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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复兴之路txt下载     复兴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环保事件二

    5月14日,就在陶唐闻听环保局下达停产令匆匆从赶回来的那天上午,平泉市完成了主要领导的更迭。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陆耀祖接替了升为副省长的王一,出任了平泉市委书记。令平泉处级以上党政干部惊异的不止是陆耀祖的横空出现,还有宣布其任命的高规格,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彦东罕见地陪其赴平泉上任,就一般规律,肯定超出应有的规格了。

    李彦东部长在平泉市处级干部大会上充分肯定了王一同志主政期间平泉市的各项工作,不看讲稿列举了一大堆数据以证明王一主政平泉的政绩……接下来就是正题了,他向平泉的干部们隆重介绍了自己原先的副手陆耀祖,称赞陆耀祖同志政治上坚定,大局观强,有在不同岗位的丰富领导经验。省委任命陆耀祖同志出任平泉市委书记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相信平泉市委在以陆耀祖同志为班长的新班子的带领下,乘十八大的东风,把平泉的各项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

    市委书记的更替对于一般的老百姓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平泉大大小小的政界人物就是涉及自身利益的大事了。特别是市委市府直辖的部门领导们尤为如此。担忧和痛恨的绝对超过了平静观看的。官场更像一条挤满了游客的甬道,必须保持畅通才行。都想着上官市长上位,这样后面的人就可以顺序前行。现在上面空降了市委书记,做好往前挪动准备的便只能原地踏步了。如果真是原地踏步还好,谁知道会带来什么变化?那些做好挪动准备的恰恰成了最担忧者,因为他们更多的是上官一线的干部。

    平泉市上百个部门中,现在最闹心的是两个部门,一个是公安局,一个是环保局。因为新来的陆书记最先过问了这两个部门的工作。

    先说公安局吧。就在陆耀祖就任的前一天黄昏,平泉城南纺织厂宿舍一所出租屋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命案。当地派出所接到群众的报警后破门而入。现场发现两具男性尸体,一看就清楚这是一起凶杀大案,绝对不是他们这个派出所能处理的。

    市局刑侦支队的专家迅速赶来了,判定是凶杀无疑,而且手段极其残忍,根据两名死者身上的伤痕,特别是其中一个死者脑门凹陷,初步判断死者是受到硬物击打头部昏迷后被刀刺死的,凶手受过专门训练,而且是有预谋的杀人。死者的面部都被硬物砸烂了。连双手的四根指头都被砸的稀烂,显然是为了不让警察提取指纹以确定身份。现场竟然提取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死亡时间,是法医根据尸体的腐坏程度推定的,应该在5月9日12时左右,误差不会超过6小时。报案者是邻居,是根据对门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异常气味报警的。根据报警者提供的情况,这套房子的主家是纺织厂的退休职工,但常年不在。房子一直出租,不过很少见租房者露面。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杨水亮是平泉公安局头号刑侦专家,他在仔细勘察现场和死者后,认为其中一个中年死者大有来头。命令随行的专家尽量复原其相貌。专家们的动作很快,次日下午便将死者的“复原”照片上了公安系统内部网络,结果很快出来了,其中那个中年死者怀疑是滇南警方通缉的要犯。虽被毁容,但“复原”的容貌加上其身高、年龄、血型等资料基本证实了这个人就是滇南警局一直苦苦缉拿的贩毒头目李凤群。

    消息震动了滇南警方,那边立即派员飞赴平泉核实。案情也按照规定上报了省厅。省厅在回复中指出。李凤群是滇南为害甚烈的毒贩团伙头目,身负至少三条命案。令平泉警局抓紧侦破此案。省厅认为,这件大案可能是黑吃黑,如果迅速侦破此案,对于全省范围的缉毒工作有着重大意义。

    刚上任的市委书记陆耀祖闻讯召见了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帅小平,询问了平泉纺织厂发生的凶杀大案,要求其精心组织,迅速侦破。

    公安局立即行动起来,可以算是全力以赴了。既因为本案情节以及隐藏情节之重大,也因为平泉市新老板的压力,帅小平对成立的专案组成员说,我可是给陆书记立了军令状了,事关咱局的形象,就看你的了。案子顺利侦破,立功受奖一样不会少,我负责。案子久拖不破,别怪我处分你们。

    警察的雷厉风行立即震撼了平泉黑道,普通的守法百姓可能感觉不到,“道上”的就麻烦了,警察首先找上了那些在平泉警局挂了号的“道爷”们,让他们说出5月9日的行踪并提供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于是,“道爷”们自首的自首,出逃的出逃,正案尚未上道,已经破了两个挂着的悬案了。

    5月15日,上任第二天的陆耀祖召见了市环保局局长艾伟华。陆耀祖毫不客气地批评了艾局长,“环保差不多已成国策,你们严格抓管是对的,但前提是依法办事,不能搞亲疏有别,更不能吃拿卡要,把环保检查当做私权!”

    艾局长莫名其妙地挨了训,小心翼翼地问道,“陆书记,我们都是按章办事的……您知道,省里关于严控排放的指标越来越严,不能不加大执法的力度!我不知道您之的是哪件事?”

    “我说你们严格执法错了吗?”陆耀祖指着艾伟华的鼻子训斥道,“但你们不能搞双重标准!不能随意关停企业的生产!我可能说的不一定对,环保和发展经济应当并行不悖!过去我们忽视了环境保护,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国家加强环境保护一点没错,政府督促企业整改也是职责所系……但永远不要忘了,保护环境应在发展经济的前提下!你把企业都关了,把机动车都扣了,环境好了,城市也死了!更为严重的是。不能搞双重标准!另外,政府的职能不光是处罚,还有服务!这样吧,你回去落实下,然后你带你的人跟我一起去那个企业实地调研一下。”

    艾伟华算是听明白了,陆书记是不满他们对某个企业下达停产令了,应该不是针对全部,不然他就不会数次强调双重标准了。估计是某个被自己的部下下达了停产令的企业在陆书记面前告了状……这个企业不一般,直接就搭上了陆书记的车,它是谁呢?艾伟华却说不清楚。他虽然是局长。却不大管具体的业务。

    他不敢追问详细,只能表示立即落实领导的指示,然后再做汇报。

    艾伟华最愁跟年轻的上司打交道了。这种领导一般都雄心勃勃,盛气凌人却严重缺乏实际的工作经验。陆书记才多大?按照省委组织部李部长的介绍,陆书记还不满45岁,当然属于他所头疼的那一类领导。你看你看,这种事哪里是市委书记该管的嘛。

    心里不忿,艾伟华还是得立即处理。他返回局里,立即将班子召集起来开会。简要传达陆耀祖的指示后,问主管业务的两位副局长,“最近都给哪些企业下达了停产令?”

    这个就简单了,最近一个月里。环保局只给两家企业下达了停产令,一家是濒临破产的磷肥厂,另一家是红星公司。

    “一定是红星公司!”副局长平一泉叫道,“没错。绝对是它!”

    两张停产令都是平一泉下达的。这个人的名字起的妙,平泉市人,姓平。取名一泉。

    艾伟华皱着眉,“红星不是有完善的排污设施吗?为什么关停?”

    “他们的电镀污水处理设备运行不完善……”平一泉已经完全明白了,昨天下午,红星的一把手带着一帮人来环保局,自己没给他们好脸色。当时还很快意,红星的一把手不是牛逼吗?牛逼去吧,看老子不整死你!才他妈一天啊,新来的市委书记就过问了……第一感觉就是后悔,红星公司果然神通广大,背景深厚,不愧是平泉企业界的老大。

    但很快平一泉就镇静下来,“艾局,咱们是依法办事,证据确凿,他们就是有问题嘛。”

    艾伟华盯着自己的副手,他知道平一泉的毛病,讲过多次了,总是不改,“要不你向陆书记解释?最好能解释清楚什么叫双重标准!”

    平一泉不敢吭气了。事实存在,就平泉企业的环保状况,红星肯定不是最严重的,相反,它是比较好的。因为前几年他们借国拨技改项目上了一套相对先进的排污系统,那个系统如果运行无差,是可以达标的。而化工厂、制药厂以及东湖矿业的几座煤焦厂却存在着严重问题。之所以给红星下达停产令,完全是因为其他原因。如果没有他姐夫的那个电话,他是不会这样做的,最多下个整改令,开张罚单了事!

    “现在陆书记还等着我回话呢,你能确定是红星公司吗?”艾伟华问平一泉。

    “肯定是它。昨天下午,红星的陶总带人来局里,协商解决撤销停产令的问题。因为你不在,是我接待的……磷肥厂不可能。”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艾伟华不满道。

    “这不是没来得及向您汇报嘛。”平一泉腹诽不已。他心里压根就瞧不上不抓业务只抓人事的艾伟华。

    “好了,你跟我去趟市委吧。陆书记还等着回话呢。”

    陶唐根本没想到陆耀祖反应如此之快,而且亲自带着环保局的一帮领导跑到红星来实地视察。市委办公厅下午打来电话,说陆书记已经出发了。

    下午四点半,陆耀祖就来到了红星公司。

    也是被逼无奈,被环保局挤兑住了的陶唐一面催促修复机器,一面用电话向陆耀祖求援。不尽快解除停产令,这个月的任务就落空了,产值还是小事,关键是市场不等人。

    红星在家的领导全部在楼外迎接市委书记的到来。赵庆民心里纳闷,这位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书记大人为何甫一上任便来红星?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不符合常规。主要的原因是红星公司不是市属企业,而且,就一般规律,地方党委一把手上任后的第一站调研,不太可能选择一个运转正常而且不属于地方管辖的央企的。在他担任党委书记的六年里,上官市长只来过一次,王一书记则从未来过红星。

    “也好,正好向陆书记报告下停产令的事。”赵庆民在接到张兴武紧急通知后对陶唐说。

    “没来得及向你通报,我给陆书记打了电话,说了停产之事。估计他是来现场处理此事的。走吧,他们应该快到了。”

    “喔,你认识陆书记?已经报告了停产的事?”赵庆民问道。

    “算是认识吧。伙计,我也不想这样做,实在是把我逼得没办法了。”

    赵庆民想,这下好,要彻底得罪环保局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陆耀祖视察红星

    对于陆耀祖的首次“出巡”,市委副秘书长张雨霖很是不解。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安排好了一切,唯恐出了纰漏。在逐项事务中,陪同的人员是最重要的,办公厅、政研室及宣传部的领导是必然随行的,但陆耀祖点了环保局的名,而且要环保局的领导全部去,张雨霖由此知道陆书记此行的目的是检查红星公司的环保情况。上车后,张雨霖很想问问艾伟华究竟,但艾伟华和他的两个副局长都坐在了最后排,没有机会了。

    张雨霖和选调担任陆耀祖秘书的邹同庆坐在陆耀祖身后,以便随时接受书记大人的垂询。陆耀祖所坐的位子是考斯特的首长席,他们这个位子就是秘书席了。但陆耀祖一路只是兴致勃勃地观赏窗外的风景,未发一言。张雨霖当然不敢叨扰书记的兴致。张雨霖曾无数次陪同王一外出,王书记上车铁定睡觉,从不干别的事。这点陆书记就不一样,看来年轻真是个优势。

    地方上的一把手第一次“出巡”目标应当是精心选择的,但陆耀祖到红星公司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大对头。不仅是张雨霖,除环保局三位局长外的随员们都在想一个问题,陆书记第一次视察选择红星究竟有何深意?

    工业现在是,将来也是支柱,但红星却不是地方企业,它是央企啊。

    香槟色考斯特停在红星办公楼下,红星在家的领导们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接待领导是一门大学问,包括站位、握手、走路等每一个细节,好在红星的领导们都熟稔此事,用不着指点。他们自觉地排成了应有的顺序,谁在前谁在后都遵循着严格的秩序。

    和陶唐并排站在前面但靠右而立的赵庆民见第一个下来的是个穿着浅蓝色长袖衬衣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头发很短,带着眼镜。看上去很精神,他吃不准是不是主角儿,陶唐已经迎了上去,赵庆民知道这个人就是陆耀祖书记了,赵庆民跟在陶唐后面缓步迎了上去,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赵庆民注意到了陆书记和陶唐的握手寒暄,果然比较熟。他们不是礼貌的握手,而像是老朋友见面,撂下别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因为距离关系。也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赵庆民没有听不清俩人的交谈内容……因为他们不合惯例的聊天,导致陆耀祖的随员们被堵在了车上不下来了。

    然后就是例行的彼此介绍,先是陶唐向陆耀祖介绍红星的班子成员,陆耀祖逐个与红星的领导握手时,陆耀祖的随从们也下车了,等陆耀祖见过红星的领导们,以陶唐为首,逐个向陪同陆耀祖视察的市委市府领导握手致意。轮到艾伟华时。陶唐说,“艾局长,昨天我去贵局汇报环保问题,可惜没见到您。待会儿我向您详细汇报。并且做深刻检讨。”

    “陶总客气了。职责所在,还望陶总理解。我们工作方法上存在些问题,我向您道歉。”艾伟华断定,这个年轻的红星一把手与陆耀祖书记间存在着不一般的关系。一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更主动。

    “陶唐,我看还是先到现场看看吧。我不想听你的汇报了……”陆耀祖等红星班子成员与跟他来的领导们逐一见面后,对陶唐说。

    “行。那我们就去排污站。”陶唐说,“距离有点远,为了节省领导的宝贵时间,还是坐车吧。”

    “客随主便。我就坐你的车吧。”陆耀祖说。

    “那好啊……”陶唐一招手,王富民把奥迪开了过来,陶唐替陆耀祖拉开了后座车门。

    李珞心里咯噔一下。以他的经验,早已看出了陶唐与新任市委书记的关系不凡了。一般情况,陶唐会上考斯特带路,市委书记绝不会坐被视察企业的车。现在看来,陶唐与新任市委书记的关系不是一般铁啊……如果能知道陆耀祖跟陶唐在车上谈什么就好了……李珞肯定,他们是会谈事情的,不会只扯没营养的淡。

    这次问题出在电镀废水处理,所以一行人直奔厂区南部的污水处理站。红星的污水治理是两个系统,一个是专门解决电镀废水的,规模小但技术含量高,另一个则大的多,其一般的工业废水以及生活废水都进这个站。

    先去了污水处理一站,现在给陆耀祖看到的,是整洁的环境和正常运行的设施。

    “这不是很好吗?”陆耀祖看向艾伟华。

    “对不起,问题不是出在这里……”陶唐急忙解释,“这是处理一般性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运转没什么问题,处理后的污水可以达到中水标准,也得到了充分利用。这次的问题出在处理电镀废水的二站,设备确实出现了问题,正在修复中……领导们还是到二站去看看吧。”

    陆耀祖看了眼陶唐,转身出了一站。心说,设备出了问题,你给我拍胸脯做什么保证嘛。

    不再乘车,步行去了问题发生的电镀废水处理站。环保局就是因为该污水处理站停运而下发停产令的。路上,主管环保的周兵副总先汇报了问题发生的原因,很简单,用于处理电镀废水的一体机出故障了。属于红星的管理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平一泉的停产令并没有错。

    艾伟华松了口气,周兵的汇报还算老实,至少承认了红星在环保设施的管理使用上存在问题,这就好办了……

    不等艾伟华和平一泉开口,陶唐说话了,“陆书记,艾局长,虽然设备停运了,但我们没有把含有重金属的电镀废水排走……并没有对环境造成污染……”

    之前非常担心的平一泉副局长不顾尊卑抢问道,“陶总,你的电镀线没停,这个,你不否认吧?”

    “自贵局下了停产令,停了。”陶唐冷冷道,“连带着好多分厂都受到了影响。”

    “我说的是之前。”平一泉的底气足了,其实他当初来检查并未来处理站。周兵承认处理站出了故障就够了,“你们把电镀废水排到哪里了?陶总,你不会不知道电镀废水的危害吧?”

    现在是在二站的门口。陆耀祖犀利的眼神扫向平一泉,“听你的口气,你没有来这里检查就下了停产令?”不等平一泉回答,陆耀祖转向了陶唐,“陶总,刚才你说没有违规排放废水,总不成都被你喝下肚子了吧?”

    “我们把废水暂时收集起来了……就在后面。”陶唐的答案令来宾们感到意外,收集废水?那要怎么收集?

    还真是这样。眼前是五个大小不等的铁制水槽。大的有两米多高,小的也有一米五高,艾伟华迅速估算了下容积,如果用来储存废水,倒是能够坚持一阵。

    “发现一体机出现问题,陶总立即指示采取应急措施,严令不得有一滴未经处理的废水违规排放,所以临时搞了些槽子……”周兵汇报道,“这两个是临时焊的。还有两个正在制造中。厂家在设备发生问题的第三天就到厂了,问题已经找到,据厂家的售后工程师讲,最晚明天。设备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陆耀祖上前查看水槽,周兵做了个手势,处理站的两个工人立即揭开了铁制的盖子。

    “这不是很好嘛。”陆耀祖点点头,“我就说嘛。陶唐总不会拎不清轻重吧。”

    陶唐开口道,“这件事的过程就是这样。事情发生后,我们连续开了两个会。其中一个是现场会,查明了原因,落实了责任,处理站不负主要责任,他们已经提前上报了设备运行存在的隐患,主要责任是负责设备管理的机动部。表面上看,我们没有造成环境方面的问题,但暴露了公司管理上的不足,特别是这台价值昂贵的机子,需要好好解决……各位领导,目前是红星生产的黄金季节,任务排的很满,电镀及其他表处线——包括电泳涂漆线停运,影响实在太大……是不是解除停产令?惊动陆书记,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没有再讲环保局的蛮横,当初环保局既不来现场查看,他这个红星董事长兼总经理亲自到环保局汇报,都不听解释。

    “不过分。”陆耀祖摆摆手,打断了陶唐,“政府的职能之一就是服务企业嘛。遇到困难当然应当反映。现在看来,问题出在政府,不在企业。红星作为央企,是具备应有的环保意识的。措施嘛,笨了点,也算管用。我是奇怪,这件事上企业并没有做错什么呀?”陆耀祖再次盯上了平一泉,“你是环保局副局长?你来检查的?我问你,这样的临时措施哪点违反现有的环保法规了?又造成了怎样的危害?”

    平一泉完全陷入被动。心里大骂其姐夫害苦了他,你倒是把情况说清楚再告状呀,他不相信红星没有偷排废水,但他拿不出证据来,现在不是骂任道的时候,现在必须面对市委书记的责问。

    “我……”一时间,平一泉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解释。

    “你不要说了!艾局长,环保局要下停产令经不经过你这个一把手?下达停产令的后果你知不知道?你们就是这样服务企业的?另外,我问你们,像上了红星这样的排污设施的企业占几成?红星的排污设施在平泉算哪一等?好的?基本好的?还是最差的?如果红星的是比较好的,那么,今年以来,你们对其他企业下达过停产令吗?”陆耀祖的责问连珠炮般地射过来。

    艾伟华嚅嗫着,“陆书记,我们的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艾伟华哪里能看不出来陆耀祖对红星的袒护,现在只能做自我批评了。心里恨透了平一泉。下达停产令他是知道的,因为平一泉告诉他已按程序报告过主管副市长,他就同意了。

    除陶唐外的红星公司领导听了陆耀祖对环保局的责问都大大地出了口长气。特别是周兵,他没想到陶唐如此神通广大,竟然一个电话把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召来了现场,而且陆书记显然站在了红星的立场。

    陶唐解了艾伟华的围,“陆书记,请允许我补充两句。对于环保的认识和管理,我们是存在问题的。问题就是实际管理不到位,反过来证明认识不到位。红星公司作为大型国企,有责任带头履行环保职责,所以,环保局的处理也算是对我们上了一课,我向您报告,不是告环保局的状,而是希望尽快解除禁令。”

    “告状也是可以的。不平则鸣嘛。我赞赏红星公司领导的态度,环保是全民责任,国有企业更要带头尽职。看了红星的污水处理站,我感到安心了。处理后的废水达到中水标准,可以浇地,可以浇花,可以搞卫生,这就很好……环保局不仅要加强监管,而且要搞好服务。”

    “是,我们一定照陆书记的指示办。”艾伟华急忙表态。

    “那,这件事是不是就这样?”陆耀祖看着陶唐,“既然到了你的地盘,是不是带我看看生产情况?别汇报了,你也是刚来,搞不好就被你蒙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陆耀祖视察红星二

    这是很亲密的态度了。不仅红星的领导这样想,陆耀祖的随员们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您看是不是这样?先看看红星的荣誉室吧,那里有公司的主要产品样品,可以给领导们一个直观的印象。”陶唐道。

    “客随主便,现在你说了算。”陆耀祖掉头上了陶唐的奥迪。刚才领导们在二站议事的时候,停在一站跟前的几辆车已经被王富民带过来了。

    随后的时间里,陶唐陪着陆耀祖一行看了红星的厂史室,又看了研究所、3分厂和13分厂,3分厂是变速箱总成分厂,13分厂是矿机总成分厂。而变速箱和矿机无疑是红星公司最拿得出手的两个拳头产品。在生产线上,陶唐亲自向陆耀祖介绍了产品的市场和生产能力。泛泛的,不涉及技术深度的一般性介绍,他已经不需要助手了。

    “还不错嘛。”走出13分厂总装车间的大门,陆耀祖站下,对陶唐及红星的领导们说,“平泉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北阳就机加能力而言,比得上红星的还不多。我注意了你们老设备的比例不低,一些床子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

    “是呀,技术改造产品升级的担子很重。陆书记,既然您来了,是不是给我们上上课?”当着陆耀祖随员们的面,陶唐必须保持对陆耀祖足够的尊重。

    “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这样吧,你带我在厂区随便转转吧。其他同志难得来一次。可以再深入了解下红星的生产经营……对了,你今年的总盘子是多少?”

    “争取达到100个亿。”

    “100个亿是一块不小的蛋糕了。红星是平泉国企的龙头,对平泉的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是有贡献的。”这句话是对他的随员们说的。

    陆耀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愿意一帮人跟着他,刚才的两句话就算是视察红星的“结案呈词”了。在场的都是人精,张兴武马上叫下了王富民,果然,陶唐要过车钥匙,亲自开车带陆书记走了。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赵庆民对陪着陆耀祖来的市里的头头们说。陆书记既然要各位领导再深入了解下红星公司的经营,还是到办公楼吧,准备了个ppt汇报材料。请各位领导观看并指导。

    陆耀祖和陶唐离开后,市委副秘书长张雨霖说,“那好吧,主要的生产现场都看了。主要问题也基本解决了。咱们就去看看红星的宣传片吧。”陆耀祖走后,张雨霖就是最高首长,他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反对。关键是他们对生产现场也无多大兴趣。

    “对了老艾,”张雨霖叫过艾伟华,“我看红星的污水处理设施不错……看起来问题也不是很严重,既然公司领导已经很重视了,临时措施很得力。你们是不是把停产令撤了?”

    艾伟华又不是傻子,“照秘书长的指示办。既然事故是偶发性的。而且红星公司已经做了非常到位的处置,我们马上解除停产令。”

    “谢谢,谢谢,”赵庆民和周兵连声道谢,表示以后一定加强设备管理,努力杜绝此类问题的重复发生。

    “领导们请上车吧,到办公楼还有段路程呢。”赵庆民招呼陆耀祖的随员们上了车,带他们回办公楼了。

    陶唐明白陆耀祖此行除了帮他解决环保问题,一定是冲着那份新城规划而来的。所以,陶唐毫无保留地带陆耀祖在厂里绕了一大圈,从厂区转到了家属区,差不多绕了一整圈。

    在家属区西北角的一块小广场,陆耀祖吩咐停车。硬化了的广场不大,七八个老头在议论着什么,完全不在意一辆车停在那里。

    “摊子不小啊。光是看书面材料还是差了。多大面积?”坐在副座的陆耀祖问。

    “将近9000亩。职工家属加起来近9万人呢。”

    “你算是衣锦还乡了,回来两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哈哈,原来心里没底,现在你不是来了嘛。”

    “拉倒吧。屁的忙帮不了你。不过,我真没想到跟你跑一块了,咱俩还真是有缘呐……”

    “那可不一样。你管的是10县2市400万人口的平泉,我不过是这座围墙内的村长而已。哦,再次祝贺你,我知道你早就盼着主政一方了,现在有了施展的舞台,想好怎么干了?”

    “没有……不过,平泉需要一台新的发动机。新城规划的主要障碍就是你的公司……不瞒你,省里对此是有不同意见的……老陶,你对此是什么态度?”

    “考虑过,但不成熟。总的感觉是,站在红星的立场上不宜搬迁。站在你的立场上,利弊难言。”

    “为什么这样讲?”

    “中央一直在提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实际上,靠投资拉动经济的弊端已越来越明显了……平泉的情况我不了解,就全国而言,如果允许政府破产,估计有相当比例的政府已是资不抵债了……这绝非长久之计……”

    陆耀祖没接话,眯着眼看着大片的平房区,“省里在抓棚户区改造,你这里的任务很重呀。”

    “现在根本不具备条件。我连想都没想过。”

    “哦?为什么?”

    “拆迁面临巨额的经济补偿,红星相对封闭的环境是必须考虑的,靠红星自身难以实现棚户区改造的市场化运作。政府给的补贴就是点胡椒面,就红星现在的情况,绝对难以支撑。另外,我必须先顾及近三十万人的生活,搬迁意味着停产,停产则意味着市场的主动让出,难啊。”

    “拆除这道围墙,市场就是无限的……平泉最适宜的发展方向是向西……也可能是双赢呢。”

    “先不谈红星,毕竟红星是个局部。我只是个感觉啊,不一定对,平泉城区的房地产市场已临近饱和了,如果没有大的外来人口涌入,建设新城的风险太大了……”

    “是啊,风险很大。这也是省里的反对上规划的主要顾虑。但经济下行的巨大压力不能不考虑呀……还是说说你这摊子吧,上次在北京,你走后,冯世钊谈到了红星,他希望你不依赖辉煌总部的支持依靠自身力量杀出一条血路来,能行?”陆耀祖转了话题。

    “说的容易……这就像战争年代的庸将,拿尺子在地图上一量,对部下说,不过就是百十里,急行军限一天赶到。殊不知中间隔着高山大川……”

    “哈哈,刚才你问我准备怎么办,现在我把这个问题还给你,准备怎么办?红星能复制你在滨江的成功吗”说着,陆耀祖下了轿车。

    “不知道。”陶唐跟着下了车,“红星比盛东的情况复杂,但群众是没有差别的。”

    “我知道你小子是有办法的……算了,我也不懂。今天来你的地盘,我还担心被工人围了呢。看上去大家的情绪还不错嘛。”

    “工人是最讲理的,出问题的永远是干部。”

    “是啊是啊。现在上面不是意识到了吗?红星的案子,我在省里看到了,或许没完,你要注意呢。喂,带烟了吗?”

    “我只管以后,管不了以前。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戒了好久了……让我找找看……”果然,储物箱里放着一包黄鹤楼,陶唐知道这个牌子的有好多种,说不上这包烟的价位。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陆耀祖没在意烟的档次,撕开包装点上了。

    “我知道你会过问,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牌手吧。”

    “我不那么认为。我觉得我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现在是黑白颠倒,我到大食堂就餐都成了新闻,岂不荒唐。”

    “精神可嘉,但没必要。关键是要尽快解决老婆的问题。他妈的,这方面你简直是混蛋。”

    “你少管我,管好你自己吧。”

    “哈哈,我才不管你呢。是不是单身特自由?骗骗小姑娘特有优越感?”

    “屁的自由。每天一睁眼就是事……”

    “是啊是啊,像刘老五才配谈自由,我们都没那个资格啊。还是你说的对,得到此,就不要贪念彼了。回去吧,我也该走了。”陆耀祖将烟头在垃圾桶边缘掐灭,小心地扔了进去,“那你父母呢?还在滨江?”

    “我买了套房子,准备把他们接回来了。”

    “哦,看来你准备长期待下去了……”

    “你呢,要把慕嘉接来吗?”陆耀祖的妻子程慕嘉也是陶唐的大学同届。陆耀祖与程慕嘉的爱情,很大程度上是陶唐促成的。依着陆耀祖的家世,一般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结政治姻缘吧,但程慕嘉深为陆家满意,那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秀女人,是陆耀祖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暂时不考虑。你回燕京一年多,她嫌你不过去呢,你们有几年没见了?”

    “好几年了……”

    “她总惦记着你的个人问题。我跟她说,陶唐那小子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咱们少操那些心吧……走吧,回去吧。”陆耀祖拉开了车门。(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周鸿友请客

    临时代管环保的周鸿友马上听说了陆耀祖去红星视察的大致情况。他比受到惊吓的平一泉还要困惑,陆耀祖显然是为陶唐撑腰的,一件本该有政府方面处理的事情却惊动了市委书记,而且,这位书记大人刚上任两天。陆耀祖和陶唐究竟是什么关系?

    因为主管安全环保的武副市长做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上官宏让他代管环保这一块。平一泉给红星下达停产令是按程序报告过他的,他同意,因为他想“惩罚”陶唐,但他还是不想太过分,叮嘱环保局,只关掉表处线就可以了,不能下全面停产整顿的命令。

    也不知陶唐不懂,还是不知道,怀疑陶唐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陶唐没找他,他以为陶唐一定会找他的。令他意外的是陶唐走通了陆书记的路子,看平一泉的神态,不问可知陆耀祖的态度。官字两张口,但大官的口显然更大。环保肯定重要,但经济增长和稳定的责任更大。陆耀祖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否定他的决定,只要人家愿意。

    没想到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把自己推到了陆耀祖的对立面。最令他不安的是,陆耀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越过了市政府直接处理此事,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在艾伟华和平一泉走后,周鸿友陷入了沉思。

    官场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被截胡了。陆耀祖空降平泉,粉碎了一大帮人的梦想。其中就包括周鸿友。

    多年建立的官场情报网显然失效了。王一是高升了,进入了中央直管的干部序列,但陆耀祖空降平泉却毫无声息。事前没有一点征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肯定是实权人物,但与周鸿友隔了老远,周鸿友跟陆耀祖根本不熟。功课是后来做的,了解之下,周鸿友大吃一惊,这位陆书记来头可不小,其家世足以震慑算是平民起家的周鸿友了。陆耀祖从中x部某局副局长的位子调g省组织部不过两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根本不注意这么号人物,现在则有豁然开朗之感。上官宏还真掰人家不过。

    别想着当什么常务副市长了,更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周鸿友有时想,体制内的一生就像坐公交,知道它的起点和终点。却无法预知途中的经历。车上的人有的路程长。有的路长短,有的人可以从容地欣赏窗外的景色,有的人则很窘迫,总处于推搡和拥挤当中。当然,比起悬挂在车门边随时可能掉下去的人相比,似乎又该感到欣慰。

    想获得舒适和优雅,座位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人们总是在争抢。有的人很幸运。一上车就能落座,有的人很倒霉。即使全车的人都坐下了,他还得站着。有时候别处的座位不断空出来,唯独身边这个毫无动静。而当你下定决心走向别处时,刚才那个坐位上的人却刚好离开。为了坐上或保住座位,有的人漠视良心,甚至伤害他人,有的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把到手的座位让与别人。有的人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可以坐下,但这时候他已经到站了……

    是啊,比起昔日的同学同僚,周鸿友的仕途是比较顺遂的,他上了车,也有座位,可以静下心来观赏一闪而过的风景……就他的年龄而言,他可以等,等着换一个更舒适的座位……当然,前提是你不能下车,下车就什么也没了。

    但意外被撵下车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就在昨天,他收到一个消息,原先省里一个刚升厅官不到一年的同僚“下车”了。官网尚未宣布,估计晚上就可以看到了……

    现在当然要修补失误。但周鸿友不能去市委承认错误,那太小儿科了,而且效果不会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还要着落在陶唐身上了……

    今天是15号,星期三,等到周末有点久了,但考虑来考虑去,周鸿友还是坚持到了周六下午,才给陶唐去了电话。

    “老同学,在厂里吗?”周鸿友听见了机器的轰鸣声,心道,这家伙在车间呢。

    “当然,”陶唐走到车间门口,“我能到哪儿去?”

    “劳逸须结合。我听到机器声了,你一定在下面训话呢。哈哈,晚上到家里来吧,我亲手搞了火锅,尝尝我的手艺。别,别说不来的话,你要是不来,我就去红星接你。”

    “好吧。说个地址吧。”

    “我给你发手机上吧,省得你记不住。”

    “好吧,晚上见。”陶唐关掉了电话。然后就看见了侄子陶有道,“嗯?”

    见左近没人,“二叔,上午我去了,人家死活不要……”陶有道说的是装修款的事。

    “就这点出息?自己想办法去!不然,那套房子我收回来,我自己来处理。”陶唐冷声道。

    “是,我再去跟他们谈……”

    “要先了解下价格,包括工钱的行情。不要怕麻烦,更不要存了占便宜的小心思。然后跟他们签个正式的合同,把价格、工期、双方的权利义务写清楚,找个懂行的审看一遍再签字。如果超支了,就往下砍,30万包干,包括必要的电器家具……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认为30万足可以了,即使你爸妈再贴补,也不能要了。”看着侄儿惊恐不安的神态,陶唐缓和了语气,“有道,这样做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但主要是为你好。社会很复杂,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一定要记住,做个规矩人,即使输在起点,也一定会赢在终点。”

    “我记住了,我这就过去。”

    把30万装修款给了侄儿后陶唐再未过问金橄榄房子的事,两天前在车间遇到侄儿。才晓得唐一昆派来的装修队接管了工程,侄儿竟然一分未付,更不谈价格。对方说是装修款有人出了,出了几套装修方案供他选,然后就开干了,现在地面差不多都搞完了,正在贴墙砖呢。陶唐当时就火了,骂了侄儿几句,责令他弥补过失。

    晚上六点半。陶唐打车来到府兴路周鸿友的家,一栋外表陈旧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的二层别墅,但院子非常宽敞。可以随便停放三辆小车。

    “院子可够大的。”陶唐对出来迎接他的周鸿友说。

    “这片别墅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所建,距单位非常近,步行的话,从市府旁门进去到办公室。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我就是图了个方便。来吧,进屋来吧。”

    陶唐没想到周鸿友的家比想象的简朴,甚至有些寒酸了,偌大的客厅空荡荡地摆了一组老式的布艺沙发,装饰的风格很是陈旧,吊灯的灯罩都泛黄了,只有那台大屏幕液晶电视看上去还比较时新。

    “豪宅嘛。”陶唐将手里的那个包包递给周鸿友。

    “嘿,来我这里。带什么礼物嘛。房子是市府的,象征性地交点租金。”周鸿友看出了陶唐的心思。“领导们大都搬走了,我调来的时候被安排在这里,一直没动。我在北阳有房子,也不想买了……咱们这些人其实不适宜求田问舍的,一张调令就滚蛋了,费那劲干嘛?实际上,我也买不起。论薪水,我可比不上你。来吧,上二楼看看,满足你的好奇心,也让你欣赏下我的收藏。”

    把所带的礼品丢在茶几上,换过鞋,陶唐跟着周鸿友上了二楼,走廊很逼仄,有四五间卧室,结构确实老旧了。周鸿友将陶唐带进阴面一间足有30个平的大屋子,“这是我的书房兼收藏室,去掉一堵隔墙,把两间打通了……”

    陶唐环视着屋里,“喔,想不到你喜欢这些……”除了那几组书柜,整整一面墙被做成了储物格,上面摆满了收藏品。杂乱无章,从瓷器、砚台到冷兵器,摆的满满当当,甚至还有老式的座钟和电子管收音机。

    “都是是我淘来的不值钱的玩意儿,最贵的是这个,十年前花了我四千大洋,被老婆埋怨了至少一礼拜,”周鸿友小心地拿下那块古砚,“据说是端砚,找行家看过,肯定是宋代的东西,可惜磕掉一角,不然值点钱……”

    “你的收藏可够杂的。”陶唐兴趣盎然地欣赏着那些旧物。

    “我喜欢怀旧。文化宫古玩旧货市场上总能淘到些好东西……像这个收音机,品相蛮好,可惜就是电子管配不上了,不然还可以响呢。有时我就想,它原先的主人是谁?怎么抛弃了它?琢磨这些很有意思吧?”

    “我家原先有一台,不过好像不如这个高级,我小时候就坏了,奶奶舍不得扔掉,现在也不知丢到哪儿了……真不错……”陶唐抚摸着那台紫红木面显得庄重大方的收音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玩意应当是个贵重物件了,它的年纪恐怕比咱们大。”

    “没错。我看过了,后面有标记,六三年生产的,那时还没咱们呢。”

    他见陶唐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字画上,“涂鸦之作,怕人笑话,留着自己欣赏,哈哈。”

    那是一幅柳体楷书作品,录刘禹锡《陋室铭》。

    “字不错,真的。”陶唐诚心赞道,“有点工夫了,练了好多年吧?”

    “这倒是,我不出差的话,每天至少写五十个大字。”

    “必须的啊,要为将来题字做好准备。”

    “我老婆也这样说,希望有那一天吧。哈哈。”

    “对了,嫂夫人不在吗?”尽管是同学,陶唐并不认识周鸿友的夫人,来之前还考虑是不是带点什么礼物,这方面他比较笨,最后只带了两筒茶叶——估计人家也不缺,关键是这玩意儿拿得出手,不俗。

    “不在家,回北阳看她父母了……可不是因为你,她每周都回去,岳父肾病很严重,长期透析。今天就咱俩,来吧,东西都齐活了,就等你了。”周鸿友拽了陶唐下到一楼餐厅,宽大的餐台上已摆满了准备好的菜肴,品相极好的主菜和牛羊肉都摆在了盘子里,周鸿友插上火锅的插座,“都是现成的,你要什么调料?”

    “芝麻酱吧。”陶唐坐下来,“孩子呢?我都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在北阳上学吗?”

    “女儿。在北阳呢。高一了,学习还算不错。女孩好啊,女儿比儿子省心,将来也孝顺。喜欢什么酒?我这里倒是有几瓶好酒,我看你酒量还行。”

    “行什么呀,上次就有些高了。我看还是喝啤酒吧。”

    “啤酒太没劲了,一瓶,总量包干……”他打开了一瓶茅台,“现在不成了,上面下了文件,这种玩意儿也只能在家里喝了。”他给陶唐倒了一口杯,又给自己倒满了,“来,为了友谊。”

    “为了友谊。”

    “陶唐,可能是老了,近年来总是想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心理学说这就是衰老的标志之一。你还好,除了头发,体型保持的相当不错,一看就是保持锻炼的,我可不成了,你瞧我的肚子吧……”

    “那是你运动太少了,管住嘴,迈开腿,你确实需要加强锻炼了。”陶唐捻起块黄瓜蘸了黄酱咬了一口,“老什么呀,我估计你在市级班子里算是小的。”

    “倒数第二,不算新来的陆书记的话。我这人不爱运动,我连开车都不会,尽管我有本。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走路了。”

    “那不行。至少要打打乒乓球。”陶唐举起杯,“敬你。今天为何不跟夫人回北阳?”

    “上午有点公务。十八大之后,官员们的日子不好过啦。其实原来也很少休息。习惯了。这些年干群关系糟糕的很,其实机关的干部们也很不容易,说出去就是矫情,还没人信。”

    “这个不好怪群众吧。就像红星,一连折了两个大人物,怎么取信于民?”陶唐知道周鸿友一定有正事要谈,八成是因为陆耀祖去红星,但周鸿友不说,他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陶唐,你不够意思啊。”周鸿友终于转入了正题。

    “我怎么不够意思了?”

    “环保局的事,你怎么不找我?”

    “我哪里知道你老人家管环保?那位平副局长霸气的很,二话不说就封了我的生产线。连解释都不听。幸亏陆书记体察民情,不然我这个月的生产非泡汤不可。”

    “不是你找陆书记的?”

    “我也是没办法呀,停一天,两三百万的产值就泡汤了。”

    “听他们说,陆书记跟你蛮熟的。”

    “认识倒是认识。” 陶唐猜想陆耀祖绝不会跟下面说与自己的关系,周鸿友的用意已经清楚,但他估计以周鸿友的地位,搞清楚这点不难,“他跟我是大学同学。”

    “原来是这样……老陶,你真该跟我说一声的,现在搞得陆书记可能对我有了看法了……”

    “你真不能怪我,第一我不知道你管了环保,第二呢,实在不愿意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惊动你。要怪就怪环保局吧,特别是那个平副局长,牛逼的很,我上门解释,根本不予理睬,要不我惊动人家干吗?而且是刚来。你委屈,我还委屈呢,搞得陆耀祖私下责怪我多事。”

    “是该整顿下作风了……没事,顺便说说,来,吃肉,”周鸿友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扔进锅里,“这个肉好,是朋友托老乡喂养的,地道的绿色食品呀……”

    “是不错,”陶唐狠狠地捞了一筷子,“但我这人在饮食一道上太欠,填饱肚子就可以啦……来,喝酒。你这个酒有点年头了……”

    “看来你品酒是行家。”周鸿友笑道,“算你说对了,光是在我这里就放了十五年不止了。行,还有两瓶,走的时候带上。”(未完待续。。)

    ps:  老婆因病住院了,刚从医院回来。

第九十四章另类信访

    “五一”节后陶唐连续打出几张牌,至陆耀祖视察红星为止,暂告一段落,穆建华及霍建国被迅速拘留及新任市委书记在环保事件中对红星的撑腰让陶唐有惊无险地赢下了这几局。

    准备看陶唐笑话的可不止任道一家,陶唐出人意料地拿下环保局,出乎很多人的意外。

    关于整顿公司餐饮招待管理的文件经公司领导会签后已经由陶唐签发下发了,人力资源部也展开了对脱岗问题的清查。这两件事立即成为红星员工议论的焦点。

    对于此事,红星公司的高中层与基层的反响是不一样的。自赵庆民以下,红星班子成员都意识到平泉新任市委书记与陶唐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尽管红星不归市里管,但来自平泉最高层的支持让他们对陶唐多了几分敬畏。得到条块两方面大力支持的陶唐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韩志勇不行,李珞也不行。所以对于整顿对外接待及清查脱岗的阻力小了许多。

    和以往一样,红星的离退休人员完全站在了陶唐一边,给予了响亮的喝彩。绝大多数职工对这两条整顿措施也完全表示支持。陶唐在离退休职工和一般在职职工中的威信毫无意外地提升了。

    17号晚上陶唐接访,来了动力公司一群工人,把正在向他汇报近期信访工作的信访办主任姚秋发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找陶唐闹事的,“你们来反映什么事?一个一个来。”姚秋发跳了起来。

    “不要紧。让他们进来吧。”陶唐估计在启动调查脱岗人员和整顿公款吃喝会带来一些问题,所以他拒绝了张兴武替他接访的建议,而且不准张兴武跟来。

    信访办一下子涌进了七八个人。根本不理会姚秋发的大呼小叫。其中有一个陶唐认识,就是那个因子女进厂而上访的吴桂生,他们对陶唐说,“陶总,我们不是来反映问题的,是来给你撑腰的!老吴听说你今晚值班,就来看看你。红星总算盼来了好领导!我们可不能让你受委屈!公司早就该这样做了!你做的事我们工人都一百个支持!听说有人还去找你的麻烦。你放心,我们就是你的后盾,敢对你闹事。我们砸烂他的狗头!”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嚷道,姚秋发放下心来,只要不是闹事就好。出了冲击小招的“事件”,把和他一个级别的王大宾担心的要死。

    “哈哈。大家请坐。”陶唐很高兴。招呼工人们坐下,“对不起,我不抽烟,没烟招待大家。只能喝水了。姚主任,给师傅们倒水。”

    信访室经过了整顿,配了十几把电镀折叠椅,还配了饮水机。

    陶唐一一询问了工人们的岗位,“文革早过了。再也不能照文革那一套办事了,所以千万不能动不动就砸烂谁的狗头了。很高兴有机会和大家聊聊。最近因为污水处理的事,惊动了市里,大家都知道了,对于这件事,大家怎么看?喔,你是污水站的,你先说。”陶唐对那个姓李的青工说。

    “政府都是些王八蛋。他们总是来刁难我们,吃喝上一顿,问题暂时没有了,过几天再来混吃混喝一回。总是这样。”

    “你这话不完全对。污水二站就是有问题嘛。我检查过,机子总是发生故障……对了,机子修好了,运转还正常吧?”

    “正常着呢。”小李答道。

    “机子不正常,就不能怪人家来检查,是不是?环保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马虎不得。单位和技安部给你们讲过电镀废水的危害吧?”

    “讲过……”

    “那不就结了?可不能怪环保局检查,关键还是咱们的事情要做到位,让环保局找不出毛病来。”

    “如果他们公事公办,我们自然不敢瞎说话,但他们不是!陶总,您可能不知道,这次刁难咱们,完全是因为你断了任家的财路!任道的小舅子是环保局长,环保局就是他家开的,想什么时候刁难就什么时候来捣乱,这次您请了新来的书记杀了他们的威风,我们真是开心死了……”另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工人道。

    “齐师傅是吧?先不说什么任家,我问你,以前咱们设备运行正常时,他们刁难过吗?”

    “也有过,不是说记录不全,就是说检验方法不对。反正理都是他们的。”

    “那,记录是不是不全呢?”

    齐师傅不吭气了。

    “还是嘛。我们应当这样看问题,不要嫌人家来刁难,他只要不是神经病,刁难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们下达停产令,罚款,都是有规矩的,我不相信平泉环保局是国民党控制的机构。”

    工人们笑起来。

    “同志们,厂里在抓精益管理,你们那里动了没有?”陶唐换了个话题。

    “动了,自您给中干们开了会之后,我们单位也开了组长会,各车间,各组都动了……”吴桂生说。

    “哦,都做了什么呢?”

    “彻底地清扫卫生,清理工具柜,还有就是重新弄各种看板、班组园地……”那个齐师傅答道。

    “卫生情况确实改善了,特别是一站,更好些。你说到看板,能看懂吗?你觉得有用吗?”

    “我不想胡说。我真的看不懂。”齐师傅老实承认。大家又笑起来。

    “一种可能呢,是你不加强学习。第二种可能就是你们单位的看板搞的脱离实际了。看板的意义在哪儿呢?一是做改进的对比,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一目了然。第二呢,就是把各种数据都公示出来,比如锅炉组吧,能耗的指标是多少。现在实际完成是多少,都公示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改进的方向。等我抽空去看看吧。看看是哪一种情况?师傅们,你们是一线的工人,不能抱了只管干活不管其他的念头啊。什么是企业的主人?就是要把企业当做自己的家。比如我吧,我虽然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但对于公司的乱吃喝问题,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对于那些拿了工资不上班的。也可以装糊涂啊,但那就不是主人翁应当有的态度了,就对不起公司给我发的工资了。是不是?你们也一样啊,比如能耗问题,每节约一顿煤,就可以省出好几百元。这些钱可以用来给大家涨工资。也可以用来改善我们的工作环境。我去过你们的锅炉房,环境确实太差,可以改进的地方很多啊,比如通风,比如大家的澡堂和值班室……我们还可以换成燃气锅炉,省人省事,环保局也不会再来检查除尘了,多好?如果大家都一心一意地找堵漏洞。大家说一年能节约多少?不是小数吧?拿出其中的一部分给大家涨工资多好?我来了后搞了个问卷调查,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希望涨工资。但工资是大家挣回来的,不是上级拨下来的,这个道理,大家一定要明白……”

    “陶总,您说的都对,但您可能不知道,那台污水机一定有人吃了回扣!不然新机子为啥总出问题?您一定要查查!我们相信您是好官,是我们的好领导,不把红星的蛀虫们挖出来,红星就不会搞好。”曾经找过陶唐的吴桂生大声道。

    姚秋发竖起了耳朵。

    陶唐平静地说,“道理是没错。我愿意把你说的蛀虫们都挖出来。但要讲事实,讲证据。现在是法制社会了,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要负法律责任的。另外,杜绝红星厂的**可不能只靠我,如果我不愿意呢?如果我像我的前任一样呢?吴师傅,我看了你们动力公司的误餐费,很高,也了解了,其中大部分是工人们加班吃饭吃掉的。我不反对加班吃饭,但其中有值得注意的情况,比如说,能不能在八小时之内把工作干完而不加班?能不能加班发加班费而不去吃喝?即便吃饭,能不能不到饭店而吃点简单实惠的东西?你们想啊,动力公司吃,机加公司也吃,吃来吃去,把公司都吃穷了,哪里有钱给大家涨工资嘛。”

    齐师傅说,“您说的道理都对。可是公司从来不给我们加班费,不吃岂不更亏?”

    “这个我就要说说了。第一呢,我不赞成加班。加班说明单位管理有问题。大家按着良心想一想,每天上班都干几个小时?是不是必须加班呢?当然,出了突发情况,比如大风刮断了电线,必须抢修,那就加班好了。但这种情况有多少呢?第二,我不赞成不发加班费,该发一定要发,而且要按劳动法的规定办。就是方才我说的改进节约,都要给奖励。但我不赞成吃喝,工资涨了,你们带老婆孩子一同出去吃不好吗?老齐你说的亏了,责任可能不在你们,但也在你们。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做公司的主人,当做动力公司的主人啊。”

    “陶总,您真的给我们发加班费?”那个小李问道。

    “为什么不发?加班了就应该给加班费。小李同志,你工龄几年了?”

    “七年。”

    “那就是老同志了。”陶唐笑笑,“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责任和权力是并存的,你尽到了责任,才能享受权力。就像大家都痛恨那些不上班领着工资的人一样。加班必须是必须的,合法的,是经过了批准的。为了领加班费的加班就像白天不用功而晚上熬夜的学生,肯定是不对的。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不赞成加班,不仅要多支付工资,而且要多支付动力费,设备的折旧,还有安全问题。大家要做的,是努力提高工作效率,尽可能在八小时内把工作做好。你们要相信我,相信咱们红星的新班子,不希望大家加班不是舍不得那点加班费,而是出于管理的考虑。效率提高了,成本一定会降下来,节省出来的钱就会给大家涨工资的。”

    “我们相信您,但不相信那些贪官。”吴桂生道。

    “为什么相信我而不相信别人?”

    “陶总。您来厂办的事我们工人们都看在眼里了,您是好官嘛。但别人就不一定了。我是职工代表,就在年初的职代会上。宋悦那个王八蛋还厚着脸皮讲廉政呢。”齐师傅道,“没几天就被抓了,据说贪污了好几千万!那时候我们就在下面讲,就他们的作风还配讲廉政?真是不要脸!可您不一样,东96号楼您就不要嘛,您跟我们一起吃大食堂,骑自行车下车间。我们都看在眼里嘛。所以您说话我们服气。”

    陶唐想了想,“齐师傅,红星确实出了廉政方面的问题。采购部倒了个计力强,公司层面倒了两个,这不是什么光彩事,是给我们红星厂丢了人。丢了很大的人。可是。作为普通员工,是不是也有责任呢?我认为有。刚才您说您是职工代表,对于红星存在的**现象,您跟他们做过斗争吗?您用合适的方式向上级反映过吗?您总不能说红星厂里没好人吧?您可能认为不敢讲也不能讲,讲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是不是?我就不相信红星公司的两级领导全是坏人。事实肯定会证明,违反党纪国法的总是少数。现在有人一讲**就痛恨当官的,恨不得把当官的全拖出去毙了。那为什么十八大之后抓了那么多的大老虎出来?说明情况并不是有些人想的那样悲观。如果我真的是你们说的好官,那你们首先要感谢辉煌集团总部的领导。使他们把我派来的啊。如果大家都起来监督领导,发现贪污浪费就出来斗争,是不是情况会好些呢?另一个方面,我们不能嘴上痛恨**,自己却干着**的事情,比如请客送礼。官员受贿,前提是有行贿的人。为什么行贿?是想在制度外网开一面啊。我说的对不对?当然,**问题的主要责任不在下面而在上面,我还是讲主人翁意识,大家如果都把红星厂当成自己的家,**就会大幅度减少,你们信不信?您是职工代表,是工人们选出来替他们说话的人,是不是没尽到您的职责呢?”

    “陶总您说的对……”齐师傅有些赧然。

    “好了,我们面临的主要工作不是反**,而是把生产经营搞上去。说句不负责的话吧?就是把宋悦贪污的钱全都追回来,也没大家什么事。前段时间公司搞了个调查问卷,集中反映的问题是要一个一个拉单挂账认真解决的。其中就有工资低的问题。可是,涨工资首先要把生产经营搞好,不然怎么涨?总部给我们下了指标是120个亿,到现在我们只完了不到30个亿,那怎么行呢?我希望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真正当主人翁,不是打工仔,发现我们工作中的不足,解决我们工作中的不足,工厂的日子及会一天天好起来,大家的收入也会一天天高起来。”

    “陶总,厂里发了文件,要清查逃岗脱岗人员,我反映个问题,我们动力公司就有,还不是一两个!有名有姓的最少七八个!他们很多人是留下工资走的,那些钱肯定被我们领导们私分了!”还是那个吴桂生。

    “这个,你要记下,反映给相关领导和部门,让他们有针对性地检查核实。”陶唐对坐在角落里一直不出声的姚秋发说。

    “陶总,厂里这种事很多,大部分都有后台。做了会很得罪人的……”齐师傅说。

    “刚才陶总就批评你烂好人了,你又来了!”吴桂生气愤地说,“得罪的是少数人,但绝大多数人是支持陶总的,是不是?咱们干嘛来了?不是给陶总撑腰来了吗?如果因为这件事有哪个王八蛋敢找陶总的麻烦,我们就找狗日的理论理论!我就不信了,红星还真的没王法了。”

    姚秋发有点紧张,他在琢磨着如何汇报这件事。他预感到红星将会有一场风暴掀起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乌纱帽会在这场风暴中吹落在地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赵庆民的思考

    赵庆民捏着那份实名举报信陷入了沉思。这封信他看了三遍了,仍然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在陶唐上任后,他的办公室回归安静,除了党群口的领导偶尔请示工作外,一般不会有访客来。这给了他充足的思考时间,但却找不到需要的路径。

    当了六年党委书记,他已记不清收过多少封“告状信”了,但实名举报的廖若星辰。这就给了他宽裕的处理余地,对于匿名举报的,既不批转相关部门,也不传阅,而是归档处理了,除非他认为应当过问的,才拿到班子会上点一下,希望引起有关领导和部门的注意。但实名举报是必须回复的,装糊涂是不行的。所以这封信令赵庆民感到了头疼。

    信是一个动力公司叫吴桂生的司炉工举报其单位领导私分截留工资的,有具体的事实在,看上去不像是捕风捉影的诬告。赵庆民可以肯定,这类事情绝非动力公司一家存在。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必须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在这把椅子上坐了六年,不是愣头青了,涉及到处理人,特别是沾上违纪二字,更得格外慎重。

    信是姚秋发转来的。从姚秋发口中,他得知了前几天陶唐曾接访过动力公司的几个工人。这件事会不会跟陶唐有关系?联想到最近发生了污水处理站事件,赵庆民更需慎重了。是陶唐的授意还是下面风闻公司要清查脱岗人员带出的?姚秋发不肯说,或者他真的不知道,而他又不能去问陶唐本人或者这个叫吴桂生的家伙,赵庆民感到了为难。

    考虑了好久,赵庆民提笔在信封上批了“请郭书记阅处”,之所以是郭书记而不是郭主席,是提醒对方这是纪委的事。监事会平行于党委和行政,是独立机构。但纪委却在党委的领导之下,这样做是符合游戏规则的。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他可以进退自如。

    他将这封信交给秘书后,思绪转到了郭涛身上。最近郭涛来了精神,亲自带队检查起了二级库。果然,秘书回报说郭主席不在办公室,已经转交郭主席秘书。

    赵庆民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想到郭涛,便想起另一件令他为难的事。即陶唐交给郭涛的那张存了三万元的银行卡。郭涛在第一时间便向他汇报了,根据他的意见,直到现在。甚至没落实这张卡是谁贿赂陶唐的。当时他对郭涛说,此事还是要慎重一点,不要给陶总添麻烦。

    郭涛显然理解了他的话。但麻烦还是来了,迫使陶唐终止了他的“出巡”匆匆返回了公司。结果是陶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干脆利落地打赢了与环保局的“战役”,生产恢复了,公司未交一分钱的罚款。

    赵庆民觉得,与其说是陶唐战胜了环保局,还不如说陶唐敲打了班子成员。你们最好规矩点,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权威。燕京那边支持我,便是平泉市,我陶唐也是如履平地。

    生产恢复正常后,陶唐又出差了。这次他不带刘书林同行了,只带了李珞和营销部的相关人员。而且,根据赵庆民得到了消息,陪同陶唐调研市场的营销部人员是陶唐亲自点名的。其中有被李珞免职的雷云,雷云曾是农机科的科长,一直是李珞的和刘书林的公开的反对派。被免职后一度时间传言要离开红星了,最终没有走,被“扣”在营销部综合科无所事事了两三年了,不过李珞并未赶尽杀绝,据说在待遇上并未亏待雷云,营销部有独立的财权,李珞发些奖金给雷云不用请示任何人。

    陶唐准备启用雷云吗?又是谁把雷云提供给了他?这件事给赵庆民敲响了警钟,因为宋悦的垮台和陶唐的上任,红星面临着剧烈的动荡,陶唐就任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不仅李珞感到了危险,韩志勇、骆冲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赵庆民不反对反腐。他自认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或者有什么事情经不住组织调查。他相信,在对宋悦调查的时候一定也调查了他。他不止一次在班子会上说过,作为领导干部,千万不要走错了门,不要装错了兜,不要上错了床。但杨文欢置若罔闻,宋悦更不会把他的警告当回事。现在的体制下,只要不去不该去的地方,不要收不该收的钱,组织上能把你怎样?

    赵庆民可以肯定,陶唐是想在红星干一番事业的。陶唐年轻,有冲劲,更有着光明的前途。红星历史上的厂长有好几个走上了部级领导岗位。以陶唐的年龄,他不可能没想法。

    一个来月的共事,赵庆民觉得陶唐是可以合作的,有干劲,也有当行政一把手必备的知识和经验。这个人也不是没手腕,好几件事表明,陶唐是懂下棋的。有人说国企的老总必须是政治家,那是高抬了。但国企的主要领导至少应当是优秀的棋手,要懂得下一步看三步。陶唐上任以来,一手抓市场和经营,一手借反腐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他赵庆民既理解也支持。在所有的会议上,或者任何的公开场合,他都给了陶唐绝对的支持。借此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我是无意与你争权的,只要不侵犯我的核心利益,你就放手干吧。

    陶唐尊重他这个书记吗?答案是还行。至少比宋悦做的好。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了,就说明筱月的事,陶唐心照不宣,给足了他面子。昨天彭杰向他汇报关于考察财务部的情况,他才晓得陶唐布置的很技巧,很妥当。陶唐绕开了韩志勇而用组织部来办此事显示了他的精明,提拔副处级干部一般并无一定之规,这几年更多来自副总们的举荐。如果韩志勇介入进来,肯定没有明筱月什么事了。但让彭杰来办此事就不一样了,彭杰是李珞的人,李珞一定不会遂韩志勇的意。而且还显得光明正大,组织部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明筱月是赵庆民心里的一根刺。一些事情初始阶段总是心醉神迷,时间久了就乏味了。解决明筱月的问题是赵庆民的心病,在别人看来以书记之尊。提拔个副处级还不是举手之劳?事实远非如此。在干部问题上,必须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条件,至少得具备两项。明筱月不是党群口的干部,这个障碍就难住了赵庆民,并不是宋悦不给他面子,而是他不愿意在宋悦手里落了把柄。只有身处其间才能理解事情的难易,一些看上去非常难办的事,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一些以为简单的事情,其实难度极大。赵庆民有时候想,企业他妈的是在做生意。企业的高管们也在做生意,你想得到此,就得付出彼。宋悦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他在宋悦主政的后期,其实已经开始抵制宋悦了,不仅在人事安排上,而且在经营管理上。因为凭着他的经验,宋悦已经走火入魔了,已经变得肆无忌惮了。而他赵庆民的做人准则则是,任何时候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低调没有什么坏处,相反。无所顾忌则注定栽跟头。宋悦也算是知识分子,脱产本科,在职研究生毕业,研高工职称。怎么就没悟出政治的特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绝非百姓的牢骚。而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印证了吧?十八大之后吹来的廉政新风终于把宋悦吹进了电网高墙。与其现在,何必当初?所以他不顾明筱月越来越强的牢骚和不满,咬定牙关不办此事。现在则不一样了,陶唐出面和他出面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陶唐,明筱月之事就是举手之劳。

    陶唐是比他小了十几岁,但不能认为陶唐不懂游戏规则。为什么陶唐亲自布置彭杰?是为了换取他赵庆民在工作上的支持。赵庆民就是这样认为的。这是陶唐的聪明之处,团结他这个二把手可比团结某些副总强,厂长书记紧密合作叫团结,但正职与某些副职勾搭在一起,就像宋悦和杨文欢一样就不好叫团结了吧?

    赵庆民真心希望红星好起来,所以他到现在为止一直坚定地支持陶唐的行政措施,对于陶唐插手党群口事务,他也持支持态度。比如陶唐对厂报的整顿。事实证明,厂报的改版,赢得了老同志们的赞誉,一直与他保持着友谊的前任党委刘书记两天前在医院遇到他说,厂报搞的一线风采录好!很久没看到那种朴实无华的文字了,好!希望多刊登些这样的文章出来。

    刘老头患前列腺炎很久了,总去医院吊水消炎,那天赵庆民是去医院看牙疼,他有牙疼的老病根,一上火就出问题。那天去医院治牙,正好遇到了刘老头,拉住他啰嗦了一顿,从厂报改版又说到了老干部座谈会,“新来的陶总不错,你们这些老家伙们要补台啊。”

    老干部座谈会是陶唐提议召开的,整整四个小时,很热烈,陶唐谦恭的态度以及他亮明的与红星职工同甘共苦艰苦奋斗的决心获得了老干部们的赞誉,那天会上陶唐没有讲他的施政纲领,也没有描绘红星的光明远景,而是坦言红星遇到了很大困难,既有经营上的,也有作风上的,困难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是一天可以克服的,需要全体员工特别是两级班子付出长期而艰苦的努力。陶唐特别请求老领导们瞪大眼睛监督在职领导,首先是监督他本人。他强调说,没有一个风清气正的红星,就不会有经济振兴的红星。这番话赢得了老干部们热烈的掌声,当即便有几位退下来的原公司领导发言力挺陶唐。

    陶唐除了安排了老干部座谈会之外,还建议开劳模、科技人员以及单身职工等几个座谈会。除了老干部座谈会业已召开外,其余的尚在筹备中,具体交由常文海负责。

    这些“招式”包括搞调查问卷其实并无新意,宋悦初来时也召开过老干部及劳模座谈会,在赵庆民看来就是应景文章,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在体制内成长起来的干部都有着基本一致的思路和套路,偏离这个套路便会被视为异类。陶唐上任一个多月所做的一切,在赵庆民看来,除了他那些明显是沽名钓誉的举止外,一切都中规中矩,并无高明之处。就连陶唐鼓吹的精益管理,赵庆民认为也是不靠谱之事。当然,赵庆民承认,陶唐所做的一切并无不妥之处,都算正兵。

    唯有已露端倪的反腐举措令赵庆民感到了一丝不安,就像陶唐在老干部座谈会上讲的,红星的问题不是一天形成的,更不是一天能够解决的。反腐没问题,但必须讲究方式方法,讲究时机和步骤,不能四面开花,眉毛胡子一把抓……而且,反复要有个尺度,比如说吃喝问题,很难归于**,更难以杜绝。现在陶唐在餐饮、办公经费、人员管理等方面开始的布局,赵庆民骨子里是不赞成的,认为偏离了方向。那边还没见效果,这边又安排了对二级库的清查,让赵庆民感到了强烈的担心,这个搞法就有点过了,你是来抓经营的,不是来查案子的,下面暴露了问题,或者反映了问题,当然要解决,但也没必要主动寻找问题吧?查二级库针对谁?赵庆民认为是对着李珞来的。因为营销部的二级库最庞大。李珞可不是易与之辈,搞不好会带来极大混乱的。混乱由何而起?当然是中层干部们,把中干搞得人人自危,工作还怎么做?赵庆民一向认为,作为公司一把手,最可靠的对象就是中层了,抓住了中层,就抓住了企业,相反,得罪了中层,实际上就被架空了。现在整顿餐饮是对着中层(赵庆民认为这一条是不涉及公司级领导的),整顿清理脱岗人员也是对着中层,如果二级库再查出问题,中层会不会发毛?导致中层队伍的不安定?

    他决定等陶唐调研市场回来后与其好好谈一谈。但郭涛过来反映了一个情况,说对采购部的二级库检查基本结束,已经查明的除管理方面的一般问题外,废旧物质处理有贪腐的重大嫌疑,牵涉到好几个单位,他真的有些头疼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安中良的请求

    “究竟发现什么问题?”赵庆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动声色。

    “按照规定,各单位的废料是要全部交采购部的,”郭涛喝了口水,“但我们发现采购部出售的废料与定额计算相差甚远,不是差一点,至少有三到四倍之多。采购部反映,一部分分厂未按定额上缴,此其一。其二是采购部的废料出售未严格执行公司相关制度,我们查了采购部近三年的台账以及拍卖资料,发现2010年有一个季度,2011年有两个季度,2012年有三个季度未经拍卖便直接联系下家出售了,今年一季度也没有,总计有七个季度存在违规处理……”

    “那还是管理问题嘛……”

    “不,”郭涛神色凝重,“价格也不对头。比如去年吧,钢材价格并无剧烈波动,但废料处理的价格下调过大……”

    “他们去年不是有一个季度是经过了公开的竞标拍卖吗?相比之下问题大吗?”

    “相差倒是不大……但有人反映公开竞标也是假的,找了些托凑数而已。跟市场价格相比,他们的售价每吨平均低了220元。考虑到总量问题,这可是一笔巨款……赵书记,我是收到过关于废料回收的举报信的,不知你是否收到过?”

    “我倒没收到过……韩总不是跟你一起去了吗?他是什么意见?”

    “老韩借口工作忙,只是第一天露了下脸,以后再没去。”

    滑头!赵庆民暗暗骂了一句,“老郭,先不说废料了,采购部肯定是重灾区,查处一个杨文欢,未必把问题全抖搂出来……其他方面呢?”

    “问题不少。账实不符很普遍,盘盈盘亏的处理很随意,或者干脆不处理。荒唐事多啦,12分厂保管员手里就拿着分管副厂长的私章,领料发料完全失控了。还有,营销部竟然一下子印制了4万份宣传册,是正常消耗15个年份的用量,都堆在库房里,一半都发霉了,刘书林竟然说他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核查库房,恐怕谁也不知道了……诸多问题,我让监督部正在整理汇总呢。”

    “先不说其他单位了,还是说采购部吧,安中良怎么说?情况向邱林反映了吗?跟陶总汇报了吗?”听了郭涛的介绍,赵庆民越发头疼了,决不能全面开花,还是把目标对准已经烂透了的采购部吧。

    “还没有向邱林通报,汇总尚未结束。当然没有报陶总。安中良能说什么?采购部废料处置的业务是计力强分管的,往计力强身上一推就完事了。赵书记,您看这件事怎么办?如实报陶总吗?”

    赵庆民奇怪郭涛竟然这样问,难道他也感到不好下手了?想了想。“清查二级库是陶总安排的,你能不汇报?但如何汇报还是要斟酌呢。现在你的调查组还剩了几家?”

    “才查了一小半,早着呢。光是营销部就费劲死了,他们的摊子更大。一大半在市场上,没有个把月根本下不来。我的人才看了营销部在厂区的库。”

    “陶总安排清查各单位二级库的本意是缓解资金压力,不是查**。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进展?”

    “分厂刚开始查。肯定会清出些生产可用的东西,但济不了什么事。采购部其实没有二级库。他们的库房都是一级库。韩志勇先拿采购部开刀,我怀疑老韩早有预谋,现在好了,十几号人都晓得废料回收存在问题,目标都转到这方面了。”

    “不能丧失大方向!清仓利库才是主要目的嘛。还是说采购部吧,虽然我没收到相关的举报信,但传言是有的。杨文欢和计力强真是混蛋到家了,这几年都是谁买走了废料?”

    郭涛心说这不明知故问吗?说不知道任家包揽了废料回收?“是一个叫明道公司。其法定代表人叫任明,是任道的弟弟。”

    “我看这样吧。你给陶总打个电话吧,如实报告下发现的问题。我呢,也有几件事要跟他通气,顺便说说此事。我个人的态度还是追查,总不能明知有问题而不问啊。现在的形势大家都清楚,谁搞名堂谁负责,有什么办法?但方法上必须注意,严格区分性质,不能影响了公司的稳定,更不能把采购部搞瘫痪了,生产经营始终是个大局嘛。对了,你找老韩和老邱通个气,听听他们的意见。”

    “好吧。”郭涛知道赵庆民的性格,让他去亲自组织协调是不可能的。

    当晚,在外地的陶唐接到了郭涛的电话汇报,“情况我知道了,既然书记、韩总以及邱总都赞成调查清楚,那就调查吧。具体如何做,等我和李总回去后开个会再动。你们那个清查组不要停,照上次拟定的方案继续查下去。你跟清查组的同志讲一下纪律,不该说的,不准乱说,谁违反纪律,追究谁的责任。你是纪委书记,可以把话讲的严厉一些。”

    “行,我明白了,照您的指示办。”郭涛顿感一阵轻松。陶唐说要他回来后再启动对采购部的专项调查,等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令郭涛感动。这么多年了,红星内部还从来没有主动清查过一次**呢。

    这天晚上,韩瑞林家里来了个客人,供应部支部书记兼代主任安中良。安中良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个袋子,进门就搁在了过道的角落。

    “你这是干什么?”参加了二级库清查组的韩瑞林猜到了安中良的用意。

    “一点烟酒还够不上行贿吧,”安中良面带忧色,“老韩,咱俩虽不算特好的朋友,但共事也不少年头了。我是来求你帮我拿个主意的,你知道,采购部算是烂透了,明着暗着的问题一大堆,就像你们这次查出来的,我有什么办法?就是当着陶总的面,我也敢这样说。杨文欢是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我这个不管事的支部书记算是倒霉透了……”

    采购部主任叫谢一才,年前查出胃癌。诊断为晚期,现在人还在北阳肿瘤医院弥留着。所以查处计力强未提及这位谢主任,也未做组织处理。但红星管理层都知道,计力强在杨文欢的支持下把谢一才架空了,更不要说是名义上的二把手安中良了。

    “老安,”韩瑞林笑眯眯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安中良,心说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你狗日的哪里会拎着烟酒登老子的门嘛,“这些大家都清楚,说也没用。更何况是我这种小人物。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老韩,谁都知道你和陶总是朋友……”

    “朋友可谈不上,你要调出采购部?”韩瑞林心中一动。

    “我又不是傻子,现在哪里能提出这种要求嘛。便是你在我的位子上,怕是也说不出口吧?当然,如果你能让我离开这个虎狼窝,我可以喊你爷爷。”安中良苦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找个单独给陶总汇报的机会。”

    “这有何难?”韩瑞林诧异道。“陶总又不是中央首长。”

    安中良心中鄙视不已,“对于你当然不难,但对于我这种受到万人瞩目的倒霉蛋来说,却难于登天。”他估计没有在要害部门任过职的韩瑞林不会真正明白他的意思。“老韩,我不能去办公楼汇报,就是去小招也不合适。你可能不相信,谁到小招找陶总。马上就有人知道了……”

    “有这种事?”韩瑞林大吃一惊,“有人监视陶总,这还了得!”

    真是个棒槌!安中良严重看不起对方。“可不能说监视,小招外面算是公司的公共活动场所,人来人往的,看到一些情况不能说是监视吧?但我真的需要单独向陶总汇报一些情况。”

    “我明白了,”韩瑞林冷冷地说,“我可以跟陶总讲,但你必须把你带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拎回去!你可别害我!”

    “老韩你多虑了!”安中良微笑着,“采购部肯定不止一个计力强,但我可以保证我是干净的,不信咱们用时间来证明。我这个人胆子小,比不得别人黑,所以你不用担心。话说回来,就算我刚才说的话完全是胡说八道,也不会因为一点烟酒就连累你吧?”

    “你为什么不找邱林、郭涛或者赵庆民?”

    “因为我信不过他们。这样说可以吧?”安中良站起身,“不打扰老兄休息了,告辞。”

    韩瑞林发着呆,竟然忘了送客。

    “你怎么也不送送人家?”水娇从卧室出来。

    “啊……”韩瑞林急忙拿过那个袋子,打开了,见里面是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和两听太平猴魁。

    “喔,礼可不轻呢。就为了一个汇报的机会?”他掂着半斤装的猴魁,“正好我办公室没茶叶了。”

    “你倒高级。”水娇劈手夺过茶叶,“通通给我放起来,是不是又准备送人呀?”

    韩瑞林高兴起来。自那件事后,老婆还没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呢。

    “好,好,照你的指示办。通通收起来。”

    看韩瑞林上床把安中良带来的东西往墙角衣柜顶端的空格里塞,倚在床头看杂志的水娇哼道,“我可跟你说清楚,别让人家抓了你贪污犯。”

    “这点东西算得上贪污?如果这也是问题,红星的事情倒简单了……”

    “我跟你说,办公楼可是在议论纷纷呢。”

    韩瑞林跳下床,“议论什么?”

    “都说采购部的事情还没完!陶总安排郭主席检查库房管理不过是个借口。你少跟采购部的人来往吧,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那件事后,水娇对韩瑞林的冷战尚未彻底结束,像这样主动跟韩瑞林聊天还是第一次,韩瑞林有点受宠若惊,他在床头坐下来,拿走了老婆手里的《读者》,“娇娇,跟你商量个事。”

    “你去跟你的心上人商量吧。”水娇别过了脸。

    “亲爱的,我都跟你发过誓了,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件事很重要,我没人可商量……”

    “那些钱去哪儿啦?你倒是拿回来啊?”水娇的气又来了。

    “我都跟你说过了嘛,被穆建华骗了……”反正穆建华进了局子,想出来也是两年之后了,韩瑞林彻底地推到了穆建华头上。

    “你骗谁啊?当我是傻子啊?”水娇根本不信。

    “娇娇,你说,我乘这个机会求下陶总,到采购部去怎么样?”那件事扯下去只能越描越黑,韩瑞林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果然水娇转回了脸,“你要去采购部?”

    “不好吗?你不是早就说过留在法律办没出息吗?确实没意思透了,哪里如到一个实权部门实实在在地干几年业务呢?”

    “陶总能答应?”水娇似乎忘了刚才不愉快的话题了。

    “刚才安中良说的估计你听见了,这次不管查到什么地步,我想采购部的班子都会调整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就算不能当一把手,当个书记可以吧?那也是万把块的差额呢,这些钱拿回来给你买衣服,能买多少件?你总羡慕吕绮会穿戴,一年多上一万块的置装费,我不信你比不过她。”

    “我干嘛跟我嫂子比?”但水娇还是显得高兴起来,“陶总会答应你?”

    “试试呗,开口三分利,就算顶了我,是不是也欠我一份情呢?”

    “想的美。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回绝了你就欠了你的情?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掌控局面一

    陶唐李珞一行直到23号才回到厂里,他们出去后临时改了行程,拐道视察了红星在安州的对外投资项目。

    集团审计组指出红星公司存在严重的潜亏,除了本部之外,最严重的就是安州项目了。这个项目是集团在2010年正式批准立项的,那时国家4万亿的投资刚见效,重车市场火爆异常,于是搞了个与安州重车的车桥合资项目,希望利用安州重车的市场和技术,既跨入重车关重件领域,又能带动红星的车辆零部件板块的增长。项目总投资12个亿,成立了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安红车辆有限责任公司,股权比例为各50%。董事长由宋悦兼任(宋悦出事后经总部批准由骆冲代理董事长),总经理由安州重车派出,财务总监由红星方面派出。项目预计的建设时间为24个月(安州方面主要以土地、厂房设备及技术出资),但到现在为止,时间已延期了一年零两个月,项目尚未竣工,主要原因是项目预算的超支,2012年底,安红公司上报了追加预算的申请,总投资从12亿增加到了16.5亿,安红公司董事会批准了这个预算,但被辉煌总部卡住了,卡在了辉煌集团新任一把手冯世钊那里,这个项目本就被冯世钊质疑,而市场演变也证实了冯世钊不看好重车市场的预见,但红星公司至此已骑虎难下了。经过辉煌集团总部和安州方面协商,项目规模做了压缩,总预算下调为13.8亿,按照原先议定的股权比例,红星公司还需追加投资0.9亿元。当时红星的经营已经很困难了,宋悦希望总部出这笔钱,总部却不掏,贷款一时间又难以落实。于是就僵在了那里。不久,杨文欢和宋悦相继出事,奉命临时代理董事长的骆冲只去了两趟安州,只开了一次不成功的董事会,什么问题也没解决。

    这次陶唐出差拐道安州,视察了已部分投产的安红公司,听取了安红公司的汇报并与安州重车最高层进行了会谈,算是重新启动了这个项目。但令李珞不解的是,如果陶唐视察安红是临时起意,证明他这个一把手做事毫无成算。严重不符合其身份。如果早有计划,那么为何不带骆冲和公司负责该项目的人员?而陶唐在安红公司的谈话以及与安州重车的会谈内容证明他对这个项目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不像是临时动议。那么,抛开骆冲是什么意思?李珞感到不好理解。

    这一次出差,是李珞这个常务副总和陶唐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充分沟通的一次,有一天晚上,俩人甚至在陶唐房间里谈到凌晨一点半钟。就红星公司目前的市场情况及后续的发展进行了气氛极好的交流,彼此都感到愉快。本来李珞对陶唐点名随行的一部分人有些看法(主要是营销部的人员),因为交流的顺畅。李珞心中的不快减弱了。

    陶唐回厂后在小招和赵庆民电话通过气后,当晚,在三号楼三楼会议室召开了班子碰头会,主要管理部门的行政一把手列席参加了会议。

    陶唐主持了会议。首先听取了马光明关于本月生产情况的汇报。现在情况已经明朗,本月完成6个亿的产值问题不大,可能还略有盈余。但分项分析,矿机板块铁定超额完成。农机板块也可以完成,车辆配件板块未能完成月份作业令,主要是变速箱拖了后腿。

    “车辆配件完不成计划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其实陶唐一直关注着生产经营。在做市场的走访调研期间,他每天都固定给生产部打电话询问生产进度。

    “这个责任不在生产口,也不在采购,在我这儿。”江上云总工程师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本月2批箱体发现质量问题,耽误了六天左右的时间,是我通知暂停生产的。”

    “情况我听说了,最初判定是材质问题,后来又说不是。究竟是什么原因?”陶唐追问道。

    “材质基本合格。但存在整体偏下限的问题,邱总已经处理了最后一批料,对方同意更换了。主要问题出在四分厂的铸造,不过已经解决了……”

    “明白了。供货没有耽误吧?”陶唐望向列席会议的刘书林。

    “没有影响供货,陶总。”

    “那就好。”陶唐点点头,“同志们,这个月大家齐心协力,干出了六个亿,基本完成了我们确定的目标,这很好。无论是营销,采购,还是生产指挥部门都发挥了应有的主观能动性,特别是营销和采购部门出色的工作为生产任务的完成奠定了基础。营销部截止昨天,总计回款4.08亿,其中现汇占到了65%,根据李总的判断,明后两天,预计还有2900万左右的回款可以进账。邱总的工作完成的也非常好,用预算60%左右的资金保证了生产所用材料,立了功。生产部外协一样不错,采购、生产及营销是完成本月生产任务的头号功臣。我建议给予有功单位予以奖励,请马总牵头拿出一个意见来,跟各口商量后报我,在工资发放时一并予以兑现。对于生产中出现的质量问题,请江总牵头认真梳理核实,该处罚的处罚,该奖励的奖励,瑕不掩瑜,但也不能因为任务基本完成就掩盖问题,功是功,过是过。我说过质量部对于质量问题的考核偏软,要在本月的考核中注意纠偏……刘新军同志,本月考核结果出来了吧?”

    陶唐认为江上云的缺点就是管理偏软了,但这位年长自己十余岁的老总工在红星的威信倒是蛮高的。

    “还没有……详细的数据要等下月10号左右才能全部报上来。陶总,我们的工资和考核是错月进行的,现在发五月份工资,用的是四月份的考核结果……”同样是列席会议的刘新军答道。

    “嗯,这是没办法的事。各厂的做法都是一样的。但要关注五月份考核,要加严。”

    “是。”

    “同志们,这次我和李总出去走了几天,跑了两个省三个市。很紧张,也很有收获。除了矿机市场,对农机、车辆配件的主要市场粗粗走了一遍,让我这个新丁对我们经营的市场有了较直观的了解,也见了合作方的主要负责人……总的感觉,我们红星还是有实力的,对方比较重视,特别是车辆配件市场,感觉到有很大的增长潜力。这次研究所的同志也跟我们去了,拿到一些新产品的研发协议。具体如何做,我们还要详细研究,但是要快。对合作方,我的态度既积极,也要慎重。我感觉到我们既迫切存在产品结构调整的要求,又不能盲目从事。对于我们红星这样大的摊子来说,目前的产品品种已经不少了,出差前我向李总及生产部门要了一些数字,林林总总。我们的产品竟然有2000多种,大一些的,我是指单价上万元的,竟然有500种之多。但有比较稳定订单的只有100种左右。这就是结构调整的必要性所在。在外面的时间比较充裕,听李总做了比较深入的分析,认为目前的产品品种过于芜杂了,其中一大部分市场需求不明的产品应当逐步退出。我原则上同意李总的判断。纵观国内外的成功企业,无不有着明确的经营重点,没有重点就不会形成优势。就不会主导市场。十个指头抓跳蚤,恐怕一个也抓不住。多元经营罕有成功者,这点大家都清楚。”

    陶唐喝了口茶,看了下坐在角落里埋头记录的徐德玉,最近的会议上总能见到这个可怜的女人,但彼此再没有说过话。

    李珞听着陶唐从容不迫地布置着工作,心生羡慕。他对那把椅子“觊觎”很久了,自认为论能力论资历自己都有资格坐上去。但造化弄人,总是差了那么一两步。陶唐就任后,李珞曾和他在总部的“眼线”聊过这件事,对方肯定是希望他进步的,这个毫无疑问,但对方认为,正是李珞和宋悦的争斗毁掉了机会。这个结论他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是认可的。他在不遗余力攻讦宋悦的同时,宋悦肯定也在诋毁他,毁掉了他唾手可得的前程。所以,那位知心朋友说,这一次千万别犯类似的错误了,以对陶某人的了解,他绝不会安于那个位子,他有更大的野心,与其正面强攻,不如曲线救国。

    朋友的“忠告”李珞完全明白。这段时间他确实在反思自己,作风也在悄然改变。如果说李珞盯上那个位子是为了像宋悦一样捞钱,那是侮辱他了,李珞要的是权力,是掌控别人的权力。在不谙内幕的下层看来,常务副总经理已经接近顶峰了,但李珞知道,这一步之遥带来的差别是巨大的,就像现在,陶唐这个新丁可以挥洒自如地评点江山,但一些话如果由自己说出来就是僭越。

    那次电话里的聊天谈了可不短,对方谈到了体制下的用人,“大面上说我们是任人为贤,老百姓则骂任人为亲,其实都不对。干部路线排第一的既不是任人唯贤,也不是任人唯亲,而是任人唯上。上级要你安排谁你就安排谁,否则上级不高兴,自己的位子就不稳当了。”

    李珞明白,这是朋友规劝他呢,劝他别和组织对着干,“你说的是,我明白。”

    “第二是任人为帮。这年头,没几个帮衬的好朋友怎么能行?单打独干的是傻子,肯定走不远。第三是任人为钱。比起关系来,钱要靠谱的多,是不是?谁能给自己带来经济利益就用谁。任人为亲最多能排第四不错了。要我看,‘亲’是最靠不住的……”

    李珞的思绪收回来,看了眼仍在侃侃而谈的陶唐。他是哪一种?任人为钱肯定谈不上,不过现在说不好,‘试玉要烧三日暖,辨才须待七年期’,现在说话为时过早了。但也看不出他遵循任人唯帮,这家伙毕竟还是年轻啊,这一个来月的作风,有点四面开花到处树敌的味道了……

    陶唐还在讲,“现在看起来,除矿机这个红星的看家老产品外,变速箱恐怕是最具潜力的产品了。因为其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盈利空间也大。这几年国内汽车市场增长极快,已经是全球第一大市场了,各种车辆总生产和销售额超过了2000万台,这就给了我们充分施展的舞台。下一步呢,我们就要具体分析各板块的前景和盈利能力了,尽可能地科学客观一些,因为我们犯不得错误啊。所以我和李总商量,这次我们真的要成立一个小组了,专门研究这件事,我来做组长,赵书记、李总和骆总当副组长,其余公司领导以及相关部门领导及关键人员参加进来,组织一个精干的班子,用上一两个月,争取搞出一个产品结构调整的总体意见出来……这个结果,要放进‘十二五’中期评价报告中去,为‘十三五’规划做一些必须的准备工作。我们不是应付上面,而是实实在在的调整,这个调整,必须是立足实际的。换个思路说吧,一定要回答我们这个摊子,吃饭是怎么个吃法,发展需要什么条件。没有更好的市场和产品之前,现有的东西还不能轻易地丢掉。所以,六月份的生产还是要排满,感觉到生产的热潮起来了,气可鼓不可泄,马总,六月份是二季度最后一个月了,你们安排了多少?”

    “6.8个亿。”马光明答道,“这个计划是参考了二季度计划排出的,已经征求了营销部的意见。”

    他说的是营销部而不是李珞。马光明和李珞的不睦虽然没有韩志勇那样严重,但在红星高层也不是秘密。果然,李珞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那么,骆总,6.8个亿拿出后,二季度计划是什么概念?”

    “还是完不成。”骆冲道,“二季度计划的制定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但经过五、六两个月的突击后,加上逐渐增加的二级收入,我们上半年预计可以完成33个亿强。如果下半年能够保持这股劲头,全年有望实现85~90亿。”

    由于红星部分产品特别是矿机产品的特性,下半年的产值一般要高于上班年,这已是规律了,所以马光明才有如此的判断,不然的话,上半年搞出30来个亿,下半年翻番就是一个笑话。(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掌控局面二

    “你那是做数字游戏!”李珞忍不住讥讽马光明,“你们根本没有顾及市场容量问题,五月份吃掉了六月份一部分订单,六月份作业令生产部传给我了,又在吃七月份的预计订单了。请大家注意这点。以目前已经到手和预计增加的订单,全年能完成75个亿已经很不错了。详细情况,我已经向陶总做了汇报,当然,如果市场有大的变化另当别论……但我目前还不敢说大话。”

    “出差期间,戚总打电话询问了我们的盘子,”陶唐扬手制止了准备反驳的马光明,“我比较保守,报的就是李总刚才的数字。当然,我们要争取冲击100个亿。骆总对此有过估算,没有100个亿,我们的主要经营指标会很难看。关键是我们的日子会过的紧巴巴很难受。我对戚总说,红星的班子是团结有战斗力的,是会不遗余力地完成今年的指标的。但现在不好定最后的盘子,请他给我一点时间,待三季度结束,情况就比较明朗了,那时候就可以相对准确地预计今年的情况了。所以,六七**四个月是今年生产经营的关键,搞好了,我们就算小小地打了一个翻身仗。为赢得总部的支持,为明年经营奠定一个比较好的基础。但如果垮下来,比如真的就搞个七八十亿,情况就严峻了……同志们,没人会同情弱者,我们不能寄希望总部给我们政策,就算把考核指标降下来,我们的日子还是要我们自己筹划吧?以我们的固定资产规模和职工总数,每年搞100亿也是很低的水平,收入翻一番嘛还差不多。所以,接下来的四个月是我们大干苦干的关键四个月,一切工作,必须以这个为中心。我和李总商量了一下。提出这么个目标出来,四个月,我们拿下至少35个亿的收入!到三季度末,我们争取实现70个亿左右的规模。行不行,大家可以议一议,今天也可以不定,但大家要认真考虑一下。六月份的生产计划我看就按马总的意见办吧,我认为数字是可行的,前提是保证市场,还要得到资金方面的允许。下周我们再开一个专题会。把这件事定下来,计划口三季度的计划也就出来了。”

    “我同意陶总的意见。”赵庆民放下笔,“这个计划比较鼓舞人心,如果搞出100个亿,我们就好交代了。”

    李珞再一次鄙夷了赵庆民一番,认为这就是境界的差距。陶唐确定的100亿奋斗目标和赵庆民的出发点完全不同,陶唐是站在公司生存发展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但赵庆民则是为了交代上级。这一次出差,他和陶唐进行了三次深入的交流。从市场营销到机构人事,谈的非常深,就差谈及最敏感的**问题了,经过这次共同出差。李珞对陶唐有了新的认识,不自觉地发生了一些转变。

    果然,陶唐接话了,“李总刚才已经挑明了。我们五六两个月的排产有寅吃卯粮的嫌疑,这样肯定会加重资金的压力……但权衡利弊,还是这样更有利些。所以我同意马总对六月份生产的安排,这有点以产促销的味道了,”陶唐转脸看向李珞,“李总,我希望营销口和生产口竞争一下,化压力为动力。”

    “我们努力吧。”李珞点点头。

    “韩总,资金平衡会准备的如何了?”陶总望向一直沉默的韩志勇。

    “就等李总那块了,刘书林需要李总的审定才肯报我。”韩志勇说。

    “程序当然要走,”陶唐说,“没什么问题的话,最晚后天,我们把六月份的收支盘子定下来。具体的时间,你来定吧,如果白天没时间,那就晚上开。”

    “好吧。”韩志勇点点头。

    陶唐转向江上云,“江总,生产逐渐掀起**,质量管理一定要跟上,决不能萝卜快了不洗泥。质量整顿的情况如何,你让质量部准备一下,我和你一起他们那里去听一次汇报,让生产和发规也参加。”

    “好的,会后立即安排。”江上云点头。今晚的会议并未通知质量部参加,盖因陈永亮只是一个主任,而财务、营销、发规、生产等部门的首脑不是助理就是副总师。今晚的会议陶唐交代张兴武说是班子碰头会,张兴武没有通知除生产、发规、财务和营销之外的单位参加。

    陶唐注意到这个情况,回头对一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张兴武说,“今后类似的会议,要通知质量部和技安部参加。质量和安全,是我们正常经营的两根保险绳,须臾不可放松。对了,质量外审几号进厂?”他问江上云。

    “29号,计划是4天时间……”江上云有点犹豫,“陶总,我觉得还是布置一下好,直接迎检,风险太大了……”

    陶唐出差前,江上云和陈永亮就汇报过质量体系外审的事,相关的内审工作已经结束,整改通知也下发了,按照惯例,质量部还要做相关的布置,说穿了就是造假,特别是未按程序文件走的环节要补课,以往都是在质量部的监督指导下进行的。但陶唐不同意所谓的补课,“补什么课?要补让他们自己补。大不了不合格项开的多一些罢了,敲一敲质量警钟没坏处。”

    现在江上云提起此事,还是有些不放心,“陶总,有些单位对体系文件理解的很差,更谈不到执行了,如果外审出了问题,后果可就严重了……”

    “我不是要看哪个单位的笑话,江总,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能说没道理,但权衡利弊,还是把我们真实的一面拿出来更好一些。不然永远改不了臭毛病。可以用质量部发一个通告,让各单位高度重视本次体系外审,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本次外审的结果要单独奖惩,就这样了,这件事不再搞什么补课了。”

    “好吧……”江上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陶唐的指示。

    “刘助理,本月施行的安措计划搞的如何了?”陶唐没问骆冲,而是问刘新军。

    “九分厂的粉尘项目还在进行中。预计完成时间为下月25号,进展顺利。另外两个小的安措计划已经完成了,要详细汇报吗?”

    “不用了。注意闭环即可。特别要完善验收环节,不能给我走过场了。”陶唐停下,在笔记本上记了点什么,继续讲道,“安全工作不能搞一阵风,所以不好提‘抓紧突击’之类的要求,因为安全管理必须始终抓紧不放松。这次我们在安州时,当地正好出了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行车吊钩脱落砸死一个……他们也是国企,责任追究是少不了的,历来都是一厂出事故,万厂受教育,我们也要引以为戒。周总,你要安排技安部和机动部进行一次细致的隐患排查,不能只查行车电葫芦等起重设备,而是要全面排查一次。本来我是不赞成搞一阵风似的管理的,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排查整改相对还是有效的手段。当然,安全管理也要像质量管理一样,狠抓体系建设,发挥安全和职业健康体系的作用。特别要狠抓三违现象的处理……我注意到有的工人上班不穿工作服,这不行。人力资源部和保卫部要从门卫抓起来,不穿工作服的不准进厂区!我们是正规军,不是游击队。花花绿绿的像什么样子!夏天到了,穿拖鞋的,穿裙子的。都要彻底杜绝!”

    “是。会后我研究安排吧。”周兵记下了陶唐的指示。

    李珞面无表情地听着陶唐从容不迫地进行着工作安排,心里感叹陶唐已经基本掌控局面了。不要以为你是一把手就理所当然地掌控了局面,那是外行的想法。实际情况,很多一把手根本就掌控不了局势,做出的决定下面愿意执行的就执行,不愿意执行的就不执行,找出的理由能把一把手噎死。所以才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之说,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你不烧三把火威信就立不起来。

    一把手掌控局面的一个基本标准就是主动,工作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别人牵着走。实现这个目标,陶唐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当初宋悦至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是以财务为突破口,完全不像这家伙四面开花。当然,这有赖于陶唐在盛东任职的经验,当过一把手和没当过一把手是不一样的,至少这家伙对于面上的工作门儿清,或许只有技术和营销是他的短板吧,现在他正在往营销的深处潜,他在启用自己当年的弃子而且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以他的工作效率和作风,再这样出上两回差,市场对于他不能说完全透明,也不好糊弄他了……李珞悲哀地发现,地位是关系的基础,背后的企业实力是关系的保证。就像这次走访的几个大客户,他们更在意陶唐的身份,自己多年经营的结果竟然难敌他一把手的地位……另一方面,一把手掌控局面的秘诀是自身破绽一定要少,这有点像武者的对决,破绽少的一方肯定赢面大。陶唐至今尚未露出任何破绽,让副手们无从反抗。李珞这样想着。

    “赵书记?”陶唐当然猜不着李珞的想法,看看坐在自己左手的赵庆民。

    “好吧,我说几句。”赵庆民喝了口茶,“五月份生产经营出现了好转的势头,这是陶总狠抓经营的结果,也是同志们齐心协力的结果。在当前形势下,我认为一定要把掀起来的生产热潮持续下去,就是陶总刚才的那句话,气可鼓不可泄。所以,宣传部门要加大宣传的力度,工会可以组织劳动竞赛,为生产热潮加把油。机关处室更要转变作风,提高服务意识,深入一线去解决问题。文海啊,具体的工作要尽快研究安排……哦,对了,厂报经过改版,基层反映相当不错,16号的那期刊登了3、13两个分厂的两名模范工人,别的分厂纷纷向我反映,说宣传部偏心了,他们有更好的事例……这是个好事,至少说明荣誉鼓励并不过时嘛。宣传部一定要沉下去,把真正的好同志挖掘出来。年底的劳模评比,我看也可以改一改以往的老套路,不要取决于中层的推荐……”

    陶唐微笑着说,“完全同意书记的意见。宣传的范围,也不一定局限于一线。比如生产、采购、营销等部门,包括安全、质量和财务部门的突出事例也可以宣传表彰。”陶唐接话道,“我看了16号那期的厂报,令我耳目一新。改的好!厂报的同志们是下了力气了,建议给予奖励。刚才赵书记说精神鼓励没有过时,我完全赞成。这里面确实有辩证法,过去批判物质挂帅,认为精神原子弹威力最大,那是走偏了。物质永远决定意识,光是精神鼓励肯定是不行的。但后来成了彻底的物质第一,什么都说钱,肯定是不对的。必须把物质和精神结合起来才合理。宣传部是清水衙门,适当的奖励是应当的,标准就由常副书记定吧。”

    常文海笑道,“两位主要领导这样肯定宣传部最近的工作,一定会激励他们的工作热情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掌控局面三

    会议开到这里,陶唐低声询问了赵庆民和郭涛后,命令除公司领导之外的人退席。这样,会议室里,除了负责记录的张兴武和李志斌外,就剩了12名公司领导。

    陶唐看了看表,“同志们,有两件事要研究一下,在讲正事前。先说两件小事。刘总,清查脱岗人员的工作有结果了吧?”

    刘秀云翻了下笔记本,“基本结束了……阻力很大……现在摸出的情况是这样的,总计有423名脱岗人员,其中有211人领着工资,其余只交保险。”

    “完了?”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刘秀云低声道,底气很不足。

    “情况肯定不仅仅是表面的这样。这些人的考勤是怎么报的?谁同意放走的?截留的工资去了哪里?这些人走了多久?都需要调查清楚。而不仅仅是统计一个数据。但是,同志们,仅仅这个数据已经够惊人了,两百多人领着工资不上班,大概只有国企才有这种怪事吧?一个人连社保在内平均按3000元算,(李珞插话:恐怕不止)一个月就损失60多万!一年就是800万!这还不是另外两百多人的保险。而我们却因为290万的除尘项目拿不出钱来。我先说个态度,这种状况决不允许再继续下去了!怎么处理,你们人劳系统要拿出一个具体的意见来,尽快!”陶唐板下了面孔,严肃地说。

    “是。我组织尽快研究。”刘秀云第一次见陶唐这副面孔,心里叫苦不迭,如果知道这件事会轮到自己来处理,说什么也不管人劳了,哪怕只管个劳动公司系统也行啊……在座的诸人,她毕竟已经管了两年多人劳口,算是了结脱岗问题背后纠缠不清的人事关系了。岂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郭涛讲,“其实没什么可研究的,就是处理。提醒下人力资源部,各单位上报的名单,要他们党政一把手签字确认。并且说明为什么放走人,以及截留的工资怎么花掉的?跟他们说清楚,签字就要负责!”

    刘秀云心中叫苦不迭。如果没有陶唐在,她可能马上就顶回去了。在她眼里,郭涛倒是洁身自好,但说话办事严重不靠谱。难怪宋悦不待见他。但她畏惧陶唐,这个女人对一把手有天生的畏惧,在她的字典里,只有一把手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当然,这个结论在绝大多数时候是正确的,她尝到了紧跟一把手的甜头,当然对一把手手中的权力深为畏惧。

    “我看这样吧,”赵庆民接话道。“签字认账是必须的,先不要说处理,特别是组织处理。打击面过宽,难免影响生产经营。从经验看。问题多发生在基层,机关的情况不会很严重。另外,这件事不要追究过去了,重点是解决现在。杜绝今后。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不可能一点风闻没有,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复杂。据我所知,宋悦就亲自放走过人,你说他是一把手,他跟下面打了招呼,下面的同志怎么办?陶总,你看这样好不好?”

    “刚才赵书记说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做。我先表个态,我是不会打这种招呼的,现在不打,以后也不会打。不管他是我的什么人,我的哥哥,妹妹或者是其他亲属,大家可以监督。希望其他领导也不要打这个招呼,我把话说在前面,以前的事不提了,或许有,或许没有,我都不调查了。有的肯定不对,没有的,也不好说没有失察之责。我出差前下了通知,在出差期间接到不少电话和短信,就是问一件事,公司是不是真管?是管一部分还是全管?我说当然是全管,真管。除了这个答案还有别的吗?难道我要看一看对方是谁?或许有人说情况很复杂,不是公司领导打招呼,是地方上打招呼,我们惹不起。我不管他是谁,今后必须一视同仁。不然的话,同志们,我们这个班子就没有威信啦。刘副总,你们尽快拿处理意见出来,上会后便执行下去,要快。”他顿了顿,“这种极为恶劣局面的形成,无论如何人力资源部都是脱不掉干系的。你讲一万个理由,出了这种事就没理由。怕得罪人,没有担当和勇气,就不能管好人。管不好人,生产经营就搞不上去!可能有人不信,我信。换个角度想想吧,站在那些普通员工的立场上想想吧,公平吗?职工会尊重我们这些领导者吗?时间关系,这件事不多讲了,希望刘总敦促人力资源部抓紧。第二件是个小事,通下气吧,就是东96号楼空着的三套房子,我跟书记及郭主席交换了下意见,卖掉吧,空在那里,占用资金不说,还招人非议。怎么卖,我看就采取竞价的办法吧,不是很多人盯着吗?那就公开竞标,价高者得。”陶唐笑了笑,“不用问,下一次的资金平衡会还会有大缺口,这个月采购和生产采取了赊购的手段,这种办法是不能常态化的。另外,总经办不是还有一辆九成新的奔驰吗?顶出去吧,顶债也行,我在资金问题上是和韩总彻底站一条船上了,现金是个宝贝啊,能收回多少现金算多少,别说几十万上百万,便是几万,也是钱啊。蚊子虽小,也是肉啊。”

    刘秀云长长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赵庆民,觉得赵庆民这个党委书记还真是不错,关键时刻站出来了。如果就脱岗问题追究起责任来,她怕是真的应付不下来了。红星是什么文化?就是圈子文化嘛,所有的经营单位几乎都存在脱岗问题,不问青红皂白一竿子扫过去,人也得罪光了,以后还怎么在红星混?陶唐赵庆民当然不在乎那些骄横跋扈的基层一把手们,但副总们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她这种根基资历浅的副总,说话有时候真的不被人家买账。现在好了,不追究过去,自然就好办了许多,陶唐让人力资源部拿处理意见,最多就是通报批评罢了,难道还能把截留的工资再追回来?难道就此摘掉一部分人的乌纱帽?但她不会愚蠢到就此核实陶唐“处理”的本意,会议上确定的事情是不好推翻的,但下来单独商榷就有了很大回旋余地。

    心情一轻松,思路也就活泛起来,“这样不合适吧?”刘秀云抢先道,“对不起,我是说房子不能全拍卖掉吧?陶总住在小招总不是长事,小招毕竟是个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大呼小叫,影响休息是一定的。我觉得还是要给陶总留一套。”

    李珞根本就瞧不上走其他关系从总经办主任爬上来的刘秀云,除了溜须拍马外没有一点真才实学,但他还是要说两句,“这件事上我赞成刘副总的意见。陶总来厂后的作风大家都看在眼里了,非常值得我们学习,闲置的车辆顶出去我赞成,但96号楼还是要留一套给陶总,当然了,陶总也不能白住。”他开了句玩笑,“你也得跟考虑我们这些**分子的感受嘛,是不是?”

    陶唐笑笑,“以前管得松,各厂都有类似的情况,就算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我看也不好纠正了。但现在形势不同了,如果按现价购买,我有些不情愿,按原价买,职工肯定有意见。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住小招吧,就让我沾点公司的便宜吧,房租不交,还有人替我打扫清洁,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呢。就这样定了,不讨论了。骆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来组织吧,争取多收回点钱。哈哈。下面转入正题,交给书记主持吧。”

    李珞以为陶唐会在这个会上讲安红公司的事,偏偏没有!就像他根本没去安州一样!这太反常了!就重要性而言,安红公司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比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重要的多,几个亿的资金投进去却毫无收益,有良心的企业家绝不会视为不见的!但陶唐来厂一个多月了,从未在会上提及此事。没错,安州项目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即使上面追究下来,在座的人中,最能撇清的就是陶唐了。是他不愿意把自己陷入那个烂泥坑还是另有打算?李珞认为是后者,不然他去安州干什么?以李珞的经验,最难对付的一把手就是这种牌理不明的选手,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张打出的是什么牌,也就很难有应对的招数。

    赵庆民翻着笔记本,“好吧,既然陶总这样定了,就按陶总的意见办吧。其实我是劝过陶总的,这方面陶总要求自己很严格,可能同志们还不知道,陶总偶尔在小招用餐都是照价付钱的,这方面我们要向陶总学习呢。不过兴武啊,你们厂办还是要照顾好陶总的生活,我认为这不是违纪,更不是**。**他老人家最自律,当年也批评过平均主义嘛,团长骑马,不能每个人都骑马嘛。下面我们转入今天会议的正题,研究下干部作风建设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100章掌控局面四

    赵庆民拿起笔记本,证明他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同志们,从大的方面看,十八大以来,政风日渐清肃,中央推出了一系列的新举措,无论是群众路线活动,还是整顿四风、八项规定,都和干部作风建设都有直接的关系,集团党组积极贯彻中央各项精神,下发了一系列的文件,指导系统内各单位整顿作风的具体工作,我们公司也转发了上级的文件,针对性地制定和下发了一系列的规定,累计下发这方面的文件共六份……总的来看,是收到了积极效果的,群众基本是认可的。但自三月起,连续发生了一些情况,反映出红星公司高层存在的重大问题……说实话吧,我作为党委书记,第一是深感内疚,第二是深感责任重大。为此,我已经向集团党组上交了检讨,请求集团给予处分……这些不是今天会议的主题,不细谈了……陶唐同志就任后,第一时间就向党委提出了加强公司两级班子作风建设的建议,我认为非常及时,看的也很准……陶总建议,搞一份简明扼要的规定出来,现在不是兴搞负面清单吗?列出那么几条不准出来。这个意见我认为非常好,之前的规定确实有些大而化之了……同志们,红星公司两级班子作风方面存在很大问题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否则怎么解释杨文欢和宋悦的问题?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特别是郭涛主席提了很多具体的意见,最终形成了一份关于整顿两级班子作风的意见初稿,经陶总审阅后,决定征求班子成员以及党委委员的意见,经讨论修改后正式下发执行。兴武,”他望向张兴武。

    张兴武站起来,和李志斌一起分头把征求意见稿逐一发给了与会的公司领导。

    “这份稿子,是结合上级要求及公司实际做出的。主要就是十不准,比较具体,妥不妥当,希望大家认真研究并提出意见来。大家面前这份讨论稿先不外传,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做不到,就不写,做到几条,就写几条,一定要取信于民。党委原先搞出的稿子比较长。内容比较多,陶总看过后认为有些空,不如一是一,二是二,简单明了,更便于操作。于是根据陶总的意见,利用陶总出差的这段时间,做了彻底的修改,就是大家面前这份东西了……”

    郭涛接话道。“我参与了文件的起草。我是赞同陶总的意见的。既然我们搞出这么一份禁令性质的东西,绝不是摆样子给群众看,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执行下去,首先是我们在座的同志要带头执行。这是关键!以往我们犯错误不少,最大的问题就是约束力不够,说的一套,实际做的又是一套。有老干部写信给我。认为我们是卖狗皮膏药的,吆喝的好听,实际效果极差。我看了感到脸红。刚才赵书记做了自我批评。其实最应该做检讨并接受组织处分的是我!因为我是具体负责纪检工作的嘛。可能这份简短的文件跟以前的文件有重复,或者有冲突,不要紧,可以写明,以这份文件为准。所列十条,看似简单,实际上完全做到也不易。大家提提吧……”

    除了陶、赵、郭三位主要领导,其余九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份“承诺书”形式的整顿作风文件:1、在政治上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坚守党的政治纪律;2、依法治厂,严格执行党和政府的法律法规;3、关心职工生活,维护职工合法权益;4、不接受下属和关系单位的任何形式的礼金、有价证券和物品;5、不涉足上级禁令明确禁止的私人会所和娱乐场所;6、不为亲属及身边工作人员谋私利;7、在涉及干部任免方面不打招呼,不批条子;8、严格执行公司在公务消费方面的规章制度;9、公道正派,不搞小圈子;10、自觉接受职工群众的监督,不打击报复。

    在这十条后面,又用三页的篇幅做了解释,比如什么叫不打招呼不批条子,什么叫小圈子,像是一个注释。

    文件有些不伦不类。说实话,在红星的历史上,还没出台过此类文件。

    “大家谈谈吧,畅所欲言。”赵庆民端起杯子吹着浮在水面的茶叶。

    “好吧,我先说。”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常文海先发言,“这份文件的文体比较少见。说实话,作为参与了起草工作的我,越想越觉得很沉重,因为它实际是对红星八万多职工家属的承诺书。原先我们讲遵章守纪,但谁也说不准如何遵章守纪,现在则明朗化了,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尤其是后面的注释部分,引用了可以找到的最新规定。我同意下发这份文件。”

    李珞跟着讲,“粗粗看了一遍。第一,这种形式比较新颖,直截了当,是个创新。第二,党委口的领导和同志们下了一番功夫,很钦佩。但有几点意见,供大家参考吧。第一呢,前三条和后七条不大搭,前三条是泛指,后七条则相对具体。建议用一个精炼的帽子概括前三条的思路,表明我们执行中央、集团各项改进作风要求的决心,这样是不是好一些?第二,后面的注释很重要,我认为不宜太细。比如搞小圈子,你如何认定是小圈子?嗯?领导也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没有圈子,比如同学,比如邻居,比如同事和朋友。繁琐了,歧义就来了,反而不美。我不建议附这个所谓的解释,感觉弊大于利。”

    “我同意李总的意见,就是那句话。解释绝对弊大于利。”骆冲道。

    “李总讲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拿掉了后面的解释,感觉有些轻描淡写了。一共百十个字,就是我们整顿作风的决心?但是附上解释呢,的确有些问题。”江上云发言,“特别要注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借此生事,杨文欢和宋悦的问题发生后,公司内部有些怪论,好像我们这帮人都是蛀虫,都该杀,死有余辜。说实话,我始终相信,违法乱纪的总是少数,否则我们红星早就垮了,不会坚持到现在。”

    “我说两句吧,”排名最后的邱林见其他领导不吭气,“我赞成李总拿掉前三条综合成一个引言的建议。剩下的七条,还是要一个注释。其实,这份文件最要命的就是注释部分,等于告诉职工,那些是领导不能做的,这招很厉害,人家可以拿着对照检查了,等于给我们这些人套上绳索了。但这既符合上级的精神,又表明了我们的决心和态度。我觉得挺好。还有一个小建议,就是关于用车的,方才陶总要求把闲置的奔驰顶出去,我看就非常好。是不是加一条不超标配置公务用车?”

    刘秀云顿生反感,心说你的车是一辆帕萨特,就嫉妒我们的奥迪了,什么人嘛。但她又不能讲出来,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对邱林的不满。

    “刘副总有什么意见?”赵庆民注意到了刘秀云的表情。

    “没,我没有意见。大家讲的都很好……”

    “我先讲几句,最后赵书记总结吧。”陶唐插在了赵庆民之前,“第一,我总体赞同这份文件,邱林同志的意见很好,建议加进去。就我这段时间接到的反映,职工对两级班子比较集中的几点意见,一是胡吃海喝,二是公车私用,三是用人上存在不透明,不公道,四是有人以权谋私……邱总提到用车问题,非常好,应该列进去,可以讲明,在一段时间内,公司不再购置公务用车了。刚才李总关于文件结构的意见我同意,的确存在前面三条和后面几条不搭的问题。如何修改,如何使得文件更合理一些,请党委研究吧。关于注释,大家谈了很好的意见,李总,江总说的都有些道理,江总的担心是存在的,附上注释发下去,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权衡利弊,我还是建议附上。但注释要准确,精炼,既要符合上级的要求,也要符合公司的实际。吃不准的,可以请示总部相关部门,也可以请示地方纪检委,务必经得起检验。为什么要附上?我认为就是一个决心问题,我们是要真正改变作风还是走过场?我个人的态度是真改,彻底改,能改多少改多少,能现在改的绝不拖到明天。说实话,对照上级的要求,我们这七条也好,八条也罢,其实还有很多遗漏之处,但如果真正做到这些,我相信红星的干部作风是有根本的改观的,是会改善干群关系的,是会在很大程度上赢得职工群众信任和支持的。同志们,这段时间里我收到很多举报信,所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性质极其恶劣。我不敢保证杨文欢和宋悦之后红星就没有问题了,总部的态度也是如此,大家一定要相信中央的惩治**的决心,不要心存侥幸……”

    这话就比较重了,会议室的气氛严肃起来。

    “好吧,我就讲这些。”陶唐终于结束了他的意见。

    “郭主席?”赵庆民问坐在陶唐右侧的郭涛。

    郭涛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讲了。

    “刚才大家谈了很好的意见。特别是陶总指明了这份文件的意义,我看这样吧,我们就算原则通过了这份文件了,但要慎重一些,党委口再仔细斟酌研究一番再下发。必要的话可以请示总部。会后大家有什么意见,还可以提。今天是不是就这样?”

    陶唐点头,于是散会了。(未完待续。。)

第101章钢管厂尘埃落定

    唐一昆连续两次打电话给陶唐,询问钢管厂收购事宜。但这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陶唐引荐自己给陆耀祖。按说以东湖在平泉实业界举足轻重的地位,唐一昆没必要特别在意市委书记,但他就是要陶唐帮这个小忙,而且很急迫。

    感觉到了唐一昆的不满,陶唐终于答应了带唐一昆“觐见”陆耀祖。

    钢管厂的问题已不是问题了,刘新军小组调研报告的结论是赞同红星兼并钢管厂。

    这份报告讲了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是市场问题,2012年钢管厂的销售收入为2600万,其中八成是东湖内部配套,根据唐一为的介绍,该市场在今年将会扩大——估计在4000万上下,全部来自于东湖房地产公司。对于急需扩大规模的红星公司是一个增长点,尽管不大,但意义重大,等于进入了东湖房地产的配套市场。而东湖房地产的规模已经超过了红星,可做的文章不少。第二是资产和负债问题,钢管厂的资产总额为2200万(含东湖低价取得的土地资产),资产负债率高达91%,考虑到资产肯定存在的虚高,相当于是零字转让,红星并不沾什么便宜。但如果考虑钢管厂那块土地的增殖,红星还是沾了便宜的。而且钢管厂的设备状况还不错,与红星有互补效应。第三是人员,总计329人,其中四分之三为技能人员,都是红星所需要的,人员方面的负担并不重。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辉煌总部对红星有减员的指标,这三百余人加进来,今年的减员指标就泡汤了,需要向总部做专题的说明。

    刘新军牵头的对东湖钢管厂的调研完成后,陶唐没有召开专门的总经理办公会研究此事,而是将调研报告批转给了公司领导。请大家签注书面意见。对此事有着直接责任的李珞、骆冲、韩志勇及马光明都原则同意这起兼并,明确反对的只有郭涛一人,而且郭涛的反对意见有些泛泛,理由是红星近年来的对外投资都不成功,考虑到目前的经营困难,似应持重考虑。值得陶唐重视的反而是他不太倚重的分管安全和后勤的周兵,周兵认为东湖抛出一个钢管厂必有所图,应当是东湖图谋平泉新城的一个序战,应从长计议。

    唐一昆一直在催,陶唐只好有所表示了。于是。他给陆耀祖去了电话,请求当面汇报。

    但陆耀祖的电话却拿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至少听声音还算年轻,陶唐估计是陆耀祖的秘书,对方问,“你是谁?找陆书记什么事?”甚是傲慢。

    “我是红星公司董事长陶唐,请你把电话给陆书记。”陶唐也不客气。

    陶唐对大领导们把手机交给秘书的做派比较反感,冯世钊就是这样,陶唐借此不给其去电话。要打也是打座机,冯世钊责问他时他便乘机提过意见,但冯世钊依旧如故。好赖冯世钊也算副部级,陆耀祖你一个年轻轻的正厅嘚瑟什么?

    “陆书记正忙着呢。有什么事你给我讲吧。我是他秘书张扬。”这位张秘书既不在意陶唐的身份,也有些僭越了。

    张扬?陶唐苦笑,他知道不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和事由,这个张扬是不会“通知”陆耀祖的。除非他直接去市委,但谁晓得他在不在办公室呢?

    “张秘书,有关与东湖机械资产重组的事情。是陆书记亲自过问的,我要和东湖的唐董事长一并去市委当面向陆书记汇报……”

    “东湖唐总要来?请您稍等……”显然,东湖的份量在这位张秘书眼里是重于红星的。

    陶唐立即关掉了电话。

    陆耀祖的电话很快回来了,是陆耀祖亲自打的,“你五点半来吧,我在办公室等。”

    陶唐给唐一昆去了电话,约好五点二十分在市委碰面。等陶唐去了市委大院,唐一昆已等候在主楼门前了,陶唐看见不断有人跟唐一昆打招呼,而自己就没人理会了。

    “老陶你很准时啊,几乎一秒不差。这位是教育局钱局长,红星董事长陶总……”唐一昆将正在与其交谈的官员介绍给陶唐。

    “钱局(陶总)您好……”俩人礼貌性地握手。

    “老钱,陶总帮我预约了陆书记,有个事需要向陆书记汇报下,改日到会所聚聚……”

    “哈哈,聚聚没问题。但你的会所是不能去啦。”钱局长笑道,“市委刚下了文件,以后一律不得进入高档会所啦。”

    “啊呀,这是啥时候的事?”唐一昆很是诧异。

    “就是昨天呀,唐老板一向消息灵通,竟然不知道?”

    “看来我要给那间破馆子改个名字啦。还他妈高档会所呢,够得着吗?喔,老钱,抱歉的很,时间到了……”唐一昆跟钱局长招招手,拽了陶唐疾步上了台阶,进入大楼,直奔电梯。

    陶唐是第一次进入这幢象征着平泉市最高权力的大楼,但唐一昆显然熟门熟路,直接摁了九层,正好电梯间没别人,“老陶,你说总是这样,要么左,要么右,宽敞的大马路,就不能走在中间一回?这就是所谓的中国特色?”

    “这就是所谓的纠枉过正吧。”

    “嘿嘿,纠枉过正……到了,也不知陆书记是不是用王书记的办公室……”

    陶唐没有吭气。他知道,以陆耀祖的性格,绝不会占据前任的办公室的。

    果然,唐一昆问了两次,才找到了陆耀祖的办公室。

    “您好。是张秘书吧?我姓陶,两小时前跟陆书记有个预约……”走在前面的陶唐对外间那个正埋头写着什么的三十来岁略显清瘦的秘书模样的人说道。

    “哦,唐总!陶总!二位老总好。”张扬站起身,“陆书记在,请二位稍等。”他热情地打了招呼后敲门进入陆耀祖的办公室,马上又出来了,“二位老总请吧,陆书记等着呢。”

    “唐董事长?你好,我是久仰大名了。哈哈。请坐。老陶你也坐,二位是平泉实业界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今日联袂前来,有何大事好事啊?”

    陶唐跟陆耀祖握手后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了,唐一昆恭敬地对陆耀祖说,“陆书记好。早就想来给您汇报下工作了,今天是沾了陶总的光啊……”

    “说正事吧,”陆耀祖看了下手表,“六点半还有个活动。”

    “老唐你说吧……简短些,陆书记还有事呢。”陶唐对唐一昆摆摆手。

    等陆耀祖坐了。唐一昆方才落座,用简练的语言准确地汇报了东湖机械旗下的钢管厂并入红星的前有后果,费时五分钟,“情况就是这样,陆书记。”

    “这不需要跟我讲吧?”陆耀祖看着陶唐,“这完全是企业行为嘛。只要你们两家愿意,不存在任何政府方面的问题吧?”

    “是的。我们同意接手钢管厂了……今天唐董来,是想汇报下东湖的情况,老唐。要不我回避下?”

    张秘书端进两杯茶来。

    “你回避什么……”唐一昆笑笑,“陆书记,钢管厂前段时间出了点稳定方面的问题,给市里添乱了。红星接手这个小厂子。算是陶总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帮了我一个忙。东湖实业,特别是东湖机械经营遇到了一些问题,想向您汇报一下……”

    “喔?你们是同学?”陆耀祖抬手划了个圈,又像是问号。

    陶唐站起身。“我们,还有市府周鸿友副市长都是高中同班……我去看下周鸿友吧,老唐你把握着点时间。”他指指手表。也不问陆耀祖,径直往出走,陆耀祖在身后喊道,“陶唐,待会儿有事跟你谈,你回来下。”

    “好的。”陶唐已经拉开了房门。

    周鸿友的办公室他是去过的,恰好他在,正和两个人说事,见陶唐来,很是高兴,对那两个人说,“就这样吧,你们找财政局谈一下。”把那两个撵走了,转而对陶唐说,“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被唐一昆绑架了来见陆书记,他正汇报着呢。我没个躲处,跑你这儿了……最近忙吗?”

    “哦?老唐找陆书记什么事?”

    “我哪里知道。这不给他腾了地方吗?”

    周鸿友想起了环保风波,但他再提这件事,“估计老唐是说新城建设的事吧……老陶,你给我个实话,红星究竟是什么个态度?”

    “好像不是哎。唐老三的东湖机械在经营上遇到了问题,肯定是找到了解决的途径,向市里寻求帮助来了……”

    “对了,听说东湖准备把那个钢管厂转给你?”

    “是。我请示了总部,已经同意了。主要考虑到市场问题,也算是双赢吧。”

    “最近我去了趟开发区,总体上问题不小,比起去年冷清多了……大环境如此,也不是东湖一家的问题。不过出让一个钢管厂不解渴,另外,东湖高层意见也不太一致。对了,听说你那里还不错嘛,五月份的工业产值上了六个亿,上官市长在前天的办公会上还谈到了红星,认为制止总量下滑,还要依靠红星和东湖这样的大企业集团才行。怎么样?这个月的形势如何?”

    “形势总体向好吧,和国家一样……关键在于下半年了……”陶唐含糊以对。他注意到了周鸿友刚才讲的“不解渴”,看来他是知道唐一昆的整体战略的。

    “我还是觉得,红星非来一次脱胎换骨的变革不可。小打小闹对于你那么个大摊子是不管用的。”

    “我何尝不想啊,但不知你说的脱胎换骨的机遇在哪里?”

    “明知故问。当然是新城建设啦。”

    “说的容易。红星可不是钢管厂……”

    “正因如此才要搞啊?你不是头疼眼下吗?进入程序,谁还考核你的具体指标?”周鸿友抓住机会忽悠陶唐。

    “新城项目究竟批了没有?如果上面批了,我不想动行吗?所以这件事不在我……”说到这儿,陶唐的电话响了,是陆耀祖来的,“好,我马上过去。”

    “得,再聊吧。陆书记找我。”陶唐正好离开了,反正这个问题他不想谈,更不看好。

    回到陆耀祖办公室,见陆耀祖送出了唐一昆,“那就这样吧……再见。”陆耀祖和唐一昆握手道别。

    “我在下面等你。”唐一昆对陶唐说。

    “好吧……”陶唐跟着陆耀祖进了里间,陆耀祖关上了门,“去哪儿转悠了?”

    “跟周鸿友聊了几句……他惦记着新城项目呢。”

    “对新城项目,你了解多少?”陆耀祖示意陶唐坐下谈。

    “基本不了解。光是知道市里希望红星搬出来。”陶唐没有落座,而是看了下手表。

    “你是什么看法?”

    “我不赞成。当然,我是站在红星的立场是说话的。我劝你也要慎重才是,光是红星搬家就不是件容易事,职工家属合起来**万呢,加上外来人口,肯定超过十万了……”

    “嗯,市府给我汇报过一次,他们比较急。但规划尚未正式批准,还有些程序要走……我找你是一件小事,你那里有没有合适给我当秘书的人选?”

    “从我那儿调秘书?为什么?”陶唐感到意外。

    “老陶,我现在这个秘书不合适。他是上官宏的人,我已经核实了。他们这一手很讨厌,我想找个跟平泉官场没有什么背景的……”陆耀祖的脸色阴郁下来。

    “明白了……但这样做好像不合适吧……对了,我有个认识的人,就在市委办,叫吕纬,是红星子弟,据说在市委办不甚得志。他姐姐是我中学同学,现在是我的部下,应该比较可靠。你可以了解一下。”

    “吕纬?今年多大了?”

    “比咱们小个七八岁吧,或许是六七岁。”

    陆耀祖看了下手表,“哦……不行了,有一个重要的会面,再谈吧……得空过来聊。”朝陶唐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也有些事要找你……”

    “着急吗?”陆耀祖打开柜子选衣服。

    “不算急……”

    “那咱们就再约时间吧。”(未完待续。。)

第102章危险气味

    白立哲的咖啡馆是罗少兴的一个点,每周他至少去打一回牌,一般都是下午。他在那里玩一下午,吃过晚饭后回家。

    白立哲既好客又谨慎,来往的朋友都薄有身家。他的咖啡馆有一间小食堂,只招待朋友,不对外营业。他雇了两个手艺很好风格不同的厨子,精擅小菜,又备了各色好酒,颇得牌友们赞誉。但酒一般都是牌友带来,他们也不好总是白吃呀。说穿了,他那个小餐厅就是专为牌友们开的。

    箱根咖啡馆的牌友相对固定,有**个人,一般总能凑齐一桌来。

    这天是5月20号。罗少兴因挨了唐一昆的训,心里不痛快,跑到了白立哲的咖啡馆来散心,牌局已经开了,正好四个人,那个开歌城的张雨晴见他来要让位,被罗少兴拦住了,“别呀,老规矩,北风换人,这算是第一把。”

    “好啊,那罗兄就钓鱼呗。我手气可不错,不会亏你的。”张雨晴笑嘻嘻地说着,翻开身前的小翻板,让罗少兴看里面的一沓钱,“都是赢的。”

    钓鱼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术语,就是择人下注,输赢跟着牌局走。

    “老罗你别听他忽悠,牌风已经转了……”说话的人叫张海泉,在平泉道上有些名气。

    “试试看吧。”罗少兴摸出伍佰元放在张雨晴面前,又抽走两张。

    “信心不足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张海泉笑道。

    “老白躲哪里了?”罗少兴没有看见白立哲。

    “在呢,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张雨晴说。

    这把牌尚未结束,白立哲回来了,“哥儿几个,风声有点紧。尤其是海泉你,赶紧的躲几天吧。”

    张海泉瞪着白立哲,“消息可靠?”

    “可靠。”白立哲把手一摊。“我这里不保险了。”

    张海泉骂了一句什么,将牌一推,“算了,真是扫兴。”他对罗少兴和张雨晴说,“对不住了,这年头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再会吧。”他把桌子里放的钱收起,跟另一个人匆匆走了。

    张雨晴也有点心神不宁,随后也走了。

    罗少兴很是扫兴,问白立哲。“老白,还是因为纺织厂的事?”

    “是啊,正要找你呢。这次沾粉的怕是要倒霉了……”

    罗少兴从不沾那玩意儿,也不许他的手下沾,所以白立哲的话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张海泉是玩粉的,但跟自己无关。可白立哲的下一句话话令他警惕起来。

    “你那个耍甩棍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谁?”

    “就是你领来过酒量很不错的那个小年轻啊,剃个秃瓢。”白立哲指指脑袋。

    “他呀,好久没见了。怎么了?据我所知。那小子可不沾粉。”

    “没有就算了。有的话让他提防点。警局认定纺织厂大案的凶手是甩棍高手,满世界调查平泉地面上谁玩甩棍呢……”

    白立哲路子极广,他的消息一向准确,用不着怀疑的。

    “这不是坑人吗?我可以肯定。那件事绝不是烧锅干的,他没那个胆子!真他妈的,如果我知道那件事是谁干的,非揪了狗日的交给警察!”罗少兴心烦起来。

    “张海泉他们害怕。咱们怕什么?我找老邓他们来吧……”说着,白立哲掏出手机准备给邓国明打电话,邓也是这个圈子的牌友。

    “算了。我还有点事,再说吧。”罗少兴匆匆离开了箱根咖啡馆。

    他这次没有借白立哲的车,而是开了自己的陆巡直接去了褐石村。为了保险,他没有给烧锅打电话,虽然华锦路事件后他给烧锅换了号码,但他从来不存侥幸。

    像往常一样,他没有走有密布监控探头的省道,而是选了那条几本荒废了的县级公路。上次去看烧锅时那条路有一段在修,轿车八成会托底,但陆巡就畅通无阻了。

    路上,不停抽着烟的罗少兴想,烧锅肯定不是凶手,这可以肯定。但烧锅身上背着另一个案子,尽管那个案子被定性为过失伤人,但如果烧锅被抓难保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他必须安置好烧锅。

    后悔是肯定的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不会让烧锅闯出人命大祸来。罗少兴发现,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樾河是向西流的。陆巡沿着樾河河岸逆流而东,进入了东山深处。一个半小时后,罗少兴已经看见了褐石村南边上的那片杏林了,紧跟着,他便看见了一辆警车停在了村口。

    罗少兴吃了一惊,他没有停车,而是继续向前开,驶过了这个樾河边的小山村,再往前走四公里就是东山水库了,他曾和朋友来这里钓鱼野炊过。不过,这个辰光进山钓鱼的人稀少,钓友们一般都是清晨来,中午太阳毒起来就撤了。

    他将酷路泽停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波澜不兴的水面,整理着思路。

    褐石村是个僻静的小山村,村里的青壮年差不多都外出打工了,警察来这里,十有**是为了烧锅……罗少兴受唐一昆影响极深,唐一昆的字典里从没有侥幸二字。唐一昆认为,如果一件事有可能变糟,那它一定要变糟。所以,烧锅一定被警察抓了。

    罗少兴进而想,以烧锅在“避祸”期间的所作所为,被抓是迟早的事。才在村里住了几天就耐不住寂寞了,用邻居的固话联系自己,要出去散散心,一个多月里,他回市里两次,每次罗少兴都带他到宾馆找野鸡泻火,然后大喝一顿。罗少兴可以肯定,烧锅会用他的手机联系朋友,所以,他被警察找到并不意外。

    烧锅被抓会有什么后果,会坏到哪一步?面向湖水坐在石头上不间断抽烟的罗少兴苦苦思索着。反复考虑后罗少兴放下心来,烧锅和自己有牵连的只有一个华锦路事件,即使烧锅架不住警察的审讯,最多招出自己曾指使他在强拆钉子户中用点手段,别的他就说不出什么了。而自己则完全可以否认。考虑到华锦路事件已定性,警方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何况还有唐一昆那尊靠山呢。

    烧锅是邓国明的人,但没有和邓国明的银桥公司签订正式劳动合同,其实也算不上邓国明的人。华锦路事件后警方调查了邓国明,据邓国明讲,警察虽然锁定了烧锅是致人之死的凶手,却没有找到烧锅和银桥公司的联系,在银桥公司的花名册和工资薄上找不到张岩(烧锅本名)的名字。正是邓国明这条消息,让罗少兴产生了躲一躲的念头。否则他就另有打算了。不错,烧锅是他的小兄弟,对他言听计从,为他冲锋陷阵,但他就是自己豢养的一个打手而已,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在牵涉自己根本利益的天平上还是不对称的。

    罗少兴判断烧锅被抓后集中精力想了自己的应对。他认为,警方很快就会找上自己,如何面对警方的询问,必须思虑周详才行。任何的一点疏忽都不能有,更不能寄托于唐一昆的官场资源。烧锅与自己的关系是不能隐瞒的,这一点警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调查清楚。据他所知,烧锅的麻烦就是华锦路一件事。如果烧锅供出自己,可能会有点麻烦,但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这方面警察是找不到什么旁证的。另一种可能就是烧锅把事情抗下来。过失伤人肯定不会掉脑袋,雇个得力的律师,可能也就是三五年的刑期而已。何况还有东湖站在背后呢。

    烧锅没有成家,只有乡下的父母和一个未成家的妹子,也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如果自己让他相信他的家人得到很好的照顾后,他扛下来的可能是有的。

    思绪不由得转到了唐一昆。如果不是唐一昆对华锦路那户钉子户表示强烈不满,他不会指使邓国明的银桥公司启动强拆,当然也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但唐一昆事后再不理会华锦路的事,让罗少兴有点寒心。或许在唐一昆眼里,华锦路事件根本就不是个事吧。那件事在王一书记过问后紧张起来,警察到处寻找烧锅归案,罗少兴曾找唐一昆说项,希望唐动用其深厚的官场资源摆平此事,苦主的要求基本满足了,公安也可以撤案,至少可以把案子挂起来。但唐一昆拒绝了,反而训斥他,这么一件小事也做不好,非要搞出人命来,瞧瞧你都用得些什么人吧,跟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做事总是缺乏头脑,现在是什么形势?也不睁开眼看看。

    简直是他妈的!唐一昆确实变了,原来那种兄弟之情再也找不到了,变得像个陌生人。因为他小老婆受到威胁(罗少兴认为纯属庸人自扰),不止一次训了保安部,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竟然说保安部从上到下都是饭桶,都是些光拿钱不办事的窝囊废!花这么多钱养这多人还不如喂几条黑背呢。着实让他在部下面前丢尽了面子。

    为了确保住在樾河小区那个女人的安全,保卫部已经动用了很大力量,他的副手雷龙专门抓这件事,自认为万无一失了,那个女人还说有人监视和跟踪,这不扯吗?她一定是把保卫部的“密探”错认了。罗少兴调查过那个女人的背景,很清白,没有什么案底,谁监视她?魏凤茹吗?罗少兴不认为精明大度的魏凤茹会做这种蠢事,以唐一昆的身家和地位,养个二房有什么?雷龙怀疑魏凤茹纯属脑子进水,以为唐一昆重用你就有资格参与其家事了?所以罗少兴当即臭骂了雷龙,要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干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蠢事。

    罗少兴是不介入唐一昆家事的,现在看起来自认还算聪明。雷龙因为更多地成为唐一昆的私人保镖头子受到了重用。这也没什么,权衡利弊,罗少兴认为自己做的没错。邓国明是明白人,曾给他讲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认为说的很对。现在他对唐一昆已经失望,原先总希望得到东湖的一点股份,这个幻想证明是白日做梦,没有一点可能了。这样,他对东湖实业的归属感也就发生了动摇,之所以不愿意离开东湖,之所以忍受唐一昆的暴虐,完全是为了自己,为了银桥公司。等银桥壮大到他认可的地步,罗少兴将毫不犹豫地离开唐一昆,离开东湖实业。

    罗少兴在水库边足足待了一个半小时,估摸着警察无论如何也该撤了,便驱车返回。果然,村边的警车不见了,但他还是不愿意贸然进入村子里,褐石村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每一个外来人都会引起那些年迈村民们的注意,但他急于证实烧锅的安全,电话不能打,就此回去又不甘心,情况让罗少兴焦躁起来。

    这时,一对立在村口东张西望的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女人的穿着,肯定不是褐石村的人,那个小个子男人倒像是,但不能肯定。天气已经很热了,那个小个子男人却穿着厚实的油腻腻的外套,脚下趿拉着一双老式的胶鞋。罗少兴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车,摁下车窗,“你们好,要搭车吗?”他和气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103章巧遇

    那个女人有点惊慌,“啊,不……”

    男人操着一口虢镇口音,“你要去平泉吗?”

    罗少兴没理那个病恹恹的黑矮汉子,对女人说,“你是红星的员工吧?”他看清了女人工衣左胸的橘黄色标志,“如果要搭车回市里的话就上车吧,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女人真的要搭车,被罗少兴说中了。她需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坐上公交,来的时候她就是走过来的,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担心会错过最晚一班车,而她又不想让重病的表哥骑摩托送……眼前这辆越野车可够大的,她认不出车名,但认识丰田的车标。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脸上,年龄跟自己差不多,衣冠楚楚,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她的表情全部落在了罗少兴眼里,“我也是红星子弟,说不定我们的父辈还是朋友呢,上来吧……”罗少兴转过身,打开了左后座的车门,“上车吧,我可以把你送到红星厂门口,基本顺路。”

    “你是红星子弟?你爸叫什么?”女人的口音正是标准的红星话。

    “嘿,你也太小心了吧?”罗少兴有些不高兴,心说,“你以为你是美女啊?”

    女人终于上了车,对那个病恹恹的男人挥挥手,“回去休息吧,记得按时吃药。”

    罗少兴没有起步,他要利用一下这个女人,“你来这儿干什么?够偏僻的……”

    “我来看亲戚……”她指指还站在那里的男子,“我表哥。”

    “他是这个村子的?”

    “是呀,怎么了?”

    罗少兴掏出烟盒,隔着车窗递给男子支烟,“问你个事儿,刚才有个警车停在这里,你知道警察来干什么了?”

    男人有些慌张地接过烟卷,“刚才呀……他们带走一个人。就从那栋房子里……”他指了一下。

    罗少兴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烧锅落网了。

    “那个被带走的,是你们村子的人?”

    “不是,那个人是外来的,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喂,你究竟走不走呀?”男人摸着衣衫找火,要点烟。

    “当然走……”罗少兴伸出胳膊,用他精致的都彭火机给男子点上烟,不再犹豫。放开了刹车。

    “少抽烟……赶紧的,我在厂里等你……”女人探出车窗叫道。

    “你在红星哪个部门工作?”罗少兴认为他可以从这个走亲戚的女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你别不信,我真是红星子弟,我姓张,我有好多同学在厂里呢。不知你认不认识?”

    “哦,你说。”女人回过神,“你怎么不走大道?”

    “知道这是什么车吗?走那种路白瞎了……”罗少兴笑了笑,“柳林。认识吗?还有韩瑞林和鲍先冰……”

    这几个名字彻底打消了女人的紧张,“我在宣传部上班。你说的人我知道,但不熟,这么说。你和我哥是一届的啊……”她在回忆哥哥的同学们,姓张的同学肯定有,但不晓得这个叫什么,实际上。她只记得害死哥哥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你哥叫什么?”

    “徐德光。他死了好多年了……”

    “你是徐德光的妹妹?”罗少兴真没想到。

    “你认识我哥?”徐德玉高兴起来。

    “认识。当年他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嘛,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不熟。”

    “啊。那您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给私人打工,混呗,比不了你们国企旱涝保收。”

    “哪儿呀,我们工资很低的……”徐德玉想,红星的职工可买不起这样的车。

    “别想歪了,我这车是借朋友的。对了,听说你们现在的老板也是我们那届同学?”

    “嗯,他叫陶唐。”

    “对,陶唐。我知道当年他和你哥关系不错,他们都是好学生一类嘛。怎么样,他应该照顾下你的,比如提拔一下什么的。我知道红星的领导们薪水可不低。”罗少兴想,从衣着看,这个女人经济不宽裕,估计不是红星的头头。

    “人家是董事长,跟我离着八丈远……”

    “正因为他是董事长,才有权提拔你嘛。当年平泉饭店那件事,我们都知道,陶唐是脱不了干系的,说起来他还欠着你哥一条命呢。我认识他,不过很多年没见了,”路上有个聊天的也不错,反正时间还久,正题不急,“想不到那小子还真能耐,竟然当上了红星的一把手,怎么样?行不行呀?”

    “什么行不行?”女人似乎精力不集中。

    “我是说,陶唐当红星一把手行不行啊?红星那帮大爷们服他吗?”

    “我觉得人家能力蛮强的……”徐德玉老实答道。

    罗少兴不再接话,似乎在想什么心思。徐德玉也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于是沉默下来,徐德玉开始欣赏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她来褐石村是来看望生病的表哥的。这里是她祖籍,徐德玉的父亲在1959年招入红星,老家只留下一个嫁入本村的妹子,去年也过世了,徐德玉跟姑妈很亲,走动频繁,上周表嫂打电话给她,说她表哥咳的很厉害,瘦得也厉害,在外面干不动了,回家来了,又不去医院,希望她劝一劝。徐德玉不放心,便抽了星期天来褐石村探视。

    见面之下表哥看上去确实不好。他原来是市里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工,每月能挣三四千块,但活儿不轻,实在干不动了,回来看了中医,喝药养病。徐德玉不放心,建议表哥跟她回市里全面检查一次,但木讷寡言的表哥死活不愿意去。徐德玉知道表哥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表哥膝下一对儿女,儿子在北阳师范学院念大二,女儿在乡里念高中,全家就靠着表哥一个劳力,日子自然过的紧巴巴。

    徐德玉这次带了三千元,硬是留下了。对哥嫂说不要顾虑钱的问题。检查的费用不会很高,她来出。检查没事不就放心了吗?但表哥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徐德玉是很担心。

    待了大半天,总算说通了表哥,同意去市里做检查了。因为他手头有点事,需要等几天才能去。

    车子已经进入了市区,徐德玉对罗少兴说,“谢谢您了,我就在这里下吧。”

    “顺路,再走一段吧。”罗少兴原来决定送徐德玉回厂的。在内心中,罗少兴对徐德光的死还是有内疚的。但想到可能遇到熟人,罗少兴决定还是不去了。上次他带烧锅去旅馆消遣,竟然遇到了韩瑞林,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但对方肯定没有认出他。刚才跟徐德玉撒了谎,他可不像遇到熟人拆穿谎言。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罗少兴靠边停下了车,“我要拐弯了,你下车吧。”

    “真是谢谢您了。”徐德玉很感激。

    “不用谢。”罗少兴摆摆手。起步走了。

    徐德玉朝前走了五分钟,在十字路口仔细辨认了方向,这里是白塔路和文化街的交汇路口,步行回厂有点远了。于是她拐向西,顺着文化街往西走,准备坐公交回去。

    一辆黑色的奥迪在她前面停了下来,后窗探出陶唐的脑袋。“真是你呀……上车吧。”说着,陶唐推开了后座左侧车门。

    “陶总?”徐德玉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来吧……我也回厂。顺路。”陶唐等徐德玉上了车,“星期天一个人逛街哪,去书市了?”

    “没……我去乡下看了个亲戚……”徐德玉看见了后座上印着白塔书市塑料袋中的一大摞书,徐德玉很想看看陶唐买了些什么书,但她不会去问。

    “是啊……够巧的。去了趟市委,顺路逛了回书店,正好遇到你。怎么样?最近挺忙的吧?厂报变化很大,办的不错。对了,我让常副书记给宣传部发点奖金,领到了吗?”

    “没有……”

    “够慢的。对了,厂里清理脱岗人员,宣传部有这种现象吗?”

    “没有……”

    “我知道你最近常去车间,关于清理脱岗,听到下面什么反映吗?”

    “没有……”

    “哈哈,你这个人呀,只会说‘没有’吗?”陶唐扭头看了眼低着头的徐德玉。

    “不,是真没听见……”徐德玉有些紧张。她确实听到一些议论,但她从来不会向领导反映,特别是像陶唐这样级别高的领导。

    “那就交给你一个任务,注意收集下这方面的议论吧,直接报给我,实话实说就好。”

    “陶总,我不适合做这个……”徐德玉更紧张了,鼻子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你是厂报总编,可不能光呆在办公室编辑稿子啊。要学会亲自组稿才行。各支部都有宣传委员,要把他们都用起来,真正发挥他们的作用……最好是建立自己的新闻渠道……对了,厂报编用的稿子,有稿酬吗?”

    “没有……”徐德玉有些奇怪,厂报编用稿件还要付稿酬吗?

    “应该给。为什么不给呢?你跟崔部长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要建立稿酬支付制度,这样组稿就有积极性了。你说是吧?”

    “还是您给我们领导下令吧,我说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要说我命令,就说是建议。另外,你们要搞个正式的文艺副刊,咱们红星是个大厂,人上一万,各样的人才都用,像微型小说啦,诗歌啦,散文啦,搞得丰富有趣一些。我注意你写的评论很好,有内涵,能抓住要点,缺点就是过于绵软了,以后可以犀利一些,针砭时弊就需要一针见血,不能过于温和。刚才我说的文艺副刊,内容一定要紧扣公司的生产经营,优先选用那些针砭公司时弊的文章……年终可以评选出优秀的结集出版……这就是文化建设啊,红星这样的大厂,必须有自己刚健质朴的企业文化,企业只有形成自己的文化,生命之树才能常青。”

    他干吗跟我说这些?企业生命之树常青,蛮有诗意的。但我的生活不需要诗,需要的是更现实的东西……徐德玉看见了熟悉的景物,知道车子就要进厂了,她的眼睛落在前排,落在汽车档位闪亮的镀件和仪表盘上。她第一次坐这样高级的轿车,宣传部没有自己的车,偶尔出差(到市里开会居多)向厂办要车,派来的都是“低档”车,最高级的不过是帕萨特,而这辆车显然比帕萨特高级多了。也对,这是公司一把手的坐车呀,最近她听说了车的事,说身边这个人把厂办那辆奔驰顶账顶走了,那辆车原来是宋总的坐车,他嫌不吉利,不要。

    车子已经驶进了厂门,但很快停下了,陶唐推门下车,对王富民说,“你送小徐回家,不要管我了……”

    她扭过头,看见他对厂徽前的一堆人喊了句什么。车门已经关上了,她听不清楚他的声音。她也想下车,但车子已经启动了,王富民问,“你家住哪儿?”

    “61号楼……我就在前面下吧。”

    “陶总要我送你回去,老远一段路呢。”

    “陶总的书拉车上了。”

    “没关系,我会送去小招的。”

    徐德玉忍不住查看了下乳白色塑料袋里的书,见是一套白居易集。还真是诗集呢……她想。(未完待续。。)

第104章吕家的喜事

    吕绮直接去了父母家,跟父亲说了那件事。她担心父亲要她解释清楚两件事,第一件是陶唐和市委陆书记的关系,第二件是陶唐和自己的关系。

    第一件她说不清楚,第二件更说不清楚。

    好在感到意外但很快又显得非常高兴的父亲只是问了第一件。每天到离退休活动中心的吕父听说了污水二站的故事,但老头不太信,认为以讹传讹的成分很大,问吕绮,吕绮也说不清楚,她知道的不比其父多,但陆书记给陶唐撑腰是不需要怀疑了,这足以证明两人有旧。刚才陶唐通报她吕纬有可能被选为陆书记的秘书时她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但陶唐没说。好在吕父并没有追问第二件事,这让吕绮感到轻松。

    当时老头正在阳台上浇花,听了消息起先很高兴,随后又严肃起来。

    “这么说,小纬有可能当上市委陆书记的秘书?”

    “只是有可能。陶总就是这么说的。”吕绮斟酌着话语,“之所以告诉我,我觉得是要我们带话给小纬,好让他有些准备……”

    父亲的喜悦消失了,非常快,“你觉得他能胜任吗?听说那个差事可不那么好干。”

    “无论如何,这对于小纬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吕绮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兴奋,“小纬苦恼他的工作已经很久了。”

    “是啊是啊……”吕父把塑料喷壶递给吕绮,“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让他回来。”

    晚饭是在父亲家吃的,老太太把女婿从牌桌上也叫了回来,范永诚闻知这个消息更是兴奋。连声说好,太好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范永诚乘机建议晚上喝点好酒,其实他并不喜欢饮酒。

    等着儿子回来的吕老头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我看你们都是辖高兴,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呢?爸,您就是老脑筋。悲观主义者。”范永诚递上一支烟,替岳父点着了,“不要担心小纬的能力。他会胜任的。”

    “为啥人家要换秘书?想过没有?至少说明这位陆书记不是个好伺候的人。就吕纬那散漫的性子,合适吗?干不了就不如不干!我说过多次,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就是老脑筋!永诚说的一点不错。”老太太从厨房出来,“永诚。再给小纬打个电话。如果他还早,咱们就开饭。”

    “还是等等他吧,以后我还得巴结小纬呢。知道怎么称呼他那个岗位吗?二号首长!权力大的吓人,光是掌握陆书记行踪一条就足以让人巴结了。”范永诚笑嘻嘻地摸出手机给小舅子打了电话,然后报告岳母,“快了,马上回来了,已经进厂门了。”

    “永诚。我要批评你几句。”吕老头板下脸,“你刚才那个想法就不对。巴结他什么?别说他还没当上市委书记的秘书,就是当上了,你有什么事巴结他?嗯?”

    范永诚还是笑嘻嘻的,“爸,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你这个当姐夫的,要给他做个榜样。我听说你们这次质量外审捅出了不少篓子,是真的吧?”

    “也不能说捅了篓子……就是不合格项开的比往年多了些。那是因为上面不准补课,不能怪我们……”

    “本来就不该补课!”老头的声音尖利起来,“尽管我没有在质量部干过,但你们搞的那一套我懂。就是造假、骗人嘛……不思进取!工作有麻烦,怎么还有时间去打牌?”

    吕绮觉得父亲有些过了,急忙替丈夫说话,“他最近一直加班呢,刚消停些。爸,您老人家也太严厉了吧?”

    “还有你!正想说你呢!”老头儿又指向了女儿,“现在你也算领导干部了,副处级,不低了,而且你年龄也不小了,孩子都上高中了,做什么美容嘛……”

    吕绮哭笑不得,“且不说企业的行政级别早取消了,美容跟年龄级别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在老百姓眼里,你就是领导。领导打扮的花枝招展,像话吗?最近听说党委准备下一个整顿干部作风的文件,明确了几不准,这样做就对了,早就该这样做了!听说你那个同学天天穿着工作服骑着自行车去车间,跟工人们一起吃大食堂,这才是领导干部的样子嘛。你要向人家学习……”

    每当父亲祭出他自己的法宝,吕绮就感到厌恶。没错,是厌恶。她悲哀父亲这代人已经被时代彻底抛弃了,从前提倡的道德规范和社会价值实际已荡然无存,却死守着不放,就像在混凝土浆中栽种花草,那是种不活的。现在能够守住底线就很不错了……但她知道自己是说不服父亲的,“爸,人家是一把手!我不过是计划部的一个副主任……”

    说起工作服吕绮就气恼,她是最在意穿着的,但最近公司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求所有人员在工作时间必须“正确”穿戴工作服。而以往吕绮除了下车间(很少)和参加全体中层大会外,基本是不穿工作服的。她的工作服总是挂在办公室的衣架上。

    “一把手能做到的,你为什么做不到?我要是陶总,非狠狠处理你不可。”吕父瞪着女儿。

    “爸……”

    门铃响了,吕纬终于回来了,谢天谢地。

    从父母家里出来已经是十点半钟,吕绮和范永平拒绝了吕纬开车送他们回家的提议,步行回家。

    夏天已经到来,在红星夏天的夜晚散步是一种极大的享受,特别当风儿吹响树叶的时候,总让吕绮想到俄罗斯风光,尽管她从来没有跨出过国门一步。发规部有出国的机会,部里现任的四个领导。除了她都因公出国过。

    如果有机会出国并且可以选择的话,吕绮会选择俄罗斯,而且是乘坐火车纵贯西伯利亚大铁路。几天几夜的旅程里她是不会寂寞的,她会耐心地用心地欣赏俄罗斯的风光。在十几年前,吕绮发疯地喜欢过俄罗斯文学,发疯地读可以买到的每一部作品:托尔斯泰的,屠格涅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普希金的。还有肖洛霍夫的。相比之下,她最喜欢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尤其是描写战前哥萨克人生活第一卷更令她神往。她随即发现。自己生活工作了四十余年的红星厂具有某种俄罗斯特征:宽敞干净的街道,密集而整齐的树木,比起市区更悠闲的生活节奏……特别在晚上出来散步时候,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几个骑着山地车的孩子风驰电掣般地从他俩身边驶过。留下一串笑声。

    “小越下学了……”范永诚说。

    吕绮没有吭气。

    “陶总没有跟你说别的?”范永诚问。

    “没有……”

    “污水处理站的事情后。都在传陶总和陆书记的关系不一般……我是听慕青云说的……没想到陶总的面子这么大……”

    “仅仅是个建议,八字刚有一撇。”吕绮低声道,“而且,我爸说的不是没道理……”

    刚才,吕父严肃地指出了儿子的种种不端,令处于兴奋中的吕纬很是尴尬。吕父严肃地指出,别高兴的太早了,如果你不胜任。下场会很惨,还不如现在呢。

    “你爸说的不是没道理。但充其量坏不到哪里去。”范永诚说。“据我所知,那个岗位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专业知识,比如写材料,先不说小纬的文笔如何,关键是领导并不要自己的贴身秘书搞文字材料。看看咱厂就知道了,李志斌给陶总写东西吗?真正的大稿子都是领导拉提纲,政研室写。那个岗位,要的是忠诚和机警,有这两条就够了!我看小纬行。”

    “就算你说的对,忠诚和机警,哪条够得上?”

    “先说忠诚吧。不是你自认为忠诚,而是领导认为你忠诚。陆书记为什么要换秘书?他现在的秘书背叛他了吗?未必。关键是陆书记认为他不可靠。陆书记为什么要向陶总要人,因为他信得过陶总。陶总推荐的,他一样信得过,至少现在信得过。至于机警,小纬在市委办几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方面比我们强的多,别看他回家胡咧咧,那是他对家人。我敢保证,他在单位绝不是这样。”

    “你倒信任他。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为啥闹腾着调工作?至少说明他不成熟。”

    “或许有那么一点不成熟。但在眼下是优点而不是缺点。”范永诚笃定地说。

    “哦?这是什么道理?”

    “姓白的副秘书长看他不顺眼是吧?你想想,既然陆书记对陶总开口,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这种事绝不是开玩笑,肯定会当回事办。接下来陆书记怎么做?常规来讲,一定会打听小纬的情况。你认为陆书记听到小纬的顶头上司赞扬小纬好呢还是贬低他好呢?”范永诚循循善诱。

    “当然是赞扬好。难道听组织上说他的坏话会高兴?”

    “你算说对了,正是这样。陆书记为什么要向陶总要人?因为他不信任他身边的人。就像陶总只身一人来红星,你以为他会信任他的副手们?他宁肯信任你也不会信任那些人。同理啊,所以,当姓白的给小纬垫坏话反而帮了小纬,只有他们不喜欢的干部,陆书记留在身边反而安心。”

    “你这都是什么理论呀……”

    “我说的都是真理,官场的真理。”

    “吹牛吧,还真理呢。”吕绮对丈夫这一套已很熟稔了,“你懂这么多,为何蹲在科级上不能进步?”

    “懂的多不一定做的好。这些话我也就是跟你说说罢了。再说,知识和能力只是必要条件,机遇更重要。比起我,小纬的机遇就太好了。唯心主义讲命,唯物主义讲机遇。没有机遇,就算你才高八斗有屁的用?和平年代的将军会立什么战功?李煜不是当了俘虏能写出那些令你神迷的小令来?还是说小纬吧,如果没有陆书记空降平泉。如果陆书记不是跟陶总交情莫逆,这辈子我看他完了,他想到下面任个实职完全是空想。跟领导关系搞不好还想谋个好差事?做梦嘛。但机遇就这么来了,天上有时就是掉馅饼。如果小纬干的好,三年,最多三年,至少会捞个实权的副县级,依我看,到下面当个副县长或副书记比留在市里更有出息。等咱家小越大学毕业,小纬在平泉官场已经呼风唤雨啦。别看是个副处级,可比咱厂一个副总强太多了。红星是大厂不假,就算是一把手又怎样,出了这道围墙什么也不是……”

    “你倒想得远……先说眼下吧,还不知这事成不成呢。”吕绮亦觉动心。

    “我看这事儿八成能成。仔细想想。陶总才是深不可测。厉害。等事情办成了,一定要让小纬去谢谢人家。刚才你说现在不要急是对的,就算人家不稀罕,态度,态度最重要,知道吗,这事必须要他亲自办,你可不能代劳。”说到这儿。范永诚涌起担心,语气也带了酸味。“说起来陶总对你真的不错呢,你得承认,他这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随即想到,妻子肯定与陶唐有着私下的来往,不然陶唐如何晓得小舅子的情况?

    吕绮听出了丈夫的酸味,心里一惊,随即镇定下来,“说什么呢?好像我背着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我确实跟陶唐聊过小纬的事,没想到他真就记住了……你可别想歪了,他不过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而且对于他,这件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范永诚严肃地说,“依我看,陶总官场资源深厚无比,岂能不懂官场的运行法则?官场讲究的就是利益交换,陆书记向陶总求援其实是个假象,以陆书记之尊,哪里会缺个秘书?这件事在我看来就是陆书记向陶总示好,或者是还陶总的债。而陶总呢,把一笔偌大财富转手送给了小纬,怎么能说是举手之劳呢?你想啊,他给谁不行?即使当不上贴身秘书,能让市委书记记住名字就非常荣幸了,而且是在市委书记刚来的时候。说你家小纬吧,就算这件事办不成,陆书记也记住他了,对于小纬这样的科级干部,陆书记就是天啊,雷霆雨露,完全在老天爷一念之间啊。我敢保证,即使小纬不能如愿上岗,小纬的工作也有了着落了,而且,我认为这件事九成九已经成了。所以,小纬决不能不感激陶总。我认为以小纬的经历,这个道理绝不需要提醒。”

    “我怎么听的过于俗气呢?你把人家都想成什么人了?”

    “俗?俗到极点就是雅。想一想吧,为何陆书记要找陶总要人?”

    “对了,你刚才说事情肯定成了?为什么?”

    “陶总什么情况下跟你说这件事的?你给我说说?”

    “就是下午啊,大概六点多一点吧,我和阎淑珍等人刚逛街回来,他的车从外面回来,下来跟我说的……就是刚才在家说的那些话。”

    “以陶总的身份和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跟你讲,你觉得是吧?估计之前人家已经谈过此事了,陶总今天一定是去市里见了陆书记,正好看见了你,让你转告小纬有个准备,免得他措手不及失态吧。”

    “嘿,性格,陶总是什么性格?我都摸不准呢。”吕绮笑了。她觉得老范说的很有道理,为弟弟感到高兴。

    “谋定后动。说句不敬的话,有点阴。”

    “我不觉得。我参加他召集的会比你多,我不觉得有什么‘阴’,相反,我觉得他非常光明磊落。”

    “会上的话岂能作数?如果相信领导会上讲的,恐怕你连年都要过错了。”范永诚冷笑一声,“别看你们是同学,但履历决定了你们境界的差别。陶总心里琢磨的东西,就算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也未必讲,你怎么能知道?”

    瞬间,吕绮想到了与陶唐的几次谈话,包括对几名高官人员的评价,包括任家……她瞬间产生的寒冷被一团温暖的火焰所驱散,他对我是好的,不然,为什么为小纬说项呢?(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达宁的慷慨打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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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之路介绍:
二十五年前,临近高考的几个学子因酒后冲突导致命案发生,人生轨迹因此而改变。二十五年后再次相会,前程、财富、亲情、友情、爱情,炙烤出人性的黑暗与光明。
日出日落,天道永恒。
QQ群136803444复兴之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复兴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复兴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