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绿龙的目标
众人一惊，齐齐扭头。
声音的主人就在十几米外，但那里没有任何人。
李成拍了一记侦查，才在那个方向一棵长着许多气根的大树枝梢上发现了微浅的足印。
而后，那不到儿臂粗的枝梢一颤，如同飞鸟震动了翅膀，又如猫科动物灵巧地跳下树梢，一个身影脱离了潜行，慢慢在他们眼中显现。
他的身份众人竟然并不陌生，离开密林前还见过，正是木精灵凯尔。
凯尔手持长弓，背着两只箭筒，腰间悬挂短剑，身着一件树皮鞣制的皮甲，全身色调以黄褐为主，完全与原野相融，如果不是叶宁宁的感知突破超凡，能觉察到那些装备上隐晦的魔力波动，单看外观，凯尔和普通木精灵没什么不同。
这很正常。
穿得衣着华丽，把装备弄得五光十色，好像生怕别人不来抢似的，那是脑子有坑，即便倨傲如凯尔，在独自外出的时候，也要尽量低调，避免成为靶子，毕竟命只有一条。
也是因此，在他现身的时候，就连叶宁宁也有些讶异。
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事实上从离开密林起，叶宁宁就猜到后面十有八九会有人跟着，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却没想到那尾巴是凯尔。
他不是该寸步不离戈兰的吗？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外面的战争虽然一时半会不会波及到密林，可凯尔从小养成的习惯，理应时刻以候选圣女的安危为第一优先才对。
叶宁宁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这时，凯尔走近，面向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祭司命我送你们离开，直至见到他的族人。”
凯尔犹豫的是，他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犹豫是否要用现成的理由，但最终还是选择说出了自己会在此出现的真正原因。
因为大祭司派出他，是由于三阶以下的木精灵没把握不被叶宁宁发现，除非拉开足够距离，而派出更高阶的职业者就没有必要了，眼下木精灵的人手还比较紧张。
只有他有空闲，戈兰不出密林是绝对安全的，又因为职业特殊性，有把握远远缀在他们后面不被发现。
凯尔觉得叶宁宁应该能想到这些，所以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叶宁宁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勾。
凯尔想多了。
其实他不说叶宁宁也知道，瑟密尔大祭司派人跟在后头，只是为了表明木精灵的态度，不允许叶宁宁随意处置阿列姆的生死。
名分上，阿列姆还是第一个投靠木精灵的人族玩家，木精灵不会过河拆桥，当然不会弃之不顾。
至于被不被发现反在其次，难道跟踪者不暴露叶宁宁就猜不到了吗？
精灵一族，无论善良如木精灵，邪恶如卓尔，高傲是他们共同的天性，只要是他们的人，哪怕是叛徒，也不能由外人随意处置。
叶宁宁余光瞥过阿列姆，不意外后者脸上难以遏制地闪过错愕，而后是恍然、欣喜、懊恼……似乎现在才想明白了什么。
阿列姆此时确实五味杂陈。
看到凯尔出现，他就明白了，他之前一直想错了，木精灵并没有完全放弃他和他的部族。
如果知道这一点，他会有更好的选择，至少之前不会那么被动。
然而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他已经和叶宁宁缔结了契约，上了她的船。
想到这，阿列姆朝叶宁宁看去，正和她斜过来的视线相撞，后者嘴角勾起微小弧度，像是瞬息而逝的微笑。
阿列姆深深凝视着她，片刻，回以一个微笑。
凯尔看到了两人的眼神官司，却不知就里，也不打算追究，他现在只关心刚才听到的事。
“这只肮脏的家伙是在附近发现的？”
到底是死敌，一看到那个狰狞的狗头人头颅，凯尔明白了它的来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面色瞬间凝重起来，雷厉风行道：“把它给我，我立即回去禀报大祭司！”
“稍等，凯尔阁下。”叶宁宁出声制止，“您当前的任务是什么，您忘了吗？”
“你知道什么？这件事比你以为的要重要得多！”凯尔终究不善于掩饰，眉宇间流露出焦躁。
看他神情，叶宁宁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测，道：“请借步说话。”
虽然一直看叶宁宁不顺眼，但后者的实力是得到凯尔的认可的，至少不会如同对待一般玩家一样不放在眼里，在叶宁宁的坚持下，凯尔还是和她走远了一些。
确定其他人已经听不到他们对话，凯尔不耐催促：“你还有什么事，快点说！”
他的视线并不在叶宁宁身上，像是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叶宁宁一直在细细打量他神情，闻言索性单刀直入，“那头绿龙的目的，是不是与圣叶巡礼有关！”
凯尔猛然抬头。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又像是被触怒的野兽，难以置信中夹带愤怒，却不忘压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制怒，阁下。”
凯尔一瞬间散发的气势令叶宁宁都有些吃惊，这个年轻的木精灵或许有不逊色于他妹妹的潜力，未来或许会成为瑟密尔大祭司那样的传奇强者，但表面上叶宁宁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声音不疾不徐：“您怕是忘记了，我第一次与瑟密尔大祭司见面，被质问来历时，大祭司就怀疑过我是绿龙派来的。”（详见本卷25章）
她一说，凯尔也想起来了，但神色不见放松，目光愈加凌厉，“但这不能解释，你怎么知道绿龙的目的！”
“这么说，您是默认我的猜测了。”
叶宁宁还是那么平静。
“这其实不难推敲。绿龙在五色邪龙之中以智慧狡诈出名，如果没有足够的诱惑，它不会轻易与你们一族为敌——但这也是最大的矛盾之处。”
“有什么矛盾的！”凯尔忍不住道，“木精灵与绿龙是天敌，不可能共存在一座岛屿上，更不要说那头绿龙竟敢觊觎我们的族地，发生战争是必然的！”
第66章 疑点
“当然。”
叶宁宁不否认天敌的说法，“但错误的是时机。”
“时机？”
“对。”叶宁宁不急不慢，“只看备战态度，就能看出木精灵对获得胜利有充分把握，那么以绿龙的智慧，难道不知道它那支军队很难打得过雅蜜木精灵？”
凯尔神色微动，想说什么，叶宁宁观察着他的神色。
“如果我是那头绿龙，不会选择在初来乍到的时候，就立即对木精灵的地位发起挑战，而是会耐心蛰伏一段时间，等羽翼足够丰满，或者得到更多的援助，那样的话，它在这场战争中的胜算会高得多。”
“这对于绿龙的智慧而言，不能做出判断，一头刚刚成年的传奇绿龙，也不缺乏时间，它为什么要迫不及待？”
这番分析如同抽丝剥茧，凯尔无言以对，叶宁宁趁胜追击。
“所以，绿龙为什么要主动开启一场胜算不高的战争呢？我所知的消息有限，思来想去，无法不联想到瑟密尔大祭司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木精灵知道绿龙对戈兰阁下有所觊觎，因此误以为我们是它派来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绿龙的真正目的与戈兰阁下即将进行的圣叶巡礼有关！”
“住口！”
凯尔厉声喝止，不想更多内情从叶宁宁口中外泄，这里不是密林，远称不上安全，声色俱厉地提醒叶宁宁后果，“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前缔结的契约！”
叶宁宁当然记得，“您放心，绿龙现在没有使用预言系法术监测密林周围，即使有，它也无法监测到我们。”
凯尔有些狐疑，又有些不信，“那头绿龙可是已经迈入传奇层次了！”
叶宁宁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有秩序之火守护，大部分侦测预言类法术在她身上都会失效，即使传奇层次的预言法术也难以精准，哪怕是专精预言系的传奇施法者亲自施法，也多半会产生模糊和偏移。
当然，凡事都有万一，虽然几率不大，但万一那头绿龙就是专精预言系的呢。
所以她也只说了圣叶巡礼，没有提及更深层次的内容，而且接下来叶宁宁要说的事，本就是绿龙知道的内情，也不会令她触犯契约。
现在情况已经清晰了。
身为圣叶祭司，同时也是木精灵一族的候选圣女，戈兰本不该离开圣地，唯一的例外，就是他们正处于圣叶巡礼之中，这也是这两兄妹。
——需要说明的是，所谓的圣地，指的是木精灵整个族群的圣地，雅蜜木精灵则只是木精灵中的一个较大的分支族群，并非主支。
叶宁宁对圣叶祭司和圣叶巡礼的内情来自上一世的公共论坛，上面的内容并不完全，但根据已知信息，叶宁宁也不难推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如此受重视，多半是它的成败和戈兰阁下能否成功有关，甚至是决定性的。”
叶宁宁将圣叶巡礼用“这件事”指代，凯尔听得懂，不置可否，只是冷脸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所知不多，但这件事无论要如何完成，过程中必然要经历一段比较长的路程和时间。”
既然叫做“巡礼”，肯定有个“巡”的过程——
“而且在这过程中，应该有严格的规则约束，我推测可能是除了特定对象，比如身为戈兰阁下守护者的您之外，不允许外力插手和提供帮助，所以在那天晚上，即便我说破了戈兰阁下的身份，瑟密尔大祭司震怒之下，也没有直接对我出手，反而选择了妥协。”
这才是那天叶宁宁能安全过关的根本原因！
——当然，顾忌叶宁宁泄密、她的神秘身份以及可能的后手，也是另一部分原因。
正因为当时处于圣叶巡礼之中的戈兰已经被叶宁宁挟持住了，瑟密尔大祭司当时才不能出手，否则便等同于破坏了圣叶巡礼。
这是叶宁宁事后战斗复盘时想到的。
当时瑟密尔大祭司虽然被叶宁宁用吸血魔藤将了一军，但传奇强者的手段是传奇以下难以想象的，哪怕叶宁宁觉得当时自己已经将木精灵一方逼到死角，但瑟密尔大祭司未必没其他手段翻盘。
要知道一开始瑟密尔大祭司还用威压震慑过叶宁宁，但叶宁宁挟持戈兰之后，反而再没动手过，就连其他木精灵也是如此，叶宁宁复盘时发觉了这点，才猜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令木精灵束缚住了手脚。
凯尔没想到叶宁宁竟看破了关键，神色僵硬，“这些只是你自己的猜测！”
叶宁宁却不理他的矢口否认，好整以暇道：“其实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想多了，毕竟这些都没有任何证据，直到我联想到了阁下。”
凯尔眉头一跳，“和我有什么关系！”
“阁下的存在，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叶宁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戈兰阁下从小被送往圣地，为什么会需要一个守护者时刻保护？”
“那是因为成为圣女之前，戈兰不能见血，所以每个候选圣女，都需要有至少一位守护者！”凯尔语声一顿，意识到叶宁宁在套话，急忙闭嘴，叶宁宁却接续道，“而且守护者必须是和候选圣女本人血缘最亲近的亲族，如您和戈兰阁下这样的孪生兄妹？”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孪生兄妹？”
“没有人告诉过您，您和戈兰阁下很像吗？而且据我所知，木精灵圣地并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除非您是从小和戈兰阁下一同进去的。”
凯尔嘴唇动了动，叶宁宁自顾自道：“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
“守护者的选择如此苛刻，必须是血缘最近的亲族，如果只是为了替代候选圣女承受伤害，并没有必要，圣地之中有强者重重保护，不可能有什么大危险，候选圣女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受伤见血，明明扩大选择范围，能遴选出资质更好的守护者来保护圣地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要把承受伤害放在首位，看得比资质更重要呢？”
第67章 圈套
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要成为圣女，候选者必须受到考验，有很大几率会受伤，才会如此重视守护者的选择，要求血缘与资质并重，所以必须是候选圣女的近亲——那么问题又来了。”
“什么问题？”凯尔冷然道。
叶宁宁像是对他森然目光无所觉，“还是回到之前——候选圣女圣地之中受伤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守护者的存在，是为了在什么时候防备受伤的？”
——圣叶巡礼。
他们都知道，在成为圣女之前，候选圣女只能有一次离开圣地的机会。
凯尔哼一声，“继续说！”
这个胆大包天的天选者，他倒要看看，她还知道多少！
“木精灵一族受神祇眷顾，天赋强大，底蕴深厚，不至于找不出能保护候选圣女的强者，在他们保护下，又有多少人能突破他们的防御，伤害到保护目标呢？如果在密林之中，在瑟密尔大祭司这样的传奇强者保护下，还令候选圣女流血，这会令他和雅蜜木精灵都颜面尽失……既然如此，守护者又有什么必要存在呢？”
叶宁宁将疑点一一述出，最后总结。
“最可能的原因是，规则限制了他们，而候选圣女也不能一直停在一个地方，必须离开密林和木精灵的重重保护，在这过程中，除了守护者之外不允许其他人出手保护候选圣女，这就给了外人，如同绿龙这样的不怀好意者趁虚而入的机会！”
全中！
凯尔面上青红变换，神情凝重，“你说这些，不怕再也离不开这里？”
“我不说，难道你们就会认为我不知道吗？”
凯尔一怔，叶宁宁轻笑，“也许你是想不到，但瑟密尔大祭司肯定会想到。”
预设最坏的可能，做最周全的准备，瑟密尔大祭司这类人的想法叶宁宁不难推测。
甚至他放他们出来的原因，叶宁宁原先也有一些猜测，看到跟在后头的是凯尔之后，就更清晰了。
比起瑟密尔大祭司的老奸巨猾，凯尔还太嫩了些。
凯尔果然不太相信，狐疑看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宁宁叹了口气，“这该是我问你的——瑟密尔大祭司到底想做什么？他是想撕毁我们的约定吗？”
“撕毁约定？！你什么意思！”事关戈兰安危，凯尔面现惊怒。
“众所周知，守护者与候选圣女形影不离，几乎不会离开她的身边，所以，瑟密尔大祭司事先不做告知，却派你跟在我们后面，是想做什么？”叶宁宁淡淡质问，“是生怕绿龙注意不到我们吗？还是想让它以为，戈兰阁下就隐藏在我们队伍之中？”
惊愕之后，凯尔也明白了她在怀疑什么，顿时道：“不可能，否则我不会不知情！”
“当然，我相信凯尔阁下不知情，否则您也不会主动现身，但要我相信瑟密尔大祭司没别的想法却很难。”
“瑟密尔大祭司不会轻易拿我冒险！”凯尔还是坚定地说，“而且，即便那头绿龙是传奇，也没法窥看到我们的领地之内。”
“但我们现在已经出了你们的领地。”
“可除非是事先知道，或者那头龙时时刻刻都在窥视，否则也不会发现我跟着出来了，我之前不让你说太多，只是为了防止万一。”
“你刚才还说，大祭司给你的命令是跟随阿列姆直到和他的族人汇合，这段路程说短不短，你就能保证没有万一？”叶宁宁反问。
凯尔一顿，“大不了我现在就回去，换一个人来好了。”
“已经晚了。”叶宁宁道，“看到那颗脑袋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凯尔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这里了。
“你觉得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斥候？”
“当然是斥候，但它是来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来探查附近地形的吧！”凯尔莫名其妙，不知道叶宁宁问这个做什么。
叶宁宁失笑，“绿龙探查这里的地形干什么？不说它的军队打不打得到这里，如果真有那么它一天，说明它已经占据了上风，直接进攻就好了，附近又没有什么复杂的山川密林。退一万步说，即使它要知道附近地貌，抓些天选者也能了解得差不多，为什么要特意派个斥候，单独在木精灵领地外面长期潜伏？”
凯尔面色逐渐肃然，已经联想到原因，“你是说，这只狗头人是为了监视这里出入的人？”
“显而易见，不是吗？”
叶宁宁又勾起淡淡微笑，“绿龙既然无法用法术窥视你们的领地，那么就只能用这种办法监视了——如果仔细搜寻，在其他方向上，应该也能找到类似的潜伏者。”
“所以绿龙的目标，是我和戈兰。”凯尔神情冷凛，“这就是你说的晚了的意思？”
“没错。如果我早知道您跟在我们后面，就不会杀死那只狗头人。”
“可它并没有见到我。”
“重点不在于它见没见到您，而在于龙裔与巨龙之间的联系——那头绿龙一定已经感应到它死了，您觉得那头绿龙会不会正在施法搜索附近的情况了？”
凯尔也联想到这个可能，喃喃道：“是的，所以它才要使用龙裔狗头人，为了能够感应到之后立即施法。”
“是的，不得不说，这头绿龙很狡诈，对手中的棋子使用相当到位不是吗？我原本也没想到，龙裔狗头人还能有这种用法。”
叶宁宁说的是实话。
她终究不是全知全能，一开始也没能想到绿龙派这狗头人潜伏在这里，是为了监视进出密林的人，准确的说，是凯尔兄妹。
但发现跟着他们的是凯尔之后，叶宁宁就知道，自己一个不慎，怕是落进了瑟密尔大祭司的圈套里。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杀死这只狗头人的是我。但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除非那头绿龙是专精预言系的传奇施法者，否则它是窥视不了我的，甚至很可能收到施法反噬！那么，当它发现窥视不了我，却发现你出现在我附近之后，你觉得它会怎么想？”
叶宁宁的微笑连弧度都没怎么变化，像是挂了张面具在脸上：
“现在，你还觉得瑟密尔大祭司不是故意的吗？”
第68章 服气
凯尔无言以对。
在他看来，目前局势有不少巧合。
谁也想不到，绿龙竟会派一只龙裔狗头人在木精灵领地附近潜伏，却恰好被叶宁宁杀了，而这时候凯尔还奉命保护阿列姆，跟随在他们后面，只能说，绿龙、木精灵和叶宁宁三方无意中促成眼前的局面，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事。
当然，这是凯尔的想法。
要让叶宁宁来说，她可不觉得瑟密尔大祭司会不知道领地外有敌人窥视。
这件事中，唯一算得上意外的，就是叶宁宁竟发现了狗头人的存在，并且杀死了它，过早引起了绿龙的注意。
叶宁宁估计，瑟密尔大祭司确实有利用她故布迷阵的打算，但按正常情况，应该是在叶宁宁等人经过了村子，被狗头人注意到并传回消息，然后他们才会被绿龙盯上。
这过程中有一个时间差，长则一天，短则半天。
这个时间差的长短，要看狗头人是用什么渠道送出情报，如果是法术之类的，或许会更快，但假如是人力传递，就会慢得多，毕竟绿龙也不是接线员，时刻等着接收情报。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差足以让叶宁宁等人离开村子，并脱离监视者的视线了。
这样一来，如果那只狗头人没死，绿龙就无法借助与龙裔之间的感应直接定位，再加上绿龙一旦施法搜寻，就会发现叶宁宁根本无法被预言法术捕捉到，那么绿龙想直接找到叶宁宁等人的不是容易的事，而瑟密尔大祭司也成功利用叶宁宁扰乱了绿龙的视线，为戈兰制造了机会。
如果叶宁宁运气好，一行人甚至不会有太大危险。
因为绿龙根本无法通过法术定位叶宁宁等人方位，更不知道他们的去向，接收情报之后，最大可能就是派出斥候或小股军队往附近搜索，用最笨的办法搜寻。
叶宁宁等人只要甩开监视者、利用这个时间差走出一定范围，连绿龙也找不到他们。
这倒不是因为瑟密尔大祭司心慈手软。
他到底还得顾忌双方订立的契约，本就是打了擦边球，叶宁宁等人没事还好，如果他的安排导致叶宁宁他们有所损伤，甚至全军覆没，哪怕只是间接导致，契约反噬使他遭受自然厌弃的后果，这是瑟密尔大祭司绝不愿意承受的。
事已至此，谁也无法说服谁。
凯尔倒是认为瑟密尔大祭司并非有意，只是苦无证据，好在自然契约并不会因为叶宁宁一方的主观揣测，就判定瑟密尔大祭司违背契约，尤其现在叶宁宁好端端的，还没造成什么恶劣后果。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凯尔没好气地说：“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还是回去？”
“这要看你。”叶宁宁道。
“又关我什么事？”
“你还不明白瑟密尔大祭司为什么不事先告知你内情吗？”
“你还想说什么？”凯尔一副你又想挑拨离间的防备神情，“我说过了，大祭司不可能有意的，我的生死关系到戈兰的成败，大祭司不会轻易拿我冒险的。”
但叶宁宁丝毫不受影响。
“不轻易冒险不等于不冒险。我们一天不被找寻到，绿龙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着，之后你们木精灵无论是利用我引蛇出洞，还是借我的掩护，让戈兰阁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密林，都容易许多，有这样的前提，只是让你单独冒一些风险，不算很大代价不是吗？”
凯尔面色发亮，不是被说服，而是明白情况对戈兰有利，于是道：“可为什么大祭司不告诉我原因，难道我会不肯为戈兰冒险吗？”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别说冒点险，即便为戈兰而死，他也不会有片刻犹豫，尤其这次还不需要戈兰参与，他难道会反对吗？
“因为不能触犯规则，无论是我和他的，还是你们那件事的。”
叶宁宁平静道，她早就把瑟密尔大祭司的全盘考虑推敲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直接告诉你要借我引走绿龙视线掩护戈兰，相当于用外力干涉帮助了你们，而且还违背了我和他之间的契约，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只命令你保护阿列姆直到他和族人汇合，那么就只是你个人在为族群出力，即使后面和绿龙发生冲突，也是由于两族间的战争，不涉及其他，哪怕现在我告诉了你真相，也只是单方面的推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触犯规则。”
这也就是名义的重要性了。
看似虚无缥缈，却不能忽视，甚至可以成为关键因素。
阿列姆投靠了木精灵，木精灵有了这个名分，不仅插手玩家的事师出有名，瑟密尔大祭司还有了更多空间闪转腾挪，至少派凯尔暗中保护阿列姆，也顺理成章，完全不用担心触犯规则。
这一步堪称一举多得。
怪不得木精灵之前那么稳得住，一直等到阿列姆低头才出手。
如果苏托姆部落遇袭不是木精灵一方有意而为，那说明瑟密尔大祭司那时候才开始布局了，想到利用叶宁宁。
这局叶宁宁是输了，她没想到大祭司这一手能这么妖。
叶宁宁不是没有防备瑟密尔大祭司会利用她，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这次大祭司肯定是要利用叶宁宁做什么，否则凭什么平白把人放出去？
真以为木精灵人手缺到那地步，阿列姆那边没了叶宁宁就不行吗？
但即便叶宁宁实现防备，要不是她意外杀死狗头人，引出了凯尔，叶宁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窠中。
说实话，叶宁宁是服气的。
她不是没中过圈套，也不是没跌过狠的，这没什么，谁能跟龙傲天小说主角一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直所向披靡呢？
也许这世上真有算无遗策的天才，但叶宁宁并不是其中之一，她能有的缜密算计，也是靠吃了不知多少次亏累积经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但时至今日，能这么一步步算计、直到现在才让她醒悟的人真的不多了。
甭管瑟密尔大祭司有多少优势，到底对方没有恃强凌弱，隔空弈子，能巧妙利用规则将她一军，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不愧是活过几百年的老狐狸！
第69章 凯尔的选择
服气是一回事，任凭算计可不是叶宁宁的习惯。
现在唯一不在瑟密尔大祭司计划中的是，叶宁宁无意中杀死了狗头人，绿龙可能会提前关注到他们。
这当然对他们的安全不利，但也代表着瑟密尔大祭司的计划中出现了变数。
叶宁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你还要继续跟我们走吗？”
“当然！”
凯尔没有犹豫。
“你确定？现在和之前不同，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接下去的路程风险可是很大的。”
“你不用多说了！”
说完，凯尔警惕地看着叶宁宁，一脸我知道你不怀好意的神情。
他并不傻。
之前只是被蒙在鼓里，加上对瑟密尔大祭司的信任，才不能看出真相，现在被叶宁宁抽丝剥茧一一分析，他再不明白就是蠢了。
但他再年轻，再经不起挑拨，也不会只被叶宁宁挑拨几句，就因被瑟密尔大祭司隐瞒而心生不满，相反，得知真相后，他反而更加信任瑟密尔大祭司的苦心布局，绝对是为了他和戈兰，以及他们整个族群。
“……你特意把我留下来告诉我这些，现在才让我选择去留，不就是想让大祭司触犯规则，遭受反噬吗！”凯尔冷哼。
他已经想明白了。
就算只是叶宁宁单方面的推测，但一无所知地放弃任务与得知内情后再放弃任务，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多半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后者却有可能会令瑟密尔大祭司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
因为凯尔在这个保护任务中只相当于一个工具，一把刀，这把刀的身份不重要，是凯尔还是其他木精灵都没关系，但凯尔的存在，导致了叶宁宁等人有被绿龙盯上的风险。
如果凯尔不知道还好，他又不是神，不能料到所有意外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但叶宁宁却偏偏让凯尔得知了这个情况和可能导致的后果，这时凯尔如果再选择放弃任务，等同于瑟密尔派出的工具故意将叶宁宁等人推向了风险，然后又抽身而退，木精灵没有半点损失，结果只让叶宁宁等人承担。
别管这是不是瑟密尔大祭司的想法，但凯尔这把刀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瑟密尔大祭司，他如果这么做了，瑟密尔大祭司就很有可能不得不为此承担后果，遭受自然契约的反噬！
凯尔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叶宁宁的阴谋。
她被利用肯定非常不满，但却抓不到大祭司的把柄，还要面临危险的境地，换成是凯尔自己，也会心生怨恨，所以凯尔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就有所防备，一听叶宁宁的话，就看出的她的打算。
叶宁宁一定更希望他回去，如果与瑟密尔大祭司相处时无意中说漏几句话就更好了！
万一大祭司应对不好，不但能让大祭司因违背契约被自然厌弃，还会因为插手干涉巡礼，导致戈兰无法成为圣女，这对叶宁宁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报复！
“……我是绝不会中计的。”凯尔表示了不回去的坚定决心。
叶宁宁笑笑，全然没有被戳穿阴谋的失望。
凯尔回去固然称了她的愿，选择继续任务也不坏。
守护者对候选圣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凯尔是戈兰的盾牌和长剑，没有他的保护，戈兰的圣叶巡礼十有八九要失败。
凯尔这个决定，等于让这枚重要棋子捏在了叶宁宁手里，只要凯尔还在队伍中，瑟密尔大祭司就不能坐视他们陷入危险。
事实上，在凯尔听完叶宁宁的话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对他们都是有利无弊。
这才是叶宁宁看似多此一举，非要留凯尔说话的原因。
确认凯尔不会改变主意，叶宁宁将他的决定告知其他人，顺便把之前和凯尔对话的内容简单概述一下，以便让他们知道目前的局面。
当然，关于圣叶巡礼和候补圣女的部分略过，只说凯尔兄妹身份特殊，被绿龙盯上了。
——冲突那晚叶宁宁提及这些时，是用精灵语说的，其他人都听不懂，所以这些时日下来也并不知道真正内情，当然，凯尔兄妹身份特殊他们是看得出的，所以叶宁宁的说法也说得通。
听到他们现在有可能已经被绿龙盯上，原本还算轻松的众人立即紧张起来。
翟万琛问：“所以，绿龙派来寻找和抓捕我们的军队，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出发，运气好或许不会撞上。”叶宁宁道。
“但凯尔阁下怎么办！”杜擎淮提出异议，“他的外表太显眼了！”
几个玩家中插了一个木精灵，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放心，我又准备！”
凯尔说着，从左腕解下一根绳子状的事物，细看原来是一根细细的头绳。
这根额带是青黑色，并不起眼，像是用某种头发尾毛之类的材料编制而成，末尾系着两颗珠子，凯尔贴着额头系在脑后，轻声念了一句咒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凯尔原本的地方便站着一个陌生少年。
少年浓眉大眼，褐眸棕肤，看上去像是黑白混血，又像是美黑过的白人，身材依旧高大，但不够挺拔，甚至背还有点微驼，加上五官平平，皮肤粗糙，放进人堆里完全不起眼。
不但如此，凯尔原本的装备虽然不算起眼，但材料和风格细看就知道是来自木精灵，然而现在少年身上的穿着和装备都已经大变样，和本地玩家所使用的常见装备风格完全一致。
相比起来，反而是叶宁宁等人的装备细看之下更容易发现不同，尤其是几件从黄金迷宫中得到的，外表比木精灵出产的风格还要突出，为了不太显眼，还得布带包裹或者装起来。
少年张开双臂，三百六十度缓缓转了个身，对他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样？”
凯尔连声音都变了，没有了之前的清越，像是已经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粗嘎难听——这样一来，也就有理由不用说太多话，减少在交流中泄露身份的几率。
“厉害了！”
一下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来了个大变活人，其他人都给惊住了。
第70章 赶路和遭遇
叶宁宁倒没什么意外。
凯尔兄妹既然要进行圣叶巡礼，隐藏身份改变形貌是基本的，以雅蜜木精灵的底蕴，当然会给他们做最周全的准备。
瑟密尔大祭司这次派凯尔出来，可能也不无试验一下效果的意思。
这时候既然敢放凯尔出来，就是自信能瞒过绿龙的眼睛。
当然，那根额带上附带的法术也确实非同一般。
叶宁宁以往见过的易容装备，能改变外形的最常见，同时改变外貌和声音的少得多，不是一般人能有，连身上的衣着装备一起变则是非常罕见，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幻术，而是涉及了变形术的领域。
变形术和幻术不同。
幻术是感官上的扭曲和欺骗，基本不涉及物质的变化，变形术则是物质本身性质的改造和重塑。
变形术主要分为物品变形和生命变形两大类，生命变形中，以动物德鲁伊的动物变形术最广为所知，但最出名的，还要数龙语魔法中的人类变形术。
纯种巨龙会随着生命的增长，自动从血脉传承觉醒法术能力，人类变形术就是龙族施法能力成长到一定地步后所领悟的法术。
严格说来，人类变形术这个称呼是并不准确的，龙族的变形术可变形的对象并不限于人形——人类变形术中的“人类”，指的是类人种族，包括人族、精灵、矮人、侏儒、恶魔等，而不是通俗所说的“人类”——高深的龙语变形术还可以变形成人形之外的各种非人形野兽魔怪，而且是从内到外、感官生理的彻底重塑。
——题外话一句，变形术是高深复杂的法术，大多数施法者研究变形术，是为了辅助和提高战斗和生存能力，但有的时候，也会被用到一些别的用途上去，拿龙族举个例子，它们那些广阔遍布各个种族的后裔混血是怎么搞出来的……咳咳，这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总之，变形术是一种物质层面的重塑，和幻术有本质区别，所以连绿龙都无法轻易识破，更别说普通侦查技能和法术。
这就很难得了。
别看凯尔随随便便把这根变形头绳拿出来，恐怕是精灵魔法中特有的变形法术。
外人如果不识货，恐怕会将它同普通的幻术类易容法术混淆。
叶宁宁视线一扫，果然就见房哥一脸羡慕。
这段时间，他是真的把易容学进去了的，而且打算以后就算没人教导，也要在技能塔中把技能等级提上去，因为知道这是一门很有用的技能，能有效提高他的生存能力。
原本对比其他人的进度，房哥还觉得自己不算慢，毕竟是从零开始学的，但凯尔这么一来，房哥顿时有点动摇。
他之前变个肤色就倒腾了这么久，还比不上凯尔这么一下子，如果他有类似的易容装备，根本不需要费力去学这个技能。
房哥的想法一望可知，叶宁宁可不会提醒他。
她已经给了他们机会，懂不懂得珍惜就看他们自己了。
确认凯尔身上再没有破绽，时间紧迫，众人便立即出发。
进入原野对木精灵而言，就像回到了家园，哪怕把一只木精灵丢到陌生的荒野之中，木精灵与生俱来的与动植物沟通的能力，也足以让他们不虞在荒野中迷失方向，还能提前规避可能的危险，更不要说，凯尔对这片土地无比熟悉。
有凯尔这个木精灵加入队伍，阿列姆这个向导除了指认方向，甚至没有了原本的作用。
阿列姆也毫无异义，正好省力气。
在这荒野里做向导可不是这么轻松的活，不仅要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负责开路和驱逐蛇虫野兽，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绷着神经一刻不能放松，有什么危险出现，第一个遭难的往往就是向导。
而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向导改变带来的变化。
倒不是阿列姆就很差，事实上，作为一条往返过多次的商路，阿列姆对之前那段路已经不能更熟悉，他也完全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并没有偷懒，即便是这个队伍中最挑剔的人，也没法再苛求更多。
但木精灵是不同的。
别说叶宁宁，即便是比较粗心的李成徐鹤都能发现，他们行进时轻松了很多，不用再注意脚下的泥坑沟壑，也不用担心旁边的草丛里潜伏着毒蛇野兽，凯尔在这片原野里像是到处都有眼睛，总能找到最平坦安全的道路，以至于众人要不是身上还背着好些负重，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在郊游。
这中改变带来的最直观变化是，众人的行进速度加快了三分之一。
三个多小时，众人就走到了原本预定半天才能到的下一个临时休息地点，而众人都没觉得疲累，体力下降最快的程晓玥也刚降到70%。
临时休息点很小，是一个小土坡背阳面的山洞。
山洞很小，可能原本是什么野兽遗弃的洞穴，被玩家又稍微扩大挖深一些，但依旧只能容三个人平躺进去，翻身都会碰到洞壁，洞口有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遮挡着。
这种让人临时过夜的休息点规模比不得之前的村子，毕竟难免会有不得不在野外过夜的情况，有心人会把住过的休息点维护起来，至少不会轻易破坏，这是也玩家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了。
离木精灵领地越远，类似的人类出没痕迹就越多，众人赶路时甚至能发现一些箭头破布之类的事物。
凯尔每每看见，脸色就不怎么好。
这些痕迹绝大部分是玩家留下的，意味着玩家群体的活动空间正在逐渐逼近木精灵的领地。
叶宁宁冷眼旁观着。
对种群生存空间的争夺，是日后玩家和NPC最大的矛盾之一，目前还没到爆发的时候，仍处于积累阶段，但已经可见端倪。
或许底层的人群现在还没有明显感受，但大部分种群的高层统治者基本都已经看到这种未来，甚至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短暂休息补充后再启程，随着距离木精灵领地越来越远，负责领路的凯尔无论再怎么预先规避，他们的队伍也终于不可避免地遇上了绿龙的军队。
第71章 兵种
其实在两个小时前，他们就已经开始遇到了一些散兵。
绿龙麾下的军队组成复杂，半兽人只是其中之一，因为性情粗暴嗜血，抗高血厚，加上数量不少，战斗力算是绿龙附庸族群中上水平，而且脑子还不太好使，才成为绿龙的主要兵种。
既然是主要兵种，普通的任务也不会由他们去做。
半兽人主要负责正面战场，他们数量不少，有七八百，半兽人也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耐操能生，但战争总会有损耗，半兽人再能生，半大小子就能上战场，一时半会也跟不上战争消耗。
以五色邪龙的天性，不要指望绿龙会对自己麾下有什么怜惜心疼，但半兽人是绿龙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依仗，雄性半兽人号称能单打独斗一对一与木精灵消耗，虽然不完全是事实吧，但如果只论近战能力，半兽人能单抗木精灵倒也不是假话。
这种强战斗力种族，绿龙麾下也不多，但凡不傻，就会珍惜对半兽人军队的使用。
绿龙一方的另一大主战兵种是海蜥人。
顾名思义，海蜥人是蜥蜴人的远亲，两者上古时代曾是一个祖宗。
但蜥蜴人喜欢生活在沼泽和湿地，善于游泳，总是以水路跟踪猎物和规避追捕，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水下闭息十分钟，但它们主要还是生活在临水的陆地上，是直立行走的陆生生物。
而海蜥人则主要居住在靠近陆地的近海，因为长期在海中生存捕猎，外表与他们的祖宗有了巨大的异化，手脚之间有蹼，体表的鳞片与鱼类相近，甚至耳孔后下侧进化出了鱼鳃，可以在水中呼吸，长期生存。
投靠绿龙的海蜥人族群是这个岛上的土著，种群数量将近三千，原本在岛上的地位仅次于木精灵，是岛屿附近近海的霸主，也是雅蜜木精灵长久以来的主要敌人。
海蜥人单论个体，平均实力在3级左右，和远亲蜥蜴人差不多，远比不上半兽人。
但它们人数多，熟悉这个岛屿的环境，主要战场是海洋，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海蜥人族群中有高阶强者，所以这个海蜥人族群在绿龙阵营中地位比半兽人更高，与绿龙是合作关系。
据说这个海蜥人族群一开始并不是绿龙一方，但绿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海蜥人的大祭司，让海蜥人相信他们可以在岛上共存。
两者结盟，绿龙一方借海蜥人的便利，在海上占了上风，这也是绿龙能和木精灵僵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两大兵种，都是绿龙倚重的牌面。
海蜥人就不说了，它们在附近海域上基本没有敌人，据说海蜥人大祭司借助海洋之力，能对抗绿龙，所以海蜥人能和绿龙结盟而不是依附。
不过战争期间海蜥人不会随便上岸，只要不靠近岛屿边缘，通常也不容易遇到海蜥人。
半兽人没有四阶的强者，但它们也是一个部族，名叫血牙，首领叫奥罗托·血牙，一般奥罗托·血牙出现的时候，身边总会跟随有四到六个精英半兽人。
为什么说一般呢？
因为根据木精灵的情报，绿龙麾下的半兽人经常会参与袭击玩家聚居地。
被劫掠走的玩家除了成为绿龙的奴隶之外，剩下的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半兽人的肚子——半兽人耐操能生，食量巨大，每天要消耗大量肉类，据说他们的首领特别喜好人|肉，尤其是肉质娇嫩的女人和孩子。
所以，虽然不算常见，但玩家中也曾有人遭遇过奥罗托·血牙和他的精英护卫队。
奥罗托·血牙不说了，15级血斧狂战士，它身边的精英半兽人也往往在12、13级上下，除了不敢直接冲击聚居地外，野外遭遇它们的玩家下场都十分惨烈。
只是比较奇怪的一点是，作为本地玩家，阿列姆此前从没听说过奥罗托·血牙和它的血牙部落。
假如这还可以归结于阿列姆的情报不足以覆盖全岛的话，那么他说公共论坛的本地资料中，也并没有相关情报，这就比较古怪了。
这个岛屿说大不大，玩家的足迹未必能遍及全岛，但也不可能忽略掉这么大一个半兽人部族。
这七八百半兽人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它们要吃喝拉撒，要生存捕猎，所留下的痕迹再少也无法被玩家忽视。
可事实就是这么蹊跷：这是一个孤立于大陆之外的大型岛屿，在绿龙来到岛屿之前，岛上根本没半兽人的存在。
不然以木精灵的性格，海蜥人占据海洋之利他们奈何不了，可万万接受不了和这些粗鲁恶心的家伙共存，早就将他们赶走了。
木精灵也没搞清楚这写半兽人是绿龙从哪弄来的。
以上是离开密林之前叶宁宁等人所得到的一些情报。
木精灵把他们放出去，总不能让他们两眼一抹黑，连碰到敌人都认不出来。
还好，叶宁宁等人还不至于那么倒霉，撞到半兽人首领和它的护卫队。
事实上，他们所遇到的散兵中，并没有半兽人的存在，多是狗头人、地精和灰侏儒。
这些浑身恶臭的矮小怪物三两成群，时不时就能看见几个，像是漫无目的般在原野之中流窜。
如果叶宁宁他们不是知道这个方向是前往木精灵领地，没有其他种族和大型聚居地，都要以为这些矮小丑陋的东西不是来搜寻他们的，而是溃逃的散兵——
不用奇怪，每一场战斗中都会有不少溃兵，人族的军队有军纪约束都经常会出现兵员溃逃，更不用说绿龙麾下这些各种族混杂的军队。
即便有血牙半兽人用再血腥的方法在后方督战，绿龙也麾下也经常有逃兵，它们有的会自己认路找回去，有的迷失方向或者害怕惩罚不敢回去，就会流散在外。
这些没有组织的散兵如果能幸运地活下去，再三三两两重新集结成新的部族，就会成为原野中新的土著。
这个岛屿上生活着众多种族，规模有大有小，他们作为岛屿的土著，并不是所有部族都参与到绿龙和木精灵的战争之中的。
所以如果不知内情，叶宁宁等人说不定会把这些来搜寻他们的矮小怪物，当成本地土著或散兵。
第72章 鬣狗与直觉
叶宁宁一行人没打算和这些散兵正面战斗。
他们这支队伍的实力当然不差，甚至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玩家中的佼佼者，不要说对付这些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就算正面应战一只几十人的绿龙杂牌军队，也能正面将其杀溃，而且自身不会有什么大损伤——当然，里面的半兽人不能超过十只。
但叶宁宁他们目的是躲过绿龙军队的搜索。
杀死几个杂兵当然很容易，但难就难在如何杀死杂兵，而不被发现。
这些杂兵像一把散沙洒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看似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其实如同拉开了一张稀疏的大网，只要叶宁宁他们解决杂兵时发出一点声响，附近的杂兵立即会警觉，向四周发出警报。
不要小看了这些杂兵的警觉性。
正因为他们弱小，大多是一二级，很容易成为其他猎食者的猎物，反而对周围的动静有着足够高的敏锐，就像兔子野鼠一类处于草原底层食物链的小动物，时刻竖起耳朵，警惕着周遭的威胁。
玩家原本也是这些狗头人和地精的猎食者之一。
自从他们登陆以来，如同蝗虫过境，除了强大如木精灵和海蜥人这样的种族不敢轻易招惹，如狗头人和地精这些弱小种族不知被祸害了多少，许多部落被逼得逃往更危险的岛屿边缘和草原深处。
狗头人和地精们对“天敌”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更是恨之入骨，自从投靠绿龙之后，就开始了反攻倒算，成为劫掠袭击人族的前锋，现在搜索起“天敌”来，也是完全不遗余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宁宁一行人能深入搜捕网二十几里还不被发现，凯尔功不可没。
木精灵是原野的宠儿，借助凯尔的植物感知和叶宁宁的超凡感知，他们一连躲过了十几波搜索的散兵。
甚至他们还有额外收获。
因为凯尔的示范和亲身实践，一行人的“生存”和“侦查”技能等级都有所提高，除了翟万琛、李成和叶宁宁，他们的技能等级比较高，已经不是实践那么一两次那就能得到提升。
但两人的感知终究不是万能的。
深入敌方搜捕范围大约两小时，转折迂回躲避了不知多少次，叶宁宁一行人第一次发生了战斗。
原因不是谁的失误，也不是凯尔和叶宁宁大意放松了警惕，而是一只灰侏儒躲在了河水里，避过了凯尔和叶宁宁的感知。
虽然那只灰侏儒立刻被他们杀死，但在临死前还是发出了示警，引来了附近的同伴。
好在叶宁宁他们应变极快。
他们队伍中有三个弓手——房哥和阿列姆是巡林客，凯尔的职业是寒霜与烈焰之盔，算是精灵战士的特殊进阶职业，魔武双修，攻守兼备，但【擅长弓箭】也是精灵族与生俱来的本能，属于天赋专长——所以没等动静闹得更大，就把引来的几只狗头人和地精解决了。
这次叶宁宁也动了手。
她的感知非常敏锐，哪怕在乍然而起的战斗中，也能觉察到异样的目光。
循着那异样感觉找去，才发现百米外一只狗头人尸体下的土坑里，一只似狗似狼的动物藏得十分隐蔽，如果不是叶宁宁感知敏锐，加上它露头窥视时露出了尖耳，谁都无法发觉还有个生物埋在尸体下面。
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那是一头鬣狗。
在这原野上，鬣狗是最常见的食腐者，无论它们成群结队还是落单出现，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尤其还是出现在尸体附近时。
但那头鬣狗的视线和叶宁宁对上的一瞬间，叶宁宁就发动了攻击！
——【恐怖凝视】！
叶宁宁猝然发难，没有一点征兆，那只鬣狗的双眼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深渊般恐怖深邃的双瞳恢复正常，叶宁宁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刚才那双掩埋在尸体下窥视的双眼，给叶宁宁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叶宁宁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生死中历练而来的本能，前世她不知多少次依靠直觉逃过一次次陷阱。
哪怕【恐怖凝视】本身是瞬发法术，但叶宁宁还默发施法，需要在原本的1环法术上再提高一级，占据了一个2环法术位，而她却只用如此珍贵的2环法术位来杀死一头小小的鬣狗。
如同有其他玩家施法者在，怕是要大骂叶宁宁挥霍法术位。
但叶宁宁不在乎。
别说她魅力属性已经达到神级禁区以下的极限29点，导致每天单是2环以上的法术位就有15个之多，就算每天用来抄录积累法术卷轴，也往往根本用不完，就算她和其他术士一样法术位稀少，也不会像其他玩家施法者一样吝惜出手。
珍惜法术位的使用，这是每个施法者应有的好习惯，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适用。
前世的经验告诉叶宁宁，有时候该出手时不出手，甚至只是犹豫一瞬间，便可能造成追悔莫及的后果。
叶宁宁平时使用法术位时比谁都吝啬，但浪费时也比谁都浪费。
一般玩家意识到法术位使用不完，在0点刷新法术位之前就会尽力抄录卷轴，以免浪费法术位，但叶宁宁哪怕在密林中安全无虞，她的剩余法术位永远保留至少三分之一。
抄录成法术卷轴看似不会损失什么，但在叶宁宁这样的施法大师看来，法术卷轴远不如自己施法来得精准迅速，更难以做到在激烈战斗中随机应变。
普通的战斗还可以用法术卷轴应付，事实上，叶宁宁就经常这么做，但如果是在势均力敌甚至更严酷的战斗之中，也许就是动手取出法术卷轴的短短一两秒，或是卷轴法术施放的少许施法偏差，就决定了施法者生与死。
前世公共论坛上关于这方面也有不少争论，谈不上谁对谁错，如果是有团队保护的施法者，自然更倾向前者，因为有更大的容错率。
但前世恐怖魔女孤身一人，时常游走在生死之间，她的战斗习惯决定了她的施法风格，那就是随时警惕，杀死任何让她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哪怕那只是一种感觉。
那头鬣狗表皮下是一头真的野兽，还是别的什么智慧生物，叶宁宁不在乎，她只要敌人死亡就够了。
第73章 气味
在场的人包括凯尔，都没有发现这小小的变故。
因为叶宁宁发现异常的时间太短，做出反应的速度太快，施法的过程又太过隐蔽，从发现隐藏的鬣狗到杀死它，时间都没超过两秒。
这么短的时间，凯尔他们搭弓瞄准，射出的羽箭也才刚刚掠过上百米空间，射进敌人的胸口。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羽箭嗖嗖划破空气，令刚刚敌人刚刚露头，还没看清对手就倒在地上。
箭术是冷静的杀戮艺术，剥夺敌人生命的血腥场面也无法激发已经习惯杀戮的屠夫们的半点心头热血。
没有远程能力的近战职业护卫在周围，并担当眼睛，为弓手指出下一个目标。
他们此前已经设想过意外遇敌的可能，也早就有了应对方式，杀死这些小东西不难，但要尽量做到不留痕迹，无论是血腥味还是施法波动等。
大部分法术使用动静都太大，而且容易留下如灼烧冰冻爆炸等明显痕迹，所以他们事先已经说好，除非必要，不会轻易使用法术卷轴，叶宁宁也不用出手。
如此一来，就更没人关注到叶宁宁这边的异动了。
她连法术波动都控制得极其微小，短暂到无法捕捉。
或许前世那位曾经将这个法术当成招牌法术的王牌杀手，在这一法术上的造诣，能与叶宁宁相媲美。
那位杀手前世刺杀时，能够出入人群如入无人之境，甚至当着目标手下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目标，还让人找不到凶手，顺利逃之夭夭，这个法术前世曾创下的赫赫战绩不是白来的。
而叶宁宁同样能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前世她是玩家中首屈一指的施法大师。
而能冠以施法大师之名，不仅仅在于等级阶位，也不仅看掌握了多少法术，更要看能把法术发挥到怎样的效果。
同样的法术在不同施法者手中是不一样的，这种区别，体现在属性面板上，就主要表现为超魔专长。
诸如【法术长效】、【法术极效】、【法术默发】、【法术瞬发】、【法术延时】、【法术升阶】、【法术拓宽】、【法术增远】等……不同的超魔专长可以令法术有不同的效果，对于一个拥有众多超魔专长的施法大师而言，一个法术能在他们手里玩出花来，这丝毫不夸张。
前世，叶宁宁为了掌握这些超魔专长，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只是这些超魔专长和其他技能专长一样，终究只是面板数据，并不像【剧痛之种】和【痛觉屏蔽】般烙印深刻在叶宁宁灵魂之上，深入骨髓，如影随形，甚至随着重生一起被带了过来。
但前世曾经花费过的心力并不是白费的。
这一世叶宁宁从登陆起，施法能力就有着远其他玩家的稳定，甚至不需要超魔专长就能默发法术，随着的实力提升，她也一直走在逐步找回熟悉感觉的道路上，体现在数据上，就是系统频频提示她对相关超魔专长的信息有所领悟。
这些能力早就深刻在记忆之中，早晚会被重新找回，只是叶宁宁目前等阶不够，一些前置条件也没有满足，所以才没能让这些专长以数据形式显示在属性面板上面。
至于目前。
如【恐怖凝视】这样的1环法术，在不需要分心钻研其他法术的情况下，叶宁宁即便没有超魔专长，也能将它发挥到极限效果，如前世那位王牌杀手一般。
除非有人能时刻注意叶宁宁，看到她施法那一瞬间眼瞳的变化，否则根本不会觉察到她做了什么。
这也是叶宁宁也是当初会选择这个法术的原因。
类似【恐怖凝视】这样瞬发，甚至更加强力的即死法术不是没有，但远不如【恐怖凝视】隐蔽，如果有了更强的效果却只能当成最后底牌，无法在平时使用，那对于叶宁宁而言，还不如【恐怖凝视】用途更广。
当然，【恐怖凝视】效果检定与施法者的意志高低直接挂钩，这也是另一个重要原因。
以叶宁宁的意志之高，加上以后必将掌握的超魔专长【法术强效】和【法术极效】，一个1环【恐怖凝视】在她手里完全能发挥出不下3环即死法术的致命效果，而且还是瞬发。
当然，更高就不行了。
1环法术的组成符文和法术结构，决定了这个法术终究有其效果上限。
但这已经足够了，哪怕以后叶宁宁到了三四阶，这个法术依旧可以发挥作用。
意外的战斗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那些散兵们没有惊动更多的同伴，战斗结束后，翟万琛他们尽量迅速地处理了现场。
原本能更快，翟万琛他们原本准备将敌人的尸体丢到河中。
但凯尔坚持阻止了他们的做法。
这些尸体丢进河里会污染水源，影响到附近乃至下游的动植物，除非他看不见，否则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最后翟万琛他们妥协，将尸体放到大树高处，这样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发现，等到尸臭传出时，他们应该早已远离了这里。
时间紧迫。
他们没空将时间浪费在争执上，处理完手尾，立即离开。
为了不被预料到方向，他们改变的原定方向，也顺利地走出了一两里。
在翟万琛等人看来，这次惊险他们应该已经顺利避过了，毕竟之前的应变处理已经足够妥善了。
只有叶宁宁知道，他们迟早会被盯上。
搜寻网中出现了这么明显的空洞，总不能是凭空人间蒸发了，附近的散兵们发现同伴消失，很快就会来查看。
而叶宁宁他们留下的战斗痕迹再少，有一样东西却是他们无法消除的——
那就是气味。
对许多野生动物而言，它们搜索敌人大多靠的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而是嗅觉。
狗头人恰巧有不下于狼狗的敏锐嗅觉。
之前的搜索中它们无法发挥这项专长，是因为荒野之中不乏玩家留下的各种痕迹和气味，彼此交错混合，到处是陌生的气味，也就没有了作用。
但在此之后，现场留下的气息便让它们有了明确目标。
就像一面张开的大网，猎物不经意触动了其中一个细丝，大网立即会紧缩起来，将猎物层层包围！
第74章 去而复返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更严密的层层搜索，以及背后循味追来的鬣狗们。
叶宁宁是这个队伍中唯一有过逃亡经历的人，前世甚至有过数次独自跨境逃亡的经历。
那几次经历称得上险死还生，好几次依靠运气才逃过一劫，就是叶宁宁也绝不愿重来一次，与之相比，这次绿龙的搜捕阵仗算不上惊险。
这样的经历也不独是叶宁宁有过。
据叶宁宁前世所知，和大众认知的强者无所不能的观念相反，个人实力越强，越是站在实力金字塔顶端的玩家，逃亡经历往往越丰富，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冒险生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在《地球Online》这个游戏中，与常识相悖、不可思议的东西太多，就算是最精于布局的人，也没人敢说自己能掌握全局万无一失，哪怕是神祇也做不到。
所以越是强者，越代表他承受过更多失败，或许有没经历过失败的人，但那意味着他们已经倒在了第一次失败上，除非是传说中被命运眷顾的天选之子，否则没人敢说自己游戏经历顺风顺水，从没有狼狈的时候。
不夸张的说，叶宁宁前世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跑路和准备跑路，所以对于这种被追捕的状况，叶宁宁已经习以为常，有丰富的应对经验，相比其他人的紧张，叶宁宁始终很淡定。
而她一如以往的平静，也无形中影响着众人。
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能够体现出叶宁宁在这只队伍中的影响力。
所以，当他们走出了近两里，叶宁宁忽然停下脚步，要求所有人回头，重新返回河边时，即便是最看她不顺眼的房哥也并没有立即提出异议，而是看向杜擎淮，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李成的反应和房哥相似。
杜擎淮有些犹豫，反倒是翟万琛认真注视叶宁宁两秒，确认她眼底的冷静，便道：“好。”
现在没有余裕去让众人再讨论商议，这种时候，队伍里只能有一个声音。
叶宁宁从没做过无目的的决定，而翟万琛更知道一点，叶宁宁身上的秘密和价值比他们大得多，所以他相信，比起他们，叶宁宁恐怕更不愿意落到绿龙的手中。
这就足够了。
在此前提下，叶宁宁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应该有利于他们。
杜擎淮也想通了这点，没有提出异议。
凯尔的想法则比他们更简单。
叶宁宁和他是这个队伍中最强的两人，甚至他隐隐有种直觉，叶宁宁的真实实力远不止她之前表露出来的那些。
而跟随强者，是这个世界普遍通行的法则。
队伍中核心四人中的其他三人都不反对，其余人就更不会反对了，于是这个决定，就这么在叶宁宁不做解释的情况下通过了，即便叶宁宁都微微有点意外。
当然，没有提出意见，不代表众人心里没有疑惑，只是当下局势特殊，他们只能选择听从看上去最有能力的人的智慧。
还是那句话，实力是一切的根本。
叶宁宁的实力足以压制其他人，所以别管平时关系如何，关键时候，人们还是会本能选择信任她的能力。
重新踏上回头路的众人很快发现，叶宁宁带他们走的路径与之前他们走过的完全重合。
他们也没多想，就是习惯性揣摩叶宁宁想法的杜擎淮，也以为这是因为他们走过的路径已经确认过安全，那么回头时走同样的路线是理所当然的事。
熟悉的路径令他们回返速度加快，快到河边时，前方带路的凯尔忽然止步，靠向一棵矮杉，耳朵尖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竖起手掌，做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他们一路上已经很熟悉，代表附近可能有敌人。
这时候，落后凯尔一个身位的叶宁宁也侧过脸颊，好像也在倾听什么声音，而后无声比划一下，示意众人分散躲藏。
好在这处河边正有一小片不算密集的矮杉林，枝叶还算茂密，众人的攀爬技能已经提高不少，熟练地上树，叶宁宁则从材料包中取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洒落在他们原本所处的位置。
他们上树藏身后不久，就听到了熟悉的如同幼犬吠叫的汪汪声。
两头狗头人自树下经过，除此之外还有一头鬣狗。
狗头人视线四处逡巡，也往头上粗粗扫了一眼，但密集的枝叶遮盖了它的视线，忽然，前方的鬣狗像是发现了什么，兴奋地汪汪吠叫起来，循着一个方向跑去。
两只狗头人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即不再仔细搜寻，激动地紧追鬣狗而去。
早在发现狗头人身边带着鬣狗的时候，藏身树上的众人心里便不约而同咯噔一声，忽然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什么。
犬类是狗头人喜欢豢养的动物，作为草原上最常见的犬科生物，鬣狗自然是本地的狗头人最常见的捕猎帮手。
对野生动物习性十分熟悉的阿列姆更是知道，鬣狗有极其强大的嗅觉，这些喜欢投机取巧抢夺其他动物猎物的卑劣生物总是成群结队，缀在目标后面十几里，也能循着味道追踪过去，甩不掉它们的捕猎者只能迫于体力不足，被迫丢下辛辛苦苦逮到的猎物，所以鬣狗是许多草原肉食动物最厌恶的投机者。
鬣狗的嗅觉比狗头人还要强数倍，如同不是叶宁宁在他们上树后用动物粪便掩盖了他们的气味，恐怕他们刚才就被发现了。
即便如此，他们在战场附近留下了明显的味道，得到明确目标的鬣狗恐怕会一直缀在他们身后。
到了现在，阿列姆已经明白叶宁宁要他们返回的目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确认附近的搜索者已经离开，他们返回河边，叶宁宁便让众人立即下水。
这时候，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刚刚逃过一劫，也暗自为叶宁宁的决定感到庆幸。
如果没有叶宁宁警醒，或许他们就要陷入四面追捕了。
叶宁宁却没什么居功的想法。
这只是逃亡中最平常的应对手段，其他人想不到，不是他们蠢，而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被追捕，思维还没适应。
第75章 半兽人
他们之前走出的那段路不算长，只有一两里。
速度快的话，狗头人说不定十几分钟就能往返，谁也不知道那些鬣狗能被引走多久，众人一下河，毫不耽搁功夫，就往上游跋涉。
好在现在处于草原的枯水期，这条河水量不大，只浅浅没过脚踝，最深的地方也只到他们膝盖下方，如果是雨季，来自上游丰沛的雨水会将这条河道淹没大半，水深足以没过成|人头顶，水流湍急而危险，密布暗流漩涡，水面下不但有暗礁，还有可能有鳄鱼和肉食鱼类，不要说涉水过河了，哪怕是乘船都有倾覆的风险。
天气在逐渐变热，众人踩着水甚至觉得难得的清凉，汗意和焦躁都消去大半。
涉水而上虽然能消除气味，但空旷的河道没有遮蔽，也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叶宁宁拿出一只葡萄藤状的绿色短哨（【友善之伴】，详见3卷17章），召唤来一只灰椋鸟。
灰椋鸟在荒野中很常见，低空飞旋着，不时预报敌人的出现，让叶宁宁等人及时上岸躲避。
十分钟后，【友善之伴】召唤时间到期，叶宁宁给灰椋鸟喂食了一些浆果作为酬劳，而后凯尔和这只灰椋鸟谈了谈，这只鸟同意继续为他们服务，但对之前的酬劳不是很满意，它更喜欢吃虫子，比如犀金龟和白蚁虫卵。
凯尔同意了它的条件。
于是顺着河道向上游跋涉了大约一里，他们从另一边河岸登陆。
凯尔在路上掏了个树洞，挖出了一些不知什么虫子的卵，解决了灰椋鸟的酬劳，叶宁宁则取出一小袋粉末，示意其他人洒在身上。
众人已经见过叶宁宁拿出过这种粉末，知道这是用来消除气味的，凯尔却古怪道：“这是雄性非洲狮的粪便……嗯，可以驱逐鬣狗。”
自然界中，成群结队的鬣狗或许敢和非洲狮抢食，单只鬣狗却绝对不敢挑衅雄狮，只会避着它们的领地。
出乎凯尔意料，其他人听了竟没多大异状，包括程晓玥。
他却不知道，当初走出秘境之前，许多人还曾经与尸体为邻，平时杀怪弄得浑身血腥恶臭都是常有的事，这点处理过的粪便粉末算什么。
于是只有凯尔皱着眉拒绝了这东西。
精灵是自然的宠儿，木精灵在原野中气息可以与自然相合，根本不会留下被人跟踪的气味，这也是他没想到先前让他们消除身上气味的原因。
他还抱怨叶宁宁，“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叶宁宁淡定地说：“之前还不到时候。”
“现在到了？”
叶宁宁难得解释：“之前留在对岸的味道会吸引走许多追捕，现在它们实际已经失去我们的行踪，消除掉气味，如果它们把主要目标集中在对岸，我们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众人这才明白，叶宁宁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气味会暴露行踪，而是暴露行踪这件事，也是她计划中可以用来引走敌人的一环。
翟万琛一顿，道：“你给我们上了珍贵的一课。”
杜擎淮也点头道：“与其被动应对敌人的布置，倒不如主动牵着他们鼻子走。”
他们的话有恭维成分，但也算发自内心。
末世前，荒野生存节目一度成为流行话题，有一些观众甚至觉得好像如果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储备，我上我也行。
但实际上理论知识不等于实践能力，真正自己上阵的时候，大部分人野外生存的第一课，都是在交学费，而且，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野外探险家也难免会老马失蹄，否则末世前最出名的生存玩家就不该是那些探险家，而应该是知识广博的生物学家。
他们现在就有种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之前一直在进修【生存】技能的翟万琛。
经过这一课，他已经明白：野外生存和逃生，完全是两回事。
其实阿列姆和凯尔比他更暗自感到羞愧。
翟万琛徐鹤等人可都是典型的都市人，说到对草原的熟悉，叶宁宁都比不上他们，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在野外生存上是大师，但论及逃生，整个队伍加起来，都比不上叶宁宁。
叶宁宁大概猜得出他们的想法。
其实在她看来，她和他们的唯一区别只是经验。
凯尔从小生活在精灵族圣地，阿列姆或许是个好猎手，有过被野兽追猎的经历，但却不可能有这种深入敌圈逃亡的经验，别管他们野外生存能力多强，但在逃亡之中能否活下去，野外生存能力只是基础，更要看本人的应变能否比敌人更快一步。
但只要有两三次这样的经历，只要不死，他们便会学会如何应对逃亡。
所以，这第一课也往往是最重要的一课，他们很幸运，有叶宁宁这个老手带着。
之后的路程验证了叶宁宁的说法。
原本按照他们走的方向，理应是越往后，敌人的搜捕网就会越紧密，而他们的精力和体力则会被慢慢消磨，此消彼长之下，之后的道路理应越来越危险。
但可能是真应了叶宁宁之前的预言，敌人都被吸引到河对岸去了，他们遭遇敌人的频率不增反减，果然轻松了很多。
唯一的麻烦是，绿龙对他们的重视比想象中大，派出的手下比想象中要多。
又一次听着汪汪吠叫远去，凯尔忍不住道：“那些鬣狗真讨厌！我简直怀疑绿龙把手下所有狗头人都派出来了！”
叶宁宁冷静道：“保持耐心，我们已经快出包围圈了！”
她心里有成算。
就算绿龙把手里的杂兵全派出来，所能形成的搜捕防线纵深不会超过五十里，他们走了近一个白天，虽然时常迂回转折，白走了不少路，但也即将走出去了。
原本一切如同叶宁宁所说，随着遭遇敌人的频率越来越低，众人也明显感到压力在减轻，所有人都以为后面会越来越顺利。
又走了半小时，凯尔又一次爬到树上远眺，忽然，他飞快从树上跃下。
“上风口半里左右，好像有人在战斗！”
顿了顿，他又道，“我在风里闻到了半兽人的气味！”
第76章 暴怒的树人
“半兽人！”程晓玥惊道，“绿龙连半兽人都派出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半兽人，原以为绿龙不会派出半兽人加入搜寻，毕竟论及五感，半兽人并不比狗头人地精等出色，它们的优势在于战斗力。
现在无疑是个不好的征兆。
“要不要去看看？”杜擎淮问道。
叶宁宁摇头，“没必要。”
绿龙麾下的半兽人不多，不到一千的半兽人哪怕全部加入搜捕也覆盖不了多大面积，只要他们没被发现行踪，半兽人的战斗力就没有任何用处，在这种拉网式搜捕中还不如狗头人和他们的动物伙伴威胁大。
凯尔也没有异议。
战斗中心的动静肯定吸引了不少敌人，众人换个方向打算绕路，正好趁附近敌人都被吸引走，一举突围出搜捕范围。
但他们刚刚走出不到百米，凯尔忽然面露惊容，停下脚步，几乎同时，叶宁宁也转向之前发生战斗的方向，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活化树木】！”
“——【活化树木】！”
其他人的感知方位远远比不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凯尔却已经没空解释。
【活化树木】散发出的波动很大，他面露急色，就要往之前产生动静的方向转向，叶宁宁却一把拉住他，“等等，不一定是木精灵！”
“这么大范围的树木活化，天选者不可能做到！”凯尔说着，就想甩开叶宁宁。
叶宁宁也无法否认这点。
之前他们感知到的【活化树木】范围超过了180尺，目前最多达到3环的德鲁伊或法师除非另有奇遇，否则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法术范围，考虑到目前所处地域，是木精灵或者其他木族的可能性最高。
“我和你一起去！”她说完，又对徐鹤等人道，“你们先不要过来，找个地方藏好。”
徐鹤等人还来不及多问什么，两人背影已经远去。
没有其他人拖累，两人的速度得以发挥，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战斗发生的地点。
想象中半兽人血腥杀戮的场面没有看到，相反，当叶宁宁和凯尔赶到时，被压着打的一方是以凶恶残暴闻名的半兽人。
那些半兽人有六头，应该是一支小队。
但它们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被三棵近30尺高的大树围在中间。
主干足有两尺粗的巨木将树根从地里拔出，连同粗大的枝干一起将几头半兽人捆缚起来，看上去如同一棵人形的大树将它们抱住。
树冠上的其他枝条与气根如同千百条活动的鞭子，噼里啪啦地朝几头倒霉的半兽人抽打，枝条划破空气的咻咻声不绝于耳，令六只半兽人发出凄惨的哀嚎，但大树没有丝毫留情，树鞭如同雨点落下，那场面之恐怖，足以让第一次见到的人头皮发麻，对植物的杀伤力产生新的认知。
凯尔没有贸然插手。
半兽人明显已经穷途末路，而施暴的大树明显处于失去理智的暴怒状态，无论凯尔所受的训练还是理智都告诉他，插入眼前的这一场战斗不是明智之举。
叶宁宁则在观察周围。
附近的土地有明显翻动过的痕迹，上面枝叶藤条落了一地，可以想象附近的树木是如何在【活化树木】的效果下，无数树枝藤蔓忽然动起来，四面八方包抄围堵，将这六头半兽人毫无防备地走在稀疏的树林中，却没想到周围的树木突然化身凶暴的杀手，将它们包围起来，逼迫到那三个活化大树的包围圈中。
普通活化树木无法移动根系，在【活化树木】效果过去之后，就会重新静止下来。
那么活化这些树木的始作俑者，无疑是在那三棵大树之中。
叶宁宁将注意力拉回三棵树上，不意外在三棵树中有一棵冬青栎，这是一种常见的大型常绿树木，是橡树的一种，果实微甜可食。
这种橡树原本不算罕见，在各个地域都有分布，但那棵冬青栎树干上并列生长着两个不算起眼树瘤，下方则恰好有个不大不大小的树洞，恰好组成了一张人脸般的模样，这就有点特别了。
这不是一棵普通的冬青栎，而是一个树人。
叶宁宁心生疑惑。
这片树林植物稀疏，面积不大，虽然有一些高大乔木，也算不上什么原始森林，正常来说，是很难自然诞生树人的，除非是有人特意培养。
叶宁宁无法不联想到木精灵。
她暗中观察凯尔的神情，果然，木精灵少年对树人并不陌生，也没有意外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仅仅叶宁宁观察周围的这么点时间，战斗已经结束了，那六头半兽人几乎不成人形，鲜血淋漓地被吊在半空。
陷入狂暴的三棵大树慢慢安静下来，如果不是凌乱枝叶间还有六具尸体，几乎看不出这三棵树曾这么凶残地暴动过。
成年的树人实力普遍在三阶以上，当它们处于狂暴状态时，就算是同为木族的木精灵也不敢轻易上前，直到冬青栎静止下来，凯尔才上前。
“温特爷爷，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肮脏的家伙冒犯了你吗？”
巨大的树人晃了晃，树瘤与树洞组成的人脸转过来，像是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慢吞吞道：“……哦，小凯尔，是你啊！”
它仿佛有点迟钝，等了一会，像是消化了凯尔的问题，苍老的声音才回答道：“哦，那些小崽子……它们砍伐了那些孩子……我太生气了！”
他们对话用的是木族语，叶宁宁听得懂，对这个原因毫不意外。
树人口中的“孩子”，指的当然是附近的树木。
树人是森林的守护者，它们往往居住在茂密的森林深处，很少出现在外界，因为它们虽然不像普通树木一样无法移动，但移动速度也很慢，以守护森林为己任的树人也很少愿意离开自己守护的森林。
大部分树人都是无阵营生物，只有少部分树人德鲁伊是中立阵营。
它们生命漫长，树龄动辄几百上千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虽然实力强大，但脾气温和，很少被外界所影响，唯一能激怒树人的，就是砍伐毁伤树木。
第77章 自然赠礼
这个树人可能是处于活跃期。
听凯尔与它的对话，他对树人非常熟悉，甚至称呼它“爷爷”，这在树人的人际关系中是比较少见的。
因为树人属于半植物生命，许多种族会把树人视为植物，而非一个智慧种族，因为树人大多没有信仰的神祇，而这个世界除了极少部分例外，上到巨龙下到狗头人，只要是智慧种族，都有自己的信仰。
事实上，就连树人都把自己视为一棵植物，而植物当然不需要信仰神祇和选择阵营的，即便它们是能够思考的植物。
木族之所以将树人纳入自己的族群，是因为树人虽然几乎不问外界的事，但它们确实是有很高的智慧，而且虽然很少，但它们之中确实会有一部分加入德鲁伊教派，甚至拥有信仰，许多树人德鲁伊在教派中担任着守护者与自然教义传承者的身份。
正因为这种与世无争的天性，树人在很少与外界发生交集，能和它们建立交情的生命更少，只有少数类似木精灵这样的木族长生种，才能和树人成为朋友。
否则如果是类似人族之类的种族，说不定树人只是睡一觉，醒来后搞不好就会发现新交的“小朋友”都已经化为枯骨了。
其实不单是树人，诸如树精、人马、小妖精、独角兽等种族，都是比较无争的天性。
它们喜欢和其他木族混居，零散分布密林深处，最多以家庭单位居住在一起，与世无争，尤其厌恶血腥和争斗，即便本身拥有强大的实力等阶，也很少与其他种族发生冲突。
所以，虽然叶宁宁知道木精灵居住的密林深处，很可能还有不少木族，而且这些木族中有不少是实力强大的种族，但叶宁宁并没有考虑过它们主动参战的可能，因为绿龙军队还远没有威胁到它们所居住的密林，按照木族的天性，它们一般是不会主动参战的。
但眼前的树人好像是个例外。
这无疑是成年树人，只看它解决几只半兽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它实力在三阶以上。
这样帮手如果加入战争，无疑会为木精灵一方增加重量级砝码。
只是不知道，类似树人这样的助力还有多少。
眼前正是询问的机会，叶宁宁在凯尔与树人对话间隙插入，问道：“请问，您是这里的守护者吗？”
“……谁在说话？……小不点，是你吗？”
被一双突起的树瘤大眼盯住，但叶宁宁直觉并没有感到威胁，树人在不发怒时是十分温和的，哪怕它们的战斗力非常恐怖。
叶宁宁点头，“是我，我是叶。”
“……叶？这是个好名字……你是，跟小凯尔一起来的吗？”
叶宁宁没有不耐，“是的。”
“请问，您是这里的守护者吗？”她见树人好像忘记了她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次。
树人这次反应过来了。
“……哦，我不是……小瑟密尔让我过来……这里有一些小家伙需要我暂时看护……”它慢吞吞地说。
果然不出叶宁宁所料。
其实从凯尔之前的表现就知道，这里肯定不是这位树人原本所在的森林，它应该是近期才到这里的，否则凯尔不会不知道。
树人静止的时候，和普通树木差不多，外表上几乎看不出差异，哪怕是敌人从它的下方走过，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个敌人，但树人却可以通过树木向木精灵传递消息，甚至将毫无防备走进地盘里的军队包围，在它的帮助下，木精灵能不伤分毫地围歼大量的敌人。
在森林之中，树人有强大的生命力，外皮坚韧到刀斧难伤，攻击更是大范围群体性伤害，唯一害怕的只有火焰。
可叶宁宁从没听说过绿龙一方有火属性的怪物。
更倒霉的是，绿龙最强大的武器之一是它的毒雾吐息——但不好意思，人家树人毒性免疫！
所以别看树人不到传奇，真打起来，传奇阶位的绿龙一时半会还真可能奈何不了这个树人。
好在，树人并非主动参战，听它的意思，瑟密尔大祭司是以保护森林的理由，让它来这里的。
叶宁宁再一想，就明白瑟密尔大祭司的用意了。
她沉思起来。
这时候，树人茂密的树冠抖了抖，一片青绿的叶子从上面飘飘悠悠地落下，正好落在叶宁宁面前，被她伸手接住。
叶子颜色翠绿，像是碧玉雕成，脉络纹理清晰，其中似乎蕴含着充沛的自然力量。
叶宁宁刚刚拿到手上，就感觉到一股一股充满生机的力量从叶子上涌出，从右手开始冲刷过整个身体，整个大脑为之一清，原本略感疲惫的身体和精神一震，只觉得精神焕发，体内似乎重新充满了力量。
伴随自然之力的洗刷，叶宁宁的感知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周围寻常的植物蓦地鲜活起来，稍微集中注意力，甚至能够捕捉到它们的呼吸，置身原野中的她似乎不再是外来的入侵者，大自然仿佛第一次向她打开的怀抱。
叶宁宁心中一动，打开了系统提示。
……
“……你得到了‘自然守护者’的赠礼。”
“……阵营检定中。”
“……你的阵营为守序中立，阵营检定通过。”
“……你融合了自然的力量，自然亲和+1。”
……
意外之喜。
叶宁宁并没有意料到这位自然守护者这么大方，第一次见就发见面礼，所以当然没有事先用【欺诈者之戒】改变阵营。
好在她在没有离开黄金迷宫之前是混乱中立（3卷171章），秩序之火认主后，她已经被固定为守序阵营，现在属于守序中立阵营，反而正好符合自然赠礼的条件。
倒不是说这个自然赠礼有什么恶意。
事实上，树人的个性和大自然很像，无所谓善良与邪恶，守序还是混乱，即便是加入教派的树人德鲁伊，阵营也普遍是绝对中立，所以哪怕是之前那队半兽人进入这位自然守护者守护的森林，如果它们没有破坏树木，这位自然守护者也不会搭理他们，反之，它们也不会因为你是善良阵营，就另眼相待。
只不过，那片像树叶子上的自然力量来自这位自然守护者，如果叶宁宁不是中立阵营，那上面的自然之力就无法与她相融，最多只能用来提神和回复体力而已。
第78章 事出反常
叶宁宁向树人表达了感谢。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树人慢吞吞地提出一个要求，“……小崽子……躲进我头发里了……弄得我很痒……”
叶宁宁微微吃惊，凯尔也失声道：“什么？还有人在这里？”
他也没发现另一人的存在，这让他刚刚因为遇到温特树人而稍稍放松的神经，又重新紧绷起来。
因为凯尔了解树人的性格。
只要不故意砍伐树木、毁坏森琳，触到树人的唯一底线，温特树人多数时候和一棵植物没有任何区别，也不在乎外界的变化，不管是飞鸟在它的树冠中筑巢，还是鬣狗在它根系上撒了泡尿。
这位温特树人在树人之中算是活泼的了，对木族和木族的友人还稍微有点特殊待遇，这也就是他对凯尔和叶宁宁都相当亲切的原因。
但也仅止于此而已了。
温特树人终归是树人，它和其他树人差不多，将自己视为一棵植物。
而对一棵植物来说，善良还是邪恶，与它任何意义吗？
当然是没有的。
既然如此，树人当然也不会因为某个生物是善良或邪恶阵营，而无故排斥厌恶对方。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藏在树人身上的家伙，未必不是他们的敌人。
凯尔不抱侥幸，除了树人，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敌人。
这时，叶宁宁已经找到了目标，“在这里。”
在温特树人主干接近树冠的高度，她发现了一个被密密麻麻枝叶遮挡的树窝。
温特树人的主干直径约两尺半，主干到了接近树冠的位置，严格来说已经不足一尺，那个树窝并不是长在树干之中，而是树干长到分岔的位置，没有直直向上长，而是歪斜了一点，加上周围细一些的旁枝，形成了一个鸟巢般的树窝，看上去就像个掌心向上、五指张开的手掌。
下方有层层枝叶遮挡，这个长在树冠中间的树窝难以被发现，再加上温特树人生命力庞大，就像一个庞大的辐射源，更加掩盖了它身上的其他弱小气息，直到树人说破，叶宁宁仔细观察，才发现了树窝的存在。
两人和树人之前使用的是木族语，藏在树窝里的人好像还不知自己的行藏已经被识破，所以当凯尔换了人族通用语冷喝一声“出来”的时候，树窝中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附近的枝叶一阵簌簌抖动。
这下是再也藏不住了。
可树窝里的人还是不敢露面，就像是将头埋在沙中的鸵鸟，仿佛看不到敌人就能安全。
温特树人很有耐心，脾气就和传闻中一样好，丝毫不在乎这些小崽子在它身上怎么折腾，但凯尔可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上树把人揪了出来。
揪出来的人再一次令他和叶宁宁意外了。
他们之前看那树窝就觉得不大，最多藏得下一个成年女性或者身材瘦削矮小的男性，考虑到在遇到温特树人之前，他们最常见的就是搜捕他们的敌人——在温特树人眼中，无论凯尔叶宁宁还是那些半兽人，都算是小崽子——原以为那上面藏着一只狗头人或灰侏儒什么的，却没想到是人。
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白人萝莉，以及一个最多5岁的黑人男孩。
见多识广如叶宁宁都吃了一惊。
这两个孩子，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几乎是看到两个小孩的瞬间，叶宁宁心中就产生了强烈的警惕！
但她表面上没有显露分毫，脸上自然地流露出吃惊的神色，“怎么是两个孩子！”
“我也吓了一跳！”
凯尔将两个小孩一起提了下来，温特树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也咦了一声，“……原来是两个小崽子！”
叶宁宁仔细打量了两个孩子的模样。
白人女孩穿着皮甲，手里紧紧抓着一把匕首，黑人男孩光着上半身，脸上画着不知是迷彩还是图腾的东西，已经被满脸的泪水鼻涕弄花，脏兮兮的把脸都盖住了大半。
他们刚刚从树上下来，一身的树汁苔痕，脏的像是在泥坑里滚过，如果不是外露的皮肤，都分辨不出他们原本的肤色，倒是能看出女孩五官不错，擦干净脸或许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只是两人出现得太诡异了，但从外表上又看不出什么异常。
叶宁宁对本地玩家的装备风格不太了解，唯一见过的阿列姆并不算是合格的对照模版，于是皱起眉，“他们是天选者？怎么会藏到了树上？”
这就要问树人了。
温特树正指挥着两个被活化的大树走回原本的树坑中，粗壮根系重新扎进泥土里，才慢吞吞说起两个小孩的来历。
它知道的也不多。
当时树人在打瞌睡，没有发现两个小崽子怎么跑到了它身上，是附近的“孩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才让它醒了过来，看到那队半兽人正在摧折它的“孩子”们。
后来的事叶宁宁他们也就知道了。
等温特树人暴怒地报复了那些半兽人，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身上多了不速之客，如果不是他们待的地方有些敏感，令树人觉得不适，温特树人都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它身上经常有小生命在上面筑巢，它都习惯了。
两个孩子的回答也差不多对得上。
他们是被绿龙军队掳掠的玩家，因为是比较少见的、皮肉娇嫩的孩子，被半兽人从俘虏中跳出来，当成彩头拿来玩耍。
半兽人们经常玩这种残酷的狩猎游戏，但多数时候用的是成年玩家，两个人族幼崽在半兽人眼里连威胁都称不上，为了让这个游戏不一开始就结束，半兽人不但给了他们装备武器，还驱赶着他们先跑，等他们跑进树林足够久了，才慢腾腾进来搜寻。
结果横冲直撞的半兽人激怒了树人，两个孩子却侥幸地被树人庇护，活了下来。
这也就解释了两个小孩子能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荒野，被一群半兽人追逐，身上还没有什么伤的原因。
第79章 变故骤起
在叶宁宁询问两个孩子来历的时候，徐鹤和翟万琛等人也到了。
两个不应该出现的孩子果然第一时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差点都要忽略了树人。
尤其是阿列姆，一看到那个小男孩，立即大叫了一声，那个男孩也是如同见到了亲人，原本空洞的眼睛瞬间焕发了神采，尖叫了一声“阿爸”（土语），扑到阿列姆身上。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以为这小孩真是阿列姆的儿子。
等阿列姆和那男孩说完话，才对其他人解释，这孩子不是他的儿子，但却是苏托姆部落的小孩——不是扩大后的苏托姆部落，而是阿列姆最初出身的原始部落。
那个原始部落最初只有一百来人，几乎都是内部通婚，从血缘上说，这个男孩也确实和阿列姆有血缘，甚至还比较近，在他们的习俗中，部落中所有的孩子都叫首领为“阿爸”，后来随着末世降临，部落飞快扩张，其他人才称呼阿列姆为首领或酋长。
土著的孩子有着远超常人想象的早熟，尤其是男性，他们还没站稳就已经会拿武器，三四岁开始学习狩猎，十一二岁就已经结婚并生下后代的不在少数，这就要求他们在这个年龄就拥有能够支撑起一个家庭的生存能力，所以四五岁的男孩在部落中已经算是半大小子，至少已经差不多脱离孩子的范畴了。
男孩并不像外表那样木楞，见到阿列姆也只是情绪激动地哭叫了几声，很快平静下来，一抹泪就说起被俘的经历。
族地被袭击的时候，他并不在第一波抵抗的族人之中，跟随人群四散逃跑了，只是跑得不够快，很快就被抓住俘虏了。
身体条件决定了他无法做出什么有效反抗，反而因此没受什么伤，只是被拉回半兽人的部落，和其他孩子一起关着，那个白人小女孩也是后来被关进去的。
除了其他一起被抓的两个族人之外，男孩并不知道其他族人的情况，他被关的地方只有孩子。
孩子在绿龙军队中除了作为肉菜，没有其他用途，不像成年人，如果身上没什么重伤的话，还可以作为奴隶，或者用于发泄欲|望。
半兽人食量巨大，也没有节省的习惯，那些孩子一个个被提了出去，只剩下他和那个女孩，最后他们也被拉了出去，只是没有直接被送上餐桌，而是在被吃之前先用于取乐一番。
之后的事，大概就和叶宁宁他们所知的差不多了。
凯尔也将遇到树人前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他人才知道身边还站着一个树人。
温特树人在他们来之后完全没吱声，好像又睡着了。
不过得知身边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友军，他们放松了很多，尤其是见到那六只被吊起来的半兽人尸体后，也不急着继续上路了。
阿列姆既然认识这其中的男孩，足以打消其他人大部分怀疑，只有程晓玥忍不住多看那白人小女孩两眼，莫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女孩站在原地，有些怯怯地看她，讨好地叫了一声姐姐。
那又轻又软的童音听得人心都化了，立即让程晓玥忘记了心里的那点异样，
她经历得不算少了，原本应该没那么容易心软，但不知为什么，被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一看，程晓玥忽然心生怜悯，再看女孩蓬头垢面，便柔声道：“我给你洗洗脸吧！”
之前涉水时他们补充了足够的水，现在倒也不缺，程晓玥从水囊里倒出一些水，女孩擦了手和脸后，露出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其实女孩脏着小脸时，从她的五官轮廓，众人都能看得出应该是个小美人坯子，但当小女孩整张脸露出来的时候，那张的漂亮的小脸蛋，还是让大部分人都微微愣了愣。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怕是在末世前的电视上也不多见吧。
之上虽然大部分人都被女孩的容貌所魅惑，还是有例外的。
这个例外不止是叶宁宁，还有凯尔和徐鹤。
如果只是凯尔，倒也没什么，毕竟他不是玩家，没有属性面板和系统提示，他的经验不足以让他这么快察觉到什么。
但当叶宁宁看到徐鹤晃了一下神，很快清醒，随即面露疑惑，手还在空中划了一下，下一秒立即脸色大变时，心中就暗叹了一声：
这就是她前世从不和其他玩家一起行动的原因了！
人一多，总是要出现许多不必要的变数！
“温特阁下！”
事不可为，叶宁宁当即大喝一声。
她的声音还没落下，甚至其他人都没意识到变故，以小女孩为中心，十几粗大的根系从地底破土而出，缠绕而上！
漂亮的小女孩前一秒还在乖巧笑着，下一秒，那可爱的笑容已经凝固！
“哼！”
一声蕴满愤怒和不甘的冷哼。
像是有一只恐怖的怪兽在女孩身体内苏醒，挣破了人类的躯体，当女孩闭上那双湛蓝的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是一双冰冷的昏黄兽瞳。
女孩的躯体在根系的束缚下飞快膨胀，颈脖与下颔以违反构造的曲线向前突出，嘴角向后裂开变成一张血盆大口，雪白粗大的兽齿从中伸出，皮肤被翠绿色的菱形鳞片所覆盖，墨绿色的角质倒刺循着脊背一直布列到修长的尾部，长着倒刺的巨大龙翼紧贴在脊背上——
两三秒内，一头庞然巨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头尚未成年的绿龙，更准确的说，这头绿龙甚至尚未步入青年期，只是一头青少年龙。
这点，即使不看绿龙便变回原型后的体型，只从绿龙化身的小女孩，叶宁宁也能推测出来——
但即使如此，当这种传说中的，体长近三米、背高超过十五尺的狞恶巨兽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所有人能剩下的唯一感受，也只有惊骇了！
“……龙！”
“是绿龙！是绿龙啊！”
“——快逃！”
众人骇然，感觉到身上像是有千钧重担压下，又像是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被龙威震慑当场，直到绿龙变为原型，才挣脱龙威，在求生本能下飞快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