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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戈     大隋草头兵txt下载     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6章 辽东城下

    第286章 辽东城下

    大业九年,四月,各地军马齐集于涿郡。(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杨广亲率大军,拉开了第二次征伐高句丽的战幕。

    辽东地面的天气依然寒冷,根本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地面上的积雪依稀可见。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隋军队缓慢的往前挪动着脚步,来回报信的斥候不时奔驰而来,又奔驰而去。马蹄声声,卷起地面上被踩的稀松的泥土。夹着雪水的泥土四处飞溅,不少隋军军士的衣服上被溅到,惹起了一些咒骂的声音。

    那从远处飞驰而来的斥候满脸的紧张,根本不管路边军士的呵斥,径自往前赶去。片刻功夫后已是到了最后面的一队骑兵后面,还没下马已是高声喝叫起来:“将军大人,宇文大将军急报!”

    随着他的喝叫声,从骑兵队伍中冲出几人,与那斥候耳语两声,已是将他带到了杨戈身前。

    “将军,宇文大将军有急信送到,请将军过目!”

    杨戈将那书信接了过来,快速扫视两眼,淡淡的说道:“好了,你回去禀报大将军,我骁果军即刻启程,定不会耽搁日程。”

    那斥候领命离开。杨戈传令下去,全队驻马不前,停在原地等候下一步的命令。随即拨马离开了大队,站立在道旁,不一会功夫,李靖与胡刀匆匆赶了过来,与杨戈在道旁窃窃私语。

    距离三人不足百米的地方,少年人萧厉骑在一匹黑马上,显得更加瘦小,不时拽一拽自己的衣衫,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刺骨的寒风。

    旁边的一名壮汉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厉,感觉如何,还能受得住么?”

    萧厉梗着脖子叫道:“这算什么,与去年我们出塞外打胡人比较,已经好很多了。”稍顿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那壮汉:“对了,不丹哥,你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去辽东呢,听说水军大总管来护儿就是走的海路,要是我们也跟着走海路多好。”

    那壮汉正是周不丹,他们本来是马邑的兵丁,后来跟着李靖到了塞外,也立下了不少战功,现在已经是一名队正了。此时听到萧厉的问话,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不管是走海路还是走陆路,那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关心的。这些事情,自有杨将军为我们做主。”

    萧厉点点头,与周不丹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杨戈那边,不知道方才匆匆离去的斥候带过来的是什么消息,他们骁果军的路线又会有什么变化。

    自从离开北海郡后,杨戈亲率骁果军,一路北上赶到了涿郡。此时的涿郡,早已是大军云集,从全国各地调遣而来的军队整装待发,目标直指辽东郡。

    杨戈所率领的骁果军,初到北海郡时,还不到三千人。但经过北海郡这段时日的休整训练,又从当地征召了不少壮丁,编入了骁果军,如果将两郡的郡丁加上,总数已是达到了近万人。

    等到离开之时,光是留在北海高密两郡的郡丁,其数量已经有五六千人,其中不少中高级将领都是出自骁果军。可以说,北海郡高密郡这两处地方,已经牢牢的控制在骁果军中。如果再算上巨盗郭方预的近万贼兵,这股力量足以护卫两郡有余。

    而此次出征高句丽,杨戈也是有不少自己的打算,自然要有着足够的实力才能说得上话。他这支骁果军虽然仅仅带了三千人,但却都是骑兵,机动能力在全军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

    等到了涿郡之后,首先拜见了当今圣上杨广。(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杨广对杨戈所率领的这支骁果军甚是满意,原本想将这支队伍留在他的身边充作亲卫,不过经过宇文述提了建议后,考虑半天后却改变了主意,居然听从了宇文述的主张,让杨戈这支富有战斗力的骑兵军团担当了护粮军,整日龟缩在大军后面。

    这让杨戈甚是诧异,原本想着会充当全军的先锋,但到了地方却被指派了这么一个重任,让他以及手下的诸多将领哭笑不得。更有不少人当场就骂骂咧咧的,认定是宇文述诚心不想让骁果军立功,是以才委派了这么个鸡肋一般的角色。

    杨戈起初也有些愤愤不平,但随即想起接下来的战役,却又有些释怀了。若是历史并没有太多偏差,恐怕这辽东城也不是那么好打的,这功劳难道真的就那么唾手可得么?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不过当护粮军倒是有不少的好处,至少这一路走来,竟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遭到任何高句丽人的抵抗,前面不远处就是辽河了。而渡过辽水之后,就是高句丽的第一座坚城:辽东城。

    想起去年时候,第一次征伐高句丽时,就在这辽河,隋军遭到了重大的伤亡,老将军麦铁杖就丧身于此。而此后的辽东城,也随即成了隋军心中的梦魇。历时数月,始终无法攻破辽东城,隋军更是死伤无数。最后迫不得已下,杨广才下令分兵两处,由宇文述等九路大军绕过辽东城,直接进攻平壤。可惜的是,大军竟是因为缺粮导致兵败,这血淋淋的场景至今还不时在杨戈脑海中回荡。

    而现在大隋军队,再次在杨广亲自率领下,已是将辽东城围困的水泄不通。不过根据前方传来的战报得知,虽然大军围攻辽东城数日之久,但高句丽人却是仿照第一次被围困的法子,当起了缩头乌龟,根本不敢出来与隋军作战。

    就在辽东城西北处二十里,就是隋军大营,总数多达数十万的军队驻扎在此地,再加上那几十万的辅军民夫,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处极其热闹的场所。整个大营连绵盘踞数十里地,成千上万顶帐篷矗立在大营之中,宛若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堡一般。

    在这大营最中心位置,就是当今天子杨广的亲军营地了。一座临时赶制出来的木制宫城精美绝伦,杨广自然就是在此处歇息了。在宫城外围,乃是随军而来的诸位大臣的帐篷,再往外延伸出去,才是各军的营地,将里面团团围住,力保万无一失。

    随着夜色降临,隋军再一次无功而返。一天的攻城结束了,辽东城依然属于高句丽人。一队队隋军垂头丧气的返回到自家大营之中,时不时的能听到凄惨的哭叫声,那是一些隋军的亲人恐怕将性命丢在了城池之下,但更多的隋军则是满脸的落寞,对这等生离死别,他们已是司空见惯,再也引不起他们任何心情上的波动。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等到天色再次发亮,城头上的高句丽人诧异的发觉,今日似乎并没有隋军前来攻城。正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阵鼓声。

    “咚,咚,咚,”随着一阵阵的鼓声响起,隋军中诸多乐器齐齐奏响,锣鼓喧天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万岁,万岁,万岁!”。

    城头上的高句丽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隋军在搞什么鬼。就在他们惊惶不定时,又是一阵阵山呼声犹如海涛汹涌般传了过来,刹那间辽东城中报警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犹自困倦疲乏的高句丽士兵打着哈欠,满脸睡衣的纷纷跑上了城头,各就各位,准备迎接隋军的攻击。

    不过这些高句丽士兵都是些老兵了,去年就曾经在这里坚守辽东城,并且最后取得了胜利。那场胜利直接助长了他们的信念,这信念的强烈,甚至影响到了这一次的攻防战。尽管每一次似乎都是岌岌可危,但这些高句丽士兵都坚信,辽东城绝不会被攻破。

    辽东城是高句丽的坚城,能够驻守在这里的自然也是高句丽最精锐的士兵。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严阵以待了好半天,居然也没看到隋军半点进攻的人影,心里面顿时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乙支文德满脸郁色的盯着城外,好半天那双眸子也没有任何变化。又过了片刻,乙支文德一挥手,下令让全军轮换原地歇息,但绝对不能擅自离开战场。

    此时,在隋军大营内,杨广正高高的站立在高台之上,看着底下山呼万岁的诸多军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有如此军队,何愁高句丽弹丸小国不灭?

    杨广要做的是超越秦皇汉武的伟大君王,他要开创一个无与伦比的大业。只要将这小小的高句丽征服,载着无尚的荣誉,他将亲自主持这一年的科举考试,他要建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家。什么世家门阀,再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阻挠。

    “高句丽高句丽撮尔小国,不服王化,窃据我华夏之地,如今朕再次挥师百万,亲征高句丽,虽偶有小挫,但终不能阻挡我百万雄师。诸将军听命,但凡有攻破辽东城者,必有重赏。第一个登上城墙者,黄金百两,连胜五级。朕决不食言!当为众将士擂鼓助威!”

    杨广在台上侃侃而言,台下众将士无不雀跃欢喜,要争做第一个登上城头,第一个破城的勇士。

    随着杨广亲自在台上擂鼓助威,隋军将士鱼贯而出,喊杀声瞬间响起,往辽东城杀了过去。一队队隋军汇聚了一个个方阵,通通通脚步声,跺在地面上,顿时让所有人心跳同时加快,这脸上的血色更加浓郁。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初升的太阳带着一缕缕暖意,照射在辽东城下犹如蚁群般的隋军队伍内,明晃晃的明光铠甲上顿时发射出一股股耀眼的光芒,只是刹那间,辽东城头上已是一片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

    乙支文德望着缓缓走来的隋军,不由得心跳加快,不停的大声吼叫道:“隋军来了,准备迎敌!”

    一面面隋军军旗迎风摆动,直直的往辽东城方向撞了过来。乙支文德默默的凝视着城下的隋军,盘算着距离,突然高声喝叫道:“放箭!”

    刹那间,成千上万支羽箭飞了出去,宛若下了一层黑雨相仿,铺头盖脸的洒落在了隋军头上。还好隋军早就有所防范,盾牌兵将手中盾牌齐齐举了起来,形成了一面盾牌组成的平面,将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挡在了外面。但即便这样,依然免不了不少士兵被箭矢射中,惨叫声中倒地身亡。

    但随着隋军缓缓推进,不一会功夫已是冒着箭雨冲到了护城河外。

    自从上次坚守辽东城后,高句丽人就知道,恐怕下一场战争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也研究出了不少对付隋军攻城的装备。

    在隋军这次进攻之前,高句丽人早就在原先的护城河上重新开挖,竟然挖成了一条极深的壕沟,这壕沟之大之深,完全比得上任何一家道观来的重要。

    而在护城河之外,高句丽人又挖了数道壕沟,并且在城墙前的五百步内的空地上,全部都栽上了鹿角。所谓鹿角,分防步骑两种,第一种是将许多尖锐而坚固的树枝或树干捆绑在一起而成,因形状像鹿角而得名,亦称拒鹿角。第二种就是把圆木削尖,并交叉固定在一起以阻止骑兵进攻,可以活动,也称拒马。

    但是辽东城下的鹿角却比这两种更加厉害,乃是将手臂粗的木桩两头削尖,一头打入地中四五十厘米,另外一头也削尖露出地面四十厘米左右,这些尖桩埋在城墙下的所有空地之上,密密麻麻,错乱有致,不但能对步兵攻城进行有效的遏制,对骑兵的冲击能有更大的限制。

    隋军要想接近城墙,只能一点点的清除这些鹿角,而高句丽守军则能依靠着城墙使用弓箭、守城弩等大量杀伤隋军。在辽东城下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但好歹是将这城墙之下的所有鹿角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大的,不少隋军将士的性命都死在了这里。

    不但鹿角,就连那条花费了高句丽无数民力的人工河,也被隋军一批批的士兵在这段时间中,不断的驱赶民工背着土袋子兜土而填,从最初的在护城河中填出几条进攻通道,到如今基本上这护城河已经成为了平地了。

    看着眼前的地上还残留着的一些矮桩,那护城河中的一些尸骨,甚至那破损的城墙,就连脚下的土地中也都还渗着红黑色,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满了中原将士们的鲜血,这座城池就如一个无底洞,不断的将大隋的鲜血抽走,让一个无比兴盛的大隋,损失了太多的元气。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方阵停了下来。用盾牌挡着对面城头上的冷箭。旋即随着各自方阵的将领发布命令,队伍中所有的弓箭手张弓搭箭,方向指向了辽东城头。

    随着一阵阵弓弦声响,数十个声音同时高声喊叫:“放箭”

    一阵阵破空的声音传来,数万支羽箭组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呼啸着往辽东城头上覆盖了过去。刹那间乌云蔽日,整个天空也变得暗淡下来。

    高句丽人对此种箭雨倒是习惯了,纷纷取出盾牌躲避,但绝对没有人敢于在外面晃悠。两轮弓箭完后,等候多时的步兵嘴巴里吼叫连连,已是以队为单位,往城墙处扑了上去。

    此前每日隋军都强攻无数次,但最后都是死伤无数却无功而返。这一次,杨广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随便干涉下面将领的指挥,甚至大开封赏,征求各种攻击手段。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不少人开始苦心研究这破城良方。

    有将领建造了一种可以高空作战的飞楼,可以平地拔起数丈高度,从高处对高句丽士兵进行对攻,从而抵消了高句丽人从上至下的弓箭优势。还有人采用撞车,用来撞击城堡。甚至有些将领开始从地底下打上了主意,挖了地道要深入城中。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此时,各种各样的攻城器具让高句丽人尝尽了苦头,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高句丽人历经几次攻防大战后的一些经验之谈。双方你争我夺,陷入了白热化。

    而就在这时候,杨戈却是接到了来自宇文述的书信,信中对杨戈的骁果军赞叹不已,但同时却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当今圣上杨广已经颁布下命令,大军一分为二,他将亲率一路围攻辽东城,而另外派遣了宇文述与杨义臣两人,绕开辽东城,率军直接攻击平壤。而杨戈所率领的骁果军,也被划分给了宇文述统管。

    其实这兵分两路的策略,上次征讨高句丽时就是采用的这个计策,可惜的是,就在胜利曙光乍现时候,先是水军来护儿轻敌冒进,导致大败。然后又因为没有军粮的缘故,落得悲惨下场。但这绝非是战略上的失误。是故这一次,依然采取了兵分两路的做法。

    宇文述下令,杨戈的骁果军不必再担当护粮的重任,而是充当了全军先锋,从辽河下游绕过辽东城,从乌骨城一带进击平壤。

    其实要说起来,宇文述这做法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杨戈这支队伍,其战斗力自不用说,早就被认定是强军无疑。此外与其他队伍相比,骁果军全部都是骑兵,机动性自然无与伦比,担当前锋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对于宇文述的好意,杨戈等人却是有些许的不安。

第287章 城池攻防

    第287章 城池攻防

    “将军,这定是宇文老贼的诡计。(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我们堂堂骁果军,这三千铁骑,竟让我们干护粮军的差使,这明摆着就是瞧我们不起。眼看快到了辽东城,又将我们远远的打发走,什么前锋军,明明就是看辽东城快要破了,不想让我们捞点军功。”

    胡刀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开口骂骂咧咧,矛头直接指向了宇文述。

    杨戈瞪他一眼,转头冲着李靖道:“药师,你怎么看?”

    李靖微微摇头道:“将军,恐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辽东城岂是那么容易就攻破的,依我看,圣上分军北上攻击平壤,恐怕也是不想被辽东城拖住。派遣我们为先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过,怕只怕……。”

    话说到这里,却有些犹豫,住口不言,看向了杨戈。

    胡刀听着不耐烦,也懒得猜谜,叫嚷道:“药师,别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快说吧,就别吊老胡的胃口了。”

    李靖见杨戈沉思不语,苦笑道:“怕只怕宇文述是存了借刀杀人,那我们可要小心为上,步步为营了。”

    胡刀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药师,你说的有些夸张了吧,这等大事,可不是儿戏。”

    杨戈一摆手,制止了胡刀的嘟囔,指着前面的辽河道:“若宇文老贼真的存了这心思,哼,难道我们骁果军就是纸糊的不成?辽东城打不了,不是还有平壤么,索性我们一路杀过去,难不成还怕了高句丽人?更何况,来大总管与王猛将军早就从海路出发,目标也是平壤。我们并非孤军深入。”

    话虽如此,杨戈却不敢大意,率领全军小心翼翼度过辽河后,远远的撒出了斥候探查敌情,以防被高句丽人设下埋伏。

    高丽城山城规模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自从今春杨广下令征辽,高句丽国内开始在辽东坚壁清野以后,城内便满满当当挤下了近万人之多,其中守城的士兵倒有三千,再加上城池依山而建,只有一面临敌,也是个易守难攻之所。

    不过和最紧要的辽东城比起来,这座山城中虽然号称有三千士兵,可大多都只是临时拉起来没多长时间的青壮,平时都是摸锄头的人,别说杀人,便是杀猪杀狗也没几个人杀过。听说辽东城被围个水泄不通,这些高句丽士兵早就魂不附体,也不敢外出巡查敌情,龟缩在山城之中,心中祈祷着隋军万万不能从这里经过。

    距离山城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杂草丛生的山丘之后,一座简陋的军营拔地而起。

    中军大帐之内,杨戈与手下将领正在研究如何攻打这座山城。忽然外面亲兵来报,出去巡逻的士兵抓到两个人,要求见将军,说与将军相识。

    等到将来人带到帐中,杨戈与胡刀等几名身弥岛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热情的与来人拥抱在一起,其余将领看的目瞪口呆。

    “余老三,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哈哈,真想死我们了。”

    胡刀用拳头捶打着来人的肩膀,欣喜之情浮于言表。来的两人都不是外人,正是杨戈的老部下:余老三与关义,也就是曾到过洛阳送信的那名信使。

    余老三见到杨戈胡刀两人,也是喜不自胜,兴奋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旁边关义提醒后,这才躬身施礼说话道:“将军,余老三听闻将军来了辽东,带着兄弟们等候多时了。总算不虚此行。对了,外面还有二十名兄弟,都是将军的老部下。(!百度搜索赢Q币)”

    杨戈更是欣喜若狂,刚来到辽东就撞上了自己的老部下,当即吩咐胡刀,赶快派人将那二十名老兄弟接应回来。等所有人都到齐后,杨戈很是诧异的发觉,这些老兄弟中居然还有一个旧人,却是那高句丽的内奸金德柱,居然也跟随余老三这队人行动。

    寒暄了两句,余老三细说详情。原来自打杨广发布征讨令后,身弥岛上群情激奋,都是渴求再立战功。但两位主将却起了争执,王猛一心要带着人登陆,从侧面接应隋军。但周文博却予以反对,认定要等来护儿的水军船队,再进攻平壤不迟。

    王猛一心想抢立战功,又顾忌来护儿的权势,哪里肯将主动权交予来护儿手中,遂不听劝阻,带了五千士兵强行登陆,奇袭了宣州。他这支队伍突然杀将出来,在鸭绿江南岸区域横冲直撞,杀了个天翻地覆。而高句丽人因为辽东城被困,又唯恐隋军进犯平壤,大部分主力都收拢了回来,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可以与王猛相抗衡的力量。沿途山城的高句丽士兵无不龟缩在山城里面,任由他们在宣州定州等地肆虐。

    王猛虽然在身弥岛上,但朝廷动向也了如指掌。自从得到隋军大队人马已经渡过了辽河,兵锋直指辽东城。王猛就知道机会来了。很早以前他就听杨戈说起这分兵的原由,自然明白这次也有极大可能是分兵前来攻袭平壤。于是遣派出数支斥候分队,沿途查看敌情,准备迎接大队人马。只要能与大队接应上,以他现在对高句丽的熟悉程度,再加上手下无数次侵袭高句丽的成果,他甚至可以预见到自己必定是最先攻破平壤的将领,这份荣耀足以让他安享荣华富贵。说不定再凭借身弥岛的功绩,自己再上几个台阶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而余老三这队人,正是其中一支斥候分队,不过他却是为了杨戈而来。当见到大帐中诸多将领正在研究如何拿下高丽城山城时候,心中暗喜,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将军,这高丽城山城,莫不如交由我们这二十多人吧。”余老三突然开口道,在座将领顿时吃惊非小,这莫非是在开玩笑,如此山城虽然并不是那种牢不可摧的,但也绝不是二十多人就能强攻得手的。

    除了胡刀等人以外,其余将领看着陌生的余老三,都窃窃私语,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他所说的话。余老三也不分辨,昂头看向杨戈。

    杨戈哈哈大笑道:“余三哥,老兄弟们的本事都还没忘太多吧?”

    听到余老三主动领命,杨戈立刻就明白了余老三的意思,再比较一下现在的骁果军,不由得暗暗摇头。说起来还是实战经验啊,骁果军虽然训练刻苦,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血与火的磨练。即便是塞外一行,将骁果军的血性磨砺了出来。但是说到底也终究比不上原先在高句丽时候训练出来的那三百多精锐斥候。

    余老三自得的笑道:“自从将军走后,属下并不敢轻易放松训练。这次带来的二十多个老兄弟,都是其中佼佼之辈,将军尽管放心!”

    辽东城下,数万支利箭宛若乌云罩顶般,刹那间笼罩了辽东城的城头。一波接着一波,压制的高句丽人根本无暇进行反击。

    趁着己方箭雨的掩护,一架架云梯被军士们抬着冲到了城墙下面,发一声喊,已是靠到了城墙之上。在他们的身后,一部部更加巨大的冲车一字排开,在身后军士的奋力推动下,一步步的也被推到了城墙下面。

    这种冲车体型巨大,大概有十多米高度,全身上下被厚厚的生牛皮皮甲包裹住,前面斜上方竖起一个粗大的柱子,最上面是铁做的巨头,用来撞击敌人城墙上面的女墙。下面安装着巨大的车轮,整体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可以移动的炮楼。

    到了城墙下面后,诸多府兵一个个高声嘶吼着,口中叼着钢刀,双手用劲,往车顶上的平台爬去。

    除了这种冲车云梯之外,隋军将士从营中缓缓推动着一些更加庞大的攻城器械,慢慢往城墙上挪动。这种比冲车更为庞大的叫做飞楼,下面装有八个大车轮,在飞楼上面全部用木板蒙的严严实实,在木板外面又蒙上了一层生牛皮,都已经用冷水淋透,根本无惧高句丽人的弓箭甚至火箭的攻击。

    这种飞楼只要能推到城墙下面,靠了上去,就无疑多出了一面进攻的斜坡,其宽度足够四五名军士同时冲击。不过这种大家伙制作极其不易,隋军上下也没有多少,自然是宝贵之极。每一座飞楼身边,都有数百名隋军护卫。

    而除了这种云梯升级版的飞楼外,隋军阵后又推出一排的大家伙,这些家伙和之前的飞楼很相似,也是比城墙还高,也一样的是八个大轮推动。但这种大家伙却看着更像是一座高楼,这种大家伙就叫云楼。在云楼的最顶端,同样是一个平台。一座云楼上面可以容纳一百名弓箭手,这些云楼的作用就是将隋军的弓箭手运到城墙附近,让云楼上面的弓箭手,能直接从上面俯射城墙上和城中的守军。

    如此一来,有了云楼的隋军就能完全的用弓箭手压制高句丽守军。这样的战略性武器同样也限制于高造价、高耗时,而且在战斗时运动缓慢的缺点。

    除此之外,投石机这样的常规必备武器隋军自然也是少不了。一队队的驼马及辅兵的努力下,一排排的投石车也被拉到了阵前,并且很快有隋军辅兵民夫们运来了石弹。那些石弹都是数十斤重形状打磨成圆形的大石。

    除大部分的投石机投射石弹外,还有少部份投石车投的是瓦罐,这些瓦罐里装的都是油,隋军早已经在瓦罐口塞了布团,到时点上火,再抛入城中,将能给守军带去很大的破坏。

    “放箭,都给我起来,隋军攻上来了。” 乙支文德高声呵斥着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将领涌上了城头,呼叫着各自手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人手持盾牌进行防御,另一人则负责放箭。很快城头上再不是杂乱无章,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加上这一次,辽东城已经是第二次被围困了。去年这个时辰,辽东城据守了数月之久,虽然是靠着几次诈降,最终守住了城池。但不可否认的是,高句丽人对于城池攻防战甚是谙熟,对这些高大的攻城器械也并不陌生。在顽强的抵抗下,隋军开始逐渐有了不少的伤亡。

    这时候冲车上的隋军士卒已经冲到了最前面,手里握着长枪弓箭与城墙上的高句丽人开始对攻。其余的士兵则操纵着冲车上粗大的长杆,不断的撞击着辽东城的女墙,也就是那些高句丽人躲避遮挡的城垛。

    如果能将城垛毁掉,高句丽人没了遮挡,自然冲上城头的几率会大大增加。高句丽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一支支利箭泼水般射出,那些悍勇的士兵手持粗大的狼牙棒,锐利的长枪,将攀上城头的隋军逐一杀了下去。

    随着乙支文德的命令声,高句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丢了下去,云梯上的隋军发出一声声惨叫,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去。更悲惨的是,高句丽人将准备好的滚油泼将下来,迎头碰上的隋军无不掩面衰落地面,惨不忍睹。

    “圣上有命,哪个能最先攻上城头,重重有赏!”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传达,前面将士们玩了命似的往城墙上的云梯冲去,但都被高句丽人杀退。随着自身伤亡的增多,隋军的攻势渐渐转弱,而城头上的高句丽人士气却随之高涨起来。此消彼长下,隋军更是伤亡无数。

    沈光凝视着前面不断摔落的隋军将士,一时冲动下冲了出去。他在江南时就以轻身功夫著称,当年湖州建禅定寺,旗杆高十余丈,竿顶需系绳索,当时沈光口衔绳索,爬竿而上,直至竿顶,系完绳索,滑杆而下,宛如凌空而飞,被时人号称肉飞仙。

    眼下沈光看不得高句丽人的嚣张,再加上立功心切,冲到城墙下后,看到旁边一架冲梯靠在墙头,当即口衔长刀,顺着冲梯往上攀爬起来,攀爬间闪转腾挪,将城墙上不断射落的箭矢与石块躲开,身体灵巧得如同猿猴一般,转眼之间已是冲上了数米的高度。

    后面隋军见他如此英勇,纷纷鼓噪起来,齐齐为他加油喝彩,却是引起了杨广的注意。

    远处的行宫阁楼上,杨广看到那冲梯上有一员将领闪转腾挪,身形灵动,根本无惧高句丽人的种种手段,飞快地攀着冲梯往城墙墙头上冲刺,不由大声赞道,“好一名勇士。这是何人?”

    “启禀圣上,那人乃是沈将军。”裴蕴见杨广心情不错,上前回了一句。

    “原来是肉飞仙,难怪有这本事。要是朕的身边,都是这等能人就好了。”没想到那名悍勇之士居然是肉飞仙沈光,杨广不由的笑了起来,说起来他也是很有眼光的,早先将沈光收为侍卫,当初在杨戈手下的骁果军中也是颇有成就,如今这么一出,可是给他大大地涨脸了。

    见到杨广夸赞沈光,边上随侍的一众文臣武将也自然是连声开口附和,更何况这沈光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登上城墙后手刃数人,竟是带着部下在城墙上抢了一小块的地方。

    城墙之上,沈光手舞钢刀,奋力砍下了一名高句丽人的头颅,往后看去,自己的身后已是跟上了十多名隋军,不由得哈哈大笑,往侧面杀了过去。还没走得两步,就已经看见如蚂蚁搬涌过来的高句丽士兵,足有数百人之多,叫喊着往他这边冲杀了过来。

    扑哧。沈光恶狠狠的将钢刀从对方尸身上拔了出来,殷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他的盔甲上。一脚将那尸体踢翻,沈光随即挥刀挡格,将两名高句丽士兵的长枪架住,顺着枪身往前一旋,已是将其中一名的手腕砍了下去。只是一会功夫,死在沈光钢刀下的已经不下十名敌兵。但偷眼往身后看去,却是生出了一种无奈的感觉。

    原本十多名的隋军,在高句丽人不要命的围攻下,已是只剩下了寥寥数名,还在奋力的抵挡着。但敌众我寡,这道缺口恐怕已经保不住了。

    城墙上,高句丽人很快将那缺口围拢住,将滚烫的热油倒了下去,正在云梯上往上攀爬的隋军士兵纷纷惨叫着从数丈高的云梯上摔落下去。

    沈光知道事不可为,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路厮杀,很快冲到了仅存的那四五名隋军士兵的旁边。在他的带动下,那几个隋军奋起余勇,将身前的高句丽人杀退,跟在沈光后面,往那架冲梯上退去。

    高句丽人见沈光如此悍勇,竟不敢上前。沈光哈哈大笑,就要往冲梯上落去。恰在这时,就听见有人高声喊叫:“放箭,不可放他离开。”

    那些高句丽士兵恍然醒悟,纷纷取出弓箭,对准了沈光的身子射了出去。那几名隋军见此情形,竟是同时扑了上去,帮着沈光挡住了那些箭矢,刹那间已是成了马蜂窝一般,上面扎满了箭矢。

    沈光双眼发红,就要返回身与敌兵血拼到底。

    其中一名隋军尚还有一口气在,厉声喝道:“将军,活着为我们报仇!”竟是不顾身上的箭矢,往高句丽士兵扑了上去。

    沈光紧咬钢牙,纵身往城墙后蹦了出去,眼见得就要摔落的粉身碎骨,突然伸手一拽,已是抓住了那冲梯的绳索,荡了两下,顺杆滑下,宛若一只飞鸟一般从城头滑翔下来,身形甚是流畅优美。

第288章 兵不血刃

    第288章 兵不血刃

    辽东城下,隋军一波接一波的进攻被高句丽人打退,城墙下很快被染成了血色,还没等变成深褐色,上面已是被新的血迹所覆盖。(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攻守双方杀的难分难解,虽然隋军的攻城器械种类繁多,但大多数并没能起到作用。高句丽人凭借着辽东城城坚墙厚,各种防守器械应有尽有,再加上战士们奋勇拼杀,竟是抵挡住了隋军的如潮般攻势。

    天色渐渐转暗,眼见得破城无望,隋军大营中传出了鸣金的锣声。众多隋军士兵垂头丧气的回归本营,身后响起的是高句丽人得意洋洋的喊叫声。就在城头上的一处角落,乙支荣德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喜形于色,反而是皱着眉头,望着外面的隋军大营,半天都没动地方。

    “大帅,隋军已经退走,我们也该回去歇息了。”

    旁边的亲兵小心翼翼的提醒乙支荣德,生怕犯了他的忌讳。方才他们可是亲眼所见,乙支文德一反平日的和气,宛如凶神恶煞般砍掉了几个畏缩不前的士兵。对这位大帅而言,只要能守住城池,无论是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更遑论他们这几名小兵了。

    乙支荣德收回眼神,往自家城墙下欢呼雀跃的军民扫视了两眼。就在此次大战之前,他已经下令坚壁清野,将辽东城附近的所有高句丽人都撤入了城中。面对隋军的攻城,在他的鼓舞下,所有高句丽人都已经确信,万一城池被攻破,等待他们的将是血腥般的屠杀。是故,当乙支荣德发布募集令时,很快从城中募集得到了三万余精壮汉子。

    这些人大多经历过去年的那场惨烈的攻防大战。是役,杨广在隋军中设置了众多的招降使,他们的使命就是在高句丽人转杯投降时要及时阻止隋军攻城,以免有伤天和。实际攻防战中,隋军也曾经付出无数条鲜活生命的代价后,攻击出了一个个的缺口,往往距离城破也就是须臾而至的时间,但偏偏高句丽人举手要投降了,这口头上的投降承诺,让那些招降使们忙不迭的发布命令,不许隋军继续攻打下去。而那些高句丽人,却是凭借这种无耻的行径,获得了不少的缓冲时间,等隋军退后,马不停蹄的着手修补城池,等全部修好之后,却是变了脸色,翻脸不认方才的投降行径。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招降使,明明知道高句丽人耍的是什么把戏,但偏偏不敢做主,更不敢违背杨广的命令,这一次次的投降与反目,甚至让高句丽人得到了甜头,当听说这一次隋朝天子也龙颜震怒,居然撤掉了那些所谓的招降使。这种讯号很快就让高句丽人有一种感觉,这次若辽东城真的守不住,再次破城之后,恐怕等待不再是隋军和蔼的面孔,而是面临着隋军的屠城。

    这样的传言在辽东城内愈演愈烈,乃至于所有的人都坚信这一点,所以守城之时,辽东城内所有军民万众一心,拼了命的抵抗隋军。

    而此时的隋军大营内,却是惨淡得很。听完了杨广大发雷霆之后,所有将领都没了兴致,灰溜溜的回到自家营帐内,盘算着明天应该是那支不走运的队伍轮番攻城,而自己的队伍又会放在哪一天,届时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等等。

    唯一得到封赏的是肉飞仙沈光。白天他犹如天神般的从城头直降下来,竟是让杨广也觉得大有光彩,好歹是抵消了一些破城无望的沮丧感,直接被连升数级,被提拔到了当朝散大夫之职,能够经常陪伴杨广身边。

    辽东城攻防战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双方都有些无可奈何,似乎事情的轨道又回到了一年之前,长达数月之久的围城。(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夜色渐浓,高丽城山城外,一哨人马飞奔而来到了城下,城上高句丽士兵早已枕戈待命,格外的警惕,此时看见来骑人数并不算多,身上俱都是高句丽军队的服饰,一颗心也稍微有些放松,开口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只听见下面一名将领抬头望着城池,骂声骤起:“***,老子是平壤的护兵统领金德柱,有命令要交给城主大人。尔等还不快打开城门。”

    说话的将领满脸的坦然,一口高句丽官话字正腔圆,城头上为首的几个士兵不由愣住,迟疑了半晌,方才在底下金德柱等人的喝骂声中将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金德柱等人鱼贯而入,还抽了守门士兵两个耳光,自然是对他们动作迟缓的回报。那几个士兵捂着脸蛋,恨恨的瞪着消失在长街上的那一行人马。其中一名士兵皱着眉头纳闷的自言自语道:“怪了,这些人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另一名士兵一拍他的后脑勺,冷笑道:“这事情可是你能管得了的么,上面不管发生啥事了,咱还不是一样当这个守卫城门的大头兵么?”

    前面的士兵兀自争辩道:“最近可是风传隋军围困了辽东城,恐怕这几日也该有隋军来到这里,万一,万一那些人是隋兵打扮呢?”

    “哈哈,隋军既然围困了辽东城,我们这种边陲小城,哪里值得引起对方的注意。你我还是放宽了心吧。就凭这十几个人,还能闹出多大的风浪?”

    且不说这几个高句丽士兵如何讨论,那十多骑拐到街角处,又分出几名人手,往城墙方面又返了回去。剩下的人一路疾奔到了城主府,高声喝叫不止。城主金文树听到传报,匆匆赶至府门外,见到金德柱后并不疑心,恭恭敬敬的将他们几个接到了里间,分宾主落座后,询问有何要事?

    金德柱原本就是连山堡堡主,说起平壤事情也甚是熟悉,只是简单寒暄了两句后,已是将金文树的疑心尽数打消。随后待要说起正事时,往左右看看,眉头蹙动,欲言又止。

    金文树眼见此等情形,心中自然明白,知道来者恐怕有重要的机密事情,一声吩咐让左右退下。随即一双眸子盯住了金德柱,不知来者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机密事情,竟然如此慎重。

    金德柱见对方支开亲卫,装作话不传六耳的模样,凑近了对方,似乎要说些什么。金文树信以为真,将耳朵凑了过去。没想到的是,对方刚刚靠近,手中一晃,已是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顶在了金文树的心口处。

    “你,你这是何意?”金文树被他骇了一跳,口不成句的质问对方。

    “嘿嘿,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我们是隋朝军队,特地来取高丽城山城。”金德柱旁边一名汉子笑嘻嘻的说道,手里也亮出了一把异常锋利的匕首,在金文树的身前左右晃来晃去,吓得这家伙身子一直在发抖,真怕那匕首一个不留神,将自己的脸蛋刮花了,那就有些郁闷了。

    这个汉子正是余老三,他与关义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金德柱旁边。此时见对方这名城主大人似乎已经被吓住了,冷冷笑道:“城主大人,接下来能否将功赎罪,可就要看你的本事?”

    金文树这才看出来这几名汉子的面貌似乎与高句丽人有些差异,顿时面如土色,知道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听余老三如此说话,似乎还有一线生机,这心里面可就有了一点点活动的意思,陪着笑道:“将军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

    余老三沉声道:“现在你马上下令,让幢主以上的将官到你府中议事。”

    金文树心中一沉,但看着几个人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两相权衡下自然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只好乖乖的吩咐下去,召集山城中幢主以上的将官前来城主府议事。

    等到所有幢主以上的将官到达以后,却愕然发觉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亲兵护卫一律不得入内,齐齐惊讶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们中也有人得到了消息,说平壤城来了信使,心中暗暗猜疑,莫非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将他们所有人的武装解除掉后,竟是全数被绑了起来,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城主大人受平壤城来使所指使的,有一些脑袋活泛的人,已经开始怀疑其中的缘故,更有甚者,因此猜疑到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在隋军压境之际,渊氏难道要对高氏下手了么?

    随着余老三的出声,这些将官才恍然大悟,但又无可奈何的当了隋军的阶下囚,顿时整个山城内群龙无首。与此同时,山城内西北城头处突然发生了一阵喧嚣,有一群高句丽士兵不知为何,突然倒戈杀死了城头上守卫的士兵。还没等到其他士兵醒悟过来之际,那群人已经占领了城头,并将吊桥放了下来,城门也被打开。

    高句丽士兵被他们这群人的举动都弄得稀里糊涂,但是当听到远处轰隆隆的千马奔腾的声音后,眼中倏然出现了隋军骑兵的踪迹,这下子哪里还不知道,这群人根本就是隋军所扮,遂发一声喊,就要抢回城头。但此时幢主以上的将官全数被城主召集走,留在这里的也就是最低级的头目罢了,又哪里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直到最先赶到的骑兵一头撞入山城之际,还是无法将城门的控制权夺回来。

    随着大隋骑兵越来越多的涌入山城,高句丽士兵更加不是对手,纷纷往后败退。但让他们尤为恐惧的是,自己的各级大小将领竟是无影无踪。没有了有效的组织,高句丽士兵刹那间变成了溃军,被大隋骑兵追在身后,几乎一边倒的形成了一场屠杀。几乎是一个时辰不到,已经控制了整座山城。

    高句丽士兵疲于奔命,四处躲闪,但最终也跑不过隋军铁骑的速度,有机警些的早就跪在街道两旁,伏倒在地,表示投降。但隋军铁骑对高句丽人早就恨之入骨,去年的那场屠杀更是让这些人的心中全是仇恨,哪里还肯留下什么活口,顿时街道四处传出了阵阵惨叫声,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道。直到杨戈最后下令停止屠杀,收拢俘虏的命令下达之后,隋军才慢慢停住了手上的钢刀,将所有俘虏压到了山城演武场上。

    此时,余老三金德柱早就将那一干高句丽将官押了过来,加上演武场上的俘虏,也有差不多数千人之多。就在所有高句丽人心惊胆寒之际,眼睁睁的看着隋军居然又押解了山城中的居民,也被送到了演武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黑压压的一大片。哭喊声,求饶声,顿时充斥了整座操场,显得混乱不堪。

    杨戈冷冷的盯着那些俘虏,目光如电,扫视过全场,高声喝叫道:“底下人听着,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很多人并非高句丽族人。现在听我命令,但凡不是高句丽族人的人,统统站出来,另外编队。”

    高句丽原本不过是汉时的一县之地,五胡乱华时趁着北方大乱,收拢中原逃难的汉人,同时四处征讨,收编那些弱小的部落,这才渐渐壮大起来,如今高句丽国内近四百万人,倒有大半原先是北朝时逃去的汉人和这些年被高句丽征服的辽东各部落土著。

    早在攻城之前,杨戈已经预料到了这俘虏的问题。他们本就只有三千铁骑,这打下山城容易,那随之而来的俘虏却成了大问题。全数杀掉,未免太多血腥,但带上这些俘虏却是有些不太现实。经过与手下将领商议过后,李靖提出了一条计策,分化俘虏营。将那些并非高句丽族人的收为已用,至少日后再攻城之际当做炮灰也是不错的。

    听到杨戈的说话,操场上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那些高句丽族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隋军要将他们甄别出来,其用意不问可知,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自然是苦不堪言。而那些并非高句丽族人的,脸上神态各异,四处张望,一时不知所措。有些机灵的早已走了出来,站到了前面空地之上。既然有人带了头,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空地之上顿时人满为患,总数竟然也有三千多人,而剩余原地不动的精壮汉子还有两千多人,剩下的老弱妇孺都被押到了操场另外一边,神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但那些高句丽人虽然心中惊恐万状,但毕竟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隋军还会留下他们一条性命,竟是乖乖的都不敢有任何反抗。

    等到再无人走出,杨戈下令,将剩余高句丽人全部绑了起来,如同串糖葫芦一般,绑成了一溜,半点逃走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他们留下。而那些走出来的其余各族俘虏,看着高句丽人如此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庆幸。但看着上面杨戈的眼神扫射过来,竟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不知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杨戈高亢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声调里带着丝丝阴冷:“剩下来的人中间,我知道里面必定还有些残余的高句丽人,意图蒙哄过关。哼哼,但凡是举报出有残余高句丽人的,都有封赏。但如果让我知道,有人知情不报,只要让我查出来,当场枭首示众。”

    顿时,杨戈的一席话好像一块石头丢入了湖中,引起了阵阵涟漪。那些俘虏们顿时躁动起来,不停的打量着周边的人,将那些高句丽人指认了出来。他们这些人并不一定为了封赏,但为了能保住性命,自然不再有任何隐瞒。转眼之间,已是有数百名高句丽人被指认了出来,立刻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前面空地上。

    那数百名高句丽人被后面隋军拳打脚踢,推推搡搡的丢到了前面,脸色早就发白,知道绝难幸免。果然,一排排隋军手持钢刀走了过来,那寒冷的刀刃刹那间让这些俘虏陷入了恐惧之中,到处传来了求饶声,更有甚者,已是淌出了不少黄白之物。

    如果放在战场上,厮杀到最后一刻,也未必会见的害怕多少。但此时被人押着等待处决,这种心头上的恐惧感却是增强了许多许多。

    杨戈正待下令,旁边的李靖笑着说道:“将军,不如让那些俘虏来杀高句丽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戈顿时明白了李靖的意思,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许,高声叫道:“你们听着,这些高句丽人,试图浑水摸鱼,当真以为我们大隋是睁眼瞎么,他们这些人的狗命死不足惜。现在,有胆子出来杀这些高句丽人的,给我站出来!你们这些人,本就不是高句丽族人,想必平日里受这些高句丽人的欺凌也不少吧,给你们一个机会,也出出心头恶气。”

    那些俘虏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不定。杨戈沉着脸又说了一遍,这才有几个俘虏壮着胆子走了出来,胆战心惊的走到了前面。

    “很好,你们有胆子走出来,本将军自然不会吝啬,你们暂时充当队正一职,统管这些俘虏。你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明白了么?”

第289章 俘虏破城

    第289章 俘虏破城

    那几个俘虏面色一喜,二话不说,拿起了地上的钢刀,恶狠狠的走到了高句丽人的面前,目露凶光,手中钢刀举起,只听得咔嚓几声,几个人头咕噜噜跌落到地面上,胸腔内的鲜血四溅而出,喷洒在那几名俘虏身上。(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几个人被这血气所激,眼中凶光更甚,脚步移动,转眼间十多名高句丽人已是身首异处。看到这般残酷的场面,那些高句丽老弱妇孺哪里还有胆子观看,早就被骇得面无人色,但偏偏又不敢哭出声来,唯恐被隋军一怒之下将他们也屠杀殆尽。

    辽东各族俘虏却又有不同,早在杨戈说出封赏最先出来的俘虏队正之职,已是有了不少人跃跃欲试,等杀了这十多名高句丽人后,踊跃跑出来要充当刽子手的已经有三四十人之多。

    对于这些人,杨戈也毫不吝啬,赏给他们伍长的职位,同样喝令他们拿起钢刀,当场屠杀高句丽人。只是片刻功夫,那数百名试图蒙哄过关的高句丽人已是统统变成了刀下恶鬼,操场上血流成河,杀气腾腾,看的场上所有人都是神色遽变,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观看。

    生死一念间,那些留在原地的高句丽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丝侥幸。方才他们若是也想着蒙哄过关,眼下死在操场上的也就变成了自己。虽然留下来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但能多活一会自然是好事。

    杨戈一声令下,将那些高句丽人关押起来,留待日后自然还有别的用途。但此举却给了那些高句丽人一点点生存的希望,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而操场上的其他各族俘虏,依然剩余了两千多人,则被改编成了四个俘虏团,其中的中高级将官自然有大隋骁果担当,而伍长队正则是由那些敢于站出来屠杀高句丽族人的俘虏充当。稍微加以训练后,摇身一变成了骁果军的附属军。

    只是在高丽城山城歇息了一天后,骁果军再次整队出发,距离此地最近的就是烟筒山山城了,据那些俘虏所说,与高丽城山城的规模差不多大,驻兵大约三千人左右。杨戈当即下令,留下了近百名骁果看守高丽城山城,等待后面大军跟上后交接再行归队。而他自己则率领骁果军以及附属军的四个俘虏团,驱赶着那些高句丽精壮往烟筒山山城而去。

    烟筒山因山而得名。山周长约有四公里,海拔二百五十米。山颠为一南北走向的独峰,其两侧光滑似壁,山势极其险峻,在峰下半山腰平坦处筑有城墙。烟筒山山城选择了这处平坦地势居险而建,北、东、南城墙依石崖陡峻处叠砌而成,西城墙凭借自然山险。全城呈不规则的南北长形制。处在外围的外城墙,是山城的头道屏障。其内靠近西南方位为内城,为了利用地形,内城南城墙与外城墙合而为一。主城居于山城的中南部,将内城含于其中,也是山城的制高点。

    烟筒山山城下,两千多名高句丽人的俘虏被隋军驱赶到了城脚下,距离山城也就是一箭的距离。后面跟着那四团俘虏,也都配置了最基本的兵器,看着前面宛如羔羊一般的高句丽俘虏,心中滋味各人自知。

    山城上的城墙上,守护山城的将领满脸紧张的盯着那群被驱赶着的同族兄弟,心里顿时紧张的一塌糊涂,自作聪明的认定了是将这些俘虏当做攻城的,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大家都注意了,隋军随时可能攻城,切不可分心二用。(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那将领高声喝叫,一不留神整个脑袋露在了女墙外面。就听得弓弦声响,一支乌黑的羽箭飞驰而至,正中那将领的面门,当即丢了性命。城头上剩余的高句丽士兵一阵大哗,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恰在这时候,隋军将旗挥动,胡刀飞马奔出,到了前队,对那些高句丽俘虏高声喝叫道:“尔等听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是协同我们大隋攻下山城,必将饶了尔等性命,如若不然,明年的此时此刻就将是你们的祭日。”

    高句丽俘虏听后脸色各异,他们自从看到隋军昨日的冷酷后,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多半会如此。但好歹也是留了一线希望,隋军最日并没有对高丽城山城的老弱妇孺残杀干净,而是留在了山城之中充作人质。这对于他们这些俘虏而言,无疑也是多了一丝挂念。想到这里,那些高句丽俘虏们一心想着生存下去,哪里还管的上对面山城中乃是自己的族人,纷纷往上爬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那四团附属军,也担当了攻城重任,不过不同的距离更要远一些,从这点上来说,却是充当了那些高句丽俘虏的监军。

    此时城头上早已换了主事的将领,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句丽俘虏,犹豫了片刻后,举起了手臂:“弓箭手,放箭!”

    如雨般箭矢泼天而下,洒落在高句丽俘虏身上,居高临下的冲击力,顷刻间已是带走了数十条性命。那些高句丽俘虏起初还对隋军存有 一丝怨恨,但随着身边族人此地倒在了同族兄弟的箭矢之下,这点点滴滴的怒火却是慢慢转变成了对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兵的熊熊恨意,一个个急红了眼,往山坡上冲了上来。当然也有一些胆子小的,吓得往回就跑,却正好撞到了附属军的刀口上,被当场格杀。这下子高句丽俘虏们更是没了退路,索性鼓足了勇气往山上冲去。

    就在这时候,从后队中,大隋军队也已经跟了上来,利用前面俘虏和附属军的牵制下,迅速占据了有利地形,也将弓箭拿了出来,在李靖的指挥下搭弓放箭。虽然敌人在上面,隋军在下面,吃了不少亏。但是大隋军队所配发的弓箭质量上要比高句丽好了太多,强弓硬弩射出的箭矢,一片接着一片的飞过了前面攻城的附属军头顶,洒落在了城墙之上。

    那些山城守军遭到如此打击,更加混乱不堪。有些躲闪不及的守兵被箭矢射中,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让其他同伴听在耳朵里,更是平添了许多的恐惧,胆战心惊下,连带着放箭的力道也弱了许多。大隋军队的弓箭很快就将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的势头给压制住。前面的俘虏以及附属军感觉到了头上压力减轻,抬头望去,见到隋军发出的箭矢,心中不由一喜,知道隋军并未完全将自己这些人当成了可有可无人,并非所谓的炮灰,更是平添了不少信心,喊杀的声音更是震破了天,纷纷顺着云梯往上攀爬。

    烟筒山山城上的士兵们,看着那些扛着云梯黑压压一片冲上来的高句丽俘虏,以及后面犹如凶神恶煞般面目狰狞的附属军,根本无惧弓箭的威胁,只顾往上冲去,这心中的恐惧更甚,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队形更加混乱,有些心思灵动的已经往后瞟着寻找逃跑的路线。

    守城将领气急败坏的大声喊叫,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一阵阵箭雨中,那些高句丽士兵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连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减弱,到了后来,竟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阵箭雨抛射而出,对下面攻城的士兵来说更是减轻了不少压力。

    高句丽的俘虏只是赤手空拳,并没发什么兵器,他们自然也不敢有这方面的要求。对他们而言,只是渴望能活到最后一刻,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罢了。而身后的附属军,待遇则要好了许多,每个人至少都有一面盾牌,一把钢刀。比对着那些高句丽俘虏,他们的渴望更甚,竟是面对箭雨,没有丝毫惧意,只是跨着大步,径自往山坡上的城墙冲去。

    很快,已是有一些身体强壮的攀爬上了山城,打开了一个缺口。山城守军见势不妙,连忙从别处调来了不少援兵,意图将这缺口堵上。历经几次冲杀后,冲上城头的俘虏兵被守军围攻,因为缺少兵器,只是勉强抵挡了几个回合,就全部毙命。但随即更多的俘虏兵冲了上来,与那些守军在缺口处形成了焦灼的厮杀。双方各不相让。随着守军死伤的增多,先行冲上去的俘虏兵也趁机抢到了几把钢刀在手上,这战斗力陡然增强,与守军杀红了眼,似乎双方本就是不能并存的生死大敌一般。

    望着城头上那忘我搏杀的情景,杨戈丝毫不为所动,身后的骁果军纹丝不动,屹立在大旗之下,等待着最后的突击令。这时候李靖靠了上来,指着左面迎风飘展的山城旗帜,笑着说道:“素闻将军神射,不知能否射倒那杆大旗?”

    杨戈看着那杆大旗,笑着摇摇头道:“恐怕让药师兄失望了,我可不敢在众人面前出丑露乖。不过我骁果军中能人辈出,这杆大旗嘛,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即气运丹田,声若洪钟一般:“三军二郎听令,若是谁有本事射倒那杆大旗,本将军将重重有赏!”

    话音未落,已是从那军中冲出了几骑,斜刺里往那大旗的方向奔去。到了近前,纷纷停住马匹,弯弓搭箭往那旗杆上射去,怎奈何那旗杆距离甚远,此时又起了山风,竟是没有一支箭射到那旗杆之上。

    杨戈轻轻摇头不语,但随即奔出的两骑快马却是让他眼睛一亮,一双眸子已是跟着那两骑快马而动。率先冲出的白马银枪,正是谢映登。而身后的那骑快马,面目黝黑身形削瘦,正是余老三,当日曾经教授杨戈弓箭的猎户。

    两人一前一后,顷刻间已是到了跟前。只见谢映登迅如闪电般,从背后抽出一支长箭,已是搭到了弓弦之上。双手发力,已是在马背上拉出了一轮满月,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支长箭破开空气,呼啸着飞了出去,正中那旗杆上面系着大旗的绳索。

    大旗失了支撑,被山风一吹,已是卷着往下掉落。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黑光闪过,那旗杆上下面的绳索已是应声而断,大旗彻底没了支撑,被山风吹着飘落了下去。

    谢映登一箭射断绳索,正自得意,却惊见下面的绳索也被射断,骇然回头,却看到身后的余老三面色平静的收起弓箭,淡淡的冲着自己笑笑,顺着来路返回。不由得心生惭愧,自己的心境竟然还比不上一名普通的军士。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余老三也不是凡人,毕竟能教导出杨戈的箭技,那又岂能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眼见大旗被两人射倒,隋军数千人高声呐喊:“破城了,破城了,破城了!”

    那一声声呐喊声,瞬间笼罩了整个烟筒山山城内外。正在奋勇厮杀的俘虏兵听到喊声,不由得激发出了最后的一丝勇气,恶狠狠的挥舞着手中钢刀,往对面的守军劈去。而那些守军,则是如遭雷劈一般,心神顿时失守,再偷眼往那大旗看去,赫然发觉大旗已经杳无踪迹。这士气顿时就没了,整个人的精神气垮掉了,这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此消彼长之下,城头上的缺口越来越大,转眼之间冲上城头的俘虏兵已经超过了半数,将那道缺口牢牢的守住,战局慢慢的往旁边延伸出去,很快已是冲到了城门附近。不一会功夫,已是肉眼所见,那吊桥已是吱吱嘎嘎的缓缓放下。这山城,马上就要破了!

    杨戈一直观察着战局,到了这时候才举起了手臂,往前一指,口中发出吼声:“兄弟们,就在这一刻,杀啊!”率先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数千名骁果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眼见得那些俘虏兵在前面杀的过瘾,自己却无法动作,这股子气力没有宣泄出来,这叫一个憋闷。此时看杨戈终于下令,哪里还按耐得住,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喊杀声震天撼地,宛若一股股黑烟被席卷着往山城的城门冲杀了过来。

    看到大势已去,山城的守军统领哀叹一声,顿时心神失守,一个不留神被身前的两名俘虏兵扎了个透心凉,随即头上一轻,脑袋已是被割了干净。此时城墙上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守军们几乎被杀个干净,根本没留下几个活口。那些幸运的保住性命的俘虏兵们,兀自瞪着红眼四处张望,似乎还没有杀个过瘾。等到看见隋军骑兵的出现,方才松了口气,一个个瘫倒在城墙之上,心里面的那丝忧虑重新回来,不知道隋军会将自己这些人如何处置?会不会遵守信诺,饶自己一条性命?

    大隋骑兵杀入城池,铁蹄声声,转眼间已是控制了全城。不过可惜的是,在打斗正酣之际,城主已经带了一些心腹从后山溜走,显然并不看好自己的手下能守住这座山城。

    还是老样子,将抓获来的所有山城军民都押到了操场上,照猫画虎,还是区分成了两种不同待遇的队伍。但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些新俘虏的四周,看押他们的并非骁果军,而是那些高句丽俘虏与附属军的士兵。这些人瞪着一双红眼,面貌狰狞,恶狠狠的盯着那些新抓来的俘虏,好似他们根本忘记了自己先前的身份。

    这一场攻城大战,拼杀的很是激烈。高句丽俘虏兵,两千多人打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了仅仅五百人左右,损伤之大无与伦比。而那些附属军还算好一些,并没受到太大的损失,不过受伤的倒是很多。

    等到胡刀等人赶到之时,那些刚刚擒获的俘虏们已经被这些人折磨了一会,而边上的骁果军也并没太多理会,这些人自己咬自己再好不过,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麻烦。不过看到胡刀等人的身影,全场顿时寂静一片,只能听到偶尔的几声惨叫声,那是高句丽人吃不住身上的重伤,迫不得已叫出了口,随即被身边的附属军棍棒教训了一通。

    此前在高丽城山城已经定了规矩,到了这烟筒山山城,自然还是照猫画虎一番,倒也没什么麻烦。胡刀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使,按照所定的规程,重新甄别出高句丽族人。剩余的还是编入了附属军中,非但损耗的人数尽数补齐,还大大增强了不少精壮。而那些高句丽俘虏则是现身说法,解释明白骁果军对待俘虏的态度。那些新俘虏这才定下心来,平静的等待着胡刀指挥着人分配人手,填充不足。

    对于那些奋勇拼杀的高句丽人,杨戈甚是满意,将剩余的五百人统统交给了金德柱率领,也编成了一个高句丽俘虏团。这些人都是原本队伍中的精壮,稍加训练后也是一把好手。

    如此这般,杨戈带着骁果军一连攻下了五座城堡,除了留下几十名骁果看守城池等候大军外,其余人等夹带着俘虏团与附属军,约莫有上万人之多,在杨戈三千骁果军的居中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往平壤城开去。

第290章 岛上故人

    第29o章 岛上故人

    杨戈带着骁果军一路势如破竹,而宇文述杨义臣两人带着大军在后面缓缓而行。(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这次他们吸收了去年的教训,军中粮草带足了分量,但正因为如此,这大军行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同时又兵分几路,要围攻平壤。这几路之中,当要属杨戈的骁果军战果最为辉煌,破城的消息接二连三传回来,即便是宇文述本人,尽管对杨戈不太感冒,但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哥,果然悍勇无匹!

    仅仅过了大半个月,杨戈已是带着人马赶到了鸭绿江附近,此时在他麾下的高句丽俘虏兵已经有了三千人之多,而此外附属军也有了五千人。也就是说,光是听命于他的军队,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

    值得一说的是,那位去年的连山堡堡主金德柱,如今手底下也有了数千兵马,清一色的都是高句丽人。不同的是,这些高句丽人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同族兄弟的鲜血,比起现代的汉奸,恐怕更要心狠手辣。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原来高句丽军队中的中低级将官,为了生存下去也选择了与金德柱一样的道路。

    尤其这些人将金德柱视作了他们的目标,巴不得能再立战功,用同族人的鲜血来给自己换来一个更大的官职。而越是如此,这些高句丽人就越发无法摆脱隋军的控制。而他们心中也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对他们而言,最好的出路就是跟着隋军征服高句丽,说不定以后还能凭借着本地人的身份,混个一官半职,比起往昔说不定更要风光了许多。

    这一日,隋军刚扎下大营,就听见亲兵来报,大营外有人求见,言说是身弥岛旧人。杨戈闻言大喜,带着胡刀等人迎了出去。果然,营门外站立的十多人,无不是旧识。而其中为首者,正是与杨戈交情莫逆的水军统领王思晨。

    眼见得杨戈军中旌旗林立,兵强马壮,王思晨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挽着杨戈胳膊叹道:“杨子,当初真应该随你一同前去洛阳,与你相比,我的眼光大有不如啊。”

    杨戈呵呵笑道:“思晨兄,这话可说不得,若是让王周二位大人听了,恐怕影响不好哦。”

    王思晨撇撇嘴道:“算了,今日你我兄弟重逢,是个大喜的日子,就别提那些晦气事情了,走吧,到你大营再细说不迟。”

    杨戈听他话中有话, 不禁有些纳闷,但看他并不愿意在此刻细说,也就忍住不问,和王思晨说说笑笑进了大营。到了里面后,李靖胡刀谢映登等人依次上来见礼。

    王思晨见到杨戈手下多了不少勇猛之士,不禁啧啧赞叹不已。胡刀也还罢了,本就是岛上旧识。而谢映登是谢英超的堂兄,在岛上时他也曾听谢英超说起过,自然知道这位谢映登的本事,比起谢英超只强不弱。等到介绍到李靖之时更是吃了一惊。三原李靖的名声却是声名在外,王思晨居然也有耳闻,见到李靖居然也被杨戈收归门下,不禁心里面泛起了一些思量。

    坐了一会后,扶泽宇公孙武达等人听闻将军有旧相识,纷纷联袂前来拜见。这些人都是一时之豪杰,看在王思晨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方才的那一点点思量,这时候又有了一些转变,但如何定夺,却是隐隐感觉到有些为难。

    杨戈是何等样人,看王思晨面现难色,知道他有话要说,冲着李靖使个眼色。不一会功夫,李靖寻了个借口,将诸位将领带了出去,帐中只余下了杨戈与王思晨两人。

    “思晨兄,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杨戈满脸带笑,揣测着王思晨的来意。既然这般态度,恐怕事情非小,莫非岛上又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杨子,有句话我想问你,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思晨犹豫片刻,还是有些难以出口。(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杨戈笑了,淡淡的道:“思晨兄,你我交情莫逆,又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只管讲就是。”

    王思晨一拍大腿,苦笑道:“也罢,这事情也是迟早要面对的。杨子,我且问你,对于王猛王大郎将,你如今是怎么个打算?”

    哦,这话时从何说起?杨戈也没想到,王思晨居然问的是这句话,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有何用意,打个哈哈说道:“王大哥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向将他视为大哥。无论发生了何事,这层关系是不会变得。”

    王思晨听他说完,脸色就有些古怪,迟疑道:“杨子,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但若是你的这位王大哥对你不利,难道你还会如此待他么?”

    杨戈倏然站起,盯着王思晨道:“思晨兄,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

    “杨子你稍安勿躁,这证据么,我的确没有。但有一点我提醒你注意,王猛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猛了,前段日子我曾亲眼所见,宇文家的人曾经与他交谈甚密,洛阳也有人与他互通款曲。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等待来护儿的水军,而一意孤行占据了宣州等地。而临行之际,有一部分在、船只不告而别,往江华湾一带而去。这是为了什么,你可知晓?”

    杨戈不由得大吃一惊,王猛与宇文家的恩怨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能一笑了之,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真的有了勾结,那必定是双方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交易。而洛阳来人,又是什么人倒不是他所关心的了。毕竟孤军悬于海外,朝内没个得力的人手帮衬,说不定啥时候躺着都能中枪的。但,是为了什么呢?

    杨戈并不怀疑王思晨所说的事情,他对王思晨很是了解,如果不是有把握的事情,他断不会这么说出来。至于说他又如何知晓,这就是人家的事情了,自己也不好过多的追问。

    王思晨见他有所意动,继续说道:“你还记得王强么?有次喝酒时他曾经无意中提起你的名字,对你的赫赫功绩大加抨击,而且还说你与宇文家结怨实属不智。杨子,你留在岛上的人,譬如宋尔痴徐庆等人。王猛并没将他们带出来,而是留在了岛上。”

    杨戈心情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烦躁,皱着眉头道:“思晨,这些也不能说明什么,若是单凭这个猜测会对我不利,恐怕太有些牵强了吧?”

    王思晨见他不信,无奈的摇摇头道:“杨子,我此次前来,并非劝你对付王猛,但是你一定要多加提防,小心中了旁人的暗算。”

    杨戈突然脑中一闪,双眼直直的叮住了王思晨,缓缓而言道:“思晨兄,恐怕你的来意也并非这么简单吧?说吧,是不是周文博派你来的,想让我投靠与他?”

    王思晨被他说中心事,面色一红,连忙笑道:“杨子你真是说笑了。若是放在从前,自然还能说这样的话。但现在的你,已经是声名大振的堂堂都昌县男,已是有了爵位的权贵。比起周郎将而言,你的地位反是更加显赫一些,又何谈什么投靠不投靠呢?”

    杨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王思晨只好开口道:“周郎将只是希望与你结成同盟,日后有事互相扶持。依我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否则也不会特地前来与你相会了。”

    杨戈淡淡的道:“互相支持,这本来就是应有之意。思晨兄尽管放心就是,我目下的重心还是手下的这些骁果军,至于身弥岛的事情,暂时恐怕与我也是不相干的了。”

    王思晨打个哈哈,也幡然醒悟,自己这几人当真是井底之蛙了。杨戈眼下炙手可热,是当今圣上杨广心目中的红人,手下又有诸多人马,还有李靖谢映登这等豪杰之士的追随,其前途必定大有可为,这区区身弥岛,又怎么会放在杨戈的心目中?

    其实王思晨还真想错了。身弥岛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杨戈却明白其真正的价值所在。眼下身弥岛上战船众多,即便比起来护儿的水军对打起来,也未必落得多少下风。而现在身弥岛王周二人控制的海域面积之大,无与伦比。这海上贸易的重要性,王猛还是经由杨戈才明白其价值的,对杨戈而言,还能不放在心上么?

    但就目前而言,杨戈却真的是无能为力,也只能听之任之,放任东流了。但要真的能将身弥岛划归自己名下,恐怕杨戈要兴奋的跳脚祝贺了。不过这等心事,却是不足以与王思晨分享的了。

    两人又寒暄了半天,王思晨才说起在鸭绿江边上正停泊着几艘战船,可以帮着杨戈将队伍运过江去,杨戈大喜,连忙出口道谢。

    两人谈完正事,又闲聊了几句,杨戈将王思晨送出了老远,临别之际,突然开口道:“思晨,我知道你与王周二人都有些不合,若是觉得厌烦了,不妨到我这边,呵呵”

    王思晨心中一动,随即将这心思抛开。他倒不是顾忌杨戈的职位不高,难以容得下他这尊大神?人家手底下有三元李靖这般人物,日后必定会有所成就。但王思晨想到自己乃是水军统领,即便投靠了杨戈又有何用?这才跑开了这番心思。

    其实王思晨并不知道,虽然他身为水军统领,但毕竟在身弥岛上待得时日不短,竟不知道就在那个莱州湾里面,杨戈已经规划好了一篇文章,而 其属下的船队规模虽然不算多,但正在筹划的船厂一旦建成,这海上的实力恐怕就有些味道了。

    不过这船厂的事情牵涉过大,杨戈在没有弄清楚王思晨的本意前,是绝对不敢有泄露分毫的信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点杨戈还是明白的。

    当所有并将渡过鸭绿江后,王思晨与杨戈告别,率领船队返回身弥岛。此时水军大总管来护儿,率领手下船队已是到了身弥岛,只待稍微歇息一下,等待宇文述等人前来会合,再行一起从水路两处地方同时攻打平壤。

    过了鸭绿江后,前行不远处,正是高句丽的重要通商大城:新义州。听王思晨说,这新义州原本是大将军乙支文德驻扎,后来隋军开战后,乙支文德亲自到了辽东城督战。而新义州则是交给了他的侄儿乙支建据守,手下兵马足有两万人之多,乃是一员赫赫有名的悍将。

    这几日,乙支建的心情极其不爽。

    自从身弥岛崛起后,时不时的上岸侵袭高句丽内陆各处山城。他身为新义州总管,自然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屡次征剿均是无功而返。因为缺乏海上力量,只要是身弥岛逃窜到了海上,他也只能望海而兴叹。

    为了拔除这心腹大患,他也曾经屡次向朝堂提议,要求尽快重新组建船队,以取得海路上的优势。但此时的高句丽,刚经过了一场大战,急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造船一事,却是花费颇多,朝中大臣对此都颇有异议,甚至连他的叔叔乙支文德都不怎么赞同。对他们而言,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对付隋军的地面进攻,至于海上事情,不要也就不要了,又能掀起什么波浪。

    但乙支建却是忧心忡忡。前段时间,他得到消息,身弥岛上的隋军再次出动,占据了宣川,同时对安州形成了威慑,好似一把尖刀,扼守住了新义州通往平壤的咽喉要道。平壤城已经数次发布命令,要求乙支建尽快发兵将这股隋军剿灭。

    但乙支建却是动摇不定。此时辽东城被围多日,他的叔叔乙支文德正在辽东城中。若是他的新义州再丢失的话,无疑更是将辽东城推向了深渊,他一心据守新义州,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的叔叔留下最后的退路。但平壤城中却是大为恼怒,对他如此违抗军令甚是不满,近日更是派了大对卢渊子游的侄子渊少支到了新义州,担当乙支建的副手。其用意不问而知,自然是为了督促他快些出兵。连日来,他已经不堪其扰,偏偏最近地面上又不太平静。

    前几日一股溃兵逃窜到了新义州,领头的将领都是来自鸭绿江北岸的山城,据他们言说,近日隋军已经派出大军,四处攻击鸭绿江北岸的各处山城。他们正是山城被破之后逃出来的,知道唯有南岸还算安全,这才逃离到了新义州。

    这倒是给了乙支建一个借口,不用派兵出去的借口。毕竟相比较宣州定州而言,新义州的地位更要重要一些。随后又是连续几股溃兵败逃到了新义州,言之凿凿,对隋军的战斗力深有恐惧。这下子倒不用听渊少支的啰嗦了。这家伙看着骄横,但这胆气却是不大,听说隋军大队人马不日就要跨过鸭绿江,哪里还敢劝说乙支建发兵去援助宣州定州,巴不得就此龟缩在城内,这心理上也好有个寄托。

    距新义州不足五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嫩绿色的野草漫山遍野,好似给山谷披上了一层绿意。

    隋军大队人马的入驻却打破了山谷往日的幽静,杨戈懒洋洋的坐在一处草坪上,看着手下官兵安营扎寨,眯着眼睛询问旁边的李靖:“药师兄,我们派出去的人手怎么样了?”

    李靖同样坐在草坪上,笑呵呵的道:“放心吧,那几拨人都是金德柱亲自安排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过这几日,倒是把底下人的血性激发出来了,让他们憋在这山谷里面,呵呵,可够他们受的。”

    杨戈淡淡的道:“无妨,能收能发才是用兵之道。正好借这个机会磨一磨他们的性子,等大部队到来时候,再行出击,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靖点点头,稍有些迟疑道:“不过,这宇文述可不是好惹的。我们这队人马一直游离于大军之外,这次回归,恐怕并非什么好事。”

    杨戈也颇有些无奈,但不管怎么说宇文述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总不能一直不管不顾违抗军令吧。不过自己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在杨广心目中也算是号人物,想必宇文述也不敢轻易欺凌于他吧。

    李靖眼前一亮,突然指着前面说到:“将军,你看,胡子回来了,好像后面还跟着不少人,似乎跟胡子很熟络的样子,莫不是你们身弥岛的旧人到了?”

    杨戈也抬眼望去,果然不假。胡刀正与几个人勾肩搭背说笑着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那几人还真都不是外人,为首的人更是杨戈的老部下:李洛。

    杨戈当日离开身弥岛时,李洛还是杨戈的副手,官居副尉。而此时杨戈已经高居雄武郎将,甚至连胡刀都当了校尉,而李洛也不过是个校尉。此等境遇,让李洛甚是感慨万千。

    不过李洛也知道,杨戈等人取得现在的成就,那也不是想当然就能得来的。殿前献艺,训练骁果,出使塞外,征剿匪患,这一桩桩事情,并非什么秘密,身弥岛上的人时常听那些海商说起,言谈之际都有一种淡淡的自豪感。这些人可都是从身弥岛出去的,如今天下闻名,他们这些旧相识说起来自然津津乐道。

第291章 再见王猛

    第291章 再见王猛

    远远的见到杨戈,李洛快走了两步,躬身施礼,言语间颇为恭谨。(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杨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颇为亲切的说道:“阿洛,都是老兄弟了,不必那么客套。你这是从何而来?”

    李洛心头一暖,但随即脸色稍有些不自然,恭声道:“杨将军,末将此次是奉王大人差遣,特来拜见将军的。”

    杨戈骤见故人,心中喜悦,是以并没看出李洛脸上的那丝尴尬,热情的挽住李洛胳膊,朗声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走,到我营中,我们几个老兄弟也好多聊聊。”

    李洛干笑了两声,跟着杨戈以及胡刀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靖的眉头蹙了起来,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看来,自家将军在身弥岛上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啊,前有王思晨,后有李洛,恐怕都是为了杨戈而来。如此说来,这身弥岛倒是可以做些文章了。

    李靖可不是什么善茬,既然投奔了杨戈,自然全心全意的为他谋划。此时见李洛如此神态,不禁心中生疑。但这个时候却不好提醒杨戈,又想了一会后,才缓缓走回自己营帐。

    杨戈的大帐内,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飘出帐外。听在外面雄阔海耳中,也不禁有些羡慕里面的兄弟。在他看来,能成为杨戈的副手,这李洛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将军对待老部下的这份情谊,可着实够意思啊。其实雄阔海在杨戈的心目中,也算是嫡系心腹了,论及与杨戈的亲厚关系,比起胡刀等人也不见得弱到哪里去。

    大帐内,杨戈坐在正中间,李洛与胡刀分坐两旁,三人讲起当日身弥岛事情,都是不住感慨。去年杨戈与李洛第一次相识时,不过六七条人马,为了生存绞尽脑汁。但不过大半年的时间,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而个人的地位也是有了天壤之别,种种境遇让三人都是颇有些感触。

    聊了几句过后,三人将话题慢慢的引到了眼下的这场战争。对于这场战争,胡刀与李洛倒是异口同声,都觉得高句丽这次肯定逃不过覆灭的下场。不过这仗应该如何打法,两人的观点却有些分歧。

    杨戈也不多说,只是静静的听着两人七嘴八舌的在旁边辩论,心里想着如今的鹰扬郎将王猛会有怎样的变化?

    过了半晌,李洛才想起了自己所负使命,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冲着杨戈开口道:“将军,其实这次我来到这里,也是为王大人打个前站罢了。明天王大人的兵马就应该到了。”

    杨戈听闻此言,不禁喜道:“哦,此话当真?若是王大人的兵马能赶到,加上我这些兵马,谋划的好,拿下这新义州也有可能的,就不用等宇文述他们了。”

    李洛眉毛一挑,诧异道:“将军,这新义州一向重兵把守,城坚甲利,里面据守的兵马多达两万多人,即便是我们两军合二为一,恐怕这攻城上的实力也有所未逮啊。依我所见,不如再等上几日,等大部队到了再行攻城也不迟的。”

    胡刀诡异的笑道:“阿洛,这新义州看着庞然大物,对咱们来说,也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莫非你忘了当日将军训练我们的那些科目么?”

    李洛眼睛一亮,双目炯炯有神,问道:“将军,莫不是已经有了破城的计划?”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杨戈却狠狠的瞪了胡刀两眼,呵斥道:“胡子,不要大吹法螺了。要都像你说的那般容易,何至于现在我们憋在这山谷之中?还不闭嘴。”

    胡刀诧异的看杨戈一眼,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李洛见状,也只以为是胡刀吹牛,他与胡刀也很是熟悉,自然清楚他的秉性,对他的话并不以为然。不过被胡刀这么一打断,这关于攻城的话题也就没再继续谈下去。

    杨戈不知怎么,觉得今日李洛的表现似乎有些怪异。往日不管是在身弥岛上,还是侵袭高句丽境内,李洛身为他的副手,本应该无所顾忌才对。但今日一见,杨戈却觉得李洛的眼神有些漂移不定,这是心虚的标志啊。联系到此前王思晨所说的言语,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涟漪。莫非,这事情真的演变至此么?

    随口聊了几句后,李洛有意无意的开口询问道:“对了,等拿下高句丽后,将军不知有何打算?”

    杨戈此时心中有了些心事,说话上也有些警觉,听到李洛的话,呵呵笑道:“我现在身为骁果军雄武郎将,本就是天子亲卫。战事结束后会如何,老实说现在还未想到。既然你这样问我,却不知王大人的打算是怎么样的?”

    李洛脸上略有些尴尬,迟疑半晌后,笑嘻嘻的说道:“来之前王大人曾经让我带给将军一句话,不知道将军可曾记得?” 稍微顿了顿后,缓缓道:“ 辽东地广人稀,未尝不是建功立业的地方。曾几何时,这里也是我们汉家疆域,大哥,欲做霍去病乎? ”

    杨戈悚然心惊,这句话他自然记得,当日遇上王猛时候,为了刺激他留下来,特意说出的一番话,没曾想今日王猛原话奉还,这又是何意?

    李洛见杨戈色变,知道这句话说中了对方心事,于是继续说道:“王大人对将军当日所说的这句话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更是不敢忘记。若是能与将军携手,必可一尝当日心愿。”

    说完这句话,李洛的眼睛紧紧盯住了杨戈,观察他的面目表情。可惜的是杨戈此时却是面色坦然,打了个哈哈笑道:“真没想到,当日之戏言,王大人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既然王大人有意,若有可能,我自然愿意尾随王大人麾下,在这偏远之地,闹个天翻地覆。”

    杨戈这话说的甚是含糊,李洛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又不好追问。旁边胡刀见两人面色有异,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没过一会李洛起身告辞。杨戈亲自将他送出了大营,等回来后独自在大帐内呆坐了许久。其余将领不知发生何事,纷纷询问胡刀。胡刀也是一头的雾水,他可不知道那句霍去病之语的由来,对杨戈的心思自然也有些猜不透。

    等到了次日正午时分,斥候回报,东南方出现数千兵马,看旗号正是身弥岛鹰扬郎将王猛的队伍,正往杨戈他们所处的山谷开来。

    距离骁果军还有五里,王猛下令扎下大营。稍歇息片刻功夫,外面亲兵前来回报,杨戈求见!

    王猛闻言,大踏步走出军营,已是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杨戈。两人眼光刹那间撞击在一起,同时露出了笑容。杨戈快步走到跟前,拱手施礼道:“王大人,别来无恙乎?”

    王猛一把抓住杨戈的手腕,哈哈大笑:“杨子,杨老弟,多日不见怎么变得生分了许多,还是叫我大哥吧。”

    杨戈也不犹豫,马上改口道:“王大哥,多日不见,威风更胜从前,真是可喜可贺!”

    王猛也笑了,拍着杨戈肩膀道:“杨子,这话旁人说得,你可说不得。想当年你我同起于微末,而如今你我都已官居郎将之职,此等际遇,可谓难得。”

    杨戈也随口附和,两人谈笑风生,在众多军士的瞩目下步入军营。这些士兵有一半以上都是当日身弥岛上的老兵,对杨戈自然无比熟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被杨戈亲自解救出来的隋军兄弟,此时突然见到杨戈出现,更是喜不自胜,纷纷对杨戈行礼。所过之处,竟是不绝于途。

    王猛看在眼中,呵呵笑道:“杨子,看到了吧,这些都是你当日从高句丽人手中解救出来的老兄弟,如今也都是我身弥岛的栋梁之才,这些人对你的救命之恩是绝不会忘记的。”

    杨戈心中顿起警觉,但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正色道:“王大哥,想当日要不是碰上你们几人,恐怕我杨戈的性命也难以保住,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呵呵”

    王猛一摆手道:“这话从何说起,当日我也从你身上获益匪浅,这什么救命之恩的,以后休再提起。”

    两人只顾说话,却没看到前面不远处已是到了军中大帐,大帐前面还有几人正等候在那里,正是王强与李洛两人,还有一个程黑牛依然充当着王猛的亲兵队长。三人正在帐外闲聊,突然看到王猛与杨戈来到了跟前,纷纷施礼参见。

    “哈哈,杨子,除了张方、徐庆在岛上看家以外,其余人都被我带了出来,要不是前几日余老三主动请命,带着一队斥候往西北方向而去,也无法得到你们这队人的踪迹。呵呵,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杨戈也呵呵笑了两声道:“王大哥,你这番带队出来,可是准备对新义州下手么?”

    话说到这里方才算进入了正题,王猛原本不想亲自攻城,这损兵折将的事情,可不是他喜欢的手段。但这新义州的确又是块肥肉,若是能抢在后续隋军的前面,抢先攻占下来,对王猛而言无疑是一件显赫的功绩,再加上他一直据守身弥岛,这些功绩呈览上去,恐怕当今圣上的封赏也会更加丰厚一些,至不济也应该像杨戈一样,封个县男的爵位。

    但王猛还有些犹豫,他知道单凭自己手中这点人马,恐怕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了,有去无回。他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那新义州的总管本就是高句丽大将军乙支文德的亲身侄子,听闻城内军心尚算整齐,而那乙支建手下兵马众多,自身又是勇武之辈,这新义州可是一块硬骨头啊。

    杨戈见王猛犹豫不定,知道他还没打定主意,索性又说道:“王大哥,这平壤城不知道战况如何,新义州还是速战速决的为好,其实我们骁果军也有这攻击新义州的计划,呵呵,不知王大哥愿意赏光,一起参与进来,以后有了好处,大家自然心中痛快。”

    其实王猛早就有了这打算。自打他听说杨戈的骁果军就在山谷中驻扎,就明白了杨戈必定会攻打新义州。但两支队伍若是合到一处,由谁作为其中主导,这就有些说法了。

    本来依照官职而说,王猛自然是当仁不让,但现在情形又有些不同。杨戈的骁果军加上那些俘虏兵,总有近万人之多,从数目上讲,还在王猛的实力之上。这尾大不掉,自然也不好交由王猛指挥。

    杨戈看王猛心动,但面色却有些古怪,也猜到了他的心事,直接说道:“大哥,我们两方面人马加在一起也有小两万人了,一个区区的新义州又算得了什么?我们骁果军愿意听从大哥的指挥,任由大哥调遣就是。”

    杨戈的这番姿态表示出来,王猛顿时心得意满,不过也仅仅限于此了,王猛却是心知肚明,杨戈麾下兵强马壮,加上他本人又是天下闻名。如此的骁果军,若是他就这么没轻没重拿了过去,恐怕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所以,杨戈有这个态度就已经足够了。王猛甚至直接告诉了杨戈,这攻打新义州的事情,还是以骁果军为主导,而身弥岛军则是从旁协助,自然这临敌总指挥还是要以杨戈为首,王猛为辅。

    杨戈开始的时候吃了一惊,以为这是王猛的什么计谋。但仔细一盘算,也是想通了。这等好事,冲锋在前当个主事人未必就能得到什么好处,相比较王猛而言,自己的确也是个最佳人选。

    新义州,乙支建正在府衙内喝着闷酒。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心中气恼,走到了门外,高声喝问发生了何事?

    没想到的是,外面的人却是那渊少支,面色阴沉,正在对自己的亲兵队长大加训斥,看见他出来,也丝毫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乙支建勃然大怒,酒劲就涌了上来,声色俱厉的叫道:“渊少支,你嚣张什么,要知道,这里是新义州,不是平壤城!”

    渊少支见他酒气熏天,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点指着那名亲兵队长道:“如今外有隋军出没,辽东城被困多日,你身为大将,不思良策妙方,竟是躲在府衙内借酒浇愁,还设置了岗哨不让旁人进去。这等嚣张气焰,偶尔为之还算不错,但用的多了,若是传到了平壤城,哼哼,自然有你的好看。”

    乙支建悻悻的道:“隋军出没,无非那十多个隋军中的斥候罢了,难道还能破城不成?渊将军,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渊少支正要说话,突然长街上一骑快马奔来,到了两人跟前,翻身下马,禀报道:“两位将军,外面隋军已经到了城下,约莫有四五千兵马的样子。”

    乙支建与渊少支一前一后登上了墙头,往城外看去,只见旌旗招展,大隋军士排列成方阵大小,围在北门处,却只是静立不动,也没有任何药攻击城池的意思。

    他们根本想不到,这里面到底演的什么戏啊?但两人并非碌碌之辈,很快将目光盯到了其中一个方阵处,这时候才赫然发觉,那个方阵之内的服饰,竟然是棒子服饰,不禁有些诧异。再仔细打量,确定了这些俘虏团居然货真价实,都是齐刷刷的高句丽族人。但这些人怎么会投靠了隋军呢?

    想到这里,渊少支的这种心头怒火更是立刻喷发,一只胳膊往前点指着那片棒子的地方点了又点,似乎怒不可遏,意犹未尽。

    那片地方正是金德柱所率领的那几个俘虏团,方才见到城头上有一个贵族模样的在那里喋喋不休,心中就不免有些愤恨,他自从加入身弥岛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掌管几个俘虏团。虽然说这并非什么好差事,但也绝对比以前当堡主的时候风光的多。

    金德柱早就横下了一条心,就准备跟着杨戈一路走到底了。在他的手下,已经沾满了高句丽人的鲜血,想回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做人自然是要往前看的。摆在金德柱前面的,就是一条血染的道路。只要他能突破这个关头,嘿嘿,杨戈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高句丽奸细,如果运用得好,这高句丽人的作用,那可是无与伦比的。

    此时见到城墙上的那贵族还没住口,金德柱暗自冲着下面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顿时明白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将长箭取出,弯弓搭箭,一抹亮丽的寒色顿时扑向了城头。渊少支还算走运,恰在长箭飞掠而过的镜头,被扳倒在地。正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正要呵斥自己手下怎么怎么下手这般不知轻重。但等他起来后,却发觉旁边的人一个个脸上露出惧意,这才知道方才自己居然救了一条小命。

    乙支建鄙夷的看看渊少支,嘴巴上却是说道:“渊将军,再怎么发火,也是先顾好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再说吧。”

    渊少支更是恼怒,但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冒出头去,充当人家隋军的活靶子。只好躲在城墙后面,一脸的怒色:“我看的很明白,那些人的确是我们高句丽人,没想到却是投靠了隋军,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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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破新义州

    第9章破新义州

    城头上的高句丽人如临大敌,惊疑不定的看着城下的隋军。xuc_彩&虹&文&学)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隋军并没有马上攻城,而是有两骑缓缓策马行了过来。距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拉住了马头,马上之人正是杨戈与余老三。

    乙支建凝视着下面的人,哼了一声道:“隋军搞什么名堂?莫非还想来劝降我等不成?”

    他这话却没得到渊少支的回音,诧异下转头看去,却见渊少支面色青一块白一块,眼神飘忽不定,竟似不敢再看下面的来人。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鄙夷,大对卢居然派这等胆小鬼前来监军,真是个笑话。

    “上面人听着,我大隋此次征讨高句丽,尔等识相的速速献城投降,如若不然,……”杨戈高亢的声音在城头上回荡,其声音浑厚有力,在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直响。

    乙支建放声大笑:“哈哈,尔等有本事尽管来攻城就是,那么多废话!”

    杨戈接下来的话却是对渊少支而言:“渊大城主,别来无恙啊。上次承蒙你亲自送我等离开,我还没好好谢过呢。这次相遇,倒是你我的缘分。哈哈”

    渊少支神态尴尬无比,他根本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老对头。当日他还是新川城城主时,被杨戈带着人生擒活拿,迫不得已下帮着杨戈等人杀了不少高句丽士兵,又送出了不少物资,这才换了一条性命。

    乙支建看着渊少支如此模样,心中顿生怀疑,脸色就沉了下来。渊少支看见乙支建以及他后面的军官脸色不对,支吾道:“渊将军,切莫听隋人胡说。”

    这时候,城下的杨戈添油加醋道:“渊城主,你我总算有过合作,也该知道我这人是讲诚信的。若是你献了新义州,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则的话,哈哈,看我隋军如此声威,等灭掉高句丽时候,恐怕你渊城主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你可要想明白了。”

    渊少支本就是个纨绔,看到这一次隋军来势汹汹,心中早就胆战心惊。听到杨戈如此说话,不免心里面就泛起了思量。但随即注意到了旁边的乙支建面色不虞,遂勉强挤出个笑容低声对乙支建道:“休听他胡说,我乃是渊氏子弟,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乙支建半信半疑,对渊少支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像这样的纨绔子弟,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但身边左右都是军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渊少支看到这般情形,知道自己不说句话,恐怕再也说不过去,当下壮着胆子探出头去,冲着杨戈高声喊道:“姓杨的,不用说那么好听,我高句丽兵强马壮,说不定,等到你们隋军再次铩羽而归时,莫要让你落到我的手中。”

    话音未落,眼光里突然现出一点黑色闪电般速度直扑他的面门而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待要闪避,却哪里及得上那箭矢的速度,扑棱一声,已是扎到了他的发髻上。渊少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两眼一翻,竟是吓晕了过去。

    城下传来杨戈的声音:“哈哈,这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吧。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若还是坚持不降,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眼见杨戈余老三两人大摇大摆的回归本营,乙支建气的牙根发痒,抢过身边亲兵弓箭,只听得弓弦声响,一抹流星往杨戈背后而去,距离杨戈还有数步的距离,已是没了力气,落到了地面上,引起了隋军爆出一阵大笑,自然是笑他们不自量力。

    一刻钟后,隋军号令四起,在金德柱的指挥下,高句丽俘虏团杀声震天,往新义州的城墙处冲了过来。在另外一侧,数千名附属军也无所畏惧的冲了上来。一时间,新义州城墙内外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幕幕血腥的杀戮开始上演。

    从上午到晚上,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如潮涌般,城墙下已是堆满了攻城士兵的尸体。而城头上,高句丽守军也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撑到了晚上,等隋军鸣金收兵后,一个个筋疲力乏,瘫倒在城头上一动都不愿动。

    如此攻势竟是持续了足足两日,新义州城头几度易手,但高句丽人知道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竟是拼着一股子精神坚持了下来。这新义州虽然看着摇摇欲坠,但好歹是防了下来。再反观隋军,这两日损兵折将,也是伤亡惨重,到了后来,也渐渐有些攻城无力,这攻势慢慢减弱了下来。

    这一日天色刚放亮,乙支建就得到了守兵来报:城外隋军已经撤兵,去向不知。这才松了口气,想来恐怕也是因为这股隋军耐不住伤亡,又没有攻城的绝对实力,也只能退兵了。消息传开,整个新义州欢声笑语,但乙支建却是不敢放松警惕,派出了几波斥候,前后打探并没有察觉到隋军的下落,这心里仅存的担忧也一扫而空了。没有了外患,这内忧却是让乙支建又有了一些困扰。

    这几天,渊少支并没有参与到防守中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悍勇之辈,撞上这等阵仗,早就躲了起来,哪里还敢现身到战场的第一线。但这么一来,却是生出了不少风波。

    那日杨戈在城下所说的话,不少高句丽军士都听得明白,知道这位渊少支渊城主居然曾经投降过隋军,对他自然就没了以往的敬重,更有甚者对他竟是起了疑心,生怕他到时候重蹈覆辙,再次投降隋军。这些人当中,就有几个乙支建的心腹大将。

    乙支建心中隐隐也有些芥蒂,于是暗中派出了人手,竟是将渊少支牢牢看住,恐防有变。渊少支虽然不成材,但好歹也是渊氏子弟,当察觉到这些情形后,也甚是恼怒。要不是外面还在厮杀,恐怕这个渊少支早就拂袖而去,再不肯受这窝囊气了。

    当得知隋军已经退走后,渊少支立马来了精神,与乙支建争执不休,就要为自己的遭遇讨个公道。乙支建哪里肯让步,话里行间嘲讽不断,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作奸细了。但这时候渊少支却又不敢独自出城,这该死的隋军虽然退走,但谁知道会藏在什么角落呢。万一他出去正好撞在了人家手里,那可是要万念俱灰了。

    当天晚上三更时分,整个新义州陷入了一片寂静。这几日连续的攻城大战,高句丽士兵早就累的疲累不堪,除了几队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余的军士早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就是那城头上的巡逻守军,也时不时的张大嘴巴,摇摇晃晃的丧失了应该有的警觉。只有城楼上的两盏气死风灯兀自孤零零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城头上的守军却没有发觉,就在距离北门城墙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群群黑影伏在地面上,在夜色的掩护下与地面融成了一体,缓缓的往前挪动着。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那些黑影已是靠近到了城墙下面。

    这时候城头上正好转过来了一队五名巡逻的士兵,正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转了过来。当听到几声夜枭的叫声后,巡逻的军士中,靠后的两人对视两眼,突然骤起发难,几声低不可闻的声音消逝后,三具守军的尸体被缓缓的靠倒在城墙一角。

    城墙下面,最前面的十多条黑影从怀中掏出一盘盘的钩索,默不作声的甩了出去,一根根钩索已是套上了城墙的垛口。随即那许多黑影在城墙上那两名军士的掩护下,沿着钩索,宛若猿猴般的爬了上去。

    最先上去的十多名黑影与那两个军士会合后,竟是大摇大摆的往城墙另外一头走了过去。在淡淡的月光下,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赫然都是高句丽军士的服饰。而剩余的黑影陆续攀爬上来,又很快消失在新义州城内。

    城楼之上,胡刀将钢刀缓缓的从最后一名巡逻士兵的身上拔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为了今天晚上的这次行动,他们早就制定了计划。

    早在前些日子,杨戈已经派出了不少人手,装扮成从鸭绿江逃窜回来的溃兵,果然不出所料,新义州的乙支建将这些溃兵尽数收留了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这些隋军奸细早就探查清楚了城内的所有布防情况,以及粮草辎重等重要所在。

    为了迷惑守军,杨戈特意主导了两天的攻防大战。虽然死伤不少,但杨戈并没觉得可惜。

    那些人都是原来高句丽的俘虏以及附属军,其中本就存在不少首尾两端的家伙。通过一场攻城大战,能生存下来的高句丽人以及那些各族士兵,恐怕就再也不会生出异心了。这就好比投名状相仿,在他们心理上牢牢的刻上了一种永不能磨灭的印痕。

    所以,尽管这场大战过后,那些俘虏团死伤近半,但剩下的士兵,无论战斗力,还是精气神,亦或是忠心程度,都已经让人颇为满意了。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北门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入了隋军手中。胡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城头上同时燃起了两堆篝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远的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传出去老远老远。转眼间,数千骑隋军已是拍马而来,宛若一条黑龙,撕开了浓墨般的深夜,抢进了新义州城门。

    而城中的不同角落,四处要害所在,几乎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新义州乱成了一片,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从震天的吼声厮杀声中,新义州的大部分军民这才明白,隋军已经杀了进来。

    在夜色笼罩下,谁也不知道隋军是怎么杀进来的,从哪里攻破的城池,来了多少人。所有军民都惶惶然不可终日,眼中所看到的是城中四处燃起大火,到处都是惨叫声。而新义州城内的大街上,更是布满了隋军骑兵,但凡是有高句丽人露面,皆格杀勿论。很快随着街面上不断伏倒的死尸增多,城内的百姓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眼前全是隋军手中亮晃晃的血迹未干的钢刀,根本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最先带兵冲入城中的是李靖,带着数百名骑兵,根本无暇理会旁的事情,在城中奸细的指引下,径自往城中最高统帅乙支建的总管府杀来。

    乙支建的总管府面积不小,待李靖赶到的时候,乙支建正召集了数百士兵,准备在他们掩护下召集军队平定叛乱,但眼瞅着李靖等人杀到,哪里还敢出去,又逃回到总管府内,负隅顽抗。不过就凭他身边的百余士兵,显然不是李靖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已是冲杀了进去,一顿乱砍后,在乙支建身边的已经所剩无几。眼见得大势已去,乙支建黯然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而此时,另外一处院落也传来了消息,那个胆小的纨绔渊少支再一次沦为了阶下囚。到此时,新义州内已经被隋军完全的掌控住。

    待天色大亮之时,杨戈与王猛带着后续人马,缓缓步入了新义州。随即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关闭城门,打扫战场,同时派出人手,快马加鞭向后面的主帅宇文述等人报捷。

    此次夜袭新义州,生擒两名主将,俘虏了近万人,这等功绩,绝对是开战以来绝无仅有的一场大捷,怎么表彰都不为过。

    原本属于乙支建的总管府内大厅,杨戈与王猛满脸喜气的坐在中间,两军将领分别坐在左右座位上,同样的喜笑颜开。前面空地上,乙支建与渊少支跪倒在下面,面如土色。

    “杨子,这两个家伙你想怎么处置?”

    王猛鄙夷的扫视过那两名俘虏,笑呵呵的开口征求杨戈的意见。这场大战出乎寻常的顺利,这让王猛感觉到无比的爽快,但同时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感。这场大战,完全是杨戈主导。可以说,即便没有王猛等人的参与,同样也可以取得胜利。看着大半年前还是自己手下的杨戈,王猛竟是隐隐生出了一丝妒意。

    杨戈却不敢有丝毫架子,连忙说道:“单凭王大哥吩咐,我没什么意见。”

    王猛微微点头,对杨戈的态度表示满意,随口说道:“也罢,这两人位高权重,也不能等闲视之,且等宇文述来了再说吧。”

    当即吩咐下去,将乙支建渊少支严加看管。随后王猛开始下令整顿军队,安抚城中百姓,务必要确保新义州的安定。

    骁果军中,胡刀李靖等人围坐在杨戈四周,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

    “将军,这场大战可是我们骁果军打下来的,王大人他们的人可是占了大便宜,但现在也没什么回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胡刀满脸的不忿,站在屋内叉腰而立,对王猛的观感显然不如从前了。

    “不错,胡子此言也有些道理。将军切不可掉以轻心,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靖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有些入神。

    杨戈对二人的想法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是谁打下来的倒是无妨,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看样子王大人恐怕要留守了,那我们呢,走还是留?”

    李靖一扬眉毛,却是没有理会杨戈的问题,反而询问道:“将军,末将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戈一摆手,示意无妨。

    “将军,记得此前曾听你说过,王大人与宇文述曾经闹过别扭,但今日见到王将军的表情,似乎也有、有些不对劲啊,留守新义州,可是要与宇文家碰面的,但王大人根本没有丝毫变化,莫非其中另有什么缘故不成?”

    杨戈也突然想起,前几日王思晨曾经也暗示过自己,这宇文述一家都是不甘寂寞的主,这就不排除王猛意欲投靠宇文家的传言。

    顿时脸色一变,又恢复了原状,笑着对李靖说道:“药师,那你可有了主意?我们是走还是留下?”

    李靖微微摇头,淡淡的道:“将军,以我之见,不如索性带兵离去,将这新义州留给王猛吧,也好全了你们兄弟情谊。”

    胡刀一听就不干了,跳起来说道:“药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底下将士好不容易才攻下这座坚城,其难度可想而知,让这些有功之臣再让地方给王大人,这等大功,能落到我们手里的,恐怕也是所剩无几了。恐怕情绪上会有些抱怨的。”

    杨戈冷笑了两声,没再搭理胡刀的埋怨,冲着李靖道:“既然如此,药师有什么想法么。”

    李靖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本正经的提出了个建议,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其中不少人都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了。

    杨戈也是如此,没想到李靖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抛开后军人马,径自杀到平壤。呵呵,不过李靖这个想法,倒是正合了杨戈的胃口。对他而言,此时也不愿意留在新义州的。

第293章 黎阳叛乱

    第9章黎阳叛乱

    只是歇息了一天,杨戈带着骁果军就离开了新义州,往平壤方向而去。彩@虹*文¥学%网王猛只是劝了几句,也就随他们而去。对王猛来说,杨戈留在这里,反倒是个麻烦事。

    原本对杨戈的骁果军,王猛还有些觊觎。但经过这一场大战后,王猛已是明白,如今的杨戈已经羽翼丰满,再不是他当日的部下。再加上杨戈与宇文家的恩怨,也是让他颇为头痛的。

    这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并无永远的敌人。王猛与宇文家也是如此,前些日子宇文家主动示好,恰逢来护儿对身弥岛上的压力日增,王猛迫于无奈下与宇文家言归于好,这才凭借宇文家的势力,无视于来护儿的压力,将身弥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是强横的周文博,也暂时收敛了小动作。

    打下了新义州,光是俘虏就多了近万人。王猛心得意满,也学着杨戈的办法,大肆扩充自己的实力。两日后,王猛正在操练兵马,王强脸色诡异的来报,洛阳来人!

    王猛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就沉了下来,一路赶回府内,等看到来人顿时悚然一惊,将手下喝退后将来人迎到了书房内,商谈许久后将那人密送出府,随后坐在座位上沉思不语。

    王强见他出来,连忙凑了上来:“大哥,莫非洛阳有变?”

    王猛点点头:“杨大人请我绊住来护儿的水军,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就该有消息传来了。”

    “绊住来护儿?那,那怎么大哥还坚持离开身弥岛,没了战船,那还怎么牵制水军?”王强一脸的诧异,丝毫不能理解王猛的决定。

    王猛冷笑一声:“急什么,我自有主张。莫非此前让你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白做的么?如今我们有兵有船,这辽东地面,再没有比我们更熟悉的了。不过若想成事,哪有那么容易。再看一看吧,这宇文家和老杨家的筹码究竟如何,再定不迟。”

    王强还要再说,看到王猛的脸色有些阴冷,讷讷竟不敢再言语。

    此时的平壤城,已是风声鹤唳。王宫大殿上,高句丽的文武百官分立于两边,俱都是脸色难看。方才大对卢渊子游已经通报了敌情。

    辽东一地,如今已是剩下了辽东城一座孤城,剩余山城皆都陷落。而辽东城,虽然有乙支文德把守,但情势危急,恐怕旦夕之间就要城破。一旦让隋军再拿下了辽东城,就再没了后顾之忧。大军所指处,高句丽亡国在即。

    而眼前的平壤城,也并不平静。探马已经得到了消息,前几日新义州已经陷落,而海浦码头方向,也已经出现了隋军的战船。

    “我高句丽历朝数百年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这辽东之地。如今隋军忘我之心不死,尔等又岂能心存侥幸。大王,还请当机立断啊。”

    国王高元看着咆哮朝堂的渊子游,心中一阵苦涩,对他的嚣张甚是不满,但如今这个局面,乙支文德孤军扼守辽东城,唯一能与渊子游对抗的荣留王高建武又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如今能与隋军对抗的,也只有大对卢渊子游了,他不得不仰仗这个权臣。

    “大对卢所言极是。从今日起,朝中大事,皆由大对卢做主。各家私兵壮丁,再有违背者,定斩不饶。”

    高元的这番话说将出来,朝中群臣的脸色顿时惊变。他们家中都蓄养着不少私兵,如今若是都被征召出来,恐怕再没有了任何自保的能力,生死存亡,皆由大对卢一言以决之了。

    面对群臣的不满与窃窃私语,渊子游根本不加理会,散朝后,径直吩咐长子渊大祚,统帅亲兵,征召各家私兵,准备与隋军决一死战。

    海浦码头,杨戈凝视着海面上停泊的数百艘战船,突然眼前一亮,与李靖胡刀等人已是迎了上去。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面高高站立的正是水军大总管来护儿。

    见到杨戈来迎,来护儿哈哈大笑,还未等船只完全靠岸,已是跨着大步迈了上来。对杨戈如此恭敬的态度,来护儿深感满意。在他身后,周法尚来整与周文博王思晨四人脸上均露出了笑容,对着杨戈点了点头。

    杨戈两天前已经到了平壤城,看到城中防备森严,知道不能力敌,于是率军在距离平壤城三十里的一处山谷扎下营盘,随后带着数百骁果来到了海浦码头,接应水军。此次来护儿所率水军,合计五万大军,若是加上杨戈的一万人,这六万人马,虽然不敢说攻破平壤,但自保已是绰绰有余。只需等宇文述的军马到来后,当可万无一失了。

    来护儿将杨戈等人请到了战船上,随即喝令全军,逆水而上,直趋平壤城。距离平壤城外六十里处的沿海滩涂地上,只是几次冲锋,已是将高句丽军队杀的片甲不留,鲜血染红了整片滩涂地。

    来护儿心得意满,带着大军抢滩登岸,目标直指平壤城。海面上,负责指挥水军的周法尚心中隐隐担忧。去年来护儿就是因为冒进,被高句丽人设下了埋伏,结果几乎全军覆没。这一次总该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正思虑间,一阵海风吹过,周法尚不由得咳嗽两声。旁边的来整关切的问道:“世伯,海面风大,还是进去歇息吧。”

    周法尚点点头,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好,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但每每想到去年的那场惨况,他就定不下心来,这次坚持要来,也是为了能求得心安罢了。

    次日,来护儿与杨戈合兵一处,缓缓迫近平壤城。距离平壤城还有十多里时候,斥候拍马来报,高句丽人没有任何出城的动向。

    “杨子,这些高句丽人要是真的不敢出城,这都是麻烦了。平壤城比起辽东城,恐怕更加难打。去年高句丽人在城外设下埋伏,诱引我隋军入城。这次倒是学乖了。也罢,我们暂且跟他耗着就是。”

    来护儿说的坦荡,杨戈也不禁佩服。去年惨败,对来护儿周法尚这些悍将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恐怕在心中早就对高句丽人恨之入骨,但如今这心态放的甚是端正,这倒是让杨戈放心了。此前他的确有些担忧,深恐来护儿要强行攻城,如果那样的话,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了,他可是绝对舍不得的。

    杨戈心中一动,微笑着提出一个建议:“大总管,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来了高句丽境内,哪能空手而回?不如我们这么这么。”

    来护儿听完后哈哈大笑,将手下军马拨出一万交予杨戈,由他全权支配。手上有近两万人马,杨戈当即发布命令,分成四队,每队五千人,以平壤城为中心,开始进行扫荡。

    不出数日,平壤城外数百里内的山城,已是被一扫而空。这之前,大对卢渊子游已经下令,召集各山城精锐之士汇聚平壤城,就是要凭借城墙的坚固,要与隋军死守到底。

    但这对于各处山城而言,却无异于釜底抽薪,这防守力度上更是大大降低。这两万隋军,几乎没有费什么伤亡,已是将那些山城攻破,城中军民除了老弱病残,其余人等尽数被带到了隋军军营之中。同时,更是将山城洗劫一空,只给那些老弱病残留下了少数口粮。

    如此一来,抓来的高句丽军民不计其数,总有数万人之多。来护儿按照杨戈所提的建议,从中将高句丽族人与其他族人分开,单独管理。到了白日,更是强行驱逐攻打平壤城。虽然靠着这些俘虏根本不可能攻破平壤,但充当炮灰消耗高句丽人的箭矢也是不错的选择,更是让城头上的守军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隋军就会一拥而上,拿下平壤城。

    而对于那些其他族的军民,待遇又有不同。杨戈手下的附属军现身说法,痛斥高句丽族人。其场面之火爆,倒是有了后世某种批判会述苦会的味道。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已是取得了明显的效果。

    有附属军的例子在前,这些饱受高句丽人欺凌的各族军民,已是对高句丽人起了杀心。此后但凡是高句丽俘虏攻城,这些人在隋军的指挥下,驱使那些高句丽人宛若奴隶一般。没过几日,杨戈的附属军数量已是又增加了许多。对杨戈扩充自己实力的举动,来护儿毫不在意,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但是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还没等到宇文述的大军,却等来了一份密报。

    杨玄感叛变了!

    杨广东征高句丽,杨玄感奉命在黎阳监督后勤辎重运输。等杨广大军踏上了辽东地面,杨玄感暗中与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暗中图谋,故意截留了运输船只,使其不能按时出发,打算让东征军缺乏粮食。杨广派出使节催促,杨玄感却借口水路沿途都是盗贼,粮船应该集中行动,根本无法孤舟独自进发。

    而此时,杨玄感的弟弟虎贲郎将杨玄纵、鹰扬郎将杨万石,也被杨玄感暗中召回。幸好途中杨万石被高阳郡监事许华捕获,及时送到了涿郡,这才得到确切的消息,急报杨广。

    而此时水军大总管来护儿已经率领船队从东莱郡并发平壤,杨玄感派出不少家奴乔装打扮,一路宣称来护儿意图谋反。以此为名,杨玄感带兵进入了黎阳城,关闭了城门,并且大规模裹挟民夫,开始招兵买马,制造兵器盔甲。并设立了官署,四处发布公告,开仓放粮,宣称讨伐叛逆来护儿。

    恰在此时,李密来了。杨玄感甚是高兴,将李密迎了进来,不等坐下便说道:“法主,计将安出?”

    李密早已在路上想好,于是不慌不忙说道:“圣上率军出征,远在辽东塞外,距离幽州还有千里之遥。南面有渤海阻挡,北面有草原突厥人虎视眈眈,中间则是辽西走廊一线,可以供大军往返。实乃天赐良机。大人若是能率领大军,出其不意长驱直入,占领了蓟城,夺取了山海关一线,那就无异于扼住了隋军的咽喉,归路被切断,高句丽若是得到消息,必定会攻其背后。顶多过个十天半月,粮秣辎重全部消耗殆尽,即便军队勉强挣扎不投降,恐怕也会自行奔溃,此乃上上之策。”

    杨玄感听完之后,迟疑道:“法主,那中策又是什么?”

    李密面色稍紧,又说道:“若是此计不成,可往关中一行。关中四面环山,目下只有卫文升在那里镇守,他声望不高,也不用多加忧虑。只要我们能率领大军,马不停蹄向西进发。只需要绕过沿途城池,横穿原野,直扑长安城,必定可一鼓而定之。届时我们在招揽贤才,扼守险要。等圣上回来后,这关中已经丧失,即可成两分之势。如此我们再徐徐图之,此乃中策也。”

    杨玄感依然不做声,思索了一会道:“那么下策又是为何?”

    李密叹了口气道:“如果上面两计都不成,那只有挑选精锐部队,日夜兼程攻击洛阳了。将洛阳收入囊中后,即可向四面八方发号施令。但是,若不能尽快取得洛阳,恐怕全国援军滚滚涌来,那就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了。”

    杨玄感听完李密所献的三条计策,细细思量后,却是选择了第三条:“法主,依我看来,朝中文武百官的家属,目前都在东都洛阳。如果我们能将其攻占。必定能动摇杨广的军心。再说了,既然路过了那些城池,若是不取,那怎么能够在世人面前立威呢?要我说,你这下策,应该是你的上策才对。”

    杨玄感准备攻击洛阳。而此时的杨广,却还是久攻辽东城不下。面对辽东城的防守,军中诸将均是无可奈何。没想到的是杨广乃是天纵之才,居然想出了一计,打算营造鱼梁大道。宽三十步,从城外平地筑起,直筑到城墙,与城墙等高,使隋军军士能攀登攻击。同时制造除了八个轮子的战车,高出城墙,放置在鱼梁大道两旁,以俯射城中。

    有了鱼梁大道的帮助,隋军如虎添翼。

    辽东城下依然还在鏖战,隋军已经成功的在辽东城上占据了一块城墙,虽然之后辽人多次猛扑反攻,但是有了后面源源不断的士卒上城加入的隋军,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敌人的反扑。甚至不断的以那段城墙为立足点,开始向两边不断的冲杀。只要等上城墙的人达到了一定数量,那么隋军就能一举拿将高句丽人赶下城墙。

    虽然辽东城有内外两层。但是内城的防御力却根本无法和外城相比。内城不但小,而且连城墙也没有外城那么高、那么坚固。只要拿下外城,那么拿下整个辽东城,那就真是易如反掌。隋军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异常的兴奋,所有的士卒仿佛都已经看到了城破之后的奖赏。一个个都不要命的向着两边推进。

    随着时间推移,登上城墙的隋军越来越多。但因为高句丽人的奋勇反击,隋军都被挤在了一段狭窄的空间内,一步步的用血肉之躯推进高句丽人似乎也已经想到了城破后的凄惨形状,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堵在隋军前面,拼死不后退。一时间,城头上血肉横飞,宛若成了屠宰场,处处都染满了血迹。

    乙支文德手中挥舞着大刀,将一个逃兵恶狠狠的砍倒在地,血红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绝望。眼见城头上的隋军已是越来越多,而城墙下的隋军还犹如蚂蚁搬攀登上城,他手下的所有预备队都已经投放了进去。也就是说,如果这一波阻挡不住隋军的攻势,只要再前进百米距离,就冲到了城门处。一旦被打开了城门,那数十万隋军一拥而入,那就万事俱灰,辽东城就彻底完了。

    乙支文德将佩刀缓缓拿在手中,面朝平壤城方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大王,属下无能,未能保住辽东城。”

    正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锣声,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乙支文德诧异的回头望去,他不明白,不明白隋军为何此时要鸣金收兵。但眼看着隋军突然停住了厮杀,整齐有序的往后撤去,乙支文德心头涌出了一阵狂喜,辽东城,又保住了么?

    那些高句丽士兵与乙支文德一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隋军退潮般离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全部隋军退走,才猛然爆出了一声声欢呼。

    这阵阵欢呼声,听在隋军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去年就是如此,快要城破的时候,高句丽人要投降,上头就下令收兵,如此三番五次,简直就是乐此而不疲。一年过去了,本想着能一洗耻辱,但万万没想到,又一次遭遇了这等无奈。最后的关头却是以撤兵为结局,这种场面不管换成谁,都无法接受。但又能如何呢?皇帝下令,又有谁能违背命令呢?

第294章 走还是留

    第94章走还是留

    平壤城外,隋军大营,中军帅帐。

    来护儿端坐在正中间座椅上,满脸的阴沉。在他的旁边侧座上,周法尚也赫然在列。帐下两排将领分立左右,正自窃窃私语。不时有人偷眼往来护儿的方向看去,却见这位大总管一动不动。若不是粗声喘气的声音依稀可闻,真仿若一尊雕塑。边上的周法尚也是面沉似水,沉默不语。

    如此情形又过了一会,胡刀已是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嚷嚷道:“大总管,平壤城破在即,万万不能退军啊。如此功亏一篑,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随着他的话声,不少将领纷纷出言附和。来护儿的脸色更加沉了下来,这时候来整突然站了出来,皱着眉头道:“大总管,这救兵如救火,杨玄感叛乱,若不能及时平息,恐怕会生出大乱。当此之时,孰轻孰重,自然是我大隋基业为重,总管大人还是当机立断回兵平叛为好。”

    来整在水军系统中威望甚著,此时说话也引得不少将领表示赞同。

    大帐内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方坚持要继续进攻,另一方却是坚持要尽快撤离。两边争执不下,一时间大帐内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来护儿双眸闪着怒火,心中这股子怨气,憋在心里面极为难受。此时听到帐内喧闹,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火气,啪的一声,将桌子怕的震天响。

    “吵吵什么?这大帐之内,可是你等喧哗的地方?还不都给我闭嘴!”

    随着他这声怒喝,大帐内刹那间恢复了平静。来护儿眯缝着眼睛将目光投到了杨戈身上,方才他注意到杨戈并未参与到他们的争辩当中,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杨子,你有何看法?”

    杨戈躬身一礼,缓缓说道:“大人,依我看来,眼下高句丽已是苟延残喘,距离亡国已经不远矣。若是我们现在撤军,无异于将之前努力的成果拱手相让。如此再过一年,高句丽人休养生息,卷土重来。我们可是得不偿失啊。”

    周法尚在旁边轻捻胡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但随即轻叹一声,接着杨戈的话头道:“杨将军,你说的极有道理。若是我们此时撤兵,恐怕是功亏一篑,此等良机坐失,实在是有些郁闷。但杨玄感乃是杨公之后,族中根深叶茂,对我大隋江山危害甚大。如今圣上被困辽西走廊,唯有我水军能凭着海水之便利,快速回援。若是迟了,恐怕事有不逮啊。届时万一圣上怪罪下来,这罪名可是不轻啊。”

    杨戈自然心中有数,这杨玄感的叛乱根本造不成多大的危害,并不用挂虑。但这话他却根本没办法说出来,总不能信誓旦旦的说杨玄感顶多不到半年就灰飞烟灭了吧。即便说将出来,恐怕也是根本没人相信的。

    “总管大人,现在只是传来了这条消息,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这根本没有接到圣上命令大人撤军的消息,如此匆匆撤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圣上怪罪下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又有人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眼看着又有了争辩会的气氛,来护儿突然咳嗽了两声,制止了帐中诸将的声音。

    “叛军进攻洛阳,事关我大隋生死存亡,实乃心腹大患。而高句丽弹丸小国,虽然负隅顽抗,也不过是皮癣之痒罢了。孰大孰小,显而易见。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等心腹大患,自然应该尽快铲除。大家不用多说了,即日起,马上撤兵返回。若是出了什么叉子,这擅自回兵的罪责,就由我一并承担就是,与旁人都无任何关系。”

    来护儿做出了决定,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松快。当即就要下令,要先返回海浦码头,紧接着登船回航。

    不料想突然有人大声叫道:“大总管且慢。”大家顺着说话声看了过去,正是杨戈。

    “杨将军,你不要多劝了。我意已决!”

    杨戈缓缓摇了摇头道:“总管大人,我并非要劝说你不要回航,只是希望大人能慷慨解囊,襄助我一些战船人马。”

    来护儿吃了一惊,醒悟到杨戈话里的意思,沉着脸道:“怎么,你打算留在这里,继续攻打平壤城么?”

    杨戈点点头,很是认真的样子。来护儿微微叹了口气道:“单凭你一万多人马,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照我看来,你还是随我一并返回吧,到了明年,再来不迟。”

    杨戈摇了摇头,神色甚是坚决:“大总管,想那杨玄感为人眼高手低,未必能成什么大事。相信大总管此去必定马到功成,对这群叛匪,只是帮乌合之众罢了,又怎么能是大人对手。至于末将,本就是身弥岛出身,对这高句丽恨之入骨,若不能将其连根拔起,这胸中的愤懑哪里排泄的出去。还望大人能成全末将。”

    来护儿看他神色竟是无比的认真,看模样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辽东地面了。既然无法劝说他离开,也只能尽可能的帮衬一把了。尽管来护儿心里明白,自己带回去的军队越多,平定叛乱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杨戈的决定同样让他有些触动,自己有多么渴望攻破平壤,他比谁都明白。而此时的无奈离开,更是显得杨戈的留下仿若他自己的一个分身。

    就在这时候,周法尚突然发言道:“总管大人,大军回援已成定局。而杨将军如此果决,这水军没有接应却是让人放心不下。不若我留下来吧,说不定还能亲眼得见这平壤城被我大隋攻破。”

    来护儿不禁有些诧异,这周法尚又来凑什么热闹,莫非真的以为凭借他们几人,真的能将平壤城打下来不成?但转念一想,却觉得周法尚的留下,倒是一招妙棋。

    原本身弥岛上王猛与周文博,已经隐隐有了**于水军的趋向。其中王猛的势力比起周文博而言更有甚者,而此番王猛并不与他会面,其心思已经可见一斑。而杨戈的实力又有所增强,他与王猛本就是老相识,对王猛而言如虎添翼,恐怕将来更不好抑制。而周法尚在军中资格地位只次于他来护儿,若是留他坐镇辽东,在他的支持下,周文博未尝没有与王猛一较高下的实力。

    来护儿当即就有了决定,副总管周法尚亲自率领五千人马,以及数十艘战船,照旧驻扎在海浦码头,作为杨戈最后的后路。如果杨戈真的能攻破平壤城,也算是了了自个的心愿。

    杨戈也万万没有想到,副总管周法尚居然主动要求留了下来。有了周法尚所属兵马战船的大力支持,杨戈顿时喜出望外,拜谢不已。

    势不容缓,既然已经商定好,趁着平壤城中的高句丽人还没有摸清楚底细,在杨戈军队的掩护下,王猛带着人马缓缓后撤,返回到了海浦码头吗,与周法尚依依惜别后,扬帆起航,回援洛阳城。

    而随着来护儿等人率军离去,杨戈的人马顿时显得单薄了许多,但从外面看上去,却是旌旗招展,丝毫无差。平壤城内的守军并无半分觉察,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城下寂静一片,这才感觉到有异,立刻上报给了大对卢渊子游。

    渊子游登上城头,观看良久后也觉得有些蹊跷,将几名斥候用篮子吊了下去。那几名斥候壮着胆子四处查看,才知道隋军早就不知何时已经撤退走了。当即喜形于色的飞奔回来,将所看到的情形详细禀报。

    渊子游蹙起眉头,对隋军此举大惑不解。一向谨慎的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两日后得到讯息,隋朝兵部侍郎斛斯政已经投降,从他口中得知杨玄感居然在此关键时刻造反了,当即恍然大悟。杨玄感此举,不啻于挽救了高句丽王国一条性命。

    新义州,总管府内,王猛正在大厅内接待一行人马。若是杨戈在此,恐怕定会大吃一惊,与王猛笑语殷殷的那人,赫然是宇文化及。

    原本宇文化及身为右屯卫将军,伴随杨广左右,并不能擅自离开。但杨玄感造反的消息传到杨广耳中,这位不世君主顿时慌了手脚,将宇文化及派了出去,连夜赶路飞报宇文述杨义臣两人,要求即刻撤兵,星夜赶回洛阳平叛。

    宇文化及见到宇文述后,两人暗中商议了许久,宇文述率领大军回援洛阳,但与此同时却是暗中留下了五千兵马,交由心腹手下宇文同率领,一路跟随宇文化及到了新义州。

    “王老弟,这次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与你消除误会,过往之事,权当云烟,就此散了吧。”

    宇文化及口中虽然如此说话,但语气却是多了一丝倨傲,这股性子或许对他而言尚不自知,但对王猛来说,却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气焰散发出来,顿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这次与宇文家族的合作,乃是看在宇文述老爷子的份上,却是与你这纨绔没什么干系。若不是还要借用你宇文家的势力,我又何须如此?

    王猛心里想着心事,但脸面上却是毫不动声色,笑呵呵的应和道:“不错,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的。大公子尽管放心,有宇文同将军的协助,王猛定不负使命。”

    宇文化及闻言大喜,语调上也难得带了几分赞许的意味:“王老弟,听说那杨戈乃是你的旧部,如今可是几乎与你平起平坐了。若是他与我等为敌,不知老弟你当如何应对?”

    王猛眉毛一挑,面色顿时有些阴沉,嘴角抽动了两下,这才淡淡的说道:“若是他坚持挡路的话,恐怕也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说到这里缓缓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此不错的悍将,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老弟,有我宇文家的支持,只要你确保这辽东半岛不失,担保你这辽东总管做得安安稳稳。”

    王猛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道:“如今高句丽连续两年大战,早已民不聊生,处处危机四伏。这大半年来我身弥岛斥候四处探查,对这高句丽的情形了如指掌。若不是杨玄感这档子事,恐怕早已马踏平壤城了。”

    宇文化及会意的站起身来,微微笑了一笑,道:“高句丽如此,国内何尝不是如此。依我看来,杨玄感等人此番未必成事,但因此而引发的叛乱恐怕经久不息了。”

    王猛愣了一下,看向宇文化及的眼中就带出了一丝诧异。这,这还是早年的那个纨绔子弟么?能说出这番话来,无疑对当前的大局有些研究。若是这些话出现在其他人口中,还则罢了,但偏偏是从宇文化及的嘴巴里吐露出来,这就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诧异归诧异,这话头上却是越发显得亲密了许多。直到最后,宇文化及兀自将王猛的胳膊拉住,似乎一见如故的感觉。等到将宇文化及等人送离开新义州后,王猛吩咐手下,即日起提高警惕,随时提防高句丽的人马进行反扑。

    而此时的辽东地面,却已经变的乱象环生。乙支文德扼守辽东城,虽然城中守军此时还多达五万余人,但被围困多日,早就疲累不堪。再加上外面山城尽数被隋军征剿干净,乙支文德更是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将队伍派将出去。而平壤城中的情形,与辽东城也有些类似。

    在大对卢渊子游的强力控制下,平壤城内诸多贵族,纷纷迫于无奈下献粮献力,一时间平壤城内的军力达到了六万人左右。这些人马,守城是足够了,但若想拿他们去进行野外作战,无疑是高看了他们的战斗力。

    渊子游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又等了两日这才将手下兵马陆续派出,但外面各座山城早已被杨戈率领人马征剿完毕,多数只余下了空城,以及一些老弱病残,甚至在其中几座山城的城门口处,堆积着高句丽族人的京观。看着这般景象,渊子游除了大声咒骂隋军心狠手辣外,再无别的好办法。

    不过好在隋军已经离开,渊子游当即下令,拨出了不少的士兵,意图将那些山城重新纳入到自家版图上来。但他却没想到的是,正是此举导致了他的下场。

    在这样的三光政策指引下,高句丽人重新获得的山城顿时成了鸡肋,不要是不可能的,怎么样也不能轻易放弃。但想保持住对山城的掌控,那就意味着必须要分兵了。

    这次隋军前来,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待俘虏上面。受了杨戈的影响,隋军对待俘虏,简直不将他们当成人来看待,对高句丽族人与非族人的甄别,待遇的不同,都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高句丽人的判断。

    而此时,距离平壤城足有五十多里地的一处深山当中,杨戈的大队人马就驻扎在这里。等到斥候回报,谈及高句丽人已经陆续分兵把守那些山城,杨戈与李靖对视一笑,果然不出两人所料,高句丽人还真就如此做了。

    杨戈所属人马,再加上周法尚周文博所带的人马,也不过近两万人,若想直接攻取平壤城,无疑是最不明智的。这人数之多寡,优劣也太过明显了。但是面对那些山城,嘿嘿,送上来的饭,不吃白不吃!

    杨戈当即发布命令,按照此前就已经规定好的计划,派出了数个队伍,人数也不算多,每支队伍不过三五百人,但各个里面核心人物必定是属于骁果军无疑。而除此之外,在这山谷中留守的大部队,则是养精蓄锐,准备最后的一击。

    只是几日的功夫,高句丽人重新又陷入了恐慌之中。周边各个山城,几乎是同一时间遭到了打击。隋军似乎对那些山城了如指掌,行动之间井然有序,往往是趁守军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了,往往就是这个时候,遭到了灭顶之灾。尤其让渊子游恨之入骨的就是,这次的隋军似乎根本不是从礼仪之邦的中原地区而来,所作所为比起那些蛮夷来说更加显得蛮横不讲道理。

    高句丽平壤城内,原本已经平静的朝堂重新又乱成了一团糟,接连数次的斥候回报消息,竟是毫无例外的都是高句丽士兵全军覆没、大部溃兵之类的惨事。城中早已有了传言,风传隋军其实根本没有离开,前几日的撤兵无非就是个障眼法罢了。

    收到的消息多了,大对卢渊子游也是遽然色变。此前他为了重新掌控山城,已是派了数路兵马,总数约将近万人。但这分别驻守山城后,这每一支队伍的人数就显得不多了。显然隋军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局部地区以多打少。让人最为可恨的就是,隋军似乎对山城的得失并不在乎,在乎的只有高句丽士兵的尸体。而这些精壮汉子,正是高句丽人建立王朝的基础。到了后来,渊子游已经不怎么敢派出队伍了,而只是龟缩在平壤城中,似乎外面还在被隋军所包围一般。

    很快,杨戈就与新义州的王猛取得了联系,当得知王猛手下也有近两万人,杨戈不禁大喜,如此说来,他们两股军马加在一起足有五万上下,已是可以做一些事情了。

    杨戈亲自跑了一趟新义州,与王猛商定好了计策,这就要彻底攻破高句丽。

第295章 传言四起

    第95章传言四起

    六月中旬,杨玄感在汲郡南渡黄河,尾随者数不胜数。杨积善率军三千,在偃师顺洛水向西挺进;同时间杨玄挺从白司马坂翻过邙山南下。而杨玄感自己率军紧随其后,所部将士大多数都是缺少盔甲军械,战斗力根本不足为虑。

    东都留守樊子盖见叛军来势汹汹,急病乱投医,竟是赶鸭子上架,任命河南令达奚善意,率领隋军五千余人,南渡洛水,在汗王寺筑垒,以抵抗杨积善;河南赞治裴弘策率领八千人,抵抗杨玄挺。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面对犹如农夫走卒的叛军,达奚善意还根本就是个军事白痴,手下堂堂五千大隋精锐,竟然没等接战,手下军队竟然先行奔溃,士卒四散奔逃,盔甲武器都被叛军所掳获。另一路的裴弘策孤木难支,也败退而走。一路且战且退,竟是连败了四场。最后裴弘策置属下而不顾,径自逃入了洛阳,手下无数精锐都投降了杨玄感。

    樊子盖原本就与裴弘策有仇怨,借此机会斩首示众,以示其抵抗到底的决心。同时间,不少世家子弟都被樊子盖的血腥手段骇的不敢入城,居然都投降了杨玄感。其中就有开国元勋韩擒虎之子韩世、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内史舍人虞世基之子虞柔、大将军来护儿之子来渊、御史大夫裴蕴之子裴爽、大理卿郑善果之子郑俨、周罗喉之子周仲等四十余勋贵子弟。

    这些反贼之中,当朝五贵竟多有涉及,而杨玄感沿途之上开仓放粮,大收民心,其手下人马迅速增多,等到达洛阳城下之时,号称十多万之多。叛军士气大振,洛阳危在旦夕。

    此时的高句丽,也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杨广虽然大军撤退,但对于高句丽来说,已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

    辽东城乙支文德手下兵将虽然众多,但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城池攻防战后,消耗之大,不难想象。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很快斥候送来的一条消息,让乙支文德的心又吊了起来。

    整个辽东半岛,在辽东城被围困之际,诸多山城被隋军扫掠一空。没想到隋军撤退后,据斥候来报,其中部分山城至今仍留有隋军驻扎。乙支文德吃惊之余,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让他忧心忡忡的并非这些山城,而是扼守在鸭绿江畔的新义州,居然也有隋军把守。而这些隋军的统领,赫然就是此前盘踞身弥岛不断侵袭高句丽的王猛。

    乙支文德早就听说了王猛的大名。这大半年来,王猛异军突起,占据了身弥岛。起初他并不在意,只当是一股海盗罢了。但没想到的是,这股海盗发展的势头极为迅速,短短半年多时间已是控制了整片海域,甚至从平壤城得来的消息,这王猛手下的水军势力已经蔓延到了江华湾一带,堪堪与百济接壤了。

    对方有海路作为倚靠,此时又占据了新义州,隔断了辽东城与平壤城的联系,其居心之险恶,可见一斑。这个王猛绝非以前的隋军,乙支文德思虑多时,不敢贸然进犯。休息了多日后,才小心翼翼的派出了两万士兵,前来攻打新义州,力图打通这南北通途。

    王猛的应对很简单,根本不为所动,牢牢的守住了新义州,并不与乙支文德硬拼,只是凭借着地理优势,将辽东城士兵阻挡在了鸭绿江对岸。乙支文德手上缺少战船,而自己这边却是正好相反,战船众多,畅游在鸭绿江上,双方水面上的实力有天壤之别,高句丽人面对鸭绿江,只有望江而兴叹,毫无办法。

    如此一来,乙支文德的心里更加没底。现在辽东城本身也是危机重重,若是冒险率军沿着鸭绿江北上,寻机过江,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办法。但一来时日拖得甚长,二来辽东城实力锐减,若是王猛率军来攻,恐怕也是潜在的危险。思来想去,也只能心中默默为平壤城祈祷,自求多福吧。

    一时间,鸭绿江两岸,高句丽人与隋军两两对峙,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而王猛也并没有强攻辽东城的想法,只是扼守在新义州,时刻警惕着乙支文德的动向。

    而此时的平壤城,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当中。自从派出去救援各山城的军队被逐个击破后,渊子游索性将所有人收缩了回来,固守平壤城,竟是报了死耗的打算。平壤城内兵多将广,守住城池的胜算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尤其是城内历年来储存的粮草众多,哪怕是隋军围困十年之久,恐怕也是不在话下。而隋军似乎也缺少攻城良策,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几场仗后,又退了回去。除了留下一部兵马依然驻扎在海浦码头外,平壤城外也只是偶然才能看到几名隋军的斥候,剩余人马竟是不知去向,没了丝毫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壤城内紧张的气氛渐渐消弱,似乎隋军又要像去年一样无功而返了。但对于渊子游来说,越是这种平静的气氛,就越发觉得有些诡异。隋军绝对不会就这么退走的,渊子游已经收到了消息,此时隋军鹰扬郎将王猛正扼守在新义州,将辽东城的援军阻挡在鸭绿江北岸,莫非平壤城外消失的隋军是赶去了新义州,要协助王猛攻打乙支文德么?

    但渊子游并不敢完全肯定,眼下平壤城中的士兵也不过四万多人,若是分兵北上,若是中了隋军的阴谋,恐怕再想保住平壤城就难上加难了。正在他犹豫不定之时,平壤城内却慢慢的流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

    “隋军早就撤走了,渊子游不过是借机独揽大权罢了。大王也颇为不满!”

    “乙支文德故意留守辽东城,迟迟不来救援平壤城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恐怕早已经与隋军达成了协议,要与隋军讲和了。”

    “渊子游早就与外面的隋军勾搭成奸,要用大王的人头换来后世富贵,不日将血洗平壤城。。”

    “…………”

    “…………”

    此种言论,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三五人闲聊,后来却是传的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将这些小道消息传的活灵活现,似乎就是自己亲耳听闻。那些贵族朝官家中,更是议论纷纷。即便是朝堂之上,众人看着渊子游与渊大祚的眼神,也已经渐渐起了些变化。

    渊家父子耳目众多,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最开始的时候渊子游父子两个并不当回事,毕竟自己手中牢牢掌控兵权,这些小动作根本就是无足挂齿,些许小事罢了。但随着传闻的日益蔓延,面对着朝堂上高元以及那些个大臣的惊疑不定的眼神,渊家父子也暗自有些心惊。但无论他怎么探查传闻的来源,都毫无所获,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就有了。

    甚至于在朝堂之上,有大臣提议,既然隋军踪迹全无,那本隶属于各贵族府内的私兵是不是也该归还了。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想将军权从大对卢渊子游的手中削弱一部分。甚至有些大臣向国王高元提出建议,要求荣留王高建武带病打理朝政,也免得大对卢渊子游操劳过度。

    渊子游当场愕然大怒,怒斥那几位提议的大臣后,拂袖而走。但据他的耳目禀报说,国王高元对此建议深以为然,特意派人问候荣留王,征询其意见。而此举更是惹来了渊子游的怨气,如此一来,平壤城内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候,渊少支趁夜进入了平壤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大对卢渊子游的府邸。他的突然出现,渊子游不禁大吃了一惊,连忙将渊大祚召回府中。同时,府邸内外加多了警戒的人手,务求消息绝无外泄。

    渊子游的书房内,渊少支红光满面,根本看不出任何吃过苦头的样子。但此时的他却是跪倒在地上,身子略微有些发颤,正自向渊子游渊大祚父子讲述以往经历。

    自从新义州被攻破后,渊少支与乙支建都沦为了阶下之囚。本以为落入了隋军手中,必是死路一条。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戈亲自将他提了出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过在他身边,始终有四名士兵看守,想逃跑那是连门都没有的。不过渊少支是个聪明人,去年他就曾经做过杨戈的俘虏,这次倒也是一回生两回熟。既然没有杀他,自然是还有别的用处。这一点他想的很明白,因此也没有太过慌张,只是呆在隋军军营之中,等着杨戈的最后决定。

    直到前两日,杨戈突然将他带到了大帐中,身边只有李靖胡刀两人作陪。果然没出他的意料之外,杨戈提出让他去做个说客,竟然是想招降渊子游。他虽然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乍听到这句话,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渊子游虽然是他的叔父,但是为人严谨,不管对部下还是子侄都很是严厉,平日里又是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自己充当说客去招降渊子游,对渊少支来说无疑是头疼到了极点,甚至想一想都觉得心跳加速,更别提去当面说出这些话了。

    但杨戈许诺的一些好处却是让他心动不已,再说了,不管能否成功,至少自己保住了性命不是。渊少支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叔父大人,那杨戈说了,只要叔父献上高元的人头,他立下如此大功,自然不愿意再拼个你死我活,肯定就此撤兵。至于乙支文德那边,他与王猛二人合兵之后,就对辽东城发动攻击,必定能为叔父大人除去那心腹大患。叔父自可放心行事。”

    渊少支结结巴巴,总算将来龙去脉都讲的清楚。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隐隐心动,觉得若真能成事,渊家化龙之日,必定风光无限。

    待他讲完,脸上已是带出了笑容。却没想到渊子游面色一变,飞出一腿,将渊少支踹倒在地,恶声喝叫道:“你这大逆不道的贼子,竟然如此大胆,敢来我这里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将这逆贼拉出去砍了。”

    渊少支张口结舌,脸颊顿时冒出冷汗,险些瘫软在地上。旁边的渊大祚赶忙拦住了父亲,道:“父亲息怒。堂弟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错又不在他,何必为他气坏了身子。”

    渊子游面色渐缓,指着渊少支点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一甩袍袖,径自离开了书房。

    “大哥,这,这可该如何是好?”渊少支目瞪口呆,他也没有想到渊子游是这个态度,不由的将眼睛投向了渊大祚。

    渊大祚却是微微笑道:“堂弟,你稍安勿躁。其实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对我们渊家来说,此时倒是个机会。”

    渊少支眼前一亮,眼巴巴的看着渊大祚,脑海里不住思量着他的说话。

    “这几天,平壤城中风起云涌,有不少的闲话,大多对我渊家不利。依我看来,恐怕大王的心中,也已经多了根刺。目下还需仰仗我渊家共度难关,但若是过了这段时间,祸福难料啊。”

    渊大祚似乎在对他解说,又似乎在喃喃自语,最后叹了口气,住口不言。

    渊少支听他说完,心中恶念陡生,恶狠狠的道:“大哥,既然如此,还不如听了那隋朝杨戈的话语,一不做二不休,就此结果了高元,岂不是一了百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人,脸上就有些畏惧:“大哥,不过那荣留王高建武可不是好惹的,我们渊家未必是他的对手。”

    渊大祚目露凶光,右掌猛捶桌子,恶狠狠的说道:“高建武如今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即便勉强站了出来,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不过,这倒是需要好好谋划一下了。”

    渊少支毕竟是个纨绔,让他动脑子想主意,未免难为了他。渊大祚索性让他下去歇息了,过了一会,渊子游重新回到了书房,面目阴沉。

    “少支所言,你认为如何?隋军可有这诚意么?”

    渊子游坐定之后,缓缓而言,似乎出去转了一趟,这心思改变了不少。

    渊大祚自然心中明白,自己父亲对高氏的江山早就垂涎三尺,但始终没有好的机会。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朝的大对卢,略微摆摆姿态也是非常必要的。

    “父亲,依我看来,杨戈所言,倒也并无道理。平壤城本来就易守难攻,他们已经攻打了这许多日,也未见占了平壤城丝毫便宜。两相权衡下,隋军自然不愿意再大动干戈,但就此一无所获的离去,恐怕又心有不甘。既然如此,若是能从我们手中拿到高元的人头,自然是不世奇功了。”

    渊子游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事关重大,定要好生筹划,切不可中了他人圈套。”

    渊大祚满口应承下来,有了渊子游的认可,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明晃晃的金冠缓缓飞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平壤城中几家大族的府内,也来了几个生人。这几家大族里面,其中就包括了谒奢金成用,到金家拜访的赫然是如今杨戈的手下将领,最早的高句丽奸细金德柱。

    若论起家世,这个谒奢金成用算作是金德柱的远房亲戚,排行居三,金德柱称呼他为三叔。说起来他们这金家,在高句丽也算是个名门大户,比起高家渊家也是稍逊一筹,在朝堂上的势力也颇有些规模,渊子游平日对金成用也是多有笼络,维持着较为密切的关系。

    “三叔,我奉了杨将军差遣,特来拜见您老人家的。上次匆匆一别,很多话也说的不是很清楚。这次三叔可要拿定主意了。至于杨将军那边,一切自有我来说话。”

    金德柱端坐在金成用的对面,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任何惧色。而对面的金成用,也是满脸的坦然,显然两人并非头次这样见面了。

    其实金德柱充当了隋军奸细后,很快得到了王猛的重用,负责高句丽境内的消息打探。凭借着他的金家身份,也很是为身弥岛弄到了一些粮草军械,更是为王猛所看重。而金成用,也是那时候搭上的关系。说起来,这金成用也算是颇有些远见的,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分析出隋军必定还会来进攻高句丽,若是成功,难道他们金家还要为高句丽陪葬么?

    正所谓瞌睡送枕头,这时候金德柱的出现让金成用豁然开朗,竟是暗中与身弥岛建立了一条绝对机密的路线,帮着隋军运送了不少东西。对金成用而言,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什么钱,但却是凭借着这些东西成功的搭上了这条退路,这自然是件好事情。至于这个不安分的远房亲戚金德柱用自己的名头四处走动,对他来说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听之任之了。

    等到这次城中传闻越演越烈,金成用也从金德柱等人的表现中也依稀看出了点破绽,暗中猜测这次传闻,恐怕也是跟金德柱这些人有些瓜葛的。但正所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只顾任着他们去闹腾好了。反正凭借着以往的合作,金成用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隋军立马抛弃的。

第296章 王宫血战

    第96章王宫血战

    看着金成用在房中踱着脚步,却是一声不吭。xuc_彩&虹&文&学)金德柱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此次潜入平壤城,他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策反金成用,在关键的时候能发挥作用即可。但金德柱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对他而言可是绝好的机会。

    金德柱与乙支荣仁一样,都是最早投靠身弥岛的高句丽人。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不过是为了生存,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观点却是慢慢发生了改变。

    大隋与高句丽,孰强孰弱,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大隋立志要抹掉高句丽,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而王朝的覆亡,可并代表下面子民的灭亡,无非换一个新统治者罢了。

    金德柱与乙支荣仁两人,也都是出身于高句丽国内声名赫赫的家族,除了高氏渊氏等寥寥无几的大家族外,金家与乙支家族的实力也算是首屈一指了。但面对高氏与渊氏的强势,他们两家隐隐有些力不从心。尤其这几年渊子游权倾朝野,不可一世,除了荣留王高建武以及大将军乙支文德以外,金家与乙支家族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放在渊子游心目中。对此,他们也是很有不少的怨气。

    而这次传闻遍天飞,除了有隋军自己斥候的功劳外,这些贵族大家的背后推波助澜也是不可缺少的。而效果似乎还算不错,高元对渊子游的忌惮之心已经越来越浓,甚至不惜抛开自己的国王身份,向荣留王高建武示好。而高建武虽然身体有恙,但仍然坚持复出,其态度可见一斑。而渊氏父子更是处处小心,这平壤城中的局势,甚至比起被围困时候更加来的混乱,也更加的诡异。

    因为乙支文德的缘故,乙支荣仁留在了新义州,跟随着王猛。这对于金德柱来说,无疑是个机会。若是把握得好,他们金家未必就没有登上枝头的那一天。

    又绕了两个圈子,金成用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坚定,显然是有了主意。

    “德柱,你回去转告杨将军,若是平壤城发生变动,我们金家定当唯杨将军命令是从,绝无二话。不过,答应我们金家的事情,他可千万不要食言才行。”

    金德柱吊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笑呵呵的看着金成用道:“三叔,一切你自管放心。如今侄儿我在杨将军面前好歹也算能说得上话的,只要能将平壤城顺利拿下,我们金家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这一点绝对没有问题。”

    就在金家叔侄正在密谈之际,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大人,外面发生大事了!”

    这几日,掌管高句丽王宫亲卫的统领将军渊子铜的心情很是畅快。身为大对卢的堂弟,渊子铜一向自持甚高。这几日街头巷尾的传言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但这家伙却是属于有勇无谋的一类,也不像渊子游渊大祚等人一般阴沉,将很多事情藏到了心中。

    渊家势大,自然就少不了那些投其所好的人。渊子铜哈哈大笑之余更是对这些传言根本不屑一顾,甚至于当着人面就说出了渊家如何如何,大对卢如何如何,丝毫不将国王高元放在眼里。这些话传了出去,平壤城内的诸多贵族更是觉得渊家骄横跋扈,气焰嚣张。

    这一天,渊子铜刚从渊子游府中出来,距离王宫还有一个街口的距离,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前面突然冲出了一辆牛车,将其道路挡住。渊子铜身边的护卫挥舞着马鞭,冲到前面要责打对方。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冲出去后,街道两边突然生出异变。五六名黑衣人突然从一处商铺中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放箭,目标直指渊子铜。

    只是顷刻功夫,原本不可一世的渊子铜身中数箭,跌落马下,当场死于非命。那些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得手之后一声唿哨,跃入旁边商铺之中,再无踪迹。

    这变故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待那几名护卫返回,看到渊子铜气断身亡,顿时手足无措,待到醒悟过来追进那商铺后,才赫然发觉那商铺早就门户大开,那些黑衣人已经杳无音讯了。

    渊子游听闻此事后顿时勃然大怒,连连呵斥手下,要求尽快擒获凶手。但私下里却将渊大祚等心腹将领召集到书房之中,商议了许久方才散去。

    次日朝会之上,当说起渊子铜的不幸时,高元虽然情绪激动,连连斥责凶手,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对于渊子铜的被刺,这位大王恐怕早已乐不可支了,这从他的眼神当中透出的笑意就能看得出来。

    也无怪乎高元如此高兴,渊子铜手中控制的王宫守卫,一直以来就是他心中的一根肉刺。此时突然得知这根肉刺居然被拔掉了,虽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但这种喜悦却是出自内心的。

    高元当即宣布,提拔副统领高宝宏为亲卫统领,全权接管了渊子铜的权利。原想着渊子游必定会反对这项任命,也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甚至连荣留王高建武也是带病上朝,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这王宫亲卫统领的兵权而来。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渊子游竟然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默许了高元的安排。诸朝臣也是大惑不解,对渊子游此举看不大明白。

    散朝之后,高元回到宫中,不一会外面有人来报:荣留王高建武求见!高元大喜,连忙下令传召。

    “大王,今日朝堂之事,可觉得有何古怪么?”

    高建武时隔许久方才重回朝中,今日在朝堂待得久了,颇有些不舒服,此时勉强撑着病身子提醒着高元,一定要注意渊子游的异动。

    高元点了点头道:“王弟所说甚是,渊子游甘愿放权,这的确有些蹊跷。当此关键时刻,恐怕其另有图谋啊。”

    高建武迟疑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大王,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渊子游很明显心怀异心图谋不轨,若是一时不慎被他占了先手,恐怕大事去矣。不若我等先下手为强,将渊家父子连根拔起,也好除了这等后患。”

    高元微微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事情并不至于到了那等地步。大对卢声望颇高,很多事情上都是谋定而后动。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擅自动手,恐怕会适得其反。此举断断不可行。”

    高建武皱起眉头,对高元的优柔寡断甚是有些不满,但他与高元两人也不过是短暂的结盟罢了,因为涉及到王位之争,高建武明白,在大王心目中,说不定自己对王位的威胁比起渊子游来说,威胁来的更大一些。

    高元见高建武面色有些差异,讪讪的笑了两声,对自己出尔反尔,放弃了原本的动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高建武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胸口有些闷,不由得咳嗽出声。再看其脸色,已是变得有些铁青,似乎颇有些难受。高元见状,连忙关切的问道:“王弟,身体怎么样了?不如回去歇息去吧。”

    高建武气喘连连,遂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提醒了几句话后,就要起身告辞。身子刚离开了座位,耳边传来高元淡淡的询问声:“对了王弟,这次渊子铜被刺身亡,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你可知道?”

    高建武蓦然回头,仅仅盯着高元,沉声说道:“大王,这黑衣人的事情与我并没有任何关联。莫非大王怀疑这些黑衣人是我派出的么?”

    高元见他矢口否认,不禁心中暗笑。在这平壤城中,除了渊家的实力,又还能有什么人敢于虎口拔牙呢,无怪乎高元对高建武的否认哈哈一笑,此后不再对这刺杀一事发表看法。

    待高建武回到自家府邸后,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隐隐总有些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此前他也觉得可能是高元出手,但今天高元这般问话,凶手自然不是他在背后操纵。那么这人又会是谁呢?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高建武昏昏睡去。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耳边兀自传来若有若无的厮杀声。

    高建武摇了摇头,自己居然出现了幻听,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正要继续睡去,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叩门声起,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大事不好了,外面好像有人造反了。”

    高建武腾的跳了下床,这才醒悟,方才听到的厮杀声根本不是什么幻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已经发生了。当即边穿衣服边冲着外面吼叫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探明。另外,传令下去,聚集府中家兵,准备随我出去杀敌。”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高建武走到门外,初夏的凉风吹过,顿时觉得身子一颤,打了个喷嚏。

    “想自己半辈子金戈铁马,没想到到了这关键时候,竟是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等到高建武走到前院,府中家兵已经收拾整齐,大约一百多人全副武装,待高建武发号施令后,齐齐喊了一声,已是尾随在高建武的身后,冲出了府门。

    他们这行人马刚冲了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蓬箭雨,顿时有五六人摔倒在地。余下人等突然遭到袭击,粹不及防下心中慌乱,已是退了回去。高建武原本悍勇无敌,但此时却因为生病的缘故,比起一般人尚有不如,也迫于无奈下退了回去,依托着院子的围墙与叛军进行对射。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双方胶着不下。

    而此时在王宫门口,渊子游带着数千兵马将王宫团团围住,宫墙上新提升的亲卫统领高宝宏指挥守城亲卫,左杀右挡,力保宫城不失。

    “高宝宏,外面大局已定,就莫要负隅顽抗了。若是及时献出城门,我非但饶你不死,更有荣华富贵等着。你可想清楚了。”

    渊大祚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矛全身披挂,冲着宫城上高声断喝。身后兵马齐声鼓噪,声势骇人。

    高宝宏气急败坏,红着眼睛指着下面的渊氏父子,高声痛骂,将两人骂的狗血喷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渊子游只是冷冷一笑,满脸的不屑:“高大统领,既然你执迷不悟,就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高宝宏一下子愣住,不知渊子游此话何意。就在这时候,突然就觉得后背处传来一阵剧痛,转头看去,后面的两名亲卫手里拿着钢刀,刚从他的后背中拔了出来,上面血迹斑斑。

    “你,你们,我待你等不薄,为何,为何……”

    还没等他说完,又是两刀恶狠狠的扎了过来,高宝宏死于非命。宫墙上顿时乱作一团,不知什么时候宫门已经被悄然打开,渊子游一声令下,乱兵已经杀入了王宫,直奔高元的寝宫而来。

    高元早就得到消息,吓得胆战心惊,几乎不能动弹。身边亲卫也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直到乱军抢进了寝宫之后,将高元从寝宫床底下揪了出来,衣袍凌乱,哪里还有一国之主的模样。

    渊子游大踏步的迈进寝宫,看着蜷伏在自己脚下的高元,哈哈大笑。

    “高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想我渊家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操劳。你不说感激,反倒对我渊家恩将仇报,意欲置我等于死地。哼,既然你对我不义,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仁了。”

    高元还待求饶,抬头看去,眼睛里最后出现的是一道寒冷的刀芒,随即就觉得心口一凉,死在了渊子游的刀下。

    同时间,荣留王府内。高建武心急如焚,此时距离叛乱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王宫那边传来的厮杀声已经渐渐的减弱,可见那边的局势恐怕已经快要尘埃落定了。但是自己却是被困在府中,根本冲不出去,更别提召集兵马救援王宫了。

    就在这时候,府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厮杀声。高建武心中一动,吩咐左右爬上墙头查看。原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了一哨人马,趁着围困王府的叛兵注意力全都放在府内,突然从叛军外面杀了出来,顷刻间已是将叛军杀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高建武见到便宜,自然不肯放过。当即打开府门,带着府中家丁也杀了出去。两队人马前后夹击,叛军再也抵挡不住,纷纷四处逃窜。

    等到两军会合,高建武才发觉到援兵中为首的竟然是朝中谒奢金成用,后面带来的兵马足有两千人之多,仔细看看,里面不乏朝中贵族的家丁兵将,不禁暗自吃惊,对金成用在此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也是赞叹不已。

    高建武也不及多想,与金成用匆匆说了几句后,带着手下兵马杀向了王宫。沿途上又有不少人加入进来,声势也颇为壮观。

    等杀到王宫之后,赫然发觉宫门紧闭,宫墙上渊子游渊大祚站立在城墙之上,冷冷看着墙下的援兵。

    他们两人刚才杀了高元,心中自以为得计。此前两人本想徐徐图之,但没想到的是渊子铜意外被刺身亡,一时慌了手脚,以为被高元看破,杀了渊子铜以夺取王宫亲卫统领的兵权。两人暗中商议后,毅然决定不再犹豫,就在这两日发动兵变。

    经过这几年的扶植亲信,王宫守卫中大都是渊子游的手下。虽然渊子铜被刺身亡,但无论是谁,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尽数掌握亲卫军,这就是他们的机会了。兵变当夜,渊子游暗中派遣军马,将城中几大贵族的府邸牢牢看住,务求万无一失。只要他们直取宫城,杀了高元,这平壤城自然就是他渊氏的天下。

    但两人却没想到,外面的援兵来的竟是如此之快。等到再看见高建武的身影,后面追随的人群当中,更是不乏部分贵族大户的子弟,渊子游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渊子游,大王现在如何了?”

    高建武看着上面的渊子游衣服上血迹斑驳,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存着一丝念想。

    “哈哈,荣留王,大王对你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此心性凉薄之人,还保他何用?”

    渊子游对高元的下落置之不理,反倒开始对高建武进行攻心战。

    “渊子游,大王如今到底如何了?再不说出来,休怪我等无情,再不顾往日同僚情分了。”

    渊子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冲着旁边的渊大祚点点头。渊大祚拿出一样东西,在灯光下晃了两晃,高声喝叫道:“高王爷,你来看,这是何物?”

    他手上拿着的,赫然正是国王高元的首级,须发眉眼清晰可见,面目狰狞,显然骇到了极处。

    高建武乍一看到那具首级,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栽下马来,随即胸口一闷,只觉得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脸色已是煞白。

    边上的金成用连忙伸手扶住高建武,低声叫道:“王爷,王爷,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放过上面的奸贼!”

    高建武勉力抑制住心头的暴怒,一摆手发布命令,号令手下往宫墙上攻了过去。渊子游见下面人攻了上来,也不示弱,率领着叛军竭力抵抗。宫城内外顿时喊杀声震天,乱作了一团。

第297章 渔翁得利

    第97章渔翁得利

    这场厮杀很快蔓延开来,从王宫宫墙到平壤城每处要害地方,都弥漫着双方你争我斗不死不休的战火。,彩虹文学网)

    渊子游把持朝政日久,手下心腹将领自然不计其数。但荣留王高建武也不是白给的,他一直在军伍之中,在军中的威望,并不亚于大将军乙支文德,比起大对卢渊子游来说只强不弱。但自从他卧病在床后,军中实权被渊子游父子两人把持,高建武的固有势力渐渐被渗透进去,这也正是渊子游父子两人胆敢冒险行事的原因之一。

    但此次叛乱事出突然,渊子游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尤其是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金成用突然发难,竟是带了不少贵族子弟襄助高建武。这么一来,双方的实力可谓势均力敌。这场内斗,不论是哪一方,都知道若是战败,等待他们的下场将会是什么。不单单是自身性命,还会牵涉到其家族的生存。参与其中的将领,无一不是拼死搏杀,血战到底。

    就在战事胶着之际,谁也没注意到,金成用带着三十多人,趁着旁人无暇顾及,竟是偷偷离开了战场,往南门而来。沿途之上,撞见了不少打斗,但被这三十多人一冲,顿时被撞个稀巴烂,让出了前行的通道。一路疾行,已是到了南门城门口。

    此时南门守军也已经陷入了慌乱当中,守军统领高德禄好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般,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有心前去打探一番,却又担心受到严惩。正在慌张之际,突然城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不禁脸色剧变,心中苦笑:事情,终究是逃不了的啊。

    高德禄冲到外面,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朝中的谒奢金成用。凝神注视他身后的那些个士兵,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古怪。但他只是个守门的小将官,平日想与这些高官结交也苦无门路。没想到今日却遇上了金成用,他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就前去套套近乎。没想到来人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得半死。

    “高德禄,城中发生叛乱。现在奉高王爷命令,彻查叛党欲孽。将你的人都集中起来,甄别叛党。从现在开始,由我亲自接管这座城门。”

    高德禄顿时脸色遽变,此时平壤城内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是人都知道有人作乱。但如何做出抉择,这就是个难题了。此前早就有所耳闻,而城中传闻的焦点正是大对卢渊子游与荣留王高建武之争。他身为高家族人,虽然并非什么嫡系,但也知道一荣俱荣的道理,荣留王高建武自然是他的不二选择。

    此时听到金成用乃是奉了高建武之命,情急之下也没有多想,就将手下五百余人尽数召集了起来,等待金成用的命令。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金成用带来的三十多人,竟是不说二话,先将他那五百余手下士兵尽数捆绑了起来。那些士兵看着高德柱站在旁边满脸堆笑,也知道目下城中情形不明,倒是也不敢做出什么反抗。里面有几个刺头只是多说了几句怪话,被那些人一顿拳脚揍的鼻青脸肿,剩下的人更是不敢多吭声,乖乖的被绑了起来。

    高德禄看的心惊肉跳,迟疑着询问究竟。金成用阴沉着脸,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只是鼻中冷冷哼了几声,已是让高德禄骇的将话头咽了回去,心里面暗想:绑就绑吧,等到过了这段时间,还不得放出来么,倒是躲了不少风波。

    等到将所有人都绑起来后,金成用一声令下,将这些人全部送到了几间空屋之中,挂上大锁,外面派了两名手下严加看管。

    到了这时候,高德柱瞅瞅城墙上空无一人,心中不免有些心虚,壮着胆子凑到了金成用面前,讷讷道;“大人,现在守城士兵都被关押了起来,那这城墙该怎么办?万一这个时候隋军攻上来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金成用冷冷的看了他两眼,似笑非笑道:“高将军,若是隋军攻破了城池,你可有什么打算?”

    高德柱高声叫道:“自然是与隋军拼死决战!”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但高德柱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边上的那些人竟是眼中隐隐显出了凶光,右手已是往刀柄上握去,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些人来了之后种种怪异的表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种可能性。

    这些人,这些人莫非不是高句丽人,而是,而是隋军?

    高德柱想到这里,这声音顿时慢慢低了下来,随即看着金成用的脸色,瞬间改口道:“一切听凭大人处置,若隋军攻破了城池,大人说怎么办,小的就怎么办,一切谨遵大人号令!”

    金成用见这家伙改口,哪里不清楚他的内心想法,不禁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人。

    站在他后面的那人也笑了,看了看高德柱,然后说道:“高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大隋校尉胡刀有礼了!”

    这人赫然正是胡刀,而那三十多人当中,其中一多半都是胡刀带来的特种骁果。其实这次混进城中的隋军,除了胡刀带着的这些人以外,还有不少人都是城中一些贵族的子弟,当日新义州一战,都作了隋军的俘虏。

    在金德柱的影响下,其中一些人也意识到这次高句丽即将遭到的灭顶之灾,若想逃得生天,继续安享荣华富贵,投靠隋军无疑是最好的途径。于是在杨戈刻意安排下,这些人都暗中潜入了城中,除了充当说客外,还承担了一项重要使命,那就是在城中大肆宣扬流言蜚语,其目的自然是为了离间高句丽的朝堂重臣。

    胡刀带着人一直跟随在金成用旁边,关键时刻将金成用推了出来,解救高建武,进而将高建武推到了前台,与渊子游大打出手,而他自己,却是暗中趁乱抢了南城门。

    高德柱听到隋军校尉胡刀六字,顿时骇得退后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胡刀,口中支吾其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胡刀笑嘻嘻的说道:“高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对于那些有功之臣,我大隋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高德柱本就是个活泛的人,此时见大势已去,哪里还存着为高句丽尽忠的心思,连忙躬身施礼道:“大人,小的愿意听大人差遣。”

    此时,整个南城门已是落入了隋军的手中。胡刀吩咐下去,手下士兵在高德柱的指挥下,缓缓将城门打开。随在城墙下燃放起了两座大火,在深夜中,熊熊火光顿时将城墙下面照的宛若白昼一般。

    也就是片刻功夫,高德柱就觉得地底下隐隐有一种声音传了过来,他也是经年老兵了,自然能分辨出来,这明明就是大队骑兵来袭的动静,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但转眼间看到旁边的人都无动于衷,有的眼中甚至有一些笑意,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还需要担心什么呢,人家明明就是一家人。不过,貌似自己现在也算是这些隋军的自己人了吧?

    想到这里,高德柱不禁有些窃喜,为自己方才的及时改口感觉到很是得意,对胡刀金成用等人的态度更加恭敬,毕恭毕敬的跟在众人身后,迎接隋军骑兵的到来。

    此时平壤城中,还处在血腥的厮杀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南城门发生的这些事情,更是没人能想到这南门城门口已经洞开,而隋军的大队骑兵已经兵临城下,即将就要踏入了这座倒霉的城市。

    看着那大队隋军涌入了平壤城,高德柱不禁暗自后怕,要不是自己见机甚快,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先带兵抢进城门的将领,正是白马银枪谢映登。在他身后,上千名骑兵宛若一条黑龙相仿,穿过了城门,直扑城中各处要害地方。而在这些骑兵的身后,更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群群隋军士兵,往城门处杀了过来。

    而此时的高句丽王宫,双方人马正杀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渊子游已经打退了无数次高建武的进攻,但所属兵马也早就累得精疲力竭,恨不得马上躺倒在地,再也不用起来。而高建武也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顾手下多有死伤,只是拼了老命的攻打王宫,要置渊子游于死地。

    “城破了,城破了!”在付出了无数人的性命之后,高建武的手下终于抢到了宫墙上面,层层推进下,已是慢慢迫到了宫门位置。随着宫门吱吱嘎嘎被打开,高建武的人马发一声喊,一拥而进。

    而渊子游也不甘示弱,调集了手下最后的精锐之士,要夺回宫门,将高建武的人重新赶出去。

    双方人马正自纠缠不清,已是到了最后的时候。突然街面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一大队骑兵呼啸而来,铁蹄过处,无不挡者披靡。

    见到如此声势,高建武与渊子游都暗自心惊,不知这是何处过来的兵马,自然也不清楚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等那些排头的骑兵到了跟前,高建武早就派出人手上去问话,但那问话人还没出口,已是被最前面的一名白袍将挑于马下。这时候他们才看的明白,那些骑兵,身上穿的赫然是隋军服饰。他们,他们是大隋军队!

    两人俱都一惊,一时也没想明白为何隋军会突然出现。但那些隋军哪里还给他们思考的空挡,已是挥舞着钢刀长枪,策马直直的冲着宫门而来。沿途所撞到的士兵,无论是高建武所属,还是渊子游手下,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转眼之间,那些骑兵已经到了王宫城门口,也未作任何停顿,已是杀了进去。为首的那名白袍将正是谢映登,他初来乍到,自然想着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这次主动请战,要求做这先锋官。

    他这身本事,落在高句丽人的眼中,竟仿若天神一般,手下根本没有三合之将。转瞬间已是枪挑了数员高句丽将领。而他身后的隋军骑兵,一个个也勇不可挡,尾随在谢映登身后,将高句丽人的队形冲的七零八落,乱成了一团。

    这时候,高建武与渊子游再如何蠢笨,也明白是中了隋人的圈套。此前种种,如今再联系起来,这些自然都是隋军设下的计谋,明面上看着好像消失不见,其实一直在暗中隐藏起来,只等有了机会再给高句丽人致命一击。

    高建武想明白了这节道理,不禁后悔连连,对此前与国王高元联合针对大对卢渊子游的做法感觉到有些懊悔。但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无用。他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当即念头急转,已是做出了判断。

    如今隋军已经入城,若是他与渊子游再这么争斗下去,恐怕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有覆灭的下场。为今之计,只有与渊子游联起手来,共同对抗隋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高建武冲着渊子游高声喝叫道:“渊大人,如今隋兵入城,你我不如先放下以前的恩怨,先联手以对敌,等将隋军赶了出去,我们再行定夺,如何?”

    渊子游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双方住手不打,但渊子游的手下却是保持着万分的警惕,显然并不怎么放心高建武所说的话。

    高建武见此情形,知道是该自己先以诚意待人了。当即宣布号令,全军掉头迎向了隋军,准备将这些隋军骑兵一举歼灭。

    不料想,那些骑兵见高句丽人突然停止了内斗,几声唿哨后,齐刷刷的秀出了一个弧形,只是与高建武的军队稍一接触后,迅疾分开。等扯开了一段距离后,重新拨转马头,冲着高建武的军队而来,要再次行穿透凿穿的把戏。

    高建武心中明白,这骑兵高速行进的攻击力,若是手下这帮士兵能抵挡住的,这些骑兵陷入了汪洋大海中,再想发挥能力,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了。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最危险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这句话放在眼前这个场面,无疑是很好的诠释。

    高建武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竟是在面对渊子游的军队那一面,除了个别几个灵醒的人还在警惕着渊子游突然翻脸,剩下的竟是豪不设伏。

    而就在他们面对隋军骑兵之时,后方的渊子游面皮抽动,心里却是暗中想着事情:“隋军如今已经入城,恐怕再怎么拼命也是无济于事的。反正已经杀了国王高元,也不在乎多杀几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哪里还有什么联手之说?”

    怀了这般念头,渊子游哪里还管得上方才高建武所说。暗中就吩咐了心腹将领。等到隋军与高建武的人打得

    不可开交之时,他们渊家就该粉墨登场,收拾残局了。

    高建武正带着人与隋军厮杀,死伤更是比方才多出了不少。但渊子游的兵马却是迟迟不见动作,高建武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对渊子游的出尔反尔甚是不满。不过他们都不是干这行的,若想从他们的嘴巴里得到一些真话,恐怕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就在这时候,高建武还心生埋怨之际,渊子游的兵马突然开始了动作。当高建武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已经看到了渊子游的兵马,所取的方向正是针对他们的军队。

    高建武气急败坏,心中暗自咒骂那渊子游渊大祚父子两个。但是在渊子游与隋军的前后夹击下,高建武的手下很快就顶不住两方面人马的进攻,纷纷逃了出来。

    渊子游哪里肯将他们放过,驱赶着更多士兵往高建武这些人冲杀了过来,很快高建武的人马已经是即将崩溃,再也没了一战之力。

    再杀了片刻后,高建武的手下仅仅剩下了寥寥数人,护卫在他身边。而身前左右,泾渭分明。一面是渊子游的亲卫军队。另一方面则是以谢映登为首的隋军骁果骑兵。

    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渊子游等人,突然再次与高建武的人厮杀到了一起,谢映登不禁哑然失笑,对渊子游此举甚是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事先杨戈早就颁布了命令,要对这几人格外注意,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高建武,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想东山再起么?还不快些投降!也好给你们高家保持一些希望。”

    谢映登缓缓而言,对荣留王高建武的最后奋力拼杀,他是万分钦佩的。若是让他从中选择,他也定会选择高建武,而绝非那首鼠两端的渊子游。

    高建武看看左边的隋军,再看看右边的渊子游,冷冷说道:“渊子游,枉自我方才还觉得有些后悔,觉得冤枉了你,现在看来,你果然就是卖国求荣的贼子,与隋军勾勾搭搭,还真没冤枉了你。”

    渊子游叹了口气道:“荣留王,你说错了。此言城中所言那些事情,绝对与我渊子游没有任何干系。想我本来就是大对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去勾结隋军呢?”

第298章 斩草除根

    第98章斩草除根

    “事已至此,你还在狡辩。渊子游,莫要忘了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隋军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高建武怒目而视,声嘶俱厉的叫喊了两声,随即惨淡的一笑,手上已是多出了一把匕首,往自己的喉咙处划了过去。

    随着高建武的尸身倒地,他后面的那几名贴身亲卫红着眼睛向渊子游冲了过去,却被几名士兵长枪戳死在当场。渊子游神色坦然,对着谢映登笑道:“这位将军,我与你们大人有过协议。只要我杀掉高元,就会保障我们渊家的利益,想必你们的杨大人不会这么健忘吧?”

    谢映登略有些厌恶的看着对面的人,冷冷的说道:“渊大人,你大可放心。大人早有嘱咐,要好生对待你们。不过,眼下为了以防生变,还要请渊大人受些委屈了。”

    渊子游面色一变,后面的几名心腹已是按耐不住,冲着隋军亮出了兵器。隋军更是不甘示弱,齐刷刷的亮出了钢刀。双方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一触即发。

    谢映登怒吼道:“渊大人,莫非也想步荣留王的后路么?”

    渊子游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最后黯然挥手,制止了手下的动作,带着人按照隋军的号令,单独驻扎到了一处偏僻的军营,外面隋军严加看管,好似进了一座监狱。

    高元当场被杀,渊子游束手就擒,高建武饮恨自杀,平壤城内群龙无首,高句丽士兵顿时成了散兵游勇,溃不成军。在隋军的大力搜捕下,不过半日功夫,平壤城已是被隋军牢牢的控制住了。

    临近正午时分,杨戈与周文博陪在周法尚左右,后面十多名将领尾随其后,缓缓步入了高句丽王宫。昔日的大敌被一扫而空,这座高句丽的王宫被踏在了脚下,这种心情上的激动,不复言表。

    在这些隋军将领们当中,除了周法尚杨戈所部之外,赫然还有几人,却都是王猛那边的人,也都是老熟人了,张方李洛,如今也是王猛手下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这次攻城,也是三方面协作的战果。由王猛亲自镇守新义州,扼守鸭绿江,阻挡了乙支文德回援的路线。同时派出张方李洛两人,率领五千士兵,星夜赶回平壤城,加上杨戈周法尚两人的军队,总数已经不下三万人,对比平壤城的守军也已经不落什么下风了。

    但杨戈从渊少支金德柱等人的口中得知,这高句丽朝堂之上并不太平,平静的表面下也是杀机四伏,几方面人马相互间关系诡异,互有提防。这就给了杨戈等人可乘之机。

    通过商定之后,周法尚采用了杨戈的计划,提早派了不少斥候潜伏进了平壤城,先行离间高句丽君臣,而后乘其不备双方内讧之时,再如泰山压顶之势,一并解决掉高句丽人的武装。

    步入到王宫宫殿内,看着那些美轮美奂的布置,丝毫不亚于中原的奢华。众人啧啧赞叹之余,也对那位被杀掉的国王高元感到惋惜。一个边陲附属小国,能有如此规模已属难能可贵,非要自不量力挑衅中原大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隋军当中不少人都是平民出身,哪里见过这等奢华。胡刀尤其如此,两只眼睛好像不够用了一般,四处张望个不停,最后将目光盯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座位上,一个箭步已是窜了出去,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一屁股已是坐了上去,摇头晃脑甚是自得。

    杨戈顿时变色,这座位岂是能随便坐的,赶忙呵斥道:“胡子,还不快点下来,那地方不是你能坐的。”

    胡刀愣了一下,这才醒悟,纵身跳了下来。不过这家伙也没当回事,嘻嘻笑了两声道:“这座位不怎么舒服,看来不怎么适合高元啊,将军不如你上去坐坐看啊。”

    杨戈对这家伙搞得哭笑不得,苦笑着冲周法尚摇了摇头。周法尚等人也都知道胡刀的性子,更加不会在意,调侃了两句后,此事再也不提。

    众人就在殿中空地处,席地而坐,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杨将军,如今平壤城已破,诸位都是大大的功劳。不知还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周法尚心情畅快,这次他选择留下自然也是看中了杨戈的本事。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么短时间内,平壤城果然发生了内讧,隋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城池。

    杨戈也是禁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呵呵的道:“大人,平壤城虽然攻破,但辽东城乙支文德尚在负隅顽抗,若是不及时解决了辽东城,恐怕这高句丽境内还会有些反复。”

    周法尚点点头,对杨戈大胜之余却没有骄横之态的表现很是满意。旁边的周文博突然开口道:“依我看来,这辽东城倒是不必着急。有王猛将军扼守鸭绿江畔,乙支文德想杀过来,势比登天还难。我们不如再将养几天,将这平壤城彻彻底底的控制住,再不容那些余孽卷土重来。”

    按理说,周文博这话也是老成之言,但却是恼了王猛手下的张方李洛。

    “周大人,如今王将军正在新义州处苦苦维持,对朝中的援军渴望日久。这次王将军将我等派出来,自然是为了能在平壤城城破之后能回援他们的。若是我们不能及时赶回,恐怕真有些事情发生了。”

    周法尚看着张方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说话,心中也有些嘀咕。目前在高句丽境内有三股力量,若要论官职高低,自然是周法尚最为尊贵。但是若要说陆地上的实力,杨戈与王猛平分秋色,而周家父子最为满意的是水军势力,也在三人当中首屈一指,无人匹敌。

    “嗯,张将军所言甚是。这样吧,明日起,张方李洛,你二人即可率军回援新义州。等安顿好平壤城事情后,我们大军随后就会追到。杨将军,你看如何?”

    杨戈自然无可无不可,不管继续攻打辽东城,还是在此地歇养,对他而言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回援王猛的事情谈毕,又说起了那投降的渊氏父子,却是引起了争执。

    谢映登对渊氏父子很是不屑一顾,方才就在他的面前,渊子游这家伙应该就是故意而为之的,其目的自然是针对骁果军而来,说起来就甚是不客气。

    “诸位,这渊氏父子心怀叵测,又是身居高位,高句丽人当中对他二人信服的不在少数,以我之见,不如就此除掉了这个祸患,以免以后再生事端。”

    “这如何使得?如今平壤城初破,正需要渊子游这样的高官出面,以安抚民心军心,若是我们连这人都容不下,难免会遭人诟病,认为我们卸磨杀驴,对我隋军的名声恐怕大大有碍。”

    周文博却是坚决反对他的建议,一时间手下诸将分成了两团,各执一词,争辩个不休。

    周法尚缓缓摇头,对眼前诸多人的想法也有些了解,不由得偏头往杨戈处看了过去。只见他双眼微闭,好似老和尚打坐一般,一言不发,心中不免好奇,问道:“杨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对这渊家父子,是杀还是留?”

    杨戈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抽动一下,恶狠狠的吐出一字:杀!

    对渊子游这样的人物,声名显赫,朝野内外的势力之庞大,可是难以估摸的。若是放虎归山,恐怕再想除掉他就不那么容易了。至于杀降这样的名声,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戈深知快刀斩乱麻的重要性,若是当断不断,过后必然有有些反复。而杨戈自己,对这辽东地面可是有些许私心杂念的,又岂能境内还存在着渊子游父子这样的不稳定因素。

    周法尚见杨戈坚持一个杀字,这倒是很符合他的胃口,但终归是有些诧异的,原本他以为杨戈定会顾忌到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会将渊子游父子两人放出,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却没想到的是,杨戈居然提出了最为坚定的回答:杀!

    胡刀咧嘴一笑,拍着巴掌道:“还是将军来的爽快。这等首鼠两端的小人,留他何用?说不定日后等我们走了,这家伙暗地里再做些文章,我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还不如杀了干净。”

    张方却是眼神一凝,对胡刀所说的话就上了心思。他并非对渊子游的生死关心,而是胡刀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走,走到哪里?这平壤城莫非杨戈并不想占据么?胡刀也是杨戈的心腹爱将,这话绝非简单就说出口的。

    张方心里面念头急转,笑呵呵的附和道:“不错,不如杀了干净。日后再将这辽东城拿下,高句丽不复存在。这辽东地面上,可就成了我们隋军的天下了。异日回到朝中,各位大人论功行赏,必定博得一个大大的彩头,在这里我先行恭喜各位大人了。”

    周法尚微捻胡须,心情极为舒畅。他这次留下来也是冒了不少的风险,若是一事无成,日后若是被人冠上一项救援不得力的罪名,恐怕这辈子也就交代了。但此时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将高句丽灭掉,这是何等的功劳。军功最大者,就是这开疆辟土的伟业。他这次载誉回朝,一个封爵是绝对不会少的。

    “哈哈,此次攻破平壤城,诸位将军功劳都不小。等我上奏朝廷,必定少不了各位的彩头。至于这渊子游,诚如各位所言,留之无用,说不定还有些害处。杨将军,就委屈委屈你的手下吧,将这渊氏父子当场斩杀。这渊氏父子,身为高句丽重臣,不思回报,掀起叛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也算是慰藉那位高元国王的在天之灵吧。另外,告诫三军,绝对要服从军纪,若有违反,定斩不饶!”

    在座诸位听着不免连连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瞧人家说的,一派冠冕堂皇。

    次日正午,平壤城的闹市区,渊氏父子的首级高高的悬挂在旗杆之上,下面还悬挂着一幅绢书,上面历数着渊氏父子的种种罪行。而对于渊子游的老对头荣留王高建武,周法尚却是传令下去,予以重葬。

    如此一来,还真是平息了不少高句丽军民的怨气。到了此时,所有的高句丽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高句丽王朝已经彻底湮灭了,隋人已经成了他们头上的主宰。

    又过了一日,杨戈率领近万名隋军,赶赴新义州,准备与王猛合兵一处,拿下最后的辽东城,毕其功于一役。周文博也率领水军,从辽东半岛登陆,直取辽东城。此时根据王猛派来的斥候回报,乙支文德与王猛正在鸭绿江对峙,辽东城比往常更加空虚,得手的机会自是大了许多。

    而平壤城,就由周法尚亲自坐镇。此时各地余孽还有不少,没有一员老将坐镇后防,还真让大伙没法安下心来。

    如此兵分三路,数日后,杨戈所率的军队已是到了鸭绿江南侧,距离王猛大营还有五里地,将军队停了脚步,就地扎下大营,这也是为了防备对岸敌人察觉又来了援兵之故。

    这边安营扎寨不提,杨戈来到了新义州,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前去拜访王猛。

    王猛听说杨戈率军来到,不由大喜,带了几名亲信手下迎了出来。见面后热情拥抱,连连赞叹不已。毕竟这攻破平壤城,乃是极大的彩头了,王猛也颇有些嫉妒。

    到了里面大帐之中,分宾主落座。王猛笑道:“杨子,想起当日你所说的话,现在还是话犹在耳边回荡吗,没想到如今一年不到,已经得偿心愿。等再拿下辽东城后,这辽东地面可就成了你我兄弟的天下,哈哈。”

    王猛这话听着甚是狂妄,但在座之人都是两人的心腹,倒也不虞被人传出去。不过还是有几人的脸色隐隐有些变化,自然对王猛这话有些看法。不过看看这帐中形势,自然谁也不敢发出别的声音。

    杨戈微微笑道:“大哥,眼下乙支文德还未降服,一切还并非定局呢。再说高句丽虽然亡国了,大哥莫非想就此打住么,别忘了,还有百济新罗呢,大哥莫非就不心动了么?”

    百济?新罗?

    杨戈这番话犹如一块巨石丢到了深潭之中,溅起了好大的水花。大帐中顿时喧哗起来,谁也没想到杨戈的野心竟然这么大,高句丽还没完全收回,就将主意打到了百济新罗的头上。

    王猛一下子愣住,随即眼睛里精光爆闪,显然对杨戈所说的话有些心动,笑着道:“杨子,好!大半年没见,还没忘了当日你我的承诺。等收服了乙支文德,你我兄弟不如联起手来,在这里打下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如何?”

    这话说的更加有些着相了,即便连杨戈,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诧异:王猛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念头,莫非他另有什么图谋不成?

    杨戈打个哈哈,并没接王猛的话题,道:“大哥,如今你们对峙时日不短了,不知这乙支文德究竟是何打算?”

    王猛没有得到杨戈的回音,眼里闪现出一丝失望,但随即笑了起来:“杨子,说起这乙支文德,倒也奇怪,就这么停在对岸,与我军对峙,却又完全没有进攻的打算。要不是我军力有些单薄,恐怕早就冲杀过去了。”

    杨戈听完王猛的话语,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正思索时候,李靖突然站了起来,恭声道:“两位将军,这里面似乎有些古怪,不知王将军有否派出斥候实地观察?”

    王猛猛然愣住,有些迟疑道:“斥候倒是有派,不过距离并不甚远,里面军营却是一无所知的。想来这乙支文德莫非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杨戈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乙支文德若是表面上假装与隋军对峙,而军营里面的军队实际上已经暗中调遣的话,那可就难说了。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若是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某个重要所在,那他们可就欲哭无泪了。

    王猛当即下令,加派了几组斥候,连夜过江,打探具体的消息。大帐之中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起来,个人心中各自想着一些心事。

    到了晚间,过江的斥候传来了消息。那乙支文德果然狡猾,竟然不知何时弃守大营,大部分人马音讯全无。只是留下了不足三千人马,整日装神弄鬼,蒙哄对岸的隋军。

    王猛听罢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命令全军次日天亮立刻过江,要一举踏平这对面的大营,好出出心头恶气。

    杨戈也不便多留,带着众人回归本营。进去之后,招呼大家坐了下来。对在王猛大营中听到的消息展开了分析,同时对乙支文德可能会走哪个方向,也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其实对于乙支文德而言,可供选择的道路并不算很多。其一自然就是留守辽东城,凭借着他自己的守城能力,坚守一段时间是毫无问题的。但辽东城的沦陷恐怕只在时间长短。

    其二是绕过鸭绿江,从其他路攻袭平壤城。只要能将平壤城重新收入囊中,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其三则是放弃辽东城,带上手下兵将,一路朝东北方向而逃。届时山高水远,隋军也奈何不了他。

第299章 兵困峡谷

    第99章兵困峡谷

    看着一片狼藉的高丽人大营,那寥寥无几的数百名高句丽俘虏,王猛怒不可遏。,彩虹文学网)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乙支文德钻了空子,悄然溜走。至今不知去向。堂堂的鹰扬郎将,栽了如此一个大跟斗,甚是难堪。

    杨戈纵马四处观望,也看到了王猛大发雷霆之怒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在他的身后左右,李靖与胡刀对视一眼,凑了上去提醒道:“将军,这乙支文德若是回转辽东城,恐怕周将军那一路会有些麻烦。”

    杨戈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前去救援了。不过,这次出战辽东城,我们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

    “哦,这是为何?我怎么听不懂呢?”胡刀被杨戈的话弄糊涂了,颇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呵呵,将军的意思很简单。胡子你想想,这平壤城可是以我们为主力攻打下来的。王将军可没捞上多少军功。这硕果仅存的辽东城,又岂能轻易让我们再建新功呢,自然是要亲自率军攻击了。我们麽,恐怕是要充当后军的。”

    李靖笑呵呵的给胡刀分析当前局势,杨戈也乐得休息,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但事情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让杨戈与李靖万分不解的是,王猛的提议却与他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杨子,如今乙支文德情况不明,我们一定要小心从事,切不可贸然行进。平壤城那边,虽然有周大人亲自压阵,但兵力上略显得有些单薄。我已经派了张方星夜兼程,前去加强那边的防守。”

    啊,这消息来的甚是突然,杨戈根本没有想到王猛已经将张方派了出去。但转念一想,这兵贵神速,平壤城的确也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够有任何闪失。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

    顾忌王猛觉得自己擅自行动也有些草率,略有些歉意的道:“杨子,其他的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是这辽东城,却是颇为头疼。此前你我议定拖住乙支文德的军队,由周文博偷袭辽东城。但现在这般情形,周将军那里恐怕会有些麻烦,你看如何是好?”

    杨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大哥,救人如救火,若乙支文德果然将兵丁撤回辽东城,周大人一头撞上,恐怕是碰上了硬钉子,还望大哥火速发兵,也好确保我隋军性命。”

    王猛点点头,但很快又轻轻摇头道:“杨子,大哥自然明白,但这一路之上的距离可真不近。但我这新义州可选不出那么多的骑兵,就害怕这日子拖久了,迟则生变啊。”

    杨戈也点了点头,随即脑袋里灵光一闪,明白了王猛的意思。这是想让我骁果军先出骑兵啊,呵呵,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如今骁果军内少说也有五千左右的骑兵,的确是独树一帜。王猛如此想法,虽然是正理,但却是让杨戈李靖都有些诧异,这要是让骁果军得了彩头,可是就把他王猛给比了下去,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杨戈只是迟疑了片刻,也就答应了下来。正所谓大局为重,王猛既然没有争功的念头,可见其心怀坦荡,倒是自己有些小人心思了。

    王猛见杨戈应允,不禁大喜,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后,做出了决定。就由杨戈率领五千骑兵,充作前锋,先行赶往辽东城。王猛统帅所部兵马,紧随其后。

    杨戈这次总共带了近万名隋军,除了那五千骑兵外,剩下的步卒则交给了扶泽宇,负责留守新义州,这也是为了安定其后方。同时自然也是王猛为了表明其心迹,所释放出的善意举动。

    杨戈欣然领命,只是歇息了一晚,次日天亮后率领骑兵,一路疾行,往辽东城方向赶去。沿途之上,并未见到任何高句丽人的身影,似乎这些高句丽人真的已经远遁,了无踪迹了。但越是这样,杨戈就越是不敢放松警惕,所幸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眼见天色已到正午时分,一骑斥候拍马而来,到了近前高声禀报:“大人,前行不远处就是关峡。胡将军请示大人,是否继续前行?”

    哦,已经到了关峡。这峡谷也就十多里地,只要通过关峡,距离辽东城也就不远了。一马平川,对于他们骑兵而言,只是一步之遥罢了。

    值此关键时候,杨戈依然显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凝神看看前面层峦叠嶂的峡谷,吩咐手下发号施令:“传令各军,就地歇息,埋锅造饭。让胡将军派出人手,前去关峡查探,如有异常,及时回报。”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手下将士已经显得有些疲惫,听到埋锅造饭的命令后,欢呼一声,翻身下马,埋锅造饭。这样短暂的休整时间,对他们而言可是难能可贵的。

    不一会功夫,胡刀从前面赶了回来,见到杨戈后躬身施礼:“将军,眼看这天色可有些不对了,这浓云密布,恐怕有场大雨啊。这峡谷内若是遭了雨,山路泥泞,那可就难走了。不如趁着天色还好,赶紧冲过峡谷,再安营扎寨也不迟。”

    杨戈抬头看看天空,果然正如胡刀所说,这天色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下来,云层也比往日低了许多,恐怕这倾盆大雨随时可至。这心里也有些焦虑了,想了想后策马往前面奔去。到了峡谷前面,将马头带住,询问胡刀:“胡子,你的手下探查过了么,里面可有什么异常?”

    胡刀点了点头道:“已经看过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杨戈再次看看上面的天色,点点头道:“也好,等兄弟们用过饭,即刻起兵,等过了关峡后再行好好歇息吧。”

    等用饭完毕,五千骑兵重新抖擞精神,翻身上马,顺着峡谷口缓缓走了进去。这关峡虽然是个峡谷,但里面甚为宽阔。不过这山路上崎岖不平,乱石嶙峋。隋军知道这战马的宝贵,早就跳下了坐骑,牵引着战马慢慢往前走去,这时间就有些耽搁了。

    这五千骑兵缓缓而行,前进到峡谷中段的时候,突然后面响起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随之而起的是阵阵的尖叫惊呼声。

    杨戈听力远比旁人为好,听到声音不禁脸色大变,高声喝叫道:“敌人来袭,战斗准备!”那许多隋军嗔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耳边传来了数声尖锐的鸣镝声音,这才警觉生变,纷纷拿出武器,自动的排列成了进攻队形。

    这时候,李靖匆匆从后方赶了过来。还没到近前已是叫喊道:“将军,大事不好,后面不知何人将乱石从山上推了下来,堵住了我军后退的去路,所幸没什么人员伤亡。”

    杨戈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这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有了一些轻微的震动,隐隐有些喊杀声从前面谷口处传了过来。当即面色大变,喝叫道:“全军上马,跟我冲出谷口。”

    杨戈一马当先,后面隋军惊骇莫名,纷纷纵马紧紧相随,这五千骑兵汇聚成了几条黑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峡谷出口处狂奔而去。而迎面的这个方向,那轰隆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清晰。最前面的隋军已经隐约看到,前面谷口处,已是出现了一条黑线,转瞬间已是变成了一片片黑云,那是高句丽人的骑兵。

    黑压压的一大群骑兵,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其来势极快,最前面的骑兵面目看的已经有些清晰可见。当先的一面大旗,上面绣画的正是辽东城乙支文德的旗号。

    乙支文德,这正是乙支文德的军队,原来竟是隐藏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杨戈这支远道而来的骑兵。

    杨戈心念急转,眼前的局势却容不得他还有过多时间去思虑,顿时一咬牙,已是率领着手下骑兵直直的撞了上去。正所谓两军相遇勇者胜,杨戈的这支骁果军自打成军以来,跟着他南征北战,早就悍勇无比,如今知道中了埋伏,已经没了退路,若是再畏惧不前,恐怕这小命就交代在这峡谷之中了。

    “杀啊!杀!”

    瞬间,隋军爆发出了震天吼声,一支支长枪已是平举在胸前,战马如飞,马上骑兵眼中露出凶光,面目狰狞。两股骑兵一左一右,转眼间已是撞到了一起。胡刀杨戈两人带着身后兄弟,宛若两把锥子,一头扎进了对方的阵型当中。

    高句丽人看着来势汹汹,但队形相比较而言,却显得颇为混乱,被隋军这么一冲,这才感觉到对面这支隋军的厉害。

    与高句丽人不同,杨戈的这些骑兵,平日训练时就要求兄弟们在冲锋时要保持密集的队形,马与马的距离绝对保持在五步之内。若是没有训练过,在狂奔的战马上,这个距离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同样的道理,若是能保持这样密集的队形,其威力自然是无与伦比的。

    高句丽骑兵虽然比不上突厥人这些长在马背上的民族,但身处塞外,无论如何这马上的技术也算是不错的。但在这密集的攻击队形下,马上技术再好又能如何?这可不是单对单的单打独斗,而是群殴。在电石火闪之际,即便能躲过去第一个人的攻击,紧接着面对的就是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个人的攻击,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以逃得生天。甚至都用不着刀枪,直接撞都撞死了。

    排头的数百名高句丽骑兵只是抵挡了片刻功夫,已是被隋军彻底击溃,纷纷四散奔逃。隋军也来不及追杀那些高句丽人,径直放过这些残余溃兵,继续往前冲杀。直至快要冲到了谷口处,却被一阵箭雨所挡住。

    此时峡谷出口处,赫然有近万名高句丽士兵挡在了前面。一排排士兵排列整齐,手中长矛斜斜往上,已是摆出了纯防御阵型。而在那些士兵身后,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搭箭,一蓬蓬箭雨扑簌而至,不分彼此的落了下来,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对面这些高句丽人的统帅竟然如此心狠,为了能挡住隋军骑兵的冲击,竟是连自己的骑兵性命也毫不在乎,这份狠辣,连杨戈胡刀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也不禁为之胆寒。

    杨戈眼见不对,连忙下令,整军往后撤去。拉开了一段距离后,这才清点队伍。让人庆幸的是,隋军身上盔甲质量上乘,只要不是中了要害之处,倒是问题不大,伤亡也不算太多。但对方如此堵在峡谷出口,凭借着地理优势,隋军要想冲出去,已经势必登天还难。此时后面的李靖也拍马赶到,脸色极其的难看,原来峡谷后面乱石堆积成山,后面也隐隐传来高句丽人的喊杀声,显然已经将隋军牢牢的围困在峡谷里面。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倒是一时半会并不用担心高句丽人的进攻。杨戈颁下号令,让兄弟们就在峡谷内安营扎寨,同时布下警哨,以防备高句丽人趁夜攻袭。

    帅帐内,所有心腹将领齐聚一堂,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将眼睛看向了杨戈。

    杨戈端坐在帅桌后面,脸沉似水,突然一拳击打在桌子上,怒声喝道:“没想到,高句丽人竟然早有埋伏。胡刀,你的斥候干什么吃的,竟然一无所知,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就这么给人包了饺子?”

    胡刀心中一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末将知罪。请将军惩罚。”

    杨戈大踏步走到他的跟前,气的举起手就要扇他,到了一半又将手掌收了回来,气道:“事已至此,等日后再治你的罪。现在大家有什么好办法,还请各抒己见。”

    胡刀见逃了一难,嘻嘻笑着就要站起身,抬头却看到杨戈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顿时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将笑容收了回去,尴尬的站到了一边。

    李靖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将军,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啊。高句丽人怎么会这么清楚我军的行踪呢,计算的如此恰到好处,甚至还躲过了胡子手下兄弟的查探,这事情,怎么显着有些怪异呢?”

    杨戈身形悚然一顿,就愣在了当场,道:“药师兄,你继续说。”

    李靖点了点头道:“将军,我们这队人马都是骑兵,速度之快,旁人根本无法得知行踪。而眼下被困峡谷之中,高句丽人显然早有准备,对我军的行军路线速度等了如指掌。试问,若高句丽人真如此厉害,何至于现在只剩了一个辽东城?将军,其中定有蹊跷啊。”

    杨戈似有所悟,却并没有做声。边上的胡刀已是按捺不住,跳了出来,诧异的问道:“药师,你的意思是,我们军中有奸细?”

    李靖点点头,厉声道:“没错,这其中定有人通风报讯,才会让我军落入此等困境。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地位恐怕还不会太低。若不搞清楚,即便这次幸免于难,恐怕日后我军还有其它危险。”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帐中一片喧哗。李靖此言话中有话,现在隋军当中,能排的上号的基本上都在这大帐之中,难道这奸细就在大帐之中?众将领不禁面面相觑,互相打量身边的人。一时间,帐内气氛诡异到了极处。

    胡刀也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余下众人更是不敢擅自发言,以免惹祸上身。

    杨戈目光如电,顷刻间已是扫视过全场,却并不见有人心慌的样子,不禁暗暗冲着李靖点点头。

    李靖突然又笑了起来,朗声说道:“要说起来,这奸细倒不一定就在我们骁果军中。别忘了,除了我们前锋骑兵外,那王大人手下,可是也有不少人都知道行军路线以及各军调派的。”

    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胡刀拍着自己胸口怪叫道:“李靖,你就不能早些说么,吓了我一大跳,我等兄弟都是从死人堆里博出来的交情,怎么可能有奸细呢,将军你说对吧?”

    杨戈微微一笑道:“不错,诸位兄弟都是跟随我杨戈的老人了,又怎么可能做那小人行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能逃出去,至于这奸细的事情,留待日后再说吧。”

    公孙武达突然站了出来,道:“将军,高句丽人虽然将我等围困在这峡谷之中,但短时间也攻不进来,只要等后面王大人的军队赶到,杀退后面堵截的高句丽人后,自然能脱出险境。”

    帐中不少将领频频点头,都觉得公孙武达所言甚有道理,却没注意到杨戈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担忧。

    李靖也附和道:“将军,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只要能据守到援兵来临,自然得救。”

    杨戈看了看帐中诸将,点了点头道:“好吧,传令下去,各军严防死守,切不可将高句丽人放进谷中。胡刀,你安排一些人手,看看能否从两侧峭壁上逃出去,也好给王大人带个信。”

    众将齐齐领命,鱼贯而出。李靖与胡刀却被杨戈留了下来,另有要事相商。

第300章 祸起萧墙

    第00章祸起萧墙

    等众人离开后,杨戈将目光转向了李靖:“药师兄,你有何看法?”

    李靖脸色已经不复方才的笑容,声调也低沉下来:“将军,恐怕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等大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杨戈眼中透出一丝惋惜,扼腕而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这位大哥,下手也太早些了。”

    胡刀本来听得一脑门子浆糊,不知所谓。突然听到杨戈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张口结舌道:“将军,你说的,说的莫非是王大人,王猛王大人?”

    李靖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不错,若不是王猛亲自安排,旁人哪里有这等本事?一举消灭五千骑兵,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

    看着杨戈呆坐在座位上,胡刀犹自不敢相信,迟疑着问道:“李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断定就是与王大人有关呢?”

    李靖侃侃而言道:“胡子,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到了新义州后,王大人曾经听斥候回报,对岸的高句丽人已经逃走,只是为数很少的留守在军营瞒天过海。你也是出身斥候,当时的情形你不觉得有些异样么?”

    胡刀回想当日的情形,猛的一拍大腿,惊叫道:“对啊,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了,感觉到高句丽人在虚应故事罢了。如此拙劣的把戏,任何一名有经验的斥候都能看得出来。如此说来,那王猛根本就知道对岸的高句丽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错,当时我已经有些生疑。后来王猛寻个救援的理由,提议让将军率领骑兵先行,他统领全军在后边随行。若是平日这倒是应有之意,但时值关键时刻,王猛轻易将这功劳白送我骁果军?这可有些不太相符了。而且将我军一拆为二,使得我骁果军战斗力弱了不少。而高句丽人计划的如此周密,到现在后面根本看不到援兵的影子,这种种异常联系起来,这结论已经呼之欲出了。”

    胡刀听他解析完毕,气道:“真没想到,王猛竟是这种利欲熏心之徒,当日我等出生入死,这才有了如此成就。莫非他全都忘了不成?”

    杨戈叹了口气,换换而言道:“只怕是他觊觎这辽东的地头了。如今除了辽东城一座孤城外,其余地方都已经落入了我大隋的手掌心。而目前在这辽东地面上,除了王猛之外,也就是我与周家父子有些势力了。若是能假借高句丽人的利刀,除掉我的话,不但扫除了最大的一个障碍,而且我手下的兄弟还能有旁的选择么,自然是投靠与他。如此一来,这辽东地面,还不就成了他的天下?”

    李靖也附和道:“恐怕将军也只是其中一个目标罢了,周家父子,此时也恐怕凶多吉少啊。难怪当日王猛派张方领军前去救援平壤城,恐怕是心存歹意啊。不过周文博周将军,难道会坐视他如此猖狂行事么?若是让他知道,凭借水军之利,也未必能奈何周家父子?”

    杨戈冷笑道:“这有何难。王猛此人一向心思慎密,既然选择现在发动,恐怕胸中早有成算。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但肯定是留有什么后手的。这些暂且不用管他,我们如今处境堪忧,后面恐怕再不会有什么援兵了。两位可有何高见?”

    两人沉思片刻,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恐怕也只有强攻了。但如此一来,肯定死伤甚多,势力锐减下,即便能逃出生天,再想与王猛争一时之长短,恐怕就力所不能及了。

    “对了,药师兄,我军中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杨戈猛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今后路被封锁,将士们身上所带的粮草,恐怕也只有不到两日的时间了。还是要尽快冲杀出去的好。若是拖得时日久了,军心恐怕生变。”李靖也知道情势紧急,说话的声调也已经有些颤抖了,往日的沉静也荡然无存。

    次日天一放亮,隋军就发动了第一波强攻。但高句丽人早有防范,将峡谷出口守得宛若铜墙铁壁,根本无法杀将出去,最后付出了数十条将士的性命后,杨戈下令收兵归营,另寻他策。

    仲夏的峡谷内,虽然比山外凉爽了许多。但烈日当空,再加上方才冲锋未果的沮丧,众多将士显得颇有些疲惫不堪,虽然还勉强保持着阵型,但放眼望去,依然能够感觉到有一种消极的情绪在蔓延开来。

    杨戈站立在一处山石上,凝神望着两侧山崖,竟是一时出了神,连李靖胡刀两人走到了跟前都没有发觉。

    “将军,不用看了,我已经派了几人攀登上了山顶,俱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行。若是舍弃了军马,倒是可能逃出去。不过如此一来,丢了军马辎重,到了外面恐怕也是无法躲避高句丽人的追杀啊。”

    胡刀一脸的苦笑,低声对杨戈汇报刚得来的消息。听他说完,杨戈的眉头更加紧锁,手指头无意识的敲击着底下的山石,显然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后面呢,可探查清楚了,若是将山石挪开,能否有希望逃出去?”李靖眉毛一扬,询问胡刀。

    “后面高句丽人同样布下了重兵,那里入口处本就比较狭窄,被他们重重拱卫,硬弓强弩,我们的人很难靠近,已经死了不少兄弟。”

    胡刀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的脱口而出:“将军,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了,索性就杀个痛快,凭借我五千骁果汉子,倒要看看,高句丽人准备拿多少人陪咱们上路。”

    杨戈冷冷看了他一眼,叱喝道:“胡说,难道让那些兄弟都这样白白牺牲掉?我们费了多少心血才将这支队伍打造成型,若是无谓的伤亡,手底下的兄弟人都没了,以后凭什么去争霸天下?”

    争霸天下?这是杨戈头一次在他们二人面前清清楚楚的说明白自己的心思。若换了平时,胡刀早就一蹦三尺高了。但眼下听到,两人也不过是隐现出一抹欣喜后,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既要脱逃出去,又要保存有足够的实力,这等难度,势比登天还难了。

    距离峡谷大约一百多里,王猛的大营就驻扎在此地,这次他统率的军马足有两万人上下,一路上缓缓而行,与杨戈的骑兵渐渐拉开了距离。就在杨戈率队进入峡谷之时,王猛却说前方发现了高句丽人的踪迹,于是颁布军令,整支队伍折向,顺着辽河另一处方向绕行而过,竟是与杨戈所部渐行渐远。

    大帐内,王猛高踞正座,旁边有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坐在一侧,下面还有几名将领,都是王猛的心腹,正坐在一起小酌。

    “大人,如今那杨戈所部恐怕已经被困在峡谷内,只消多等两日,这心腹大患从此就烟消云散了。我倒是要提前恭贺大人了。”

    那中年文士笑意盎然,端起酒杯向王猛说道。

    王猛却是微微叹了口气道:“杨戈也算是我的兄弟了,如今闹到如此下场,真是让我下不去手啊。当日若是他能回心转意,我兄弟联手,这天下哪里还去不得的。”其语声低沉,似乎颇有感慨。

    一个粗犷的嗓音响了起来:“大哥,那小子不识抬举,居然敢与大哥平起平坐,想抢这辽东地面,真是痴心妄想。”

    说话的正是王猛的胞弟王强,此时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身居校尉一职。

    坐在他旁边的左文龙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王强的话不以为然。恰好王猛的目光看了过来,左文龙也喟叹一声道:“大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无论如何,杨戈也是我身弥岛出来的兄弟,就这么死在高句丽人的手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中年文士却是冷笑了一声道:“左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杨戈出身于身弥岛,现在又闹出了好大的名声。如果想图谋这辽东基业,杨戈非死不可,否则以他目前实力,在杨广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大家也都清楚。日后这辽东行军总管的位置,可未必就是大人的囊中之物了。”

    左文龙似乎对这中年文士并没什么好感,瞥了他一眼后没好气的说道:“哦,斛大人,莫非你忘了,除了杨戈之外,还有两人,也是有资格和大人争抢一番的。”

    斛大人哈哈一笑,手捻胡须,颇有自得之意:“左将军不用牵挂,那周家父子,大人早就有了对策。”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转向了王猛,笑呵呵的道:“大人,届时大功告成之后,可别忘了答应我家尚书的事情。”

    王猛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道:“那是自然。不过,斛大人,如今圣上已经挥兵回援洛阳,尚书大人果然能成事么?”

    这个斛大人,叫做斛斯政,乃是兵部侍郎。身为杨玄感的内应,待得到杨玄感造反的消息后,竟是从杨广大军中逃到了高句丽人那里,成了乙支文德的座上宾。

    杨广仓皇退兵,乙支文德本以为高句丽再次逃过一劫。但没想到的是,杨戈等人攻破了平壤城,高句丽王朝就此败亡。而他的辽东城,也成了一座孤城。乙支文德得到消息后,一方面对有灭国之恨的杨戈恨之入骨,一方面却又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何去何从?乙支文德根本没有投降隋军的打算,接连两次据守辽东城,让大隋皇帝两次铩羽而归。恐怕在杨广的心目中,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杀之而后快。他哪里敢冒这个险。

    重夺平壤城?乙支文德同样心里没底,千里奔袭,本来就是一件难事,若是失算,连最后的辽东城也根本保不住,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为今之计,只有退避三舍,带着族人往更北的地方迁徙,这仇深似海,也只能容等日后再行计较了。但北归的道路上,除了那些早就对高句丽人不满的部族之外,还有一道关隘,那就是新义州的王猛。若是他设下重兵,层层堵截,恐怕能安然带出去的也所剩无几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斛斯政却是主动站了出来,要帮着他去与王猛谈判。乙支文德半信半疑下,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勉强同意。

    斛斯政与王猛却是老相识了。此前杨戈初到洛阳,杨玄感收买不成,却是将主意打到了王猛的身上。王猛缺少朝中奥援,杨玄感又看中了王猛的水上实力,两人一拍即合,暗中勾结成了盟友。而这次杨玄感造反,最为担心的也正是来护儿的水军。

    一旦水军沿海路而归,其速度足以让来护儿及时回援洛阳,对杨玄感而言,这无疑是场噩梦。于是杨玄感暗中下令,让斛斯政与王猛联系,想通过王猛来遏制来护儿。自然对王猛许下了诸多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允诺王猛,只要能平定辽东,自当送他个辽东王的名号。

    杨玄感想的不错,但却是估错了王猛的心思。对王猛而言,杨玄感的造反无疑是天赐良机,有杨玄感的捣乱,杨广哪里管得了辽东一带,而来护儿的水军更是被牵制住,根本无暇顾及王猛的势力。而高句丽连年征战,早就疲弱不堪,正是得以成事的大好时机。当此之际,王猛心得意满,兼有野心勃勃,又怎么会乖乖的听命于千里之外的区区尚书大人?

    斛斯政朗声笑道:“尚书大人起兵后,天下豪雄无不争相呼应,短短时日内,已经聚齐甲兵数万。此等声势,只待攻下洛阳后,大隋必亡!王大人,只要你及时率水军回归中原,这异日封侯拜王,也指日可待啊。”

    王猛淡淡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头,道:“斛大人,此事不急。等辽东平定之后,我自当出兵就是。不过眼下,这乙支文德能否将杨戈解决掉,才是当务之急。万一放虎归山,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斛斯政笑呵呵的道:“大人不必杞人忧天,那杨戈不过数千骑兵,困在峡谷内,毫无用武之地,不足数日粮草消耗殆尽,自然是束手就擒,哪里用得着我们担忧。”

    话音未落,突然旁边站起一人,躬身施礼道:“大人,那杨戈万分狡猾,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依末将之见,最好另外调派人马,以防不测。”

    王猛抬头看去,见到说话的人是李洛,脸上顿时流露出丝丝笑意。这李洛之前一直是杨戈的副手,两人关系颇为亲密。自从杨戈离开身弥岛去了中原,李洛重归王猛手下。但王猛自己也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李洛与杨戈的关系是个问题。但此刻听他这么一说,竟是一心置杨戈于死地,不禁大喜,对李洛的怀疑尽去。

    左文龙也附和道:“不错,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王猛蹙眉沉思片刻,即刻下令道:“王强听令,你与李洛即刻挑选三千精锐骑兵,明日清晨赶赴关峡,务必要一网打尽,不要有什么漏网之鱼,你可明白?”

    王强与李洛站起身来,齐齐领命。在两人离开大帐之时,李洛不经意的往左文龙身上瞟了一眼,两人的嘴角同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关峡峡谷内,数千名将士已经昼夜不眠,轮番冲杀,试图强攻高句丽人的大营,但面对高句丽人的顽强固守,好比巨浪拍石,撞得头破血流,却无法撼动高句丽人大营分毫。不过高句丽人也不好受,若不是乙支文德亲自在后面压阵,在隋军不要命的进攻下早就奔溃了。但即便如此,高句丽人的死伤人数也是高居不下,远远比隋军为多。尤其是隋军中,不时有些身手不凡的将士从两侧悬崖处偷袭过来,虽然没能奏效,但也是给高句丽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隋军再一次无功而返,鸣金收兵,退回到了峡谷之中。

    峡谷外,乙支文德坐在一匹黑色大马的上面,手持长枪,凝神注视着前面的动静。听到隋军鸣金的声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旁边一名心腹叹了口气,凑到近前,低声道:“大将军,峡谷内的隋军如此顽强,恐怕我军伤亡过大。不如……”

    乙支文德脸上现出怒色,瞪了那心腹两眼,厉声道:“我乙支文德素来忠心报国,峡谷内所困隋军,正是当日攻破我平壤城杀我国王的人,若不能将他枭首示众,又怎么能泄我心中之恨,又如何报答大王待我知遇之恩。你不必多说,我定要拿那杨戈的人头祭旗。”

    那心腹心中哀叹一声,知道这位大将军恐怕已经陷了进去,根本听不得旁人相劝,只好退了下去。

    这时候,不远处一骑拍马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上前禀报:“大将军,从辽河上游方向,来了一支隋军,大约三千左右,看旗帜应该是王猛的手下军队。此时正驻扎在我军后面十里处,请大将军定夺。”

    乙支文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杨戈,即便你能冲得出去我军大营,面对王猛的骑兵追杀,难道你还有上天入地之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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