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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步枪回明朝全文阅读

作者:龙城剑士     背着步枪回明朝txt下载     背着步枪回明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马巡抚的求救天书

    天亮以后,张述在安泰河边看那三艘搭浮桥的船。这种搭桥方式他一点都不陌生,以前在军事战例中看到过很多次,不过亲眼见到这还是头一回。倭寇中也有聪明人啊。

    副守备郭勇昨天也半晚上没睡,领着手下一群军官在福州城西门口等着,准备救援。要是张述守不住,他们就会带领水师军卒从西门杀出来。

    郭勇睁着布满血丝的两眼说道:“大人,您那守备府太危险了。来来回回的这都出多少事了?您还是搬到军营来吧。这样就没有宵小再敢打您的主意了。”

    张述看看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副守备,他们现在交情已经算得上不错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张述也敢让郭勇知道了。

    他笑着说道:“这个其实是在钓鱼。”

    郭勇纳闷:“钓鱼?可是您拿自己当鱼饵,这也太危险了。他们派点军卒过来杀您,死了可以再招,死多少都不心疼。您万一出个差错,那可就不得了。”

    张述点头说道:“是啊!这也正是想让敌人们知道的。人都有侥幸心理,他们会觉得这是一次赌博,输了不过丢点军卒的性命,赢了就可以一劳永逸地除掉我。而且我府里守卫力量薄弱,在他们看来是稳赢的局,根本不必冒什么险。所以他们才一次又一次的派人来。”

    郭勇说道:“大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设这个局?就算赢了也不过杀点小兵。而且这几次仗打下来,我们都是在亏本。消耗的开花炮弹和燃烧弹可不是个小数目,那都是银子和人工。打完以后又没什么收获,一地的死人也不能卖肉吃。”

    张述笑道:“你这个大老郭,居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郭勇嘿嘿地笑着,摸自己的络腮胡子。

    张述望望远处,轻声说道:“我把自己摆在明处,敌人们就会以我为目标,无非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杀来杀去,一切都在我的计算当中。而我要隐藏起来,敌人就会以我们所有人为目标,把心思动到你们身上。到那时东边着火西边冒烟,咱们管着这么大一片地方,看顾不过来啊。”

    郭勇愕然,“原来大人处处在为卑职们考虑,我们还……”他想为自己暗地里搞的那点小动作道个歉。

    “停!”张述拦住他话头笑道:“不要说那些。既然我以前不知道,那么以后也仍旧别让我知道。”

    郭勇抱拳说道:“大人宽宏大量,卑职望尘莫及!”

    张述悠悠说道:“其实这是个利益关系。你们有你们的利益,我也我的利益。两个利益集团要融合,总要有个过程。而且即便是有了大部分的共同利益,也总会有一些小部分的私利。我们能做的,是求同存异。当然了,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总是要牺牲一部分利益,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郭勇拈着胡须思索,他听得半懂不懂的,准备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守备大人这番话的意思。

    浙江元帅一个人孤零零地跑着,天亮以后终于跑到了海边,被船接走了。

    海船上,浙江元帅抱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广东元帅看着他叹了口气,端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浙江元帅闷闷地问道:“我打了败仗,你怎么不说话?”

    广东元帅问道:“说什么?”

    浙江元帅说道:“笑话我。就像我以前笑话你那样,说我自不量力,说我一败涂地,说我像丧家犬什么的。说你早就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我会打败仗。说要不是你来接应,我就死了。”

    广东元帅摇头说道:“笑你干什么?他们这么阴险的打法,就是让我去也一样。这个守备实在是太狡诈了。”

    “他娘的!头一次打这么窝囊的仗!”浙江元帅怒道:“不行,还得调兵去平他一回。”

    广东元帅连忙拦住他,说道:“别!我算看出来了,那个守备府根本就是个陷阱。算算有多少人栽到那了?这次福州城里和水师都还没有出兵。下次你再带人去这两地方出兵了怎么办?他们占着地利,又有军队储备,还有厉害的火雷。你带一万人都不够填的。”

    “那怎么办?”浙江元帅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广东元帅看看他,迟疑着开口问道:“要不,我们打漳州?”

    “打漳州?”浙江元帅奇怪地问道:“打漳州干什么?”

    广东元帅说道:“福建巡抚现在漳州,那里城小墙矮兵少。我们把军队集结起来围城,巡抚必定派人求救。虽然张述和巡抚不和,但是巡抚要被咱抓了也是震动明廷的事情,他不敢不救。要是福州发兵救援,我们就埋伏在路上打援军。真要是他们不来救援,我们就拿下漳州,给明国一个好看。”

    浙江元帅跳起来说道:“好!那就干他娘的。这次咱选好地方让那个守备进陷阱。”

    两个琉球的元帅开始集结士卒,广东和浙江倭寇开始向漳州方向集中。

    广东福建浙江南部,野外都已经成了倭寇的天下。特别是当他们大队大队集结起来运动的时候,沿途所有的城池都关紧城门,提心吊胆地祈祷不是要打自家城池。

    只用了几天功夫,超过三千的倭寇已经聚集在漳州附近。

    马巡抚见势不妙立刻派人向各州府求救。其它地方都好说,唯独给福州的求救信把他给难住了。

    他正是因为躲避张述这个反贼,生怕和他搭上关系,为了表示要和他划清界限才跑到漳州的。这回要是写信去请了救兵,那以后朝廷翻起旧帐来可怎么得了?

    可是福州是最有能力能够发兵救援的,要不写求救信,漳州就完了。其它州府那点兵,发过来都不够倭寇下菜的。

    巡抚大人这个为难啊!最后终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铺开信纸,写了一封大骂张述勾结倭寇攻打漳州,残害黎民的信。

    在信中,他把张述说成是个残暴的反贼,表示自己绝对忠于大明和皇上,和这个反贼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恨不得要吃张述的肉,剥张述的皮。

    这种信如果写得明明白白送到张述手上,那就是马巡抚自己找死了。

    所以他在写信的时候,故意写得字迹潦草不清,要不是事先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任谁也看不明白。如果明白念出来的话,对照着信比较才多少有那么个意思。

    将来有一天张述被逮了,这封信就是个证据,能够证明巡抚大人是多么的爱憎分明。在被倭寇团团围困的情况下仍然不忘写份檄文去讨伐贼子。

    “哈哈哈。”马巡抚想到高兴处,放声大笑。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不得不说,巡抚虽然政务无能,但是在耍心眼子搞内斗方面还是相当有才华的。这官场上的生存本事他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写好信巡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得意:“嘿嘿,任谁也想不到本官送去的求救信,其实是一封讨贼的檄文吧!”

    他把信交给传令兵,说道:“你速速前往福州,向张守备求援,就说漳州已经危在旦夕,让他马上发兵前来相救。”

    传令兵打马如飞出了北门,一溜烟直奔福州。

    求救的人员刚刚骑马冲出去,倭寇们就把漳州团团包围,断绝了联系。这次两个琉球元帅要玩个大的,他们绝对不是只有这三千人,稍远地方的军队仍在源源不断地向漳州运动。

    漳州城内的地方部队五六百人面如死灰地看着城外集结的大军。

    城内的百姓青壮们都站在城头协助守城,平时不建民团不养闲人,但是战时照样把百姓派上战场。不得不说,这也是地方官员不愿意建立民团的一个重要原因。

    巡抚派出的传令兵向福州一路猛跑,漳州离福州七百里,他跑了两天才到福州城下,到那里时已经是深夜。

    半夜三更的城里不给他开门,让他直接去守备府报告。

    这个求救人员纵马跑向守备府,狗被惊动以后又是一阵狂叫。把张述从睡梦中惊醒,四处查看后发现只有一人一骑,穿着大明军服。他立刻知道是出事了,开始穿衣服。

    下面值班的侍卫不知道,还在准备战斗。因为张述没有像以前那样叫他们起床,所以其它侍卫把耳朵堵上不听狗叫,继续睡觉。

    求救的传令兵拍打着大门大声吼道:“开门开门!我是漳州的传令兵,有紧急军情向守备大人禀报!”

    守备府内侍卫怒气冲冲说道:“吼什么!?半夜三更的嚷嚷什么?”

    传令兵听到有人接话,说道:“倭寇数千人进袭漳州,城已经被围三天了,请守备大人赶快发兵前往救援啊!”

    侍卫说道:“有什么话你自己进来和守备大人禀报吧。门开着呢,自己推。”

    传令兵急急忙忙推开大门,往里一走,地面上放着一个绳圈,漆黑的夜色下他没看到,一脚踩进里边。

    随后侍卫们猛地一拉,将他扯倒在地。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几个侍卫已经冲上来把刀剑架在他脖子上。

    传令兵脸色变了,他涩着嗓子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真的是漳州来的传令兵。”

    侍卫喝道:“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倭寇会说自己是假的吗?再说了,管你是真是假的,拿了再说!就算你是真的,半夜三更跑来报丧也该给你点教训。”

    传令兵说道:“实在是十万火急啊!漳州已经被倭寇围了两天了,迟一刻钟都可能城破难保。巡抚大人派我前来求救,还请各位弟兄给个方便。”

    侍卫冷声问道:“信呢?”

    传令兵连忙取出信件,双手递上去。

    侍卫喝道:“自己打开!”

    传令兵诧异地说道:“这是巡抚大人写给守备大人的,上面有火漆。我要打开就犯了军法。”

    侍卫喝道:“少废话,让你打开就打开。”

    传令兵只好把信打开,侍卫又让他摸了信纸,闻了信纸,甚至还让他扯下一小块纸吃到肚子里去。

    他心中这个郁闷,“守备府的侍卫怎么这么整人的?”

    张述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奇怪地问道:“你们干什么呢?”

    侍卫一脸正色地说道:“禀大人,这不是怕他是倭人来下毒嘛。自从上次那个倭寇忍者闹了那么一出后,我们就琢磨着得多做点防范。万一他是假冒的传令兵来毒害大人,那怎么得了?”

    张述失笑,说道:“噢,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查出什么来没?”

    侍卫憨笑着说道:“现在还没查出什么来,这小子把纸都吃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不过也有可能是慢性毒药,毒性还没来得及发。那些倭人不是经常喜欢做些同归于尽的事情吗?所以……”

    张述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哈哈笑着打断侍卫地话说道:“把信纸拿来吧。”

    他现在也能认识不少繁体字了,虽然要他写是写不出来,不过猜个**不离十还是可以做到的。

    侍卫把信纸递上,张述就着灯光看了下,气得大骂,“这个狗屁巡抚写的什么玩意儿?他是生怕我去救得早了。”

    上面全是草书,再加上字迹潦草,他看了半天硬是没弄明白说的是什么。

    传令兵听得目瞪口呆,守备竟然骂巡抚?那可是一省的巡抚啊,守备才是一个府的守备。

    张述看向侍卫们,那几个侍卫连忙摆手,“大人,我们只是识得几个字。大人都看不明白,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秦奋要在的话倒是可能认识,但是他自从负责了福州的所有民事以后,就再没有回守备府来住过,一直都是住在卫戍军的团部。

    没办法了,看来还得找杨絮。张述是尽量不想打扰杨絮的休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

    这时,齐雨来到前院。她听到张述已经起床,所以赶紧起来侍候。

    张述随手招呼道:“齐雨,来看看这信你认不认识。”

    齐雨过来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张述叫道:“杨絮,起床,帮我看看这封信。”

    几分钟后,杨絮下来,看了信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说道:“就算是草书也没有这么潦草的。除非是巡抚大人存心不想让大人认出来。”

    张述笑道:“你说得对,肯定是这样。那老小子向我求救觉得丢了面子,故意写得不清不楚的让我看不明白。将来也好抵赖。”

    杨絮问道:“那您准备怎么办呢?”

    张述笑着说:“当然得去救了。要不然巡抚被倭寇抓走,我这官就也当到头了。这老小子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拿这么封信来恶心我。不过他恐怕是得意地太早了,我会让他笑不出来的。”

    接到军情后张述立刻去了营地,带了三千卫戍部队,其它的全部留下来看家。

    郭勇和黄浩都留在福州,这三千出征部队全部由张述亲自指挥,他要带这支新军去战场上历练历练。

    黄浩很不情愿,他想去战场上看看自己的训练成果。

    张述说道:“你得留在福州看护我的家眷,除了你我还能把她们推付给谁呢?”

    黄浩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信任,咧开嘴笑了。

    张述拍拍他肩膀,踏上了出征的船只。

第一百三十六章漳州之围

    漳州城外,倭寇已经聚集到了六千人。

    “六千啦!哈哈。”浙江元帅哈哈大笑,大步闯进广东元帅的帐篷吼道:“我军数量十倍于敌了!按兵法,三倍可包围十倍可以下城。咱们可以攻城了。”

    广东元帅犹豫了一下,说道:“按日程计算,福州的那个守备也快到了。咱们这时候攻城,是不是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浙江元帅不高兴地说道:“城上只有五六百明军,其它全是胆小如鼠的百姓。咱们只要一攻城,真刀真枪上去,血流成河。那些百姓就会吓得瑟瑟发抖。攻下这城实在是易如反掌!等那守备到来的时候,咱已经把城拿下,让那小子哭去吧。哈哈。”

    广东元帅说道:“有那么容易吗?城上的青壮百姓有一万多人,城里还有好几万人。他们能够轮班上城墙防御,咱可只有这六千人。万一要是打不下来反而损兵折将,那个守备来的时候就麻烦了。”

    “你是不是又熊了?”浙江元帅怒道:“前几天才觉得你是个汉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变了卦?哦,放着城不打干什么?那六千兵就是拉过来溜腿的?”

    “得得得,你想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广东元帅无话可说,遇到这个只知道砍砍杀杀的浙江元帅,他真的是有力没地方使。

    “哈哈。这才像句话。我出去了。”浙江元帅转怒为喜,大笑着出门集合士卒去了。

    广东元帅看着他背影,无奈地叹气,“这个死海盗,除了抡刀子还会干啥?要不是你当年救过我命,我能忍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浙江元帅大步出了帐篷,挥手喊道:“传令兵,让西边北边南边三个方向各留五百士卒,其余人到东门外集合!”

    传令兵快马跑着,把他的军令传下去。倭寇们都呼啦啦从各自的帐篷里出来,排着队列走向城东。

    城上的明军看到倭寇在城东集合,立刻朝这边集中力量,防备对方突然攻城。同时迅速通报了马巡抚和守城千户,这两个漳州最高官员都到了城西。

    不多时,四千五百倭寇在东门外列队。

    浙江元帅喝道:“所有人就地挖土,装到发下去的麻袋里,装满为止。”

    四千五百倭寇立刻原地挖土,每人装了一袋子泥土。这些麻袋并不大,每袋子泥土大概四五十斤。

    城上的众百姓莫名其妙,不知道下边的倭寇挖土干什么。

    那些军官们却都变了脸色,“倭寇这是要攻城了!快,弓箭手都到城墙上来,其它人下去。”

    好几千弓箭手爬上城墙,把城头挤得满满的,众倭寇看着都心惊胆战。

    “漳州城里怎么有这么多弓箭手?”浙江元帅看得目瞪口呆,“真他娘的怪了,这么多弓箭手是从哪冒出来的?”

    马巡抚站在城头,得意的捋着胡须笑。这么多弓都是他让人造的。

    “弓不就是一根竹木棍加上一根绳子?箭不就是一根竹棍加个箭头?没有那么多铁打箭头,把竹棍削尖了不就也能扎入人体?”这就是马巡抚当日的原话。

    听了他的话,当时在场的军官们都傻了。这巡抚大人看问题真的是犀利啊!要照您这么说的话您那巡抚大印也不过是个铁砣砣,怎么一盖上去就有那么多人听话呢?

    这些军官们也不敢多嘴,你老大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于是城里这段时间就没闲着,百姓们遵照马巡抚的指示,紧锣密鼓地造了好几千张竹木弓。另外把竹子削成箭支,也削了五六万只箭,到现在还在不停地造。

    马巡抚点指着城下忙碌的倭寇,有点纳闷地问道:“他们攻城装土干什么?”

    千户回答道:“倭寇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打城靠的是每人一麻袋土,填护城河。等到把护城河填起来以后,再每人一袋土往起垒,一直垒到城墙这么高,然后就可以直接冲进来。”

    马巡抚倒吸一口冷气,“那快阻止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千户说道:“大人放心,有卑职在就不会让一个倭寇进城。这不是有这么多弓箭手吗?想必可以阻止他们。”

    马巡抚看了下身边满满的弓箭手,又得意起来:这都是本大人让人造的。由此可见老夫早有先见之明,不但可以文治百姓,更有指挥三军攻城掠地之能啊!

    等到众倭寇把麻袋装满,浙江元帅喊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土包是干什么用的吧?现在的任务就是跑到城边,把土包扔到护城河里,然后转身回来。都听明白了没有?”

    倭寇们嘈嘈杂杂地答道:“懂了。”

    浙江元帅喝道:“擂鼓,准备冲锋!”

    鼓声一下一下地响起,众倭寇热血沸腾。他们分成九队,每队五百人,准备轮流填土。

    浙江元帅把手一挥,“冲!”

    鼓声忽然变了节奏,又细又快。第一波五百倭寇一声呐喊,冲了出去。“冲啊!”

    等到倭寇们冲到近前,城墙上的明朝军官吩咐一声,“放箭!”

    几千张弓一齐发射,城外下了一阵箭雨。无数竹箭在阳光下飞射,看起来无比壮观。

    但是结果却让明军沮丧得要死。这么多箭射下去,倭寇们竟然连一个死的都没有。不用说死了,连一个载倒的都没有。

    因为没有铁制箭头,那些箭支落下来都轻飘飘的,绝大多数都是平着飞下来的。倭寇们顶着土包冲锋,再加上身上还有皮甲,除非实在是那倒霉到家的,否则连打得他们疼痛都做不到。

    浙江元帅哈哈大笑,“这帮子明军蠢货!连竹箭只能射十步以内都不知道!就算你把竹子泡了水都只能射十步。想拿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上阵打仗?笑死本帅了!你们是来逗本帅乐呵吧?”

    马巡抚脸色很难看,原来让人做了这么多弓箭,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竟然都是无用功?

    千户见状安慰道:“大人不必忧心。倭寇终究是要靠近的,等他们靠近了再射,到时候万箭齐发,射他们个万箭穿心。”

    马巡抚点点头,脸色稍缓,算是接受了千户的安慰。

    倭寇们发现城头的弓箭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后,都神气起来,大摇大摆地冲到护城河边扔下土包,还有空骂几句城头的明军。各种污言秽语气得马巡抚暴跳如雷。

    千户见这样下去那城肯定完蛋,四五千人填一条河,每人一包土就够了。得阻止他们,至少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就把护城河填起来。于是下令“投石机发射!”

    城里有四架投石机,东南西北各方向一架,不过现在只有两架能用了。

    东城墙上的这架可以使用,投石机手割断绳索,石头炮弹飞向倭寇群。

    见到石头炮弹忽忽悠悠飞下来,沿途的倭寇都慌忙四散躲避。石弹飞行轨迹下方人挤人,人踩人乱成一团。

    “哈哈。”见城下倭寇们狼狈逃窜的样子,城头百姓们放声嘲笑。

    扑嗵,石弹落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大坑,随后跳起来向前方滚动。

    周围的倭寇早已经避得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砸到。

    倭寇们收拾起自己的土包,再次向前。这次他们谨慎多了。

    “砸!”千户下令。就算是砸不到人,也得给他们添点堵。

    倭寇们躲着那一架投石机的炮弹,汗流颊背地向前运送土包,半个小时不到就把护城河给填平了一段。

    休息了一轮以后,倭寇的第二轮攻击开始。他们再次用麻袋装满土,跑到城墙下堆土。

    这次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城墙上的明军把石头、滚木扔下来,砸得倭寇们头破血流,哭爹叫娘。第一波五百人冲上去,不大功夫,就被砸死四个,有几十人受伤退出了战斗。

    “鸣金收兵!”广东元帅在阵列后面说道。他心里很不满意:这白痴真敢拿人强堆!再不收兵这些人他全能给堆死在这城下。

    浙江元帅大怒:“为什么收兵?”

    广东元帅说道:“收了吧。现在强攻损伤太大。你要实在想攻城,不能等到天黑?那时候城墙上看不到下面,你想怎么堆土就怎么堆。”

    “唔,”浙江元帅转怒为喜,说道:“这法子不错。”

    广东元帅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倭寇刚刚收兵还没来得及歇歇气,就听海边的探子来报,潮州的军队过来了。

    潮州的倭寇来了四千人,他们坐海船过来的。携带了四架投石机。

    浙江元帅大喜,“攻城!”

    这次广东元帅也没有再阻止,有投石机在,可以对城墙上进行压制。

    汇集了潮州的倭寇,围城军队达到上万人。

    城头的军民们看见又来了大批倭寇,都吓得面如土色。马巡抚现在也害怕了,“那个该死的张述怎么还不来?若是此番脱困,本抚定要参他个遗误军机之罪。”

    倭寇再次集合起来攻城,城头的投石机刚放了一发石弹,就被城下的四架投石机集群射击给砸烂了。

    第二波石弹就冲着人多的地方砸下去,城头空间狭小,百姓们躲闪不及。石弹砸在城头,触之即死,带起了大量的血肉。城头的军民人心惶惶。

    马巡抚在千户的陪同下躲到隐蔽处。

    倭寇们一声呐喊,再次冲上来填土。

    这次没有多少人敢过去扔石头放滚木了,只要有人过去,城下的投石机就是一顿狂砸。

    明军把另一架投石机调来还击,没多大功夫又被砸烂了。

    土堆越堆越高,城头的百姓们已经不报希望了。倭寇的投石机太厉害了,谁过去谁死。都是只能远远的扔几块砖头,砸完就跑。

    马巡抚面如死灰,“想不到本官竟要葬身于此啊!”

    “报――报元帅!北边过来大批明军舰队!”一倭寇快马报告。他们在海面上四处安排着报警小船,发现敌舰就报告。以升帆为号,升得帆越多就说明来的敌人越多。刚才那艘报警船升的是满帆。

    浙江元帅大喜,“福州那个守备终于来了!本帅等他等很久了!暂停攻城,让咱们的船快撤,躲开他们。”

    他在地上转悠两圈后下令,“三千人跟本帅前往海滩埋伏,其余人等继续攻城。”

    两个琉球国元帅带着军队在海滩埋伏,他们在离海边两里多的地方挖坑,然后把士兵们钻下去。想等到明军登陆的时候好半渡击之,打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七章海滩登陆战

    这是一支庞大的舰队,两艘甲级大型战舰,一艘超级快船,周围是十艘丙级轻战舰,再加上四艘货船。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开赴漳州。

    等到这支舰队开到漳州附近的时候,海面上的琉球舰船已经望风而逃。他们从倭人那里买来的三艘甲级战舰已经全部葬身海底,现在不敢和福州水师较量。

    军舰上,张述举着望远镜观察,前面有一艘小船,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船上的人正在升帆。

    他再往远处看,数十艘海船正忙乱的南逃。

    张述下令,“撞沉那艘小船!”

    “得令!”舵手回答,毫不犹豫地开过去。

    大舰像山一般追上那艘小船,把它撞成一堆碎木头,毫不停留地向前开去。

    “救命啊!救命啊!”小船上的两名倭寇在大船撞击之前已经跳入海里,浮浮沉沉。

    军舰上的水兵扔下绳子,把他们救上船只。他俩刚上船,四名水兵左右扑上抓住他们胳膊按倒在地。

    “你们为什么撞我的船?”年老的倭寇怒气冲冲地质问,“还有王没有?”

    “住嘴!你以升帆为号,给倭寇报信,当我们看不懂?”水师军官喝道。

    倭寇犹自嘴硬,强辩道:“海上连帆都不能升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水师军官怒了,跑到张述面前报告:“报大人,倭寇态度恶劣,死不认错,不知悔改。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他们刚才的话张述也听到了,他淡漠地扫了那名正理直气壮的倭寇一眼,说道:“他没有投降的举动,不算俘虏。”

    “得令!”水师军官作礼告退,大步走到倭寇身前,拔出刀来喝道:“倭寇拒不投降!斩!”话音刚落已经一刀劈下,老倭寇人头落地。

    “爹!爹……”年轻的倭寇爬在地上痛哭。

    砍完以后收刀入鞘,军官对着年轻的倭寇说道:“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

    年轻人哭道:“你们撞了我家的船,还杀了我爹。你们还是官军吗?你们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杀人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给倭寇报信的?”

    军官不耐烦地说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军队。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你跟我们要证据?”说着话,对那两个按他胳膊的士兵说道:“按好了。这也是个找死的货。”

    又是一刀过后,哭声嘎然而止。

    快船上,舰长说道:“给主舰发旗语,问要不要追击那些逃走的倭寇舰船?”

    旗语是张述带给水师的发明,这种联系方式一出,各舰只之间可以畅通信息渠道。

    因为这些官兵们都不怎么识字,所以张述改进了旗语的方式,规定了就那么几种旗语。有敌人是怎么表示,船坏了是怎么表示,请求作战是怎么表示等等。

    立即有传令兵站在高处向主舰发旗语,请求通话。

    张述正在主舰观察敌情,有士兵跑过来报告:“战船请求追击倭寇舰队。”

    “不许。”张述回答道:“告诉全军,准备抢滩登陆。”

    那些倭舰已经逃得很远,即使是战舰要追上它们也得费很长时间,而且它们四散奔逃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战果。不如直接策应登陆,把士兵们送上岸。

    随着令旗的挥舞,庞大的舰队开始靠岸。

    海水太浅,甲级大型战舰靠不了岸,在深海中警戒。十艘丙级轻舰加上快船护卫着货船向岸边靠拢。

    水师留在军舰上操纵,三千卫戍部队上岸。

    张述站在主舰上,用望远镜四下扫描着。他特别仔细地观察着两里外的地面,那里有一排颜色明显不同的浮土。

    “这些倭寇,还会搞半渡而击。孙子兵学得挺好么。”他脸上露出笑容,下令道:“发信号,让登陆舰队进入临战状态,士卒登陆。”

    令旗忽忽打出旗语,各舰船向岸边靠拢,沿着海岸一字排开。船上的投石机都被装起,操纵手们进入备战状态。

    水师士卒们开始登陆,他们井井有条地从各战舰跳下来,涉水走到岸上。

    随后小船来回地运送物资,一切都是条理分明。

    浙江元帅看着这一切,沉吟不语。在他的认识里,登陆的时候是最混乱的时候,现场都是乱糟糟一片,兵找不着官,官找不着兵,可是看现在的样子,福州水师竟然没有一点混乱的迹象。

    广东元帅问道:“还打不打?不打的话就后退。明军已经聚集在海滩上一千多人了。咱们埋伏的也不过是两千人。再等就迟了。”

    浙江元帅像是如梦方醒一般跳起来说道:“打!为什么不打?现在不打等他们全部集结起来以后就更难打了。擂鼓,出击!”

    鼓声咚咚响起,两千埋伏的倭寇跳出掩体开始列队。稍微排了个阵列以后,开始踏着鼓点前进。

    倭寇们都兴高采烈地等着明军混乱,这种埋伏在别人鼻子底下再突然冒出的感觉让他们兴奋不已。

    队列中的倭寇们窃窃私语:“哈哈,那些明狗乱套了吧?看到咱们埋伏在这,他们还不得吓得尿了裤子啊?”

    “就是,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排起队来抵抗呢还是掉转头往船上跑。”

    “要我说啊他们还是抵抗来得痛快点,反正迟早都是一个死字。”

    “去去,别瞎给人家出主意。人家要是躲到船上还能够多活几天呢。”

    “哈哈。”

    一群倭寇议论着,他们视线被前面的人挡住,根本看不到海滩。

    百夫长铁青着脸过来,给了这几个议论的人每人一个大嘴巴,“队列中不准讲话不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们还叽歪什么?”

    倭寇们心里这个委屈,“怎么了这是?不就随便说了几句。平时也没见他这样啊。”

    前排的倭寇叹气,“你们都别说了。明军根本没乱,看样子他们早就知道咱在这。准备打恶仗吧。”

    明军确实没乱,他们的指挥官嘴里含着一个竹哨子,把哨子吹得“滴滴”响,一排一排的军卒迅速列队。

    不用问,哨子这东西也是张述应用在军队的。这玩意儿比擂鼓方便多了,实在是低级军官指挥队列的好帮手。

    倭寇们不紧不慢地踩着鼓点中速前进,向明军施加压力。

    明军依旧有条不紊地下船的下船,搬东西的搬东西。早先进来的则已经站好列队。

    最后一百米了,倭寇们开始鼓躁起来,后面的鼓声变得又响又急,这是冲锋的信号。

    “冲啊!”倭寇们齐声呐喊着向前冲去。军队一但冲锋就很难停止。

    “放号炮。”主舰上的张述下令。

    旁边的士卒立刻点燃旁边早就准备多时的一门号炮,里面只装了火药,没有任何炮弹。它只起个发令作用。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岸边各战舰的指挥官齐声令下。“投石机,放!”

    舰船上面的四十八架投石机一齐放出开花炮弹,在海滩上形成了一片恐怖的弹幕。

    这四十八枚炮弹组成一个网状,把倭寇的冲锋阵型整个覆盖在当中。

    “轰轰轰轰轰……”连绵不绝的轰隆声响起,倭寇的阵列被硝烟整个笼罩。

    硝烟散去后,站着的只有不到一半的倭寇,其余人已经倒在地上打滚。炮弹集群爆炸的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效果强横无比。

    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会爆炸的炮子儿的倭寇,这次长见识了。他们茫然地看着左右,再扭头看向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浙江元帅呆若木鸡,“这不可能!投掷出来的火雷怎么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还能这么准确的爆炸?”

    广东元帅吼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收兵还是继续进攻,你马上做决定啊!”

    倭寇还剩下千把人,对面的明军也有一千多人。

    浙江元帅吼道:“继续进攻!”

    鼓声又响起,残余的倭寇们聚集起来,继续朝前挺进。只是这次,他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狂妄之色,一个个心惊胆战,不时地注意着天空,生怕突然从上面掉下什么东西来。

    “快,快。”浙江元帅指挥后面的倭寇,“去把伤兵都搬下来。”

    明军方阵开始前进,从数目上看这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一千对一千。双方都是长枪兵,明军有少量的弓箭手。

    双方正在接近,明军弓箭手开始发威。他们排着队跑到队列前面,拉弓搭箭。

    “射击!”五十多名弓箭手开始朝倭寇方阵中射箭,一批箭雨过去,倭寇中倒下十多人。有些倒地没死的倭寇疼得打滚,搅乱了倭寇的阵型。

    “冲啊!”倭寇众百夫长的一声令下,众人一齐冲击。

    弓箭手扑扑急射,倭寇们在弓箭手的打击下,又少了一百多人。

    弓箭手的射箭速度是非常快的,他们在十秒钟之内就已经把身上携带的十枝箭全部射完,随后他们跑回队列后面扔下弓,举起了枪。

    以福州水师现在的财力,其实是完全可以养得起几百弓箭手的,但是张述认为弓箭手的作用实在太小,未来的发展方向是火枪,没必要再升级这种必将淘汰的兵种。如果是说现在要用的话,投石机比弓箭手更好用。

    长枪兵对长枪兵,拼的完全是双方的血性和勇气。你刺我一枪,我也要还回来。

    倭寇百夫长看着前面的明军,面露狰狞,他已经看出面前的明军完全是一批新兵,他们的面孔惨白,不少人身体紧张地发抖。

    只要这一次冲上去,身后的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必将砍死前面的这些新兵蛋子,砍得他们溃不成军。

    然而,当双方距离不到三十米时,又一波开花炮弹飞过明军的头顶,落在倭寇的阵中。

    这次因为害怕误伤,所以并没有全部覆盖倭寇队列。

    轰隆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

    冲在前边的倭寇们从烟雾弥漫中冲出,顾不得去看身后的形势,朝明军方阵冲上来。

    明军的哨子响起,军兵们随着那哨音有节奏地呼喝:“杀!杀!杀!”一齐踏步,随后举着长枪迎上了倭寇。

    双方一接触,前排的士兵们就都受了伤。他们的枪是一样的,你刺中我的同时,我也会刺中你。

    好在经过了两轮炮火的袭击,倭寇们一共也只残余了百多人,而且不成阵型。

    他们只拼了一波,就全被刺倒在地。

    “杀!杀!杀!”明军士卒们跟着哨子的滴滴声齐步前进。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刚才被爆裂弹砸过的战场。

    那些刚才被炮火炸伤的倭寇们拼命的爬起来,朝后边逃跑。负责抬伤员的倭寇健全士卒,见到明军杀过来,都吓得扔下伤兵逃回本阵。

    哨子声音一变,明军唰地四下散开,各自寻找倭寇伤兵,该补刀的补刀,该活捉的活捉。

    两个琉球国元帅看着这一切,恨得咬牙。两千士卒一会夫就没了。

    浙江元帅怒吼道:“跟老子上!”说着话,就要带兵冲锋。

    广东元帅连忙拦住他,“你这是去送死!他们根本不是靠卒子跟你斗,他们用的是投石机。你就上去一万人,也照样冲不过那片地方。”

    浙江元帅暴怒道:“那怎么办?”

    广东元帅叹气,“先退吧。他们投石机太多,我们根本冲不过去。把他们全放到岸上来,咱跟他们在岸上打。他们总不能把船上的投石机都给搬下来吧。”

    倭寇在两个元帅的带领下退却,他们躲到离海岸边远远的,避开投石机射程。

    明军大部队继续登陆,他们把船上的投石机拆了二十架下来,带到了岸上。

    张述也上了岸,下边的军官们向他报上伤亡。

    明军伤亡士卒十多人,毕竟只是些新兵,在战斗中的混乱和失误层出不穷,好些人不该负伤的负伤了,不该死的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行军战

    张述打量着这些刚刚打完仗的士卒,他们有的精神亢奋,说话声音大得像是别人都是聋子。有的极度疲惫,恨不得立刻就睡死过去。有的在后怕,腿脚哆嗦。

    伤兵们有的表情安祥,有的在指着伤口和别人开玩笑,还有的咧着嘴喘气,看样子是疼得受不了。也有的躺着一动不动,看起来非常难过。

    张述知道,安抚伤兵是每一个带兵的军官都必须学会的技能。人在受伤以后非常脆弱,这时候正需要安慰。如果不满足他们这点可怜的情绪,下次战斗他们就不会再奋勇前冲,而只会想着怎样避免伤害。

    他走到伤兵跟前,众伤兵见守备过来,都变得静悄悄的。

    张述上下打量着那个指着伤口和别人说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伤兵一咧嘴,“我叫沈独行。”

    张述轻轻拍拍他肩膀,笑着称赞道:“好样的!”

    沈独行顿时失去思考能力,咧着嘴巴笑成了傻子,伤兵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这小子运气真好,竟然能得到守备大人的称赞。

    张述说道:“刚才我在后面看得清楚,你一个人至少刺死了两个倭寇。还帮旁边的士卒挡了一下,你身上的这道伤口,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伤兵们全愣了,沈独行诧异地问道:“大……大人,您刚才不是在主舰上吗?离得那么远您也能看得到?”

    张述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我都看得很清楚。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逃跑,没有混乱。虽然小的失误也不少,但是你们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有这个表现很不错了。我很满意。”

    伤兵们都高兴地笑起来,眼含热泪。从来没听说过哪位大人能像守备大人这样夸奖部下。

    他们虽然是新兵,却也从小听说过军营里的生活,那些官将们对下边的普通士卒是非打即骂,克扣军饷。

    当了这个卫戍部队的兵以后,开始倒也没少挨揍,不过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还有肉,倒也没觉得日子难熬。军饷已经发过两回了,一点都没克扣,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次打仗受了伤,守备大人居然亲自过来安慰,他可是正五品的朝廷大员啊!

    张述放大声音,对众伤兵也是对周围的军卒说道:“你们安心养伤,其它的不用多想,咱们现在很强大,倭寇必败。等回了福州,咱再论功行赏。

    至于死去的兄弟,他们的家属都有抚恤银子领,每人一百两。人死拿银子买不回来,但是至少能让他们走得安心。还是那句话,我虽然不能和你们均贫富,但我绝对不会苛待你们。”

    张述在这里安慰伤兵,其它的军卒也都远远听着。等到他说完,所有的军卒都两眼是泪。一百两银子!从没有哪个军营能开得起这种天价抚恤。守备大人根本不像其它官将那样装模作样演个戏,他是心里真的有大伙儿。

    忽然有个伤兵吼道:“给大人行礼!”

    所有能行动的伤兵都跪下了,“请大人受小的们一拜!”

    旁边围观的军卒们也都跪倒在地,“大人待小的们恩重如山,小的们必杀敌立功,誓死报效!”

    这种来自底层的声音真诚而慷慨,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把张述也感染了,他连忙说道:“快请起!众位袍泽兄弟,快请起!我张述不过做了些份内之事,怎么敢担得起你们这种大礼?”

    众士卒慢慢站起,脸上都是泪痕。

    张述说道:“这些伤兵能动的,都安置到船上去。实在不宜搬动的,就先在陆地上扎营,好好养伤。等好一点后都安置到军舰上去。”

    安抚好伤兵后,张述带着三千士卒前往漳州城。

    他们的队列中拉着投石机,粮食,炮弹、帐篷等各种辎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战斗部队,倒像是一支后勤部队。

    原因是他们的炮弹实在太多了。

    张述现在采用的打法完全是大炮攻势,以投石机火力覆盖对方战斗方阵为主要消灭手段。

    没办法,他死不起人。死一个士卒要一百两银子,今天已经死了十多个,上千两银子没了。何况还有其它有战功的士兵需要奖励,伤兵需要抚恤,加起来那就多得很了。

    打仗就是打钱,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

    刚才那一仗其实完全可以用投石机把那两千人炸成碎片,但是不让新兵见血可不行。所以最后留下了一部分敌军,让他们打了一仗。就那样还死了十多个人。新兵和老兵完全是两个层次。

    好在经过那一仗,切切实实地见了血以后,参战的部队和旁观的部队都变了一个精神面貌。现在行动的时候有一种肃穆和宁静的味道,说不出的沉稳与协调。

    张述很满意,“这些年轻人多拉到战场上锻炼几回,就都成老兵了。这都是我的家底。”

    琉球国的两个元帅又想出来了一个主意,三面夹击。只要从三个方向冲击明军,就可以大大分散明军投石机的火力。哪怕被覆灭掉一队,剩下的两队也足以吃掉这三千新兵。

    他们在见识到明军会爆炸的炮弹以后,就极其感兴趣。哪怕伤亡大点,也非得把这东西给弄到手不可。

    倭寇们在海边到漳州的路上埋伏,做了个口袋形状的包围。等到明军进入包围圈后,再突然群起攻击。

    “只要冲到他们近前,就是虎入羊群!”浙江元帅精神亢奋,“四千人,这次派四千人!前后左右都各一千人,打他个顾头不顾腚。让他保护了前边保护不了后边。看他们怎么放炮弹。”

    张述走在队伍前面,不住地拿望远镜四下侦察。远处有倭寇的侦骑在观察,不时的飞马传报。

    部队走到离漳州只有三里路。前边是片低洼地,左右两边都是小山,就像是道路从中间劈开一个土包一样。

    像这种地形,天生就是个口袋。张述用望远镜细细地观察着,他看到左边山上的草缺了一块,很不协调。

    于是更加仔细地观察,很快发现了少量的浮土和士兵的头盔,倭寇们已经极力掩盖,但他们认为这点浮土不至于暴露。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张述有望远镜。

    “又是挖战壕躲藏,倭寇们真是没点新意。前面也是,左面也是,三面都在埋伏!”他竖起右臂说道:“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他身边的众士卒立刻停止行进,把投石机从车上卸下开始组装。

    张述用手指着左右让投石机较正角度,每个方向十架投石机瞄准。

    “怎么回事?明军怎么停了?”

    “发现了?”

    “那还要不要杀出去?”

    众倭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张述已经在报靶标,“左翼投石机手准备,辣椒燃烧弹,621刻度,放!”

    十枚燃烧弹腾空而起,划了个抛物线坠落倭寇战壕。啪地一声陶罐破裂后,四处冒火。

    这十枚燃烧弹是为陆战特制的,里面填充了辣椒粉,燃烧得并不猛烈,但是烟雾特别大,极其呛人。左边半山腰立刻被烟雾笼罩。

    附近的倭寇都受不了,一个个被熏得两眼流泪,从自己的坑道里跳出来到上风头躲避。

    “咳咳咳……”倭寇们咳嗽的咳嗽,流泪的流泪,乱成一团。

    张述下令,“还是左翼,开花弹准备,635刻度。放。”

    十架投石机一齐放出开花炮弹,把左翼这批倭寇罩入当中。轰隆隆一阵声响过后,倭寇纷纷栽倒。

    他们的队伍变得稀稀拉拉,没有受伤的倭寇看看下面的投石机,惊叫一声抱头鼠窜。

    右侧的倭寇们一见对面的下场,立刻知道不好,跳起来喝道:“都别在这里等死了!快跑!”

    倭寇们撒腿就跑,把负责右翼的投石手们气得大骂,“你们这些没胆子的倭贼,怎么就不等爷爷放完炮再跑?”

    卫戍部队的一个营长问道:“大人,怎么不让右翼也同时攻击?”

    张述说道:“右翼的草太密了,还有树林,看不清他们在哪。打不了。摆开阵势吓走他们就算达到目的。”

    打垮左侧倭寇,吓跑了右侧,派了一个连的士卒冲到左侧山上去清点战场,其它军队继续前进。

    前边的倭寇见包围失效,也跟着撤了。绕到后边准备攻击的倭寇没有接到消息,他们听到山上传来爆炸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侦骑过来,只看到明军一付战备状态,却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

    他们只好眼睁睁看着明军走进伏击地点,再眼睁睁看着明军走出原定的伏击圈。终究没敢下令攻击。

    两个琉球元帅想破了脑子也没弄明白明军是怎么发现他们埋伏的,但是明军已经逼近,他们只能无奈地停止攻城,收拾起帐蓬撤离城边。

    张述带着军队走到漳州城下,倭寇们已经远远地撤离。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在这里打仗的话对倭寇很不利。

    城墙边的土包已经垒了一半,上面的百姓们正在绝望之际,忽然见到明军大部队开过来,都喜极而泣。高兴的又蹦又跳。

    马巡抚也把那颗悬了多时的心放下,抚着胡子微笑:“谢天谢地,总算是来了。”这会儿他已经忘记了矜持,忘记了他一直想要离张述远点儿。

    张述走到城下喝道:“你们城上的人听着!本官是福州守备张述,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上的百姓一阵欢呼,纷纷嚷道:“快开门,快开门。”

    守城千户也面带笑容冲马巡抚一抱拳,“大人,是不是开城门请张守备进来?”

    马巡抚开始琢磨,要不要放他进来呢?放他进来的话,本官一个勾结反贼的罪名算是逃不掉了。不放他进来的话,他顶多也就是生气骂几句,还能怎么着?他敢丢下本官与城池不救自己离去?

    就是不放他进城他也得打倭寇。那为什么还要和他搭上关系呢?那样的话将来梁公公秋后算帐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不能放张述进城。倭寇再狠也狠不过梁公公和锦衣卫。

    马巡抚说道:“咱城小放不下那么多人,让他们城外扎营。”

    “啊?”守城千户愣了。人家近千里路跑来救援,咱这正是危急的时候,你不放人家进城?

    马巡抚不悦地说道:“啊什么?照本巡抚的话去做。”

    守城千户抱拳说道:“遵命。”随后探出头去,对张述喊道:“张守备,你能远路来救援卑职非常感激,本城百姓也非常感激。本该立刻把您迎进城中,可是漳州城太小了,您带的那么多士卒住不下啊。这个,实在抱歉,对不住张大人。您还是让他们在城外扎营吧。”

    听到不让进城,张述身后的明军都恼了。他们来的时候虽然带了帐篷,可是谁也没真的想在那玩意儿里边住。

    都想着解了漳州之围,然后进城里边英雄般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在百姓们家里住宿、吃饭。晚上有房屋遮风挡雨,又不用担心倭寇夜间摸营,睡得踏实。哪知道费好大力气来了漳州竟然不让进城。

    张述身后的明军们开始骂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张述也有点恼火,他们坐了好几天船刚上岸就打了一仗,然后又拉着大车费力地走到这里,为的是救里面的人。可是他们竟然不放进城。

    他对城头喊道:“本官接到马巡抚的求救信,说漳州城已经危在旦夕!才千里迢迢赶路而来。现在不放士卒进城,怎么能够帮助你们守城呢?莫非城池已被贼兵攻破,你们已经投降倭寇,所以才不敢放本官进城?而且连马巡抚也不见人影,是不是他老大人已经为国捐躯了?”

    守城千户看看躲在城楼里的马巡抚,问道:“大人,怎么办?他怀疑我们投降倭寇了。”

    马巡抚很头疼,他就知道这个扫把星没那么容易打发。

    “罢了,本抚亲自和他说。”马巡抚说着,从城楼中走出来,对张述遥遥喊话,“张大人,本官尚且健在,还没有未国捐躯。”

    张述哈哈大笑,“马大人,原来你还没死啊!害得本官从福州一路急赶到这里。没死就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费力的进城过程

    张述哈哈大笑,“马大人,原来你还没死啊!害得本官从福州一路急赶到这里。没死就好。”

    “这扫把星竟敢以下犯上,当面咒本大人死!”马巡抚冷哼一声,随后喊道:“劳烦张大人挂心了。”

    张述说道:“本官带着士卒来到漳州,他们已经很疲惫,要求进城歇息。这样也可以增加城池的防护,请马大人下令开门吧。”

    马巡抚说道:“城池太小,又因为倭寇来袭,附近百姓也都入城躲避,现在已经没有空闲房屋。实在容纳不下。只好委屈张大人在城外住宿了!”

    张述说道:“没有房屋也可以,本官治下的军卒绝不扰民,随便找块空地就可以了。”

    马巡抚喊道:“空地也没有了!”喊完这句话,他都不敢再看周围百姓的目光。

    听马巡抚死活不让城外明军进城,而且找的借口这么牵强,百姓们都黯然不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去打听官面上的事情。

    张述是那么容易骗的?“找借口是吧?那本官就陪你玩!”他大笑道:“哈哈,这么白痴的借口也找得出来,看来你必是假的无疑了!你这个冒牌的蠢猪,还不快把真巡抚交出来!否则本官就下令攻城了!”

    被张述当面痛骂,马巡抚气得想吐血,他晕头晕脑地问道:“为什么说本抚是假的?”

    张述冷笑道:“城里连空地都没有了?你这白痴,撒谎也有个限度好不好?你就这种智商还敢假冒巡抚,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巡抚怒道:“本抚就这么说了,你待如何?”

    张述转身喝道:“漳州已经被倭寇占据!不放我们进城,你们说怎么办?”

    明军们整齐地回应道:“杀!杀!杀!”声音雄壮,杀气腾腾。这些刚刚杀过人的军卒们精神亢奋,喊杀声震得马巡抚变了脸色。

    张述满意地点点头,对马巡抚说道:“听见了没?再不把真巡抚交出来,本官就开炮了。”

    马巡抚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述见他不回答,扭头喝道:“投石机,准备!”

    “得令!”投石机手们齐声答应,随即开始嘎巴嘎巴地组装投石机。

    “二十架,二十架投石机。”城头的军民都慌了。刚才倭寇只有四架投石机都那么厉害,打死那么多人。现在二十架投石机,那得死多少人?

    守城千户在马巡抚耳边急叫:“大人!大人!”

    马巡抚清醒过来,“怎么啦?”

    守城千户急道:“大人赶快放他们进城吧!要不然闹了误会自相残杀,死的都是大明军民。”

    “荒唐!”马巡抚说道:“本抚岂能受其胁迫?绝不答应。”

    守城千户急得都结巴了,“那那那……他们打进来怎么办?”

    马巡抚说道:“本抚就不相信他们真的敢攻城!”

    城下,张述已经在喝令:“燃烧弹准备!一号投石机,152刻度,预备。”

    他瞄的是东城门,如果马巡抚真不开门的话,他就会烧掉城门,然后进去。旁边的一段护城河已经被倭寇用土包填平,绕绕就过去了。

    守城千户指着下边,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城头上的百姓见投石机在那里准备,那吓得跑下城墙,找寻掩体躲避。

    马巡抚也有点慌了,“这个扫把星真的敢攻城?”

    他这会儿想起张述在福州的所作所为,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殴打本衙监军,打上司监军,打府台,占港口,杀锦衣卫……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无法无天。

    马巡抚冷汗下来了,他朝城下喊道:“张大人,本抚正是巡抚。你千万别乱来啊!”

    张述问道:“是巡抚为什么不开门?”

    马巡抚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干脆把牙一咬,说道:“城里真的满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和张述沾上一点关系。

    张述一听这老小子还这么嘴硬,冷笑道:“那本官就亲自进城看看到底怎么个满法!”

    马巡抚急叫,“别!别!你为何不信本抚之言?”

    城里城外的军民们都默默地在心里说:是个人就不会信您说的啊巡抚大人。

    张述斥之以鼻:“信你?为什么信你?一个冒牌货,还是个白痴加蠢猪,连撒谎都不会。瞧你找的那借口。”

    马巡抚被数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这当口他也不敢发作,说道:“老夫真是本城巡抚,你看你看,”他用手指着周围的军官,说道:“他们都可以替本抚做证。”

    张述说道:“一窝子贼寇互相作证,有什么证据可言?”

    马巡抚急得转圈子,“那你到底怎样才肯相信本抚?”

    张述说道:“人可以冒名顶替,但字迹不可能伪造。这样吧。你写封信给本官,写得清楚一点。把本官的功绩都写出来。另外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加上你不许我们入城的事情。本官要是鉴定完毕觉得是真的,那就不再攻城。否则的话,就不好意思了。”

    马巡抚犹豫了一会,咬牙说道:“可以。你等着。”

    有人把文房四宝端上来,马巡抚在城头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他是绝对不会称赞张述有什么功绩的,他只是很简单地写了不让张述进城。然后让人用箭射到城下。

    张述看过信以后,满意地点点头。要是没有这封信的话,马巡抚事后咬他一口说见死不救就麻烦了。现在有了马巡抚这封信,他就可以走人了。

    他大声朝上边喊道:“本官已经鉴定过了,这封信是真的。既然巡抚大人不让我等入城,那我们就回海滩去了。”

    马巡抚惊愕,“回海滩?为什么不在城外扎营?”

    张述说道:“我军如果在城外扎营,半夜会受倭寇偷袭。在黑夜看不见不能发挥投石机的威力,我军必败。所以只能是带着军卒回海滩去,在船上过夜了。”

    他这话说得是真实情况,真要是在城外扎营,晚上倭寇打过来一定会死伤惨重。

    即使是在野外点上大火堆视野也有限得很,投石机根本无法对倭寇进行有效的杀伤。而他带来的都是新兵,白天还算勉强,打夜仗很容易混乱。在城外住一夜,明天这支军队就会消失,投石机和炮弹都归倭寇所有。

    马巡抚大惊失色,“那你们走了,倭寇攻城怎么办?”

    张述说道:“很遗憾,这个我也没办法。如果有我们这支军队在的话,倭寇还不敢太过猖獗。但是如果连我们都不在了,那么这里就是倭寇的天下。这其中的道理想必您也明白。告辞了。”

    说着话,张述转身吩咐道:“收队。趁现在天还亮,赶紧回海滩。”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按行程估计等他们回到海滩就黑了,所以张述也不敢再耽搁。

    马巡抚呆呆地看着张述带队转向,原路返回。

    守城千户扑嗵跪倒在地,流泪求道:“大人,不能让他们走啊!如果他们走了,今晚倭寇必将偷袭城池,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一但城破,满城百姓的性命……”

    周围的百姓们听到千户所说,也都跟着跪倒在地哀求道:“巡抚大人,您开恩吧!一定要把他们请回来啊!您要是担心他们没地方住,可以让住我们家。您要是担心他们没得吃,我们给做饭。我们不敢多求什么,只求他们能够打倭寇保个平安。”

    巡抚哀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让他进城的话以后梁公公那里秋后算帐,不让他进城的话今天这关就过不了。

    最终他叹道:“罢了,为了这满城百姓,本抚就暂且与狼共舞。让他们进来吧。但是本抚绝不见那张述!”说着话,他挥挥手下了城楼。

    众军民都高兴得不得了,一起叫道:“多谢大人开恩。”

    这功夫张述他们已经走了老远,叫是听不到了。马上把城门打开,派了个军卒骑马追赶张述,把马巡抚请福州水师入城的消息传了过去。

    于是张述又带队回来,军队进入漳州城。

    城中的百姓们夹道欢迎,不时地送上水果和大碗的酒。这些东西并不怎么多,大部分都是送给军官的。

    那些军官们收了水果道谢,却不接受酒,现在是战争时期,张述已经下了戒酒令。

    张述对这些军卒的根本要求只有一条,就是服从军令。他说不许喝酒,下面就会做到滴酒不沾。

    下面的官兵们现在对张述是绝对的崇拜!跟着守备大人可以轻轻松松打胜仗,平时银子拿得就多,战时更多。在整个大明,有哪支军队能在咱这待遇?

    入城以后听说马巡抚不想见自己,张述也不以为意,他安排军卒四面防卫,把各城墙上的百姓全替了下来。

    张述对下边各军官说道:“经过今天的战斗,倭寇们对我军的投石机已经极其恐惧,那些在半路上拦截我们却被吓跑的倭寇就是证明。要避开我军的优势,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城市巷战了。晚上倭寇一定会偷城,一定要小心防范。万一倭寇进了城,我们的投石机用处就很小了。”

    一个营长问道:“那我军士卒今晚怎样过夜?是住百姓家中还是仍旧搭营帐?”

    张述说道:“照旧搭帐篷过夜。在百姓家中住宿一是集合不便,二是扰民。三是危险,这城中必有倭寇内应潜伏,不小心就会受暗算。你们各自看好自己的部下,去安排吧。”

    众军官领命以后,都各自去自己负责的城墙上巡视安排。

    守城千户对张述陪笑说道:“张大人,您这部下也不怎么多,只有三千人,城外倭寇却有上万人。咱这城里也有上万青壮,是不是让他们也帮忙守一下?”

    张述说道:“原来用百姓协助守城,那是没办法。现在我们来了,就不用惊扰百姓了,毕竟打仗是我们军人的职责。再说他们又没有武器,遇上倭寇只是白白送命。”

    守城千户连忙解释道:“百姓们还是有武器的。巡抚大人让人赶制了四千张弓,还有几万竹箭。远了虽然效果不行,离近了可以齐射,威力不小。”

    张述失笑,他猛然想起了萨达姆的部下想用弹弓抗击美军的视频,这位马巡抚的所作所为倒是颇为相像。

    他摇头说道:“就凭那些玩具弓能够射穿皮甲?真要没办法的时候突施暗算,倒也多少能起点用处。但是有我们正规部队在这里,就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了,杀敌不易,损失太大。百姓缺乏纪律,夜战中一但混乱就再也收拾不住。城墙就那么点宽,每面有几百人足够了。你的部下也不用上去了,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守城千户不好意思地答话,“哪能那么干呢?怎么能让您这远来的客人守城,我们这本地的反倒回去休息?”

    张述说道:“两个原因。一是你们今天守城已经很疲惫,如果晚上值班不小心睡着的话容易出事。二是如果两支部队军令不通的话,容易贻误战机。所以你们回去休息是最合适的。”

    守城千户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高见。只是卑职怕贵军士卒有怨言哪。”

    张述笑着摆了下手说道:“没有的事,你尽管放心。不信你问问他们。”说着话,他指指手下的营长、连长。

    那三个营长都嘿嘿笑着:“千户大人尽管放心,我们来就是为了打倭寇,怎么会有怨言呢?”

    每个营长手下一千人,他们其实和千户是一样的,叫声大人只不过是为了表示对这位千户的尊敬。毕竟他们这支部队对外的身份是民团。

    守城千户见张述执意如此,行礼说道:“大人调度有方,卑职莫敢不从。”

    张述被安排在一个大商户家里,晚上设宴款待。本城的一些头面人物都来陪席,除了巡抚和知府外大部分官员都到了,屋子里坐得满满的。

    众人都举起酒杯子说道:“我等敬大人一杯。要不是大人千里赶来,这城必破,我等皆成孤魂野鬼啊!”

    张述举起杯子说道:“各位的好意本官明白,只是战争时期不能饮酒。我已经对部队下了禁酒令,自己应该以身作则,不能饮酒。我虽然不能喝酒,但是敬各位一杯还是可以的。这杯酒我敬大家,以示感谢各位的盛情,各位请。”

    “多谢大人。”众人端起杯子来热热闹闹地一饮而尽,再看张述,手中的杯子仍然是满的。

    张述端着酒杯说道:“这第二杯酒呢,敬给今天为国捐躯的士卒。他们英勇杀敌,为国捐躯。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啊!”

    众人都沉默了,张述把酒沥在地下,说道:“各位请自便,我得去各处看看。”

    “这怎么行呢?大人就是不饮酒,这菜也得吃点吧?”众头面人物都慌了,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人?

    张述说道:“保境安民,本就是军人职责。各位盛情款待,张某心领,但是实在是不能接受。如果我在这里吃酒席,那么下边的士卒是不是也该去百姓家里吃呢?告辞。”

    话是听懂了,但众头面人物都有点不理解,这大人吃点酒席算得了什么?至于把小卒子时刻放在心上么?

第一百四十章夜战开启

    从大商户家中出来,张述立刻各营巡视,走到第一营的宿地时,发现有几筐食物堆积在门口,都是粗粮。

    一营的营长和几个连长听说守备来了,都赶紧跑出来迎接。

    张述问道:“这些食物是怎么回事?”

    营长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都是百姓们送来的。我们营中有自己的伙食,吃的比这个好。所以没人愿意动。”

    一连长笑道:“这漳州城的百姓真是小气,送我们就这么点东西。”

    卫戍第一团的营长和连长们都是原来张述的侍卫,说话很随便。

    张述摇头说道:“城已经被围了五六天,百姓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杀退倭寇,把食物看得和命一样重,送这点东西不错了。你们还想让给什么好的?”

    连长们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张述说道:“城里有不少没饭吃的穷人,这些东西你们不吃的话就救济他们吧。”

    连长们立刻吩咐士卒,让在城里找些穷人把这些食物弄走。

    张述在一众军官陪同下走入军营,他问道:“你们还没吃饭吧?”

    营长回答:“正要开呢。”

    张述笑道:“那我算是来着了,正好在你们这里蹭一顿。”

    众军官高兴地连声欢迎,随后有一连长不满地说道:“这漳州城的百姓真是太不像话了,大人带兵解他们的围,竟然都不摆点酒席答谢大人。这群白眼狼!”

    张述笑着摆手,说道:“没有的事。人家请了,我不愿意。想着还是咱军营的伙食好,大家伙凑在一起热闹,所以就来了。”

    众军官这才释然,把张述请进去开饭。

    这些原来的侍卫虽然做了军官,但是见了张述仍然是立刻就把自己放到了侍卫的位置上,他们习惯了。

    军官们围着张述,又像是以前给他当侍卫时一般吃完饭。众人热热闹闹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吃完饭张述准备就在营中休息,结果那个大商户来请他,说什么也得让张述去他家里住宿,一张嘴就是民心民心的。

    张述本不愿意,但是众军官都一齐支持那个商户,让他去屋里住宿歇息。

    有屋顶的房子毕竟比帐篷睡着舒服,再加上有张大床的话,那就更舒适了。这些军官们也是为他考虑,想让他睡个好觉。

    在众人的坚持下,张述也不好太过强硬,于是答应下来。有个连长派了三十名士卒担任警卫,跟随张述前往。

    张述到自己房间,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漂亮的丫头。十七八岁,穿着薄薄的轻纱,露着白嫩的胸部,显现着曼妙的曲线。见他进来,起身作礼。“大人,您回来了。奴婢奉员外之命前来为您暖床。”

    张述一怔,随后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那个丫头说道:“奴婢奉命来侍候大人。”

    张述挥挥手,“不用。你下去吧。”

    “是。”那丫头低身施礼,下去了。

    张述哑然失笑,“怪不得非要请我过来住宿,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关好门往床一躺,抓紧时间休息。

    外边大户很纳闷,问侍卫:“张大人怎么把侍寝的丫头给赶出来了?”

    侍卫回答:“看不上呗。大人家里边有两位夫人,都是官家小姐,个个美若天仙。哪是你家这丫头能比得了的?别说你家了,就是金陵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了。京师我是没去过,但我琢磨着那种人间绝色,京师也怕少有。”

    大户讶异,这张大人只不过是一府的守备,竟然家中能有那种绝色?

    晚上,城头巡逻的士兵一拨接着一拨。他们按照张述的吩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突然城下传来脚步声,很多人奔跑的声音。

    士卒们朝城下观察,看到众多的倭寇用麻袋装了沙土,冲到下午堆积了一半的那段城墙朝上垒土。

    出于对城中投石机的忌惮,他们的队伍散得很开,不敢集中在一起。

    “倭寇开始攻城了,快去禀报大人。”立刻有传令兵飞跑着去报告。

    张述刚睡了不多会儿,就有侍卫把他叫醒了。“大人,敌袭。”

    “哪个方向?情况怎么样?”张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侍卫回答道:“还是东城。”

    张述奇怪地问道:“还是东城?就算是倭寇再蠢,也应该知道我们会重点防御这段吧?”

    侍卫说道:“大概他们看到城墙上巡逻的士卒那么多,扔飞爪什么的根本上不去,仍然把主意打在了东城这边吧。”

    张述接到汇报后来到东城墙,从夜视镜中可以看到下面很大一片区域都是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来来往往。

    但是这些倭寇散得很开,如果用火药开花弹的话实在是不值。

    张述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对方的投石车,他心中奇怪,没有投石机怎么能攻城呢?

    他又仔细地搜索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仍然没有找到投石机。

    “不对,肯定有诡计。”张述让士兵们小心防范,等到倭寇密集的时候就朝下投掷汽油弹。然后自己朝西城走去。

    西城外不同于东城的平坦荒凉,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张述指着那些树林问道:“这边的树木怎么离城这么近都没有遭到砍伐?”

    旁边的连长回答道:“禀大人,这是他们漳州有名的风景地,历代的地方官员都小心侍候着,不但不愿意砍伐还经常培植树木。平时都愿意在里边喝个酒吟个诗什么的,管这个叫什么文人雅事。”

    张述说道:“这些文人为了风雅,真是连命都不要了。这要是倭寇从树林中冲出,转眼就能上城墙。”

    连长点头说道:“是的。就算是咱的投石机,在这种茂密的树林中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张述说道:“看来还是得靠燃烧弹。”他再看看远处的树林,摇摇头笑道:“今晚这一仗过去,这片树林肯定全毁,再也不能观风赏景,漳州城的文人士子是要恨我到骨子里了。”

    连长说道:“那些文人们整天吟诗作对,牙疼似的哼哼呀呀,现在打仗的时候就一个都不见了。他们除了背后下黑手告状骂人,什么用处都没有。哪像大人,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消灭倭寇,保境安民。”

    笑了笑,张述不再说话,用望远镜仔细打量,很快看到了埋伏在远处树林中的倭寇。还有一些攻城梯子,这些梯子上面都带着绿叶小树枝,很明显是刚刚造成的。

    “声东击西?”张述吩咐道:“去告诉东边的守城部队,打倭寇的时候留着点手,别一下子全消灭掉。既不能让他们伤了人,又要打得热闹。”

    传令兵立刻跑到东城去传达命令。

    张述又说道:“去调投石机,给东城留五架,其它全调到咱这边来。”

    “遵命!”又一个传令兵下城墙去传达命令。十五架投石机很快调到城下,找到安全的地点准备。

    随着土包越来越高,东边的倭寇开始猛烈攻城了。城墙上的明军们遵照张述的吩咐,不紧不慢地抵抗着,不一下子把倭寇打垮,让他们自己冲上来送死。

    明军用燃烧弹把土山隔出几条小路,倭寇们从火海中间的小路上冲到城前,然后就被城墙上的明军拿着长枪刺落。

    有被推进火海烧成火炬的,也有被推下土山摔死的,还有被刺死的。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

    城下,广东元帅看着上边不断跌落的士卒,心如刀绞。这边担任佯攻的都是从潮州过来的,跟着他多年的部下,现在一批一批地死在城下。

    他身边的亲兵犹豫着说道:“元帅,这根本攻不上去。咱们的人都死伤好几百了。”

    广东元帅咬着牙吼道:“继续!全军攻击!”

    鼓声擂起,这边担任佯攻的两千倭寇毫不间歇地冲扑上土包,然后再惨叫着死去。

    东边的战斗持续了一阵后,西边的城墙上已经看不到明军,好像是人都去增援东城墙了。

    倭寇们觉得声东击西的策略奏效,明军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城东,开始悄悄动作了。

    浙江元帅一声令下,一千倭寇抬着攻城梯子和木板,穿过树林,毫无声息地运动到城下。

    他们把木板铺到护城河上,然后冲过去靠上梯子登墙。这一连串动作娴熟无比,从出树林到竖起梯子,耗费的时间没超过一分钟。

    不远处观战的浙江元帅心中欣喜,“好!干得好!”

    二十多架梯子一齐靠在墙上,前面抬梯子冲锋的倭寇站在下面扶梯子,后面跟着冲上来的立刻朝上面爬去。

    城墙上有明军喊道:“不好啦,倭寇攻过来啦!”随后滴滴的竹哨子声音响起。顿时城墙上乱作一团,一队队明军从各处跑来。

    浙江元帅见到这一幕,心中大喜,他不再试探,大手一挥说道:“全军冲锋!”

    立刻,他身后的三千名倭寇都不再隐藏,抬着攻城梯子冲出树林,向城墙奔去。

    浙江元帅喝道:“投石机,发射!”

    在他身后的林间空地上,四架投石机立刻砍断绳索,把石头炮弹向城内发射进去。

    他们的投石机没有标尺全凭操纵手的经验估计,再加上石头炮弹不规范,所以准头不行。由于怕误伤已方攻城队伍,这四架投石机都是冲着城内明军可能的集结点打击。

    倭寇的投石机刚一发射,就被张述估计到了位置。他预估了角度和距离后,城内的投石机一轮齐射就把那些倭寇的投石机打废了。

    五枚火药爆裂弹直接覆盖了投石机的范围,周围的倭寇们被炸得尸横遍野。

    正在不远处指挥的浙江元帅大惊,“快去抢救投石机!”

    还没等他身边的倭寇动身,紧跟着又是十枚燃烧弹投下来,当场燃起熊熊大火。周围的树木全部着火,那些投石机眼看着是救不出来了。

    浙江元帅狠狠地砸了树干一拳,“唉!投石机没了!”

    周围的亲兵连忙拉着他逃跑,“元帅,着火啦,这里危险。火马上就过来了。”

    亲兵们拉着浙江元帅逃出树林,眼睁睁看着林子里的火越着越大,一股风吹过,火焰腾起半天高。

    这时候倭寇的先头部队已经攻上城墙,墙头的明军好像抵挡不住,且战且走,都缩到城墙两端。

    浙江元帅转忧为喜,“明军抵挡不住了!城是咱的了!哈哈,冲!快冲!只要爬上城墙和明军绞杀到一块儿,他们的投石机就再无用武之地!快!”

    这时候,后面的倭寇也已经冲到城下。由于梯子狭小,众多的倭寇都聚集在城下,等着先头爬上城的人开辟战场,让出空间。

    张述一看倭寇来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过了护城河,人挨人,人挤人的集中在城墙下。他下令道:“投石机,发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立刻有人高声喊话,把信号传给城内的投石机。

    几乎是同时,城中齐射出汽油燃烧弹。

    汽油燃烧弹的瞬间杀伤效果虽然不及火药爆裂弹,但是它胜在持续时间长,一但着火那处区域就再也无法立足。对付这些拥挤在一处的密集倭寇效果更好。

    第一拨的投石机是冲着护城河上的木板发射的,上面全是燃烧弹。十五枚汽油燃烧弹砸在木板上,立刻起火。那些木板全变成道道火墙。

    众倭寇一见后路被断,都纷纷焦急地催促前面登上城墙的先头部队,让他们快点扩大战果,好让自己也上去。

    可惜城上的倭寇是有苦自己知,他们挤了那么多人上去,可是只有城墙两边的人能打到,其它人挤在中间有力没处使。两边的倭寇也很无奈,明军拿的都是长枪,他们这些先头部队拿的却是单刀。

    拿着长枪爬梯子不便,单刀背在身后就可以。枪兵不成阵型的话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再加上为了突袭的速度,单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倭寇们兵器吃亏,长枪兵一个齐刺就是一排人倒下。明军刺一批退一步,后面的倭寇们踩着前面的尸体往前冲,脚下站不稳,过去就是找死。

    倭寇们着急地大喊:“长枪兵,长枪兵快点上来!”

    长枪兵还在慢慢腾腾地往上爬着,倭寇们挤得实在是太多了。

    有些倭寇等不及了,把绳子拴在城墙垛上,顺着滑入城内。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整齐的长枪方阵。

第一百四十一章战胜

    第二拨的汽油燃烧弹高高抛过城墙,随后一脑袋冲着城墙根扎下来。燃烧弹在倭寇群中碎裂,随后猛然爆起火焰,城下顿时成了火海地狱。被火焰吞没的倭寇们发出各种惨叫,朝旁边疯狂地冲撞。

    顿时,几千倭寇们不管着火的还是没着火的都疯狂地往护城河中跳,只一眨眼的功夫,河中就满满全是人头。

    他们跳得太过着急,往往是先跳下去的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后面跳下来的压到水底,并且再也没有上来。

    在极端恐惧下,自相践踏踩死的倭寇不计其数。

    城墙上的倭寇们都惊呆了,后路被断,前面是枪阵,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阵忽忽地响声过后,十五枚汽油燃烧弹砸落城墙上的倭寇群中,火焰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众多的倭寇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下城墙。

    “啊!”浙江元帅狂叫一声,两眼翻白晕倒在地。从胜利到失败仅仅一瞬间,他再强的心理能力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他的亲兵们连忙施救,掐人中浇凉水,把他弄醒。

    浙江元帅醒来以后疯狂地咆哮:“张述!你这阴险小人!本帅与你拼了!”说着话拉出刀来就要亲自往火海中扑,

    他的亲兵们见他失去冷静,状若疯狂,连忙扑上去夺过他的刀,连劝带拉把他拖回来。“元帅,咱们败了,快撤吧。去广东元帅那边会合。”

    浙江元帅惨呼,“那其它士卒怎么办?上面还有两千多人呢……”

    亲兵们泪下,“元帅,管不了他们了。趁明军和他们作战,快走!”

    几个新兵拉扯着把浙江元帅扶上马背,朝城东边跑去。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正急惶惶朝这边跑来的广东元帅,东边的倭寇们已经被明军杀散,广东元帅见西城着火知道不妙,赶过来会合。

    两人带着不到一百的残兵朝南边逃窜下去了。

    城头熊熊燃烧巨火,墙外也是一片火海,登墙的梯子已经变成了火梯,城墙上的倭寇们知道大势已去,但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情急之下,不少倭寇把绳子系在城垛上,顺着绳子滑到了城内。

    这些滑下来的倭寇一边下落一边高叫,“别杀!别杀!小人愿降!”他们落地以后立即跪倒在地投降。

    刚刚从城头滑下来不过一百多倭寇,上面的火焰已经蔓延得到处都是,绳子也被烧断了。

    有几个落后的倒霉蛋惨叫着从高空坠落,摔死在地。

    城内战斗已经结束,张述收起望远镜喝道:“开城门!追击!”

    西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城内的明军冲出来追击倭寇。那些刚从护城河中爬上岸的倭寇们被杀得四散奔逃。他们已经顾不得再作抵抗,都扔掉武器盔甲拼命的逃跑。

    明军跟在后面追杀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倭寇。他们连俘虏都不抓,遇到追上的直接从背后砍死。

    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天色太黑,一是如果有俘虏诈降再逃跑或者反抗的话很难收拾,二是抓俘虏会拖慢他们的追击速度。

    卫戍部队的士卒们一直追到天快亮才返回,他们都疲惫不堪,拄着刀剑慢慢挪回城内。但是他们的脸上却都带着笑容,那是打了胜仗的喜悦。

    每回来一批士卒,都有人笑着递上一碗水,再和他们打趣几句。

    张述在城门口迎接他们,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他现在对这些士卒们十分满意,夜战也算锻炼了。

    一个连长带着队伍回来,见到张述,立即激动地行礼说道:“禀报大人,我连负责的方向没有让一个倭寇逃走!手下的兄弟也没有折损一个!”

    “哈哈。”张述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说道:“辛苦了。来来,喝水。”说着话,端过水来敬给这位连长。

    不让一个倭寇逃走的可能性很小,张述并不怎么相信,但是他很喜欢这个连长的自信。

    出击部队都慢慢地回来了,他们都被安排回去睡觉。

    张述自己也半夜没睡,他倒不怎么觉得疲惫,但是身边的侍卫撑不住了。

    他们穿着铁甲跟着张述跑了半夜,累得够呛。张述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后,也就带着他们回去休息。

    天亮以后,城内百姓们出来查看战场。他们听了一晚上的喊杀声,现在亲眼看到了战场的残酷。

    被火烧死的,被水淹死的,再加上自相践踏,倭寇们死状凄惨无比。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城墙上到处都是红的血迹和黑的烟熏过的痕迹,城外树林中的大火还在蔓延,往日风景秀丽的景区现在已经被破坏得不堪入目。

    马巡抚带着一众官僚也到了城外查看战场,遍地的死尸让他心神颤栗。

    以前他在书上看到的军队打仗无非就是势如破竹之类的形容词,看的战报也无非是杀敌多少的数字。

    现在亲眼看到了战场,才知道战争的可怕。

    血腥味和尸体的烧焦臭味让他简直吸不上气来,尸横遍野的惨状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冷。

    他第一次真实的认识到:原来战争死的都是人啊!

    漳州千户看出了马巡抚的异样,他关心地问道:“巡抚大人,早晨的风大,您当心着凉。”

    马巡抚露出个勉强地笑容,感叹道:“想不到福州水师战力如此强劲!仅仅三千士卒一夜之间即可以全歼上万倭寇。真可谓是虎狼之师。”这时候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些时和这支军队争夺福州码头的事。

    千户也点头叹道:“是啊!张大人真是带兵有方。据称那些来的士卒还不是水师,仅仅是福州民团。”

    马巡抚惊愕,“来的是民团?”

    千户说道:“下官听那些士卒自己说的,他们管自己叫什么福州卫戍部队第一团!我大明军队中并没有这种奇怪的编制,他们也自称为民团。”

    马巡抚呆住了,怎么可能是民团?那些军卒们拥有二十架投石机,身上盔甲齐全,武器也完全是正规军队的配置。无论是军容军纪还是气势,都是一等一的精兵,民团哪有这么强劲?

    清晨天气已经微冷,但他脸上却开始不断冒汗:如果民团都有这么强劲的话,那么水师该有多厉害?

    不行,得马上向京师汇报。这张述绝对不是只会打上司抢税赋,才短短数月就已经练出了这么强劲的精兵,要是让他在福州日久天长,那还了得?

    马巡抚立即回城写信向京师报告,详细记述了漳州城的战事。并且指出了张述的危害。

    他说张述不服朝廷节制,目无法纪,殴打上官,强截赋税。如果放纵其人继续担任福州守备,听任其畜养精兵而不加以节制,那就是养虎为患!必将反噬朝廷。

    幕僚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待马巡抚写完,他说道:“大人,这张述大胜之余,朝廷必然嘉奖,圣上对其定会恩宠有加。您这封信上去……”

    马巡抚叹口气说道:“我岂不知现在写这种信是自讨没趣?只不过朝中众位大人并不愿意嘉奖张述,我这封信上去正好给他们个凭据。众大人以此向皇上据理力争,多少也能压下点张述的功绩。”

    幕僚迟疑地说道:“大人这是伤己伤人,与他一介守备斗个两败俱伤值得吗?”

    马巡抚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若不以此划清界限,必将身骨无存。用小损保平安,唯今无奈之计也。”

    幕僚惊疑地问道:“张述不过是小小一府守备,朝廷各位大人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大人何至于如此谨慎?”

    马巡抚抚抚额头,叹气说道:“原来是不会。但是现在就会了。这些年来倭寇横行三省,我大明从未有过如此大捷。只要捷报一到京师,必然震动朝野。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

    “开拔!”张述一声令下,福州卫戍第一团的士卒们齐步上路了。

    这一仗大获全胜,除了头一天和倭寇枪阵对冲时死的那十多人外,再没有阵亡的。轻伤员七十多人,都是养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打完仗的士兵们很想在营房里睡个几天几夜,好好养下精神。但是张述没有给他们这种安逸的生活,只是让他们稍事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带队出了漳州。

    张述是很有战争经验的指挥官,知道打完仗以后突然安逸是大忌,这样会滋生出多种问题。

    一是士卒杀气未靖。详细解释一下就是精神太过紧张、亢奋,还没有从战争状态下解脱出来。这种状态是极其危险的,平时一不小心有点摩擦就可能导致下死手杀人。

    二是突然安逸会导致士卒萎靡不振,无论是精神士气还是身体状况都会迅速下滑。

    好不容易上了战场见了血,怎么能够让他们把这种机会白白浪费掉呢?必须让他们在战争氛围中多呆一段时间,那样他们就会习惯这种感觉,下次战斗时才能快速进入角色。

    张述带着队伍出了北门,漳州的士绅们带着百姓夹道欢送。

    卫戍部队的士卒们昏昏沉沉的走着,他们都不怎么精神。守备制订的行军路线实是让他们失望透顶。

    原以为打完仗能够大睡几天,哪知道当天下午就要上路。就算是上路也是往东走坐海船回去吧?哪知道守备带着他们朝北走,打算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回福州。这可是七八百里路呢!

    “急行军,从现在起到天黑,要跑五十里再扎营。”张述对身边的军官们下达任务。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扮演了当年的教官的角色。

    这一路回去,肯定有不少士兵心里偷偷骂我吧。他思索着。

    “得令!”军官们齐声吼道。他们没什么想法,守备下了军令,遵守就是。

    卫戍部队的三千名士卒加上百辆马车沿着官道开始狂奔。

    张述背着自己的背包,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论负重,他比那些士卒们都多。士卒们已经把盔甲都放在马车上,只是携带武器。

    虽然他的这个身先士卒计划军官们都不同意,但是他做的决定没人敢勉强。

    这一路跑下去,最终也没达到张述的计划,队伍只跑了三十里就再也跑不动了。他倒是还精神得很,可惜大部分的士卒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这些士卒们以前并没有过这种远距离行军,脚起泡的,腿抽筋的,还有跑的吐了的。

    “大人,实在是跑不动了。”有个营长气喘如牛地说:“昨晚追敌追了半夜,这会儿都还没歇过来。”

    张述见队伍跑得唏里哗啦的不成样子,也觉得自己标准定高了。他想道:怪我。不能老拿秘密军队作比较,他们都是些普通士卒,得循序渐进才行。

    看看天色还早,但是他们都跑不动了这也没办法。张述下令扎营。

    扎下营寨,安排岗哨,打井,挖厕所……所有的事情全部按照战时标准。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这天晚上的士兵们睡得比什么时候都实在。他们累得要死,脑子里根本顾不上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第二天刚亮,部队又上路了。这次张述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今天的目标是一百里。

    众士卒听了欲哭无泪。

    张述才不管他们委屈不委屈,他觉得每天一百里已经是低标准了。

    不需要多久就会打完倭寇,那时候作战的敌人就会是瓦剌。瓦剌的骑兵一天至少要跑三百里,让他们现在多练练,到时候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能留有余地。

    卫戍部队又上路了,张述边跑边喊:“跟上跟上!都跑整齐点!一定要跑整齐!”

    队伍跑整齐了可以减少周围的空气阻力,可以省点力气,大雁排人字形和一字形的原因就在于此。

第一百四十二章打丫环

    卫戍部队的士兵终于回到了福州,黄浩、郭勇等人一起出城十里外迎接。

    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一手训练出来的新兵,仅仅过了十多天竟然大变了样子。

    出征前他们虽然步伐整齐,军容严整,却没什么气势可言。

    现在则不同,严整中透露出一种肃杀的气势,沉稳而又干脆。好像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士卒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砍人。

    杨絮和齐雨也出来迎接张述,但是她们只能是躲在路边的马车里远远看一下。这种重要场合她们是不合适抛头露面的。

    水师的舰队已经在前几天就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漳州大捷的消息。百姓们拥挤在路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郭勇带着水师的军官们朝张述行礼,“恭喜大人得胜归来!”

    黄浩、秦奋等人也同样行礼。

    张述把身上的背包交给侍卫,然后上前把他们扶起来,一起朝福州走去。

    这些官员们都是骑马来的,黄浩来的时候把张述的马也给牵来了。这时候把马拉过来,让张述骑马回城。

    张述借机会低声问道:“我的家眷还好吧?”

    黄浩笑着朝道旁一指,“大人请往那边看。”

    张述抬头看时,路边有一辆马车,车帘半开,杨絮和齐雨露着半张小脸正热切地朝自己瞅。

    他笑着朝二人招了招手,然后在众人陪同下朝福州走去。

    这段日子下来,他也累得够呛。往马背上一坐,就舒服得直想打盹,连旁人说话都不怎么想搭理。别人见他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言。

    回城以后,来迎接的士绅们又是一番赞誉,摆开酒席庆祝。

    张述作作样子应付一会,然后借口太过疲累,直接回府去了。

    “大人回来了!”开门的侍卫高兴地叫道。

    张述也给了他个笑脸,这回到家的感觉真好啊!

    杨絮和齐雨闻声出来迎接。张述毫不客气地把杨絮抱在怀中,狠狠抱了两下,嘴里说道:“我想死你们了!”

    这动作惊得后面的齐雨目瞪口呆,她还从没见过这种不合礼教的景象。她喃喃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眼睛闭上。

    周围本来跑出来迎接张述的侍卫们一看这情况,都聪明的躲避了。

    笛儿得意地扫了齐雨一眼,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呢?没见大人和小姐亲热吗?不知道回避吗?真没眼色!你是怎么当这个丫头的?”说着话,伸手强拉着齐雨走了。

    张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的动静一点都没拉下,自然看到了笛儿的小动作。但是他现在刚回来,不想和她生气。再加上也想和杨絮说点悄悄话,过二人世界,也就没有吭声。

    杨絮脸红红地,半天才回道:“我也想您。”声音微细,几不可察。

    张述听了大为兴奋,一使劲来了个公主抱,横抱着她进了屋子。

    杨絮被他抱得迷迷糊糊,幸福的感觉扑面而来。要是夫君大人能够天天这样抱着,那该有多好?

    屋里的桌子上,摆着满满的饭菜,各式各样,有十几种。杯盏筷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张述一看就知道是等他回来。

    张述问道:“怎么摆这么多菜?你们还没有吃饭?”

    杨絮解释道:“这都是齐妹妹做的,我们都在等您回来一起吃。”

    一种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张述说道:“做这么一大桌子菜,你们辛苦了。”

    杨絮轻轻摇头,“这都是齐雨做的,我伸不上手。笛儿……笛儿也给打了打下手。”

    张述说道:“好了好了,不管谁做的,都是咱家人。其实我在外面也没吃饱,就是等着回来吃呢。这样的话,是不是叫她们来吃饭?”

    杨絮轻轻点头,“好。我去叫她们,她们应该都在厨下。”

    功夫不大,笛儿和齐雨都被杨絮叫过来。

    笛儿笑嘻嘻进屋,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了。要在别人家她这种做法会直接被打出去,但这里不会。

    齐雨脸色绯红,进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拿正眼打量张述。她的眼前老浮现出张述搂抱杨絮的情景。

    杨絮打趣道:“平时天天盼大人回来,怎么现在见了反倒不出声了?”

    笛儿小声说道:“欲迎还拒。装小姐呗。”

    杨絮瞪了笛儿一眼,笛儿不作声了。虽然不出声,她可没闲着,站起来把齐雨拉到身边坐下。让杨絮在张述的右边挨着坐下。

    顿时张述对笛儿的印象又恶劣几分,他最讨厌搞这种小动作的人,连坐个位置都要耍心眼。

    张述刚回来不想生气,他把火气压了压,说道:“齐雨,给我倒酒。”他打算给齐雨找点事情做来缓解气氛。

    齐雨忙不迭地站起来,把宽大的袖子捋到小臂上,然后拈起酒壶来给张述倒酒。

    张述一怔,他一眼看到齐雨的胳膊上有两道明显地指痕。欺霜赛雪的小臂上,那两道青灰色的指痕极其刺眼。

    齐雨倒完酒,正要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张述把她拉住,让她坐到自己的左边。“坐这。一会倒酒方便。”

    “噢。”齐雨坐下了。

    笛儿鼓了鼓腮帮子,气乎乎地瞪着齐雨。

    张述拿起筷子给杨絮布菜,说道:“这一次出去,让你挂心了。现在回来了,多吃点。”

    “嗯。”杨絮笑得很满足。

    张述又给齐雨夹了一筷子菜,说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吧?你辛苦了。放开点,别拘束。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

    齐雨听到张述的夸奖,咧开嘴笑了,“谢大人。”

    这顿饭张述感觉很温馨,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招呼招呼这个,招呼招呼那个。唯独把笛儿晾在一边。

    笛儿气得脸色刷白,张述只当没看见。

    吃完饭后,杨絮带着笛儿回屋,张述把齐雨留下了。他问道:“你胳膊上的手印是怎么回事?”

    齐雨低着头不吭气。

    张述问道:“笛儿掐的?”

    齐雨仍旧不吭声。

    张述不耐烦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不吭气算怎么回事?”

    齐雨无声地点点头,算作回答。

    张述问道:“为什么事情?”

    齐雨轻声说道:“我想给大人做点菜,笛儿姑娘不愿意,说我是变着法儿的献媚,还说我是想和杨姐姐抢您争宠。我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她趁没人注意掐了几下。”

    张述听了这个火大,他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古代有克夫这种说法。像笛儿这样的,克不克夫不知道,克主却是肯定了。

    他问道:“我不在这些时间,她还做什么了?”

    齐雨说道:“她还用针扎我的……”她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干脆听不到了。

    张述没听清楚,他问道:“扎你哪儿?”

    齐雨犹豫了一会,很不自然地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臀部,说道:“她扎我这儿。”

    张述被气乐了,“这笛儿还真聪明,知道扎你那儿没法子验伤!”

    齐雨窘迫地双手扭在一处,低着头再不肯抬起。

    张述真恼了,以前这笛儿就胡闹,觉得她是个小丫头不想和她一般计较。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说道:“以后她要再敢这样,你就直接还手打!现在我给你收拾她去。让她好好记清楚挨打是什么感觉。”

    齐雨点点头,看着张述出了门。

    张述大步走到杨絮的屋子前,推门进去。

    杨絮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他,笛儿侧身想绕出去回避。

    张述说道:“笛儿你留下,我专来找你的。”

    笛儿板着脸问道:“大人找我什么事啊?”她还在为刚才冷落她的事情生气,没给张述好脸色。

    张述没搭理她,四下在屋子里踅摸家伙,看到桌子放着一双长竹筷,顺手抄到手里。要是直接动巴掌这丫头就死了,还是拿根筷子教训她保险点。

    杨絮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拉住笛儿,不让她再说话。与此同时,杨絮站在笛儿身前,把她护在身后,用一双大眼睛谨慎地注视着张述。

    张述看杨絮护着笛儿,和颜悦色地说道:“笛儿,还是那句话,侍候好你家小姐就行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去我那屋了。我那屋子里面都是公文什么的,你去尽添乱。”

    笛儿躲在杨絮身后,嘴硬道:“不去就不去,谁希罕。”

    张述点点头,露出个笑容说道:“你答应就行。”他一转头对杨絮说道:“絮啊,去把门关上。”他进来以后没关门,门还大开着。

    杨絮看看张述的神情,有点捉摸不透。她乖乖地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去关门。

    张述见杨絮走开以后,二话没说伸手揪住笛儿的胳膊,把她扯到床前。

    他轻轻一用力,笛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按在床上,屁股撅得高高地。

    张述左手按住她不停扭动的小腰,右手抡开竹筷子照着屁股就是两下。

    啪!啪!竹筷子狠狠抽在屁股上,笛儿挨第一下的时候嗓子眼就发出一声惊叫。

    但是她的惊叫痛呼声还在嗓子眼里,第二下已经到了,她的痛叫声音只出来一半就被堵了回去。

    她的身子开始痛得发抖,呼哧呼哧喘气。

    张述想了想,觉得这点教训可能不够,于是照着她的屁股又是两下。

    这次笛儿哭出来了,她脸趴在床上,哭得唏里哗啦地。

    张述打人就那么几秒钟的事,杨絮关上门,听到身后声音不对,扭头看时张述已经打完站起了身。

    杨絮傻了眼,“您这是……打笛儿?”

    张述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打了她几下。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杨絮问道:“为什么呀?”

    张述说道:“不为什么,我打着高兴。”

    笛儿这会儿已经开始嚎啕大哭,杨絮顾不得再和张述讲什么,急忙跑过去帮笛儿查看伤势。

    杨絮关心地问道:“打哪了?”

    笛儿大哭,“屁股上……”

    杨絮抬起头,幽怨地瞅了张述一眼。

    张述笑笑走出屋子,掩上了门。

    杨絮帮笛儿把裤子褪下来一看,屁股上四道青红色的痕迹,正在慢慢鼓起来。她连忙取出创伤药来帮笛儿上药。

    上好伤药,安慰了笛儿一番后,杨絮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笛儿也莫名其妙,想了一阵后摇头痛哭,“不知道。吃饭时候就不对劲儿,待我冷冰冰的。”

    杨絮问道:“是不是你不听话,嫌你顶撞他?”

    笛儿仍旧摇头,“以前也这样的。他都从没说什么。”

    两人商量了一阵仍然弄不明白,杨絮决定找张述去问问。

    杨絮进屋的时候,张述正靠在躺椅上假寐,齐雨乖巧地在一边给他捶腿。

    这次出征回来,他也没骑马,身先示卒的跑在前头,还背着自己的大背包。累得实在够呛。让齐雨给捶捶,舒服多了。

    张述听到杨絮进屋的声音,闭目说道:“絮啊,自己坐吧。我实在是太累了,不想睁开眼睛。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说吧。”

    杨絮找张太师椅子坐下,用轻柔地嗓音问道:“笛儿到底哪里得罪您了?您总得说一声呀。让她以后好改掉。您这一声不吭地打完就走,她以后要是再犯了怎么办?您总得给她个改正的机会吧?”

    这次张述动手,把杨絮给惊着了。她从来没见过张述这个样子,心里非常不安。

    张述轻微地叹了口气,说道:“齐雨,你说吧。”

    齐雨说道:“杨姐姐,对不起。这个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因为笛儿姐姐拿针扎我,还掐我,大人才去打了她。”

    杨絮愣住了,她惊异地问道:“笛儿拿针扎你?还掐你?”她很难想像笛儿竟然暗地里干出这种事情。

    在她眼睛里,笛儿一直是个很好的女伴,要不然她也不会坚持要求让给张述做通房丫头,打算一辈子在一块。

    她这是受家里的影响,她的二娘就是母亲的通房丫头,全家人一直生活得很好。

    齐雨点头说道:“是的。”说着话,她把袖子捋起来,让杨絮看手臂上的伤痕。

    杨絮黯然说道:“对不起,齐妹妹,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我不知道笛儿竟然这样对待你。她实在太不应该了,请你原谅。”

    齐雨连忙急切地说道:“不不,您不需要向我道歉的,我也不敢接受。毕竟做错事的不是您本人。而且您是大人的未婚妻,我只是大人的侍女。”

    杨絮轻轻摇摇头,心想:你现在是侍女,但终究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

    当着张述的面,她也不好这样说,那样就是明显地不信任张述,毕竟张述曾经说过让齐雨留在家里只是为了让她赚点钱。

    杨絮说道:“过几天,等笛儿的伤好以后,我一定会让她给齐妹妹道歉。还请你不要再记恨她了。”

    齐雨连忙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笛儿姑娘已经被大人给打了,我现在倒是觉得对不起她。”

    张述听着她们两个人磨磨叽叽,真有点受不了。不管怎么说,后院算是安顿下来了。有了这次的教训,笛儿想必能够安静一段时间了。

    他干脆什么都不想,进入了睡乡。

第一百四十三章朝中形势

    漳州大捷的奏折终于报到了皇帝手中,宪宗极为高兴。“哈哈,这个张述还真没让朕失望!上任这才几天?就能立下如此功绩!这次朕要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同样的公文也报到了兵部,兵部尚书王复被捷报惊得呆若木鸡。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福州水师是怎么回事,那都烂到根子里了。就凭那些水师步卒,老弱残兵,竟然能够一下子干掉倭寇一万精锐?这怎么可能?

    上次报上来说在连江县消灭掉两千倭寇,当时他只当是张述夸大其词,好大喜功,虚报上来。

    结果没多久,又报上来福州水师抓获了倭寇元帅,而且还把人直接送京师来了。

    不过虽然抓了个元帅,但那一次水师报上来的伤亡士卒和舰船损失,让人看得是触目惊心。超过一多半的船只沉没,一多半的士卒阵亡。

    上次战役那么大的损失,这才几天,竟然能够再次消灭倭寇一万精锐?

    而且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就更是天方夜潭了。阵亡十二人,伤七十余人。这是上万人的战斗?

    但是,这次的战斗竟然是真的,没有一点虚报冒领的情况。各衙门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些探子们报上来的都是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最后,最要命的是报上来的参战部队,立下如此赫赫功劳的竟然是已经勒令解散的福州民团!

    原来朝臣们对于民团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只不过这是一个标致性的事件。

    双方都很清楚,如果文官集团今天能够插手管理民团,明天就可以管理地方驻军,接下来就是接管正规边防部队。

    所以两边都绝不让步,一直拖来拖去。

    但是上次福州府台和连江县令阵亡以后,关于允许普遍建立民团的事情已经提到朝堂上去讨论了几回。

    虽然依旧和从前一样,文官集团和武官们对于这支军队的管理权争得不可开交。但所有人都知道,民团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无论是哪边都不好看。

    再让倭寇破城杀官的话,地方官员必将人人自危。文官担心身家性命难保,武将也怕出了事担责任。

    这些天气氛已经有点缓和,双方各退一步的话,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拿个章程出来,把这件事给了结掉。

    没想到的是福州民团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立下如此战功,这下好了,民团的事情绝对会被重视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以民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双方以前所谈的条件简直就是儿戏。

    王复看着公文苦笑,“这个张述,果然不是省油灯。打胜仗都专拣好时候打。他是生怕我们和万安吵不起来!”

    他心中思忖,民团看来是不能放手了,在卫所腐烂的情况下,这会是保境安民的主力。即使其它地方建立起来的民团不如那个什么福州卫戍部队第一团,守个城还是应该可以的吧?

    ―――――――――――――――――――――――――――――――――――――

    与此同时,吏部也收到了福建马巡抚的亲笔信。

    万安拿着马巡抚参张述的信件,如获至宝。“有眼力!福建巡抚有眼力!不愧是宦海多年的老官了。他很清楚老夫要的是什么。要是没有这封信,老夫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君了。”

    万安很清楚,张述打了那么大的胜仗,接下来就是升官。张述原来做个一府守备都已经嚣张得无法无天了,要是再让他升了将军,那时候怎么收拾?绝不能让他得逞。

    要想阻止他,私底下送来的那些黑材料根本拿不出手,现在这位福建巡抚自愿站出来当枪使,这才是来自第一线的真实汇报。

    马巡抚是被张述从漳州城里救出来的,现在作为被救者的他都觉得张述是养虎为患,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拿着这封信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张述再想升官就不那么容易了。

    万安拈须微笑,“参那扫把星的是马巡抚而不是老夫,即便是万岁也无话可说。就算事情不成,也不至于把火烧到老夫身上。”

    ――――――――

    上朝了,宪宗皇帝龙颜大悦,“漳州大捷,杀敌过万,扬我大明国威,断倭寇一臂。福州守备张述功劳颇大,理应嘉奖。众位爱卿,你们认为应该怎样升其官职啊?”

    所有文臣都看万安,所有武将都看王复。

    吏部尚书万安出班,取出马巡抚的那封信件奏道:“启奏万岁,福建巡抚有参张述折子在此,臣当面呈万岁。”

    小太监从高台上下来,把奏折接上去,呈给了宪宗皇帝。

    宪宗看了以后面色冷下来,他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扔,说道:“福建巡抚真是忠奸不辨,贤愚不分!倭寇横行三省,他无计可施。等到别人把倭寇打败了,他又跳出来参人!参倒了张述让倭寇继续猖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这个官到底是做给哪头的?他是我大明的官还是倭寇的官?”

    万安说道:“万岁请息怒。臣以为,大明良将济济,并非只有张述一人。倭寇已是强弩之末,而我大明正日益强盛。即便没有张述其人,也必获大胜。那张述不过是适逢其巧罢了。”

    “照万卿所言,倒是那张述捡了便宜?”宪宗冷冷问道。

    万安说道:“万岁治国有方,仁义无双。把我大明治理得蒸蒸日上,举世无双。我大明天威赫赫,万国来朝。那张述只不过是沾了点万岁的龙气而已。”

    万安这番话把功劳全归了皇帝,宪宗也不好发火,他强捺怒气说道:“即便如此,那张述大获全胜是事实,我大明多年从未有此大胜也是事实。朕说要嘉奖他错了么?”

    万安把眼睛朝旁边微瞟,他在示意那些大臣们,不能老我一个人说啊,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呢?

    刑部董尚书晃着胖大的身躯出来,说道:“万岁,那张述虽有军功,可是却也多有横行不法之事,殴打上官,截流税款,私设民团,私建火药厂……他做过这么多的恶事,将功折罪也就行了。”

    两都御史看到这种情况,都站出来奏道:“臣有本参张述……”

    其它大臣们跟随罗列出班,“臣以为董尚书所言极是。”

    “那张述曾经殴打监军,实在是藐视朝廷。臣以为应该究张述大不敬之罪!”

    “臣以为应该治张述……”

    ……

    满朝文武乱哄哄的出来,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替张述说话的。

    宪宗后悔了,朕本就不该把张述的事情拿到朝堂上来讨论。朕怎么就会以为这些朝臣们能够尊重事实呢?

    今天朕算彻底明白了,在你们这些大臣们的眼里,下面干得好干不好跟你们根本没关系。你们也根本就不关心大明究竟有没有人才可用。你们只在乎是不是自己派系的人。

    罢了,朕这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讲理!

    既然你们想要算计,朕就给你们算计。你们画下了圈子逼朕遵守,那朕就陪你们走着!

    宪宗皇帝缓缓地注视着群臣,等到他们都不再说话,才慢慢问道:“那张述数次战役下来,消灭倭寇精兵已有两万余人,守住福州港口,解了漳州之围。功劳之大为这些年仅见。你们平日里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现在他为大明立下如此功劳,你们不但不想着嘉奖,反倒要治他的罪。你们把为国为民的心放在哪了?”

    董尚书说道:“万岁,那张述虽有微功,但他殴打上官,不服管教,实在是藐视朝廷。如若不处理,将来他抗命不遵,拥兵割据时又当如何?”

    “将来抗命不遵?将来拥兵割据?为什么就不是将来张述为大明剿灭倭寇?”宪宗皇帝冷笑一声问道:“宋朝时秦桧以莫须有之罪杀死岳飞,你董爱卿今天是不是也要以此治张述的罪?”

    他这句话说完,朝堂上一片寂静。众臣都惊愕地瞅着皇帝,他们从来没见过宪宗为了一个臣子这样强硬。

    董尚书跪下说道:“臣有依据。那张述所犯罪行都是事实,已有多位福州官员参报。”

    宪宗皇帝不以为然地说道:“官员参报?朕这里也有消息,却和你们说的大不相同。无非是下面的地方官员看不起张述,觉得他不过是个蛮子。他们欺负人家还不让人还手了?”

    董尚书说道:“万岁,事实并非如此。其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福州府台正是由于怕他迫害,才远避连江县,不想却死于倭寇之手。连福建巡抚都惧他三分,远避漳州不敢回福州。甚至于三省总督都躲到杭州。”

    宪宗皇帝说道:“总督,巡抚,府台,都是地方大员,身负治理一方水土之职。仅仅是因为畏惧张述就远避他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官员都是渎职罪!朕要他们何用?董爱卿,你是打算把这些官员都治罪吗?”

    董尚书哑口无言,只好磕头认错,“臣失言。请万岁恕罪。”

    宪宗说道:“你退下吧。”

    董尚书退回朝班,宪宗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大臣都默不作声,连万尚书董尚书都吃瘪了,他们哪敢再吭声。

    倒是有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前礼部尚书现任侍郎李孜省,希望这位正人君子能够在这时候出来说说话,弄个冒死进谏什么的。李大人以前最喜欢搞这些了。

    可是李侍郎前段时间已经被打击得心灰意冷,任凭别人怎样示意,都不肯开口了。

    宪宗见别人都不吭声,说道:“嘉奖张述的决议已定,下面来议另一章程,关于民团的事情。”

    这回武将立刻有了精神,刚才他们都在冷眼旁观文官们和皇帝的争执,在他们眼里,张述虽然不是啥好鸟,文官们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站在宪宗这边的,只要皇帝开口,他们就会支持。

    原因么,皇帝毕竟是在为武将请功。他们担心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有了战功,也被文官集团这么摆一道。

    杀敌两万都升不了官的话,那以后武将都别想升职了。

    但是宪宗并不想落他们这个人情,凭自己的力量把事情解决掉了。这多少让武将们心中有点失望。

    王复出班说道:“万岁,这次漳州大捷的所有参战部队都是民团。由此可见,民团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臣以为建立民团刻不容缓。”

    宪宗看向文官队列,“你们的看法呢?”

    万安说道:“民团建立主要有几条难处。一是建立以后归何人指挥。二是民团军饷从何处筹措。三是民团入不入军户卫所。如果能解决好这三条的话,臣同意建立民团。”

    其余大臣们立即三三两两地出来附和,挑拣出不少具体问题要求商议。

    宪宗把目光投向武将队列,

    王复说道:“我来回答万大人。第一,民团属于军队,当然要归军职指挥。第二,民团是为保地方平安而设,军饷当然该由地方负责。第三,民团也是军人,参战有功,当然该入军户卫所。要不然士卒受伤或者阵亡以后,家人如何生活?”

    文官们当时就恼了,好你个王复,拿我们当傻子是吧?指挥权你想抓在手里,却让地方官员负责军饷。

    要照你这种想法,以后我们文臣们只配给你们武将当辎重兵供应粮草了!啊呸,你想得倒美!

    顿时文臣们都不干了,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等众人都出来集体反对。

    他们的理论是,如果想让地方官员筹措军饷粮草,那么民团就该由地方官指挥。如果你兵部能够自筹粮草的话,地方官员就不再伸手。

    有一条他们坚持,那就是不管是谁指挥,这些民团建立起来以后都是为了保地方平安,绝不允许抽调到其它地方作战。

    文臣们提出这条的原因是,他们害怕民团逐渐演变成军队,害怕武将的权力太大。

    这些儒家弟子们极力限制军权,限制军队。他们担心军队扩大以后形成割据势力。他们始终认为军队归文臣管制才是安天下的根本。

    他们并不怎么害怕外夷,在他们眼里,外夷只不过是一群小贼,偷点抢点,而且都是在边境,骚扰不到心腹地带。

    而一但藩镇割据,军队拥兵自重的话,吃着大明的粮草,却又不听他们的指挥。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外部威胁视而不见。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选择性失明。远一点的元朝曾经在历史上统治过中原,近一点的土木堡之变都不能让他们改变这种看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出征

    文武大臣们在下面这一争吵就是一个多时辰,宪宗皇帝在上面看得不耐烦了,要照这样没完没了的吵下去,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个结果?

    宪宗皇帝竖起两个指头,旁边的司礼太监怀恩立即上前两步走到台阶前,高声说道:“众位大人请安静。”

    底下众臣们知道皇帝有话要说,都寂静下来,各回各自的位置站好。随后怀恩对宪宗皇帝施礼,恭敬地退到后面。

    宪宗皇帝说道:“你们商讨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定下来?这民团到底是怎么个安置法?”

    文臣和武将们互相看看,王复出来奏道:“臣等尚未决议。请万岁圣裁。”皇上刚和那些文臣们争执了一回,再怎样也可能偏向他们吧?

    万安也连忙出来说道:“臣也恭请万岁定夺。”

    他心中大骂王复,你这个蠢货!本来我们双方商议就可以做决定的事情,非要把皇上给扯进来干什么?让皇上定夺你能讨得了好去?

    王复一句话,本来是两方面分的利益现在变成三个人分,而且还得给皇上割大块儿的。

    宪宗看王复的眼神当时就柔和了许多,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请求,那朕就说了。朕金口玉言,一但出口便为最后决议,不得更改。你们知道吧?”

    大臣们一齐施礼说道:“臣等知晓。臣等恭请圣谕!”

    宪宗正色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决断了。”

    众大臣一齐洗耳恭听,就听宪宗说道:“民团纳入军户卫所,钱粮由地方官员筹措。至于指挥权嘛,在卫所由军将指挥,若是到了地方上,地方官员可以节制。”

    两边的大臣们都谢恩,宪宗的旨意一下那就不可改变。他满足了武将们两个条件,满足了文官们半个条件。

    退朝后,文官们边走边嘀咕,“民团在地方上可以节制,那他们要是都整队走了怎么办?”

    另一文官说道:“皇上决断公正。整队走了他们上哪吃粮去?不吃咱的粮就不用听咱指挥,吃咱的粮食就得听咱的。”

    武将们也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万岁让地方官员指挥?看他对张述护的那样,还以为会壮大张述的军权呢。唉,真是想不通。”

    旁边一武将慌忙掩住他嘴说道:“别说了,你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那脸色!他公子就死在张述手里。张述上次在京师一共杀了十四条人命,得罪了十四家豪门。要是任命张述管了民团,满朝文武一起闹将进来,那就难看了。”

    下朝回来,宪宗皇帝慢慢地走在御花园中,神态颇为轻松。怀恩跟在身后。

    怀恩见皇上心情好,于是问道:“万岁为何不让张述指挥民团?”

    宪宗说道:“这些日子西厂报上来,张述在福州截的税银养一万士卒已经颇为勉强,再养不了其它了。把民团交由他指挥的话,想从地方官员那里筹措粮饷就太难了。”

    说到这里,他仰头深深呼吸一口气息,不屑地笑道:“民团?真以为民团能够灭倭?满朝文武实在是太看得起民团了。若是没有张述的汽油燃烧弹和火药爆裂弹,民团又做得了什么?”

    怀恩也知道这两种新式炸弹,闻言问道:“张述制造出这两种炸弹,为何不上报兵部全军推广?”

    宪宗苦笑,“一枚汽油燃烧弹要十两银子,除了他们福州水师,还有哪儿能用得起?何况陵王的那个作坊也产不出那么多汽油来。那个火药爆裂弹倒是简单,可是算下来比燃烧弹还贵。打不起。”

    怀恩作礼说道:“万岁圣明,奴才懂了。”

    宪宗回到御书房后,立即亲笔题写圣旨,封张述为游击将军。

    他想把张述作为亲信将领培养,自然不会让别人拟写圣旨,所有的嘉奖一概出于他手。

    解了漳州之围后,张述决定趁胜追击,扩大一下战果。

    福州的倭寇不过十多万人,张述到福州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消灭掉了差不多两万。

    他的实力已经暴露,再想呆在家里钓鱼是行不通了,等着倭寇上门来挨打这种事情再不会有。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作战方式。

    张述并不是只会扮猪吃老虎,他召集起水师来准备打一场大规模的海战。

    这次出击行动是根据武沧的情报制订的。

    据武沧介绍,每年过年时候所有倭寇都会回到小琉球,这时候那里的船只几乎就是他们全部所有了。

    如果这个时候出击,打掉对方的船只,那么他们将会元气大伤,在很长时间内无法到大陆骚扰。

    张述在战前动员会议上笑得很恶劣,“让我们一起去给琉球王送上份大礼。别人家过年点鞭炮,咱去给他点船厂。放点火药弹什么的,热闹一点!”

    众军官大笑,于是纷纷请兵出战。

    码头,战舰挤得满满的,桅杆高耸,白帆遮天蔽日。

    集合的螺号呜呜地吹,鼓声咚咚震天响,水师士卒们齐声喊着口号起帆起锚。

    张述站在船头,对着送别的军将们挥手告别。

    这个时代通信落后,他不必惧怕倭寇通风报信,如此大张声势的出征能够鼓舞士气,也可以震慑那些暗地里居心不良的人们。

    原张述侍卫长,瑞在卫戍第一团的团长黄浩依旧没能成行,他满怀寂寞地站在码头对着军舰抱拳。

    心中落寞地想着:“唉,当了这个团长竟然连一仗都打不到。看样子以后怕是也上不了战场了。不过保护大人的家眷,这也是重中之重啊!”

    副守备郭勇倒是满脸笑容,兴高采烈地送张述出征。

    他现在没什么多想的,守备大人让看家那就看呗!咱自己能吃几碗饭自己清楚,这一次出动不到三十艘军舰去探倭寇的老窝,那是闹着玩的吗?以咱的这点本事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守备大人打下功劳从不忘给兄弟们分分,这次出征再打个大胜仗回来,咱坐在家中都能跟着沾光。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事情吗?

    ―――――――――――――――――――――――

    张述看着那些敲锣打鼓吹琐呐的人们,感觉啼笑皆非。

    这种严肃庄严的出征仪式,怎么竟然有点像是农村娶媳妇?听他们吹的那调子,和平常娶媳妇时也没什么不同。

    以前没有对这方面多加注意,这回他心中暗暗发誓,等回来以后一定弄个军乐队出来。

    到时候整齐的小鼓一敲,威武的长号一吹,士兵们伴奏一起唱:向前向前向前!多威风!

    “轰!轰!轰!”三声号炮响过后,一艘接一艘的战舰缓缓驶向大海。

    原来的掠福将军武沧站在张述身后,他现在一身明军打扮,外观与周围的士卒一般无二。

    他看着舰队,心里不是滋味。这次出征,他将带领这支军队去攻击自己的国家。他始终认为琉球和大明一样,都是独立的国家。

    张述看看他的脸色,说道:“现在你要后悔还来得及。下面就是大海,你只要往外边一跳就可以慷慨赴死了。”

    武沧怔了一下,随后拱手抱拳说道:“降将知罪……我不该胡思乱想。”

    张述拍拍他肩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随后一言不发的朝舱内走去。

    武沧犹豫了一下后,跟了上去。

    桌子上摆着张小琉球岛的军事地图,上面标着的城市寥寥无几。现在的小琉球岛上荒无人烟,绝大部分都属于障气弥漫的不毛之地。

    张述拿手在上面几个地点指指,问道:“船厂和军港就这几个地点?再没有别的了?”

    武沧恭敬地回答道:“是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临行前我还是要提醒大人一次,海马港的船只多时有上千艘,少时也有几百艘。虽然大部分是小渔船,但是我们仅仅出动这支舰队仍旧很危险。”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张述说道:“水师总得留些人看家,不能出动太多的人去出征,也没必要动用太多的人。如果他们逃跑的话,那还真没办法。但是他们真要战的话,必将一败涂地。不出动太多的人也是怕他们逃跑。”

    武沧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守备大人这么肯定能打赢,他迟疑地回答道:“是。”

    有鉴于武沧为战争提供意见,张述也对他表示一下关心,问道:“你的家眷在哪呢?想个法子把他们接过来。”

    武沧回答道:“没有家眷。父母早亡,琉球岛上只有几个抢来的女子。我兵败这么久了,她们肯定已经被赏赐给了其它人。”

    张述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当年是怎么走上这行的?”

    武沧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全家获罪被查抄流放、处斩,我年纪幼小没有加罪,流浪街头,后来加入了海盗。前些年我们那个海盗团加入琉球王阵营。”

    张述点点头,不再问他问题,闭上眼睛休息,为将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舰队出海,横渡海峡。海豚在舰队前面啸叫,海鸥绕着船只飞舞,浪花哗哗地拍打着舰身,这是平静而枯燥的旅程。

    快到小琉球岛时,周边的打渔船只多起来。这些小船们惊恐地望着黑压压的舰队,都拉起满帆逃命。

    明军水兵们没有那个闲功夫去追他们,依旧照着航线前进。但是如果有眼色不那么好的仍旧拦在路上的话,他们也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碾成碎片。

    小琉球周边的小岛上有岗哨,远远看到庞大的明军舰队开过来,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后就飞快地点燃了报警用的草堆。

    火堆下面是干柴,上面铺设着湿叶子,冒出的滚滚浓烟瞬间把警讯传报给后方。

    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们迅速把自己藏到以前挖好的坑洞里,以避免明军的报复。

    福州的水师舰队擦着小岛而过,丝毫不作停留。他们要干的是大场面,没有功夫料理这些小岛上的嘹望手。

    海马港是小琉球最大的港口,也是守卫力量最强在港口,在这里汇聚了上百艘可以在海上远航的大船,小船那就更多了。

    这里没有区分军港和民港,所有船只乱哄哄堆放在一起。

    收到前边传来的警讯,琉球国的西海元帅破口大骂,“他奶奶个熊!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消停!这些天杀的明狗!”

    骂完以后,他立刻点起船只出征。

    “他***,明军胜了几仗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竟然逼到咱家门口来了。真是欺人太甚!吹号把大舰开起来,”西海元帅忿忿不平地骂道,想了想又说道:

    “看前边放的这烟柱挺大啊!来的明军肯定不少。咱光动大船好像少了点儿,擂鼓把小船也开起来。他们来多少咱就留他多少。他们自己找死咱能不成全吗?!”

    顿时螺号呜呜作响,鼓声也咚咚地响成一片。港口乱成一团,倭寇们纷纷登上大船小船,准备战斗。

    大船一艘接一艘开出港口,在附近一字排开,小船跟在后面,填补大船的缝隙。

    等到福州水师到达的时候,琉球国的几百艘战船已经整装就绪,等待战斗了。在它们的身后,仍旧源源不断地有小船开出来。

    张述举着望远镜观察倭寇的战船阵列,从望远镜中看到,桅杆就像树林一样密密麻麻,海面上空被白帆遮挡,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水师的官兵们都骇然变色,这么多的船只怎么打?

    这次出征,水师把六艘甲级战舰全部出动了,另外还有二十艘丙级护卫舰,一共都不到三十艘。

    可是看对面的倭寇,竟然是一望无际的战阵队列,船帆的白线铺设得无边无沿。

    这么多船只要是包围过来,只要一接触倭寇就能够跳上来,那时候战船上乱成一团,水师必败无疑啊。

    水师士卒们被对方船只数量震惊,他们不敢置信地叫道:“我的娘哎!倭寇怎么有这么多船?这得有一千艘了吧?这仗怎么打?”

    张述举着望远镜观察,说道:“你说得不错,这里确实船只不少。”

    武沧苦笑,原来这位守备大人还是不相信自己。也不能怪人家,谁会轻易相信一个俘虏的供词呢?

    张述眼睛看都不看,就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说道:“别认为我多疑。军事情报有它的必要判断程序。在得到证实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东西。不只是对你,对谁都一样。包括我自己。”

    武沧收敛了神色,郑重地对张述行礼说道:“大人不必对小的解释,我只不过是个降俘……”

    张述扭头瞟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口中说道:

    “你现在是自己人。只要能保证大多数情况下的忠诚,就会按你的能力安排职位。实际上,像你这样的人要报上京师的话,安排个闲职真没问题。我不往上报的原因是,我现在手中极度缺人,我要用你。而你,也不会愿意每月领着点散碎银两惟惟诺诺过这一生吧?”

    武沧正色说道:“大人厚爱,小的万死不辞!”习惯性地说完,他想起自己是个刚归降的俘虏,忍不住脸发烫。

    张述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就不再说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海战

    两只舰队渐渐接近,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都紧张起来,他们紧握着刀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的倭寇船队。

    张述下令道:“给所有舰只发信号,采用剥皮截击战术。以旗舰为中心,冲!”

    传令兵立刻向后面舰只打出信号,水师舰队开始整队,以张述所在的旗舰为排头,作战斗队形冲锋。

    倭寇舰队大小船只一字排开,也朝明军水师包围过来。

    张述所在的旗舰边冲边调整角度,朝倭寇队列的最右侧截击过去。目标是那里的百多艘大小船只。

    他打算集中全部兵力在一个点上,用局部优势来摧毁对方一部。

    倭寇队列中的十几艘大船立即加快速度,超出队列,朝旗舰冲过来。如果他们不管的话,那右翼将在瞬间被明军击溃。

    他们计划用大般拖住明军舰队,让后面的大小船只完成包围。

    张述沉声发布命令,“左转!”

    明军舰边行驶边缓缓调整着方向,斜着行驶,避免和倭寇冲出来的大船接触。后面的其它军舰也跟随旗舰转向。

    倭寇们也不断转向,试图拦截明军舰,双方接触后好跳船肉搏。

    但是因为船只转向缓慢,需要不少时间,倭寇在看到明军舰转向再转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舰在前方不远处擦肩而过。

    张述喝道:“燃烧弹!刻度452,齐射!放!”

    瞬间,燃烧弹腾空而起,噼噼啪啪地扔向倭寇舰只。

    甲级战舰比对面的倭寇舰只大得多,船头能够打到的话船尾必然打不到。齐射会造成很大浪费,但是机会只有一瞬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集群发射的燃烧弹落在倭寇的一艘军舰上,立刻燃起大火。军舰上的倭寇们提着木桶脸盆拼命救火。

    张述的旗舰已经毫不留恋地开过去,随后稍稍调整一下方向,避开大船后面的小船堆扬长而去。

    在他们身后,其它舰只也都各自选定目标,在靠近的刹那发射一轮,然后径直冲过。

    这第一轮接触,倭寇的大舰只就损失了十几艘。海面上燃起一个又一个的巨型火炬,众多的倭寇们见大火根本扑不灭,纷纷跳海逃生,游向其它小船。

    西海元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海战。汽油燃烧弹给他的震撼太过巨大,他心中正在激烈翻腾。

    原本也没小看福州水师,认为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有想到被人家解决得这么轻松。福州水师竟然有这种厉害武器,那仗还怎么打?

    只需要一轮投掷就可以消灭掉一艘军舰,那要士兵还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这么多船今天就要全部葬身海底吗?

    此时此刻,他茫然地看着不断燃起大火的倭寇军舰,头脑中一片空白。

    张述的旗舰已经绕开了战场,直直向北开去。他当然不是要撤离,只是找片海域重整一下队形,好再次冲击。

    他们的船只数量太少,根本不能和倭寇的大队接触,一但操控不好,队形稍有不整,就会和倭舰撞上。到那时候就会造成无谓的损失。

    明军的舰队在倭寇阵列前耀武扬威地开过去,顺便放了把火。把倭寇们震得脸色发白,体若筛穅般颤抖。

    “火油弹!火油弹!”他们一个个念叨着这个早就听说过的名字,吓得腿肚子哆嗦。

    明军大队开过去了,后面的两艘丙级战舰被倭寇快船死死咬住。

    “他们刚放完火油弹,现在放不了。咱们趁这机会冲上去,干他个漂亮的。”倭寇舰长给手下打气。

    他的手下们脸色都不怎么好。但是头儿发了令,也没办法。只能是壮着胆子把船跟上去。

    这几艘倭寇船一边追击,一边开始投掷石头炮弹,那两艘丙级战舰被石炮击得不断摇摆,篮球大的石球在甲板上面滚来滚去。

    丙级战舰上的明军见势不好,指挥官一声令下,全躲到了船舱里。

    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发射汽油燃烧弹了,石头炮弹像雨点似的,要是把燃烧弹拿出来被蹭一下,那着火的就是自家船只了。

    “交叉火力,交叉火力。”指挥官默默地念叨着这个词语,把希望寄托在了前面行驶的其它舰只上。

    这个词是守备教下来的,战阵也是守备大人亲自操练的。他们的队列非常紧密,每一艘船只都可以得到至少五艘其它舰只的火力掩护。

    他们果然没有失望,片刻后,前面行驶的十几艘船只陆续开火。投石机上的炮弹从他们头顶上飞过,落在后面的倭寇战舰上,腾起一片烈焰浓烟。

    倭寇们顿时顾不得再用投石机攻击,都拼命地救火。

    “哈哈!打得好!出舱!”丙级舰指挥官大笑,指挥着士卒跑出舱外,发动投石机反击。

    追上来的三艘倭寇快船立刻减速慢行,不敢再追上去找死。

    张述从望远镜中看到整支舰队已经脱离战斗,下令集结。

    半小时后,福州水师整好队形,再一次朝倭寇战阵掠去。依然是剥皮战术。

    倭寇们也整好了队形,这次他们把小船放在前面,大船稍微缩后一点,打算用小船来阻挡明军舰。

    他们的小船分为两种,一种是贴帮的快船,接近以后迅速抛上抓钩展开跳舷战。

    另一种是火船。火船舱内全部都是干草和燃油,船头前面有一根铁制尖刺,可以扎中大船。冲上去点燃的话,威力不小。

    张述刚才没有下令碾压这些小船,也正是因为这两条原因。

    由于水师拥有汽油燃烧弹,反而不惧怕对方的大船,但是这些小船胜在数目众多,目标又小,用投石机打它们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依旧是张述所在的旗舰在先,其它军舰跟随在后。

    两支舰队接近,明军舰上的投石机开始发威,由于倭寇船小数目众多,张述下令自由射击。每架投石机都配备了一名观察员,在不停地报告着敌船坐标。

    一枚又一枚的汽油燃烧落在敌船上,这些小船只要吃到一枚就会立即起火,并且无药可救。

    但是倭寇的小船数目实在太多了,而且船只小并不容易打中。众多的倭寇敢死队冒着炮火拼命划着小船朝大船冲去。

    冲!只要冲过去,就能爬上明狗战船,和他们真刀真枪地干!

    冲!只要冲过去,就能点燃他们的战船!

    倭寇们英勇地冲击着,前赴后继。一艘又一艘的小船变成大火,但是更多的小船已经包围上来。

    明军战舰的船身两侧,忽然挡板全开,伸出上百枝长竹竿来。

    士卒们用这些长竹竿抵住冲近的小船,随后甲板上面的士卒射下火箭,抛下火把来焚毁这些船只。

    有些上面是满载士兵打算接舷战的,没有装载易燃物品点不着火,马上就会有投石机对它们重点照顾。这种打固定靶的机会可不多。

    “这一会死三十多条船了,必须堵住他们冲锋的势头!要不然这些船就白没了。”西海元帅狠狠地捶了护栏一拳头。

    随后,他把目标定在了张述的旗舰上面,如果能够消灭明军旗舰的话,那么损失大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大声呼喝:“大船出击!堵住明人旗舰!开到它前边!哪怕就是着火也要把它围上!”

    想围上大的像座山似的甲级战舰,靠小船是完全办不到的,所有挡路的小船都会被碾成碎片。

    倭寇们的大船开始动了,它们排了个密集的阵型驶向张述所有旗舰的前面,打算用船身堵路。

    他们的小船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挤得连路都没有。

    这些大船一边前进,一边不断地碾压着挡路的已方船只。

    那些小船上的倭寇顾不得抱怨,一个个纵身跳下海中逃命,任凭本国的军舰把自己的小船撞翻撞烂。

    张述下令:“本舰减速慢行,给后面的甲级战舰发信号,让它们加速冲撞。”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士兵立刻点燃了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号炮。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后面的五艘甲级战舰立刻加速从侧翼冲上来。

    众多挡路的倭寇惊恐不已,纷纷开动小船躲避这些战舰,他们的阵型被搅成一团糟。

    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得再去围困旗舰了。不让路的话他们会被后面冲上来的大船碾碎。

    张述的旗舰速度放缓,投石机可没放缓,舍弃那些周边的小船,对准正前方拦路的倭寇大船就是一通猛砸。

    一轮的集群攻击就干掉了对方的一艘大船。但是那艘着火的大船就那样拦在了旗舰的前进道路上。

    前路不通,转向的话又会和两侧自己方战舰相撞,张述下令:“停止前进!等待左右打通道路。”

    倭寇们的战术成功了,张述的旗舰被迫停在原地。

    西海元帅大笑,“哈哈哈哈。这次看你往哪跑?”

    前方的倭寇大舰都朝张述的旗舰拥挤过来,上面的倭寇们欢欣鼓舞,好像他们已经胜利了一般。

    倭寇们高兴得太早了,费了千辛万苦才接近张述的他们,忘记了这艘船上凶猛的炮火。

    “放!”一声令下,众多的燃烧弹忽忽地飞砸过去,又是一艘船只变成火炬。

    倭寇们大惊失色,几艘船只上面的投石机一起朝张述的旗舰砸去。

    空中石头炮弹飞来,张述立刻喝道:“躲!”随即闪身钻进舱内。

    其它士卒也都抛下投石机,就近寻找掩护。

    几十枚石头炮弹一起砸在旗舰上,那些石球在甲板上骨碌骨碌地滚来滚去,把投石机给砸烂好几架。

    周围的其它福州甲级战舰指挥官,见状火冒三丈。

    他们怒吼道:“小船别管了,都给我朝前面挡路的那几艘大船开火!”

    一阵密集的炮火覆盖后,那几艘勇敢冲锋的大船全部着火。

    其中一艘上面的倭舰长拔出长刀,喝道:“除了保证船帆外,其它地方的火一概不救!我们直接撞明人的旗舰!大家伙要死一块死!为大琉球国慷慨赴死,就在今日!”

    这艘船上的众多倭寇都停下手中的木盆和水桶,两眼含泪拿起武器,等待着两船的相撞。

    其它几艘大船上的倭寇见状,也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有样学样的朝福州水师战舰冲过去。

    明军指挥官们冷笑,“这些倭寇还真是悍不畏死,竟然玩起了同归于尽的招数。哼哼,要是这种方式能管用的话,他们直接点燃自己的战船冲上来就行了,还费这力气干啥?”

    张述沉着地下令,“发令,变换阵型,右转三十度,所有舰只全速开进!”

    立刻号炮声和鼓声响起,一起发出了变阵的军令。

    整个水师编队齐刷刷地朝右转向,随后渐渐加速。

    “所有舰只全速前进?”各舰上的指挥官们愕然地望着旗舰。

    张述的旗舰刚才已经停了,现在要想开动需要一个加速的过程,而其它舰只并未停下,直接全速就把旗舰给抛在后面了。

    “守备大人这是要干什么?他一艘船留下岂不是置身险地?”一千户狠狠地吼道。

    舵手惊疑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是去是留?”

    千户断然说道:“全速前进!这是军令!不是儿戏。”

    众水师官兵都默然无语。

    千户吼道:“投石机手,给老子狠狠地打!烧掉那几艘狗娘养的船帆!别让它们靠近旗舰。”

    投石机手们轰然应道:“得令!”

    随后手脚明显麻利了许多,一枚枚燃烧炮弹毫不可惜地砸出去。

    全速开进的甲级战舰都在疯狂地投掷燃烧弹,瞬间周围的倭寇舰船就被清了一片。

    张述的旗舰也在开火,他的靶标报得极准,两个批次的燃烧弹后,两艘倭寇的船帆着火了。

    巨大的船帆一着火就烧断了系它的绳子,整个船帆像铺床单一样覆盖下来。

    那两艘船上的倭寇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撞击计划,纷纷跳下船只逃命。

    只是在这乱哄哄的海面上,他们生存的机会并不怎么大。

第一百四十六章海战胜利

    旗舰在加速,张述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现在是那个被从小训练出来的战争机器,头脑无比清醒得计算着敌人的每一步,像一台毫无差错的计算机。

    整支舰队都已经开始脱离战场,旗舰落在队伍最后边。

    两艘倭寇的舰只一前一后把旗舰夹在中间,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张述下令,“投石机继续攻击周围小船,不要让它们靠近。其它人到甲板上集合。”

    大船不能再投掷燃烧弹了,双方必然相撞,投掷燃烧弹很可能祸水东引,连自己的船也烧掉。

    旗舰上能集合的士卒不到百人,其它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比如开船的,撑竹竿的,操纵投石机的,搬炮弹的等等。

    嘀嘀嘀,张述身边的军官吹响竹哨,这些士卒们在张述身前集合,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恐惧。

    他们已经看出了形势,对面那两艘冒着熊熊火光的大船正在冲过来。

    那股一往无前的绝决气势,震慑着他们的心神。

    张述看着眼前集中起来的年轻士卒们,说道:“都不要紧张,更用不着害怕。他们只是过来给我们增加功勋。”

    他一边缓慢而稳重地收拾衣服,一边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平时训练那样,上来就把他们刺下去。我会和你们同在。”

    士兵们见到守备大人沉着而轻松的语气和动作,都吐出了心中那口憋闷的气息,沉静下来。

    双方的船只越来越近,张述拎起一枚火药爆裂弹走到船边等待相撞的那一刻。

    扑!两艘船只撞在一起,木头吱吱呀呀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两艘倭寇中的大舰,比福州水师的丙级战舰稍大一点,但完全不及甲级战舰的高度,双方的高度差了好几米。

    “杀!”倭寇们甩出飞抓,爬着绳梯,扯着绳子悠荡,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朝大船上跳。

    张述顺手把手中的火药爆裂弹扔向人群中央,然后迅速伏倒在船板上。

    随后就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倭寇们的喊杀声顿时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压下。

    倭寇舰长早就把眼睛盯在了张述身上,见他露头抛掷炸弹,立刻拉开强弓照着他射箭。

    崩!箭刚离弦,倭寇舰长的眼前就失去了张述的身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箭支扑空。

    张述刷地露出头来,看都不看射他的人,挥出一刀,砍在爬上来的倭寇身上。

    倭寇舰长又气又急,抽出箭来又是一下,张述又没了。

    倭寇舰长干脆搭箭在弦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述消失的地方,等这个狗官露头。

    旁边刷刷两道寒光闪过,两个刚爬上大船的倭寇被砍得载下来,中间还砸倒一个正在下面的倭寇。

    倭寇舰长刚把弓瞄准过去,人又没了。

    他简直气炸了肺,扔下弓箭抽出腰刀,大喝一声亲自冲上去。“都一起上,不要单个上!”

    众倭寇听从他的号令,退到小船上,随后一起朝上攀爬。

    倭寇舰长刚跳上甲级战舰,就大吃一惊。眼前是一片枪林,那些明军士卒都半蹲在地上等着他们。

    他的示警声还没发出,众多的倭寇已经爬上船头。

    “嘀!”张述嘴里的哨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明军士卒的长枪像毒蛇一样刺向倭寇们。

    三十多名倭寇被这一排枪直接刺倒,随后那些被串在枪尖上仍自拼命挣扎的倭寇们被推下船帮。

    倭寇舰长也被刺中腹部,载下小船。他强力睁开眼睛,透过重重烟雾仇视张述。

    这一路过来,被火烧死一半,再加上刚才被爆裂弹炸伤二十多人,被枪刺死三十多人,他船上现在能战的部下已经不到三十人了。

    倭寇舰长听着毕毕剥剥的火焰燃烧声音,绝望了。

    “没有时间了,船要完全起火了。一个明军都没杀到,我死也不甘心哪!”他用手指着船帆,低声叹息。

    火舌终于卷上船帆,倭寇们惊恐地望着那块在风中飘荡的大布,不知所措。

    倭寇舰长痛苦地说道:“逃吧……跳吧……逃出几个算几个。”

    有些倭寇听到舰长下令,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海去逃走。

    有几个船员含泪问道:“将军,你呢?”

    倭寇舰长露出个笑容,“我不是海盗!我是大琉球国皇帝陛下钦封的将军!舰在人在,舰亡人亡。”

    有个船员惊喜地叫道:“将军快看,他们撞过来了!”

    他用手指着另一艘着火的倭舰,惊喜万分。

    那艘船受损严重,所以速度慢了一点,在这时候才开过来,撞在张述的旗舰上。

    倭寇将军把眼睛闭上,没有去看,“他们,也不行。”

    大舰上的明军一片宁静,只有那些报靶标的观察员们偶尔报出几个数字。

    刚刚撞过来的倭寇们虽然为这诡异的寂静而迷惑,但是身后燃烧的大火已经让他们无路可走。

    要是平时他们可以爬到高处的桅杆上观察敌情,但是现在一片大火,到处都是烟雾,倭寇们只能无可奈何的拿人命上去试探了。

    “你上!”倭寇舰长指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人说道。

    那人二话没说,抓着绳子一荡就跳上了旗舰。但是随即,一枝利箭像是毒蛇一样扑入他的胸膛。

    “扑!”那人掉落船板,犹自睁着眼睛说道:“有……埋伏。都别……上来……”

    “嗨!”倭寇舰长狠狠地叹了口气,大声吼道:“给我往上面扔东西!扔火把!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上面去!”

    众倭寇立刻开始疯狂地拆船,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全部搬动到两船交接处。朝旗舰上乱扔乱砸。

    这架倭舰还有一架装在船头的投石机没有受损,见到这种情况,立刻开动起来,准备朝旗舰上面抛射石弹。

    这时就听到一阵哐哐的响声,从旗舰上扔下几枚火药爆裂弹来。

    浓烟中倭寇们看不清明军扔下来的物体,还犹自朝上乱砸,没有一点躲避意识。

    “轰隆!”“轰隆!”……

    那些扔下来的火药爆裂弹接二连三爆炸,倭寇们被炸得血肉模糊。

    这一轮爆炸,几乎所有的倭寇都受了伤,他们躺在船上哀号。

    旗舰缓缓地动了,慢慢脱离了两艘倭舰的夹持,驶离战场。

    在它的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漫天的烟雾。

    四十分钟以后,福州水师舰队又一次调整队形,杀向倭寇军阵。

    这一次,它们不再执行剥皮计划,他们的作战计划是“野蛮冲撞!”

    张述的旗舰在刚才战斗中受损,被那两艘敌舰撞得不轻,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排头尖刀,只好龟缩在中间,让周围的战舰护住自己,为它们提供掩护了。

    当变阵的号令和作战计划发出后,其它舰只上的指挥官们都松了口气。

    “大人早就该这样打仗!哪有旗舰冲在最前边的?”旗舰上,千户程茂埋怨道。

    张述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笑道:“我们拥有比敌人强大的单舰力量,两者的武器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用旗舰冲击可以吸引大部分火力,减少我方船舶的伤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最小的损失来击溃对方的信心。”

    张述说得没错,倭寇的信心确实已经被击溃了。

    两轮冲击,倭寇们没有留下任何一艘明军舰。眼看着他们毫发无伤地离开战场,然后变换阵型再次冲过来。

    而倭寇们在这两次攻击中损失了大船近四十艘,小船两百多艘。

    他们畏惧了,如果有胜利的希望或者还能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一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还有谁愿意去送命?

    福州水师冲过来,西海元帅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第一次用大船迎敌,结果损失惨重。第二次用小船迎敌,损失比第一次还大。但是现在大船已经没几艘了,又能怎么办呢?

    福海元帅无奈地下令,让小船当炮灰,前去冲击。

    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指挥不灵了,他发出的进攻号令半天都没人理会,前面的小船好像没听到一样。

    如果是一艘两艘这样的话,那么派周围的船过去处理掉就是了。

    但是现在前面几乎所有的船都处于停滞状态,要不是往一起凑,挤得紧紧的,要不就是往大船后面躲。

    还有一些原地转圈圈,好像是长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他们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小船了。

    福州水师编队已经冲入倭寇军阵,肆无忌惮地碾压这些毫无反抗意志的倭寇舰只。

    “士气没了。败了,兵败如山倒啊!”西海元帅无力地垂下头,“撤吧!告诉他们,撤回港口。”

    当当地铜锣声在倭寇后阵响起,众倭寇如逢大赦,顿时精神大振,一个个勇猛地划着船只驶入港口。

    前面的那些倭寇们悲呼,“等等我们啊!你们都跑了我们怎么办?”

    回答他们的,是福州水师甲级战舰那小山一般的重压。

    甲级战舰在倭寇小船队中横冲直撞,它们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火船,什么接舷。有种你就来!

    那些小船们被一片一片地碾碎,沉入海底。

    倭寇们逃回港口后,迅速弃船上岸。

    福州的水师舰队毫不犹豫地冲入港口,继续碾压这些失去斗志的倭寇们。

    船上的投石机毫不停留地把密集地燃烧弹砸到敌舰头上,只一眨眼的功夫,港口内到处都是烟雾。

    倭寇们被打得心惊胆寒,却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只能站在岸上呆滞地看着明军摧毁自己谋生的船舶。

    福州水师也不轻松,巨大的劳动量让投石机操作手们累得腰酸背痛。他们轮班操作,依旧累得够呛。

    这一仗从上午太阳刚刚升起开始,一直打到太阳下山。

    打了整整一天的水师终于在夜幕降临前缓缓退去,倭寇们看着被破坏一空的港口嘶声痛哭。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个年。

    天黑下来,水师舰队抛锚停泊。各水师舰船大开庆功宴席,各种好吃的都摆出来犒劳官兵。

    由于原旗舰受损,众水师军官一致请求张述换艘旗舰。

    “请大人更换旗舰,您担负水师舰队的指挥要责,岂可轻身犯险?”

    “大人,您就换艘旗舰吧。那样的话您仍旧可以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卑职那艘船现在状态最好,您就到卑职那艘上面去吧。”千户刘奇说道。

    “凭什么?大人要去也是去我的那艘。”

    “你那艘?你也不看你那什么破船?保养得好吗?跑得快不?转舵灵活吗?”

    “别光说我,你那个也不怎样!”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张述哈哈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争了。感谢各位的盛情,我就更换旗舰。我看刘千户那艘近一点,就它吧。”

    刘奇响亮地喝了一声,“遵命!”然后得意地看了一眼和自己争吵的千户,把那人气了个半死。

    张述笑着摇摇头,“好了,我们过去吧。”

    不大功夫后,张述的守备部扎在了另一艘甲级战舰上。

    他的指挥系统实在是太简单了,旗帜和号炮各舰只上都有,他带好自己的背包就行了。

    千户们都集中到新更换的旗舰上,摆宴庆祝。

    张述把武沧给众人介绍了下,说道:“这次奇袭倭寇港口,都是他的功劳。今天就算和各位认识了,以后你们多关照着他点。”

    众千户们纷纷点头答应。“大人吩咐,我等岂敢不从?这位武兄弟,以后就是咱自家人了。”

    武沧这会也明白了,这是守备大人打算用自己,在给铺路呢。他感激地连连抱拳。

    第二天,军队出海,袭击造船厂。

    船厂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人员都撤走了。

    水师毫不客气地对着剩下的房子和半成品船只抛射燃烧弹,把它们化为灰烬。

    张述望着船厂的大火,心有感触地说道:“消灭掉倭寇这么多船,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武沧点头说道:“至少三五年之内,他们没有足够的船只运兵去大陆抢劫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归途

    归途中,万里无云,阳光灿烂。|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突然,海面变成了红色,众士卒发现后连声惊呼,“海龙王发怒了。血海出来了!”

    士卒们慌乱不堪,刘奇正在船头,他立刻下令道:“血海?立即焚香祷告!”

    众士卒依照刘千户的指挥,开始在船上焚香祈祷。

    张述听到嘈杂声,出了船舱。“何事喧哗?”

    士卒连忙报道:“报大人,海水成红的了。”

    张述几步跨到船边往下一看,果然海水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他下令,“打桶水上来看看。”

    千户刘奇诧异地问道:“打水?”

    张述说道:“海水变颜色有这么几种原因。有种是水藻死亡后变成红色,也有可能是海底下地震火山喷发之类,或者动物大量死亡。”

    水打上来了,张述凑过去看时,只见里面有一些红色的小虾正在游动。

    张述抓起来让众人观察,笑道:“这东西是磷虾,红颜色的。大量磷虾聚集在一起游动,所以海水就变成红的了。”

    刘奇问道:“不是海龙王发怒?”

    张述笑着摇摇头。

    刘奇喝道:“把香案都撤了!”

    士卒们刚把香案撤下,就听到一阵闷雷似的声音。

    周围不远处喷起无数水柱,像是喷泉一般。水汽在空中飞舞,阳光照耀下形成一片彩虹。

    一眼望去,那些喷泉蔓延得好像没有边际一般。

    张述惊讶地说道:“这么大的鲸群?”

    那些水柱无疑是海洋中最大的生物鲸在换气,但是他从没见过有几百头鲸在一块的。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倒是也听说过一些科学家观察到有数百头鲸群的事,但那毕竟是在渺无人际的深海。

    现在竟然亲眼见到了这么一大片鲸群,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鲸群?磷虾?”张述马上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蓝鲸以磷虾为食,据说一头蓝鲸一天要吃掉四千万只磷虾。

    鲸那么大,而磷虾那么小,要捕食颇为不易。

    它们在捕食时都会群体合作,一个或几个鲸群一起驱赶磷虾,把它们赶得密集之后再集体进餐。

    张述喝道:“传我将令,所有舰只右转三十度,全速离开这片海域。”

    鲸吃磷虾时都会张开大嘴跃出海面,如果有船在附近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甲级战舰或许不怕这些三十多米长的水中巨兽,但是那些丙级战舰就很难说了。

    张述知道,曾经有鲸鱼跳起时正好落到钢铁轮船上,钢材制作的舰只都被压成瘫痪。

    要是这些鲸群从水底下跳起来顶到水师舰队上,这些木船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散架喂鱼。

    水师舰队加速冲离了那片鲸群捕食地,刚刚冲出,那些巨大的海兽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进食。

    几头十几头上百头的鲸一起张着大嘴跃出水面,随后猛地落下。

    沉闷的击水声像雷鸣一般。场面震撼无比。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众水师官兵看得心惊胆寒。他们第一次觉得坐在像城一样的大舰上也那样的没有安全感。

    刘奇喃喃自语:“多亏守备大人当机立断,要不然我们就得船翻人亡。真是邪了门,福州怎么就没这怪事儿?这小琉球岛真不是人呆的!”

    打完胜仗回到福州,迎接的军民又是一通热闹喧哗。

    城内的军官士绅,头面人物都来迎接。

    “各回各家,都好好的过年去吧!”张述对水师官兵们下令。

    “遵命!”官兵们喜笑颜开。

    应付完众人,张述回到自己的府邸。这天已经是除夕了,这是张述在大明过的第一个除夕。

    秦奋,黄浩等这些老人都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饭。

    张述把自家的三个姑娘也都叫出来,拼了一张桌子。依旧是杨絮坐张述右手,齐雨坐左手,至于笛儿,她现在很畏惧张述,躲在杨絮身后。

    席间,秦奋说道:“大人立下如此功勋,朝廷定会加官进爵。以后咱这福州算是太平了,相邻三省都太平了。”

    黄浩也满脸喜气地说道:“以后咱在这福州算是彻底坐稳了,还有谁敢小瞧咱水师的?”

    张述看看两人,轻轻地摇摇头说道:“加官是肯定的,但是坐稳却未必。这是我们在福州过的第一个年,也恐怕是最后一个年了。”

    众人面面相觑,黄浩疑惑地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张述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了,辖制这福州水师已经是大材小用,但也还算勉强。这次功劳报上去,皇上再升我个参将的话,就得离开福州了。”

    众人也都明白了,福州不是军事要地,没有参将一职。就是整个福建都没有。

    “参将?”众人心头沉惦惦地,参将这个职位,要么去北方打瓦剌,要么去南疆镇守安南。

    秦奋疑惑地问道:“大人既然早知如此,为何还这么急着消灭倭寇?”

    张述哈哈笑道:“当然是为了升官啊!”

    众人更加诧异,这福州呆得好好的,干吗非要升官离开?经营一次多不容易。局面才刚打开就要搬走,以前的一切努力全部没了意义。

    齐雨忍不住说道:“大人当然是为了这三省的百姓。”

    “乱说什么你?”张述夹了根鸡腿放到她盘子里说道:“好好吃你的饭。男人家的事情别乱插嘴。”

    席间一片沉默,如果张述只是为了那些百姓就乱干的话,他们难免会感到失望。

    张述抬头看看他们,说道:“都瞎想什么呢?我可不是包青天,你们见过包青天殴打上官没有?见过包青天强截税款没有?见过包青天私收赋税没有?我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用处,都是成竹在胸的。”

    气氛缓解了,众人都轻松起来。

    黄浩笑着说道:“离开福州也没啥,不就是个民团头子么,有啥可希罕的?大人要是去当参将,我还跟着给大人当侍卫去。”

    秦奋伸伸懒腰说道:“那我仍就给大人当幕僚去,这些日子可把我累死喽。在这福州领不到府台的俸禄,却得替府台当差管这一城的百姓。这真的是个冤大头。”

    把话说开以后,几人都抛开那些没完没了的公事,难得的放松了一回,过了个轻松愉快的年假。

    福州水师舰队横扫小琉球岛的急报被火速送往京师,由于冬季寒冷,又下了雪,半个月以后才送到。

    尚书府内,几位当朝一品大员聚在一起商议,

    吏部尚书万安手持茶碗,缓缓说道:“诸位大人,适才老夫接到急报,那福州游击将军张述出兵扫荡,倭寇船只千余艘被清扫一空。报捷的行文已经到兵部了。大胜啊!我大明近年来从未有过之大胜!”

    礼部尚书周洪谟讶然,问道:“千余艘?福州水师出动多少艘?”

    万安说道:“不到三十艘。”

    周洪谟惊讶地问道:“三十艘能击败千余敌舰?那张述是否虚报功绩?”

    刑部尚书董方插嘴道:“虚报倒不至于。我大明战舰强大,倭寇都是些小船。海战一向是大船欺负小船。只须让大舰闯入敌阵中冲撞,便可获胜。”

    周洪谟奇怪地问道:“果真如此的话,为何以前不这样做?反让倭寇逍遥猖獗?”

    “这个……”董尚书卡住了,他摇摇脑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

    万安说道:“刚才董尚书所言极是,海战便是大船欺负小船。不过那张述所用的武器极其霸道,一种名为汽油燃烧弹,击中敌舰后立时起火,烈焰腾飞,无法扑灭。

    另一种为火药爆裂弹,铁壳内装火药,落地时弹片横飞无数,以杀伤敌人士卒为目的。有此二种武器,所以才能大胜而归。”

    听万安说完,工部尚书蒯钢两眼发亮,各种器械都由工部制造,他自然极为上心。

    立刻问道:“如此利器,他为何不上报?若是大明军队都装备此二种炮弹,周边蛮夷又何足为惧?”

    万安摇摇头,说道:“蒯大人稍安勿躁。这两种炮弹造价昂贵,用不起的。”

    蒯钢不忿地说道:“有什么昂贵的?他一介守备都能用得起,我们为何用不得?”

    万安说道:“汽油燃烧弹每枚造价十两银子,火药爆烈弹十五两。”

    他话说完后,屋子里众人都沉寂下来。

    他们都沉默不语,十两银子是一个士卒一年的全额军饷,那一颗炮弹就打一个士卒,谁用得起呀?

    半晌后,户部尚书翁世资摇头叹道:“这么昂贵的炮弹,简直是要命。我户部是没有余钱了。每年养那么多边兵的军饷都需到处筹措,要是再加上这些炮弹,这个户部就趁早关门吧。”

    礼部周尚书问道:“既然如此昂贵,那为什么张述能够用得起?”

    万安说道:“他强截税款,私加税赋,在福州横征暴敛,自然是用得起了。”

    若是李孜省在这,必然立刻声讨张述的贪赃枉法,但在座的都是官场老油子,平时可没少贪。

    这些人听后只是在心中哀叹,唉!一个小小守备就能够用那么昂贵的武器,我们这些朝廷大员却在此为难。京官清苦啊!

    见众人都有点压抑,万安咳嗽两声说道:“炮弹的事情且放放,张述立下此功,皇上必然会提拔封赏,咱们商议一下该如何应对。”

    工部蒯钢尚书立刻说道:“这有什么可商议的?还老规矩,让御史参他。他这种人也能做官?要是让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升上来,那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刑部董尚书老谋深算,他掐了把胡须笑道:“蒯大人且莫着急,让御史参他不会有结果,上次已经验证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给他来个明升暗降?那张述在福州作威作福这么久了,借这次功勋把他调回京师,削掉他的军职。岂不更好?”

    万安笑道:“董尚书此计甚妙!把张述调回京师到工部任职,让他把那些奇技淫巧都掏出来。蒯尚书你意下如何啊?”

    工部尚书蒯钢大笑道:“好计策。那个扫把星在京师得罪的王公贵族可不少啊!他回来以后就算咱不收拾他,别人也会按捺不住。”

    礼部尚书周洪谟也笑道:“不错!到时候我们又可以趁机参他们一本。”

    四个尚书哈哈大笑。

    户部尚书翁世资取笑道:“不知道王复那老儿现在如何作想?”

    董方说道:“他有什么可想的?自从张述去了福州,水师就不再听他的管辖。当然是巴不得那个扫把星离开,越快越好。”

    蒯钢接着说道:“前些时听说张述那个扫把星屡次犯忌讳,在底下私建火药厂,私建民团。把王复气得七窍生烟,斥责行文发下去那扫把星照旧行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

    堂堂的一品尚书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守备,让他大失颜面。再加上卫国公等一干大员给他施压,他对张述是深怀怨恨啊。”

    户部翁尚书哈哈大笑,“该!让那老儿不识时务!”

    这边四尚书计议,王复那边的门槛快被人踏破了。自从知道张述打了胜仗以后,各家的权贵纷纷登门。

    他们的要求都是把张述从福州调回来,要么回京师,要么到边防。

    王复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想要张述的命,但他只能无奈地回复众人,“张述是万岁钦封的官职,我有心无力啊!”

    “打了胜仗升他的官,不就妥了?”

    王复叹气,“老夫会尽力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二次回京

    京师,正月十五以后,宪宗皇帝接到了南方大捷的军报。

    这让刚过完年的他心情更加愉快,在朝会上,宪宗皇帝称赞道:

    “张述不愧是武候的传人,三省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将都没解决得了的事情,他才用半年就给处理好了。有他打这么一回,以后只需要定时去琉球岛周围清剿船只就可以了。倭寇定矣!”

    说完这话,宪宗皇帝等着众官员参张述,他们哪次要不弄点事情出来,那才叫奇怪。

    他没想到的是,下面沉寂了一会后,万安出班说道:“万岁圣明啊!那张述立此功勋,应当嘉奖,升其官职。以便更好地为大明,为万岁效力。”

    宪宗诧异不已,什么时候万安这么好说话了?

    这时其它朝臣也都出来称颂,个个都尽拣好听的奉承。

    宪宗是不知道众人有明升暗降的诡计,他让张述去福州本就存着磨磨棱角,将来还调回京师任职的想法。

    见众官都不反对,他虽然心中不解,却也乐得省事。

    他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加封张述,那就商议个封职吧!”

    蒯钢立即出来说道:“万岁,臣听闻张述在福州曾经造出两种炸弹,汽油燃烧弹和火药弹,威力绝伦。这两种炸弹可列为我大明顶级军械,臣在此恳请万岁能将张述召回京师,调到工部任职。以便为大明制造这两种炸弹。”

    宪宗还没有说话,五指兵马指挥使刘聚出来了,他往前一踏,声若洪钟地说道:

    “启奏万岁。张述其人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剿灭危害多年的倭寇,其人有勇有谋,实在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将。现在北部边线吃紧,瓦剌敌酋小王子时时率部犯境,臣认为应当把张述派至边关,令其率部御敌。想必我大明百年大患切日可平。”

    蒯钢见刘聚公然反对自己的提议,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声说道:

    “张述现在不过一从四品游击将军,即便升职也不过一四品参将!边关猛将如云,又何必非他不可?他就算是去了边关,又能起多大用处?让他制造那两种炸弹才是正事!”

    刘聚昂着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边关吃紧,若不派良将前往,万一出事你担当得起吗?”

    蒯钢冷笑道:“我看是有些人恨不得张述死吧?区区借刀杀人小计,也敢放到朝堂上辩论!”

    刘聚被人点破心事,恼羞成怒吼道:“大丈夫沙场征战,马革裹尸!男儿英雄气概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阴谋诡计?你这肮脏的小人。”

    蒯钢得意地笑道:“刘指挥使这是承认了?”

    刘聚当然不敢承认,一梗脖子说道:“边关死的将士多了,照你这么说都是借刀杀人?你身为一品尚书,随意胡说八道,若是这种言论传到边关,寒了将士们的心。到那时,你自己去守边好了!”

    宪宗皇帝在上面听得勃然大怒,他这才听明白刘聚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刚要发作,就见下边王复出来了,于是又忍了下去。

    这会王复见自己这边的人吃了亏,忍不住出来说道:“蒯大人,如你所说,张述应该是四品参将。本官没有记错的话,工部根本没有四品官职,你想让他到工部任哪个职位呢?”

    他问的这个,蒯钢早就想好了对策,只不过是他这安排实在是不那么理直气壮,说的时候吞吞吐吐。

    蒯尚书说道:“本部虽然无有四品官职,但是却有三品侍郎。可是让张述暂且候补,等到侍郎调动致仕,再补授实职。”

    他这话一出口,武将们都用那种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人家正四品的实职你想安排当候补?那得哪年哪月才能轮得上?你这一品尚书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货色?”

    王复嘿然不语,眼中说不尽的鄙夷和藐视。

    宪宗皇帝听得火冒三丈,原来你们是这么个意思,张述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还想着置他于死地。竟然敢在朕的面前公报私仇!拿朕当傻子哄么?

    下边群臣还在争吵,宪宗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心情平和了一点。这是清乐公主从张述那里学来教给他的。

    宪宗要做出一副公正的样子来,他假作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心平气和地说道:“朕听明白了,蒯爱卿想让张述帮助制作炸弹。刘爱卿想让张述到边关御敌。是不是啊?”

    蒯尚书和刘指挥使一起应道:“万岁圣明,臣正是此意。”

    宪宗说道:“刘爱卿所说让张述去边关打瓦剌多有不妥,一是张述在南方不过是剿匪,北方却是敌国强兵,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冒然派他上去容易打败仗。二是张述虽然打败了倭寇,但是并未剿灭。南方三省还需要他。”

    刘聚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沉声说道:“臣遵旨。”

    宪宗看向蒯钢,说道:“至于蒯爱卿所说好办。朕让张述回来,到工部教工匠制作炸弹便可解决。至于去工部任职,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武将,怎么能去工部去任文职呢?未有先例。”

    蒯钢也不怎么满意,但是听到宪宗说让张述回来一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心中暗道:那扫把星回来容易,要走就难了。刘聚那些武夫怎能放过这种机会?何况还有锦衣卫的梁芳。

    万安问道:“万岁,张述如何嘉奖?”

    宪宗思考了一会说道:“暂不嘉奖!待其回京以后再行封赏。”

    万安答道:“臣遵旨。”他退下了。

    明宪宗成化二十三年三月,京师里的宣旨钦差到达福州。张述由于战功卓著,被宣诏回京面圣封赏。

    让郭勇暂时代替自己管理水师,黄浩依旧管理卫戍第一团和福州城,张述带了两名侍卫上路了。

    路过南京时,顺路去看陵王。

    陵王听说张述来了,亲自迎出王府,见了张述大笑,一边拍肩膀一边赞道:

    “张少尉!好样的!厉害!没想到你不但造器精巧,而且打倭寇也这么干脆利落。本王在家中听你前方战报,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身前往哪!”

    张述连忙谦虚,“哪里哪里。都是凭借王爷造的炮弹,才能够打胜仗。我那都是些新兵,要没这些炮弹,能干个啥?”

    两人进府,正是满地花开的时节,王府里花瓣随风飘舞。

    穿过满地落花的小径,两人在花园叙谈。

    张述把缴获的那柄倭刀菊花一字纹送给陵王,把他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本王早就听闻东瀛有此宝刀,只是未曾一见。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给弄来。”

    张述笑道:“倭寇自己送上门的。王爷喜欢就好。”

    陵王抽出刀来,刷刷地在院子里舞了几式,身手矫健,一看就是经常练武的老手。

    舞完以后,他称赞道:“确实好刀!比传说中的还要好。舞起来相当省力,劈刺又不僵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道理。”

    张述说道:“刀的重心。”

    “重心?”陵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总是有些新名词,不过极为恰当。”

    张述微笑,“听说这刀可切金断玉,王爷要不要试试?”

    陵王急忙把刀一收,像是怕人抢了他的一样说道:“不不。我可舍不得。”说完,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哈哈大笑。

    收了刀,把张述请到客厅,一边走一边说道:“唉,可惜你来得晚了点儿。要是早几天,我把十七叫出来见见。现在不巧,她已经上路去京师了。沿途游山玩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张述知道这位泉郡主,客气地说道:“我没有福气,见不到泉郡主啊。”

    陵王摇摇头,“其实是我家十七福薄,见不到你这位奇人。唉!”他突然想起杨絮来了,于是问道:“你和那位杨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张述说道:“大概明年或者后年吧。主要是她家里那边没解决好,她年纪又稍小了点。这次去京师,我再去她家里试试。”

    听到张述说起去京师,陵王叹道:“你这次去京师,凶险重重啊!”

    张述点头,“是的。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消息?”

    陵王说道:“消息倒是没多少,不过本王可以分析这朝中局势。你这次单人独马去京师,梁芳必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不会再让你到福州。兵部那边也不想有一支不听话的军队。文臣们对你也没什么好感。凶多吉少啊。”

    张述说道:“王爷所言极是,但是圣命难违,再凶险也得回去。”

    陵王对宪宗父子其实是相当失望的,认为英宗、宪宗都太过软弱,对朝臣过于纵容。

    他心中暗想,朝中局势这么凶险,我就不信皇上看不出来。他这次召你回去,无非是群臣施压他扛不住了,想把你交出去。

    但是这话他只能想想,不敢对张述说出来,接下来只是好酒好菜地款待张述,不再谈论朝政。

    第二天,张述又顺便去了趟洗煤焦炭厂和钢铁厂,石油厂。

    这三个厂子现在发展得都很不错,炼钢厂也出了一炉优质钢材,不再是老出废铁了。

    张述检查了那些优质钢材,摇摇头,这些钢材比起其它的钢质量提高了很多,但仍然不够,还得精炼。

    如果拿这些钢材造枪管的话,只需要三枪,枪管就会被烧红变形。

    提了一些意见后,张述又匆匆地上路了。

    皇帝在京师等着,耽搁不得。

    四月,张述回到京师。进城时他对着高耸的城墙无限感慨,“如果有可能,我真不想回这里。京师真不是一个好地方。这四堵城墙内暗伏着多少杀机!”

    侍卫莫名其妙,“大人,这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也能杀人?”

    张述答道:“是啊。京师乱得很,你们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家暗算。从此咱们就得同出同入,谁都别落单。”

    两侍卫点头说道:“遵命。”

    张述轻轻一磕马,说道:“进城吧。”

    三人骑马随着人流挤入城内,寻找客栈住下,去兵部报到后等待皇帝召见。

    他回京城前已经选好了落脚点,住的是西厂开的客栈。在这里,比别处安全得多。

    他们中午进的城,下午就开始有客人络绎不绝地来拜访。

    第一个来的是工部尚书蒯钢,他要求张述先到工部指点,把燃烧弹和爆裂弹的制作方法交出来。

    他这么急的原因是已经听到一点风声,知道有人准备对付张述,要是不快点把东西搞到手恐怕就再也弄不到了。

    张述以未接到皇命为由拒绝了他,蒯钢垂头丧气地走了。

    随后就是汪直和清乐公主,一年没见,清乐公主大了不少,见了张述仍旧理直气壮地要东西。“你上次走时答应给我的礼物呢?”

    张述带的那些现代物品都是有用的,不能给她,回来前已经准备了几件宝石礼物,他现在是有钱人。

    红宝石,蓝宝石,珍珠,玉石,往外一摆,满桌生辉。

    张述笑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在这个小公主面前,他很放松,就像是给妹妹带回来好玩的东西一样。

    听到他管公主叫你,汪直脸皮抽动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

    清乐公主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示,她欣喜地看着那几件珠宝,让张述一样一样地详细介绍。

    等到讲述完毕以后,她收起来说道:“你送我这么多珠宝,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吗?”

    张述笑着摇摇头,“没有。”

    清乐公主思索片刻,伸手探入衣衫,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项链说道:“我送你这个项链。”

    汪直大吃一惊,急忙阻拦道:“公主,那是皇上赐于您的,不能随便送人!”

    张述见汪直这么说,也知道这东西贵重,急忙拒绝。“上次不是已经把杨絮赏赐给我了么?”

    清乐公主说道:“那是感谢你给我照相的。这次是谢你救命的,不一样。”

    说着话,她对张述行了个女子的蹲身礼,张述连忙躲闪。

    她娇俏的小脸上满是郑重,双手把项链捧过头顶说道:“有什么比生命还要贵重吗?上次你救了我,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拿什么谢你。终究没能找到,现在,我把它赠与你。以示我的谢意。”

    汪直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直在不住地咳嗽。他心中震惊:每位公主都有这么一个护身符子,定婚的时候交给驸马的。项链送给他,难道公主想要下嫁张述?

    张述不明所以,见她这么坚持,于是郑重地收下来说道:“谢公主。”

    清乐公主感觉像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身心更显轻松。她心中喜悦至极:少尉哥哥,过几年等我长大了再好好谢你。那时节,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起下巴,一副小女儿的娇憨神色说道:“你给我讲下打倭寇吧。”

    张述见她这种样子,一股温暖涌上心头。京师这片黑暗之地,毕竟还有一个真挚对他的小姑娘。

    于是这个下午,张述就一直在讲自己在福州的所见所闻。

    清乐公主安静地听着,柔和温馨的气氛充满整个屋子。

    直到天快黑时,清乐公主才在汪直的再三催促下回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太后死

    正文]第一百四十九章太后死——

    晚,张述就着灯光这个项链,银s-的细绳,坠子是一个起舞的女子,裙裾飞扬,眉目如画。

    这颗坠子质地绝佳,握在手中不寒不热,温润舒适。

    这段时间见识过不少珠y-,张述也多多少少能够分辨出一点,这肯定是多年的古y-,价值连城。

    他找了个盒子,心地把项链放入里面保管起来。

    经常要打打杀杀的剧烈运动,这东西带在脖子容易丢。他把项链放入了贴身的军衬衣口袋。

    第二天午,太子朱佑樘来了。问了一番南方的形势后,话题就转移到火枪火炮面。他对传言中的燃烧弹和爆烈弹很好奇。

    朱佑樘问道:“火y-o炸弹神机营也制出不少,曾经在边关使用过。可那些都得点火,极为不便。遇到下雨下雪就无法使用,限制太多。”

    张述讲道:“如果只是要求炸,安个机关就可以做到。炸弹这东西里面技巧很多,并不是把火y-o往弹壳里一塞就可以。要考虑到多方面,弹壳的厚度,火y-o的装量,在其中得出一个合理的配置,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朱佑樘笑道:“你在这方面是专精,本王是什么都不懂。对了,次的那个火枪的事儿,现在咱大明是不是造不出来?要不你为什么不造火枪打倭寇?”

    张述道:“我们现在使用的炮弹是装到投石机发sh-的,对外壳的要求不高。造枪需要大量优质钢材,普通的铁是不行的。打倭寇战况紧急,所以先造了一批炮弹使用。效果还不错。”

    朱佑樘点头,“听了,杀敌过万。有你这个行家在,想必要造火枪也不难。只是神机营huā费实在太大,钱不好办。”着话,他突然自嘲地笑道:“这些事情,还轮不到本王过问。等将来……将来再吧。”

    朱佑樘聊了一午,回皇宫去了。他到张述这里来,无非是打打人情牌,联络一下交情。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次拜访已经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自从宪宗皇帝知道内府被梁芳搬空以后,梁芳就对朱佑樘怀恨在心。

    他认为,要不是朱佑樘告状,皇帝就不知道内府没钱,也不会和他直接撕破面皮。

    这件事情过后,梁芳开始寻找机会对付朱佑樘。这个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如果不收拾掉的话,一但他登基,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很长时间以来,朱佑樘一直呆在皇宫,行为做事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差错,梁芳无从下手。

    这次朱佑樘去张述,让梁芳到了希望。

    要板倒太子,罪名是不行的。必须是给他安个大罪。

    众所周知,朱佑樘最恨的人无疑是万贵妃,他一直认为是万贵妃杀了他的母亲。

    五岁那年,万贵妃请朱佑樘吃饭,结果朱佑樘着满桌好吃的一直吞口水,就是不肯吃一口。

    万贵妃奇怪地问他为什么,结果他:“我怕有毒!”

    这一句话,把万贵妃给气晕了,“我好心请你来吃饭,想抚养你长大,结果你竟然这样怀疑我。”

    两人从此势同水火。

    梁芳决定了,毒死万贵妃。

    没有比万贵妃更好的下手对象了,万贵妃死后,最大的嫌疑犯就是太子朱佑樘。

    毒y-o从哪来?张述!

    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除掉两个最痛恨的人。

    梁芳立刻吩咐下去,寻找在宫中的死士,寻找毒杀万贵妃的时间。

    宪宗皇帝经常会到她那里,不能连皇给n-ng死。

    御厨房内,蒸汽弥漫,剁菜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个宫女袅袅婷婷走进厨房,打开蒸笼取出几样菜,放入食盒。随后转身出m-n,踏入院,朝万贵妃住的宫殿走去。

    她转过廊角,正好和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撞她的那人力气很大,她被顶得仰面朝后摔倒。

    “啊!”她惊叫一声,食盒把握不住,眼就要掉落地。

    就见那人迅捷地一伸手,从她手里把食盒给抢了过去。借转身卸力的功夫,已经掀开食盒把手中的y-o末洒在菜。y-o末入水即溶,一点都不出来。

    宫女被撞得倒退几步,坐倒在地。她顾不拍打身的灰尘,立即爬起来道:“把食盒还我。”

    撞她的人是个七岁的太监,递过食盒连声地致歉,“抱歉抱歉,我没到你。”

    宫女顾不得和他计较,急急忙忙地打开食盒观。

    菜没有洒出,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宫女放下心来,怒声道:“你这人怎么走路m-om-o躁躁地?这菜是送往万贵妃的,要是洒了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太监不停地倒歉,陪笑,“这位姐姐,不是没洒么?您多原谅,都是的太冒失了。”

    宫女问道:“你哪个宫的?”

    太监回道:“东宫。”

    听他是东宫的,宫女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宫和万贵妃是死敌,连带这些宫女太监的都敌意浓烈。

    宫女把饭菜送到宫里,万贵妃食用以后就觉得头脑昏沉,这一躺下就再没起来。

    宪宗皇帝闻讯惊恐万分,连忙召集太医。

    太医走马灯似的纷纷赶来,却都无奈地摇头。

    屋子外面,宪宗皇帝连声急问:“到底是什么急病让你们束手无策?”

    太医吞吞吐吐地道:“禀万岁,好像……好像是中毒。”

    “中毒?”宪宗勃然变s-,“晚是谁做的饭?谁送的菜?卫迅给朕抓人,朕要亲自审问!”

    卫迅急急跑下去,不大功夫就把御厨和宫女都抓来了,个个五huā大绑。

    御厨讲述了自己做菜的过程,并且绝不承认是在厨房出的事。

    送菜的宫女吓得软成一堆,结结巴巴地把自己送菜过程讲述一遍。

    卫迅不待皇帝开口,立即再次出发前去东宫拿人。

    功夫不大,那个下毒的太监被抓到皇帝面前。

    他一脸镇静,对宪宗皇帝道:“毒是我下的。”

    宪宗皇帝怒喝,“谁指使你的?”

    太监并没有直接是受太子指使的,那样别人都会知道他在陷害太子。

    他道:“没有人指使。万贵妃杀害皇子,扰lu-n**,暗杀皇妃,像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人指使吗?”

    宪宗气得要发疯,他喝道:“把他拉下去!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朕要知道这是谁干的!”

    卫迅刚想前拉太监,就见他腮帮子诡异地动了下,嘴里已经咬破一颗毒y-o。

    太监脸s-发青倒地,脸带着笑容。

    卫迅大恐,连连拍着他脸叫道:“你先别死!到底是谁让你干的?”

    太监喃喃自语,“太子,奴才总算为您报了母仇……”

    卫迅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狠狠扔下太监尸体慢慢站起身来。

    宪宗皇帝急问:“他什么了?”

    卫迅知道那个太监分明是在嫁祸,却又不能不答。他一字一字地答道:“他,太子,奴才总算为您报了母仇。”

    宪宗皇帝听了紧咬牙关,不置一词。

    天快明时,万贵妃停止呼吸。

    宪宗皇帝悲痛y-绝,他伏在万贵妃身边老泪,“贞儿……贞儿,朕又欠了你一笔债。这二年来,朕一直心存愧疚。你的那些孩子,都是……都是被太后所杀。她不愿意让你的孩子继承大统。朕早就知道,却只能假作不知。朕对不起你呀!”

    两边的宫女太监面如土s-,心如死灰。听到这种不该知道的秘密,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宪宗皇帝继续哀哀地哭泣,“朕知道,你一直是善良的。你不想做皇后,怕朕被天下人耻笑。你只求伴在朕的身边,却连这么一点点愿望别人都要破坏。朕一定会替你报仇!”

    早朝时间,在朝堂站了半天的大臣们终于见到皇帝。

    宪宗又苍老了一大截,他颤颤着身子坐龙椅,道:“朕要废太子。”

    所有人都一怔,他们都听到消息万贵妃被下毒,凶手是太**中人。这可分明就是诬陷,怎么皇突然要废太子?

    宪宗道:“太子管教不严,以至下人投毒害死万妃。朕要废掉他。”

    朱佑樘也站在朝臣群中,默然无语。朝臣们都把目光投向他。

    万安在沉思,昨天晚他接到万贵妃病倒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找人商量,朝时间就到了。现在皇突然要废太子,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做做样子?该不该劝谏?

    这时,平时明哲保身,很少发言的一些臣子开始出来劝谏。

    已经七多岁的老臣王恕出来道:“太子是国之储君,岂能因为下人受牵连?请圣三思。”

    刘大夏出来道:“凶手或是有意陷害太子,请万岁明断。”

    随后,又有一些朝臣出来劝谏,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到天象预兆之类,下到地势民心。

    宪宗皇帝只是听着,不发一语。等到众人都不再话,他问道:“还有没人出来劝朕的?”

    话的都是些平时不受重用的臣子,真正的重臣都还没人话。

    朝中众臣都向万安,这位吏部尚书,清流领袖,五大尚书之首依旧沉默。

    众臣都明白了,万大人和万贵妃认的同宗,和太子一向是死对头,这会儿当然不会劝谏。

    于是五大尚书没有一个人再吭气,各部sh-郎也都静悄悄无语。

    感觉到朝中气氛不对,朝臣们都低下头,y-发显得紧张。

    重臣都不阻拦,就凭王恕刘大夏这些人是拦不住的,宪宗道:“拟旨,朱佑樘废去太子,封为苏王。退朝。”

    退朝后,内阁学士拟了一封旨意,朱佑樘被封为苏王,封地是苏州。限令一个月以内离开京师。

    其它劝谏的臣子们也都被贬到江南,王恕任命为江苏巡抚,刘大夏等人也都被外放任职。

    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往**,太后知道以后跌坐在椅子,被气得半身不遂。

    朱佑樘是她从养大的,五岁一直养到现在。为了保住这个太子,太后可以是费尽了心血。这些年来风风雨雨,宪宗师次想废掉朱佑樘,都是因为太后不允才作罢。

    这次宪宗皇帝却根本没征求她的意见,就直接下了圣旨。

    刚刚经历了一个严冬,太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这么一气,卧倒在chu-ng。

    宪宗还在那边心疼万贵妃,太后这边又病了。他惊愕地赶来时,太后已经不出话来。

    太医的诊断是中风。

    宪宗把周围的人全赶出去,俯下身去对太后叫道:“母后,孩儿来了。”

    太后不能话,不能动,只是用眼睛愤怒地盯着宪宗。

    宪宗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声道:“孩儿不会逆您的心思,这么做只是为了保住咱朱家的江山。”

    太后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宪宗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对着太后展开。“母后请,孩儿没有骗您。”

    圣旨写道:朕被jiān臣所迫,行事多不得已。现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与长子朱佑樘。命其清理朝政,重整乾坤!

    太后用昏暗的眼神一字一字完圣旨,笑了。

    她笑得很欣慰,用那种慈祥的眼神着宪宗,她想:你很好,你比你父皇更像个皇。

    但她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笑完以后缓缓地闭眼睛,她再无牵挂的走了。

    一天以内,两个对宪宗皇帝最重要的女人离他而去,宪宗放声痛哭。

    “万岁,梁公公求见,有重要消息要面圣。”m-n外有个太监禀道。

    宪宗怒不可遏吼道:“让他滚!让他滚!”

    梁芳本来计划用毒杀万贵妃事件来把张述拖下水,没想到皇帝快刀斩lu-n麻,直接在朝会宣布废掉太子,让他有力无处使。

    他本以为宪宗会全力调查,然后寻找证据,找出幕后元凶。

    他已经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只要皇帝一查就保证能够查出来。

    到时候宪宗就是再不相信是太子做的,也只能相信了。

    结果皇帝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全落了空。

    梁芳、汪直、尚铭都没有朝的权力,梁芳在朝散以后,进入皇宫,打算求见宪宗皇帝,把证据递去。太子是受到了惩罚,那个提供毒y-o的张述还逍遥法外呢。

    结果他来的不是时候,那个太监倒是豁出命去给他通报了,结果被皇帝骂了回来。

    太监出来回报道:“公公,太后……仙逝了。皇不见您。”

    梁芳愕然,灰溜溜地退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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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步枪回明朝介绍:
穿越的时候救了个小公主,一不小心得罪了所有大臣。锦衣卫老想弄死他,东厂想替他保管财产,皇帝想磨磨他的棱角。不会混官场?那就打上司。冷兵器没有?造个火药厂。在这个皇权没落,朝中结党营私的时代,他站在了皇帝这边。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个小公主缠着他,有个少年太子信任他,有个皇家郡主要嫁他。以最简短的语句讲故事,文笔什么的都是浮云。背着步枪回明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背着步枪回明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背着步枪回明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