还真对我抱起了双手,做出一副要拜师的样子,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我也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时间不多,咱就说正事吧!”那瘦高个笑了一阵,就摆正了脸说道:“崔排长是个新人,俺先做个介绍,俺是二连连长张树国,这位爱开玩笑的是一排排长赵永新……”
“俺是二排排长刘明泉。”不等连长介绍,坐在我身旁的那位战士就微笑地向我伸出了他的黑手,我尴尬地握了下,感觉手上都多了一层泥土。
原来他们是连队的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和各排排长,我不由暗叫了一声惭愧,我加入连队都快两天了,虽然跟团长、政委都混熟了,但自己连队的骨干还是刚认识。
“嗯!我们说正事。”张连长清了清嗓子,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这场战不好打啊!北面,有伪六师的主力,南面有敌人的救援部队,褚团长估计至少会有一个师。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守住阵地,等敌人救援部队到达的时侯炸毁龙兴江上的石桥,配合163高地和219高地,尽最大努力阻止敌人过江。同志们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刘明泉举起拳头说道:“敌人来多少就杀他多少,保证不让他们过江!”
“连长!”看着地图上的公路从219高地和我连所在的121高地中间穿过,我不由有些心动地说道:“我军最缺的就是子弹,你看咱们能不能迟些炸桥,放一部份伪军过桥然后搞他一点枪支弹药?”
“没问题!俺也是这样想的。”张连长点头说道:“敌人人多,战斗展下去我们肯定会出现弹药短缺的问题,先搞它一点弹药也是应该的。”
“就是喽!”赵永新笑道:“别人都不能过江,那过江的当然得缴点过桥费,意思意思嘛!”
赵永新的话再次惹来了大家的一片笑声,气氛霎时变得十分融洽!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我这个建议还差点捅出了大娄子,为此还牺牲了好几名志愿军战士,这让我在今后的行军生涯中一直后悔不已。
第十八章 九龙江之战(二)
第十八章九龙江之战(二)
中午时分,战壕、炸药、地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敌人的到来了。四周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龙兴江的流水声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自从我们打跑了伪六师的炮兵团之后,几个小时都没有见到敌人的动静,就连侦察机都没有见到一架,也不知道敌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斜靠在战壕边,从干粮袋里抓上几把炒面,小心翼翼地倒进嘴里嚼着。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就是少了点,虽说是三天的量,但是吃到现在差不多都吃完了。如果不是现在为了打仗补充点体力,还真舍不得吃。
咽完干涩的炒面,随手抓了几把雪往嘴里塞,雪水融化时的寒冷冻得我舌头都失去了知觉。其实从纬度来看,朝鲜还是在温带,只是因为海拔高气温才会这么低。年平均气温只有1-2摄氏度啊,现在才十月底就冷成这个样子,那到最冷的十二月、一月,这身上的薄棉衣还能御寒吗?难怪会有一种说法:志愿军战士在战场上战死一个人,战场下就要冻死三个。
“有情况!”
“飞机,飞机……快隐蔽!”
顺着战友们的目光往天上望去,一个庞大的机群像大雁一样排着整齐的阵形朝这个方向飞来,粗略一数大慨有二十架之多。
我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我知道朝鲜周围的海域尽是浅滩,美国航母只能停在几十海里之外。这些飞机大老远的从航母那飞来,而且还有如此大的规模,那就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敌人很清楚我们的位置,而且做了周密、详细的计划,力求一战而胜。
“你还看啥?快隐蔽!”见我还在战壕外愣,老班长一把就把拽进了单体防空洞,然后自己也隐蔽起来。
“呜……”随着一声声怪叫,刚才看起来还很远的机群不一会儿就飞到了我们的上空。一颗颗炸弹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天而降,同时敌人的大炮也开了火,随着一阵紧接一阵的震荡,各个高地立时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霎时飞机的怪叫声,爆炸声,树木断裂声,机枪扫射声响成一片。我躲在窄小的防空洞中,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晃动,头顶上的沙土不住的往下掉,让我觉得随时都有被活埋的危险。
敌人的计划是什么呢?既然敌人早就知道我们的位置,那为什么还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为什么还会给我们修筑工事时间呢?难道这些工事这些布置,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吗?
我皱着眉头想着,按照美国佬的惯例,最喜欢搞的就是海、6、空协同作战,这里只有江没有海,那就是6空协同了?那是不是说敌人的地面部队……
啊!敌人之所以一直等到这时才进攻,那是因为伪六师撤到了这里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敌人的援军想必也到了。飞机、大炮轰炸的同时,地上伪六师和援军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志愿军这趟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马上意识此战的关键就在那座不起眼的石桥,那座石桥如果让敌人占领、并且守住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这么多敌人同时进攻了。
这时我深深的后悔着,为什么要建议连长迟些炸桥,如果说在敌机一出现的时侯就把桥炸掉,或者在敌人还没出现时就把它炸掉,那么此仗就不会多了这么多的变数了。这时不但伪六师有了退路,而且志愿军战士很快就要面临着十余倍的敌人南北夹击的境地。
我怀着深深的内疚探出头去往石桥处一看,原本安排在石桥附近准备炸桥的几名志愿军战士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刺痛了我的眼睛,同时也刺痛了我内疚的心。四、五架野马战机在石桥上空盘旋着,一旦现有志愿军往石桥冲去,就马上俯冲扫射或是投下炸弹……而就是在此时,北面几里远的弯道处转出了几辆坦克,后面依稀跟着一队队的步兵……
完了,我也不理会附近连绵不断的爆炸,一下就瘫倒在战壕内。一旦让这些坦克、这些步兵占领了石桥,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伪军对志愿军的南北夹击了,别说阻挡住伪六师逃跑,只怕354团都要没了。
“二班、三班一起上!”轰炸声中,张树国用他那已经嘶哑的声音吼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那石桥给俺炸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班二十余名战士,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就扛着炸药包、手榴弹跃出了战壕,朝高地下的石桥跑去。
“轰”的一声,两名战士被高高地抛起,他们在天上就被分成了几部份,落到地上时就再也看不到一点人的影子,只留下残肢断臂和一片鲜红的血水。
其余的战士冲势半点也不减,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就只有石桥,没有生命。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当他们跃出战壕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回一个炸毁的石桥。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把伪军的援军阻挡在龙兴江以南;只有这样,才能把伪六师围困在龙兴江以北;只有这样,354团才不会全军覆没!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冲啊……”
“冲啊……”
十几个人的叫声,即使是在这震天的轰炸声中也是那么的清晰宏亮,石桥对面越走越近的伪军也被志愿军的这种气势惊呆了,个个都朝这帮奋不顾身的勇士望来,眼里充满了敬佩与恐惧。
“哒哒哒……”一架野马战斗机怪叫着向下俯冲,机翼上的六挺机枪同时开火,12.7毫米的子弹在雪地上打出一串串几米高的雪花,这雪花就像一只食人的怪兽一样,瞬间就将五名志愿军战士吞噬其中。
剩下的十余名志愿军战士一点也不为战友的牺牲而有丝毫的退缩,他们时而趴下,时而疾走,灵活地躲过了敌机的几次轰炸和扫射冲到了山脚下,他们只要再跑过一段一里远的空地,就可以投出手中的炸药包或是手榴弹,将安置在石桥上的炸药引爆。
我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紧张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如果石桥能成功地炸毁,那这二十余名战士也不会白死。
但这时突然一架野马战机俯冲下来投了两枚炸弹,轰然一声,石桥前方圆半里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
凝固汽油弹,无装甲步兵的杀手!我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段资料,同时明白这次炸桥行动又以失败告终。
第十九章 九龙江之战(三)
不好意思啊各位书友,有事外出刚回来,今天更新迟了!
第十九章九龙江之战(三)
“嗨……”张连长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面前的战壕,然后猛地抓起一个炸药包叫道:“一排的,全跟我上!”
“连长!”
“连队……”
战士们纷纷上前把张连长拉了回来,赵永新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炸药包说道:“连长,要上也是俺上,俺是一排排长,你就这么一吆喝就把俺的兵都抢去了?”
“就是!”刘明泉也猫着腰跑过来说道:“全连的战士都听连长的,你要没了,谁来带这个连打仗?”
“屁!”张连长有些乱了分寸,他摘下帽子狠狠地往地上一丢,颓然地蹲在地上说道:“那桥要是炸不了,全团都没了,还带个屁连。”
“连长!让我去吧!”我平静地推开众人,走到张连长面前说道:“是我建议你迟些炸桥的,我闯下的祸就让我来解决吧!”
“崔排长!”
“崔排长,这不能怪你……”
……
“别说了!”我咬了咬牙说道:“我不能再让战友们为我的过错去送死了!就算要死,也别让我看着,也要死在我后头!”
张连长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不是因为你的建议错了,而是俺认为,这么艰巨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
接着张连长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崔排长!俺是连长,下命令的不是你,所以错的人应该是俺。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完成任务,给俺活着回来!”
“是!”我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抓起一个炸药包正要越出战壕,突然看到哗哗地流向石桥的江水,不由又退了回来。
“咋了?”刘明泉瞪着眼问道。
“有什么要求吗?”张连长问着。
“没!”我摇了摇头。
“老班长!”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之下,我召来了老班长下令道:“准备两个炸药包,用油布包严实了!再让二班长做好战斗准备!”
“是!”老班长应了一声就去作准备。
不一会儿就见虎子带着十名战士猫着腰上来了,虎子就是二班班长?我糊里糊涂地做了大半天的排长,才刚知道原来虎子就是二班长。
“虎子!”我望着面前这位亦师亦友的大汉说道:“你听我命令不?”
“报告排长!”虎子一个挺身说道:“你别看俺平时糊涂,打起仗可半点也不含糊,排长下命令吧!”
“好!”我点了点头,说道:“虎子,呆会儿你带着同志们往下冲,不过千万别冲那石桥,冲到一半就拐个弯,记得那山脚下有个山洞么?带着战士们到那躲一阵子,等敌人飞机走了再回阵地。”
“啥……啥?”虎子一听就傻了眼了,他愣了一会儿,满脸不情愿地说道:“让俺当逃兵?还在这么多战友面前?俺……俺不干!”
“少废话,这是命令!”我加重了语气。
“是!”虎子无奈地行了个军礼回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排长。”这时老班长跑了上来,递给我两个炸药包道:“都有油布包好了,引线也包上了,在这,要拉的时侯解开一层就成。”
“嗯!”我点了点头,抱起炸药包对虎子说道:“五分钟后往下冲,记着,别冲石桥!”
沿着战壕跑了几步,我又回过头来望了望这才相处不到两日的战友们一眼,举起拳头说道:“同志们,帮我多杀几个敌人,替我报仇!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新中国!”
说完头也不回地猫着腰向前跑去,身后只传来一片叫声: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新中国!”
“唉!你丫滴!”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为什么就没人拦着我啊!”
不过这时后悔也晚了,刚才表现得太伟大了,这回如果再回去只怕不被人踹死才怪了!想着我只好硬着头皮沿着战壕往后山跑去,这一路上尽是志愿军战士的残肢断臂和鲜血,看来这一场轰炸也让战士们损失不少啊!
这个山头本来就不大,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山侧,往下一看,龙兴江就在山脚下缓缓地流淌着,上面还时不时地漂下几具尸体。这段因为连着龙兴江没有志愿军防守,所以敌机的轰炸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偶尔有几架敌机飞过,也很快地转了个弯就投入到另一面的战斗中去。
估摸下时间,虎子也差不多开始佯攻了吧!我一咬牙越出了战壕,撒腿就往山下跑去。“呜……”的一声怪叫,一架飞机从我头顶飞过,吓得我一个跟头就摔倒在地上,不过那架飞机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拐了个弯就飞走了,也许只当我是一个逃兵吧!不过这下却搞得我灰头土脸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看见!
我在心里足足斗争了两分钟,才再次鼓起勇气往下冲去。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啷里个啷里个啷里个啷……”我有个坏习惯,一紧张嘴里就会乱叫一通,为此还没少被同事们笑过,当然那都是现代的丑事了。
不一会儿就有惊无险地跑到了江边,但是这江水……望着江水上时不时往下漂的浮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娘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的那个馊主意,还死了这么多个战友,才不会受这个苦呢!算了,死就死吧!早死早生,也省得在这个世上活受罪了,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出现,带我回到那幸福的现代呢!
想着我用行军带把炸药包绑在胸前打了个活结,长吸了几口气,扑嗵一声就跳到了江里,刺骨的冰冷先朝我裸露在棉衣外的脸和双手袭来,我趁着还没被冻得失去知觉,狠下心来朝江中游去,没办法了,只有在水流急的地方才能更快的流到石桥那。
游了一会儿想想又觉得不对,我记得战士们在石桥上安放炸药的地方是第二个石拱,如果到江中的话只怕没有办法引爆那些炸药,于是停了下来就地翻转过身子,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水中,只露出口和鼻呼吸,装作死尸的样子随着水流往下漂去。
在现代时虽说我是个记者,但因为经常去海边游泳所以水性还是不错的。说到我这水性,还不得不感谢下那在海边穿着三点式的美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如果不是为了在她们面前逞强,如果不是为了能在教她们游泳时吃点豆腐,我这懒人才不会去学什么游泳呢!
只是在现代时我为什么就没去练练冬泳呢?虽说是一动不动,但其实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冰冷的江水从我的领子、袖子、裤管灌进了我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夺取着我身上的每一点温度。身上的棉衣也因为吸收了江水而渐渐地肿涨起来,这让我微微有些下沉,跟着呼吸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随着哗哗的水声,我沿着河水拐了一个弯,战场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数架敌机就在我上空飞来飞去,它们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在空中玩起了各种花式。但是我无暇去理会这些,我心里只想着两件事,那就是用尽全力来抵抗全身的寒冷和等待着石桥的出现。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冷里个冷,冷里个冷……”我的坏习惯又出现了,不过这回却是在心里叫的,因为我的嘴巴连呼吸都忙不过来了。
就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石桥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这时,我也看到了石桥上的坦克和在坦克后面跟进的一队队步兵……
第二十章 九龙江之战(四)
第二十章九龙江之战(四)
躺在水里睁着眼睛,我能很清晰地看到那些伪军脸上挂着的胜利的笑容,其中一个还把双手靠在嘴边呼着热气,好像在抱怨天气太冷还是什么的。
丫滴,你还叫冷啊?你不看看老子!不,不……还是别看了!如果看见我这个“死尸”还是活着的,而且胸前还绑着两个炸药包,那么我就要落下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美名,那时就真应了陈耶政委说我的那句话——有当年诸葛孔明之风。
水流的度还不慢,眨眼之间石桥就在我的眼前,我赶忙伸出僵硬而颤抖的手解开行军带,再解开包在上面的一层油布。别说,双手被冻得僵硬,要完成这两个在平时就像喝水那么容易的事,这会却是出乎意料的困难。
离石桥越来越近了,我很清楚的看到了那第二个桥拱内堆放的炸药,还好伪军没来得急把它们移走,否则的话就凭我身上这两个炸药包,恐怕只能把这石桥炸断一小截。
我紧张地摸了摸炸药的引线,我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拉燃引线,然后把这两个炸药包投到那桥拱内就可以了。只不过这一切却是要在伪军的眼皮底下完成的……
“呸!”的一声,这时意外出现了,桥上的一名伪军随口吐出了嘴中的口香糖,那块口香糖扑嗵的一声掉在了我眼睛旁边,我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头眨了几下眼。那名伪军初时还没在意,忽然又觉不对,伸出头来瞪着一双老大的眼睛望着我。
“嗨!”我伸出僵硬的手对他打了个招呼,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很帅的笑容,但很无奈的是那被冻僵的脸就是不听话。
“哦……”那名伪军大惊,双手乱摆,对着其它伪军用朝鲜语叫唤道:“活的,下面有个活的!”
霎时就有几条枪出现在桥沿,但是太迟了,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双脚蹬几下就到了桥底,桥上传来了砰砰的枪声,一个个水花在我身后溅起,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的步枪怎么也打不着在桥底的我。
我站在桥墩上,不慌不忙地拉燃了炸药包的引线,伸出手来往斜处轻轻一投,那炸药包就带着一根冒烟的尾巴,在桥拱内蹦蹦跳跳地滚到了炸药堆附近。我的手虽然僵硬,我的身体虽然颤抖,但投得还是蛮准滴……
看着那个炸药包滚进了桥拱,那些伪军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桥上立时就骚乱起来,我只听到桥上怪叫声一片,混杂着坦克的履带声还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正要拉燃第二个炸药包,这时桥上忽然掉下两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有点像美国佬常用的香瓜式手雷。
什么?手雷……
我连忙抛掉手中的炸药包,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用尽全力往下游游去。娘滴,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两声,这帮伪军倒还有点脑袋,知道往桥下扔手雷。还没等我蹬几下,就感觉到身后两声闷响,一股大力朝我推来,震得我头晕脑胀的,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由自主地朝前冲去。
这时可怕的事情生了,不知是被冻僵了还是怎么的,我猛然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我极力想划出水面但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更可怕的是,我的意识还在、还清醒。我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一声巨响,能清楚地看到石桥处爆出了一团巨大的火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块碎石像子弹一样带着啸声飞射到我的四周。我想躲,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冰凉、混浊的江水不断地灌进我的口鼻。
“就这样完了吗?”我在心里悲呼一声,我有想过自己的死法,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状态下死。原来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也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痛苦,只是感觉到有点累、有点想睡……
在我就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朦胧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崔排长在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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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恢复了意识。
“醒了醒了!排长醒了!”
“还真管用啊!”虎子兴奋地说道:“没想到那人工呼吸还真管用!俺前后也只吹了十来下,还真能把人给救活!”
“虎子!”我有气无力地叫了声:“你……你多久没刷牙了?”
说着又是一阵晕眩袭来,我再次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侯,现自己跟三、四床行军被一起塞在单体防空洞内,塞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只留下一个碗大的洞供我呼吸。而且,我身上还没穿衣服,左肩上似乎还缠着绷带。
“喂!有人吗?”我朝着洞外大声喊着,但回答我的却是一片枪炮声,都在忙着打仗呢,没空理我。也好,我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也不错,好久都没在这种又没风又没雨,而且还很温暖的地方睡上一觉了。
但是我一闭上眼睛,战友们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情景,被机枪打得像筛子一样的情景,还有被汽油弹烧死的情景就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想着他们都是因为我的主意而惨死的,我心中就不由一阵郁闷。再想想外面的战友还在拼死奋战,而我却舒舒服服地躲在这里睡大觉,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有人吗?有人吗?”
“排长醒了啊?”是老班长的声音:“俺一直都在旁边守着呢,刚才枪炮声太大了没听着!”
“把我弄出去,谁塞得这么紧,人都快给憋死了!”
“诶!”老班长应了声就把棉被往外拉,嘴里还不停地说道:“还不是虎子塞的吗?这棉被啊,还是在火里烤了一会儿才塞进去的,说是……”
“等等,等等。”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赶忙朝外面叫道:“老班长,先去帮俺弄套衣服……”
第二十一章 九龙江之战(五)
第二十一章九龙江之战(五)
“老班长。”我从防空洞中爬了出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疑惑地问道:“衣服有点宽了,哪弄来的?”
“这不!”老班长迟疑了一下,面带难色地说道:“是从牺牲的同志身上扒下来的,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崔排长你就将就点吧!还有这些,俺把你的枪也带来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先想到的就是扒了牺牲的同志的衣服是不是对死者有些不敬。但转念一想,战场本来就是个残酷的地方,就是要尽力保全自己杀伤敌人。所以在这志愿军缺衣少食的时侯,扒下那些死去的战友的衣服,拿了他们的粮食,或者是枪枝弹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风纪扣,正了正帽子,接过老班长手中的匣子枪往腰上一挂,抓过大八粒就往战线跑去。
“排长!”
“崔排长!”
……
一路上,我经过的地方,战士们纷纷侧身对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让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啥?”刚转了一个弯,展现在面前的战场却让我吓一跳。原本洁白得像一面刚刷过的墙一样的雪地,此时早已是面目全非。弹坑、尸体、鲜血、还有被炸弹翻出的泥土,让整个战场凌乱不堪。更让人接受不的,还是那山脚下的尸体。因为高地斜度的原因,许多尸体都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到山脚,然后以千奇百怪的姿势随意叠加在一块,有伪军的,也有志愿军的,那尸体之多说是堆积如山一点也不为过。现在我虽然也可以说是打过几场战了,但是见到这么多尸体的还是头一回。
“咋会打成这样呢?”我转过头来着急地问着老班长:“难道那石桥没炸断吗?”
“哪能不断呢?那几十公斤的炸药一响还能不断?”老班长嘿嘿一笑道:“不过这美国佬的飞机也了得,咱把石桥炸断了,他马上就用飞机丢下了几个浮桥,这不?在那……”
顺着老班长的手势望去,果然在龙兴江的上游处隐隐看见几座浮桥,上面人头攒动,想来也是江南的援军还在不断地往这边增兵。
“那咱这石桥是白炸了?”我不禁有点懊恼。
“哪能呢?”老班长摇头道:“那浮桥吃不了力,坦克啊汽车啊都过不来,这不?那子弹还要一箱一箱的运呢!要不咱团早就没了。”
听老班长这么一说,我凝神一看还真是这样,那浮桥上不少伪军肩上扛着弹药箱,正不断地往这边运着子弹。
“那些伪军架浮桥还费了不少功夫!”老班长接着说道:“褚团长调一个连队过来专打修浮桥的,折腾了半天,伪军损失了上百人后也变聪明了,先在对面架上炮再修浮桥,咱的人就上不去了,这才让他修好。”
“敌人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得问问连长。”
“连长呢?”
“就在前面。”老班长往战壕边一指:“往前拐两个弯。”
“连长……”猫着腰在战壕内跑了一会,很快就认出了张连长那瘦高的身材。
“崔排长。”张连长看到了我颇有些意外:“醒了啊?咋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也就着凉了!敌人来了多少?”
“着凉?都差点被冰在江里了还着凉!”张连长笑着回答道:“北面退下来的是伪六师的三个团,褚团长他们正在北面顶着呢,敌人那三个团是逃命的,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褚团长那看着也紧张。咱们这……大慨有一个师吧,三十几辆铁王八(坦克),多亏崔排长你炸了那石桥,要不那些铁王八一过来,说啥也顶不住。”
初期入朝的志愿军战士几乎就没有什么反坦克装备,最好的反坦克武器也只是火箭筒,但平均一个团才只有一个,所以打坦克只能靠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和爆破筒来完成,但这在敌人大量步兵跟进的情况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让那三十几辆坦克过了桥冲击志愿军的阵地,还真像张连长说的那样,是个大麻烦。
顿了顿,张连长又接着说道:“现在好了,敌人重武器都过不来,凭那些伪军的战斗力我们还对付得了。这不,他们几次冲锋都被打了下去。只要天一黑,他们就要自求多福喽!”
“哦!”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暗下来了!
在朝战中不管是伪军还是美军,最怕的就是与志愿军打夜战,因为只要天色一黑,他们火力上的优势就完全体现不出来,相反我们志愿军战士想要与他们近身搏杀就容易得多。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黑夜是属于志愿军的。
现在,在志愿军援军随时都会赶到的情况下,天黑几乎就标志着这场战斗的胜利。因为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用一整晚的时间静静地等待着援军的到来了。
张连长看了看天色,也松了一口气,摸出一包香烟递给了我一根,我一看竟然是美国产的带过滤嘴的“咖啡牌”。
“好烟啊连长!哪搞来的?”我满脸惊羡地盯着连长的手中的那包烟。
“羡慕吧!”张连长得意地扬了扬手,指着山脚下堆成山的尸体笑道:“那些伪军身上多着呢,自个摸去!”
“这个……还是免了!”我尴尬地傻笑了一下。
开玩笑,为了一包烟让我跳出战壕、冒着枪林弹雨跑到山脚下去摸那些尸体的口袋……我的烟瘾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划燃了火柴,给两人都点上了,张连长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烟道:“真有你的,崔排长,俺说啥也没想到你会从水上去炸桥!还不知道吧!你炸桥的时侯全连的人都盯着你看呢!”
“不是吧!全连都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身旁的一名战士接了一句嘴:“全连的战士都忘了打仗,都为你叫好呢!”。
“可不是?”张连长笑道:“就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桥炸了,一句话——痛快!成,你又立一功了,为我们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这可是这场战胜负的关键啊!咱等天黑就成了。”
“不对啊连长!”闻言我不由一愣:“咱等天黑,那伪军等的是啥呢?”
“啥?”张连长不解地望着我。
“我想他们是在等飞机。”想起了刚经历过的那场轰炸,我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第二十二章 九龙江之战(六)
第二十二章九龙江之战(六)
“隆隆……”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像打雷一样的轰鸣声,十几架野马战机保护着几个大家伙,穿出了云层出现在志愿军的视线中。
“轰炸机,B-29!”看到天上近十架B-29的巨大身影,我不由吃了一惊。
这B-29轰炸机是在二战中被公认为表现最优秀轰炸机,美国人称之为级保垒。美国正是用这种轰炸机动了著名的东京大空袭,用极小的代价取得了数百万日本人死伤的成绩,这还不包括在广岛和长崎投下的两颗原子弹……
看来敌人这回是志在必得了,之前的那场轰炸只是为了占领石桥,为了不让石桥被我们炸毁。但是现在,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占领我们守的这些高地。
“隐蔽隐蔽……”
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志愿军们不知道B-29的厉害,一看也不过跟上次一样的二十来架飞机,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个个不慌不忙地回到自己的单体防空洞中去。
但是我知道,对于载弹量有九吨的B-29来说,这种简陋的单体防空洞还是远远不够的。他们此时进去,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走出来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无奈地跑回去钻进了自己的防空洞,除了这里就再也没有更好的隐蔽的地方了。
听着天上越来越响的“隆隆”的声音,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凝固汽油弹燃烧的那一幕,于是我以最快的度解开行军被,匆匆跑出洞外铲了几块雪包在被子里,躲进来时就用那被子挡住了洞口。
才刚躲好天上就传来了可怕的啸声,在现代时的战争片里,我也没少看过轰炸机群对地面进行地毯式轰炸的情景,没想到这趟还亲身经历了一回,而且还是被炸的一方。
“轰……”
一阵地动山摇,头顶上的泥土不断地往下掉,支撑着防空洞的木棍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上次的轰炸还能感觉到间歇,但是这次,这震荡就像地震一样是连续不断,一阵连着一阵。紧接着又是一阵热浪袭来,棉被间的缝隙里透进了几条火苗,我意识到那是敌人的汽油弹。这时我忽然感到呼吸一阵困难,这才想起凝固汽油弹的另一处厉害的地方,那就是瞬间消耗完空气里的氧气,让敌人窒息而死。于是我赶忙用泥土、棉被挡住洞口所有的空隙,尽可能多地保存洞内空气。
过了良久,我在洞内实在憋不住了,也不等轰炸声、炮声停了就推开了棉被。一股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恶心的烤肉味。但我完全顾不上这许多,冲出洞外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有到了这时,我才体会到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空气是多么的重要。
等我缓过气来看向四周,才现整个世界都都变了个样。
火光熊熊,附近所有的树木都燃起了大火,北风一吹,树枝的火苗就跳跃着烈烈作响,整个高地看起来就像一把巨大的火炬。山坡上的白雪早已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本来应该是一座高高的山丘,现在已变成了凹地,而原本是个大坑的地方,此时却平空出现了一座小山。志愿军们所筑的工事也是面目全非,只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沟才能依稀分辨出那里曾经是一条战壕。
“连长……”
“老班长……”
“虎子……”
炮声中,我一个又一个地呼唤着战友们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快步跑到旁边的一个防空洞前,疯似的用手挖着堆着洞前的泥土。泥土很湿、也很松,不一会儿就挖通了,我心中一喜,伸手一捞就把里面的人往外面拽,但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具被烧得乌黑的焦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我害怕了,两天来我所受的苦、受的累,受到死亡的威胁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着;我想离开这里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逃跑也好、故意受伤也好,装死也好,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就行,就算敌人上来把我打死了也是一种解脱;我想回家了,想回到那个没有嚣烟、没有鲜血、没有杀戮的和平年代……
“咋了,崔排长?挂彩了?”不知什么时侯,张连长已站在了旁边。
“连……连长!”好办天我才回过神来:“你……你还没死啊?”
“屁!死了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张连长没好气地说道。
“虎子,赵排长,老班长,小山东……你,你们都还活着?”
“我说小崔同志。”赵永新打趣道:“看你炸桥的时侯还不笨嘛,咋的现在就糊涂了?不会让那美国佬的飞机给炸坏了脑袋了吧!”
“赵永新!”张连长放下脸来说道:“什么敌七八糟的,不许乱说话!”
“是!”
“连长!”这时小山东大叫一声:“敌人上来了!”
“准备战斗!”张连长二话没说就掏出了匣子枪进了战线,其它战士也端着枪跟了上去,只有我一个人还孤伶伶地坐在那,不知道要做什么。
四十几个,就剩四十几个人了。进入战线的只四十几个,虽然才只有两天,但我了解他们,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放弃战斗,所以没进入战线的一百多人要么是牺牲了,要么就是伤得动不了。那可是一百多条生命,一百多名战友啊,眨眼间就没了,他们怎么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生一样呢?
“打!”
枪声炮声再次响起,但我对这一切都没了反应,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躲藏,只是神情恍惚地朝阵地走去。
“趴下!”一个身影将我扑倒在地,几乎在这同时,一枚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过了好久,将我扑倒的那名战士还是没有动静,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坐了起来,这才现那名战士的背后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为什么?”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望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我欲哭无泪。
“连长,没子弹了!”
“手榴弹。”
“手榴弹也没了!”
“上刺刀……”
志愿军的弹药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在此之前就打过一场战,到了现在已到了弹尽粮绝的时侯,但是敌人还是不断地往高地涌来。约有两个连共几百名伪军,将这个只有四十几名志愿军战士的高地团团围住。
“同志们,为了新中国,为了**!”一名战士抱着一根爆破筒,突地跃出了战壕冲向了敌人。随着一声巨响,二十多名伪军被炸上了天,爆破筒爆炸的气浪把整个伪军队伍都震得趴倒在地上。
“同志们。”张连长一扬手中的匣子枪,大声吼道:“为石宝山同志报仇,杀啊!”
“杀……”四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挺着雪亮的刺刀朝两百多名伪军扑去,他们的眼睛里迸射着对侵略者的仇恨,他们的吼声尽显一往无回的气慨,他们的刺刀无情地刺入了敌人的胸膛……
伪军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们个个都身不由已地往后退去,这时121高地上出现了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四十几名志愿军仅凭着刺刀就追着两个连队的伪军跑,在那些伪军的后面,还有将近一个团的兵力押阵。
数年后,亲身经历过这一战的美国顾问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支负隅顽抗的朝鲜人民军,但是当他们以仅存的几十个人起反冲锋的时侯,我知道我们错了。我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一支队伍,他们让我们震憾的,不是他们手中简陋的步枪,也不是那木柄手榴弹,而是他们口中出的吼声、是他们眼神中闪烁着的勇气。那时,我端端正正地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他们是一群真正值得尊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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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章,向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第一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石宝山致敬。石宝山同志在间洞南山战斗中,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敌军,与二十多名敌人同归于尽。烈士虽死,英名永存!
第二十三章 九龙江之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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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九龙江之战(七)
“疯了,他们都疯了。”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些与敌人搏杀在一起的志愿军们,这样的情景虽然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不止一次,甚至多得都可以用麻木来形容,但是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真实地看着战友们的鲜血,感受着他们的英雄气慨时,内心的震憾却是难以形容的。
他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但我分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但为什么又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来自现代的我、来自那和平年代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举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英雄气慨很快就感染了我,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两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m1步枪。
121高地后是一片更为陡峭的山坡,这片山坡同时处于志愿军163高地的火力覆盖之下,所以敌人基本上不会选这片山坡进攻,不过这时163高地的志愿军也已经打光了他们所有的子弹,无法再为我所在的121高地提供掩护,这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一个连队的伪军在一名上尉的带领下,悄悄地朝高地爬去,只要他们爬上了高地,就可以占领志愿军的阵地,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射击那些正冲出阵地与伪军展开肉搏战的志愿军。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很轻松地结束战斗。
但是当第一名伪军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立功的心切爬上了高地时,却现一名枪手在夕阳中迎风而立。他的眼神很冷,他的血很冷,他的枪更冷……(“唉哟……”我不禁哀叫一声,摆出这一副寂寞高手的造型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不,闪着腰了。)
“砰!”的一声,我对着那名爬上来的敌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看着他的鲜血在头盔内飞浸,然后脑袋一歪就朝山下滚去。
其它的敌人被这一枪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脑袋。趁这机会我趴倒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就来到了一个石缝前,小心翼翼地把枪口伸了出去。
从这里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躲藏在山坡下的敌人,看着他们慌乱的动作,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眼神,感受着他们内心的恐惧。但是我却没有开枪,因为包括枪膛内的四子弹,我总共才只有12子弹。就算是一枪一个,我也不可能将这一百多人阻挡在山下。而一旦让他们上了山,那么在半山正与敌人肉搏的战友们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有时看不见的敌人要比看得见的敌人可怕得多,现在的我就是他们那看不见的敌人。因为他们看不见我,所以他们在心里会极尽所能把我想像得有多恐怖、多厉害、多威猛……而一旦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切”的一声——不过就是长得帅点而已!
“砰!”一名伪军壮着胆子端着枪朝山头摸来,但他还没走几步,一子弹就毫不容情地打中了他的眉心。
“知道啥叫枪打出头鸟吗?”我透过准星看了看山坡下那名倒在血泊中的伪军,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希望你到阎王爷那报道的时侯,别再这么爱出风头。”
两名伪军互相打了个眼色,把手伸向挂在胸前的手雷,我没有阻止他们,而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把手雷握在手中,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互相点了下头,拉开保险就要往山上投……
这时枪声响了,那两名伪军应声而倒,他们手中的香瓜型手雷掉在地上往下滚了一会儿,就随着两声巨响在伪军群中炸了开来,只炸得那些伪军一片哀号,其中一个被炸断左臂的更是出了杀猪一般的号叫。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从子弹袋里取出最后一个弹夹,在石头上敲了敲,把它压进了枪膛。美国佬制作的武器都很精密,m1步枪也不例外。但在这时代,精密的武器都容易卡壳。这m1步枪也不例外,那弹夹中的八颗子弹如果稍有不平整就会打不出去,所以美国人在使用m1时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装上弹夹之前会把弹夹放在在钢盔上敲一敲。
还好刚才枪膛内有两子弹,不然那两名伪军同时丢手雷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侥幸,又端起了步枪,紧紧地盯着那些伪军的一举一动。
m1各方面的性能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中途续弹。一个弹夹压进去之后,除非那八颗子弹打完否则不能再往里面压子弹,也不能把弹夹退出来。这个缺点在二战时就给美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因为如果枪膛里只有一颗子弹,而这时又接到冲锋的命令的话,那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把枪膛里的那一颗子弹打掉,但是这样又会不可避免的暴露目标和战略意图。因为敌人一听到打空枪,就知道你要冲锋了。
“上啊,上……他没子弹了!给我冲上去!”
听到了声音我才现,一块半米多高的石头后正躲藏着一名军官,或许是这个连队的连长吧,不……南朝鲜军是按美军的尉官制度编制,应该称作上尉什么的。我不是当兵的,还真搞不懂这些复杂的军衔,反正是一个当官的就错不了。此时他正挥舞着手里的美1911式手枪,拳打脚踢地把身边的伪军推出了掩蔽!
我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这军官倒还有点厉害,只喊了一声“他没子弹了”就壮起了部下的胆。虽说是句骗人的话,但还是成功地组织起了一次进攻。只见呼啦一声就有十余名伪军站起身猫着腰朝山上摸来,趴在后面的伪军见状也蠢蠢欲动,大有一涌而上之势。而我的枪膛里,却只有八子弹……
“砰砰砰……”我毫不犹豫地射出了七子弹,弹无虚,七名敌人应声而倒,其余的敌人再次趴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嘿嘿……”不出我所料,我在心里奸笑了一声,如果我刚才稍有迟疑的话,或者为了节省子弹而不敢开枪的话,那就正好应了那名军官的话,就正好告诉他们一件事实——我没子弹了。但此时我却像是拥有一箱子弹的富翁一样,随手就把七子弹丢了出去,反倒把他们给吓住了。
“还有一子弹!”我把准星慢慢的转到了那个军官的藏身之处,心中暗道:“这子弹是留给你的,我就不信你不伸出头来看看战况!”
果然,不过半晌就有一个钢盔慢慢地从石头旁伸了出来,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钢盔就“咣咣咣……”地滚下山去。
“妈的,上当了!”我咒骂了一声,那只不过是挑在枪尖上的一个钢盔而已。与此同时,右侧不远处冒出的一名伪军的脑袋,更让我意识到这名军官不简单,竟然知道正面佯攻,然后乘我不注意的时候派出小分队从侧面包抄!
不及多想,我抽出步枪紧赶几步,用枪托像砸地鼠一样将带头的两名伪军砸了下去。这就是有好兵跟孬兵之间的区别了,好兵先探出来的肯定是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探出个脑袋任我砸!
但是我的好运似乎也就此结束,两枚手雷甩了上来落在了我的身后,我略一估计,要回身捡起手雷回抛肯定来不急,跳开避过手雷无疑又会给敌人爬上来的时间。于是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军剌就往敌人爬上来的未知地跳了下去。
前面是悬崖?是峭壁?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下面只要有一名敌人用刺刀或是枪口对着上方,我的小命就此玩完了。但很幸运的是,在跳出来的那瞬间,我瞥见了下面的一块小空地上,十几个伪军正猫着身子捂着耳朵……
“轰轰……”两声,身后的手雷出震天的爆炸声,带起一片石雨从天而降,碎石打在我的头上、脸上、后背……但我无暇顾及这许多,双脚还没落地军剌就带起一道寒光割断一名伪军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在我眼前飞溅,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左手架开了一名伪军的步枪,平端着军刺就往上斜撩,军刺平端是因为我不想敌人的肋骨卡住了我这唯一的武器。一阵软绵绵的刀刃入肉感之后,军刺不偏不倚地正中心脏。
一霎那间,我与这名将死的伪军四目相对,他眼中透出的深深的恐惧让我心神不由为之一颤,他口中喷出的鲜血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而手心却分明感受到军刺另一端心脏的最后几声跳动!
“杀……”我大叫一声,吼出了心中的恐惧,这恐惧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自己亲手断送的生命,来自于自己的无情和冷血,来自于感受到那死亡前的凄凉和无助……
我杀红了眼,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冲入羊群一般疯狂地嘶咬着,屠杀着!锋利的军刺扎向面前每一个站立着的敌人,他们手中的长枪在这相对拥挤的环境下却挥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块狭小的平地,骚乱之中不时有人惨叫着被推挤着滚下了陡壁。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能站着的只剩下我一个了。四周到处是尸体,敌人临死前的哀号在我耳边响成了一片,我身上的棉衣也因为吸饱了鲜血而变得异常沉重。
“铿……”的一声,我颤抖的手再也不能握住那早已卷刃的军刺,任凭它掉落在石头上出一声金铁交击声,然后打了几个滚消失在峭壁深处!
这是我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这还是那个穿西装打领带,坐在办公室里的我吗?我情不自禁地举起鲜血淋淋的双手,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双手以前是拿着笔写文章的。
“不……不许动!”
顺着叫声我回头望去,只见高处正有两名伪军端着枪,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此时被我一瞪,却有如打了个寒颤般地退了一步。
“完了!”我心中一叹,终究还是让敌人占领了我军的阵地,连队现在已经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这时奇迹却再次出现,一炮弹准确无误地将那两名伪军炸上了天,熟悉的冲锋号与喊杀声几乎同时响起,霎时山前山后,凡是可以看到的伪军都在逃窜——援军终于来了!
第二十四章 九龙江之战(八)
第二十四章九龙江之战(八)
黄土墙,茅草顶,坑火在黑夜中啪啪作响地跳动着,鲜红的火光在战士们熟睡的脸上若隐若现,映红了战士们身上的鲜血和绷带。
鼾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难闻的药材味、血腥味和脚臭味。但是谁又在乎这些呢?这里的温暖,这里的安全,跟刚才那场生死相搏的战场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这小屋是上级安排给我们连修整用的,小屋的主人早就因为战乱不知去向,但即便是如此,上级还是交代下来不能乱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这也许就是人民解放军的作风吧,但实在是因为这个小屋里找不到一丁点吃的东西,如果有,早就被又饿又累的战士们抢光了。人都快饿死了,哪还顾得上那许多!
前方时不时传来枪炮声和喊杀声。这一战,敌人从北面撤下来的伪六师在我援军118师的冲击下,很快就丢下轻重装备四散逃跑。而敌人援军还在江对岸负隅顽抗,企图依借先进的装备和有利的地形把我军阻挡在九龙江以北,但在这夜色中,我想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连也在这一战中死伤大半,包括在战场上找回的伤员全连就剩下四十余人,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三十人,而且还都带着大小不等的伤。
战士们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又接连打了几场大战,这会儿有了休息的机会个个都埋头大睡。却只有我睁大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闪过适才在战场上那血腥的一幕幕,想着他们的痛苦,想着他们的哀号,想着他们的鲜血……
我很清楚,当时我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是下意识那么做的。那杀敌的手法,还有应敌时的判断……如果是以前做记者的我,绝不会做得那么娴熟那么准确。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变成了这么老道的一个杀手呢?
“口令!”
门外哨兵的一声叫喊,让沉睡中的战士们条件反射般地呼啦一声坐了起来,用最快的度抓起了自己的枪,尽管那些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解放新中国!”
“为人民服务!原来是老班长,带着啥哩?”
“吃的。”门外传来了老班长慈祥的笑声:“饿坏了吧,来,先给你一个。”
“有吃的!”
“有吃的!”
……
房内的战士们一听说老班长带着吃的,全都兴奋地从坑上坐起身来,随着一阵寒风,老班长就风风火火地把背上的一大袋东西“铿铿咣咣”地丢进了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蹲到炕火前搓着手!
战士们一拥而上把那堆东西瓜分了,但当他们拿到东西时却又犯了愣。
“俺说老班长!”虎子最先话:“你不是糊涂了吧,这铁疙瘩也能吃?”
“就是哦,老班长!”赵永新上下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奇怪地问道:“要说这玩意是炸弹俺还信,您不会把炸药当作军粮领回来了吧!只怕这一口咬下去,轰的一下俺就要满地找牙喽!”
“哈哈…哈……”小屋内爆出了一阵轰笑。
老班长一阵尴尬,为难地说道:“这不都是团里派给咱们连的,说是从敌人手里缴的叫什么……叫‘罐头’,俺也不知道咋吃,团长还说,这都是因为咱团作战英勇立了功才给的,别的同志还没有呢!”
“罐头?”闻言我坐起身来,这才意识到除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外,志愿军没有见识过的还有罐头。
“崔排长知道咋吃?”小山东也许是饿慌了,迫不及待的就给我递上了一个。
“哟,还是牛肉的,美国货,好东西啊!”我一接过罐头口水就流下来了,随手拔出小山东腰上挂着的军刺,也不管那军刺上还沾着黑乎乎的血渍,扑的一下就扎在了罐头盒上,然后往上一撬,一股清香很快就飘了出来。
“哇……好东西啊!”
“还是崔排长有见识!”
……
见此战士们纷纷效仿,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罐头狼吞虎咽起来,刹时小屋内就充满了罐头的香味。
“嗯,嗯……好吃!”虎子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完了,啧啧地吸吮着手指道:“美国佬的东西就是好吃,要俺说,往后打仗得多抢点这玩意!”
“崔排长。”刘明泉头上绑着绷带,边吃边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听说崔排长一个人压住了敌人一个连,还打死了几十个敌人,咋整滴哩?”
“那还有假!”虎子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咧开了嘴说道:“知道俺把这小子拉上来的时侯,那是咋样的么?好家伙,十几个伪军倒在地上,全是军刺捅滴!那血流的,崔排长自个成了血人不说,那泥那石头,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
众人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眼中充满了敬佩,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能杀敌,特别是能多杀敌人,就能赢得战友们的尊敬。
“崔排长,说说吧,咋整滴?”众人纷纷要求。
“是啊,崔排长!”张连长摆弄了一下挂在脖子上受伤的左手,对我点头示意道:“战争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崔排长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崔排长介绍下自己的作战经验吧!让战士们学习学习!”
“连长!”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道:“我……我想的是死在我手下的那些兵,他们也有爹有娘,一些就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枪都拿不稳呢!”
小屋内瞬时就没有了声音,死一样的沉寂迅向四周传了开去……
第二十五章 乘胜追击
第二十五章乘胜追击
前方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喊杀声也朝南远去,照想该是伪军部队顶不住开始撤退了。这本就是意料中事,如果是在白天,伪军的全副美式装备还能占点便宜,但是在这夜晚就只能跟志愿军硬拼,凭他们那点素质哪能跟打过硬战的志愿军一较高下啊。
“咋啦?”我看着老班长等人不约而同地整理着行装,疑惑地问道:“又要出了?不是没接到命令吗?”
“崔排长!”老班长呵呵一笑道:“你是不了解咱褚团长那臭脾气,跟着他啊,就别怕没战打。”
“就是!”赵永新也笑道:“要说咱褚团长啊,就像周扒皮,那叫见缝插针啊,能插上一脚的地方他绝不会放过。”
“同志们!”虎子咽了一口口水大叫一声:“美国佬的牛肉俺还没吃够,咱们抢罐头去!”
果然不出老班长等人所料,虎子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集合的号声……
“同志们!”当我狼狈地整理好装备入列的时侯,褚团长已经开始讲话了。
“同志们!”也许是因为伤痛,褚团长的声音并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一战我部伤亡很大,但是我们成功地阻止了敌伪六师的撤退,为我军围歼伪六师创造了条件,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伪六师已经被我军打跨啦!”
“好,好……”战士爆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军情紧急,我长话短说。”停了一会儿,褚团长接着说道:“因为我团减员很大,师部让我们就地修整,但是我拒绝了。知道在江那边的伪军是哪支部队吗?知道江那边的伪军是哪支部队吗?是伪八师,是让我团损失惨重的伪八师,我们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不能!”
褚团长涨红了脸,举起了拳头大声说道:“流血流汗的时侯我们在前面顶着,现在是抓伪军俘虏的时侯,我们能落后吗?”
“不能,不能……”战士们高声吼着。
“好,把子弹下去,出!”
我那个苦哇,就算再不情愿,就算再不想打仗,但我那微弱的声音还是一点不剩地淹没在这战友们高涨的士气之中……
从连长那领了三个弹夹、一把军刺就跟着部队出了。这时后方的子弹还没运上来,战士们手中的三八大盖都面临着有枪无弹的尴尬境地,而眼前就要去追击南韩的伪八师,所以不得已之下,不少人都换上了刚从伪军手里缴获m1步枪。
这不,就连虎子也换上了。
不过他却并没有像其它同志一样兴奋,反而一脸不高兴地抱怨着:“使惯了三八大盖,用这枪还真有点别扭!”
“小子!”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双老虎眼朝我瞪来叫道:“你小子咋啥枪都能使呢?还一个比一个准……”
“俺……俺也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在纳闷,以前从来就没玩过枪,怎么就会想打哪就打哪呢?
几天没吃饱,刚才那听罐头下肚现在回忆起那牛肉的香味,反而感觉得更饿了,饿得眼冒金星双腿软,走起路来就像是在地上飘。
飘啊飘的就飘过了九龙江,这时场面就混乱了起来。夜色中到处都是往来奔走的志愿军战士,时不时地还会有几个跑晕了头的伪军冲到面前,在看清我们是志愿军后才乖乖地举手缴了械。
这不,只一会儿功夫虎子背上就多了两条枪,而这家伙嘴里还在嘟囔着:“球,咋都没有罐头?”
我爆汗,这些就嫌装备太重跑不快的伪军,能带着枪都算不错了,哪个还会带着罐头!
“咦?咱部队哩?”老班长一声惊呼,我们这才现已经跟团部走散了。我身旁就只有老班长、虎子,还有五个说不出名字的战士。
“照俺说!部队一定是跑在前头了。”虎子或许是饿得慌了,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路说道:“那不是一大堆脚印么?咱可不能落后,慢了罐头都被抢光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朝那条小路跑去,无奈之中我们几个人也只好跟了上去,只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一跑却跑出了个功劳来!
我们一行八个人朝前跑着,疲惫和饥饿让我们不愿多作思考,只知道重复地做着抬腿、跨步的机械运动,也不知跑了多久,大慨有几个小时吧,越跑人越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这时突然前方传来了一声爆炸声让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也许是碰到伪军了。”老班长压低了声音问我道:“咱们可能跟部队走散哩,崔排长,咋办?”
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这八人中最大的“官”,是他们的领导,心中暗自苦笑一声,前几天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个菜鸟呢,现在就可以对他们下命令了。再看向虎子,别看他平时总叫我“小子”“小子”的,可真到有事的时侯,还是一本正经地望着我,等着我下命令。
“先上去看看情况。”我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注意保持隐蔽,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是!”战士们小声地回应着,无声无息地跟在我身后猫着腰朝爆炸声摸去。
各国的军队,对军干部的规定有所不同。大多数的部队,都是采取保护军干部的规定,因为他们觉得军干部是一支队伍的核心,是起领导决策作用的骨干,所以他们鼓励士兵在战场上保护长官。
但是志愿军不一样,志愿军的装备相对比较落后,作战取胜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依靠士兵们的勇敢,依靠士兵们的士气。而军干部冲在士兵的前方,毫无疑问的可以大幅度提升士兵的士气和勇气。所以志愿军才规定,营级以下的军官是要冲在战士的前头的。
此时的我,作为一名排长的我,就当仁不让地冲在了第一位了。不过你还别说,在现代做记者的我还真没做过领导,这时候做了领导,虽然只是领导八个人,但还真是那个过瘾啊!
沿着布满脚印的雪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拐过两个小弯躲在一棵大树下,慢慢地探出脑袋一看,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至少两百多名伪军在一个村庄里忙碌着,烧文件的烧文件,搬东西的搬东西,一旁还有几门冒着黑烟的榴弹炮,刚才的爆炸声想必就是他们炸毁大炮的声音。
“怎么办?”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但我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此时此刻,我是领导吔……
第二十六章 虚张声势
第二十六章虚张声势
打吧!面前这两百多名伪军压也会把我们这八个人压死,不打吧!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跑而又一枪不,这在部下面前怎么会过得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但是现在……
“咋办?”老班长终于问出声了。
“打呗!”虎子一挥手中的步枪道:“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大不了牺牲了,等咱的大部队上来为咱报仇!”
大部队!闻言我心里突的一下就有了主意。
“虎子。”我下令道:“你带着两名同志往西面走五十步。老班长,你带着两名同志往东走五十步,剩下的一名同志跟着我。十分钟后,我一打枪,你们就把所有的手榴弹丢出去,然后大声吹小喇叭、大声喊杀……”
“是!坚决完成任务!”虎子与老班长两人会意,各自带着两名战士分开走了。
这时我心里不由暗赞了一声,志愿军战士的素质就是好,八个人面对一百多个敌人的战争,他们也是说打就打,问题也不问一个,眉头也不皱一下。我在想,如果现在同样的情况生在韩军身上,同样的命令要让韩军来执行,只怕他们腿都要吓软了。
我把仅有的两枚手榴弹从胸前拔出,旋开了保险盖放在了前方的空地上,这两枚手榴弹还是出前的补给,如果能再多一点就好了,如果能再多几枚,那么我这虚张声势之计或许就能装得更像一些。
做好了这些准备之后,我就默默地抬起了步枪,瞄准了正在焚烧文件的一名军官。
还有五分钟吧!我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透过步枪的准星,我看到那名军官清秀的脸庞虽然布满了焦急,但眉宇之间却透出了几分喜意。他是想到了可以回家了吗?是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已经为他备好了饭菜?或是想到了在家中苦苦守侯的娇妻?还是想起了他刚出生还没来得急见上一面的孩子?
还有两分钟吧!我扣着扳机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虽然耳边吹来了刺骨的寒风,但我还是觉得额上冒出了微汗。
额!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咽了一口口水,对自己说:再等一分钟吧,也许老班长他们还没准备好呢,反正也不差这一分钟。
时间好像过了!真的要开枪吗?我脑海里闪过这位清秀的军官中弹后脑浆迸射的情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排长!”趴在我身旁的战士小声提醒道:“排长,时间到了!”
“唔,哦……”我点了点头,一咬牙,抬起步枪“砰”的一枪……
“轰轰……”小村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想起了手榴弹的轰炸声、小喇叭声和喊杀声!小村里的敌人立时乱作一团,不约而同地朝南面逃窜。
但是我却愣住了,实际上,在打出那一枪后我就愣住了,我身前准备好的两枚手榴弹还是身旁那位机灵的战友帮我掷出去的,因为我很清楚,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这么短的距离,而且在目标完全暴露的情况下还打不中。自己这是怎么了?为啥有时打那么准,有时就那么逊呢?
“排长,追啊!”
“哦,追。”被战友拉了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来,沿着村外的一条小路追了上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条小路虽然没有经过村子,却是一条近路,我与那名战友拐了一个弯刚插进了一个“丫”字路口,就现我们已经糊里糊涂地跑在伪军群里了。
夜色里,伪军慌乱中没有注意到跑到他们队伍中的志愿军战士,只顾着逃跑,一路上啪啪声不断,伪军们随手就把身上那又大又重的m1步枪丢到了路旁。只有我和那名战士面面相觑,被他们夹在中间跟着人流跑。
正不知怎么办的时侯,突然前方有一名机枪手啪的一声就把机枪丢在了地上。我一看暗叫了一声天助我也,紧赶两步抓起机枪往天上就是一梭子,口中用朝鲜语喊道:“站住,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缴枪不杀,志愿军优待俘虏!”
奔跑中的伪军一下就愣住了,等他们反应过的时候,就忽啦一下散开的散开,卧倒的卧倒,稍远一些的就不顾一切地逃跑,反而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妈的,他们都不怕死啊,我手里端着机枪他们也不怕,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缴枪不杀!”我端着机枪重复了一遍,身旁的战友也端着步枪严阵以待,但这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叫得有点底气不足。
如果是刚才我端着机枪面对他们倒还有威摄力,但是现在,他们全都在周围的暗处趴着,就我们两人站在路中间,所谓敌在暗我在明,只要他们中有一两个没把枪丢掉,偷偷的给我们来两枪,那我不就上了光荣榜了……想到这里我不觉捏了一把汗。
“你……你们是中国人?”黑暗中有一名伪军用生硬的中国话小声地问道。
咦……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说的朝鲜话上,我用流利的朝鲜话让他投降说自己是中国人倒还让他们怀疑了。
唉!没办法啊!谁让咱当年在大学的时侯,是三好学生呢?把朝鲜话说得那么流利干啥?不过别误会哦,我所说的三好学生,是好吃、好睡再加好泡妞!
朝鲜人民军与南韩的伪军势同水火,就连支持对方的老百姓也杀,就更别说是俘虏了,所以如果他们以为我是北朝鲜的人民军,那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没错!”想到这里我用中国话大声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中国人不杀俘虏!”
身旁的战士倒也机灵,也跟着喊了一句:“丢下枪出来投降,咱们是中国人!”
见我们俩人都是说中国话的,那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举着双手慢慢地站起身来,用朝鲜语让趴在四周的伪军起来投降。那些伪军倒也听话,一个接着一个地丢掉了武器乖乖地蹲在了地上,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几个。
“长官。”那名会说中国话的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我一看不禁傻眼了,这不就是我瞄准而又没打中的那名清秀军官吗?
“长官!”这名清秀军官颤畏畏地用中国话说道:“我们投降,请贵军遵守日内瓦公约,保证我们的安全!”
“啥啥……啥内瓦?还公约?”身旁的战友一听这话就犯愣。
战友的反应让这军官打了个寒颤,眼中立时就露出了一丝恐惧,随后又不经意地扫了蹲在我周围的伪军一眼。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家伙如果感到不安全的话,很有可能会让部下跟我们拼了。
于是我把机枪放低了一些,呵呵一笑道:“请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给你们人道待遇和保护,志愿军优待俘虏。”
伪军军官舒了一口气,神情立时放松了许多。
这时虎子与老班长也跟了上来,一看我面前蹲着一大堆俘虏就乐了。
“你小子还真***运气好!”虎子哈哈大笑道:“俺刚才看着你俩直往伪军堆里钻,正想拉你没来得急,俺心里直骂娘,暗想这回可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哈哈……”
“崔排长福气!”老班长也咧嘴笑道:“刚才虎子一把拉着我就朝这边跑,问他啥事,他愣是说排长让伪军俘虏了,要去把你抢回来,没想到却是排长你把人家给俘虏了!”
闻言我不由感动地望了虎子和老班长一眼,心知如果我当真被伪军俘虏了,那么凭他们六个人六把枪,想把我从两百多人的伪军手里抢回去那无疑是送死!
“长官!”那名清秀军官又开口了:“我还有一些弟兄就躲在附近,请容许我去把他们叫来投靠贵军!”
还有这等好事?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心想反正就算你跑了,我也不差一个俘虏,于是我就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军官倒也真不负我的厚望,走了只不过一会儿,就又领着二十多人走了回来,这回连老班长都傻眼了。
“你小子真是福气,俺服了!”虎子只是傻笑着直摇头。
※※※※※※※※※※※※※※※※※※※※※※※※※※※※※※※※※※※※※※※※※※※
谨以本章向志愿军四十二军一二四师三七二团四连一排一班班长赵恒文致敬,赵恒文同志在第三次战役中,带领一个班的志愿军战士对几百名伪军动突然袭击,并俘虏了伪军五十余人。
第二十七章 罐头
第二十七章罐头
带着俘虏们又回到村庄,分两间房关押了俘虏,这才现了一个问题,实际上我是很欣喜地现了这个问题,抓了这么多的俘虏就意味着可以冠冕堂皇地不要再去追敌了,这不?如果我们再去追,那谁来看住这些俘虏啊。
这个现让我不禁兴奋不已,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在外面奔来跑去的啊。像现在这样,在屋里生起炕火,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看着几十个俘虏,那享受啊!我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只要一打追击战,就***用最快的度抓几个俘虏……
几天没睡个好觉,这下一舒服眼皮就直往下沉,躺在炕上还没一会儿就差点睡了过去,吓得我赶忙坐了起来。我可不想一觉醒来,现自己反倒变成了俘虏。
扫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虎子等人,他们手里虽然端着枪,却也是老张嘴巴直犯困。心中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说“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些战士在冰天雪地下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但是到了这温暖、舒适的小屋里,却斗不过那瞌睡虫。
“长官,能给点吃的吗?”坐在地上的那清秀军官有些为难地问道:“昨晚我们忙着撤退,一夜都没吃上一口饭!”
“吃的倒是没有,香烟要不?”我摸出了从伪军口袋里搜出来的“咖啡”牌香烟,给清秀军官递上了一根。
“叫什么名呢?”用炕火帮他点上了烟,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在没话找话说。
“长官!”伪军官一挺身回答道:“大韩8师1o团3营上尉参谋长——朴胥松。”
“行行……我不是审问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轻松点,我说朴同志,这中国话哪学的?讲得不错嘛,在中国呆过?”
“长官英明。”朴胥松弯了弯腰点头回答道:“不才曾在贵国中央军任职,当过两年排长。”
“哦。”这下我明白为什么他总是长官长官的叫了,我刚才还在奇怪,怎么听着就有点像电影里国民党的叫法呢,原来还真是……
“那你们在中央军中任职,回来加入大韩民国的兵多吗?”我又随口问道。
“不多。”朴胥松回答道:“前后大慨有几千人吧,但因为有作战经验,回国后就在军中任了要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在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后,就会那么干脆地投降,甚至还主动把部下都拉来投降。原来他以前就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当兵,早就知道**的军队是不杀俘虏的。
没想到在这时代,**和资本主义之间的界线还真是经纬分明啊,我苦笑了一声,当年朝鲜被日本占领后,逃往中国当兵的朝鲜人不在少数,这些人有些加入了**的阵营,有些加入了国民党的阵营。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人投降之后,这些人相继回国,原本在**队伍服役的,回国后就加入北朝鲜,在国民党队伍服役的就加入南朝鲜,而且因为他们都有作战经验,很自然的就成了双方军队的骨干。从某种意义上说,朝鲜的南北战争也是国、共双方的另一场较量了。
“我说,你们的军粮呢?”我摸了摸饿疼了的肚子,问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军队军粮少,但你们的粮可不少吧,美国人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这个……长官。”朴胥松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村尾有一间烧得差不多的屋子,我们的军粮在里面烧着呢。”
“哦,是带不走,怕让我们给吃了吧!”我呵呵一笑道:“那活该我们要饿肚子了。”
“不敢不敢……”朴胥松不住地弯腰点头,好似生怕我们会迁怒于他。
“球,还不敢不敢。”虎子一听吃的都被烧了,火气忍不住就往上冒:“烧都烧了,烧完还说不敢!俺说你们反动派是不是都这样讲话哩?气人懂不?咦……”
这时虎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就来了精神,冲上前去揪住朴胥松的衣领问道:“有罐头不?那军粮里有罐头不?”
虎子那个英明啊,没多久我们、包括俘虏在内,人人手里都捧着一听牛肉罐头狼吞虎咽起来,而且还是热乎乎的,打开时还冒着热气呢。
我说这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咋就没人想到这罐头是烧不掉的呢?就只有虎子那愣脑袋能想到……我心中不由惭愧得稀里哗啦的,要不是虎子,咱一群人还守着一大堆的热牛肉在饿着肚子呢。
“虎子,算你一功。”
“啥?”虎子嘴里塞满了食物,含混不清地说着:“这……这也能立功?俺俺俺……俺不要,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多给俺一个罐头就成!”
“咋不能了?”我啧了啧嘴道:“知道咱团、咱师、咱军的同志都在饿着肚子吗?那屋里的罐头至少能让咱团每人吃上一个吧!要不会饿死人的你知道不?”
“那……”虎子愣了一下,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那俺那个罐头也不要了,俺多吃一个,咱团就多一个同志饿肚子!”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多么简单而又纯朴的一个回答,如果在现实社会里这样的回答肯定要被盖上一个“傻瓜”或是“做作”的帽子,但是在此时此刻,这句话却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
这时我真真切切地觉得,来到这个社会后感受到的不只是来自战场那血与火的震撼,还有战友之间的关怀,还有他们自内心的善良,自内心的无私。
“什么人?口令!”
门外站岗的战士的一声叫喊让屋内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志愿军们用最快的度抓起步枪靠近窗口,而俘虏们则用一双紧张的眼睛四处张望,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
“解放新中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为人民服务!是团长……”门外的战士兴奋地朝屋内大叫:“崔排长,是咱们的部队,团长来了!”
第二十八章 敌机
第二十八章敌机
“哟嗬!”褚团长刚走进屋,就被满地坐着的俘虏吓了一跳。
“团长好!”见到褚团长,我们纷纷挺身敬礼,就连那些俘虏也站起身来。
“咋回事?”也许是帮褚团长做过几次翻译,他一进屋就认出了我,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指着那些俘虏问道:“这些兵……”
“报告团长。”我不无得意地说道:“咱们抓的俘虏,一共五十四个,别的在旁边那间屋里看着!”
“搞什么名堂。”没想到褚团长脸色一放,就对我们训斥道:“抓着俘虏派两个人押回去嘛,战士们都在外面追敌人,你们……”
褚团长手指在我们面前乱指,涨红着脸说道:“啊……你们倒好,躲在屋里烤着火啃着牛肉罐头!你们知不知道外面的同志饿着肚子在流血、在牺牲!全体都有,马上进入战斗!”
“是!”我们几个被褚团长这么一说头都抬不起来了,急急忙忙整理好装备就往外走。
走出门时我就意识到我之前的想法错了,志愿军中是没有功过相抵一说,功是功,过是过,有了功劳并不意味着可以犯一些里享受片刻温饱这样的特殊服务。
“天哪……”我在心里哀叫一声,什么时侯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温饱”是一种特殊服务了。也难怪国人会称志愿军为“最可爱的人”,这时我深深地感受到志愿军战士那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
“同志,同志!”跑了不一会儿,陈耶政委就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同志,我认得你,你就是在温井那晚出主意的那位同志吧!”
“政委好!”我停下了脚步,立正敬了个礼。
“同志,团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陈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团长就那火爆脾气,对人对已要求都很严,最见不得人偷懒。”
“是!”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也觉得褚团长说得对,在同一支部队中本就该与战友同甘共苦,而不应该借故偷懒。
“同志,你做得很好!”陈耶继续说道:“抓了这么多俘虏,又为部队争取到了一些粮食和弹药,打得不错,要继续努力。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革命军人,一定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要有牺牲的精神,享受主义是要不得滴!”
“是!”我再次一挺身,心中暗叫一声:妈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思想政治工作,我倒宁愿再让褚团长骂一次了。
“唔……”陈耶本还要接着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道:“好吧!军情紧急,三十八军还在我们前头堵截呢,快去追敌人!再抓几个俘虏回来给我看看,我给你报功!”
“是!”我如获重释般地带着虎子等人转身就跑,那度啊,就算当年追我心爱的美女也没这么快过。
同时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三十八军?那不是被称为万岁军的三十八军吗?
三十八军是厉害,但是在第一次战役中却因为没有按时穿插到预定地点,而让伪八师逃出了包围圈,为此三十八军军长还挨了彭老总的骂呢!
哦,是了!我这才想起我们追的正是伪八师……想到这里我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
“咋了?崔排长?”虎子见我慢了下来,疑惑地回头问道。
“甭追了,追不上。”我没好气地说道:“三十八军堵不住敌人哩,咱两条腿怎么会跑得过敌人的四个轮子!”
“排长!”老班长停了下来,语重深长地对我说道:“褚团长教训得对,咱也不能挨了批评,就思想开小差啊!别往心里去,啊!”
“啊,我……”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众人往前跑,心里那个沮丧啊,心想有时还真是知道了结果也不是好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罐头有了力气还是因为跑习惯了,这时跑起步来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只是心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而且心里的想法被人误会感到有些郁闷。
朝鲜天色亮得很快,或许是因为遍地白雪反射光线的原因,刚才还是灰蒙蒙的,只不过一眨眼功夫周围的景色就清晰起来。我不由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半边天,但在太阳底下的群山却显得更加黑暗。只要天色一亮,为了保护伪八军安全逃跑,就该是美国飞机出动的时侯了。
但是我又没有收到任何停止追击的命令,是团部的命令来不及传达吗?还是以为三十八军在前方堵截敌军,为了作战的整体考虑而不顾一切地追击敌军呢?
志愿军的通讯装备是极其落后的,只有团部以上才配有电台,营级以下部队之间的联络全都是靠通讯员。所以在这种追敌的情况下,部队与团指挥部失去联络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要不要在没有团部命令的情况下下令停止追敌呢?否则被敌机现了,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
但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我在心里气苦地想道:就希望美国飞行员昨晚个个都吃坏了肚子,或者个个都睡过了头,否则我的小命……咦,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还没开始祈祷呢!天上就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
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都意识到将要生什么。
向着不太剌眼的阳光望去,几十架野马战机分成五个纵队朝这个方向飞来。有几架似乎已经现了目标,离开纵队往下投弹、扫射。
“咋办?”老班长问道。
看了看周围,一片空旷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完全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就像是一锅白粥里的几颗黑色老鼠屎一样明显。众人情不自禁地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此时正有两架野马带着可怕的啸声朝我们飞来,银白色的机翼反射出刺眼的阳光,好像在向我们炫耀着他强大的武力。椭圆形的机头正对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喷射出无数颗子弹将我们打成筛子。
“***跟你拼了!”虎子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敌机瞄,却被我一把压了下去。
“挥手!”我叫道:“大家一齐挥手,然后高声欢呼!”
然后我就带头高举着手对敌机欢呼起来,众人会意,马上也跟着欢呼,虎子也不例外,而且让人颇感意外的是,他叫得还特别大声、特别投入,仔细一听,才现原来他喊的是:“俺……操……你……老……母……”
“呜……”野马战机有惊无险地从我们头顶飞过,掠起的气流把我的帽子都掀到了雪地上,不过还好,我暗暗抹了一把汗,掀掉的不是我的脑袋。
“排长,给!”老班长脸上挂着笑容,捡起了地上的帽子递给我,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信任。再看看虎子和其它战士,全都那样色迷迷地望着我。
我心里明白,如果他们以前在心里还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他们排长的话,那么经过了这几场战役,他们已彻底的接受了我,并对我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信任甚至是盲从。就像他们现在遇到难题总是把问题推给我一样。
这就是习惯吧!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养羊人把羊赶出羊圈时有意在门口横了一根木棍,羊群可以很轻松地跨过木棍跳出去,当剩下最后一只羊时,即使养羊人把这根木棍抽掉,那最后一只羊还是会跳了出去。
同样的,在虎子、老班长这些战友面前,我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有一天当我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也许军人,需要的就是这种盲从吧!
我扫了一眼正因骗倒了美国飞机而开心的众人,然后下令道:“跑步前进!”
“是!”
果然,他们问也不问一声,就按照我的命令列起纵队,而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无数架野马战机呼啸着飞来飞去。
更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每当我们经过一座小山,或是一片草丛,总有几名隐藏在内的志愿军战士跳出跟在队伍后,于是跟在我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很快就展到几百人。
我那个威风啊,那个过瘾啊!带着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哪还是排长啊,怎么说也是个营长了吧!说不定这队伍里还能揪出几个营长来呢!而且这支队伍也有如神助,敌人的飞机就在上头飞来飞去,却不伤我们分毫,甚至还有几架飞机在兜着圈子为我们提供警戒、提供保护……
也许是因为没油了,半个多小时后野马战机就一窝蜂地飞个精光,但我们还是以整齐的队伍一路前进,在天黑前有惊无险地开到了清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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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不知道的是,就因为我这小小的举动,美国情报局收到了来自伪军与飞行员的两种不同版本的情报。伪军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身后有大批共军追杀,请求空军支援。而美国飞行员却自信满满地说:大韩民国的部队正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其身后没有任何大部队的迹象。
情报局局长费皮斯看后哈哈大笑:“这些大韩民国的军队,被赤色分子的几个散兵游勇吓得像老鼠一样跑到了清川江!”
第二十九章 建议
第二十九章建议
“排长!你咋知道三十八军堵不住敌人哩?”到了清川江边,老班长不由疑惑地问道。
虽然没有团部的命令,但是部队开到清川江前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因为这时侯很明显三十八军没有按时穿插到这里。伪八师在美军运兵船的帮助下,已经顺利地过了江跳出了包围圈,并且在清川江南岸构筑起了一道新的防线。
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们不得不停止了追击,隐蔽在离清川江不远的一片森林中。
“这小子能掐会算呗!”虎子呵呵一笑道:“老班长,明儿给这小子买一把折扇,准一副诸葛孔明的样子,俺就做张飞,你就做那关云长,咱兄弟三人一路杀向那反动派呀……”
“去去去……”老班长咧开满是皱纹的嘴道:“俺没文化也知道,那三兄弟不是刘备么?啥时变成诸葛孔明了?”
“俺俺……”虎子老脸一红,脸红脖子粗地回道:“刘备那老匹夫俺不喜欢,一边站去!”
周围的战士被虎子的窘相逗乐了,全都笑成一团。
这时我们连队也找了上来,连长看到我们就打趣道:“你们几个跑得倒快啊,跑到部队的前头了。”
“没办法!”我看了虎子一眼打趣道:“为了抢罐头呗,能不快吗?”
这话一出,立时又惹来众战士的一片哄笑。
“俺都听说了。”连长拿了几根枯枝垫着,坐在我的身旁说道:“打得漂亮啊崔排长,一口气抓了五十几个俘虏,还为咱们补充了粮食弹药!”
“俺不服!”赵永新走上前来把步枪往旁边一搁,拉了拉帽沿一屁股坐下:“这俘虏都让崔排长给抓光了,也不给俺留几个,俺说崔排长,你就扬一点革命军人团结互助的精神啥!要不是看在那个罐头的份上,俺可不轻饶你!”
“崔排长,说说……咋整的?”刘明泉凑上他那张脏兮兮的脸,用一双敬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刘排长啊!”张连长指着刘明泉接口说道:“刘排长听说你们八个人去打伪军两个连,还抓了五十几个俘虏,愣是不信!直到看见了那一大堆俘虏和枪支弹药才不得不信。他就一路问俺:‘连长,你说这是咋整的?’”
“那算啥!”虎子挥着拳头就凑了上来:“你们信不,崔排长还让美国佬的飞机给咱开道哩!”
“啥?吹吧你……”赵永新一撇嘴巴满脸不信。
“不信你问问啊!”虎子一脸得意地对身前身后指来指去:“问问那些同志,还有那些,他们都跟着咱们后头,美国佬的飞机就在咱耳朵边唰唰唰……地飞来飞去,愣是一个子也没下!”
看着那些同志都不住地点着头,这下就连张连长也疑惑地朝我望来。
“咋……咋整的?”刘明泉结结巴巴地问道,带着满脸的期盼。
“你们是三营二连的吗?”这时一个通讯兵跑了上来:“崔伟崔排长是哪一个?”
“是我。”我站起来应了声。
“团长叫你,跟我到指挥部一趟。”
“是!马上到!”我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从众人的包围圈里脱离了出来,面对战友们这样的眼光其实也不好受。这下就算又要让褚团长骂上一顿,我也愿意了。
跟着通讯兵走了二十几分钟,就来到了一个用黑布蒙着洞口的山洞前,几个警卫员在门口站着岗。
“报告,三营二连三排排长崔伟带到!”
“进来!”
掀开了黑布眼前不由一亮,洞内宽敞通风,角落生着一堆火,两个木叉顶着一个水壶,火苗舔得水壶底部滋滋作响。边上用炮弹箱摆放成了一个简易桌子,上面平摊了一张地图,邓师长、褚团长正和几个人在地图上聊着什么。
“就是这位同志!”褚团长一见到我,就向其它人介绍道:“崔伟,我们团的排长。”
“小同志,打得不错嘛!”邓师长亲切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张政委,这位是汤参谋长。”
原来这里是师指挥部,我不由有些愕然,开始我还以为是团指挥部呢!没想到师指挥部就设在离前线这么近的地方。洞口蒙着的那块黑布,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透出去招来敌人飞机的轰炸吧!
“来来……”邓师长继续介绍道:“这位就是用八个兵抓了五十几个俘虏,还带着部队躲过美国飞机的崔伟崔排长!”
“刚才师长还在说你呢!”张政委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道:“说你能打,又有头脑,我们革命队伍里就需要你这样的兵!”
“再加把劲!”汤参谋长打趣道:“有一天坐坐我这个位置,为咱们的部队出谋划策!”
“这个,不敢不敢!”我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侯学会了国民党的那一套直说不敢。
“咋不敢了?”见状众人不由哈哈大笑:“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嘛……”
“报告!”这时门外递上了一份电报,众人一看,的神色立时就凝重了起来。
“原来驻扎在云山的是美国佬,而且还是王牌师。”汤参谋长眉头一皱,说道:“怪不得以三十九军的实力,打了两天也打不下来,啃到硬骨头喽!”
“是啊!”邓师长点了点头说道:“美军的装备可不是那些伪军能比得上的,而且对手是实力不俗的美骑兵第一师,跟这样的部队打而且还是在白天打,伤亡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师离云山最近,军长让我们前去支援,大家看看怎么打!”
原来在打云山之战,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云山之战可是志愿军与美军的第一场较量,对手是美国的王牌师骑兵第一师。本来跟这些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作战,应尽量在晚上动攻击。
但所谓无巧不成书,原本驻扎在云山城内的是伪军,他们听说中国出兵的消息,就不顾一切地撤退,在他们身后的美骑兵第一师仓促间顶了上去,而志愿军又把敌军的换防误认为是敌人要逃跑,这才提前了进攻时间在白天就动了攻击。可想而知,在美军强大的火力下在白天动进攻,志愿军必然要有不小的伤亡。
但是历史上的这一仗不也是以志愿军大胜结束的吗?怎么胜的呢?我在心里搜肠括肚地想着以前看过的资料。对……好像是三十九军派出了一个连,走着正步进了云山城。美国佬以为他们是败退下来的韩国兵,所以一直把他们放到了指挥部,然后来了个中心开花……
“报告师长!”想到这里我对众人敬了个礼,说道:“俺……俺能提个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