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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大逆之门txt下载     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人生如戏

    安争他们四个快速的靠近锦绣宫,四个少年或许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正在改变历史。

    锦绣宫里,诸葛愁云快步走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间,这房间的布置极为奇怪,屋子是圆形的,初一看里面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恍惚之后才会看清楚,这个圆形的房间一圈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蜡烛。这些蜡烛都很小,每一盏都只有手指长短而已。墙壁上一圈一圈的都是这样的蜡烛,数量简直无法估算。

    而仔细看之后,就会发现这些蜡烛的排列还是有一定的顺序。最下面的一层只有两根蜡烛,也是最粗的,差不多有手腕粗细,一尺长短。这两根蜡烛上的火苗很稳定,连一丝摆动都没有。

    第二排是十五根蜡烛,和寻常的蜡烛差不多,看不出来什么不同之处。而从第三排开始,全都是手指粗细大小的那种蜡烛,排满了整圈墙壁。

    诸葛愁云快步走进来,眼睛盯着第二排蜡烛,然后脸色就变了。

    其中有五根蜡烛熄灭了,灯丝上还冒着条条缕缕的青烟。

    “是谁?”

    诸葛愁云转身离开,吩咐守在外面的黑衣人绝对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的脚步很快,走路带风。

    太后苏晴暖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天启宗那边的事着实太让人心烦意乱。本来想着,最多再过半年,所有对手都不再是对手。可是事与愿违,她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折磨。

    她的手在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眼神里都是怨毒。

    “当初我的父亲和母亲,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弟弟妹妹,我本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为什么他们如此待我?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是独属于我自己的,为什么偏要继续生那几个孩子出来和我分?当初我只不过是拿了弟弟的一件东西而已,你们居然对我大声呵斥......这般的偏心,你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声音越发的寒冷起来:“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不是想生个儿子出来,让赵国千秋万载吗?等我掌权燕国之后,等我毒甲大军成功之日,我就带着大军亲征,把你们那个得意的儿子亲手宰了。赵国......可以是任何人的赵国,但绝不能再是苏家的赵国。”

    诸葛愁云的脚步声,将她从思绪之中拉了出来。

    苏太后猛的坐起来:“出了什么事?怎么脚步这么急?”

    诸葛愁云道:“我已经调集了所有的护卫到你寝室外面防卫,我要出去一趟。五个地字号的毒甲都死了,我要去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按照道理,不可能有人这么快就发现我毒甲战士的弱点。就算是那五个地字号的毒甲战士败了,最起码还能撤回来。可是蜡烛灭了,说明他们已经死亡。这很奇怪,小满境的强者也没有办法将地字号的毒甲战士击杀,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太后起身抓住诸葛愁云的手:“不要走,我今夜总觉得胆战心惊,右眼皮一阵一阵的跳。你若是走了,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在地宫里守着,我心里不踏实。”

    诸葛愁云道:“可若是真的有人发现了毒甲战士的弱点,我必须尽快除掉这个人,不然以后大计怎么去实施?”

    苏太后抱住诸葛愁云的腰:“我不,就是不许你走。哪怕你明日一早离开都行,今夜说什么也不准你走。”

    诸葛愁云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也罢,那些毒甲战士再重要,也不及你千万分之一。他们存在的价值,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你实现梦想,帮你完成心愿。你不愿意让我离开,我就不离开,就在这守着你。”

    苏太后把脸在诸葛愁云身上蹭着:“我就知道你是对我好的,比所有人都对我好。当初我刚刚到燕国嫁给那个家伙的时候,那天大典之上,我就看到你看我的眼神里都是不一样的光彩。那个时候我就想,你比我嫁给的那个人要好多了。因为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竟然会有厌恶。”

    诸葛愁云道:“他知道赵国的心思,打着联姻的名号把你从赵国赶出来,他为了燕赵两国的联盟又不得不接受,自然心里不痛快。”

    苏太后道:“我才不要去管那么多,我只知道,当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里,只有你是真的仰慕我的。”

    诸葛愁云摩挲着苏太后的发丝:“是啊,当时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惊为天人。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你坐在那笑,可是我看到你眼神里都是忧郁和悲伤。当时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割伤了,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帮你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解决掉。”

    苏太后抱着他说道:“这么多年,你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那个家伙并不懂得疼惜我,你就下毒让他病重。母国待我不好,若非我拦着你,你就去赵国把他们都杀了。可我要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赵国的覆灭......那年大羲的亲王陈重器来,说要除掉明法司的首座安争。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唯独是你,站在我身边。”

    诸葛愁云道:“异国他乡,我若再不疼你,谁还疼你。”

    苏太后忽然抬起头:“为什么你第一眼看到我,就对我那么好?”

    诸葛愁云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说道:“有个秘密,若我不说,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我也不是燕国人,而是赵国人。当年我在赵国都城邺城行医,不愿参与江湖纷争,只想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那日中秋,赵国王族游城,我在人群里站着,看到你坐在花车上经过。”

    “那个时候我就想,若是我能娶了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少一半寿命也愿意。自那天之后,我就开始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在宫里过的并不快活,你家里人对你越发疏远,我就心疼。后来听说,赵王派人去了燕国,准备燕赵联姻,把你嫁给燕王。当时我就在想,怎么才能阻止?”

    “可我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你先一步到燕国来,在燕国暗中保护你。谁想到,因为燕王并不是很愿意这亲事,所以一拖就是数年。不过也好,这几年之中,我已经在方固城站稳脚跟,并且成为御医。外面谁都不知道我的来历,那燕王对我倒也信任,对外宣称我是他们沐家多年之前就收揽的医者,没有人会怀疑燕王的话。”

    “再后来,你还是来了。”

    诸葛愁云将苏太后的脸抬起来:“你知道,我看到你眼睛里的忧郁,心里有多难过吗?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把你保护好,不让你在燕国被人欺辱。那燕王对你不好,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杀了他的。与其被人折磨,还不如让你独守空房。”

    苏太后的眼睛睁的很大,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些事你以前不告诉我?”

    诸葛愁云笑了笑:“我原本只是想静静的在暗中守着你保护你,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注意到我。我年纪已经大了,你是第一个让我看到就动心的女子。我曾经以为,我一生都会与毒草药物为伴,不会牵扯到男女之情。可是后来才发现,你才是我心口里最大的毒,我已经被你毒的无药可救了。”

    苏太后抱着诸葛愁云:“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也就不至于在他死后守了那么久的寂寞。”

    诸葛愁云脸色微微变了变,总觉得这句话味道有些不好,不管是怎么品味,都让他有些苦恼烦躁。他当然知道苏太后的品性,可是他从不曾干预过......因为他老了,真的老了。他想让她幸福快乐,所以连这份心也随着变得变态扭曲起来。

    “好了,睡吧。”

    诸葛愁云指了指床:“我就守在这不走,谁也不会伤害到你。今夜我不再做任何事,明天一早,不管是成功还是不成功,我提前把人字号的大军从地宫调集出来。一日之内,便能灭掉这方固城里所有对你不顺从之人。其实只要我亲自出手,天启宗的那些人也根本不足为虑。”

    苏太后在床上躺下来:“我还不是担心你?那些家族之中,难免会有高手坐镇。一旦你提前暴露出手,我连个最后的依仗都没了。别人爱怎么死就怎么死,你是不能死的。太上道场里那几个老家伙多半已经怀疑你了,一旦他们出手,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诸葛愁云道:“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他们。不过我还是听你的,你说的任何话我都听你的。”

    苏太后忸怩道:“人都说,喜欢上一个男人之后,女人就会变得愚蠢。我这样愚蠢,你还会爱我如初吗?”

    诸葛愁云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苏太后嗯了一声,招手让诸葛愁云过来吻自己。诸葛愁云楞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太晚了,你快睡吧。”

    他有些自卑,低下头。

    苏太后眼神里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闭上眼,脑子里想着自己真是够了,和这样一个快要老死了的浑身是毒的家伙**,想想就恶心。可是现在离不开他,只能依靠他。说到男欢女爱,还是那些身强体壮的汉子让她欢喜。这老东西明明不行了,靠着药物也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偏偏还要装作最爱他的模样,也是凄苦。

    她躺在那想着,怎么才能在掌权之后除掉这个老毒物?这个人最是嫉妒心强,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当自己蠢吗?当初自己最喜欢的那几个年轻男子,还不是死无全尸。若是留着这个老毒物,就算是以后掌权燕国,灭了赵国,自己以后的日子怕也是没有多少开心快活。

    而诸葛愁云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苏太后眼神里都是怜爱。

    与此同时,安争他们四个已经穿过了天极宫,朝着锦绣宫快速的靠近。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是一个好和尚

    天极宫已经被苏太后放弃了,但是东门却戒备森严。安争他们穿过园林的时候一点儿危险都没有遇到,一直到快靠近锦绣宫东门的时候才停下来观察情况。

    “幸好安承礼也在咱们这边。”

    安争看了看远处紧闭的宫门:“安承礼原来是锦绣宫的太监,对地形很熟悉。他告诉过我,最神秘的地方就是锦绣宫苏太后的牡丹苑。牡丹苑后面的花园,是严禁任何人进入的,当初就是李昌禄想进去都要请示苏太后才行。所以安承礼估计着,地宫的入口十有七八就在那个地方。”

    安争道:“如果咱们失败了,那么小七道身边也就没有什么人可以保护他。所以我来之前和顾朝同商议了一下,他想了一个办法。逆天印还是安全的,可一旦被人攻破天启宗,逆天印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也不能确定。顾朝同的意思是,挑选高手,保护霍爷用夜叉子伞隐身去天极宫。没有人会想到咱们的人居然敢转移到天极宫,这样就能保证小七道和霍爷他们的安全。夜叉子伞可以持续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足够霍爷他们安全到达天极宫了。”

    古千叶:“所以你才会选择两次进入天极宫,就是探路?”

    安争点了点头:“没错,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小七道和霍爷已经出发了。方道直和王开泰是实力最强的,应该跟着保护。所以现在天启宗里留守的,只剩下顾朝同他们。本来是计划是离开方固城,可是谁也不知道天启宗里到底有没有人回把消息泄露出去。一旦泄露的话,出不了城就会被人困住。那些大家族的人也想着得到小七道,只不过现在是盼着咱们和锦绣宫拼个两败俱伤,他们才出来左手渔翁之利。”

    “顾朝同故意说出城,然后已经安排了下去,如果咱们天启宗里有那些人的内鬼,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大部分高手,都已经被调动到了城门附近。现在小七道他们进天极宫,反而是安全的。在天极宫里隐藏一段时间,然后从北门进燕山,转到沧蛮山幻世长居城......这才是真正的路线。”

    古千叶道:“若是进了幻世长居城就好了,我们古猎族的人,也能保护小七道。在山里,燕国的军队根本不值一提。”

    安争嗯了一声:“所以我跟他们定了一个时间,如果咱们两个时辰之内没去天极宫跟他们汇合,他们就会找机会从北门出城。天启宗里的其他人,会从南门出城,到时候就算被人拦住,没有小七道的在其中他们也安全些。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顾朝同的想法很大胆很匪夷所思,不过别人也绝对想不到。”

    曲流兮道:“天极宫真的安全吗?”

    安争道:“我已经派人去武院给安承礼送消息,安承礼会在天极宫里等着他们,他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小七道他们藏身,逆天印也是带着的。所以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关键在咱们,咱们若是败了,他们就走。咱们若是胜了,接下来也只是个开始,因为那些朝臣不一定就比苏太后好对付。”

    曲流兮叹道:“只是苦了小七道,还不到十岁,就要面对这些艰辛。”

    古千叶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要尊重,他自己也要学会,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面对。”

    杜瘦瘦道:“既然咱们才是关键,那就别等了,杀进去再说。”

    古千叶在杜瘦瘦脑门上敲了一下:“笨,就这么杀进去啊。”

    安争道:“从一开始到现在,陈少白前前后后留下了四把夜叉子伞,我留下了三把在天启宗。现在只有我这里还有一把,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接应我。”

    杜瘦瘦:“又是这样!”

    安争道:“别急,你们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我进去之后,靠着夜叉子伞好行动,四个人一起反而容易暴露行踪。还记得那个同心结吗?”

    杜瘦瘦道:“当然记得。”

    安争:“我的那个给了霍爷,一旦他们有有危险,就会用同心结和你们联络。为了安全起见,我把两世双生树的其中一棵留在这,我还能瞬移过来。所以这样做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你们在这等着我,这里是锦绣宫和天极宫之间的必经之路,你们在这能起到两面支援的作用。不管是我在锦绣宫出了问题,还是霍爷他们在天极宫出了问题,你们都能赶过去。”

    杜瘦瘦还要说什么,曲流兮去拉了他一把:“就这样吧。”

    杜瘦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曲流兮:“每次你都是无条件的听他的,可他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古千叶看向曲流兮:“小流儿的决定是对的,但是不能三个人都留在这......小流儿跟着他。”

    她从随身的空间里取出两件东西:“这是安争之前送给我的,刚好可以用上。一件是隐身衣,一件是卷轴。隐身衣可以让你和安争一块进去,卷轴可以把你传送出来。”

    曲流兮张了张嘴,鼻子有些发酸。

    她当然知道,古千叶是很想很想跟着安争进去的。可是在这一刻,她还是选择把东西让给曲流兮。

    “好”

    曲流兮没有推辞也没有多说一个字,把隐身衣和卷轴收起来:“咱们走,越快越好。小叶子知道我最合适跟着你,因为锦绣宫里可能还有那些怪物。我能帮到你,所以必须是我跟着。”

    安争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你们两个留在这小心些,如果两个时辰我和小流儿没出来,你们就去找霍爷和小七道汇合,然后尽快去幻世长居城。”

    古千叶点了点头:“你们去吧。”

    完全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安争和曲流兮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一个撑起夜叉子伞,一个披上隐身衣,朝着锦绣宫那边冲了过去。

    杜瘦瘦看着古千叶说道:“我感觉比我自己进去还要心慌,他们俩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古千叶却蹲在那,看着安争和曲流兮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

    安争和曲流兮冲到锦绣宫的城墙下,安争示意曲流兮抬脚,他用手托着曲流兮的脚往上一抬,曲流兮的身子就轻飘飘的飞了上去。安争一只手举着夜叉子伞,一只手吸着墙壁往上移动。两个人在城墙上汇合,城墙上一队一队的锦绣宫侍卫来回巡视,两个人趁着空隙迅速的离开。

    安争回忆着安承礼告诉他的锦绣宫地形,快速的往牡丹苑那边靠近。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锦绣宫侍卫,可是两个人隐藏的极好,一点儿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牡丹苑外,有牡丹亭。

    安争离着还远,就看到亭子里盘膝坐着一个和尚。

    中原佛宗不昌,除了大羲有佛宗分支之外,其他小国连佛宗寺庙都没有。所以在燕国皇宫里见到一个和尚,让安争的脚步骤然一顿。

    那和尚似乎是睡着了,手里捏着一颗棋子。他面前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是空的。也就是说,他给自己摆好了棋盘,然后才捏起一颗棋子就睡着了。本来在燕国见到一个和尚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这样一个秒睡的和尚,更为怪异。

    和尚身上穿着一件不寻常的白色僧衣,很素净。牡丹亭里的灯笼很亮,所以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和尚,闭着眼睛,依然透着一股俊秀。瓜子脸,脸型很美,皮肤很白,若是留一头长发,怕是不辨男女。

    安争站在那,突然感觉自己的夜叉子伞失去了作用。他往左右看了看,远处的锦绣宫侍卫却依然没有看到自己。

    所以这感觉,是那和尚给的。

    安争摆了摆手,示意曲流兮往后退绕开那和尚。可是和尚偏偏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有意无意的往安争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咦?”

    和尚咦了一声,面色好奇惊讶。

    安争心里叫了一声坏了,这和尚好诡异,居然能一眼看穿夜叉子伞和隐身衣。

    和尚咦了一声之后,却把棋子落下:“原来还没有落子就睡着了......”

    他自言自语的时候,红唇轻启,明眸皓齿,真是美的让女人都嫉妒。安争知道这个和尚一定发现了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手。

    “是什么照的我暖烘烘的,这般舒服。”

    和尚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是有意无意的看了安争一眼,然后闭上眼:“那就再睡一会儿好了。”

    安争愣住,心说这和尚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和尚不动,安争他们终究还是要动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绕过牡丹亭,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和尚轻微的梦呓:“锦绣宫里不锦绣,藏污纳垢没得救。纯阳正道善心狠,烧一个通通透透。”

    善心,怎么会狠?

    善心,也会狠。

    善心只会善,是伪善小善。善心不止救人还能灭邪恶,才是大善。

    那和尚捏了个莲花指,小拇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随意,指着牡丹苑的一间屋子。

    安争站住,双手抱拳,然后附身一拜,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和尚嘴角微微扬起。

    安争和曲流兮两个人绕过牡丹亭,竟然一直到了里面。安争和曲流兮都有些惊讶,这锦绣宫不应该守卫森严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屋子门口面,两个身穿黑衣的老者居然躺在那呼呼大睡。而在房梁上,另外一个黑衣人居然发出了喊声。安争看了看那些睡着了的侍卫,又猛的回头看向牡丹亭里那个年轻僧人,惊讶的发现所有睡着了的黑衣人,胸口的起伏和那个和尚保持一样的速度。

    和尚睡了,所有护卫都睡了。

    安争心里说了一声了不起,虽然不知道那和尚什么来路身份,但显然是在帮安争。安争也不敢耽搁时间,和曲流兮朝着里面的屋子冲了过去。

    两个人才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和尚不做事,还引狼入室。所以和尚拿了钱却睡觉不是一个好和尚。”

    门吱呀一声开了,诸葛愁云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欢迎欢迎。”

第二百七十九章 禁术:九罡天雷

    【九月份是让人疲惫万分的一个月,一个拼字大赛将会散尽所有存稿。我其实知道这样更新不好,以后没有存稿了,不能爆发了,会不会觉得我懒惰了?而且更的太多,自动订阅也少了些,这么拼,反而有些遗憾。无论如何,九月的最后几天依然会爆发,为了我的那个承诺。】

    诸葛愁云看了看安争站着的位置,笑了笑说道:“这种东西,小满境初阶之下的修为还真能瞒过去。我佩服的是你这个少年郎的勇气,人都说燕国人生性勇武善战,可实际上到了关键时候,左右这个国家的居然一个燕人都没有。瞧瞧那些个所谓的大人物,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藏着。反倒是你们几个初生牛犊,真是勇气可嘉。”

    安争把夜叉子伞收起来,折叠好收回血培珠手串里。

    “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会是你。”

    诸葛愁云回答:“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你。”

    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似乎是有些戒备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牡丹亭中那个眯着眼睛睡觉的和尚。

    “方道直呢?王开泰呢?陈在言呢?那些个所谓的忠臣义士呢?怎么到最后杀进锦绣宫里来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小娃娃?”

    安争也坐下来:“那几位大人,自然有他们的要紧事做。”

    诸葛愁云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的人,说好听些是忠义果敢,说的难听些就是蠢。那些忠臣当然不会露面,因为他们要保着主子,跟着主子生但不会跟着主子死。若是主子死了,他们会假惺惺的痛哭流涕哀嚎国将不国。你呢,被人家推出来当枪使。那些可怜虫把赌注都押在你这样一个小家伙身上,若是侥幸让你赢了,那么他们就会得到巨大的利益。押冷门嘛,万一押中了回报当然丰厚。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是保护着新主子沐七道藏着呢吧?”

    安争耸了耸肩膀,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你可是真的傻。”

    诸葛愁云继续说道:“谁都知道锦绣宫是龙潭虎穴,所以谁都不敢轻易进来。而你们呢,冒冒失失就进来了,还做着可以改变江山的大梦。你们想过没有,就算你们真的杀了我,杀了太后,你们那所谓的胜利果实就会落在你们自己手里?”

    他指了指外面:“那些大人们,巴不得赶紧出个结果。若是太后胜了,他们一股脑的涌进来跪在地上说顺从。若是你们赢了,他们也会一股脑的跑过去把沐七道接走捧上王位,然后就没有你们什么事了。”

    安争道:“你说的这些虽然听着很恶心,不过倒是真的。”

    诸葛愁云问:“所以呢,你为什么来?”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小七道是我弟弟。”

    诸葛愁云微微皱眉:“就这样?”

    “就这样。”

    “你就没有想过什么高官厚禄没有想过什么权倾天下?”

    安争笑着回答:“燕国这屁大的地方,有什么权倾天下?”

    诸葛愁云道:“江湖义气,也就是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还能看到。你不是为了权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一个义气,真了不起,也真是傻的可怜。”

    安争道:“你动手不动手?啰里啰嗦,我有些心急。”

    诸葛愁云:“你有赢我的把握吗?”

    安争摇头:“没有。”

    诸葛愁云叹道:“我这一生,最敬佩的是大羲明法司首座。我曾有幸亲眼见过他出手,那种气概天下无双。你们身上,依稀有他的几分气概。”

    听到这句话,安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见过?”

    诸葛愁云道:“非但见过,而且参与其中。我曾听闻,到了天境的强者,就算是一块肉,一根头发,一片指甲也堪比法器。他们的肉身近乎于仙,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有着千年寿命。我说这些,对你们来说应该有些遥远,因为你们不懂得天境有多可怕。这样,我来给你做一个掩饰。”

    他招了招手,安争就感觉门外有什么东西飘乎乎的进来了,带着一股寒气。而这股寒气之中,居然有很熟悉的感觉。

    “当初我在沧蛮山上见过大羲明法司首座出手,也见到他被人围攻。最终他还是寡不敌众死了,后来我找到了他一块残缺不全的肉身。以他的肉身为契机,在加上一些我独门的秘术,造出来两个很得意的作品。这两个作品上有明法司首座的力量,依靠他的血脉之力,要不要试试?”

    安争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回头,看到了两个冷冰冰的站在那的人。

    身穿金色的长袍,那两个人有一模一样的脸,而那张脸安争也曾经无比的熟悉,那就是他曾经的脸。这两个人身高,身材,样貌,都和当初的安争近乎于一模一样,就连眉宇之间的那种傲气都有几分相似。最让安争愤怒的是,这两个人是用他的血肉造出来的。

    “我猜着,地字号那五个是你们杀的吧?应该是她?”

    诸葛愁云指了指依然在隐身状态下的曲流兮:“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被吓着了。你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在医道上有那么高的天赋和造诣?以你的悟性,如果跟着我的话,不出三年就能成为毒术上的大家。可惜,我不敢让你活下去。如果你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在各种方面完胜我。”

    他打了个响指:“杀了这两个人。”

    然后那两个天字号的怪物随即缓缓的转过来,面向安争和曲流兮。

    安争一把拉住曲流兮从窗口冲了出去,那两个人随即跟了出来。安争把曲流兮挡在身后:“你在我身后。”

    曲流兮摇了摇头,站在安争身边:“我最想做的,就是站在你身边,不需要你的照顾,而是能够帮你。我不想一直做你身后那个需要你分心的人,我想做你的手臂,你的双腿,能够和你并肩作战。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在努力,不停的努力,就是想追上你,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身后。”

    对面那两个怪物飘乎乎的追了出来,面无表情。左边的人胸口位置上绣着天一,右边的人绣着天二。

    安争的眼神里都是冷,愤怒的冷。

    看着那两个人,安争忽然笑了,怒极而笑。

    “真是天意。”

    他一招手,九幽魔铃从血培珠手串了飞了出来,悬停在他身边。

    而曲流兮没有召唤出凰曲丹炉,那是因为她很清楚紫品丹炉对于诸葛愁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将之前炼制的那个金蚕叫了出来,小家伙有些懒惰的爬出来落在曲流兮肩膀上,看到那两个天字号的怪物后小眼睛崩的一下子就瞪圆了,那表情是好好吃的东西,但是吃不动怎么办......

    诸葛愁云看到九幽魔铃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好东西!”

    他忍不住要直接出手,外面牡丹亭里那个白衣年轻僧人闭着眼睛说道:“你若动手,我就动手。”

    诸葛愁云楞了一下:“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的。”

    白衣僧人笑的灿烂起来:“刚才你说那个年轻人什么?蠢......你何尝不是?这世上的和尚千千万万,真的假的,有修行的没修行的,可不管大和尚还是小和尚,没有几个是把钱看在眼里的。况且就是算是为了钱,你开的价钱也低了些。”

    诸葛愁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白衣僧人:“试试?”

    诸葛愁云往前迈了一步,可也只是迈了一步。

    另一边,安争单手往下一压,九幽魔铃带着滔天的气势砸了下去。就座魔塔轮番轰击过去,每一击似乎都能将山岳夷为平地。

    天一看了看砸下来的魔塔,抬起手,手心里有一团光芒闪烁,然后那团光如奔雷一样轰了出去。

    大羲明法司首座方争的九罡天雷!

    看到这一幕,安争的心无法安静下来。

    那是他的功法,可是转生之后,因为体质的缘故他自己却无法继续修行。

    一个雷团轰出去,在半空之中形成了雷暴。这一招,曾经被大羲圣皇陈无诺视为禁术级别的功法。虽然这个天一用出来比安争当初自己用出来要差得远了,但安争怎么可能心里平静的下来?

    轰!

    一个雷暴轰过去,直接把九幽魔铃震的向一侧歪了过去。

    这一击,竟是把紫品魔器震退。

    诸葛愁云脸色得意:“不错不错,不愧是天境高手的肉身提炼出来的东西,确实不错。”

    白衣僧人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安争一摆手,九幽魔铃朝着攻向曲流兮的天二追了过去,他自己迎着天一往前冲。他手心里太阳升起,以纯阳正道战九罡天雷!

    九罡天雷是紫品功法之中的巅峰,被誉为禁术级别的杀招。若是巅峰时期的安争用出来,足有毁天灭地之威。天一的实力不济,可这毕竟是紫品功法,毕竟是安争曾经的肉身一部分,威力当然不可小觑。

    轰!

    纯阳正道和九罡天雷重重的轰在一起,安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了出去。天一的肉身之中有当初小天境的安争一部分肉身,太过强悍了,推算着最不济也是小满境的修为。而安争此时刚刚跨入囚欲之境,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安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左手擎黯然剑,右手再次出现了正道纯阳。

    天一依然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比起地字号的那几个怪物,他看起来已经像是个正常人了。他一抬手,一道九罡天雷就轰了过来。安争左手的黯然剑一劈,剑气正中九罡天雷,即便是黯然剑上的力量,依然被九罡天雷震的的散碎。而安争右手的正道纯阳则按了过去,足有一米直径的炽烈太阳砸向天一的脸。

    天一双手往前一推,紫色的九罡天雷在他双手前出现。紫色的闪电一样的光团迅速的变大,他双手张开向外,拇指和拇指相对,食指和食指相对,形成了一个像是心一样的手势。

    “九罡天雷。”

    天一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那紫色的光团随即迅猛的轰了出去。

    金色的长袍被风吹动,脸色冷峻的天一仿佛让安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第二百八十章 超禁术:神雷天征

    金色的长袍向后飞舞,九罡天雷在半空之中炸起。

    这种场面,安争无比的熟悉。

    那是曾经的他自己。

    在大羲的时候,九罡天雷出现的地方,就是丑恶妖邪被宣判的地方。大羲明法司之所以那样的令人敬畏,正是因为安争,因为安争的禁术九罡天雷。

    现在,安争自己来面对这一切了。

    过往的自己,过往的一切。

    紫色的光团爆开,将安争的正道纯阳炸碎。安争的身子向后翻着飞了出去,如果没有圣鱼之鳞他可能就被重伤。

    “还给我!”

    安争忽然嘶吼了一声,眼睛红红的好像一头凶兽。

    谁也不知道他在喊的是什么意思,又是朝着谁喊。以至于连曲流兮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以为安争是不是中了什么魔障。

    天一快速的飘了过来,一拳砸向安争。安争避开,那拳头将一座假山砸成了粉末。安争在烟尘之中翻出去,双手撑着地面向后滑出去,眼睛都通红通红了:“我知道你听的到!现在!立刻!还给我!”

    他站起来,远处的天一已经再次飘了过来,手掌心的九罡天雷已经再次出现。

    唉......

    一声叹息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飘荡过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声长叹之后,安争的身体外面骤然出现了一个气团,旋涡一样的青色气流急速的围着安争旋转着。

    此时的九罡天雷也到了安争身前,眼看着就要轰在安争身上的时候,气爆出现!

    剧烈的气爆将安争的头发向后都吹的剧烈的舞动起来,而紫色的九罡天雷居然这气爆拦在了安争身前。凝实的九罡天雷将安争的脸都照耀成了紫色,头发向后狂舞的安争眼睛赤红赤红的,如同一头觉醒的绝世凶兽。安争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天穹之中放佛有一头庞然大物俯首向下观望。

    “你们也该去了。”

    安争张开嘴,牙齿上带着血迹。

    “留在这任人摆布,这又怎么会是大羲明法司的方争?!”

    安争右手的正道纯阳往前一推,两米直径的巨大光球上青色的气流急速旋转着,将九罡天雷硬生生的推了回去。第一次,天一的脸色出现了变化。他似乎也在安争的身体里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眼神里出现了恍惚。

    此时至少十几个修行者从后面扑了过来,站在诸葛愁云身后。这些修行者本来都是在地宫之中看守那些怪物的,诸葛愁云启用了最恐怖的天字号,他们也暂时没有什么事做,全都冲出来观战。这些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天字号出手,一个个都吓得面无血色。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看守着的是什么。

    如果一对一,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天字号的对手。那强悍霸道的九罡天雷,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安争一拳轰了出去:“你们应该死去!”

    天一抬起手,挡住了安争的拳头。

    “你是谁?”

    他问。

    安争一拳一拳的往下砸,因为力度太大,速度太快,以至于空气被燃爆,拳头上戴着一股一股的火焰。剧烈的气流往四周激荡,方圆十米之内寸草不生。

    “我是送你们回家的人。”

    安争左手的黯然剑往前一劈,超过无米长的尾焰甩了出去。天一向后翻了出去,避开了黯然剑的剑气。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熟悉?”

    他问。

    安争的正道纯阳又到了,天一再次避开,他原本站在一棵树上。正道纯阳之下,那棵树瞬间就变成了飞灰。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炽烈的温度就让一棵大树消失不见。天一掠到了半空之中,金色的长袍微微摆动着,他向下看着安争,眼神里的迷惑之意越来越浓。

    他的左手张开伸向天空仿佛从上面摘下了什么,然后朝着安争往下一推:“神雷天征”

    密集如火炮雨一样的紫色天雷覆盖了下去,那种密度让人看了头皮都会一阵阵的发麻。每一颗天雷都如同流星一样,朝着地面上轰了下去。地面上接二连三的爆开,这种攻击根本就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哪怕面前是一支大军,也会被这种威力恐怖的功法所击退。

    院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树木都被轰碎,本来铺了一层石板的地面被犁地一样翻了一层,碎裂的石头如同子弹一样激射。而那些陷入睡眠之中无法醒过来的护卫,无一幸免,全都被轰成了肉泥,夹杂在泥土之中无法分辨出来。

    这是禁术之中的禁术,九罡天雷之中的巅峰。

    如果是在小天境圆满境界的安争,一个人靠这一招神雷天征就能把数万大军击退。方圆十里之内,绝对看不到一点生机。

    安争的强,完全不讲道理。

    牡丹亭那边,一个金色的万字符飘出来,然后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光罩。万字符流转,威力巨大的神雷天征居然无法冲破那一层光罩。盘膝坐在牡丹亭里的年轻僧人眉头皱的很深,看着飘在半空的天一眼神复杂。他像是喃喃自语的说道:“好一番杀孽,好一番因果。”

    安争咬着牙坚持着,左手举着黯然剑挡住了神雷一次又一次的轰击。

    原本站在地面上的安争,此时已经被轰的深入地下。整个院子都被轰成了一个大坑,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天一用出神雷天征的样子,就好像悬停在那的一架战机开启了火炮,狂暴到了极致。

    八片圣鱼之鳞全都飘到了安争的头顶,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神雷一下一下轰击在圣鱼之鳞上,安争的身子一下一下的往下沉。当这一招神雷天征的威力过后,巨大的院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坑。尘烟激荡,黄土纷飞,好像浓雾一样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天一大袖一摆,一股浩荡的飓风扫过,尘烟被卷走。

    至少三十米深的大坑下面,八片圣鱼之鳞上一下一下的闪烁着光华。

    安争缓缓的站起来,八片圣鱼之鳞打开环绕着他。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之中高高在上的天一,眼睛一阵恍惚。那分明就是当初镇压邪魔时候的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却变成了邪魔。

    从陈少白的父亲那里收回了被借走的力量,安争感觉到了来自雷霆的力量。陈少白和他在雷池之中的历练,再一次显示出了成果。他的肉身变得强大,在这样剧烈的攻势下居然都没有受伤。

    一股一股的电流从安争的手心里出现,注入了正道纯阳之中。安争抬着头看着天一,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不是你应该存在的方式,当初的你曾经说过。若我死,地狱无需阎罗。若我活,当世无需佛陀。就算你身体里只有那一块血肉,你也不不应该一具行尸走肉!”

    他脚下一点,地面炸起来一股烟尘。他的身子激射上去,手里的正道纯阳散发着一道一道的的闪电。

    “你到底是谁?!”

    天一忽然咆哮了一声,手心里一个九罡天雷迎着正道纯阳砸了下去。

    两个人的手掌几乎接触,正道纯阳和九罡天雷被挤压成了圆盘一样。紧跟着剧烈的爆炸将两个人都轰飞了出去,安争的身子直接把一百多米外的一座宫殿撞了一个对穿。

    可是片刻自后,他从宫殿里撞出来重新冲了回来。而与此同时,翻到了天空高处的天一眼睛也变得有些发红,他双手举起一个巨大的九罡天雷俯冲下来,速度快的连眼睛都跟不上。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该灭的都要灭绝!”

    安争手里电芒四射的正道纯阳越发的巨大起来,当他和天一对轰在一起的时候,正道纯阳已经足有十米大小。而天一双手推出去的九罡天雷,同样的令人震撼。

    轰!

    剧烈的波动之下,一股浩荡之力往四周席卷。先是一阵飓风,紧跟着是一阵音波,半座锦绣宫所有的建筑都被在这一瞬间夷为平地!不管是多么庞大的宫殿,多么恢弘的建筑,在这一刻如同沙子做的一样迅速的坍塌下来,然后被震成了粉末。飓风贴着地面席卷了出去,哪怕就是几百米外的高大宫墙都被飓风吹的倒了下去。一直没敢靠近的锦绣宫侍卫哀嚎着掉下去,也不知道被砸死了多少人。

    而那些修为之力弱一些的人,在这狂暴之中连几秒钟都没能坚持。诸葛愁云身后的那十几个修行者,一瞬间就好像被飓风吹散的沙雕一样,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天空上的云层被卷了出去,似乎连月都吓得飘的远了些。

    烟尘逐渐散去,安争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息着,血顺着他的嘴角不住的滴落。他抬着头看向天空,天一则抱着自己的脑袋不住的哀嚎着。一道一道的电流在他的脑袋上出现,钻进钻出。他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吼声几乎连天穹都能撕裂。

    而与此同时,之前还在疯狂攻击曲流兮的天二也被感染了一样,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

    他们的脑海里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一幕一幕画面,在大羲,在江湖,在沧蛮山。他们看到了安争被围攻的那一场恶战,看到了诸葛愁云用刀子将血肉分离。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也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天一的嘶吼声停息下来,他的眼睛从血红恢复了黑白分明。他看这地面上缓缓站起来的天二,嗓音低沉:“我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归宿。”

    天二点了点头:“这不应该是我们存在的世界,我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

    他们两个看向安争,同时问:“此生可好?”

    安争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比原来好。”

    天一和天二点了点头,天一看了看身后地宫的方向:“我们该灭,但也要带走更改灭的东西。这些邪祟若是出去,便是一场浩劫。”

    天二缓缓的漂浮起来,和天一并排的漂浮在天空上。然后两个人同时举起双手,两个巨大紫色光团最终合二为一。那一个画面,像是两个人合力举着一轮紫色的太阳,光芒万丈。

    “神雷天征”

    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如此的深邃如此的让人心神动摇。

    两个人举着那巨大的神雷,俯冲下去,冲进了地宫之中。

    轰!

    剩下的半座锦绣宫,塌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辈子行不行

    整个锦绣宫的地面鼓起来一个巨大的包,就连之前被天一的神雷天征轰出来的大坑都重新鼓了起来,然后就是猛的往下一塌。占地数百亩的锦绣宫一瞬间就毁了。整个地面完全下沉了进去,土地翻滚的好像波浪一样。苏太后经营建造多年的地宫,包括地宫之中数百名修行者已经数万人字号毒战士,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曾经的安争的恐怖。

    天一和天二的身上,只不过是有一小部分当初安争的血肉,就能具备如此恐怖的毁灭之力。地下宫殿被神雷天征彻底摧毁然后坍塌,下面埋葬的不仅仅是诸葛愁云多年的心血还有苏太后的野心。

    啊!

    被两个黑衣侍卫救出来的太后苏晴暖看到坍塌下去的锦绣宫哀嚎了一声,脸色惨白。然后她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一股血缓缓的顺着腿往下淌。

    诸葛愁云脸色阴沉的看着安争,眼神里也出现了绝望。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天字号的那两个被他寄予厚望的人会反戈一击。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冲回去把所有同类击杀。神雷天征的威力,即便是他都不能抵挡。他本来是想检验那两个天字号的威力,却让他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

    当他看到太后苏晴暖捂着肚子蹲下去的那一刻,看到那血流下来,他的眼睛瞬间就睁圆了。

    “不!”

    诸葛愁云嘶吼了一声,头发全都炸开了,状若疯魔。

    “我要杀了你们!”

    他从半空之中猛的俯冲下来,一片黑雾从他的袖口里喷涌而出。黑雾在半空之中扭曲盘旋,形成一条怒吼的黑龙。

    安争大口喘息着,看着天空下来的黑龙重新站直了身子。

    战斗,只要敌人不死,就不停止战斗。

    他抬起头,看着那俯冲而下的黑龙,左手持黯然剑,右手的正道纯阳再次显现。

    “你歇歇。”

    曲流兮突然之间跨步站在安争身前:“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安争笑了笑:“不,只要我活着,就永远是我来保护你。”

    曲流兮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但是却丝毫也没有退步:“相信我,对于药术来说,我比你知道怎么应付。他虽然比我年纪大,虽然比我经验多,虽然比我修为深厚,可是只要是药术上的事,我就没什么可怕他的。他的毒虽然厉害,但并不是正大光明之术。”

    她伸手往前一指,那只小金蚕就迎着黑龙冲了过去。黑龙的身躯之庞大令人震撼,而金蚕也就小拇指大小。对比之下,在黑龙面前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小金蚕的存在。可是和面对天字号的两个强者不同,金蚕面对那巨大的黑龙居然一点儿胆怯都没有。

    扭着小屁股奋力的往上飞,格外的起劲儿。

    黑龙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威仪收到了挑衅,而且是来自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的挑衅,所以格外的愤怒。毒雾和毒物形成的黑龙在半空之中发出一声怒吼,一张嘴喷出来一股貌似龙息的东西。但那不是真正的龙息,而是毒液。

    小金蚕依然不为所动,呼哧呼哧的往前顾涌......飞的这么难看,但依然在飞,显得特别励志。

    眼看着龙息喷了过来,小金蚕居然没有任何闪躲,一头钻进了龙息之中。只看到一小团金光持续向前,穿破了龙息。那些毒可以杀死数千人,可是对于小金蚕来说好像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曲流兮嘴角往上挑了挑:“虽然它只是仓促之间炼制出来的金丹,可是它除了吸收那些毒物当做营养之外,也不会别的了。人们说术业有专攻,它这颗金丹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就是吸收一切毒物。而且还会随着它吸收的毒气越来越多而进化,说不定哪天就变成紫品神丹了。”

    小金蚕在半空之中鼓着腮帮子奋力一吸,那滚滚的龙息就全都被它吸进了嘴里。一大口龙息吞下去,小金蚕的身体看起来居然稍稍大了一些。

    “给我灭!”

    漂浮在半空的诸葛愁云愤怒至极,幻化出一只大手抓向小金蚕。

    安争手里的正道纯阳迎了过去,黑色的大手在半空之中一把将太阳一样的正道纯阳抓住,然后啊的叫了一声又猛的松开。那只手像是被灼伤了似的,还在冒烟。正道纯阳在小金蚕身边保护,小金蚕则好像蛇吞象一样在吞噬那条黑龙。那场面看起来,比蛇吞象要震撼多了。

    黑龙足有百米,而小金蚕只有一指长。以小吞大,看的人瞠目结舌。

    此时整个锦绣宫里,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地方就是那座牡丹亭。此时锦绣宫整体向下坍塌了很多,少的地方十几米,多的地方能有几十米深。这牡丹亭下面没有被摧毁的地方,像是一根柱子一样托着凉亭。牡丹亭里那个白衣素净的年轻僧人依然盘膝坐在那,看着天空之中爬升起来的小金蚕忍不住微微摇头。

    “江湖,终究是少年人的。”

    他明明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说话有些老气横秋。

    不过修行者越是修为强大,有时候不容易看出来真实年纪。

    显然安争之前的正道纯阳,和现在曲流兮的小金蚕都让他很惊讶。这个从西域佛国而来的人,第一次见识到了中原少年的天赋强大。

    诸葛愁云疯了一样的进攻,安争修为之力已经近乎耗尽,所以那一轮正道纯阳逐渐的虚弱下来。

    安争的嘴里还在吐血,曲流兮扶着他就要把凰曲丹炉召唤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声像模像样的怒斥!

    “妖人!”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人踩着一柄飞剑而来,看起来道骨仙风,可是那眉宇之间怎么都有一种让人厌恶的气质。原本看来应该无懈可击的正义,无懈可击的品质,在这个时候到来就显得那么虚伪做作。

    老道人悬空停在那,义正辞严的对诸葛愁云说道:“我就说有妖**国,想来想去没猜到居然会是你。你蛊惑太后,试图谋逆篡位,好好一个大燕被你祸害成了什么样子。今日我就代表太上道场,代表燕国的修行者,纵然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诛杀!”

    “太上道场周九机,誓杀逆贼!”

    他手里一晃,脚下踩着的那柄飞剑瞬间变大,变成了一把至少能有几十米长的金光灿灿的大剑,朝着诸葛愁云就劈了下去。

    “太上道场的道友,你并不是孤军奋战,我肖家世世代代都是大燕的臣子,当初曾经追随燕王开疆拓土。这么多年来,肖家从不曾忘记当初先祖的遗训。生是燕国人,死是燕国鬼。肖家今天所有人都要站出来和逆贼殊死一搏,就算是家族灭绝,也不与逆贼同流合污!”

    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从远处飞了过来,和太上道场的周九机合力追杀诸葛愁云。

    “我赵家当年也曾追随太祖征战,赵家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与逆贼不共戴天!”

    “锄奸佞!”

    “杀妖孽!”

    “我代表大燕的百姓,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早就看出你诸葛愁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只是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的狼子野心!只怪我一时不查,若是早一分知道你是这样的逆贼,我也早已经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把你杀了!”

    一个一个的修行者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场面让人唏嘘。

    安争无力的坐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把九幽魔铃和黯然剑收了起来。曲流兮扶着他随便找了个土坡靠在那,他抬着头看着天空之中诸多修行者斗法那流光溢彩的场面,忍不住笑了笑:“早知道燕国这么多忠臣义士,你说咱们跑出来干嘛?”

    曲流兮也有些疲劳,也不觉得地上脏,挨着安争坐下来,把头靠在安争的肩膀上:“这些忠臣义士昨天晚上商议锄奸大事的时候一定是都喝多了,等一睡醒,哎呀坏蛋都快被打死了,赶紧上吧,不然就没有露脸的机会了。完事之后还要互相埋怨呢,都怪你家酒好让我喝多了。”

    安争噗嗤一声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曲流兮笑着说道:“近猪者肥。”

    安争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歇一会儿,然后去看看胖子他们那边什么情况。现在已经没有咱们什么事了,那些代表着正义的大人物们会把诸葛愁云碾死。”

    曲流兮把他扶起来:“走吧,换个别的地方歇着,不然大家也担心。”

    小金蚕从半空之中摇摇晃晃的飞下来,落在曲流兮的肩膀。

    安争问:“这小家伙是不是受伤了。”

    曲流兮看了一眼后淡淡的说道:“吃多了撑的。”

    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似乎身后那依然激烈的打打杀杀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牡丹亭里那个年轻的僧人看着安争和曲流兮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后站了起来:“有佛心,不知道愿不愿意随我修佛。”

    他从后面跟着安争他们,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

    “后面有个漂亮和尚跟着咱们,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这和尚帮了咱们,不像是坏人。”

    “这和尚生的可真是漂亮。”

    “你已经提了两次漂亮这个词了,你再提第三次,我就生气。”

    “噢......这和尚生的真美。”

    安争叹道:“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

    曲流兮:“反正就是比你漂亮多了。”

    安争:“你这样说很伤自尊啊。”

    曲流兮:“但我离不开你啊。”

    安争脚步一停,看着曲流兮认真的说道:“你要是这么撩拨我的话,早晚会出事的你知道吗?”

    曲流兮背着手自己往前走,脚尖一颠一颠的有些小嘚瑟:“出事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出多大事。嘴巴凶的很,胆子那么一丢丢。”

    安争楞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你等等我好不好,人家这还吐血呢......”

    曲流兮一转圈走回来,扶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真是不行了,你这样怎么走,我背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说啊。”

    她不由分说的把安争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今天我背你,以后你背我的行不行。”

    “嗯,你说背多久就背多久。”

    “一辈子行不行?”

    “呃......”

    “你很犹豫啊。”

    “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见见苏太后

    曲流兮问安争:“那两个天字号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我总觉得你和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奇怪的联系,明明应该很残暴的人,可是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是留了余力的。最后他们联手那一击,可能你根本就挡不住。”

    安争:“我有个故事,回去之后讲给你们听。”

    曲流兮:“好啊,我去准备酒。”

    两个人走出废墟的时候,杜瘦瘦和古千叶正往这边赶过来。看到曲流兮背着安争,杜瘦瘦立刻冲过来把安争接了过去,看到安争那虚弱的样子,杜瘦瘦眼一红,可是嘴里却骂了一句:“妈的,装成伤了占了小流儿便宜对不对。”

    曲流兮撅着小嘴傻笑:“没有啊,他挺轻的。”

    他把安争接过来,安争趴在杜瘦瘦宽厚的后背上:“真舒服,跟一张床似的。”

    杜瘦瘦一边走一边说道:“小流儿灌了你的**汤啊……天极宫那边出了事,有人还是发现了小七道和霍爷他们。来的人没有露面,蒙着脸。我和小叶子看到信号之后就冲了过去,幸好有方道直和王开泰两个人,在加上霍爷随手布置的法器之阵,算是勉强把人击退了。再赶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翻天覆地一样。”

    安争:“霍爷他们呢?”

    杜瘦瘦道:“方道直说,现在锦绣宫已经败局已定,所以留在天极宫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那些人会好些恶狗一样扑上去把太后党羽咬死,一个都不会留下。咱们留在天极宫还不如回天启宗呢,所以护着小七道和霍爷回去了。毕竟天启宗里,有那么**器镇守,还有聚尚院的诸多高手。”

    安争嗯了一声:“也好,留在天极宫确实意义不大了。锦绣宫那边是完了,那些朝臣绝对不会让太后的党羽死灰复燃,所以撕咬起来会比疯狗还疯。咱们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最起码最近两天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四个人回到天启宗的时候,才发现天启宗外面依然还在激战。那些尚且不知道锦绣宫已经完了的江湖客还在最后挣扎着,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和人生。而这个时候,各大家族都开始向安争示好,一队一队的修行者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将那些原本就是炮灰的江湖客逐个碾压。

    而最让人觉得心里发寒的,居然是大鼎学院的人居然也出现在其中。

    自始至终,大鼎学院的人也没有出现在保护苏太后的地方,反而在最后反戈一击。苏裴这个人的阴险,可见一斑。

    有了那些免费的保镖,天启宗倒也很快就安稳下来。参与的江湖客迅速被剿杀,连尸体都被人清理走了。一队一队的修行者看起来秩序井然的在外面巡视,看起来比忠诚的卫士还要忠诚。

    不过一个时辰,第一个来向安争表达善意的家族出现。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那些平日里绝对不会主动和安争有来往的大家族的人,几乎是排着队来的。一辆一辆的马车停在天启宗门口,很快院子里就跪了一群人。他们跪在那嘴里喊着救驾来迟,看起来真是诚惶诚恐。

    而此时沐长烟已经昏迷过去,曲流兮正在想办法把他体内的银针和蛊虫拔除。不过这手段确实很阴损,一时之间想要拔除也不是容易事。有些时候靠自身意志力的能解决的事,药物真的没办法。

    这个大人来了,那个大人也来,一个个都那么的正义。

    而且来的人级别都高的离谱,不是这个家族已经十几年不曾出来见过人的老太爷,就是那个家族已经闭关三十年不出的老妖怪。安争一开始还能勉强见一两个,后来就借口伤势太重闭门不见了。反正曲疯子最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索性都交给曲疯子和兵部的人处理。

    不过,不管是谁提出来要见见小七道,安争的答案是一律不准。

    屋子里,安争吃了曲流兮给他炼制的丹药后觉得好了很多。试着运行了一下体内的修为之力,发现那些理论又丢了,说明被陈少白的爹拿了回去。

    小七道乖巧的坐在安争身边:“安争哥哥,你好些了没有?”

    安争抬起手揉了揉小七道的脑袋:“安争哥哥没事,只是觉得外面那些人实在太烦躁了些,所以就假装伤的很重不见他们。小七道......我知道虽然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毕竟你的年纪还小。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和危险,你其实一点儿都不理解。所以,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做王?”

    小七道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燕国是我的先祖建立的,如果这是建立了一个大的家,那么每一个百姓都是家人。而沐家的人,就是这个大家的家长。现在沐家,只有我来做这个家长了。我不想看到这个家散掉,我要让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看向安争认真的说道:“娘亲给我讲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她说父亲是一个英雄。她还说,虽然父亲是被苏太后毒死的,可事实上,朝廷里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每一个都是凶手。我思考了很久,以后该怎么和这些人面对。然后我得到了一个答案......燕国,是不需要这些人的。但不是目前,而是以后。娘亲说,父亲和叔叔走了两个极端。父亲当初很强势,所以那些人都害怕他继承王位。叔叔很隐忍,以至于被欺压的没有还手的力气。”

    “要学会忍耐,要学会有勇气。”

    小七道看着安争说道:“可是安争哥哥,我需要你帮我。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离开燕国。”

    安争点了点头:“最起码在小七道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之前,安争哥哥是不会离开燕国的。安争哥哥还要和那些想把你的王位夺走的人,和人斗,天斗,地斗,谁要是对不起你我就和谁斗。”

    小七道笑起来:“安争哥哥一直告诉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该教给我,做一个什么样的王。燕国已经不能再有战争了,百姓们也承受不起战争了,十年之内,我都不愿意看到燕国的战士们在疆场和敌国厮杀。所以,如果我真的做了王,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对幽国的战争停止,那些人会反对吗?”

    安争问:“如果那些人反对,这个命令你还下不下?”

    “下!”

    安争嗯了一声:“那就只管去做你认为是对的事,因为安争哥哥和大家都会站在你这边。那些反对你的人,需要跨过我们才能伤害到你。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倒下了,你也不要退缩。尊严不是委曲求全换来的,而是靠自己争来的。燕国的王族已经没落,而你是最后的希望。”

    小七道点了点头:“我叔叔沐长烟,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不是。”

    “所以,他不能再做燕王了。”

    小七道站起来,像是一个突然长大了的人:“我要做这个王,所以不能让给他。”

    安争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嗯。”

    安争忽然有些害怕,小七道的性格被自己影响了太多,那不是王道而是正道。一个王者如果以正道治国,就会显得太过刚硬。幸好他身边还有顾朝同,还有陈在言。这两个人的柔可以中和一些小七道的刚,希望以后会平平安安。

    接连好几天,天启宗里都是人满为患。一开始跪在院子里的人改成了站在院子里,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这些人甚至带来了被褥,发誓要与燕王共存亡。

    安争站在窗口看着院子里那些正气凛然的大人们,笑了笑道:“我都快被感动哭了。”

    陈在言摇头:“大王的伤需要好一阵子静养,已经有人开始提议请沐七道继位了。这个时候,谁第一个提出来谁就好像是护国重臣似的,所以有人提出来就会有人跟风,最后形成一股飓风,挡都挡不住。莫说是你这天启宗里,就是我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每天不是这个从没见过的大人物拜访,就是那个闭关多年的大人物请客。”

    安争:“那就吃啊。”

    他笑着说道:“送的礼物一律收下,请客吃饭一律应付。”

    陈在言道:“反正你是吃人的也不觉得嘴软拿人的不觉得手短......这些人现在要的其实不过是一个态度,一个他们将来在朝廷里分到多大份额的态度。那些大家族的人一是表态二是施压,让你和我都看看,离了他们不行。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也不会让新王满意。”

    安争:“随他去,过了这一阵子再说。”

    他转头看向澹台彻:“怎么样我的刑部尚书大人,这两天审案子都快审的崩溃了吧?”

    澹台彻:“别胡说八道,刑部尚书郭文礼郭大人还在牢里关着呢。我可不是什么刑部尚书大人,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他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些烂事,一股脑的都冒出来了。每天来检举揭发太后党羽的人能排出去一里长的队伍,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民族英雄了。真不知道人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估计着用重弩轰都轰不透。”

    安争:“让他们去商议去,小七道继位的事也不能耽搁。他们上心,咱们索性就让他们上心,那些琐事他们都操持了才好呢。一开始他们也不会太过分......但是有四个人,必须像是四面墙一样把小七道保护起来......小七道继位之后,会提升陈大人为丞相,王开泰为兵部尚书。顾朝同之前没有功名,如果一下子升的太快那些人会抵触的很厉害。但王师就是王师,所以我想着,督察御史在加上大学士,这两个职位还是能争取来的。还有一个就是了,澹台大人,刑部尚书跑不了。而我......我还是不入朝堂了,做我的天启宗宗主,这里永远都是小七道的退路。”

    “你?”

    陈在言撇了撇嘴:“你这会儿想置身事外了?做梦吧......昨天七道和我谈过了,他问我封你做什么合适,我说我也不知道。他说封你为并肩王......这孩子真是......”

    安争哈哈大笑:“真是亲弟弟啊。”

    他看了看外面:“出去见见诸位大人吧,顺便锦绣宫的事也该做个了结了。澹台大人,一会儿咱俩去刑部,见见苏太后。”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同归于尽

    刑部

    安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晴暖,那冷冰冰的石床让她显然有些不适应。看到安争站在监牢门口,苏晴暖猛的站起来:“你是来看我出丑的?!”

    安争摇了摇头:“对于做恶的人,我习惯了杀,但不习惯虐。你觉得你现在丑,而我觉得这是你本就应该得到的下场,所以不觉得你丑。”

    他回头看了澹台彻一眼:“我和她有些事想说,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

    澹台彻点了点头,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他把房门打开,看了安争一眼:“暂时还是别杀她的好,这个人在手里就是筹码。”

    安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走进门随手把铁门关上。

    他搬了一把凳子在苏晴暖面前坐下来,脸色平静。

    “我来找你,和燕国的事无关,是关于我的一些私事......我不是太喜欢看到你,所以长话短说。几年前,大羲的亲王陈重器来燕国,设计杀了大羲明法司首座方争的事,你还没用忘记吧?我想要一个答案,你可知道......陈重器为什么要杀方争?”

    苏晴暖的脸色变了变:“你问这件事做什么?”

    安争道:“刚才我说了,和我有关。”

    苏晴暖忽然之间醒悟过来:“你是他什么人?”

    “他的......传人。”

    “怪不得你一直和我做对,早知道是这样,你刚进方固城的时候我就应该灭了你!”

    “谢谢你不杀之恩,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凭什么。”

    安争语气平静的说道:“虽然你是一个丑恶到了极点的女人,但你终究是个女人。你该死,但我不会对你用刑。我来,只是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如果你不说,将来我会问陈重器。所以就算你不说,你也不可能从不说之中得到一些快感,你也不会为难到我。况且,你难道不想杀了陈重器?”

    苏晴暖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想!那个混蛋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有做到。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以后你有机会杀了他的时候,替我多补一刀。”

    安争点了点头:“你说。”

    “陈重器为什么要杀方争,其实很简单。大羲圣皇虽然春秋鼎盛,远没有到那些皇子谋虑继位的时候,可是你不觉得这正是他们的悲哀之处吗?做为天下第一强者,就算是他的孙子死光了,他依然还是圣皇。陈重器他们那样的皇子,此生可能都没有机会在那把椅子上坐一会儿。”

    安争皱眉:“你是说陈重器居然有杀父之心?”

    苏晴暖道:“那可是大羲圣皇的位子,天下共主,谁不动心?做一辈子皇子有什么出息?有什么意义?”

    安争叹道:“那他为什么要杀我......我的师父。”

    “因为你师父在拦路......陈重器要想杀他父亲,必须收拢一大批人才行。事实上,那些皇子应该都是这样打算的。而你师父呢,你师父对大羲圣皇陈无诺忠心耿耿。谁想造反,他第一个灭了谁。方争那种性格,注定了会是所有人的拦路石。他的神雷天征,就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刀......你以为是陈重器一个人要杀你师父?那你就大错特错咯。”

    她冷笑:“不只是陈重器一个人,他只是来操持这件事的人。所有的皇子都想杀你师父,所有的朝臣都想杀你师父。一个你师父那样的人,能成为整个大羲整个权贵层都想杀死的人,难道你不觉得他本身就是个可怜虫?纵然他那刚硬正直的名声到现在也有人传颂怀念,但死了就是死了,失败者就是失败者。”

    安争道:“你这样说之后,我连杀陈重器的**都快没了。陈无诺不会因为那是他儿子就会心慈手软,没有人比他对那把椅子的**更大,哪怕他已经在那把椅子上坐的时间足够久了。正因为太久了,他才迷恋,才不想失去。我想他能成为天下第一强者,多半也是因为这种**做为动力。我甚至已经可以预见到,陈无诺就算是杀死他所有的儿子,也不会有一点儿动容。”

    说到这的时候,安争心里忽然一动。

    大羲圣皇陈无诺,真的不知道陈重器这些人的图谋?那是一个对权利的掌控已经到了巅峰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如果他察觉了,为什么自己被算计被杀的事,陈无诺毫无反应?

    太奇怪了。

    任何人都不能有轻视陈无诺之心,不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的时候,安争忽然觉得有些恐惧。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但太残酷,残酷到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的思维。

    就在安争想到这些的时候,苏太后冷笑着说道:“你师父是个失败者,你也一样?你以为你现在就是胜利者?那些燕国的大人们根本不是你能应付的。你能打败我,是因为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先是一个重金请来的和尚背叛了我,又是天字号的两个最强大的战士背叛了我,我根本就不是你击败的,而是我自己倒霉。”

    她咬着牙说道:“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让燕国所有人臣服。”

    安争耸了耸肩膀:“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对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今天得到消息说,某些大人物准备保你一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诸葛愁云。你是不是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为什么?!”

    苏晴暖猛的站起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懂了......我活着,就是对沐七道那个杂种最大的牵制。他们让我活着,就相当于一直在钳制着沐七道的发展。把所有罪责推给诸葛愁云,我还是太后。他们甚至会给我一个被挟制的证据,让燕国百姓觉得我是无辜的。”

    安争道:“所以,你说诸葛愁云可怜不可怜?为你卖命好多年,最后成了替死鬼。”

    “他有什么可怜的!”

    苏晴暖道:“我又没求着他让他帮我,也没求着他让他爱慕我。那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如果真的那么爱我,替我而死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活着,还会偶尔想起他的好,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回报了。你们男人都是贱种,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他已经足够老了,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我不一样,我风华正茂,以后还会有很多男人爱上我,愿意为我卖命。”

    安争叹道:“你真不该跟我说这些话。”

    苏晴暖冷笑:“你敢杀我?连那个杂种沐七道都不敢轻而易举的处死我。这不仅仅是燕国的事,还牵扯到了赵国的脸面。不出意外,赵王的使者很快就会赶来。一旦我出了事,赵国和燕国的盟友关系,只怕也快走到尽头了。燕国的那些大人们当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现在燕国虚弱,没有赵国做盟友,燕国也快灭国了。”

    安争道:“站在小七道的角度来考虑,确实如此。赵国是强有力的盟友,不能失去。所以不管怎么看,诸葛愁云都该死,你都该活。”

    苏晴暖:“你倒是还算识时务,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哈哈哈哈!我做了这么多事,所有人终究都不敢杀我!”

    安争摇头:“不是所有人。”

    他站起来往外走,然后拉开铁门。

    身负重伤,几乎已经没有办法走路的诸葛愁云就站在门外。

    他看着苏晴暖,眼睛里是一种的感情复杂到了极致。

    安争把门打开之后回到凳子那坐下来:“本想给你们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最愿意看到的当然是仇人死去。诸葛愁云该死,对大燕来说是他帮助你祸乱这个国家。但对我来说,仅仅是因为他是杀我师父的凶手之一。你也一样,我可不是站在燕国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而是站在一个复仇者的角度。”

    诸葛愁云拖着脚走进来,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苏晴暖:“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在意我?”

    苏晴暖吓得往后躲:“你......你不是爱我的吗?既然爱我,那你就应该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

    “我是爱你的。”

    诸葛愁云的脚拖着锁链,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但远没有他的声音刺耳:“正因为我是爱你的,才会愿意为你做一切。可是你到现在为止,真的把我当一个爱人看待了吗?若是你敢说一声你爱我,我纵然为你去死也没什么......你爱过我吗?”

    苏晴暖连忙点头:“爱!现在依然爱你!”

    诸葛愁云猛的往前一扑,一把掐住了苏晴暖的脖子:“真的以为我还会信你?你的眼神之中,对我只有恐惧和仇恨。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帮你成功?”

    苏晴暖有些喘不过来气,嗓音沙哑的说道:“你......放开我。你难道不明白,我需要你啊。现在......咳咳......现在更需要你。如果我不是爱你的, 怎么会为你怀一个孩子?”

    “你不要骗我了!”

    诸葛愁云嘶吼,眼睛都红了:“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只是太爱你,你说什么我都假装相信,可这种事我最终也骗不了自己!我的身体早已经被毒毁了,我是不可能会有后代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苏晴暖的眼神里出现了恐惧,无边的恐惧:“你......你说什么......你听我解释,孩子真的是你的,这世界上总是会有奇迹发生。”

    诸葛愁云转过头看向安争:“你把我带来,就是想看着我们互相伤害吧?”

    安争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看的很爽。”

    诸葛愁云冷冷笑了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给我一个和我爱的人同归于尽的机会。我想,到地狱之中,她还是离不开我的。只有我能保护她,活着不能独占她,那就和她一起死。安争,能不能把我们俩葬在一起?”

    安争道:“可以。”

    诸葛愁云的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掐碎了苏晴暖的脖子:“你来看看,我对你的真心。”

    他另一只手抓起苏晴暖的手,噗的一声戳进自己的心口,然后往外一拉,硬生生把心脏拽了出来:“对......对你的真心。我说过......我愿意把心掏给你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正经和尚

    锦绣宫倒下去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而太后败的方式又是如此的离奇。那些燕国朝廷的大人物们瞻前顾后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出来的除掉太后的办法,就这样被安争这个愣小子横冲直撞的办到了。安争扳倒了太后有什么精妙的计划吗?当然没有,说误打误撞连安争自己都不能反驳。

    可是安争确实改变了一个国家,也在改写一段历史。

    太后苏晴暖死了,老毒物诸葛愁云死了,可斗争并没有结束,仅仅是个开始。

    苏晴暖死后的第六天,兵部尚书陈在言为首的一众朝臣,将叶韵母子迎接进了锦绣宫。所有朝臣意料之中和谐,没有出现一点儿让人厌恶的声音。在锦绣宫倒下去之后的这一小段时间,是天启宗和那些大家族的蜜月期。

    安争有些无所事事,他推辞了所有的任职请求,包括什么领侍卫内臣,包括什么兵部正四品鹰扬将军,甚至还有个让人觉得目瞪口呆的刑部侍郎的推举。安争的功劳之大是完全可以在燕国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而那些当官的又空前统一的不断的上书请求给安争加官进爵。

    一开始绝对不是敌对,而是拉拢。

    天启宗的势力在这次之后越发壮大起来,数不清的人赶来投奔,声势一时之间几乎都要超过太上道场了。

    而朝廷里忙的热火朝天,安争则坐在天启宗的小花园里陪着一个人发呆。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继位,不过小七道已经像模像样的连着下了四道旨意。第一,用千里加急给东疆方知己大将军下旨停止对幽国的战争,请方知己大将军酌情考虑,或固守已经获取的幽国土地,或是带着胜果全面退回。小七道给了方知己绝对的权利,这一点很好。第二,叶大娘已经是太后了。第三,尊你为太上王。第四封我一等公。”

    安争剥了个桔子递给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沐长烟,后者动作有些机械般僵硬的把桔子接过来塞进嘴里,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嘿嘿傻笑:“甜。”

    安争用手帕给沐长烟把嘴角擦了擦:“后来有很多事也清楚了,你之所以不能开启沐家的护国大阵,根本原因其实还是诸葛愁云。他以毒将你的血脉之力摧毁,你又怎么可能开启的了那大阵?沐家的江山还是沐家的,只不过小七道现在的处境比你继位的时候稍稍稳定一些。”

    沐长烟张开嘴:“还......还吃。”

    安争又给沐长烟剥了一个桔子:“小流儿说,你体内的淤毒倒是没什么,银针也已经取了出来,蛊虫也被她的金蚕吸出来吃了,但伤了你的脑子。以后能不能恢复,还要看你的意志力。聂擎就比你好些,因为他的念力比你强,意志比你坚定,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靠自己把那些蛊虫杀死不少了。”

    “本来那些人是要杀了聂擎的,虽然聂擎也是受害者,但你是被聂擎控制的。我问聂擎想去哪儿,他说东疆。方知己大将军就算是撤兵,必然也撤的极为辛苦,所以他想去战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安争把桔子递给沐长烟:“你就在天启宗好好养着,其实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我觉得如果你大哥还活着,也会以你为傲。”

    听到大哥两个字,沐长烟的眼睛里亮了一下:“大哥......”

    他把安争递给他的桔子费力的塞进自己衣服里,弄的一身都是汁水。

    “你干嘛不吃?”

    “留着......给大哥。”

    安争心里一酸,指了指他旁边:“还有好多,你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剥。也给你大哥留着,不会少了。”

    沐长烟摇头:“给大哥。”

    他的手还不怎么受控制,力度也拿捏不好,桔子塞进去的时候已经碎了。可是他却很满足,眼神里都是光。

    安争起身,吩咐人照顾好他。

    他往外走准备去武院,现在安争身上唯一留下的职务,就是武院院长了。常欢已经走了,霍棠棠还没有从那场灾难之中恢复过来。武院现在虽然逐渐有了些生机,可还是比不得从前兴旺的时候。现在就连杜瘦瘦曲流兮和古千叶都是武院的教习了,倒是朝气蓬勃。

    天极宫总管太监安承礼坐着马车到了天启宗外面,看到安争从里面出来,连忙下车行礼:“奴婢见过公爷。”

    安争一把拉住:“别扯淡,你怎么来了?”

    安承礼笑了笑道:“是大王让奴婢来的,催了奴婢好几次,稍稍慢一些都不行。后天是大王继位的大典,大王让奴婢过来知会公爷,千万不要忘了。大王说,你不在,他心里不踏实。”

    安争道:“怎么可能忘了。”

    安承礼道:“公爷要去哪儿?武院吗?”

    安争点了点头。

    安承礼叹道:“那么多重要的位子你不坐,偏偏就留了一个武院院长的位子。这个时候,自己人多占一个位子就多占一个,不然还不是被那些人都抢了去。咱们在朝廷里能说话的人越多,他们就不敢放肆,最起码明面上不敢放肆。”

    安争:“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是留在外面的好。我若是在朝为官,看见不顺眼的人看见不顺眼的事,还怎么打?你也不想想,我天启宗现在也有千八百号人,我若是在朝廷里再把持着重权,那绝不是什么好事。若我犯了错,小七道......大王会不会责罚我?如果不会,那么王权不重,国法不明。那些人会想着法儿的给我奏本,大王不烦我也烦。我人在江湖,比人在朝堂要好的多。”

    安承礼道:“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对了,其他的人事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大王废掉了之前的两丞相制,陈在言为唯一的丞相。澹台彻为刑部尚书,王开泰为兵部尚书,顾朝同为大学士,督察御史,又硬生生的从那些人手里抢另一个户部侍郎。虽然只是暂代,不过以后会好转过来的。”

    安争道:“这样一来也就踏实了,战争结束,休养生息,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安承礼:“有一件事很危险......太后死之前,曾经和草原上的部族商量过一个协议,虽然没有最终签订,但这些草原蛮子还是以这个为借口给咱们发了国书。他们说太后答应给他们燕山铁矿,他们用五万匹战马来换。看起来大有要挟之意,若是咱们不把燕山铁矿让出去,他们就兴兵南下。”

    安争:“有燕门关,不用担心这个。这样,请方道直将军巡视燕门关,亮一亮咱们的态度。别说五万匹战马,就算是五十万匹战马铁矿也不能给他们。草原人一旦有了铁矿,就好像飞上天的恶龙,到时候不只是燕国,整个中原都会遭受灾难。草原之大,比大羲也不遑多让。”

    安承礼道:“回去我告诉大王,那奴婢先告退了。”

    安争道:“你去吧,替我多照顾大王。”

    安承礼:“应该的,现在做事心里痛快敞亮,手脚也麻利多了。”

    安争哈哈大笑,转身要去武院的时候,就看到街口那站着一个身穿雪白僧衣的年轻和尚。

    那日在锦绣宫,如果不是这和尚帮忙,安争他们不会成功。沐七道也没忘了这和尚的好处,派人去寻他,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和尚说,要一亩地,建一座庙。这绝对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立刻就准了。

    “大师。”

    安争走过去俯身施礼。

    和尚摇头:“叫我玄庭和尚就是了,再说你现在贵为国公,我怎么敢受你的礼。”

    安争笑道:“佛宗说众生平等。”

    和尚说:“既然平等,何必多礼?”

    安争:“说不过你,大师找我有事?”

    和尚说:“你身上有魔。”

    安争愣住,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血培珠手串。

    和尚笑了笑:“不过我看过,暂且也影响不了你什么,倒也不算是什么多坏的事。只是魔在身边,那面受其影响。只要你心境平和坚固,就不会被魔趁虚而入。”

    安争想到了陈少白和他的父亲,陈少白这次没有出现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沧蛮山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和尚说:“人比魔强大,魔就不可怕。你多事,少修行,这不好。若是你愿意......”

    安争摇头:“不愿意。”

    和尚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安争笑道:“我不想剃头,不想不喝酒不吃肉,也不想不娶妻不生子,更不想喝大了以后不能吹牛逼。”

    他说:“就是想想,都觉得挺难受一事儿。”

    和尚叹了口气:“你若是肯入佛门,便是金刚相。”

    安争:“我入不入佛门,都能行善事,大师何必这么执着。”

    和尚:“不再考虑一下?”

    安争:“大师要是愿意以后陪我喝酒吃肉,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和尚沉默了好一会儿,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若是可以入佛门,我答应你。”

    安争往后躲了躲:“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

    和尚摇头:“你要去哪儿?”

    “武院,见我师父。”

    “你师父?”

    “嗯。”

    安争脑子里出现那个叫霍棠棠的女子,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她门下的弟子。哪怕现在安争已经是贵为一等护国公,武院院长,天启宗宗主,可他还是霍棠棠的弟子。用杜瘦瘦的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妈。

    和尚道:“我要了一亩地,打算建一座庙。这里对于佛宗来说,还是一片荒漠。对了,有件事一直没有对你说,你也没来问我,我便忘了......在锦绣宫,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帮你?”

    “不知。”

    “因为一个人,她叫许眉黛......”

    安争的脸色变了变,苦笑一声。

    和尚道:“她现在在西域佛国,正巧我要出金顶国云游半路遇上,她托我来燕国看看你。看到这里无人信佛,便觉得心里惶恐,所以打算留下来。可是要建寺庙,怎么也不能少了俗物,也就是银子。”

    安争:“我来出。”

    和尚摇头:“不用,我自己赚到了。”

    “啊?”

    “你忘了我收了锦绣宫的银子吗?唉......和尚第一次骗了人,不过建寺庙的钱却是够了。”

    安争:“也没觉得你有什么悔意。”

    和尚:“为什么要后悔?”

    “和尚不是不能骗人吗,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会看到。”

    “他看我,我不看他。”

    和尚转身走了:“大家都假装不知道,佛祖又不是傻......”

    安争叹道:“你也不像个正经和尚。”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古圣遗骨

    武院

    一群新入学的弟子看到安争走进来,规规矩矩的附身行礼:“院长大人。”

    安争看着这些年纪比自己可能还要大些的一级生,点了点头:“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我们会的!”

    那些一级生激动的说道。

    安争觉得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就能露馅,装作严肃的不得了的样子走了。那些一级生不管男女,看着安争的被都是敬畏。

    “院长大人好帅啊,那么年轻。”

    “你个花痴,还想打院长大人的主意啊。我可告诉你,院长不仅仅是院长,还是一等护国公,当今大王的义兄。”

    “万一呢,万一院长大人被我的美貌所折服呢?”

    “你是没见过曲教习吧?”

    “呃......”

    安争听着那些交谈,感觉怪怪的。怎么好像一夜之间,自己所在的世界好像就变了一个样子似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大羲,所有人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满是敬畏。但又有些不一样,在大羲的那个时候,安争可是肯定会冷冰冰的一言不发的走开。

    霍棠棠的院子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安争看到她的时候,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见过先生。”

    安争附身施礼。

    霍棠棠摇头:“你已经是院长了。”

    安争:“院长也是先生的弟子。”

    霍棠棠看着安争:“正好要去找你,你便来了。”

    “先生有事?”

    “有。”

    霍棠棠转身进了院子,在石凳上坐下来:“你是院长,传承下来的也不仅仅是院长这个称呼。那天在里发生的事,你也是亲眼见到的。而且你已经查出来,那个人叫十九魔。如果你不是院长,我不会跟你说这些话。但你是院长,这武院的仇恨就要你来背着。”

    安争点头:“弟子知道。”

    霍棠棠:“你已到囚欲?”

    “是。”

    “但你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是。”

    “所以哪怕你再没有时间,也要修行。我也不是十九魔的对手,但我有十年静莲。我知道怎么赢他,只是实力不足。我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然后我要离开武院。”

    安争脸色一变:“先生去哪儿?”

    “东疆。”

    霍棠棠忽然笑了笑:“一个死了,另一个心死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伤害了两个。其实我很清楚,那件事根本怪不得常欢。这只是一种病态,因为死了的人而折磨活着的人。不只是我,或许很多人都会这样。可人不能走不出来,那样的话就会伤害更多的人。我把武院的传承给你,然后我去寻常欢。”

    安争笑起来:“找到就回家,武院是家。”

    霍棠棠点了点头:“说正经事,十年静莲......本是要困住那魔头才修行的功法,可是十年也未大成。或是我天赋所致,或是我心有杂念,枯坐十年,而静莲不成。我知道你的心更散乱,修这静莲也未必能成。可现在除了你,可除了你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把静莲修行传给谁。”

    安争道:“先生好像挺不乐意的。”

    霍棠棠:“凑合吧。”

    安争:“看来不是好像,是真的挺不乐意的。”

    霍棠棠这几天好歹笑容多了些,看了安争一眼:“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去为人师表。可能你是武院有史以来,最不正经的一个院长了。”

    安争:“那先生信不信,我将会是武院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一位院长?”

    霍棠棠:“用词文明些。”

    安争:“最你有博一的院长。”

    霍棠棠:“唉......算了,你也正经不起来。这是我写下来的静莲心法,你拿去看,你若是觉得谁合适,就让谁也来修行。静莲心法克制魔功颇为有效,若是能大成,对付十九魔未必不能赢。不过十九魔离开武院之后,如鱼得水。外面有的是邪恶念头的人,他早已经不需要一个丁盛夏。”

    安争把静莲心法接过来翻开看了看,里面每一页都有图画。详细记录了修为之力按照什么顺序经过,每一个阶段都做出了解释。

    “这是先生十年之功。”

    安争道:“不觉得可惜了吗?”

    霍棠棠站起来,转身从屋子里取了个小包裹又走出来:“若这都是遗憾可惜,那么常欢便是更大的遗憾可惜。所以两相比较,我还是去东疆的好。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所以你若是有什么话赶紧说,以后未必还能说。”

    安争从袖口里取出一沓子银票:“拿去花。”

    霍棠棠楞了一下:“就这个?”

    安争笑了笑:“先生离不开武院的,你们终究会回来。所以让我说些什么煽情的话说不出口,还不如送先生一些实惠的。”

    他又取出一块牌子:“天启宗的牌子,比武院的牌子还要好使,大燕之内任意走动。”

    霍棠棠也没拒绝,都接了过来:“还有什么话说嘛?”

    安争往后退了一步:“过分了啊。”

    霍棠棠看着他,安争叹了口气,又取了一块牌子:“燕云车马行的牌子,可以直达东疆,不收你车费。”

    霍棠棠点了点头:“估计你也没别的好说了,再见。”

    她拿着东西,转身走了。

    霍棠棠这一走,武院就再也没有一个资格老的教习。经历了那样的轩然大波之后,武院还能挺着其实已经殊为不易。现在这个担子落在安争的肩膀上,似乎稍稍有些沉重。

    在石凳上坐下来,安争开始看那静莲心法。

    翻看了一会儿之后,安争就觉得小腹里一阵燥热。心说这心法果然厉害,才看了一会儿就让人忍不住了。他抱着心法跑去茅厕,蹲下来的时候顿觉一阵畅快,看着心法,安争觉得这是一种亵渎。

    渐渐地,安争看的入迷,忘了自己在干嘛。一直到杜瘦瘦找来,安争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在茅厕里顿到了太阳西沉......

    “快扶我一下。”

    杜瘦瘦进去把他扶起来:“你蹲了多久,看着跟残了似的。”

    “不久不久,也就三四个时辰?”

    “......”

    “这是什么?”

    “静莲心法。”

    “我以为是春-宫密卷。”

    杜瘦瘦扶着安争往外走,遇到过路的学生,安争还得装的一本正经。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间,安争道:“有所悟,这心法太过强大,以我现在的实力也施展不出来。所以我打算咱们几个人一块练,静莲花开,我们四个人分别修一道。莲花四瓣虽然差了些,但应付十九魔应该也差不多了。”

    “十九魔真的有那么强?”

    “离开的时候肯定没多强,现在有多强就不知道了。”

    安争活动了一下筋骨:“从今儿开始,全都进逆天印修行静莲心法。每个人专修一道,看看能不能配合出来。”

    这个世界很大,燕国也只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安争在燕国做的这些所谓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其他的地方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可是不管有没有人在意,事情都会按照一定的轨迹发展。

    沧蛮山。

    剑山山洞。

    十九魔站在那看着,表情似笑非笑。

    剑奴十三站在山洞口,脸色阴寒的看着他。

    “尊主可在?”

    十九魔问。

    十三没有回答,只是抽出了背后的长剑。

    十九魔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恩怨不能放下?虽然我和少尊主在前些日子有些误会,不过毕竟我们是一脉相承。年轻人不懂事,我这个做长辈的有责任替尊主教育教育他。可是说来说去,我们终究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听闻前几年圣鱼出世,这说明我们魔宗复兴的日子到了。若是尊主点头,我愿意重回尊主麾下。”

    “滚”

    十三冷冷的回了一个字。

    “你不过是个剑奴,若是在当初,你这样的人我随随便便就能杀几十个。纵然是尊主,也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知道尊主一定在山洞里,他不出来,莫非是不能出来?”

    十三缓缓的将长剑举起来:“你试试?”

    十九魔道:“天下将乱,魔宗复兴是大势不可阻挡。尊主若是还守着那个所谓的协议,那就是逆大势。虽然很久之前魔宗就已经破碎,但散落在天下的魔宗弟子依然万千。只要尊主登高一呼,到时候就能聚集起来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我已经掌握了打开魔殿的办法,只要尊主打算复出,我愿意献出这办法。”

    “滚”

    十三往前跨了一步:“我不想说第三遍。”

    十九魔眯着眼睛看向十三:“真有意思,尊主有剑奴二十一,现在也就是剩下你们这几个了吧?当初十九魔尊出江湖,血雨腥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老子都还没出生。凭你,连当初跪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尊主不愿出世,莫非是还没有恢复?那不如这样,让我为尊主诊治一下如何?若是尊主实在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

    十九魔也往前跨了一步:“那就让出尊主的位置好了。”

    “还真是小人嘴脸。”

    山洞里传出一道声音:“其实纵然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你那日对少白出手,就应该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十九魔哈哈大笑:“尊主躲在里面说话,风一定不会闪了你的舌头。”

    他取出一个骷髅头:“不如,我进去看看你?”

    山洞里也传出一阵哈哈大笑:“那你进来吧。”

    十九魔往前迈步而行,骷髅头上一阵阵晶莹的光芒闪烁。

    “尊主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十九魔托着骷髅头往前走:“古圣的遗骨,是不是有些意外?”

    山洞里,陈少白缓步走出来,手里擎着明王剑。

    十九魔看了陈少白一眼:“叫声叔叔,我放过你。”

    突然之间一道虚影从山洞里飘了出来,不等十九魔有所反应,虚影从陈少白手中将明王剑拿过去,然后一剑此处。人是虚影,剑也是虚影。长剑一刺三十里,山川尽碎。

    十九魔胸口上漏了一个大洞,骷髅头幻化出来将其护住。十九魔掉头就走,脸色苍白。

    山洞里,陈少白的父亲咳了一口血:“古圣遗骨,确实太强。”

    十九魔远遁百里,回头看了看眼神阴厉:“既然你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了,先去除掉你的血培尸,我看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他身子一转,驾着骷髅头冲向燕国方固城。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雨欲来风雨楼

    一辆寻常百姓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怪物拉着的马车停在天启宗门口,拉车的那东西看起来和犀牛有些相似,但是体型更大,看起来更健壮。外面那一层黑亮黑亮的坚韧的皮,如同甲胄一样。这东西的头上没有独角,额头位置上却有一个黑黑的洞,似乎直通脑子里面,也不知道下雨的时候脑子里会不会进水。

    车在武院门口停下来,好奇的人本想靠近看看,可是当看到那车厢上的标志之后,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着快速离开。

    细雨楼

    高家倒下去之后,方固城里最大的帮派势力就是风雨楼。所谓帮派和宗门的区别,在百姓们看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后者的名声可能好一些而已。但是从传承上来看,区别巨大。帮派是聚众,只有上下级的关系,没有师徒传承。在大部分人看来,宗门的构架要比帮派稳定持久些。可实际上并不一定,帮派的人为利益而聚集,若是不出现利益分配的波动,往往更加的稳定。

    风雨楼几乎全盘接管了高家的生意,这算是安争送给风雨楼的大礼。所以,在小七道顺利继位这件事上。第一是和那些人利益相符,第二是还安争一个人情。现在双方在除掉苏太后之后处于蜜月期,谁都不愿意迅速的打破这个平衡。

    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有着很浓书卷气的中年男人,他叫宁牧野。

    在和高家决战之后,细雨楼大当家张开极曾经亲自登门到访天启宗,表达对天启宗把西城高家赌场都让出去的谢意。自此之后,两家倒是也没什么来往。

    宁牧野在细雨楼没有什么明确的职位,细雨楼七个当家,宁牧野并不在其中。可是细雨楼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敢轻视这个书生,也都很清楚,真的要有一个排名的话,大当家张开极名副其实排在第一位,第二就是宁牧野。

    张开极在很多场合都说过,若是自己分不开身无法处置的事,一律交给宁牧野决断。从二当家往下,见到宁牧野都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宁先生。

    曲疯子知道宁牧野要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人在什么位置过什么样的生活就会有什么样的改变,经历了无数的大场面和无数的达官贵人交往,曲疯子现在的气度自然和在沧蛮山幻世长居城的时候不一样。就算是见到宁牧野,也不会有丝毫紧张。毕竟比宁牧野身份高的人,曲疯子也是迎来送往。尤其是苏太后倒台之后,来天启宗串门的大人物一批接着一批。

    曲疯子迎着宁牧野进了门,那个拉车的怪物往天启宗里看了看,那双看起来稍显浑浊的眼睛里有些迷茫。

    与此同时,安争怀里趴着睡觉的猫儿善爷猛的抬起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有些敌意。

    它身下的缚魔布蠢蠢欲动。

    安争微微皱眉:“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人回报:“细雨楼的宁先生到了。”

    安争吩咐:“小心戒备着,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他站起来的时候善爷从他怀里跳下来,嗖的一下钻了出去,朝着大门外跑了。

    安争让杜瘦瘦跟着善爷,自己去见宁牧野。

    门口,善爷迈着王者的步伐从里面走出来。虽然个子小,但气势十足。

    门口那头四不像的妖兽看到善爷之后,竟是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之中出现了畏惧和敌意。

    善爷看到那妖兽之后,眼睛盯着眼睛,然后喵的叫了一声。那妖兽再次往后退了一步,两只眼睛里分别浮现出黑色的日月。善爷眼睛里星辰流转,依然直视着那妖兽的眼睛。妖兽第三次后退一步,然后低下头不敢再和善爷对视。善爷轻蔑的喵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去了。

    坐在门房里发呆的老霍看到这一幕之后有所警觉,起身从自己珍藏的诸多古籍之中开始翻找什么。

    客厅,安争和宁牧野相见,分宾主落座。

    宁牧野是个看起来三十七八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能用俊美两个字形容。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的气质,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影响他心境,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自信的一种气质。不浓烈,不咄咄逼人。若是有人的气质外泄锋利如刀,他的气质便是稳如泰山。

    “宁先生不妨直说,我这个人不是特别会交流。”

    安争笑了笑说道:“说话越多可能越会得罪人,所以还是简单一些好。”

    宁牧野微笑回答:“早就听说国公爷是直爽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高家刚刚灭掉那会儿,国公爷送给细雨楼的大礼,到现在风雨楼也没有表达谢意。所以大当家一直都有些愧疚,但国公爷似乎也什么都不缺。说银子,细雨楼的银子虽然多,可比起国公爷来说只怕还是差了些。说地位,国公爷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细雨楼也实在不能比......一直等着盼着,看看有什么能表达我们细雨楼的谢意。”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给我们寻到了一件东西。”

    宁牧野指了指外面:“拉车的那个妖兽,名为碧眼金睛兽。我知道国公爷对鉴宝寻宝收藏特别有心思,所以打算把这东西送给国公爷。碧眼金睛兽若是论攻击力,寻常的虎豹倒是勉强可以击杀。若是论速度,也勉强可以胜过寻常的战马。不过这东西最大的好处,在于发现宝物。”

    “不知道国公爷有没有听说过,唯一能和九转轮回媲美的,就是碧眼金晶。”

    安争当然听说过,所以脸色微微变了变:“太贵重,不能收。若是细雨楼有什么需要天启宗帮忙的,宁先生还是直接说就是了。无功不受禄,我怕凭白拿了东西会手短。”

    宁牧野道:“东西既然我带来了,万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细雨楼也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国公爷帮忙的,只是纯粹的表达谢意。”

    他站起来:“另外,再过两天细雨楼会准备一场拍卖。都是从高家和其他地方得来的东西,拍卖的所得都会敬献给大王。若是国公爷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安争刚要阻止,宁牧野居然消失了。

    他的身子逐渐变淡,等到安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虚影都消失不见。

    “不是真人。”

    安争微微皱眉:“好强的手段。”

    与此同时,细雨楼。

    手扶着围栏站在三楼的宁牧野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张开极:“水泼不进的一个少年,东西是留下了,不过也许很快就会送回来。”

    张开极笑了笑:“留下了就好,哪怕只是片刻。我们对天启宗的了解太浅,到底天启宗是底蕴深厚还是虚张声势,咱们需要一个明确的判断。碧眼金睛兽放在他那,一目了然。”

    他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平放着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那镜子并不是寻常的铜镜,像是水晶做的。镜子里浮现出来的画面黑白两色,但却十分清晰,正是天启宗。宗门里来来回回的人,都是黑白的影子,可是偏偏连面目都能看的很清楚。而有光点闪烁的地方,则是法器。

    “了不起。”

    张开极和宁牧野两个人走到镜子旁边看了看,只见原本黑白两色的画面之中,光点越来越密集。白的便是白品,红的便是红品,金色便是金品,紫色便是紫品。

    “瞧瞧,真是大有收获啊。”

    张开极指着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看起来很壮硕的人:“光这个人身上就有三件紫金品的法器,天启宗还真是有底蕴。再看看这个......这个少女的身上,竟然有一件紫品神器。那个,那个少女身上的法器虽然看不出来品级,但光芒太盛,也许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还有安争......奇怪了,安争的身上怎么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宁牧野道:“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器遮挡,碧眼金晶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都要在短时间内摸清楚天启宗的底细。现在的平衡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打破,大人们是不愿意看到安争继续这么稳稳当当的做国公。一个外来人,突然就成了把持燕国重权的大人物,而且还偏偏是个少年郎......咱们身后那些大人们,心里不痛快啊。”

    张开极道:“和天启宗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时间而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宁牧野道:“矛盾的爆发不会太久的,那个才十岁的燕王下旨大将军方知己在稳固东疆之后就回朝受封,我想,为了拉拢方知己,国公的身份是必然不能少的。在方知己回来之前,大人们就要把安争除掉。不然,到时候那个小燕王身边有天启宗和方知己这两股力量维护,再想动就难咯,大人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张开极道:“安争这个人,我还是颇为敬佩的。少年英雄,有胆魄,有能力。不过就是有些鲁莽了,他居然在东城禁赌......燕人不赌,还是燕人?本就是个外来的,来了之后就想改写规矩,这是大忌。”

    宁牧野:“除非他实力逆天,不在乎规矩。”

    张开极摇头:“没有谁可以不在乎规矩,除非到了大羲圣皇陈无诺那个地步,才可以无视规矩,也可以随意制定规矩。”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外面一个披着黑袍的人缓步走进来。

    张开极脸色一变:“外面的守卫都是废物?怎么有人直接能走到这!”

    他刚要动手,被宁牧野拉了一把:“能走到这,足够让咱们开门迎客了。

    那黑袍人走到楼下站住,把遮挡住头脸的帽子翻下来,抬起头往上看了看。

    那是一个只能用妖异两个字来形容的男人,他看着张开极咧开嘴笑了笑,嘴巴好像能直接裂到耳朵下边。那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来欢迎我?”

    黑袍人阴测测的笑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十九,来帮你们细雨楼成为江湖第一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嘴贱打嘴

    有些人开眼,有些人就睁眼瞎。有些人识时务,有些人就不知深浅。最近天启宗风光无两,来投靠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来挑衅的也不少。人要是钻了牛角尖,就会扭曲变态。一部分江湖客居然认为,自己只要击败了安争就能名满天下。

    这已经不是傻,不是蠢,而是扭曲。

    对这样的人,安争本着能不理就不理,躲不开就揍的原则。只是宗门里越来越嘈杂,他和杜瘦瘦曲流兮古千叶四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在逆天印里修行静莲。静莲五脉,四个人修了四脉,对付十九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静莲心法,其实就是当年太上道场那位老前辈封印十九魔的时候所用,不过有所瑕疵。霍棠棠在静修那么多年,就是想弥补这瑕疵。她将静莲封印从七脉简化到了五脉,可还是没有修成。

    安争,杜瘦瘦,曲流兮,古千叶四个人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每个人身体后面都浮现出一瓣莲花,白的透着,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辉。

    四个人在四个方向面向而坐,身后的四瓣莲花缓缓的成型。先是一条一条的经脉,然后逐渐变得凝实起来。当四片花瓣成型之后,开始往中间靠拢。升起来在四个人的上空形成了一朵极为漂亮的四瓣莲花,还有一种庄严之美。可是即便看起来很美,但花开四瓣,总是显得有些不足。

    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之后,安争睁开眼摇了摇头:“自身的莲花形成不难,但是......”

    曲流兮道:“但是相互交换是在太难了,这五脉莲花还是一个人修比较好,一个人分心五处,就能精妙控制五片花瓣。可是咱们四个人,少一片不说,也极难做到互相控制对方的莲花。可若是不能心意相通,这静莲也就没有办法修成。”

    安争点了点头:“静莲是封印术,虽说靠一个人来施展更好,但一个人既要战斗又要封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吧,无论如何这也是对付十九魔的最好的办法。咱们这样做只是一个准备,堤防他再次出现。若是能将其再次封印当然很好,可自身的修为境界若是提升能将其格杀,那就更好了。我还要去武院,你们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回来。”

    安争换了一身衣服,单独一个人走出天启宗。小吃一条街上飘香四溢,最近稳定,那些家伙的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安争从这头走到那头,手里被塞满了吃的。烤面筋,烤鱼,烤鸡翅,卤肉,各种小点心,还有一大块打卤馕......

    安争想不要都不行,因为最近太平所以安争提议的厨艺大赛也快举行了。谁第一,非但天启宗有奖励,还免一年房租,这诱惑当然大。所以这些曾经的泼皮无赖一个个的都卖了力气,钻研怎么做到味道更好。而闻讯而来的百姓们更是络绎不绝,尤其是到了傍晚,简直热闹的不像话。

    杜瘦瘦说,因为门口这小吃一条街的存在,方固城百姓的平均体重最起码往上升了好几斤......

    安争一边走一边和那些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如今天启宗的势力范围已经基本上快把东城全部控制了。就算还有一些街道没有进去,可谁敢招惹天启宗的人?

    规矩,从来都不是靠别人自觉来形成的。一个强有力的人建立强有力的秩序,当人们形成习惯之后,便是规矩。

    善爷从后面追上来,在安争的脸上蹭了蹭似乎是有话要说。可惜的是,安争听不懂。善爷叫了几声之后安争也没猜到它什么意思,它索性蹲在安争肩膀上。安争一边走一边喂它,这家伙被妖兽的晶核喂的嘴巴都刁了,除非是特别好吃的东西,不然一口都不吃。

    快走到西城范围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对面快速过来,然后横在那把安争拦住。

    赶车的那个汉子用马鞭指了指安争:“你可是那个叫安争的?”

    安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汉子显然有些心虚,依然壮着胆子说道:“我家老爷要见你,上车。”

    安争缓步走过去,从车上把那汉子一把拽下来,随手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候,至少上百个汉子从四周小巷子里涌出来,把安争团团围住。

    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从哪些汉子后面走过来,脸色阴沉:“你就是安争?”

    安争侧头看了看他,发现这些汉子和那个年轻人面向和燕人有些不同。鼻梁高,眼睛是绿色的。

    “草原人?”

    安争问了一句。

    那年轻人冷冷的说道:“我是火鹤族大埃斤的儿子,我叫火鹤达利。这次来是想请你转告你们那个小孩子燕王,当初苏太后和我们火鹤族讲的事,该是执行的时候了。我火鹤族数万大军已经在燕门关外,若是你那个小孩子燕王打算反悔的话,我火鹤族的勇士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害怕。”

    旁边一个大汉怒斥:“在我家少爷面前,还不跪下行礼!”

    安争一句话没说,就那么看着那个叫火鹤达利的人。

    火鹤达利见安争看着自己,嘴角往上一挑:“你还真是无礼啊,你这样的人如果放在草原上,我早已经让人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然后送去做牧奴。在燕国我给你一点儿面子,现在你就滚去那个什么破烂天极宫见你们那个小孩子燕王。如果你觉得可以抗衡我火鹤族大军,你就试试。”

    安争还是没理会他,回头找了找那个刚才被自己扔出去的车夫。他看到那车夫在远处一棵树上挂着,走过去把那人拽了下来。

    “你是燕人还是火鹤人?”

    安争问。

    那车夫连忙跪下来:“国公爷,我是燕人......是燕人。”

    “他们威胁你了,还是给了你很多银子?”

    “我......家里穷。”

    啪!

    安争抬手给了那车夫一个嘴巴:“穷,如果这是你唯一的理由,那么我无法原谅你。”

    “国公爷......家里实在穷啊,本来借了好多钱买了车马,打算往边疆送东西赚些辛苦钱。可是东疆战事结束之后,不需要那么多车马了。城里根本找不到什么活儿干,家里已经好多天没有饱饭吃了。若家里只有我一个,打死我也肯接他们的银子,可是......可是还有妻儿老小。”

    安争嗯了一声,抬手啪一声又是一个嘴巴:“这是你该得的惩罚......赶着你车马滚去燕云车马行报备,以后给燕云车马行送货。你顺便告诉你认识的所有有车马的人,没有活儿干,都可以去燕云车马行。”

    “滚。”

    那汉子连忙爬起来,跑过去赶车走了。

    安争转身往武院那边走,火鹤达利的嘴都快气歪了。一挥手,一群火鹤族的武士扑过来将安争再次拦住。其中一个汉子用弯刀指着安争怒斥道:“你是真的没有听到我家少爷说话?给你脸了!”

    安争看着他,那汉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火鹤达利走过来冷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什么狗屁国公的,但看你的年纪这么小,燕人又有男风之好,多半是卖了屁股吧?我现在再说一次,你若是不去天极宫,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这是在你们燕国,要是在火鹤族,我杀你全家。”

    安争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有几个身穿劲装的汉子掠过来,附身一拜:“拜见国公爷。”

    “去兵部把调配城门守的人给我找来,四个城门的城门守也够给我找来。”

    那几个汉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火鹤达利也不知道安争要干嘛,以为安争是要叫人,他性子张狂无知,居然也不害怕,叫嚣着来多少人就废掉多少人。当初苏太后派人去火鹤族谈判的时候,火鹤族的人就极为嚣张。以为燕国已经快要完了,所以对燕国的态度也急转直下。

    不多时,兵部一个主事在加上四个城门的城门守全都赶了过来。五个人在加上一些随从,气喘吁吁的跑到安争面前,全都行了军礼:“拜见国公爷。”

    “这些人是从哪个城门进来的?”

    “是......北门,卑职当值的时候进来的。”

    “哦”

    安争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人:“自己去兵部,结算之后滚蛋。一群外族人,进城之后没有约束,居然带着兵器四处招摇,是你失职。”

    那城门守扑通一声跪下来:“国公爷,是礼部的人在城外迎接进来的,卑职要查,礼部的人不许查。”

    安争微微皱眉:“你可是奉礼部的命令行事?”

    “不......不是。”

    “滚,你不配在兵部做事。”

    安争转身吩咐道:“去问问礼部,这些人是谁请来的,谁接进来了,谁干的谁来见我,我想听听礼部的人怎么解释。”

    手下人连忙去做事,四周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吩咐完了之后,安争转身看向火鹤达利:“你爹有几个儿子?”

    “一个!怎么,你想干嘛?!”

    “你爹真可怜。”

    安争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往武院那边走:“所有人,按侵入大燕的敌寇处置。先不急着杀,打残了就是。这个叫火鹤达利的留一口气,让他爹拿黄金十万两,战马五万匹来换。”

    人群后面,五个人一组的兵部千机校尉转了出来,将那些火鹤族的人挤压围拢。火鹤达利气的发颤,喊了一声打出去。结果喊完了之后就被按住一顿暴揍,一百多个火鹤族的武士本来颇为强悍,奈何出手的是兵部的千机校尉,这些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时之间一片哀嚎,一百多个人全都被废在那了。

    两个千机校尉架起来火鹤达利,另一个千机校尉上来,用木板照着他的嘴巴就一顿抽,不过一分钟,嘴巴就给抽的血糊糊的。那啪啪啪的一下一下的,血水四溅。

    “嘴贱打嘴,人贱打脸。”

    安争一边走一边说道:“让礼部的人到武院见我。”

    说完之后,施施然走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二次

    新任礼部侍郎肖座赶到武院的时候,安争正在看着工匠们重修。

    肖家,就是当安争杀进锦绣宫之后,第一个排除家族高手的家族。从表面上来看,肖家的实力并不如何强大,最起码在朝廷里的关键位置没有几个人。可是当苏太后倒下去之后人们才惊讶的注意到,朝廷之中有一小半的人和肖家有些密切的关系。

    “国公爷。”

    肖座已经四十几岁,可是在安争面前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国公爷。放眼整个天下,还没有那个国家,有个十六岁的少年成为国公的。只有开国重臣,才会封为国公之位。虽然沐七道在册封的时候有人阻拦,但就是拦不住。再拦,再拦着就封并肩王。

    “礼部到底怎么回事?”

    安争侧头看了看肖座:“一个小小的火鹤部族的人,就敢在方固城里横冲直撞,燕国还有体面?”

    肖座垂首道:“是卑职安排不当,没料到那些人居然敢从驿站随随便便的跑出去,而且还当街拦住了国公爷。”

    安争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送出去。”

    “送出去?”

    安争道:“燕人重义,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收回,我说要黄金十万两,那就要十万两。战马五万匹,那就战马五万匹,少一个铜钱一根马毛都不行。黄金银子不够,就拿皮子来抵数。火鹤族若是不愿意出,那就让他们来打。方道直将军差不多已经快到燕门关了,有燕山天堑,火鹤族想打也要掂量掂量。平川冲突,我大燕的轻骑尚且不惧。攻防战,还能怕了他们。”

    “可是国公爷,现在咱们兵力并不充沛,一旦开战的话......”

    “开不了。”

    安争道:“就按我说的去要,记住永远不要让人看出来你底气不足。你越是底气不足,对手的底气就越足,就越是欺负你。打了他的儿子,还要他拿钱来赎,火鹤族和整个草原四十八部,都要想想燕国为什么这么强势。”

    肖座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就按国公爷的吩咐吧。”

    安争嗯了一声:“对了,可查到丁凝冬的下落了?”

    “没有。”

    肖座回答:“礼部清算,丁家的产业都被查了一遍,没有丁凝冬的下落。”

    安争点了点头:“回头我让刑部帮忙再查查,对草原各部族,现在决不能示弱。哪怕你我都明知道咱们大燕已经没精力开战,绝对打不得,也不要示弱。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这件事就要死磕,火鹤族不交出赎金,火鹤达利就不能放。等上一年都无所谓,一年之后火鹤族不交,就把火鹤达利送到边疆去做苦力。”

    肖座点了点头:“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他才走不久,武院的人快步跑进来,告诉安争说外面有人找。安争问来人是谁,回答说是太上道场的人。安争微微皱眉,太上道场和天启宗向来没有来往,怎么这会儿突然找了过来。

    安争到了前面的时候,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道人站在那,看到安争之后快步过来行礼:“国公爷,弟子云舒,奉师尊之命请国公爷到得月楼一见。”

    安争道:“你师尊是谁?”

    “是周九机。”

    安争想到那天在锦绣宫,太上道场的周九机也曾经出手。现在各方势力都在试图拉拢安争,太上道场坐不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周九机,许白眉这两个人,是如今太上道场的主事。不过据说太上道场的观主姓项,一直闭关不出。太上道场的事,多半是 由周九机和许白眉处理的。而许白眉主内,周九机主外。

    “你可知道,你师父找我什么事?”

    “弟子不知。”

    “你回去吧,告诉你师父得月楼的饭不好吃,想喝酒来我天启宗。”

    安争说完之后往回走,云舒道人在后面说了一句:“师尊说,天极宫的大阵当初是太上道场帮忙建造的,有个秘密也只有太上道场才知道。这秘密,可能对燕王比较重要。”

    安争脚步一顿:“你是在威胁我?”

    云舒连忙附身:“弟子不敢,只是奉师尊的之命将原话带到。”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沐长烟。传闻之中天极宫内确实有一座威力巨大的大阵,是当初沐家的先祖和太上道场的前辈高人联手所创造。安争陪沐长烟闲聊的时候,精神已经失常的沐长烟断断续续的说过,若是可以开启大阵,就能击杀苏太后。唯一的希望,就是小七道。

    这些话安争没敢让宗门之外的人听了去,因为涉及到了小七道的安危。

    “你回去告诉你师父,就说我准时到。”

    安争先回了天启宗安排,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然后去得月楼赴约,得月楼在北城,距离天启宗很远,离太上道场倒是很紧。安争准时到了地方,进了约定好的房间之后,里面却空无一人。十几分钟之后,白天来过的那个云舒道人快步跑进来,不住的道歉,说是太上道场里出了大事,请安争稍候。

    安争本来想走,转念想到那大阵对小七道的重要性,只能坐下来继续等。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安争忽然脸色一变。他迅速的从血培珠手串里将同心结取出来,发现同心结已经变成了蓝色。蓝色危险,黑色死亡。

    同心结的另外一个,在杜瘦瘦手里。

    安争立刻起身,刚要往外走,外面的天骤然一黑。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空上坠落下来,将整个得月楼动笼罩了进去。安争眼神一凛,直接把黯然剑召唤出来,一剑劈了出去。

    外面的东西紫光一闪,居然没有被黯然剑击破!

    得月楼外面,一张巨大的网将楼全部覆盖。而那张网落地之后,居然生根一样迅速的网地下钻,片刻之后钻透了地基,然后在地下连接在一起,完完整整的把得月楼包裹起来。

    一瞬间,安争就感知到了那是什么。

    魔器。

    紫品魔器!

    安争的脑子里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十九魔。

    太上道场和十九魔联手了?

    可是安争的脑子里根本就无法平静的下来,同心结变成了蓝色,也就是说杜瘦瘦那边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按照杜瘦瘦的性子,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应付,也绝不会轻易联络安争。

    “真是巧了,怎么国公爷也在?”

    从一楼大厅那边传过来声音,安争走到围栏处往下看了看。

    “原来是你。”

    安争的眼睛看着那个人,杀意外泄。

    细雨楼,宁牧野。

    宁牧野道:“原来是我?原来是我?啊......想起来了,原来真的是我。是我派人假扮太上道场的人,以周九机的名义来邀请你来这赴宴的。说有关乎到燕王沐七道的重要事情和你商议,所以你不得不来。若是为你自己,你都不一定会来。可是只要提到沐七道这个名字,你就必然会来。”

    宁牧野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国公爷以前有没有被人骗过,可是要想骗你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什么难度啊。”

    安争当然被人骗过。

    那一年,有人告诉他大羲亲王陈重器在燕国遇到危险,他只身一人,不眠不休,万里迢迢从大羲赶到了燕国。然后在沧蛮山遇袭,肉身陨落。

    这一次,难道不一样吗?细雨楼的人用关乎小七道的事把安争骗到了得月楼,就和安争被骗到沧蛮山如出一辙。可安争就是这样的人,或许下次,还是会受骗。

    安争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外面再次劈出去一剑。已经到了囚欲之境的安争修为之力雄厚,剑气凛然。可是这一下之下,还是没有办法破开外面那张网。

    “别费事了。”

    宁牧野道:“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坐下来和我聊一聊。国公爷虽然鲁莽,但绝不是一个笨蛋。所以到现在也许能猜到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吧?你才十六岁?啧啧啧......十六岁,国公爷,位极人臣。你说你要是继续活下去,还能怎么样?燕王的位置让给你?当然不行啊。所以我这样做,你其实应该谢谢我。你想......多年之后,沐七道长大成人,会任由你威胁到他的位置吗?厚恩无以为报,只好杀之的道理,你也懂的吧。”

    “所以,现在是我杀你,而不是沐七道,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最起码没有那么痛苦......顺便说一句,我提沐七道把事情做的很干净很决绝。以后沐七道要是长大了,一定会谢谢我的。不过他也没那个机会了,杀了你,灭了天启宗。沐七道就没了庇护,至于兵部......王开泰有勇无谋,不足为虑。”

    “那个所谓的丞相陈在言,更是毫无威胁。这个人说的好听些是个谋士,但也只是个谋士而已,能力一般,又不果决。让他做丞相可持国而不能开疆拓土,危局之中倒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所以这个人,是要暂时留着的。等到以后燕国平稳,这个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宁牧野看着安争,语气平静胜券在握:“至于你们天启宗,估计着距离死光也差不多了。还记得我送给你的大礼吗?碧眼金睛兽,可以看清楚你们天启宗之内所有人的实力和法器数量,品级。针对这些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击必中,分而击之。”

    “你被困在这,应该还是最后死的那一个。待会儿我一个一个的告诉你,谁死了,谁死了,谁死了。”

    宁牧野在椅子上坐下来:“来啊,下来杀我吧。杀了我,你可能受的折磨还小些。”

    他抬着头看着安争,一脸的挑衅。

    安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紫光缭绕的那张大网。

    “十九魔在哪儿?”

    他问。

    “十九魔是谁?你说的是莫十九?”

    宁牧野反问了一句,然后摇头:“不重要,他的目的是杀你,我们的也是,所以一拍即合。”

    安争转身面向外面的巨网,黯然剑一剑一剑的劈出去,眼睛已经红了,额头上青筋毕露。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杀一条血路

    宁牧野手里转着两颗核桃,看起来很饱满,屋子里虽然光线很暗,可那两颗核桃上散发出来的光依然很清晰。看着安争一剑一剑的劈向外面的网,宁牧野的表情越来越愉快。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出手的意思。”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所以这让我觉得十分无趣......我留在这楼子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你。跟你说话,让你愤怒,从而让你对我出手。让你忘了,你应该专注的对付那张网......不过看来,你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我激怒,又或者明明被激怒,却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你再加把劲,说不定很快就破开那张网了呢。你早一分出去,没准天启宗里就少死一个人。”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进了安争的耳朵里。安争变得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疯狂。

    宁牧野却看起来越发的云淡风轻,他起身找了个铜壶,自己煮了水,然后煮茶。

    “当下这个社会,人心浮躁。喝茶都变得越来越功利,选一些好茶随随便便用水一沏就算好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沉下心来。茶要煮,才对得起茶。心要静,才对得起喝茶。”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优美,比茶楼里那些煮茶的女子还要优美。

    可他嘴里,喋喋不休。

    “我本来坐在这,是要和你打一场的。所以我做了很多准备,连你宗门里那些修为不怎么强的人身上都有一些品级很高的法器,料来你身上当然也少不了。可是准备了这许久,却用来煮茶,我有些遗憾。”

    宁牧野抬头看安争,安争依然在劈楼。

    可那张大网,依然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天下紫品法器,虽然能力各有不同。但到了紫品,除去各自的能力不说,品质上多相差无几。以紫品对紫品,想要打破一方本身就很难。除非把持神器的人,自身也强大到令人窒息。一个天境的强者,手持一件紫品神器,那就相当于两个天境强者出手。

    “似乎你还是没有机会。”

    宁牧野洗茶,然后等待第二泡水开。

    楼上,安争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他疯狂进攻的同时,还要忍受着宁牧野对他的影响。宁牧野这个人太聪明,他就是在让安争心乱,安争的心越乱,就越是没有办法。

    黯然剑。

    安争的脑子里想着,黯然剑是天昊宫的至高法器之一,可这把剑毕竟是当初那位澹台宫主的佩剑。女子所修功法和安争本就不同,所以安争无法发挥出黯然剑的全部实力。而澹台宫主封存在黯然剑之中的剑意,安争已经用过几次,威力已经大大的不如最初。

    现在无法撼动那紫品魔器,是因为两者品质本就相当,而外面操控这件紫品魔器的人,修为一定在安争之上。

    死也要和小流儿他们死在一起。

    安争心中所想,便只是这一点了。

    血培珠手串上光华闪烁,可紫品魔器封印了整座得月楼,所以安争没办法和陈少白的父亲联系,要不回自己的那部分修为之力。

    突然,安然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这法子如此的狠厉决绝,如此的不留余地。可是安争却没有任何的耽搁,从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将所有的修为之力都集中在黯然剑上,然后将黯然剑往前一插,塞进那大网的一个网格之中。然后安争迅速后撤,在后撤的同时将八片圣鱼之鳞全都召唤了出来,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面厚实坚固的巨盾。

    “给我破!”

    安争单手伸出去,手臂上的血肉瞬间炸起来。

    自废一条胳膊,以血脉之力为引,毁掉一件紫品法器!

    安争已经对黯然剑滴血认主,黯然剑和安争血脉相通。可即便安争是黯然剑的主人,要想毁掉一件紫品法器,也绝不容易。紫品法器,诸法之巅,所以哪怕做为黯然剑的主人,安争要想毁了它,也要需要付出自身血脉之力的代价。以一臂毁一器,换回家一线之机。

    轰!

    紫品法器毁了。

    有史以来,安争是第一个主动毁掉自己紫品法器的修行者。若是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要痛心疾首。那些想得到紫品神器而不得的人,会恨不得把安争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才能解恨。天下紫品神器二百零一,而天下能造出紫品神器的人唯有老霍一人,老霍已经年迈,造凰曲丹炉已经耗尽残存之力,再想造出紫品神器,就算是机缘具备,也万难成功。所以天下的紫品神器,毁一件少一件,可能再也无望复原。

    巨大的威力之下,安争身前的八片圣鱼之鳞被炸的向后暴退,重重的撞击在安争身上。只瞬间,安争胸前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哇的一声,安争吐了一大口血,血里甚至还有一些碎肉。

    一团紫色的光芒从爆炸的那个点向四周激荡了出去,紫品魔器被轰出来一个缺口,宣泄的气流和紫光从这个缺口大海狂啸一样喷涌而出。原本被紫品魔器加持的得月楼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塌。而紫光宣泄出去的地方,方圆几里之内,所有的树木,花草,尽皆枯萎。

    紫品毁,天地变色,生机无存。

    大自然对天地元气的敏锐,远比人类要强大的多。那些花草树木,感及紫品神器之毁而亡。半截断剑从缺口旋转着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戳在地上。另外半截,已经炸的粉碎什么都没有剩下。

    安争的后背撞在得月楼的另一侧,脊椎骨都歪了。若非有圣鱼之鳞守护,安争的肉身瞬间就能被紫品神器的爆炸而崩碎。

    得月楼倒塌,尘烟激荡。

    安争昏昏沉沉,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昏倒,他抬起右手在左臂血肉模糊之处攥了一下,一手血。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恢复了几分,他强忍着伤痛召唤着圣鱼之鳞飞过来。他艰难的坐在圣鱼之鳞上,然后心念一动,圣鱼之鳞随即往前飞了出去。

    碎裂的得月楼残垣断壁之下,宁牧野狼狈的从断木和残渣之中挣扎出来,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没有伤的。血很快就渗透出来,也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更不知道有多少血肉被那激荡之气硬生生切割了去。他在楼下,还有自身品级不低的法器护体,尚且伤的只剩下一口气,可想而知安争伤的有多重。

    宁牧野看着安争坐在那鳞片一样的东西上急速离去,眼神复杂。

    “你这人......已经不再是人。”

    这绝不是一句骂人的话,连宁牧野自己都不清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对安争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是敬畏,还是痛恨。

    安争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哪怕是以废掉自己一条胳膊的代价毁掉神器冲出囚牢之后,也依然没有理会他。因为安争心中惦念着的是他的家人,是曲流兮,古千叶,杜瘦瘦。是霍爷,是朗敬,是天启宗里那些汉子们,是天启宗外大街上那些粗犷但已经重回正道的泼皮。

    圣鱼之鳞带着安争贴着几面疾飞,安争看到远处地上插着的半截断剑,附身一把抓了起来。剑上已经黯然无光,似乎这样的黯然剑,才是真的黯然。

    圣鱼之鳞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大街之中迅速的穿行。安争不敢飞在高处,细雨楼绝对不止有宁牧野一个人阻拦他。在大街之中穿行,还能稍稍隐藏自己的行迹。

    嘭!

    如同一座山峰从半空之中降落下来一样,一方大印朝着安争的头顶砸落。安争的身子包括圣鱼之鳞在内,都被砸进了地面之下。

    那大印足有十几米,重何止万斤。巨力之下,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连尸首都剩不下,连血肉都碎的不能齐全。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大印之上,脸色冷傲。

    他看向得月楼那边,忍不住哼了一声:“宁先生,枉了我们一直称你为先生。怎么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真是让人失望之极。”

    这个人是细雨楼的六当家高盛在,他对安争的仇恨比别人更多些。因为他姓高,虽然他一倍高家逐出家门多年不得不加入敌方阵营,成为细雨楼的六当家。可是他毕竟姓高,骨子里流着的高家的血脉。

    “当初我被逐出高家的时候,发誓亲手杀绝高家的人。可那是我杀,不是别人。纵然我恨死了他们,也不许别人杀。”

    高盛在站在大印上,低头看着下面:“压你为齑粉,送你去地狱,让高家在地狱的人和你继续斗吧。”

    他的话才说完,那大印忽然之间就碎了。

    九幽魔铃从下面撞了出来,将品级为红品巅峰法器的那方大印直接撞碎。站在大印上的高盛在被撞飞了出去,半空之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半边肩膀已经垮了的安争抬头看了看,眼睛血红血红的。

    “不要挡我归途。”

    他往前一指,圣鱼之鳞再次带着他飞向天启宗。九幽魔铃拔地而起,从地上扫过的时候,将高盛在的身体直接碾碎。高盛在想躲却根本就没办法躲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塔一样的铃铛在自己身上碾了过去。

    安争的半边身子几乎都不听使唤了,脖子往一边歪着。一只眼睛已经彻底被血糊住,看不清前路。他的耳朵里,鼻子里,嘴里都在往外溢血。原本那张干净阳光的脸,此时满是血污。他勉强还能维持着自己坐在圣鱼之鳞上,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四周的房屋上出现了数不清的细雨楼杀手,羽箭密集的好像暴雨一样往下倾泻。安争艰难的抬起手往上指了指,九幽魔铃如同旋转着的九座宝塔,音波向四周荡漾出去,房顶上的那些细雨楼的杀手瞬间就被音波震成了肉雨。在一片洒落的血水之中,安争驾着圣鱼之鳞,朝着天启宗回归。

第二百九十章 这次换我牵你的手

    极速向前的圣鱼之鳞像是一艘船,逆着大海的波涛而行。时而被浪头拍上天空,时而被巨浪压在水下。可是不管怎么样,这艘船始终前行。

    整条大街上都是细雨楼的人,为了这次的袭杀他们也准备了一段时间。哪怕就是安争并不高调,哪怕看起来安争没有一点儿威胁,可那些人是绝不会停下来的。杀了安争,灭了天启宗,再把陈在言等人打压下去,小七道年纪那么小,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说白了,那些人就是另外一个苏晴暖。

    失去了安争和天启宗支持的小七道,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

    安争坐在圣鱼之鳞上摇摇欲坠,几次都险些从上面跌落下去。可是每一次他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一次都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血培珠手串里光芒闪烁的越发明亮起来,一股暖流开始从血培珠手串里往安争的身体之中流淌。或许是沧蛮山里陈少白的父亲感受到了安争伤重,又或者是血培珠手串在和陈少白的父亲恢复了联系之后自发的气血逆流。可不管怎么样,离开得月楼之后安争伤势最起码没有继续恶化。

    安争艰难的抬起手将左眼的血擦掉,前面看起来依然是红色的。眼球出血,擦不掉。

    前面红色的世界里人影幢幢,那些细雨楼的杀手是绝不会允许他活着离开这的。各种法器各种杀招朝着安争不停的攻击,九幽魔铃笼罩在安争头顶开始大开杀戒。

    “体会到世上的残酷了吗?”

    安争脑子里出现了陈少白父亲的声音。

    “你坚持正道,可是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正道是逆向而行的。你若是肯同流合污,才是顺风顺水。”

    安争回答:“我不信。”

    “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居然还敢说不信?!”

    安争回答:“纵然我死,我也不信。正道便是正道,哪怕在你看来正道才是逆向而行,那也是正道。哪怕顺风顺水,邪道就是邪道。正如人和魔......现在想杀我的都是人,而你被人称之为魔,难道你就比他们邪恶?所以人行的未必是正道,魔行的未必是邪道。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坚守我心中所念,便是正道。”

    陈少白父亲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儿,然后是长长的一叹:“能说出这几句话,你令人敬畏。可是我救不了你,哪怕我现在把属于你的修为之力都还给你,我也救不了你。拦在你面前的人太多,你坚持不到天启宗。”

    安争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我一定会到。”

    九幽魔铃在大开杀戒,整条街血流成河。

    细雨楼的杀手一群一群的涌上来,一群一群的倒下去。

    从北城到东城,变成了全世界最遥远的距离。

    安争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软。他靠好的那只手支撑着才能勉强坐稳,头几乎都抬不起来了。血从他的嘴角一直往下滴,圣鱼之鳞上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你这偏执,比我还像个魔。”

    陈少白的父亲道:“我把你的力量还给你,能帮你多少帮多少。也许,只是让你晚死一会儿罢了。对于你现在来说,晚死未必是好事。”

    安争缓缓摇头:“有希望,就不放弃。”

    他感觉力量从血培珠手串里涌回来,他重新坐的笔直。

    血浪之中,那少年独行。

    与此同时,天极宫。

    一群身穿锦衣的天极宫侍卫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守在天保殿外面的侍卫拦住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问,就被那些人抽刀砍翻。从天启宗调来做侍卫的汉子们开始迅速的聚集起来,在天保殿外面形成了一个防御阵。而外面闯进来的那些侍卫,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往前冲。

    双方一接触,便是血流成河。

    叶大娘站在小七道身后,看到了小七道的肩膀在颤抖着。

    “他们是来杀我的吗?娘亲?”

    小七道问。

    叶大娘摇头:“他们不是来杀你的,也不会杀你。但他们会用比杀了你更残忍的法子控制你,让你变成他们的傀儡。”

    “安争哥哥在哪儿?”

    “他......七道,你已经快十岁了,所以有些事你要学会思考,判断。这些人要控制你,第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你的安争哥哥。”

    小七道转身看向叶大娘:“娘亲,我是沐家人,那么是王位重要还是安争哥哥重要?”

    叶大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安争为小七道付出了多少,也知道小七道的父亲和沐长烟为他付出了多少。这本就不是拿来对比的事,所以这也根本没有什么答案。

    小七道看着外面那些人:“天启宗也一定在被围攻,小叶子姐姐,小流儿姐姐,胖子哥哥,他们也一定遇到了危险。可是逆天印在我这,安争哥哥说,逆天印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他们为了我,却不顾自己的安全了。王,是要照顾一个国家,让每一个人都安居乐业。国,是一个大家,家里的人很多很多。可那只是我说给别人听的......家我只有一个,有个娘亲,有哥哥姐姐。”

    他深吸一口气:“没了家人,王位......有什么用?”

    他推开门往外走:“安争哥哥重要,娘亲你应该这样告诉我的,而不是犹豫不决。”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天保殿。

    外面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天启宗的汉子们坚持的越来越难。小七道一步一步往外走,所有人都愣住了,分开两边,看着那依然稚嫩的身影朝着外面大步而去。

    “大王,你今天哪儿也不能去。”

    肖家一个修行者大步跨过来挡在小七道面前,那人是囚欲之境初期的修为,拦在那,对于小七道来说那就是一道山梁。

    “安争死了吗?”

    小七道站住,问了一句。

    那修行者楞了一下,然后回答:“此时,或许已经死了吧。”

    小七道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让自己眼睛里的悲痛流露出来。他抬起手,逆天印漂浮在他身后。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大娘:“娘亲,孩儿做的决定对吗?”

    叶大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七道消失不见。

    逆天印消失不见。

    天启宗外大街,街口,一层一层的人拦在那。

    他们全都对着外面,外面是一个已经看起来随时都能死去的少年。安争从圣鱼之鳞上艰难的下来,圣鱼之鳞随即竖起来形成圆盾围绕着安争旋转。安争抬起头看了看九幽魔铃,然后迈步向前。

    “杀了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群一群的人冲向安争。安争的脖子受了伤,头没办法完全抬起来,可是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如神龙垂首。他往前,血往前,一层一层的血浪往前推。

    正在天启宗内厮杀的细雨楼七当家肖克从远处疾掠而来,看到安争的时候吓了一跳:“疯子......这样了居然都不死!他将手里的红品巅峰法器环首刀举起来,在人群后面就往前劈了一刀。刀气从人群后面且过去,笔直的一条线,这条线上所有人都被刀气劈碎,人群被刀气逼的如同水浪往两边分一样退开。

    当的一声!

    刀气斩在圣鱼之鳞上。

    随着那声音,震荡的波纹往四周荡漾了出去。安争的双脚全都被巨大的力量震的陷入了地面之下,可他却就是不肯倒下去。

    “该死!”

    肖克往前疾冲,环首刀横扫,半月形的刀气将面前拦着的人齐刷刷的砍翻,人群好像被割倒了的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倒地。刀气横着斩向安争,九幽魔铃向前,将刀气挡住,安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口血再次喷出来。

    可是他还是没有倒下。

    肖克怒极:“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的环首刀再次举起来,刚要劈落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远处迅速的闪了过来。紧跟着一股巨力将肖克撞的向后飞了出去,环首刀都崩碎了。肖克低头看着自己被震裂了虎口的双手,那两只胳膊都在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安争面前,脸色坚毅。他回头看了安争一眼,都是心疼:“安争哥哥,你在后面,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沐七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安争哥哥说过,能不杀人就不要杀人。人的罪恶分成很多层面,有多人做恶,但不该杀。所以你说,需要完善的法令来界定一个人到底该受到什么惩罚。可是安争哥哥,我今天要杀人了......我是燕王,但我不管什么法令。伤了你的人,伤了天启宗我家人的人,只有一条法令适合他们,他们都该死。”

    逆天印化作一条铁棒,小七道双手握着铁棒高高举起。

    “挡路者,杀无赦。”

    然后那铁棒落下......巨大的铁棒虚影长达百米,醋有十几米,几乎完全将这条大街占满!铁棒的虚影落下,直接将整条街的地面都砸翻了。所有在铁棒虚影之下的人,尽数毙命。

    小七道往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安争的一只手。他迈步向前,拉着安争向前。

    他左手领着安争,就如同安争一直领着他走那样,握的紧紧的。他右手握着铁棒,铁棒上已经染了血。

    “哥哥,我们回家。”

    沐七道领着安争往前走,从四周冲过来的杀手却没有人敢靠近。肖克咬着牙想往前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孩子和那个看起来已经快要死了的少年,却带给他巨大的恐惧。他鼓了几次勇气,竟是没能往前再迈一步。

    沐七道就这样牵着安争的手,和以往无数个日子里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可是以往都是安争走在前面,这次轮到他了。

    那稚嫩的身影,却无比的坚强。

    很久很久之前,两个人走着,沐七道问:“安争哥哥,世界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好人多。”

    “嗯,我也觉得还是好人多。”

    沐七道再次问:“安争哥哥,世界上少人多还是坏人多?”

    “好人多。”

    安争嘴角淌着血回答。

    “为什么我们面前都是坏人?”

    “因为......他们害怕,所以全都来了。”

    沐七道嗯了一声:“安争哥哥还说过,坏人看起来多,是因为他们不……够……害……怕!”

    铁棒向前,尸横遍野。

    细雨楼的几个当家的冲上来,凶神恶煞一样。可小七道只是拉着安争的手,拎着铁棒前行。

    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小七道,铁棒抡起来,一棒一个,那几个实力强大的细雨楼当家,居然没有一个人挡得住!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生死同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那个沐七道居然修为高深?!”

    “他......从来没有出过手,而且当初还被高家的人绑架过,所以卑职以为他就算是懂些修行,修为也稀松平常。不然怎么会被高家的人绑了去?”

    “你以为?!”

    肖家的家主肖万生一脚把手下人踹飞了出去:“你以为?我让你负责盯紧了沐七道,你就是用你以为来确定消息的?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现在出了这一件事,所有事都变得被动!”

    肖万生来回踱步:“沐七道去了天启宗,我要的是天启宗的人死绝,不包括他!他是沐家的人,名正言顺的王!他若是死在天启宗,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立刻就会扑上来。”

    一个谋士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其实也不难脱身。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不是大人您定的,而是细雨楼的人。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和朝廷无关,和诸位大人无关,只是江湖恩怨。我记得细雨楼六当家姓高,不管他是不是高家的人,那么都可以推给他,推给细雨楼,反正他姓高就足够了。”

    肖万生脚步一停:“就这么算了?”

    那谋士道:“东主,不是就这么算了,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沐七道要是选择和天启宗共存亡,安争死他也死,那这件事不是东主想要的结果。沐家后继无人,谁来做这个王?大家去争?到时候争的头破血流,各家损失巨大,我想这不是各家想要的。各家要的,还是一个可以控制的王......然后大家和气生财。”

    他看向旁边坐着的那些大人物:“诸位大人,没有了这个王,那么燕国就会陷入兵乱。到时候就连盟国赵国都会派兵过来抢夺,幽国,霸国,涿国,永国,这些近邻会放弃这大好机会?以各家的实力加起来,对付一个天启宗绰绰有余,控制一个小燕王也绰绰有余,可是燕国要是灭了,诸位大人......想想看,还有什么好处?”

    肖万生道:“可是推给江湖恩怨,天启宗的人未必信。”

    谋士道:“谁让他们信?天启宗此次损失惨重,想复原?别闹了,诸位大人可以捧起来一个细雨楼,难道就不能捧起来别的什么帮派?损失一个细雨楼不算什么,而天启宗一时之间又元气大伤。所以只要沐七道活着,杀安争机会多的是。换个手段而已......这件事朝廷出面,镇压细雨楼。然后派个人安抚安争,只要见了面,杀安争还算什么事?”

    肖万生点了点头:“有道理......诸位大人以为呢?”

    “我们要的不是国灭,而是家兴。所以这件事,那就推给细雨楼吧。”

    “细雨楼不过是一群江湖草莽,算不得什么。只要咱们洒出去一些好处,愿意投靠的江湖客多如过江之鲫。”

    “就这么定了吧,咱们安插进兵部的人可以用用了。让他代表兵部去安抚安争,只要见了面,安争已经重伤,杀起来没那么难。”

    肖万生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就这样吧......这件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没想到天启宗那么难对付,也没想到安争那么难杀,更没想到沐七道居然修为高深。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连杀两个囚欲之境的修行者......确实出乎了预料。大家都动一动,别让细雨楼的人有机会说什么,灭了就灭了吧。”

    坐在那的那群人起身,纷纷离去。

    天启宗。

    门口。

    沐七道扶着安争在门口坐下来,他拎着铁棒站在安争身边:“小流儿姐姐,你来为安争哥哥疗伤。我站在这,想杀你们,先杀我。我想看看,他们敢不敢让燕国无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超乎了预计,所以外围细雨楼的杀手开始逐渐后撤。天启宗外面尸横遍野,连大街都被染成了红色。

    曲流兮扶着安争问:“你带着的丹药呢?”

    安争咧开嘴:“吃完了......不然坚持不到家。”

    曲流兮红着眼睛取出丹药喂了一颗,可是丹药下去,安争一口血涌出来,丹药又被啐了出来。手上太重,就算是丹药咽下去,也难以救治。

    “我要把他送进丹炉。”

    曲流兮附身把安争抱起来,她虽然不矮,可是和安争比起来显得瘦瘦小小。她一只手抱着安争的脖子,一只手勾着安争的腿。可是安争的手臂和腿垂下来,样子显得格外的悲凉。曲流兮转身带着安争往里面跑,沐七道把手里的铁棒扔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说完之后,沐七道就站在天启宗的门口,一动不动,巍然如山。

    不久之后,大批的官军从远处冲过来,将天启宗护住。本来在城外练兵的王开泰带着骑兵赶回来,又被堵在城门外面。如果不是细雨楼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临时改变了策略,他这个兵部尚书想进城门都难。经过苏太后之事,京城里权利分配乱的错综复杂。兵部新人,知根知底的并没有几个。

    而兵部原来的官员死伤惨重,哪怕就是关键位置上,自己人的数量也少的可怜。守城的将军不开城门,王开泰就进不来。

    “大王!”

    王开泰带着人冲过来,看到沐七道浑身是血的站在那,立刻单膝跪倒:“臣救驾来迟。”

    沐七道语气平静的吩咐:“对手退了,估摸着是换了法子。顾先生说过,出变故之际,敌我皆乱,所以都有机可乘。你不要留在这,回兵部。今日谁当值,城门谁下令不开,宫城戍卫是谁调配安排,都查清楚。查到一个抓来一个,全都带到天启宗门外来,挡着我的面杀。”

    王开泰抱拳:“臣这就是办。”

    “陈在言,你去传旨,自即日起我在天启宗理政。所有奏折送到天启宗,所有朝事到天启宗来商议。顾先生......看看我遗漏了什么,你就吩咐去办。”

    “臣遵旨。”

    陈在言和顾朝同两个人转身离去,步伐匆匆。

    “朗敬哥哥。”

    “我在呢。”

    “既然那些人已经收手,就说明细雨楼已经被弃了。我刚刚想到这一点,应该还不迟。你去追上王开泰,要了他的兵符,调集所有千机校尉,督察校尉,带上天启宗还能动的汉子们去细雨楼。让轻骑开路,你们把那座楼子给我拆了。细雨楼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不觉得会误杀了谁,他们都不无辜。”

    “是!”

    朗敬奔跑出去追王开泰,转眼不见了。

    吩咐完之后,沐七道转身进了院子里,从老霍房间搬了一把凳子放在门口,他坐下来:“不管一会儿哪位大人来了,跪在外面候着,什么时候我宣,再让他们进来。”

    逆天印中,曲流兮和古千叶两个人将安争抬着放在平台上。

    “叶子,我需要你帮我,他伤的太重,最重的伤不是别人给的,是黯然剑。黯然剑是紫品法器,法器反噬,伤及全身。而且紫品法器的反噬之力,想要清除太难。所以我要把他放进凰曲丹炉里,以练紫品丹药之法,为他把肉身补好。”

    古千叶脸色发白:“几分把握?”

    “一分都没有。”

    曲流兮咬着牙,声音从里面挤出来:“可没有别的办法,要么他死,要么搏一搏。凰曲丹炉虽然是紫品,可紫品丹炉炼制紫品丹药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凰曲丹炉到了我手里之后,我前后试过一百七十二次炼制紫品丹药,没有成功过。”

    古千叶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有。”

    “可是......”

    “叶子,帮我护法,别让我分心。”

    “我......好!”

    不远处,安争回来之前受了重伤的杜瘦瘦还在昏迷之中,不过曲流兮已经救治过了。杜瘦瘦拼死了一个细雨楼的当家,自己也丢了大半条命。

    “叶子,如果我失败了......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曲流兮说完,也不等古千叶说话,盘膝在安争身边坐下来:“帮我。”

    古千叶咬着嘴唇退到一边,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裂开了,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害怕过。看着躺在平台上的安争,古千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他危险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他伤重之后,自己也不能如曲流兮那样去救他。只能这么看着,心如刀割。

    曲流兮将凰曲丹炉召唤出来,闭上眼,脑子里一味一味的药材闪过。她实力不足,从没有成功炼制出紫品丹药,最成功不过金品。可是安争是被紫品神器所伤,体内残存的紫品神器的威力,唯有紫品丹药可以化解。她没有一分把握,可如果她失败,安争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救。

    不乱于心。

    不困于情。

    曲流兮睁开眼,喃喃的告诉自己:“我是医者,此时此刻,只是医者。”

    凰曲丹炉缓缓的漂浮起来,然后骤然变大。

    曲流兮一只手伸到凰曲丹炉下面,手心里淡金色的火焰出现。那是她独特的修为之力,可控丹炉。她已经是天纵之才,天才之中的天才,以她的年纪她的修为境界,能将丹火提升至淡金色,已经是极限。她很清楚,小天境之下,就算是有紫品丹炉,炼制紫品丹药的成功率也低的可怜。就算是到了小天境,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远处古千叶看着她,嘴唇已经咬破,血往下流。

    曲流兮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火焰,右手伸出,随身空间里的药材一样一样的出现。她讲这些药材一样一样的放进凰曲丹炉里,前后一共九十六种。

    “没有紫火,我也要成!”

    她猛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右手一托将安争的身体凭空托起来,缓缓的移动到了凰曲丹炉上方。

    原本蹲在杜瘦瘦身边的猫儿善爷看着曲流兮,眼睛里星辰流转。它低下头,从杜瘦瘦怀里将缚魔布拽出来,那小小的猫儿拖着缚魔布往曲流兮那边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流兮深吸一口气,然后右手往下一压,将安争放进了凰曲丹炉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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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828/ 第一时间欣赏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作者:知白所写的《大逆之门》为转载作品,大逆之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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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之门介绍:
让每一个心怀善念的人过最土豪的日子,再把每一个心怀恶念的人送进地狱。法到底是约束好人还是坏人?尊法的人为什么反而处处受制?开一扇门,逆世道而行。以大凶之手段行大善之事。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圣裁廷群】517832051大逆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逆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逆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