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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废后,倾世名相全文阅读

作者:轩之飞翔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txt下载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9 恨意

    无法承受的欢、愉如山洪暴发,但楚亦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女人腹中的胎儿。

    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的快、愉,致苏敏早已无发言语。

    她只知自己好难受,只知想要更多,才能令自己纾解那难耐之感。

    配合着,她极力配合着男人。

    楚亦寒这一刻对她很满意,满意她的反应,满意她心里、眼里都是他……

    “寒,他允她唤他的名,还是那么亲切地唤他。”苏敏这会儿已渐有意识,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知道是谁正在霸道却不失温柔地爱抚她,可她唤不出口,唤不出他的名,她还是畏惧他的,还是怕他一个不高兴要她去医院拿掉腹中的宝宝,心念电转,她眸中的迷离之色散去不少,楚亦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时堵的慌,不知好歹的女人,要她唤他的名,竟紧咬着贝齿不吭声。

    心下一恼,他冲、刺得愈来愈快速、强烈……

    “孩子你可以生下来……”见女人秀眉紧蹙,紧咬贝齿,一脸痛苦的样子,楚亦寒低吼一声,停下动作,紧跟着一个翻身,让女人趴在自己身上,低哑的声音扬起,“等会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做检查。”

    苏敏此刻仍沉浸在他上一句话中未回过神,她看着他,含泪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他俊美的脸上,颤声说:“你允我生下宝宝?”

    “嗯。”放她在水chuang上躺好,楚亦寒起身,赤果着走向浴室,“去医院检查完,便住进我给你安排的别墅去。”爸渴望抱孙子,让她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种安慰。

    目送他走近浴室的颀长身影,苏敏脸儿一红,轻抚已经不再抽痛的腹部,喃喃自语:“宝宝,你安全了,你安全了!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我很高兴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刚迈进浴室的楚亦寒听在了耳里,黑眸闪了闪,他随手关上浴室门,里面响起了哗哗地水声。

    1206房内,苏婉见凌曦与宋浪说话,顾不上管她,就想着能不能找机会逃走,可转念又一想,短信都发出去了,便这么满含着愤怒和怨恨离开岂不是便宜了对方,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目光落在了果盘中的水果刀上。

    杀了她,杀了她!

    反正这会她背对自己站着,而且与宋浪正在说话,只要自己小心些,肯定不会令其发觉。

    俯身拿起水果刀,她缓缓站起,一步一步地接近凌曦,因楚亦寒拖着她进1206房时,她脚上的高跟鞋已不知所踪,因此,这会儿她光脚踩在长毛毯上,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想对我不利么?”凌曦耳根子动了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仿若根本不知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宋浪有看到苏婉握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慢慢靠近凌曦,却张了张嘴,垂下头没有说话。

    没看到,他什么也没看到,他在做自我催眠。

    腿就被她那么轻轻一踢,便致他骨折倒地,这口气他没法咽下。

    眼前的她能死在苏婉手上最好,死不了,算她命大!

    “婉婉,爸带人过来了,告诉爸,谁欺负你了!”

    陈鹏衣袖高挽,领着四五个一看就是道上混的痞子男,突然闯进1206房里。

    “他是你生父?”凌曦悠悠转过身,好似没看到苏婉手中掉落的水果刀,朝陈鹏身上看了一眼,眉梢挑起,语带嘲讽说:“你们父女俩长得还真像,都这么得讨人嫌!”苏婉懵了,这一刻她真得懵了,她觉得眼前的绝美女子看向她的目光很冷,冷得如利刃一般刺向她。

    怎么办?

    她现在该怎么办?

    对方知道她起了杀念,她该怎么办?

    “你是谁?我和婉婉怎么就讨人嫌了?臭女人,不许欺负我女儿!”陈鹏走到苏婉身旁,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梗着脖子冲凌曦吼,“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女儿带到这里来?”跟他来的几个年岁不小的痞子男,笑容淫、秽,其中一人望着凌曦对陈鹏说:“陈哥,这女人长得真特么漂亮,把她送给我们哥几个可好?”

    陈鹏瞅着凌曦看了一会,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魄吓得身子一抖,但很快他掩饰住自己的胆怯,转向那对他说话的痞子男,不耐烦地说:“我不认识她,你们有本事随便!”

    “谢陈哥了哈!”那痞子男朝自己几个同伙挤了挤眼,然后晃荡着至陈鹏身侧,手搭在他的肩上,吊儿郎当地说:“若咱们哥几个受用了这大美女,今个的出场费就和陈哥免了!”陈鹏肥厚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那痞子男嘿嘿一笑,将手从他肩膀上拿离,跟着伸向凌曦,色米米地说:“小姐,来,咱们先认识下,免贵姓洪,单名一个……”没等他后话说出,只见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倏地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向一旁的墙壁,继而坠、落在长毛毯上。

    殷红的血,自他口鼻喷涌而出。

    “有鬼啊!”

    陈鹏是个胆小的,见此情景,登时大喊出声。

    其他人则满目惊愕,怔怔地看向那痞子男。

    “曦儿,你不是答应我不到处乱跑吗?”一道chong溺,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男子声音,这时飘入众人耳里,众人目光挪转,看向房门口,就见一身形颀长,样貌俊美,浑身散发出高贵之气,宛若帝王般的男子正望向房间内的绝美女子。

    男人星目中的神光很是柔和,薄唇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朝那绝美女子一步步走来。

    “璟,事发突然,我才,我才……”凌曦明眸眨了眨,朝璟微微笑了笑,说:“我才开车离开了别墅,不过,我有听你的话……”璟长臂一伸,揽她入怀,笑着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一整天没没接到她的电话,想着忙完工作给她买些爱吃的糕点,便比平时晚回家半个多小时,谁知,突然接到阿三打来的电话,说夫人不知用什么手法让他们不能动,然后开车出了别墅。

    当时,他心里真得是很着急,容不得多想,立马命令下面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她所在的位置。

    新纪元酒店,听说她出现在新纪元酒店,他本想运轻功快速赶到这里,可又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亲自开车,将马力加到极限,火速驶向这里。

    具体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但,牵扯到他的女人,致她怀着身孕开车离开别墅,就是与他过不去。

    星眸微抬,璟深邃如潭般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徐徐划过,“谁能对我说说事情经过。”他不是对某一个人说,但除过凌曦,所有人都以为那话是在问自己。

    此刻,1206房外的过廊上,聚集了不少酒店高层管理人员。

    想要看热闹的客人,在酒店服务人员的规劝下,陆续已回了自己房间。

    楚氏当家人,rs掌舵人,聂氏千金,这么多大人物竟都出现在1206房内,站在门外过廊上的酒店高层管理人员,个个额上冷汗直往外冒。

    到底出了什么事,1206房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洛逸凡做完一个手术,刚清洁完自己,就接到家里老爷子打来的电话,说自家旗下的新纪元酒店出了大事,让他快些赶过去处理,至于是什么事,洛老爷子在电话里并没说。

    洛逸凡头大啊,以老爷子的行事作风,这是要他尽快接手洛氏旗下的所有产业,可他除过治病救人,对其他的真提不起兴趣。

    “洛少好!”

    酒店高层管理人员听到洛逸凡的声音,忙恭敬行礼。

    “先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今个接连做了不下三个大手术,他真得很累好不好,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捏眉心,不耐烦地吐出四字:“简明扼要。”

    众管理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有三位大人物齐聚1206房内。

    “洛少,事情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晓,不过楚先生,聂小姐,还有即墨先生他们都到咱们酒店来了,而且就在1206房内。”一戴着金丝眼镜,应该是酒店最高负责人的中年男子,朝1206房门口看了眼,恭敬地向洛逸凡做着汇报。

    “林助理,你陪着苏二小姐立刻去明仁医院做检查。”楚亦寒走出1207号放,对自己的助理吩咐了句,然后转身,望着站在他身后的苏敏,“有什么不适就对医生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苏敏脸儿上仍带着些许潮红,低着头轻嗯一声,就与林助理渐行走远。

    “寒……”洛逸凡大步走至楚亦寒身旁,望着苏敏远去的背影颇具深意地看了眼,跟着眸带疑惑,问好友:“到底出什么事了?”

    “让人都退下,一会你自会知晓。”

    楚亦寒淡淡地说了句,就朝1206房走。

    朝酒店高层管理人员随意地摆摆手,洛逸凡抬脚紧跟上楚亦寒,边走边问:“寒,听说聂小姐和即墨先生也在里面呢,是不是啊?你们究竟是因何事聚在一起的?”房内,那几个痞子男真真被璟身上的强大气场威慑到了,他们恨不得当即掉头就逃离这间豪华套房,可双腿如灌铅一般挪也挪不动。

    璟深邃的目光终落至他们中的一人身上,“你说。”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竟有着势不可挡的威严。

    “是是是,我说,我说……”那被他凝视着的痞子男连连点头应是,将从陈鹏嘴里听来的话,以及他们几人到1206房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声音打着颤与璟叙说了遍。

    “苏婉?苏氏大小姐?”听到眼前这俊美至极的男人轻喃着自己的名字,苏婉心里没有一丝悸动,有的只是恐惧,他唇角虽然浮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但那笑看起来好冷,刺骨的冷;他的眼神看起来浅浅淡淡淡,无一丝波动,可她却知道,在那双星眸底下,有着无穷的怒气。

    他要拿她怎样?

    他要拿她怎样?

    他的笑,他的眼神比之楚先生的,还要让她心生恐惧和害怕。

    “即墨……即墨先生……,聂小姐到这里来不关我的事,她来这里真不关我的事……”躲到陈鹏身后,苏婉惨白着脸,看着璟颤声说:“我……我什么都没做……,不信,你可以问聂小姐……”

    璟淡然无波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好似并未看到她一般,“该怎样料理她,由你。”柔和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爱人,他唇角微勾,温声说。

    “这一屋子人还是交给楚亦寒处理吧,咱们在旁看着就好。”凌曦冲他柔柔一笑,就见楚亦寒和洛逸凡一前一后朝她和璟走了过来,于是,出声问那正望向自己的男人,“苏二小姐这会可好?”

    “她没事,我已着人陪她去医院做检查。”

    楚亦寒朝璟点头打过招呼,然后启唇回凌曦一句。

    “她没事就好。房内所有的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我和璟在一旁看着就好。”凌曦轻浅一笑,说着就和璟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楚亦寒薄唇微抿,轻颔首,接着望向那几个痞子男,沉声说:“不想进警局,就抬着你们的人赶紧滚。”

    “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那几个痞子男相继应声,双腿打着颤,抬起不远处已昏死过去的同伴,战战兢兢地出了1206房。

    “楚……楚先生……,我……我跟今天的事无关,我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走了?”陈鹏虽没见过楚亦寒、璟和凌曦,以及洛逸凡几人,但他不是个蠢的,光看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知道苏婉惹了不该惹的人,若是再在这里留下去,保不住他后半辈子要在局子里度过了。

    女儿?他早就没了女儿,当年一走了之,他就已没将那初出母腹的小婴儿放在心上,若不是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想到她被苏家夫妇收养,他才不会去找上这脾气暴躁,眼里没他这个生父的小祸害。

    楚亦寒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一转不转,“你想走?”

    “是,我与今个这事没一点干系,楚先生能放我走,您的大恩大德,我陈鹏没齿难忘!”陈鹏满脸堆笑,谄媚地说着。

    “你就不担心你的女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如果你现在离开,或许日后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的话,你还要即可走吗?”冷然的眸光落在苏婉失去血色的脸上,楚亦寒不疾不徐地对问陈鹏,“想好了再回答我。”

    “楚先生,我不用想,我什么也不用想,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没错,可她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样的女儿我不要也罢!”陈鹏长叹口气,目中溢出一抹痛色,轻瞥苏婉一眼,继续对楚亦寒说:“早年迫不得已我才没将她带在身边,她也好命,被苏董事长夫妇收养,并视作亲生女儿对待,可她倒好,不知报恩,反而在我面前说尽苏董事长夫妇的坏话……”苏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鹏,这就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虽讨厌他,恨不得他死,但他哪次要钱,她没给他?

    而且,她几时在他面前说过苏氏夫妇的坏话?

    见陈鹏还欲继续诋毁她,登时,她怒火上涌,也顾不得怕这房间内的几人,冲其厉声质问:“你是我爸吗?告诉我,你是我爸吗?”她的声音尤为尖锐,愤怒与怨恨齐聚眸中。

    “我自然是你爸,可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陈鹏缩了缩脖子,与苏婉拉开些距离,低声说:“接到你发给我的短信,我当时心里一突,可是,可是一想到你是我的女儿,怕你遇到危险,我就花钱雇了几个人一起赶到这家酒店,谁知,谁知不是你被欺负,而是你要我带人来帮你欺凌别人,哦,就是欺凌那位漂亮的小姐,婉婉,爸很失望,你知不知道?爸对你真得很失望,你怎就能变成这样呢?”

    陈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抹着眼角悲声说:“苏董事长夫妇各方面都对你很好,你却……”苏婉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只知站在自己两步开外的男人,又一次打算弃她而去,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父,明知她这会需要他,却喋喋不休地说着伤害她的残忍话语,为保自我xing命,要再次弃她这个女儿。

    双手抱住头,她忽然蹲在了地上,她恨,恨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既然不要她,为何要将她带到这个世界?

    忽然,她眼前一亮,因为她看到了自己之前掉在毛毯上的水果刀,死,她要杀死那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要她,是吗?他不打算要她,要再次弃她而去,是吗?那她就杀了他,看谁比谁心狠!

    伸出手,她捡起那把水果刀,紧紧握于掌心。

    没有人留意到她这个动作,或许,楚亦寒、洛逸凡,还有璟和凌曦有人注意到,但却没往深处想。

    “你去死吧!”

    苏婉蓦地起身,握着水果刀猛刺向陈鹏。

    一切发生的太快,且太过突然,只听陈鹏闷哼一声,攥着女儿染血的双手,慢慢瘫倒了地上,“婉婉……婉婉……,你……我……我是你爸啊……”惊愣的双目,虚弱的声音,令苏婉猝然回过神,她倏地将手从陈鹏手里抽离,看着那插入他腹部的水果刀,看着那不停往外涌出的鲜血,她笑了,像个疯子似的在傻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染血的双手高举在眼前,她边看边笑,边笑边喃喃自语。

    陈鹏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然,他却未生出害怕之感,反有种即将从俗世中解脱的欢愉。

    往事一幕幕萦绕上心头,待产中的妻子遭遇车祸,留下刚刚出生的女儿,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父女俩,而他,因那笔巨额赔偿金,弃女独自离开b市,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抛弃女儿,带着巨额赔偿金自己到外面去挥霍?

    是因为妻子的突然离世,承受不住打击,才离开b市,离开女儿的吗?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想不出,他什么也想不出,或者说他本质就是坏的,才做出那猪狗不如之事。

    从而遭到今日的报应——死在亲生女儿手中!

    “婉婉……婉婉……,爸……爸错了,爸不该在当年带着那笔钱抛下你独自远去,不该对你不管不顾,更不该在挥霍完所有的钱后,身染毒、瘾找到你!原谅爸,原谅爸对你所做的一切,爸是混蛋,爸该死,爸不怪你……”似是回光返照一般,陈鹏不仅脸色变得好了些,就是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那么虚弱,他慢慢抬起手,伸向苏婉,“婉婉,来,来到爸身边来,让爸再好好地看看你,好到那个世界告诉你妈,告诉她你长得是什么样子!”

    苏婉止住笑声,呆怔的目光慢慢挪到他的身上,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笑容,那笑容温和而亲切,饱含着浓郁的父爱,“我……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抓住他的手,苏婉顿时泪如雨下,她声音沙哑,嘶声控诉着,“是,能成为苏家的女儿,于我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而且他们对我也很好,可是,可是再好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倒还好些,可当我无意中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并且知道自己有个怎样的生父后,我好恨,恨你抛下我不管不顾……”

290 演技

    松开苏婉的手,陈鹏吃力地跪倒地毯上,朝楚亦寒和洛逸凡,还有璟和凌曦磕头,“各位……各位贵人……,我虽不知婉婉做错了什么事,但请你们看在我这不称职的父亲即将要死的份上,就原谅她一次吧!求求你们了……,我求求……求求你们了……”看着他这个样子,苏婉原本等死的心,倏然间有复苏之迹象,他,他们会原谅她吗?会因为那人临死前相求,从而原谅她吗?

    泪水渐渐止住,她抬眸看向楚亦寒,定定地看着他,希望能看到他点头,亦或是幽深的黑眸中出现丝松动之色,进而小小惩罚她一下,给她改过的机会。

    “你凭什么求我?像她这种心思阴暗,恶毒无比的女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楚亦寒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陈鹏,一字字地说:“你不配为人父,她更不配为人女,你还是死了那份为她求情的心吧!”他的声音冷厉而严肃,无一丝回环的余地。

    陈鹏想再次为女儿求情,却没等嘴巴张开,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殷红的血将他身形的白色长毛毯染红了好大一片。

    “爸……爸……”望着他的尸身,苏婉怔忪片刻,接着悲喊出声,许是陈鹏死了没多久,亦或是他一直等着女儿唤他一声爸,在苏婉的那声爸喊出后,他眼角竟有湿润滑落而下,随之大睁的双目慢慢闭阖在了一起。

    痛,心好痛,这一刻,苏婉的心真得好痛!

    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失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个她讨厌,鄙夷,嫌恶,与之血脉相连的父亲,被她亲手杀死了!且他在死前对她忏悔了自己的过错,并含着最后一口气求这房间中的几人原谅她,还恨他么?还讨厌,鄙夷,嫌恶他么?

    “爸!”

    扑倒在父亲的尸身上,苏婉流着泪,发自心底悲唤出声。

    没有人搭理她,搭理如此惺惺作态的她。

    倘若在乎生父,就不会拿刀子捅他。

    楚亦寒幽深的黑眸挪至宋浪身上,看着他没立刻说话。

    “楚先生……,我……我是被骗了……,对,我就是被骗了,才会到这里来的,我……我没对苏二小姐怎样……,她是你的女人,我,我是知道的,就是向天借胆,我也不敢把她怎样啊!”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幕,令宋浪异常震惊,在这震惊中,他同时满心生出畏惧之感,他怕,真怕宋氏因他从此在商界中消失,更怕自己被送到夜、店当牛、郎。

    因此,他识时务地没在楚亦寒面前说,是苏敏打电话要他来的酒店,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是被苏婉欺骗,才会出现在这新纪元酒店。

    然,给苏敏灌下加料的酒水,却被他选择性地遗忘在脑后。

    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他本就单蠢,此刻一脸都是无辜的表情。

    “你不是很喜欢玩吗?那我就送你去个好地方,让你玩个够,享受个够。”楚亦寒终于启唇,低沉的声音宛若一记重锤击在他心口。好地方?他要送自己去个好地方?夜、店,他要送自己去夜、店,登时,宋浪额上冷汗涔涔滴落,“楚先生,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苏二小姐真没做什么,我真没对她做什么。刚才说的话,我确实没有骗你,一句都没有。我本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却突然间听到手机响,我当时都不知是哪个给我打的电话,直至对方说她叫苏敏,而且说你不要她了,说她心里很难过,还说不该在严家酒会那晚拒绝我,我才……我才开车来了这里……”

    “你若不是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怎会因一个电话就赶到这?”楚亦寒眸色幽冷暗沉,盯视着他一字字地说:“没对她怎样,哼,你也真敢说!”沉默片刻,楚亦寒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按键上轻轻一摁,就听他说:“立刻将宋氏纳入收购计划,要快,最晚明个一早我就要知道结果。”

    “是,楚先生。”

    电话那端先是一阵静默,接着传来男子恭敬地应答声。

    “楚先生,宋氏入不了你的眼啊,你就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胡来了!”宋浪眼眶泛红,手扶住伤腿,想要给楚亦寒跪下,求其收回收刚才说的话,奈何断腿处传来的痛感,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只能吃力地往楚亦寒身边爬,抓住其裤腿,仰起头,嘶声相求:“楚先生,求你放过宋氏,我混蛋,我真特么是个混蛋,不该对苏二小姐动心思,不该给她灌红酒,你大人大量,就饶我这混蛋一回吧!”

    “严家酒会那晚,宋氏就已纳入我收购之列,没想到,你这般急不可耐,要把它送入我手中!”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楚亦寒转向房门口,低沉的声音扬起,“来人。”

    “楚先生。”

    两名随他一同前来酒店的黑衣男,快步走进房内,恭敬地行礼。

    “送宋大少去‘荣耀’,你们在旁看着,一周后放他离开。”荣耀是b市最有名的夜、店,像宋浪这种纨绔公子哥没少去光顾过,以前是他去烧钱寻开心,接下来一周内就是他人拿他来寻开心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钱,就能要他出、台供其玩乐。这于宋浪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羞辱。

    只因b市贵圈中阔少和名媛,没哪个不认识他。

    再者,宋浪人品本就不咋地,以前怕是没少仗着家世,欺压过那些不必宋氏势大的豪门阔少,如今,他落得这般境况,那些人势必会跳出来踩他两脚,以解当初被欺压之恨。

    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宋浪面如死灰。

    ‘荣耀’?

    面前的男人要送他去荣耀?

    那里他是常客,没有人不认识宋氏大少,不认识他宋浪,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一旦他踏入荣耀的大门,立时会成为整个b市的笑柄,且一辈子也洗刷不掉这个耻辱。

    “楚先生,你我以前多少也有点交情,就是我宋氏,与你楚氏也是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你,你不能这么多我啊!”

    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宋浪再次出声相求。

    “今日之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觉得你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吗?”楚亦寒向后退出两步,挣脱开他抓住自己裤腿的双手,冷声说:“荣耀是个好地方,七日后你若能走出来,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否则,我不介意用更残忍的手段招呼你,我说到做到!”

    “楚先生……”

    宋浪嘶声喊着,不要,他不要去荣耀,还有宋氏,他不能让宋氏就这么葬送在他手上,奈何楚亦寒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那俩壮硕的黑衣男说:“带走。”

    “是。”

    那俩黑衣男应声,不顾宋浪挣扎,抬着他很快消失在门外。

    “嘿嘿,好看,真好看……”苏婉跪坐在陈鹏尸身旁,不知何时将那插入他腹部的水果刀拔出,染血的双手往自己身上边抹边傻傻地笑个不停,“花花,好漂亮的花花,婉婉要好多花花……”看到手上的血渍越来越少,她撅起嘴巴,瞅着陈鹏腹部那往外流血的伤口,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会,接着就将手伸向那里,待双手又染满血渍,她高兴地笑着晃了晃,然后往自己身上,脸上又开始涂抹,“嘿嘿……,花花好看……”

    在楚亦寒对宋浪做出处置时,凌曦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下,没想到那人和她一样恶趣味。

    ——送宋大少去夜、店做牛、郎。

    没等她腹诽完楚亦寒,这边苏婉装疯卖傻又令她嘴角抽抽个不停。

    特么地这又不是争夺奥斯卡大奖,怎一个个都有这么高超的演技,宋浪装无辜,这货又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能躲开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吗?

    “曦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留意到凌曦面上的表情变化,璟目中神光柔和,关心地问。

    凌曦微笑着摇头,“我没事,你坐,我过去瞧瞧苏大小姐。”

    “别去!”苏婉此刻的样子,让璟感到尤为恶心,他可不想自己的可人儿被其恶心到。楚亦寒听到二人的对话,与洛逸凡双双将视线投了过去,“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恶心,你坐在那就好。”低沉却不失温和的声音自楚亦寒唇中溢出。

    “没事的。”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凌曦然后轻拍了拍璟的手,缓缓起身,走至苏婉身旁,“你这是在装疯卖傻吗?”她托住自己的左腮,笑靥如花,慢悠悠地说:“可是怎么办呢?即便你装疯卖傻,恐怕也难逃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她的笑落在璟眼里,那是真正的笑靥如花,好看至极,但落在楚亦寒和洛逸凡眼里,就不一样了,邪恶,她的笑容是好看,却邪恶至极。

    “嘿嘿,花花好看,花花真好看……,漂亮姐姐要吗?”苏婉傻笑着站起身,将自己染满血渍的手伸向凌曦,“姐姐,花花好看,婉婉给姐姐花花,姐姐漂漂……”

291 期待(正文完)

    她的笑落在璟眼里,那是真正的笑靥如花,好看至极,但落在楚亦寒和洛逸凡眼里,就不一样了,邪恶,她的笑容是好看,却邪恶至极。

    “嘿嘿,花花好看,花花真好看……,漂亮姐姐要吗?”苏婉傻笑着站起身,将自己染满血渍的手伸向凌曦,“姐姐,花花好看,婉婉给姐姐花花,姐姐漂漂……”装疯卖傻,她就是在装疯卖傻,能以此逃脱被楚先生惩治,她就一直装下去,宋浪个蠢货,落得那种下场,是他演技太差,但她就不一样了,若没高超的演技,又怎会夺了苏敏在苏父面前的chong爱,心念电转,苏婉被血渍抹花的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更为憨傻,“姐姐,花花漂漂,给姐姐,婉婉要给姐姐花花……”边说,她的手边往凌曦近前伸。

    凌曦身形一动,人若一缕轻烟一般,倏然飘出两三米远,楚亦寒和洛逸凡都睁大了眼,她,她是怎么做到的?苏婉心里亦是愕然不已,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傻笑,仅眼波闪动了下,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变化,凌曦却看在了眼里,她绝美的脸上仍绽放着好看的笑容,慢悠悠地对楚亦寒说:“苏大小姐既然疯了,这后半生要是蹲在监狱里,想想真是有些不忍心呢,要不,送她去四院吧,一辈子呆在那里,于她来说倒是个好去处。”

    明眸转了转,她补充说:“哦,顺便叫那里的大夫和护士好好招呼苏大小姐,省得她被其他病患欺负了去。”

    四院?恶毒的女人,她让楚先生送自己进四院?

    “听你的,不过去那之前,她还得再去个地方呆段时间。”楚亦寒对凌曦所言极为赞同,但是,他不会就这么便宜苏婉,她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他就先在这方面成全她,然后再丢进四院不迟。

    苏婉装不下去了,如此情况下,她如何再装疯卖傻?她不要进四院,那不是人呆的地方,那里住着一群疯子,住着一群神神叨叨的疯子,正常人去那里,怕是不出多少时日,也会变疯的,她不要去,敛去脸上的傻笑,她眸中含泪,转向楚亦寒,哭着相求:“楚先生,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装疯卖傻,更不该欺负小敏,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楚亦寒唇角微勾,漠然的眸子凝视着她,“饶了你让你继续害人吗?”

    “不,我不会再害人,我不会的……”苏婉连连摇头,哭得泣不成声。

    “妄想。”楚亦寒启唇,冷冷丢下两字,然后没再看她,而是与璟说了两句。

    就听璟沉稳的声音扬起,“阿三,你和阿武进来。”

    “是,boss!”

    阿三和同伴阿武很快到他面前。

    “听楚先生的吩咐,将她送往该去的地方。”璟扫了眼苏婉,见其周身打颤,正往门口退去,与阿三、阿武淡淡地说了句。

    “是。”应声后,阿三、阿武面向楚亦寒恭敬一礼。

    楚亦寒看着二人,言语浅淡交代了两句,就见二人架起苏婉的胳膊出了房门。

    要一个人死,于璟和凌曦,还有楚亦寒来说,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能折磨人,因此,楚亦寒没有了结苏婉,留着她一条小命,慢慢受着煎熬。

    可是这样的做法,无疑存在着一丝风险。

    那就是给了对方翻身的机会。

    璟起身,走到凌曦身旁,揽住她的腰身,对上楚亦寒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人是你处置的,希望别留下什么后患,来日再生出什么事端。”语落,他没再多做逗留。

    望着他和凌曦离去的背影,楚亦寒低沉的声音扬起,“我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无论是宋浪,还是苏婉,他都不会给他们机会再作恶!

    璟和凌曦走到房门口的脚步微顿片刻,接着提步继续前行。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洛逸凡瞥了眼陈鹏的尸体,问楚亦寒:“他该怎么处理?”

    “打电话让殡仪馆直接抬走就是。”

    楚亦寒冷声说了句,就往门口走,洛逸凡提步追上他,“喂,我说你那么处置苏大小姐,苏董事长那要怎么交代?他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呢!”楚亦寒前行的脚步骤然停下,转向他冷瞥一眼,沉声说:“他若是知道自己养女和亲女之间发生的事,该心里有数,”静默片刻,他接着说:“至于你说的未来岳父,我目前还没那个打算。”

    洛逸凡转了转眼珠子,眸色揶揄,勾起唇,不疾不徐地说:“人都被你吃了,你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事?”苏二小姐白、皙的脖颈上可有他留下的证据,难不成他要白吃不成?

    “多事。”丢给他一个冷眼,楚亦寒继续朝前走。

    “我怎么就多事了?你老大不小,若再不娶妻,会被人怀疑xing取向的,我这可是纯粹关心你呢!”快走两步,洛逸凡追上好友,与其并肩而行,“苏二小姐人不错,你就凑合凑合得了!”

    楚亦寒嗤笑出声,“我老大不小,你和我好像是同岁吧?”洛逸凡听他这么说,轻咳两声,mo着鼻头说:“咱们的情况不一样。”

    “怎就不一样了?你想找个女人凑合随你,但千万别拉上我。”娶她,他还真没想过,也不打算去想,楚亦寒眉头微皱,沉默着朝电梯口走着。

    “寒,聂小姐是很好,可她已名花有主,你不该再抓着她不放。”洛逸凡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与她解除婚约,也是你先提出的……”楚亦寒脸色一沉,截断他的话,说:“你最好打住,否则,我可要翻脸了!”他有说要抓着她不放吗?幽深的黑眸中划过一抹黯然,楚亦寒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我……我只是为你好,没其他意思……”洛逸凡讪讪一笑,“我对她亦有好感,这个你是知道的,在救下她那一刻,我的心就悸动不已,想着,能娶她这样的女孩做妻子,做梦都能笑醒。那时,她还昏迷着,我就有那种奢想,可想而知我是动了真情。随后,她睁开眼那一刹那间,我更加确定,我动心了,想要娶她的心也更为强烈,这才迫不及待地给你打电话,分享我的秘密。”

    “没成想,她竟是你的未婚妻,更没想到,她已名花有主,且那人不是你。”轻叹口气,洛逸凡继续说:“或许咱们与她没缘分吧!”

    楚亦寒没接他的话,但,他有听到好友说什么。

    没有缘分,与她没有缘分?

    心里一阵苦笑,父亲也有对他说过,说他和她或许有缘无分,才会错过她,错过一段美好的感情。

    久久没听到他说话,洛逸凡再次轻叹口气,掏出手机给酒店负责人拨了个电话,就见好友已走出电梯,朝酒店大门口走去。

    “寒,等等我!”喊了声,他提步紧跟了上,“1206房内的尸体,我已照你所说,吩咐高经理给殡仪馆打电话了。”

    楚亦寒没看他, 只是轻嗯一声。

    灯光璀璨,阮云精疲力竭地走在马路上,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等会就到苏家别墅,就知道小敏到底有没有出事。

    她短发紊乱,身上的休闲服已脏得不成样子。

    短信,那短信真是小敏发给她的吗?

    明明前一刻刚通过电话,说她在车站等自己,却过了没多长时间发短信过来,说楚先生派出的人找到她,并带她去什么别墅居住。

    不信,阮云不信短信上的内容,也不信那短信是苏敏所发。

    因为大巴进站后,她下车有到车站周围找苏敏,没找到,她没找到苏敏的身影,却从一位大妈口中知晓,说有一个打扮时尚,长得很是漂亮的女孩,扶着一位扎着马尾,身穿白裙的女孩坐着小车刚离开不久。

    还说两个女孩好像有争吵过……

    小敏,小敏被苏婉带走了,她真如大妈说的那样,被苏婉带回家了吗?

    如若是,她为何还要和苏婉争吵?还有自己,与道上的混混根本就没什么关系,怎就在返回b市,刚步下大巴就被几个混混缠上?他们人多势众,硬来肯定不行 即便有过往的路人,但这年月,人们多半都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远远避开麻烦,以防牵累到自身。

    郊外,偌大的废弃厂房内,她被小混混们带到了这里,或许看她是个瘦弱的女孩子,他们并没捆绑住她的手脚。

    回想起在那里发生的场景,阮云眼里禁不住生出了水雾。

    渣!

    那六个混混就是渣!

    他们竟然要歼、污她,就这还不止,他们计划把歼、污她的画面拍下来,然后放到网上,以此毁掉她!

    三个去外面放哨,三个在里面招呼她。

    分两拨,轮流糟践她。

    怕,那会她是怕的,就算她有拳脚功夫,也是怕的,那种事一旦发生,她该怎么办?爸妈又该怎么办?

    反抗,她要反抗,要逃离!

    瞅准不远处有根碗口粗的木棍,趁那三人淫、笑着jie衣裤时,她咬着牙扑过去,抓起那根木棍就朝三人头上轮去。

    有两个当即就被打晕倒地,另一个却躲了开,在外面放哨的三人,听到厂房内有动静传出,立时跑了进来。

    一对四,对付起来是有那么点吃力,但她顾不得太多。

    尽快制服他们,逃离这里,去苏家别墅看小敏安全着没有,她不停地这样暗自对自己说。

    手机被混混们直接摔得稀巴烂,身上的两百元也被他们搜走,买了烟酒和一些零食,眼看着天要黑了,还有两个混混没被制服。

    他们一高一胖,力气都不小,而且手里还握着把匕首。

    坚持住,阮云,你一定要坚持住,若是你倒下,不光你没有好结果,就是小敏恐怕也凶多吉少。

    压根紧咬,拼尽全身的力气,她冲向那一高一胖两个混混。

    光线愈来愈暗,夜幕完全笼罩了下来,最后俩混混终被她打晕倒地。

    她呢?自然也没少吃亏。

    休闲服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殷红的血渗透衣服,看着有那么点渗人。

    借着路灯的光亮,阮云看到了前方的别墅群。

    小敏有告诉过她家在哪,也有邀请她去玩耍,奈何她除过上学,除过晚上睡觉,其他时间都用来打工了。

    从而没去过小敏家一次。

    逼退眼里的湿意,阮云一步一步朝别墅区走着,看似离得不远,却怎么也走不到。

    忽然,从她身后驶来一辆白色私家车。

    那车子经过她身旁,开出十多米元,竟慢慢倒了回来,在她身旁缓缓停下。

    “小姐,需要我载你一程吗?”洛逸凡摇下车窗,微笑着问。

    和楚亦寒在酒店门口分开后,他开车就一路往自家别墅行驶。

    距离此处一二里地之外,虽是一片别墅区,可这个时间点,除过偶尔有几辆私家车行过,基本没人步行在马路上,而且是个孤零零的女孩子艰难地迈动脚步,朝前行走着。

    或许是医者仁心吧,看到弱者,他就想伸出援手施予帮助。

    阮云顿住脚步,有些防范地看着洛逸凡。

    夜静无声 素不相识,这男人为何这么好心?

    她虽长得没小敏好看,但也算小家碧玉,难道这样貌好看、气息颇为温润的男人,并非他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无害,实际上是个徒有虚表的斯文败类?

    有了这个认知,阮云收回视线,没搭理洛逸凡,提起脚步继续朝前走。

    洛逸凡自是看出她眼里流露出的防范意识,神色尴尬,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他长得像坏人吗?至于那么防范他?

    车子慢慢前行,尾随在阮云身后。

    她身上有血渍,衣衫脏污不堪,看来是与人打斗过。

    年纪看起来和聂小姐差不多,可给人的感觉怎就这么不同。

    ——问题少女。

    对,她极有可能是问题少女,在外面和人打架怕被家人知道,才这么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既如此 自己还要不要帮她?

    眉宇微皱片刻,洛逸凡决定还是帮人一把 ,毕竟这么晚了,一个女孩走在路上他实在放下不下。

    “这位小姐,我是明仁医院的医生,家就在这附近 ,”亮出自己的身份,洛逸凡微笑这说:“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看我的证件,我就是看你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不放心,才想着出手帮你一把。我真不是坏人,还有啊,你身上有伤 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总该信他了吧?

    阮云终于停下脚步,转向敞开的车窗,蹙眉说:“证件。”

    洛逸凡先是一怔,接着嘴角一抽,暗道:帮人帮到他这个份上,可真够憋屈的!

    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将车停稳,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展开来给阮云看。

    扫了一眼工作证上的照片和姓名,阮云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说:“前方第二个拐弯处停下就好。”若是能自己继续走,她绝不坐陌生人的车 问题是当下她实在走不动了,见车子向前行驶起来,她抿了抿唇,张嘴说:“对不起!谢谢!”沙哑的声音,道歉之意与感谢之意十足。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刚才看对方的证件,她是有所不对,可有的选择话,她仍然会那么做。

    不过,一经确认对方真不是坏人,她会为自己的行径真诚的道歉,并发自心底说声谢谢!

    “对不起!谢谢!”洛逸凡初一听到这两句话,心生疑惑,但转瞬,他便知是何意。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嘴角微翘,他没再多想,看着前方专心开起车来。

    到阮云说的地方,洛逸凡缓缓停下车。

    “要我送你进去吗?”为阮云拉开车门,见她下来,洛逸凡微笑着问。

    “不用,谢谢!”与陌生人说话,阮云向来言语不多。

    看着她晃悠着身子走到就近的别墅大门口,洛逸凡并未上车,而是靠着车门定定地看着她。

    他敢断定那对他尤为防范,说话硬邦邦,脾xing倔强的女孩子,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晕倒。

    这可是他以专业经验断定出的。

    阮云按响门铃,不多会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响起一到中年男子的声音。

    因静夜寂寂,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

    “小婉,是你吗?不是出去开着车吗,怎没见你的车子?又喝多了吧?”由于担心女儿的安危,苏父一直坐客厅等苏婉回来,这不,一听到门铃响,也没叫佣人去开门,自己就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与妻子把话说到明面上后,他对苏婉的chong溺虽不比以前,可习惯已经养成,一时半会他还真难改过来。

    小婉?

    来人是小敏的父亲?

    他唤的小婉是苏婉?

    阮云心里登时有喜有忧。

    喜,她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小敏的家。

    忧,苏婉将小敏带到了何处?她现在是不是安全?

    大门打开,阮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语声艰涩,说:“苏伯父好,我,我叫阮云,是小敏的同学,她,她可能出事了!”苏父眼睛大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不是小婉,她说自己叫阮云,是小敏的同学,还说小敏可能出事了。

    小敏,他的小敏可能出事了?

    他和妻子唯一的宝贝女儿可能出事了?

    苏父脑中这会只回荡着一句话,那就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宝贝女儿遇到了危险。

    “孩子,你快告诉我,小敏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 你说她可能出事了是什么意思?”抓住阮云的肩膀,苏父情绪激动之下就是一阵猛摇。

    洛逸凡见状,大步上前稳住阮云快要倒下的身子,注视着苏父说:“这位小姐身上有伤,还请苏先生手上的动作轻些。”

    苏父松开手,对上他的视线,眼里出现疑惑,“不知先生是哪位?”

    没等洛逸凡开口,阮云艰涩的声音就响起,“苏伯父,这位先生是路过这里,顺便载我了一程。”缓了口气,她继续说:“小敏今个中午被苏婉从秦镇带走,现在不知去向。苏伯父,苏婉要害小敏,你得想法子赶紧找到她!”

    “苏婉带走小敏,还要害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是小敏的姐姐,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妹妹?”苏父不信阮云的话,他语气坚定,摇着头说。

    “伯父,你得信我,我没有撒谎骗你,你瞧我身上的伤,这是苏婉为防止我给你和伯母报信,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给我留下的。”小敏被打扮时尚的女孩带走,自己被几个混混缠上,差点被毁掉清白,这一切真的太过巧合,除过苏婉,还有谁会这么做?

    她可没忘记自己几天前有得罪过对方。

    洛逸凡几次想插嘴说几句,却就是找不着机会。

    嘴角动了动,他正准备开口,苏父激动的声音突然在他张嘴前响起,“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小婉不会伤害小敏的,她是小敏的姐姐,她不会,她不会……” 小婉虽是养女,但在他心里从未把她当做养女对待,反而对小敏这个亲生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亏欠良多,基于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要加害小敏?

    见苏父一脸痛苦,没再说话,洛逸凡终于有机会开口,“苏先生,这位小姐所言没有骗你。”他的目光凝聚在对方身上,一字字地说:“我姓洛,你的两个女儿与楚氏当家人,也就是我好友之间的事我略知晓。”

    “我的两个女儿与楚先生之间的事?”苏父脸色的痛苦之色凝滞,愕然地看向洛逸凡,“你的意思是说……是说我的大女儿因为楚先生,才……才要对自己妹妹不利?”

    “你说呢?”从苏父话中,洛逸凡听出来对方必是知晓两个女儿与楚亦寒之间的事,既知晓,为何还纵着大女儿找小女儿的麻烦?寒不喜女人靠近,且前段时间与苏大小姐相处,只不过是一时无聊,想看其丑态罢了,这个他是知道的,但对苏家二小姐,寒是有所不同的,否则,他不会在严家酒会上为其出头,也不会在今个出现在酒店。

    苏父脚下一个踉跄,向后退出两步,若不是及时扶住大门,人怕是已经跌倒在地。

    “苏先生,这位小姐身上有伤,需要及时清理包扎,一会我会对你详细说说苏大小姐的事。”阮云已全然失去力气,此刻,全依赖洛逸凡相扶,才能继续 保持站立姿势,看着她失去血色,疲惫不堪,惨白至极的小脸,洛逸凡心里禁不住生出一抹怜惜,“苏先生,这位小姐可是苏二小姐的同学,为她,才落得这般境况,难道你要拒她于门外?”瞧苏父怔在当场,没有邀请阮云进别墅的意思,洛逸凡温润的神色倏地一沉,说话的语气亦随之变得冷然。

    “进,快请进,快……”苏父周身一震,顷刻间回过神,忙请洛逸凡和阮云入内,“我,我这就打电话报警,找小敏的下落……”合上大门,他边领着二人往客厅走,边不停地自语。

    阮云听到他的话,心里轻舒口气,却在这时听到扶着自己的男人说:“苏二小姐已经没事。”

    “……”小敏已经没事?他怎么知道?还有刚才他对小敏的父亲说信自己说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氏当家人?

    好友?

    他是楚先生的好友,阮云看着洛逸凡,目光由疑惑渐渐转为了然,“小敏真没事了吗?”

    洛逸凡唇角掀起一丝浅笑,点点头,“她现在很安全。”小敏有告诉过她,说苏婉要除去她腹中的宝宝,在秦镇找到她,苏婉能不动手么?想到这,一抹担心从阮云眼里划过,急急地又问身旁的男人:“那她腹中的宝宝有没有事?”

    “啊?”

    洛逸凡吃惊,走在他们前面,神思恍惚的苏父亦吃惊不已。

    “小敏(苏二小姐)怀孕了?”

    二人顿住脚步,齐直直地看着她。

    阮云张了张嘴,心下懊恼至极,她是猪啊,就算担心小敏和她腹中宝宝的安危,也不能不经大脑地说漏嘴啊,不过,瞬间过后,她好似想通了什么,朝苏父和洛逸凡点点他,缓声说:“小敏有孕这件事,苏婉和楚先生都是知晓的。”顿了顿,她又说:“苏婉因为嫉妒要她拿掉楚先生的孩子,而楚先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也不要小敏腹中的宝宝,无助之下,小敏才找到我帮忙,送她离开b市,去了我姥姥家暂住。”

    寒有孩子了,洛逸凡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但片刻过后,他还是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心道:动作可真够快!

    但,突然间他神色一滞,想起楚亦寒交代助理的话,带苏二小姐去医院做检查?

    做检查?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确定苏二小姐腹中的孩子安好没有,还是如身旁这女孩所说的那样,要拿掉那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

    苏父此刻与洛逸凡一样,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为保住苏氏,为保住他一手拼下的产业,女儿出卖自身,与楚家当家人做了笔交易,如今不慎怀上孩子,却又要遭受不公,而他这个父亲,却什么都没为她做,光这么想想,自责与伤痛就瞬间全袭涌上心头。

    迟迟没见苏父回客厅,苏母按下遥控器,关掉电视准备上楼休息,对于苏婉,她如今是一点都不待见。

    好好的女孩子,不想着完成学业,就知道和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逛夜、店,泡酒吧。

    如若可以选择,她当年绝对不会答应丈夫收养这个女儿。

    “美芬,小敏怀孕了!”走近客厅,见妻子准备上楼,苏父眼里带着自责和伤痛,轻声说了句。

    苏母身形晃了晃,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丈夫与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望着她。

    “苏伯母,我叫阮云,是小敏的大学同学。”就算身上再没力气,就算嗓子干涸,很难再发出声音,阮云还是轻轻笑了笑,对苏母做着自我介绍。

    “小云?你是小敏的好朋友阮云?”

    走近阮云,苏母伸出手,从洛逸凡手中扶过这个身上沾着鲜血,脏污不堪的短发女孩,“小敏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告诉伯母,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还有,还有小敏有孕一事,是她告诉你的吗?”

    孩子连日食欲不振,且脸色不太好,加上前几天晚上突然打给她的电话,这些串起来想想,苏母不难想到女儿身上发生了何事,短暂愕然过后,她心里是怎样的状态,看着她的人不得而知,但她面上的表情却还算镇定。

    考虑到阮云体力不支,及身上的伤急需处理,洛逸凡简单地说了两句,就与苏母一起扶着阮云上了二楼。

    半个多小时后,阮云不顾苏母的劝说,和她,及洛逸凡一起下了二楼,到客厅坐着说话。

    从洛逸凡与阮云口中,知晓自己女儿今个遭遇的事情后,苏氏夫妇的脸色皆瞬间变得煞白。

    绑架亲妹,找男人毁其清白,并打算要拿掉妹妹腹中的孩子,还找混混对付妹妹的好友,并亲手杀死生父,这,这是一个正常女孩能做出的事吗?

    “孩子,对不起,我替小敏对你说声对不起,也替她谢谢你,谢谢有你这么好的朋友一直帮助她!”

    敛起因苏婉的行径,心下腾起的滔天巨浪,苏母握住阮云的手,真诚地道歉,说着感谢之语。

    “伯母,你不必这样,我和小敏是好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我这不是没事么!”阮云微笑着摇了摇头。

    苏父这会子说不出一句话,是他,是他chong坏了养女,才致她做出今日这一件件恶事。

    后怕,他真得后怕不已,如果没有聂小姐及时出现,没有楚先生及时出现,他的小敏,他的亲生女儿这会可还活着?

    苏婉有错,他更有错,是他太过纵容,令她不知收敛,想要谋害他的亲女。

    “聂小姐没遇到什么事吧?”凌曦救下苏敏,还有楚亦寒感到新纪元酒店一事,洛逸凡都有告诉苏氏夫妇,这会儿,听说女儿安然无恙,苏母对凌曦心生感谢的同时,不由问起她的安危来,洛逸凡看着她笑了笑,说:“聂小姐没事,苏夫人不必担心。”

    突然,客厅中的电话响起。

    苏父想要拿起电话,手伸在半空又放了下来,苏母看他一眼,握起话筒,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听对方说完话,她忍住眼里的泪水滴落,轻声问:“楚先生,我女儿和腹中的孩子都好着呢吧?”

    “他们没事。”

    电话那头,楚亦寒拧着眉,沉声说了句。

    “好,这就好。”顿了顿,她抹了下眼角,又说:“小敏不喜说话,有什么事都埋在自个心里,还劳烦楚先生着人多加照顾她!”楚亦寒沉默许久,嗯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从助理口中知晓苏敏和腹中孩子都无事,楚亦寒只是怔了怔,再无其他情绪,回到别墅,听王妈说父亲已经上楼休息,他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过后,想了想,还是给苏家拨了通电话。

    而苏敏,在医院做完检查后,已被他的助理送到了他的私人别墅。

    “小云,洛先生,小敏已经没事了,刚刚楚先生打电话过来说,她在医院做完检查,孩子和她都没事,这会儿已住进了他的私人别墅,谢谢,谢谢你们今日帮了小敏,我在这再次真诚地谢谢你们!”

    苏母眼角湿润,不停地对阮云和洛逸凡说着道谢之语。

    至于苏婉的死活,苏氏夫妇没一人问洛逸凡。

    一场风波就这么掀了过去,凌曦现在每日除过吃喝散步,就是躺在chuang上休息,完完全全过上了米虫式生活。

    璟呢,一个月里很少去聂氏,去rs国内分部,即便有很重要的文件要他签字,也是下面的人到别墅来找他。

    现如今,什么也没他的亲亲爱人和未出世的宝宝来得重要。

    他要亲力亲为,照顾爱人的一切饮食起居,看着她平安诞下他们的孩子。

    月华如水般温柔,透过薄薄的窗帘,伴着夜风倾洒在偌大的卧室内,凌曦躺在璟的臂弯里,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幸福地说:“两个多月了呢,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世间。”璟精致优美的下颚轻抵着她的发顶,一听她这话,整个人先是一僵,接着满目惊喜地与她视线相对,“曦儿,你……你腹中……你腹中怀了双胎?”她刚刚说了他们,他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听错,再有几个月,他又要添一对孩子了,如旭儿和阳儿一样,又要添一对宝宝了!

    凌曦笑容柔和,拉过他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你的医术要比我好很多呢,你探探不就知道了。”她也是在昨日无意中探脉时,知晓这一次又怀的是双胎,她很高兴,但高兴的同时,一抹伤感紧跟着涌入心房,旭儿,她的旭儿,他会来这里么?时间若流水,一天一天地划过,她心里越来越没底。

    “是双胎,而且脉息一强一弱,是对龙凤胎!”璟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发现怀中人儿的不妥,“嗯,是双胎,而且是龙凤胎。”凌曦将头埋在他温暖的怀中,轻声附和着。

    “曦儿,你怎么了?”喜悦过后,璟感知到了爱人身上的气息变化,“曦儿……”轻托起凌曦的下巴,他看到爱人这时眸中竟有滴滴泪水滑落而出,立时明白凌曦想到了什么,头压下,吻着她脸上的泪水,他柔声安慰着:“我知道你想旭儿,我也想他呢,若是按照时间计算,他现在要么已垂垂暮年,要么已经去了,别伤心,别伤心好么?旭儿那么懂事,那么惹人疼爱,说不定你腹中的哥哥就是他呢!”

    腹中的哥哥?

    旭儿?

    凌曦止住眼里的泪水,仰起头,锁住璟深情的视线,喃喃说:“会是他吗?腹中的哥哥会是咱们的旭儿吗?”这种玄幻至极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可为了安抚爱人心里的伤痛,璟笑得温柔,臂弯收紧,好让人儿往自己怀里再靠近一些,很认真地说:“楚帝他们都能转世到这个世界来,旭儿也会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仔细地观察,一定能看出端倪。”

    “虽然,虽然我知道你说的话是在安慰我,但我愿意相信,相信旭儿会转世到这个世界,再次做我们的孩子!”说着,凌曦主动送上红唇,随之眼里的泪又落了下来,璟亲吻着她香甜的唇瓣,亲吻着她脸上滑下的滴滴泪珠,用自己满满的,炙热的爱,抚慰着怀里的爱人……

    期待,他期待着爱人腹中的那个男宝宝,是他的旭儿转世而来,但愿他的期待,爱人的期待,在数月后,能成为真实。

    纽约郊外的一座超豪华别墅内。

    晨阳东升,洒落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徐风拂过,淡淡的花草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在基地训练了这么些日子,难得回来呆几日,怎么不多睡一会?”少轩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端着杯牛奶,走到花园草坪上,将杯子放至乳白色的圆桌上,在阳身旁的椅子上落座,抚着他的小脑袋温声问。

    “大伯,我想旭了!”阳仰起精致的小脸,遥望远方的天际,低低地说:“他本来是可以来这里的,可以见到老妈,可以和爸妈呆在一起,却因顾及我之故,把来这里的机会让给了我,老爸说这里的一天就是那里的一年,他现在怕是已经没了,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说着,阳的声音中有了哭腔,“大伯,我好想好想他,他虽比我早出生那么几分钟,可他和我一般大啊!

    但是,但是他比我懂事很多,而且事事让着我,时刻都在关心我,我呢?反而还时常和他斗嘴,大伯,我很混是不是?如果,若果能再见到他,我一定对他好,一定叫他哥,再不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揽住他的小肩膀,少轩亦望向远方天际,眼里尽是怅然之色,“大伯也很想旭儿呢,而且啊,大伯还想你的皇祖母,煜皇叔和瑾瑜哥哥呢!是大伯不好,大伯不该患那么严重的病,才占了他来这里的机会,才致他没能和你们一家人团聚。别自责,旭儿没到这里来,与你可没一点关系!”待他醒转,才知自己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自己那个时空完全不同的异时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先进,初听璟说起这里的事,他除过惊愕,就是不敢置信。

    穿越,他竟然穿越到了夜相所在的时空,且身上的病症,经过这里的医生治疗,已经全然治愈。

    换内脏,这里的医生竟然剖开他的腹部,将他患了严重病变的内脏,切除后给更换了!

    而他,除过昏睡多天外,其他一切都好。

    能来这里,是旭儿把机会给了他,小人儿要他活着,要他好好地活着,甘愿留在那边,忍受与父母、兄弟分别之痛。

    康复后的他,每每想起小人儿做这个决定时,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大伯,你别那么说,当时老爸将师公的话告诉我们时,我和旭都是甘愿选择留下的,只要你没事,皇祖母和瑾瑜哥哥就不会伤心难过,我和旭,还有老爸也是一样,我们不希望你去那冷冰冰的地方,没想到的是,旭说来到这里,我能活得更畅快些,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的蓝眸、蓝发,他担心我留在那边,会像煜皇叔小时候一样被人欺负,所以,他坚决要留下,要我和老爸带着你一起离开。”

    “在那边,有皇祖母,煜皇叔,霏姨,还有干爹,红姨,瑾瑜哥哥照顾他,我很放心,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担心他一个躲在被窝里,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掉眼泪,他和我说过,也很想老妈,想与老妈和我,还有老爸呆在一起。走的时候,我们都相信他会来这里,会来这里和我们一家人相聚,可一日一日过去,他没来,他始终没来……”阳哭出了声,起身扑进大伯怀里,“大伯,旭多半已经没了,他多半已经没了,在那边,他已经老了,人老了都会死的,他死了就没机会来这里了!大伯,我好难过,好难过再也见不到他……”

    少轩眼角湿润,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慰:“阳儿乖,旭儿会来这里的,他会来这里和你们一家人团聚。”阳摇头,完全不信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他抬起阳的小脑袋,大手抹去他小脸上的泪水,说:“不是有句俗话说,人死后,可以投胎转世么,如果旭儿在那边真去了,那么他重新投胎转世,不就可以到这里来,然后与你们一家人团聚。”

    “投胎转世?与我们一家人团聚?”阳儿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想了想,幽蓝的眸中再次落下泪来,“大伯骗人,人死了便死了,怎么可能投胎转世?”来到这里,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科学,并坚信科学,为之付诸实际行动,投胎转世纯粹就是迷信,不可能,他不信人死后会投胎转世。

    “傻孩子,咱们能来这里,还有你妈妈身上发生的事,难不成你都忘了不成?”少轩揽阳坐在自己膝上,微笑着说:“咱们都来这里,而且你妈妈经历了那么多,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阳幽蓝的眸子眨了眨,片刻后,他点点小脑袋,可转瞬又摇了摇,看得少轩心里一阵好笑,他说:“你呀,明明聪明得很,在这件事上却一时半会转不过弯。”

    阳瘪着小嘴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我刚来找你时,接到了你爸打来的电话,他说你妈妈怀孕了,而且是一对龙凤胎,你觉得你妈妈腹中的男宝宝,会不会就是旭儿的转世?”旭儿会不会转世来这里,且投生在自己母亲腹中,少轩还真是不知道,但他与璟安慰凌曦一样,通过这样的说词,好让怀里的小家伙不再伤心难过。

    “我妈怀宝宝了,而且是龙凤胎?”阳儿嘴巴大张,眼里的泪水也倏然止住了,“大伯,你没骗我,我妈真怀上宝宝了?”

    少轩爱恋地抹着他的脑袋,笑着话说:“大伯骗你做什么,你爸妈没早些对咱们说,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忙,才耽搁到今日告诉咱们这个喜讯。”

    转世投生?龙凤胎?这是不是代表旭真的要来了?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旭要来了,阳小脸上有了笑容,他抓住少轩的大手,眸色认真,边点头,边说:“大伯,我信你的话,信人死了会投胎转世,更信我妈腹中的男宝宝就是旭的转世,等他出生后,我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被任何人欺负!”好期待,他真得好期待旭赶紧来,等见到他,他不想唤自己哥哥,全由着他,哪怕他让自己唤他老哥,自己也是愿意的,反正,在那边,他本就比自己大。

    望着阳眼里涌出的满满期待之色,少轩眸光闪了闪,暗忖:“我这是欺骗小孩子吗?人死后就算会投胎转世,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世的一切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弟妹腹中的龙凤胎出生,那男宝宝是不是旭儿,谁又能知道?”

    “再说,旭儿在那边真没了,要投胎转世,也不一定就投生到这个世界,且投生到自己前世的母亲腹中。”这些话他眼下不能说给阳儿听,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说给小家伙听,心有期待,总比每日伤心难过来得好。

    待龙凤胎出生,一切再从长计议吧!(正文完)

    朝国,璟王府竹苑。

    “旭儿,你真不和师公去逍遥谷?”昨晚的事就是大人看着那一幕,都很难从亲人远离的伤痛中走出,可眼前的小家伙就过了这么一、夜,脸儿上的表情却平平淡淡,半点看不出有伤心难过的样子,他是在隐忍着么?如此小的孩子,就学会了隐忍,着实早慧的让人心疼。

    逍遥子与旭这会在璟的书房,一老一小隔桌而坐。

    “师公的好意,旭儿心领了。”旭看着屋内的摆设,小嘴动了动,说:“王府是我的家,这里有爹娘和阳的影子,我想他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看到。”

    “傻孩子,他们都走了,这偌大的王府哪有他们的影儿,你这样自欺欺人,师公怎能放心得下!”心知小家伙说的是什么,可他就是不想小家伙睹物思人,他还这么小,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如果一直这么沉浸在回忆中,以后还有什么开心、幸福可言?再说,昨晚他有给这孩子掐算过命脉,十多年后,小家伙命中有一劫,倘若闯不过去,怕是会……

    逍遥子没再往下想,笑得一脸亲切,继续劝说旭:“旭儿,和师公走吧,逍遥谷不仅景致优美,还有……”

    “师公,你不必再劝说,我意已决,就留在京城,留在煜皇叔和皇祖母身边,这里有干爹,有红姨,还有瑜哥哥,霏姨,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要和他们呆在一起。”

    旭截断他的话,小脸儿上的表情尤为认真,去逍遥谷,就意味着他将好久不能再呆在王府,不能看到娘和爹,还有旭儿的影子,不要,他不要看不到他们。

    好想,才分开没多久,他就好想他们,好想躲起来,躲到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一会。

    但,他不能,他若不见了,若是哭了,煜皇叔,皇祖母,干爹,红姨,霏姨他们会跟着伤心的,他不要他们伤心,因为不光是他一、夜之间,和亲人忍痛分别,多半永不再相见,就是皇祖母,煜皇叔,干爹他们亦是如此。

    大家心情都不好,却都把自己的伤心隐藏了起来,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既然大家都如此,他也要做到。

    长叹了口气,逍遥子起身,走到旭面前,抱起他,语声郑重,说:“旭儿,师公知道你很聪明,也极为懂事,想来你清楚,清楚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父母和兄弟了,你若想哭,就趴在师公肩上哭会,哭完,师公有话要叮嘱你。”

    【续卷:幸福圆满正式开启,此卷同样精彩多多,大家和轩一起期待吧!】

292 共饮

    “师公,我知道,我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爹娘和阳,但我不哭,因为昨晚我已经哭过。还有,还有娘对我和阳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话虽是这么说,旭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想着不要哭,不要伤心难过,可是,可是他晶亮的大眼睛里还是渐渐蕴满了水汽,仰起小脑袋,他强行逼退那股子湿意,继续对逍遥子稚声说:“师公,你有话直接说,我会认真听的的。”

    好懂事的孩子,逍遥子心里一声长叹,目光慈和,专注地看着阳,说:“你爹留给你的武功秘籍,你要用心看,认真地学。”

    “嗯。”

    旭乖觉地应了声,跟着轻点点小脑袋。

    逍遥子嘴角噏动,目中划过一抹犹豫之色,终还是说:“师公有为你掐算过命脉,十多年以后你会有场劫难,但昨晚送你爹和阳儿他们离开,师公元气消耗过多,没能准确掐算出你命中之劫、具体在哪年会遇到。”旭认真地听他说着,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慌和害怕,“如果到时你能闯过那一劫,日后自是平安顺遂,否则,恐怕凶多吉少。”师公是因这个才要带他走的吗?随心中所想,旭糯声问:“师公,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带我回逍遥谷吗?”

    “是,但也不全是。”逍遥子点头,跟着又轻摇头,温和地笑着说:“师公主要是不想你再呆在这里伤心难过。”

    “师公,我不怕什么劫难,能闯过去是我的福气,若是不能,我也不怕,指不定因为那一劫,我能见到爹娘和阳呢!”

    “旭儿……”乖孩子,真是个乖孩子啊!逍遥子眼角湿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闯不过去那一劫,就意味着眼前这懂事的孩子会离开人世,可他眼里没一丝恐惧和害怕,还说因此能见到爹娘和兄弟。

    人死后,即便能投胎转世,他又怎知一定能再世成为自己父母的孩子?

    “旭儿,师公希望你到时能闯过那一劫,你答应师公,一定要闯过那一劫!”逍遥子心中想的,旭从他目中好似看明白了一般,点着小脑袋说:“师公放心,我会好好练功,尽自己全力应对那场劫难。”

    爹,娘,如若我真在十多年后的那一劫中死去,我还要做你们的孩子!

    我不要喝孟婆汤,我要带着记忆找你们!

    一道坚定之色,自旭眼底一闪而过。

    “嗯,这就好。”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走出书房,逍遥子将旭递到煜怀中,“好好照顾孩子,还有牢记我对你们几个说过的话。”说着,他的目光有煜,云澜,还有红玉身上一一划过。

    “前辈尽管放心,晚辈(在下、红玉)会照顾好旭儿的。”

    煜三人齐声回他一句。

    在逍遥子与旭进书房谈话之前,他有先和煜、云澜、红玉三人详谈过,告诉他们,他要带旭离开京城前往逍遥谷,及旭命中将有一劫这两件事。

    闻知这两件事,煜三人面上的表情惊人的一致。

    他们开始是不赞同,接着是惊愕,然后是担心,再至同意。但他们要逍遥子亲口问过旭的意思,因为那孩子太过懂事,心里必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想他难过。

    此刻,逍遥子这般说,他们知道旭没答应去逍遥谷。

    心里舒口气的同时,感觉以后的日子里,自身责任重大!

    转眼过去三天。

    这日,夕阳西斜,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行驶着。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进城了,我……我安置好你,就去看我……就去看我姐。”看着大腹便便的妻子,聂瑾鸿眸含伤痛,低声说着,“这段时日连续赶路,你身子一定被折腾得厉害,对不起……,紫鸢,对不起……,可我,可我没法不去见她……”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涌出,聂瑾鸿别过头,看向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心里的痛一时无法抑制。

    那个关心他,多次救他,没被他唤过几声姐的女子,这一次真得去了!

    “姐,姐……”你听到我在唤你了么?你听到了没有?

    紫鸢眼里亦是落下泪来,握住聂瑾鸿的手,柔声安慰:“聂大哥,我身子没事,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夜相,去看她!”那个风姿卓然的少年丞相,竟是女子,而且是楚帝当年的聂后,是她相公的嫡姐,若没她,自己与腹中的孩子怕是已一尸两命,去了阎罗府报到。

    她怎就会突然间被刺身亡?

    想起凌曦往日对自己的恩泽,紫鸢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关于凌曦的故事,聂瑾鸿知道的不是很多,但他有将自己和她的血脉关系告知紫鸢,初一听到他的话,紫鸢有震惊,有愕然,却没究根问底。

    “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抹去脸上的泪水,聂瑾鸿回过头,反握住妻子的手,说:“听话,你能陪我走这一趟,我已经很高兴。”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了,他不能让她一起去姐的墓冢前,令其看之生悲,从而伤及身体。

    “聂大哥,我身体真得没事,我就去给姐磕个头,然后坐在马车里等你。”

    见紫鸢神色坚决,聂瑾鸿唇角动了动,点头同意她一起前往。

    马车行至‘凌曦’的墓冢时,夜幕已全然落下。

    寒冷的风儿阵阵吹过,紫鸢在聂瑾鸿搀扶下踩着脚蹬,小心翼翼地步下马车。

    墓冢修建的并不是特别壮观、宏伟,但给人的感觉却尤为肃穆、威严!

    伴着风儿吹过,墓冢周围落花如雨,那一朵朵殷红、飘飞的花瓣,看着是那么的凄艳、哀婉!

    聂瑾鸿夫妇跪在墓冢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连磕三个头。

    “谢谢!谢谢你!没有你,我就不能和聂大哥团聚。姐,我是紫鸢,是你曾救下的那个雾国公主。”紫鸢眸中含泪,注视着‘凌曦’的墓碑在心里诉说着,“皇兄死了,母后也死了,雾国没了,这些消息你一直让人瞒着我,明知你是为我好,我却在初得知这一个个消息时,对你生出极深的恨意!我恨,恨你逼死皇兄,恨你和”璟王率大军灭我雾国,殊不知是我国气数已尽,皇兄野心过大所致。”微抿的唇角牵起一丝苦笑,泪水自她眼里滚落而下,“我……我怎么能恨你呢?一切明明是皇兄自找的,明明是国运走到尽头,我怎么能恨你呢?因皇兄野心过大,才令聂氏满门被楚帝下旨斩杀于午门,有此一事,我凭什么恨你,甚至于还恨上了聂大哥……”

    良久,紫鸢手撑地面,欲准备站起,回马车上等爱人。

    但身形过于笨拙,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没唤爱人扶自己,她想给聂瑾鸿时间,好让他陪那风姿卓然的女子好好说会话。

    她知道他有很多话要与那女子说,因为从得知那女子的死讯,他再未对她流露过笑颜,哪怕在面对她时,他迫、使自己挤出那一抹极为浅淡的笑,落在她眼里却比放声痛哭还要人伤痛难过。

    更别说夜里睡着时,或者独处时,他强忍悲痛,无声落泪不止。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压抑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全是为她,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和腹中的宝宝。

    直至越接近都城,他没法再按捺住心底的伤痛,才在她面前偶尔滴下那悲痛至极之泪!

    感知到身旁爱人的动静,聂瑾鸿从自我伤痛中舒然回过神,起身扶起妻子,语声自责说:“紫鸢,对不起……,我……我……”

    紫鸢微笑着摇头,柔声说:“我知道你有好多话要与姐说,就想着自己回马车上等你。”他们当时走得急,加上考虑到是自家的私事,因此只雇了辆马车,并未着人一路随行。

    “我扶你过去,然后再过来和姐说说话。”听聂瑾鸿这么说,紫鸢点点头。

    搀扶妻子坐上马车,聂瑾鸿随手从车里取过一把酒壶,并拿了两只酒盅返回至凌曦墓碑前。

    跪下身,将酒壶和酒盅放于身旁,他眼里聚满的泪水立时如开闸之洪,倾斜而下。

    他边磕头,边悲声低喃:“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一次离我而去?我还没好好唤过你呢,还没好好唤过你一声姐……”他不想这般失态痛哭不止,可是……可是他真的没法忍住心底腾起的悲伤,聂瑾鸿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他哽咽着说:“你一次次救我于危难,并且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为你做了什么?我又为惨死的家人做了什么?”悲笑出声,过了好大一会功夫,他继续说:“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反令你处处为我c心,甚至于差点让你为救我失去xing命!”

    抬起手,他慢慢拭去脸上的泪水,微扯唇笑了笑,“姐,你见到爹娘和大哥了吗?见到他们替我这不孝子问声好,一并告诉他们,我会好好的活着,会好好教养孩子们,让他们以身为聂家子孙感到自豪!”忠烈之门,即便蒙怨满门被斩,却没有失去骨气,喊一声冤枉!

    只因天下人心里都似明镜,知晓云国镇国大将军一门,皆赤胆忠烈!

    盘膝坐在地上,聂瑾鸿往两只酒盅里分别斟满酒,缓声说:“姐,我们边喝酒边说会话吧!”端起一杯酒,他仰头一口饮尽,然后将另一杯酒轻洒在‘凌曦’墓碑前,接着,他给杯中重新添满酒,“姐,你不知道,在第一次见到女扮男装的你时,我就有怀疑你是女儿身,但你说话的语气,以及果敢的行事作风,把我那丝怀疑全打消了,没成想,你却真是女儿身,而且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嫡姐……”

    不知想到了什么,聂瑾鸿带着丝伤痛的脸上涌现出抹袖红,“春赛晚宴上,为救我,你不顾危险自动上前做我的人质,知道么?就是那晚,我对你竟生出了别样情愫,虽然不知你的身份,也没立时感悟到这么朦胧的爱恋,但我确实是动心了。”

    “知晓楚帝的戏贵妃葬身火海,我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就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对你生出了好感,觉得对你动了心。”

    “紫鸢向我表白你的突然出现,以及你当面表露出身份,表露出你是我姐,我登时心乱如麻,对于紫鸢,我喜欢她么?对你生出的那份朦胧好感,真就是我动心了么?”

    仰头又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并将另一杯再次洒在‘凌曦’墓碑前,聂瑾鸿笑得自嘲,“你竟是朝国丞相,是名闻天下的夜公子,是我的嫡亲姐姐,徐太后的寿宴上,看到你以朝国丞相的身份出现,我吃惊不小,那般风姿卓然的你,即便不是我姐,我也不配去喜欢,更何况我们有着那层无法割舍掉的关系。”

    在脸上摸了一把,他边添酒边接着说:“我虽没立时认你,却在心里承认了你这个姐姐,并且我发现自己对你生出的那朦胧好感,也仅是好感,根本算不上心动。紫鸢,这个被我以感情做幌子,加以利用的单纯女孩,才是令我为之心动的女孩。至于什么时候爱上了她,我不知,只知看到她被我伤害,明明很伤心,却强忍住不让自己落泪,我的心就揪痛不已……”

    说着,聂瑾鸿的思绪渐渐飘远,飘至他在雾国皇宫与凌曦和璟分别,去寻紫鸢向她表明自己心迹那会儿。

    桃城。

    突然间看到聂瑾鸿出现在别院中,龙玄和绿意先是一怔,接着向其拱手行礼。

    龙玄说:“聂公子,楼主着咱们一直暗中找你呢。”

    “我见过她了。”聂瑾鸿目光歉然,有些自责地说:“离开时,没对你打招呼,害得大家伙为我费神,实在不该,请受我一拜!”朝龙玄拱手一礼,他接着说:“劳烦带我去紫鸢公主的住处。”

    “绿意,你带聂公子去吧!”能知晓雾国公主的身份,且见过楼主,并直接来这里,想来这位聂公子必与那位紫鸢公主有渊源,龙玄给绿意使了个眼色,绿意走上前,抬手请聂瑾鸿跟自己走。

    聂瑾鸿点头,随在她身后朝紫鸢的住处行去。

    就要见到她了,第一句话他该说什么?

    “聂公子,人就在屋里,我就不进去了。”到紫鸢房门口,绿意止步,与聂瑾鸿说了句。

    “嗯。”低应一声,轻推开门,聂瑾鸿走进屋,就见紫鸢眸光怔忪,定定地站在窗前。

    窗户关着,她站在那一动不动,究竟在想什么?

    还有她的眼神,怎么看起来好不对劲?

    她哭过,脸上有淡淡的泪痕,聂瑾鸿心里一紧,满满靠近她,轻唤:“紫鸢……”

    没动,她没动,听到他的声音,她一动不动,“紫鸢,我,我是聂大哥。”上前轻揽住人儿削薄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聂瑾鸿双眼微微泛红,“紫鸢,我,我来看你了,你听到了吗?”

    紫鸢眼珠子动了动,盯视着他看了一会,跟着眸中又呆怔无光,喃喃说:“皇兄去了,母后也去了,雾国没了,统统都没了!”绿意站在门外,听到紫鸢的喃喃声,身子倏地一震,是谁?是谁说漏了嘴?楼主可是有郑重交代过,外界的事都要瞒着屋里这位贵客,一想到自己失职之处,绿意恨不得抽自己俩巴掌,然后立马找到那大嘴巴之人,好好地教训一番!

    可她这会不能走,她留在门外伺候屋内的两位贵人。

    早起,紫鸢用过饭菜,在小院里三步,偶然间听到有两个打扫的婢女说,什么雾国的皇帝抱着自己的男chong跳崖身亡了,还有太后经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没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扶住道旁一棵花树,她连连摇头。

    她不信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是真的,可事实上却由不得她不信。

    梅姑代她远嫁,以死保全她;皇兄率兵攻打朝国,中了朝国夜相的计,致全军覆没,无路可走之下,纵身跃下山崖;儿子身死,朝军攻入国土,太后经受不住打击,含恨而去,这一件件事都有头有尾,除非她天生蠢笨,才会认为它们都是假的,都不曾发生过。

    踉跄着走回屋,她站在窗前,一直没有说话。

    将消息说漏嘴的那俩婢女,是刚分配到这院里打扫的两个粗使丫头,凌曦来去匆匆,加上对龙玄和绿意尤为放心,因此,对紫鸢住的这方小院中的奴仆和丫头,就没多敲打,而绿意呢,想着有自己亲自服侍紫鸢,及这院里的奴仆丫头都是老人儿,该知晓自己的本分,却不料,还是有大嘴巴的丫头将外界发生的事说漏了嘴。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我以后都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陪着你和孩子,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她都知道了,看情况是刚知道不久,聂瑾鸿没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今一早就传到了桃城,不,或许他早该想到,在他潜入雾国皇宫那刻,在朝军攻入雾国那刻,他就该想到,毕竟三国之间交战,这么的的事,天下百姓有哪个不知晓。

    揽紫鸢入怀,他轻声安慰,安慰人儿别怕,有他在身旁陪伴,什么都不用怕。

    “你走开!”紫鸢很温顺地在他怀里依了一会,突然,她用力推开他,流着泪,瞪视着眼前的男人,悲喊出声:“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皇兄,逼死了我母后,是你们害得我国破家亡!我恨你,讨厌见到你!讨厌见到你们每一个人!”她近乎歇斯底里,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连连后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间让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聂瑾鸿注视着她,一颗心钝痛不已,不顾她挣扎,大步上前,将其再次揽入怀中,“你问为什么?你需要问为什么吗?你告诉我,你真不知为什么吗?”腾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逼视着她,一字字地说:“你真不知为什么吗?你皇兄野心勃勃,才会致他走上绝路,才会致雾国被攻陷,至于你母后,她因愧对你,更因没教养好儿子,悔恨自责之下,引发旧疾,才撒手而去,这又能怨得了哪个?”

    “再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身为一国公主,你比普通百姓更该明白这个理。”大道理,聂瑾鸿不想说的太多,看着人儿眸中泪水滑落,情绪不再似刚才那般激动,他长叹口气,说:“这次三国间的战争,是楚帝和你皇兄先挑起的,朝国是被动的一方,之所以能攻下云、雾两国,不仅仅是他们国力强盛,反击有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有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有个事事为百姓着想的好丞相。天下百姓没人喜欢战争,包括你我,亦是如此,就拿你这次联姻,还不是你皇兄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打的一个华丽的幌子吗??

    清凉的泪水依旧滴落着,紫鸢紧咬唇瓣,一句话都不说。

    “紫鸢,别再伤心了,世间之事,一切皆有因果。”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印下一吻,聂瑾鸿打横抱起她,在chuang边坐了下来,“以前的我太过执拗,才会伤你至深,我错了,我不该为报家仇,牵累到无辜的你……”

    “我喜欢你,我很早就喜欢上了你,却在太后寿宴前一晚你找我时,说出绝情的话,说对你没感情,说与你之间只是逢场作戏,目的是为打击鸣皇,紫鸢,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很不好受,看到你落泪,看到你痛苦地挣扎在我和你皇兄之间,我更是恨自己恨得要死,终了,却还是没向太后求娶你,坐在寿宴上,亲耳听你皇兄与楚皇落实两国联姻一事。紫鸢,对不起,对不起……”

293 相见

    “不哭了,乖,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聂瑾鸿眸光柔和,轻声说着,就吻上了人儿的红唇。

    落花飘飞,打落在聂瑾鸿头顶,肩头,袍摆上,敛回思绪,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盅,慢慢的笑了,这一次,他笑得闲适,笑得淡然,“姐,紫鸢是个好妻子,我会好好爱她。”仰起头,将酒饮入喉中,他又说:“我和她商量好了,以后就住在京城,帮你照顾旭儿,照顾我那还未曾见过面的小外甥!”

    凌曦被刺‘身亡’,聂瑾鸿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就算再伤痛,再想立刻赶至京城,送其最后一程,却还是因紫鸢产期将近,在路上耽搁了。他不能冒险,不能因急于赶路,致妻儿安危于不顾。

    如此一来,他自然错过了凌曦下葬的时间。

    路上走得慢,京中近几日发生的几件大事,他都有听说。

    轩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基于此,大皇子在煜王及百官辅佐下,登基为新帝,考虑到新帝年幼,太皇太后特下发懿旨,命煜王为摄政王,帮助新帝理政。

    与这个消息一起传出的,还有发生在璟王身上的事。

    由于爱人突然间离世,接受不住这个打击,璟王在没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京城。

    至于他的去向,无一人知晓。

    与他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他和夜相所生的次子阳郡王。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令天下百姓真真难以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闻知京中传出的这一个个消息后,聂瑾鸿惊诧过后,那满是伤痛的心,对自己那未曾见过面,现独自留在璟王府中的小外甥,生出极深的怜惜来,从而做出决定,与妻儿留在京城照顾旭。

    “姐,我会经常来这里看你,与你坐下来聊聊天,畅快淋漓地共饮。”往酒盅里再次斟满酒,聂瑾鸿一饮而尽,然后将另一杯轻洒于‘凌曦’的墓碑前,“你虽是女子,但在我心里,不,应该说在天下百姓心中,你远胜于世间大多数男儿……”

    聂瑾鸿说了很多很多,直至觉察出时辰真的已经晚了,才拿起酒壶和酒盅,缓缓站起,“姐,夜深了,今个我就和你就聊在这,改日我再来看你。”语落,他转身走向马车。

    “在城外找家客栈先住一宿,明一早我们再进城。”与车夫交代了句,他跃上马车,在紫鸢对面坐了下来,“身子没什么不适吧?”望着妻子,他眸色柔和,关心地问了句。

    紫鸢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和腹中的宝宝都好着呢,聂大哥不用担心。”顿了顿,她又说:“聂大哥,你说璟王还会回来吗?还有阳儿那么小,与他漂泊在外,小身子怎能吃得消。”就算再伤心爱人逝去,也不该一走了之啊,紫鸢对听来有关璟的消息很是不解,不解他不声不响消失不见,累极两个年幼的孩子。

    “这个我说不上来。”聂瑾鸿唇角扯出一丝浅笑,摇摇头,接着说:“不管他回不回来,咱们都要照顾好旭儿。”

    “我会的,会把他视作咱们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旭儿,她虽未见过这懂事的孩子,但就冲在夜相曾救过她和腹中孩子的情分上,她也会对那孩子好的,更何况他还是聂大哥的外甥,轻抚着高隆起的腹部,紫鸢神色柔和,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母性光辉。

    看着这样的她,聂瑾鸿挪坐在她身旁,揽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喃说:“紫鸢,此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感到好幸福!”

    紫鸢一听他这话,脸儿登时袖红一片,“能认识聂大哥,并且做聂大哥的妻子,于我来说也是幸福至极!”

    马车缓缓前行,温馨的气息在车厢内逐渐弥漫而开。

    翌日一早,璟王府。

    聂瑾鸿和紫鸢在宋伯引领下,走进正堂,煜看到他们夫妻微微怔了怔,并未说话,旭则是从椅上轻巧地跃下,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聂瑾鸿,“你是我舅舅?”早起刚用过饭菜,打算随皇叔进宫,却听管家宋伯说有位自称是他舅舅的男子,携夫人前来拜访。

    舅舅?他和阳还有个舅舅,怎没听娘提起过?

    带着这个疑惑,他有问皇叔和干爹,他们互看彼此一眼,都说见了人就知道了。

    可是,他此刻没看出什么啊?

    聂瑾鸿隐忍住心底激动的情绪,眼眶泛红,颤声说:“我是……我是你小舅舅……”这就是旭儿,是姐姐的孩子,他看着好聪慧,“我姓聂,是你娘嫡亲的幼弟。”见旭眼里仍存有疑惑,聂瑾鸿报上了自己的姓氏,一并将自己和凌曦的关系说了出。

    “旭儿,这位公子是你小舅舅没错。”煜起身,走至旭身旁,目光低垂,抚着他的发顶,温声说:“你娘原是云国镇国大将军府的嫡女,同胞所出有一兄一弟,兄长随聂府一门,多年前被楚帝下旨斩杀于午门前,幼弟则被高人打一出娘胎就抱走……”有关聂瑾鸿的事煜知道一些,但并未见过本人,而刚才,他之所以和云澜在见到其一刹那间微微发怔,则是因为聂瑾鸿的样貌与凌曦已逝多年的兄长太过相像,此刻,听对方说的话,以及神色间流露出的感情,无一丝作伪,他信了其身份。

    云国镇国大将军府?

    一门忠烈,却被皇帝误信谗言,斩杀于午门前。

    旭来到京城后,在坊间有听过云国聂府一门的故事,当时他心里气愤不已,觉得楚帝太过刚愎自用,事情不查清楚,就冤枉忠良,下旨斩杀贤臣。

    楚帝?

    聂府一门?

    楚帝的第一任皇后?

    前不久云、雾两国之间的战争?

    将这每一件事串联起来,旭不由皱起小眉头,思索起来,娘曾做过楚帝的皇后,然后被其废弃,赶出皇宫,中毒惨死……

    娘竟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她难道不止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仰起小脑袋,旭看向煜,晶亮的眸中不知何时聚满水雾,“皇叔,我娘,我娘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对吗?”他问的话,聂瑾鸿不明白个中意思,煜却是知其是何意,眼底划过一抹痛色,他点头嗯了声。

    是他,都是他当年做错事,才让那女子,让璟饱受痛苦,才致使聂府一门被楚帝下旨斩杀于午门。

    悔恨,自责,登时如潮水一般袭上心头!

    “聂公子和令夫人请坐。”稳定住情绪,煜对聂瑾鸿夫妇浅声说了句,牵过旭的小手,语声温和,说:“快去见过你小舅舅和舅母。”

    “嗯。”旭点头,面向聂瑾鸿和紫鸢边行礼,“旭儿见过舅舅、舅母。”有皇叔的话,还有他的分析,眼前这一对青年男女,是他的小舅舅和舅母没错。

    聂瑾鸿抚着旭的小脑袋,激动地说:“旭儿不必多礼。”

    “坐吧。”瞧紫鸢还站在原地,煜抬手,再次着聂瑾鸿夫妻俩在椅上就坐。

    “谢摄政王!”

    朝他拱手一礼,聂瑾鸿扶着紫鸢走至一旁的椅上,缓缓坐下身。

    “聂公子和夫人这趟来京城,就不走了吧?”端起茶盏,煜轻啜了一口,说:“旭现在需要亲人陪伴,你们若是能留下来,我想夜相若是知晓,一定非常开心。”

    聂瑾鸿抱旭儿坐在自己怀里,眸色认真,看向煜,说:“我姐的事,我一听说就从桃城往过赶,结果还是没赶上送她最后一程,来的路上,又听说璟王殿下带着阳儿不知所踪,我就与妻子商定,准备定居京城,这样也好方便照顾旭儿。”

    轻浅一笑,煜说:“这就好。”过了片刻,他接着说:“自今日起,夜府就作为聂府,聂公子和凌夫人直接住进去就可。”

    聂瑾鸿婉拒,“多谢摄政王好意。夜府是我姐的府邸,我们夫妻住进去不合适,等会我会在京中购买一处宅院。”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夜相已经不在,那府里还有她收养的一对养子、养女在,若没有个大人在旁照顾,与他们的成长多有不利。”其实,只要聂瑾鸿夫妇愿意,煜觉得他们直接住进璟王府最好,但这个提议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了,对方也绝不会答应。

    “我姐还有一对养子、养女?”对上煜的目光,聂瑾鸿加以确认。

    煜点头,不疾不徐地说:“他们是一对兄妹,哥哥叫夜云,妹妹叫夜雨,年岁上都比旭儿大些。”

    “紫鸢,你的意思呢?”目光落到妻子身上,聂瑾鸿轻声问。

    “我听聂大哥的。”

    紫鸢眸色柔和,微笑着回他一句。

    “舅舅,皇叔也是一片好意,你就听他的吧!”旭扯了扯聂瑾鸿的衣袖,仰起小脑袋,与他说:“夜云、夜雨很好的,他们不会闹舅舅、舅母。”

    “好,我和你舅母就住进那座府邸。”

    爱恋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聂瑾鸿应下煜所言,与紫鸢住进凌曦以前的府中。

    站起身,理了理袍袖,煜看向旭:“今个你就不用陪皇叔进宫了,留下好好陪你舅舅、舅母说会话,皇叔在旁帮着皇上忙完政事,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旭从聂瑾鸿腿上滑下,迈开小短腿至煜近前,仰起头,很认真地说:“皇叔政务繁忙,闲时还要教导瑜皇兄如何处理朝政,就不用出宫来看旭儿了。”

    俯身抱起他,煜笑得一脸温和,“旭儿真懂事,不过啊,皇叔就算再忙,每天也会抽空来王府看你的。”默然了一会,他又说:“要不过个几天,你就住进宫里,这样也好与皇上作伴。”

    “嗯。”

    旭乖觉地点点小脑袋。

    慎国公府,静院主屋,苏氏和慎国公隔桌而坐,齐望向刚从宫里回府的女儿,见其蹙着眉头,一脸的不开心,不由互看彼此一眼。

    太皇太后着宫人到府上传话,说小丫头很讨她欢心,才留着多住了几天,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划过各种思绪,苏氏递给慎国公一个安慰的眼神,笑看向女儿,“五儿,你这段时间住在宫里没出什么事吧?”她声音温和,语气关切,令颜霏登时敛起心事,抬眸对上她柔和的目光,对着手指,气呼呼地说:“娘,我,我往后几乎都要呆在宫里了。”

    “说明太皇太后喜欢你,才让你多进宫陪她,这是好事啊,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听女儿说话的口气,苏氏知道她并未在宫里出什么事,与慎国公逐放下心来,但傻丫头怎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不开心,且是很不开心,难道有宫人给她气受了?

    颜霏哼哼了两声,“不是太皇太后要我常住在宫里,是摄政王,他不仅要我住进宫里,还要我贴身服侍他。”说到这,某女心里的怒火呼哧呼哧往上冒,“他好过分,说每十天放我出宫回府一次,但在咱们府里只能呆上两日,爹,娘,你们说他是不是个无赖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他就这样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死妖孽!

    臭妖孽!

    服侍他,还贴身服侍他,服侍个鬼啊!

    苏氏和慎国公听了她这话,都睁大了眼,跟着似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五儿得了摄政王的心,才会令其花心思逗小丫头玩,有了这个认知,慎国公夫妇身心舒畅不少。自从大女儿,也就是宫里的皇后去后,慎国公府几乎就没什么喜事,而且成日里被阴云笼罩着。

    京中权贵,惯喜捧高踩低,见他们府逐渐走下坡路,背地里怕是没少说闲话。这下好了,女儿很快就会嫁给摄政王,听她今个说的话,看来以后在摄政王府的日子一定过得不错,而慎国公府作为她的母家,其在京城贵圈中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照此情形,用不了多久,儿子就会被重新启用。

    慎国公想到这,眼角逐渐变得湿润,他老了,能否再入朝堂,丝毫都不介意,可儿子不同,他还年轻,如果一直被闲置在府里,会毁了他的!

    “爹,娘,你们怎么了?”看到慎国公夫妇一个眼角湿润,一个拿着帕子不停地擦拭眼角,颜霏心生不解,他们这是怎么了?她说什么话,致他们伤心场这样?“爹,娘,你们到底怎么了嘛?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五儿,过来,到娘身边来。”逝去眼角涌出的泪水,苏氏朝女儿招手。

    颜霏到她身旁,被她握住手,眸带喜色,柔声说:“傻丫头,摄政王要你住进宫里,要你贴身服侍他,那是因为他对你有意啊,这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等你与他成婚,用不了多久,就会怀上身孕,然后再为他生出嫡长子,日后不管他抬多少女人进府,都撼动不了你的地位。而咱们府,也能借着你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慢慢地再度崛起,你说娘和你爹能不高兴吗?”

    原来如此,这俩夫妻想得可真远!

    哪个要嫁给那个死妖孽来着?

    哪个还要给他生孩子来着?

    腹诽了两句,颜霏只觉一颗心倏然间怦怦地直跳,跟着脸儿也滚烫起来。

    久听不到女儿说话,见其脸颊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苏氏会心一笑,说:“五儿,摄政王既然那么说了,你就照他说的办,反正府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当在宫里散心了!”

    不照死妖孽说的话做,也得她有那个本事才行。

    收敛心绪,颜霏抬起头,撅起嘴巴说:“娘,看你和爹的样子好像很乐意我被他欺负呢!”慎国公看着她chong溺地笑了笑,并未开口说话,苏氏则嗔她一眼,有些好笑说:“竟瞎说,娘和你爹怎么就乐意你被摄政王欺负来着?我们啊,是觉得摄政王对你生了心思,才会想着法子留你在身边服侍他,而你本就被太后指婚给他做正妃,外人就算知道你长期住在宫里,也说不出个不是。”

    正妃?死妖孽对她生了心思?还有什么生了嫡长子,地位稳固,颜霏秀眉微蹙,一会摇头,一会又咬牙切齿。

    他对她动了心思,谁信?

    嫁给她,生下嫡长子,地位稳固,也就是说他后院到时会进很多的女人,岂有此理!

    “娘,我必须要嫁给他吗?”嫁给种马男,她才不要。

    “有太后的指婚懿旨在,你认为呢?“女儿定是在摄政王那吃了瘪,才会问出她赶出的话,苏氏面上笑容柔和,望着女儿微微挑了挑眉梢。

    万恶的古代,万恶的皇权至上,看样子她是必须得嫁给死妖孽了。

    行,到时她嫁,但死妖孽想要抬别的女人进门,特么地免谈!

    姐是谁啊?姐可是国际特工颜霏,还*不了一个古代男人,那简直就是笑话一桩!

    而且,曦曦都能做到的事,她也一定能做到。

    璟王,多痴情的一个男子,为了追寻爱人,不惧危险,穿越时空去找爱人。

    光是这么想想,就让人感动的禁不住想落泪。

    “五儿,娘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这孩子,今个怎么总是走神?一会摇头,一会咬牙切齿,小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化,这样的她,比之以前活波的她更显得灵动,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苏氏轻叹口气:“摄政王除过蓝发、蓝眸,人极好,你千万别想写有的没的。”

    “娘,你说的我都听到了。”回过神,对上苏氏的目光,颜霏乖巧地说:“摄政王蓝发、蓝眸很好看,我也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她又说:“娘,你和我爹还有事与我说吗?”

    “怎么?你有事要急着去做?”

    苏氏朝慎国公望了眼,然后笑问女儿一句。

    “嗯。”颜霏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后天我就要再进宫里了,府里那个害我的坏人还没抓到,我得找线索去。”原主被谋害身死,她一定要为其救出凶手!

    “那件事你不用管了,娘这两天就会着手处理,这一次,娘就算将后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那恶妇谋害你的证据!”岑氏,我苏玉锦就不信找不出你谋害我女儿的证据,苏氏说着,一抹凌厉之色自眸中很快划过。

    慎国公这时也开口,“五儿,你娘说的对,那件事你无需多管,有你娘下重手处理,这回找出那谋害你的凶手,肯定十拿九稳。”

    “爹,娘,你们看我现在也长大了,不能事事总让你们操心不是,你们得放开手,让我也磨练磨练,这样以后嫁给摄政王,帮他管理起内院也能得心应手些,你们说对吗?”凶手狡猾至极,没有一定的手段,很难将其从这府中内院揪出。

    岑姨娘,是你吗?

    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颜霏摇着苏氏的手,再次出声,“娘,你就答应我嘛,要不然,我r后在摄政王府免不了会吃亏的。”

    “老爷,你看……”苏氏眸光转向慎国公,语声轻柔,征询其意见。

    捋了捋颔下的短须,慎国公思量片刻,望着颜霏,说:“你要找出凶手,爹和你娘由着你,不过,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记得过来找你娘商量。”

    “是。”

    颜霏高兴地应了声,从苏氏掌心抽出手,然后朝慎国公夫妇各行一礼,转过身,很快出了屋门。

    “老爷,让五儿找出凶手,妾身实在放心不下啊!”望着女儿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苏氏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她还是个孩子,我真不愿后院那些腌臜事污了她的眼!”

    “我记得在五儿没进宫之前,你有答应过她,由她自个找出凶手的。”后院腌臜事多,他也不是不知道,可就像孩子说的,她长大了,过不久就会嫁为人妇,若是连后院都打理不了,还如何掌管整个府中的内务,该放手就得放手,也好叫她磨练磨练,慎国公如是想着。

    苏氏蹙眉,细想了一会,始终没想出她有答应过女儿什么,禁不住出声确认,“老爷,妾身真有说过那样的话?”

294 相求

    “好了,别想了,五儿已经长大,我想过不了多久,太后就会定下她和摄政王的婚期。”慎国公目光清淡,看她一眼,语声轻浅说:“她被咱们一直疼在掌心,于后院中的事本就知之甚少,如若再不让她接触些,等她嫁给摄政王,又如何去应对那些后进门的女人。”

    知晓自家老爷说得在理,可她就是不想女儿女儿为后院中的腌臜事劳心。

    幽叹口气,苏氏蹙在一起的眉头缓缓舒展而开,“老爷说的是,为了不让五儿往后在后院吃亏,妾身是该放开手,让她对后院之事多些了解,然后再教导她如何打理府中内务。”

    “嗯,这就好。”慎国公颔首,起身理了理袍袖,走至房门口,回过头叮嘱夫人,“不过,五儿那夫人还是要多留心些,免得她在找证据时出现什么意外。”他也放心不下女儿,可自古以来,就没大男人插手后院之事的道理。

    “妾身省得,老爷尽管放心就是。”

    苏氏起身,恭送慎国公出屋离去。

    朝国的冬天尤为漫长,颜霏走出静院,搓搓手,捂在嘴边往出哈口热气,边朝清华苑走,边抬欣赏着道路两旁开得极好的梅花,红得耀眼,白得如雪,粉得娇嫩,傲然绽放于枝头,令观之者无不为它们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折服。

    “小姐。“喜鹊高兴地迎面行来,“奴婢听说你回府了,就去府门口相迎,却听说你去了夫人院里……”去宫里颜霏并未带贴身伺候的四个大丫头,这会看到喜鹊兴匆匆地走上前,微笑着截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我了,但我回府肯定要先去静院,给爹和娘请安啊,瞧把你急成这样!”

    喜鹊扶住她慢慢前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有数日没见小姐,是想小姐了嘛,再说,奴婢担心小姐在宫里住不好,吃不好,好几晚都没好好合过眼呢!这一听说小姐出宫回府,自然就欢喜啦!”

    “你呀,皇宫里可都住着贵人呢,我进去怎就吃不好,住不好了?”抬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颜霏轻笑着嗔道:“往后可不许乱说,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记住了!”喜鹊点头如捣蒜,笑着应了句。

    水依晴在丫头搀扶下,站在距离颜霏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静静地注视着她朝自己的方向走近。

    “听雨,你说等会我求五小姐,她会应下我在老爷面前为姨娘求情吗?”

    唇角动了动,她轻声问扶着自己的丫头。

    “小姐,这个,这个奴婢不知。”

    听雨眉眼低垂,想了想,怯怯地看着自家主子,小声回道。

    “奴婢见过四小姐!”在水筱晴问自个丫头话时,喜鹊就已看到她们主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岔道上,她有小声禀于颜霏,被自家主子告知朝前走就是,于是,这会走至水依晴主仆近前,她松开主子的胳膊,神色恭谨,朝对方屈膝一礼。

    水依晴轻摆摆手,免了她的礼,然后瞪向听雨,“你是木头吗?没看到五小姐过来?”

    “奴婢……奴婢见过五小姐!”好美的五小姐,她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容,比盛开的花儿还要好看,听雨偷瞄着颜霏正出神,乍一听到水依晴的声音,周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接着敛起心神,颤声朝颜霏见礼。

    颜霏轻嗯一声,并未看她,而是将目光凝聚在水依晴身上,淡淡地说:“这大冷的天,四姐不在院里呆着,怎到外面吹冷风来了?”是在着等她吗?消息可真够灵通,知道她今日出宫回府,竟不顾严寒站在冷风里等她,意欲何为?

    岑姨娘,她是为岑姨娘来求自己?

    以为有她们以前的姐妹情分在,她就等在这,来求自己吗?

    惺惺作态的女人,真觉得她还是先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隐去眸底腾起的那一丝嘲讽之色,颜霏面上表情浅淡,静候水依晴说话。

    变了,站在她眼前,往日只对着她露出纯真笑容的少女变了,变得自己一时揣摩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变得沉静内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都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水依晴脑中思绪繁杂,可她面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五妹,自打你出那件事后,咱们姐妹有些时日没见了。”移步上前,她想挽住颜霏套近乎,却被颜霏状似无意地避了开,登时,她一脸尴尬,扯唇微微笑了笑,佯装委屈地说:“五妹这是怎么了?难道讨厌四姐靠近么?”

    “我自打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明白了很多事,其中之一就是不喜人轻易碰触我。”颜霏凝视着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咱们姐妹关系极好,每次见了面,你都会挽住我的臂弯,要我陪你说好些话呢,怎么现在变得与我这般生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五妹生气了么?”水依晴眸光委屈,脸颊微白,紧咬下唇,似是颜霏只要点头说一句是,就会闪燃落下泪水。

    装,真会装,可惜姐不是儿郎,不懂如何怜香惜玉。

    颜霏心里一声嗤笑,勾起唇角,“是吗?你我以前那么要好啊?可是怎么办呢?以前的事我有好多不记得哩!”从头到脚将水依晴打量了一遍,好娇弱,好纯良的一个美人儿,奈何内心却与外表并不相符,‘曦’下葬那日,她可没忘记在正堂里,眼前这看似纯良的娇弱美人儿,用眼刀子狠狠地剜自个,“至于你说的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到我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印象,要不四姐好好想想,与我说叨一番,好让我分辨是否真如你所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轻淡的语气,无波的眼神,令水依晴心底腾起的怒气,不知该往何处发。

    忍,我忍!

    为了姨娘,我忍你这小jian人!

    对,姨娘说得对,眼前这病秧子就是个小jian人!

    压住心底腾起的怒意,泪水自水依晴眼睛滑落而出,不顾颜霏脸色转冷,她抓住其交握在胸前的双手,泣声求道:“五妹,求你在爹面前为我姨娘说几句好话,好不好?我都好些时日没见到她了,爹不让我去芳院,五妹,我姨娘究竟犯了什么错,爹要府里的侍卫将芳院团团围住,还不准我去见她?”

    明知故问!

    颜霏从她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往一旁挪了两步,然后紧了紧身上的纯白色狐裘,不疾不徐地说:“四姐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装,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会,心里对水依晴一阵鄙视,淡然的话语自颜霏唇中再度溢出,“我找爹给岑姨娘说几句好话?为什么啊?是岑姨娘做错什么事了吗?还有,爹让府中的侍卫围住芳院,不让你和她相见,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怎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水依晴心里那个气啊,可她除过隐忍,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凄楚的泪水滴滴掉落,她眼睑微垂,肩膀不时地抖动着,看着好不伤心难过,“五妹,爹那么疼爱你,怎会没告诉你为何将姨娘关在院里?他定是对你说过些什么,还有母亲,母亲想必也知道缘由的,今个算我求你了,五妹,求你看在咱们姐妹情分上,替我姨娘在爹面前说几句好话吧!我姨娘身子向来不好,这些时日没见,也不知道她好着没有!”

    进宫之前,芳院被府里的侍卫围了个严实,今个刚回府,她还真不知那边的具体情况,想不到老父对自己的小老婆这回动真格了!

    眸光闪了闪,颜霏招呼喜鹊,“走了,站在这吹冷风,一会我铁定会被冻成冰棒!”冰棒?冰棒是什么东西啊?喜鹊不解地转动着眼珠子,上前扶住主子,轻声问:“小姐,冰棒是什么啊?”

    颜霏白她一眼,“就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喜鹊小小声嘀咕了句,恍然大悟,惊喜地道:“小姐,我知道冰棒是什么了。”颜霏却没理她,径直朝前走着。

    小姐变化可真大,不过这变化比之先前好多了。

    若是往日与四小姐碰到,小姐会对其有礼相待,并且脸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容,视四小姐为嫡亲姐姐一般。

    殊不知,惺惺作态,惯会装的四小姐每次见到她,不过是想从她这讨些好处罢了,令她和翠喜很是看不过眼。

    如今却极为不同,小姐像是看清了四小姐的真面目,对其轻轻淡淡,根本就没流露出一丝笑容,并且不让四小姐在她面前讨半点好处。

    求情?为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暗地里总是和夫人过不去的岑姨娘求情?

    美得她!

    “五妹,你不能走,你没还没答应我呢!”水依晴被听雨搀扶着追上颜霏,扯住她的衣袖,哀求:“五妹,我求你了,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姨娘这一次好不好?”凝视着她的泪眼,颜霏心下厌恶不已,冷冷地道:“我都不知道岑姨娘发生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在爹面前为她说好话?又让我如何求爹让你和她相见?”言语到这,她眸光也随之一冷,“放手!”

    “不,我不放手!”眼前的她再有变化,也是往日里的那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水筱晴紧扯住颜霏的衣袖不放,“五妹,你,你身上发生的事与我姨娘无关,真与她无关的!她在我面前经常说你这好那好,还说让我多和你走动走动,好学你如何做个大家闺秀。”

    颜霏好看的眉梢挑起,勾唇道:“哦?我身上发生的事与岑姨娘无关?她还让你和我多走动,学着如何做个大家闺秀?”嗤笑一声,她接着说:“奇了怪了,刚刚你还说不知岑姨娘发生了何事,说爹着府里的侍卫围住芳院,不让你进去见她,怎眨眼功夫,你就说她与我身上发生的事无关?话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与她无关了?”水依晴满目怔愣地注视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颜霏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多和我走动,学做大家闺秀?难道你不是大家闺秀?还是说岑姨娘没教导你如何做个大家闺秀?”

    默然了一会,她语声讥刺,又说:“就算岑姨娘因身份关系,见识浅薄不知如何教导你做个大家小姐,可府里不是还有我娘,还有她这个嫡母在吗?难道我娘平日里对你不管不问,由着你长歪,上不得台面吗?”

    妾室生的庶出子女,主母没责任,也没那个闲心倾力教导,但身为主母,偶尔说教两句还是有的。对苏氏,颜霏了解不深,却知道她不是个歹毒的妇人,做出苛待庶出子女,或者棒杀他们的事,而水依晴刚才说的话,不管自己有无多想,她语意中都有那么点对主母不敬之意。

    水依晴被这一连声的指责,惊得如坠冰谷,周身不停地打着哆嗦。

    冷瞥她一眼,颜霏用力扯出自己的衣袖,不耐烦地说:“离我远点,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在这闲聊!”

    水依晴脸上惨白一片。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今个一而再地说错话,不仅自己被人一句句地羞辱,连姨娘也跟着遭辱。

    高门大户,孩子出生后,都有自己的小院,而她,虽为庶女,却也不例外,姨娘生下她没多久,奶娘便遵照规矩抱她住进自己的院里。

    每日,她会被奶娘抱着到静院给主母请安,然后再到姨娘院里呆一会。

    身为生母,姨娘不能时常与她在一起,又能有多少时间亲自教养她?

    此刻,小jian人却拿着她的身份说事,说其卑贱,姨娘怎就卑贱了?她也是出身书香世家好不?

    说着说着,竟还扯到苏氏身上。

    苏氏,她有吗?她有教导过自己吗?

    没有,她没有!

    她只是像对待府中其他庶出子女一样,每月没有克扣她的月例,吃穿不缺,面上看着光鲜罢了,真正教导他们这些庶子女,这么多年来,她有过几次?

    可这些话她不能对在爹面前说,因为苏氏确实未苛待她。

    教授琴棋书画的女先生,还有教授女红的绣娘,她都有给庶女请进府里,在外人眼里落不下半点话柄。

    “五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对我多有教导,她待我极好,我刚才的话,只是想与你说……,姨娘……姨娘觉得我鲁钝……”止住眼里的泪水,水筱晴稳住心绪,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紧扣住掌心,想要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做一番辩解,却发现脑里突然间词穷,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不管你是这意思,还是那意思,又或是别的什么意思,我这会真没工夫和你在这闲聊。”

    丢下话,颜霏头也没回,朝前行去。

    “小姐,等等奴婢啊!”

    喜鹊跺了跺脚,提起裙摆急忙追向自家小姐。

    小姐真是的,和四小姐说话,干嘛连自己的手也甩开啊,走时也不唤她一声,一个人瞬间就走出老远。

    于自个丫头的腹诽,颜霏自然听不到,不过,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她脚下的步子明显放慢了些。

    “她真的变了!”水筱晴望着颜霏主仆走远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自个的丫头听,“今日的事,我不会忘记!”听雨这会冻得已经快麻木,一听她这话,整个人倏地打了个激灵,暗道:主子想做什么?她是打算与五小姐作对吗?

    岑姨娘这会还被关在芳院不许外出,难不成主子也想自己被国公爷关起来?

    “愣着做什么,扶我会回去。”

    抬起手,久不见听雨扶自个,水依晴冷瞥其一眼,厉声说了句。

    “是。”

    待她们主仆走远,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假山后缓缓步出。

    水依晴不知,颜霏亦不知,她们之间刚才的对话,都被水牧文听在了耳里。

    哼!五儿变了也是变得比以前还要开朗活泼,说什么今日的事,她不会忘记,“水依晴,你想对五儿做什么?”

    望着水依晴主仆远去的背影,水牧文眸光狠厉,薄唇微启,冷声低语了句。

    淳于雅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原本水牧文倒也没太留意,可一想到她腹中怀着他的子嗣,加上苏氏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要他好好对待妻子,还有颜霏,她对淳于雅表现出的好感,水牧文也看在眼里,因此,他便鬼使神差地对淳于雅多用了些心思。

    三餐陪其用不说,夜里也再没去过侍妾院里。

    对水牧文的反常举动,淳于雅起初很不习惯,但她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是人妻,幽澜院是他们夫妻住的寝院,难不成她还能将男主人赶出去?

    慢慢的,淳于雅发现水牧文除过关心她每日的用餐情况,还有时不时对她嘘寒问暖几句,并未强求她行那*、第之事,不由放下心防,由着水牧文时常出现在她面前。

    今个早起,陪妻子用过饭菜,并与其说了会话,就听到院里下人传话,说五小姐从宫里回来了,想着有好几日没见小妹,水牧文起身与淳于雅说了两句,就匆匆去正堂,结果没看到颜霏的身影,又转身前往静院。

    却被苏氏告知人已经回了清华苑。

    向父母问安后,他没多做停留,就提步离去,想着到清华苑走一趟,问问幼妹在宫里这段时日过得可好,却不成想在半道上看到刚才的一幕。

    “小姐,大少爷来看你了。”回到清华苑,颜霏身上刚暖和了一些,就听到翠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从椅上站起,垂眸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朝侍立在一旁的喜鹊说:“快些给大少爷开门,请他进屋里坐。”

    喜鹊应声是,打开房门,向水牧文屈膝一礼,“奴婢见过大少爷。”

    嗯了声,水牧文抬腿步入屋里。

    “大哥,听娘说大嫂这几日身子不适,不知今日好点了没有?”看到他进来,颜霏微笑着迎上前,请其就坐,关心地问起淳于雅的身体状况。

    接过喜鹊奉上的茶盏,水牧文面上面上表情温和,道:“你大嫂就是有些孕吐,其他的倒没什么。”

    “哦,这就好。”颜霏捧着热热的茶盏,舒心地笑了笑,“大嫂没事,我的小侄子就没事,大哥平日里可要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哦!”

    水牧文脸上一红,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暗道:妇人怀孕生子,有丫头妈子在旁照顾,怎就要他一个大男人围在身边好好照顾?小丫头真是的,自打在鬼门关走了那么一遭,人还真是变了呢!说话直接,行事大胆,一般人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不过,这样的小妹,他觉得挺好!

    感到脸上的热度消退些许,水牧文轻颔首,与颜霏说:“你在宫里这几日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我好着呢!”不想起死妖孽,宫里的日子过得也蛮滋润的,颜霏红唇微翘,笑了笑,说:“大哥,进了一趟宫,我脑袋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可娘竟然也贵人多忘事呢!”在撇下水依晴回清华苑的道上,颜霏突然间想起在进宫前,苏氏可是有亲口答应她亲自找出凶手,不料今个却一个劲地不赞同,直至最后老父一句话,才不得不点头答应自己,亲手将那谋害本尊的凶手找出。

    “娘忘记什么事了?”水牧文有些好笑地问。

    颜霏嘟起嘴吧,哼哼道:“她明明答应由我自个找出那害我的凶手,而且你和爹当时就在场,可今个她却怎么也不答应,说那事有她处理就好。”水牧文思索片刻,笑了笑,温声道:“这事我有印象,可娘今个之所以不答应你,全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以你单纯的xing子,能是后院里那些女人的对手吗?”

295 设套

    “哼,你可别小看我,现在的我很厉害的,不信,你和爹娘就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那谋害我的凶手,并且要好一番折磨她!”颜霏说得言辞灼灼,脸儿上的表情颇为认真,“以前我是单纯,才会被某些人不放在眼里,想着法子从我这讨好处。今个还将我堵在回清华苑的道上,说什么要我在爹面前替她的姨娘说几句好话,还说什么和我姐妹情深,惺惺作态,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一副嘴脸。”

    “你和四妹说的话我都有听到。”轻啜了口茶水,水牧文将茶盏放下,神色冷凝,沉声道:“你中毒,还有那晚突然间闭气,百分之百就是岑姨娘出得手,不过,咱们现在没有证据,要不然,还能让她活到今天。”沉默片刻,他接着道:“四妹若没参与其中,我自不会拿她怎样,但要是被我知道她有和岑姨娘一起谋害你,我定要她好看!”

    颜霏一听她这话,心里骤时很是温暖,有爹娘疼爱,有哥哥疼爱就是好,眼眶微微泛红,她注视着水牧文,柔声道:“哥,你和爹娘对我真好!”她没再唤大哥,而是语声亲昵,又呆了些许鼻音轻唤了声哥,水牧文身子一震,对上她的视线,目露异色,语声关切地问道:“五儿,你这是怎么了?”

    妹妹唤他哥,比唤大哥还要让他感到亲切,可是,她眼眶泛红,看着好似要哭的样子,是自己刚才有那句话说的不对吗?

    心下摇头,水牧文觉得不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对,而是小丫头自身的问题。

    因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有她此刻的面部表情,都彰显出问题出在她自个身上,“傻丫头,你是爹娘的女儿,是哥的妹妹,我们对你好是天经地义,乖,告诉哥,你这会是怎么了?”水牧文说话的语气很温暖,却引得颜霏登时潸然泪下。

    “哥,我……我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和爹娘对我太好,心里一时激动,才让你看着有些不妥。”要说吗?要对他说自己其实不是他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要说出这个秘密吗?严霏心中自问。

    在现代她很渴望长辈的疼爱,渴望有哥哥能保护自己,能疼chong自己,但那都是奢望!

    她的父亲,她幼时极为喜欢的父亲,深深地伤害了母亲和她。

    若不爱,为何要娶?

    若不喜欢妻子生的孩子,为何要让她有孕?

    若心里没她这个女儿,又为何chong爱她那么几年?

    虚伪,他就是个虚伪的男人!

    什么初恋?

    什么情难自控?

    什么迫不得已?

    都是他为自己的虚伪在找借口,遮掩他丑恶至极,卑鄙至极的嘴脸!

    母亲或许爱得太深,或许是太过要强,经受不住丈夫的背叛,丢下年幼的她,走上了绝路!

    那虚伪的男人倒好,日子照过,与最爱的女人和孩子每日欢声笑语,他可知,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可知当时小小的她是何心情?

    因年幼,她不知心痛的滋味,但她很伤心,很难过!

    甚至于对他,对他最爱的女人和掌上明珠生出满腔恨意!

    年复一年,她长大了,回想起往事,她还会伤心难过,但心底的恨意却消退不少。

    无数次她问自个,为什么不再似幼时那般恨他?

    心底有个声音回答她,是孤单,是亲情,是它们消磨了那深深的恨意。

    渴望,她渴望他唤一声霏儿,唤一声宝贝,抱住她说句对不起。

    没有,他没有,他眼里只有那一对母女。

    而她,则成了他眼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多么可笑啊!

    结发妻子生下的女儿,他曾捧于掌心疼爱数年的女儿,随着岁月变迁,成了他眼里最熟悉的陌生人,每当夜深人静时,泪会抑不住地往下流,打湿她的发,打湿她的软枕。

    如今没了她在眼前,他,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是必然的,但能高兴多久,就不是他们一家人所能预知到了。

    曦,还有宸和宇,她信他们,信他们会为她报仇,让那‘幸福的一家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抬手擦拭了下眼角,跟着稳定住情绪,略带些笑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哥,你不觉得最近的我有所不同吗?”不等水牧文说话,严霏又说:“若我说我不是哥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哥信吗?”能被哥哥和爹娘疼爱,她是很高兴,但她心里明白那份爱不是对她,而是对本尊的。

    说她钻牛角尖也好,说她抱着一丝奢望,想听眼前的男子说,不管你是哪个,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爹娘chong若至宝的女儿也罢,她这一刻就是想听到他的答案。

    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一会说他和爹娘对她真好,一会抹眼泪,说她如果不是他的妹妹,不是爹娘的女儿,她中魔怔了吗?

    要不然怎会说出这么古怪的话?

    比之以前,她是有所变化,可变化并不是很大啊,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与以前相比是有那么些不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就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爹娘chong若至宝的女儿。”水牧文缓声说着,俊脸上的笑容尤为温和,“世上没什么如果,刚才问哥的话,万不可再到爹娘面前问,免得他们担心,还以为你中了魔怔呢!”

    严霏很感动,很为水牧文对自己妹妹那份亲情感动,她喃喃道:“哥,我一直没告诉你和爹娘,其实……其实我自那晚醒来后,忘记了很多事。”水牧文惊愕,然,没等他启唇问缘由,严霏目光歉然,语声自责,接着道:“准确些说,睁开眼那一刹那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当时惊恐不已,想着自己怎么会躺在棺木里,好在过了一会,我脑中模糊出现些影像,待那些影像稍微清晰时,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爹娘和你,还知道了喜鹊和翠喜,知道她们是伺候我的大丫头,其他的人和事,我脑中仍旧只有些模糊的影儿。”

    小姐难道真去了趟鬼门关?而且还走上奈何桥,喝了丁点孟婆汤,却突然间被阎罗王发觉她阳寿未尽,让她重返人间,才有她遗失记忆一说,否则,好端端的记不起往事,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喜鹊侍立在一旁,脑洞大开如是想到。

    听完严霏后面说的话,水牧文眼里的惊愕已然褪去,随之被满满的怜惜和自责取代,是他不好,没保护好妹妹,让她被人害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水牧文心中所想与喜鹊无甚差别,“五儿,没事,以前的事记不大清楚没事,你只记得你是慎国公府五小姐,记得你是哥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就好。”水牧文一字字地说着,面上表情尤为郑重。

    “哥……”他就这么信了她的话,眼里除过怜惜和自责,一丝怀疑都没有,严霏别过头,错开水牧文的视线,逼退眼里的湿意,才重新对上兄长的视线,低声道:“哥,我会努力记起以前的事,但如果真的再记不起来,我会把哥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我是哥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且永远都是!”

    水牧文笑着说:“你本来一直都是!”颜霏点头,美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是,我一直都是爹娘的女儿,是哥的妹妹。”此刻,她心情舒畅不少,就与水牧文谈起岑姨娘母女的事来,“哥,我进宫到今日都多天过去,芳院周围的侍卫还没被爹撤退吗?”

    “没有。”水牧文神色冷凝,道:“爹不想给岑姨娘有机可乘,就吩咐侍卫日夜围住芳院,”眸光闪了闪,他接道:“原以为在这样的状况下,岑姨娘会心生慌乱,吵闹着要见爹,说出自己的罪行,熟料,她倒能耐住xing子,不吵不闹,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院里。”

    颜霏唇角勾起,讥讽道:“听你这么一说,她还真得蛮有定力。”能忍是吗?能耐得住xing子是吗?我就不信了,你会一直这么忍得住,耐得住,明眸中划过一道冷芒,颜霏看向水牧文,微笑着道:“哥,我觉得如果真是岑姨娘对我出得手,那么暗中一定有人帮她,与其这样将她困在芳院,倒不如扯掉她院落周围的侍卫,并且放出话,说谋害我的凶手已然找到,这样一来,她肯定觉得咱们不再怀疑她,而且想着已经有了替罪羊,心下一放松,过不了多久自会露出狐狸尾巴。”

    “先引蛇出洞,再请君入瓮,高,真高,五儿,哥没想到你现在不仅变得比以前开朗活泼,而且人也聪慧了许多,你若是男儿,上战场当将军都没问题。”水牧文轻叩桌面,目光温和,笑着夸道。

    “哥,你别这么夸我,”颜霏脸儿上腾起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以前都是躺在chuang上,没什么事干,就拿起些杂书看,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还真不知道是引蛇出洞,还有那什么请君入瓮呢,我就是随口说来着。”

    “好了,哥不打趣你了。”水牧文chong溺地笑了笑,道:“扯掉芳院周围的侍卫,只需与爹说一声就是,不过,要找个替死鬼,而且要天衣无缝,能让岑姨娘认为那人确实对你心存杀念,,可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心存杀念,就要有利益冲突,这样才会有谋害对方的动机,进而出手。

    颜霏明眸闪了闪,站起身,走至兄长身旁,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哥,你听我说……”边听她说,水牧文边点头。

    待颜霏与他道完,水牧文只觉自己的妹妹真得有大智谋,就是他一介男儿,恐怕也比之不上,而且,他感觉离自己妹妹越近,越觉得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那风姿卓然的女子近乎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自信而洒脱。

    此刻,他有些怀疑了,怀疑站在自己近前的女子,有可能不是他的妹妹,因为一个人再变,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五儿就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孩,她心思单纯,没有半点城府,可眼前的她不一样,她是开朗活泼,不,准确些说,她很灵动,很跳脱,但除此之外,她心思缜密,遇事冷静,说到正经事时,那语气,那神态尤为自信,还有,她举止间还有股子洒脱之感。

    她,难道真不是自己的妹妹?

    久听不到他说话,颜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坐回自己的椅上,娇笑着道:“哥,你怎么了?是我刚才的主意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有哪里不妥当?”他为何要那般看着自己?他看着她,目中有疑惑,好像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是才说了不管她说你哪个,都是他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吗?难道她觉得自己前后变化太大,就心生怀疑,认为她不是他和爹娘的五儿?“哥,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觉得我是孤魂野鬼,占据了这具身体,冒认你和爹娘做亲人吗?”心念电转,颜霏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既然已经回不去现代,那么她就要打消他心底的疑惑,好好地做水筱晴,做慎国公府的五小姐,做眼前男子疼爱的妹妹,做慎国公夫妇疼若至宝的女儿。

    她可不要被人怀疑,当做妖怪抓起,再放到火上烧死。

    “没,哥没,五儿千万别乱想,哥没怀疑你是……”他真混,怎能怀疑自己的妹妹?她出事之前一直在府里,而且醒来时身边有喜鹊和翠喜在,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就是自己,而且她也说了,她忘记了很多事,但她忍得他,认得爹娘,或许她走了趟鬼门关,遇到什么造化,才有现在如此大的变化也说不定,可自己却在刚才怀疑她,使得她胡思乱想说自己是什么孤魂野鬼,若果真是孤魂野鬼,为何不见她加害家人,不见她做出什么恶事?她不是,她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且对鬼魂之说,他半信半疑,眼下,她只是他的妹妹,没错,她只是他的妹妹,因为她还是那么的乖巧可人,只不过比原来聪明了些,对,就是这样!挥去心里刚才升起的那一丝疑惑,水牧文眸色惭愧,甚是自责道:“五儿,哥只是刚听你说了那一番话,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怎就想不出来,感觉自己好没有,好惭愧,才胡思乱想了起来。什么孤魂野鬼?哥才不信那些呢,好了,别委屈了,是哥不对,哥不该觉得没你聪明,就想些有的没的。”

    慢慢抬起头,颜霏带了丝不确认,问道:“哥真不觉得我是孤魂野鬼吗?”

    “傻丫头,哥刚才说得话难道都白说了不成!”水牧文笑了笑,跟着站起,探身到颜霏近前,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头,然后坐回椅上,道:“哥刚才被你的计谋惊艳到,觉得妙不可言,进而自惭形愧,才一时间走神,胡思乱想起来,好了,你再不信的话,哥可真就没辙了!”

    颜霏揉着鼻头,撅起嘴巴道:“哥,我都已经长大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对待!”水牧文朗笑出声,“你就算长成老婆婆,也是哥的妹妹。”

    “哥说的也是哦!”嘿嘿地笑了声,颜霏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刚才对哥说的话,不过是我把你和娘对岑姨娘的怀疑,以及我自己的一些看法串连在一起,然后得出的一条计谋,说白了,也谈不上什么聪不聪明。”默然片刻,她接道:“咱们这会就去和爹娘商量,只要他们同意,下午就实施计划,哥,你看怎样?”

    水牧文思索了一会,道:“等会我去找爹娘说,你刚从宫里回来,好好歇会。”顿了顿,他接道:“爹的后院除过岑姨娘,还有潘姨娘和胡姨娘两人,她们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若是论心思,我觉得胡姨娘倒是略重些,这件事找她来背‘黑锅’胜算相对来说能大些!”

    “哥说的那位胡姨娘,她与娘之间有过矛盾吗?若是没有,就算找她被黑锅,恐怕芳院那位也不会信!”颜霏道出她的顾虑,顷刻间,水牧文眸光变得有些怅然:“按照兄弟排位,在娘诞下我之前,胡姨娘曾为爹生过一个男嗣,也就是这府里的大公子,但那孩子听说不到周岁就去了,胡姨娘不知听了哪个的挑拨,找爹去闹,说是娘嫉恨她生出庶长子,才用腌臜手段取了她孩儿的命。对此,爹自是不信的,因为纳胡姨娘给爹做妾,是娘主动提出的,而且娘在府中所有人眼里,口碑一直很好,胡姨娘见自己的孩儿不明不白的没了,爹又不给她做主,没少和娘过不去,娘看她可怜,并未将她整出的那些小手段放在眼里,还劝爹多到胡姨娘院里安寝,慢慢的,胡姨娘变得安静下来,在我出生后不到半年,她好命的生下一对龙凤胎,而潘姨娘和岑姨娘没过数月,也相继为爹诞下一子一女,短短一年多时间,咱们府里就添了四个孩子,加上潘姨娘先前生的那位庶女,还有娘生的大姐,府中共有六个孩儿。”

    她还有个嫡姐?哦,好像是有的,还是先帝的皇后,颜霏眼睛眨了眨,摩挲着下巴,半阖着眼睛梳理起这府里少爷、小姐们的关系来。

    二小姐是潘姨娘所生。

    而胡姨娘膝下本有个大公子,因未满周岁夭折,并未纳入儿男嗣排序中,如今,她膝下有二公子和三小姐。

    府中的三公子出自潘姨娘府中,现在年仅十岁,还小着呢。

    四小姐水筱晴是岑姨娘唯一的女儿,不是很能折腾么,怎么就生了一个女儿?颜霏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

    理顺这些兄弟姐们间的关系,颜霏歪着头,眨巴着眼角道:“胡姨娘生下的那个男孩,本来可以成为爹的庶长子,却平白无故地没了,怀疑是娘动的手,确实有那么点害我的由头。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没了,说明她没那个命,能怨得了谁?若真要怨,只能怨她自个没保护好孩子。哥,就她了,咱们就让她背黑锅,待事情了结后,再想个妥善的法子为她正名就是。”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她又道:“咱们府里现在除过我和四小姐待字阁中,还有潘姨娘生的三公子年幼没有成家,其他的几位嫁的嫁了,娶妻的也娶妻了,就是不知胡姨娘生的那位二公子是个什么脾xing,可千万别让他给咱们节外生枝的好。”

    水牧文道:“二弟不是个心思活泛的,咱们无需过多担心他生出什么事。”沉默了一会,他又道:“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对他点下胡姨娘的事,这样的话,咱们的计划就更为稳妥些。”颜霏点头,“既然哥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话,水牧文告辞,径直去了静院。

    颜霏则是唤喜鹊和翠喜到身旁,在她们耳边仔细交代了些事,然后躺上chuang,寻思着后面该如何着手。

    在水牧文去静苑没多久,围在芳院周围的侍卫就收到慎国公传来的命令,立刻撤退离去。

    闻知这个消息,水依晴先是一怔,跟着心下禁不住一阵得意。

    不是对她疾言厉色么,最后还不是帮了她。

    变了,就这样还能变得多能耐?

    稍作收拾,就在丫头陪侍下去了芳院。

    她很确定是自己今个上演的一出姐妹情深,及’含泪‘请求起了作用。

    到芳院门口,果真再没人阻拦她。

    母女俩相见,少不了说些体己话。

    暖阳洒满一地,但并未给这太过寒冷的天带来多少温暖。

    “姨娘,你说爹撤掉了围在芳院外的侍卫,也没再让下人阻拦我来看你,只是因为五妹在他面前替你求情起到作用,还是说他不再怀疑你与五妹身上发生的事有关?”与岑氏说了阵子体己话,就到了用中午饭菜时间,水依晴没回自个院里,陪着岑氏坐在一起用罢午食,在榻上躺了一会,见岑氏午休醒转,起身便到chuang边坐下,蹙眉问道。

    “傻孩子,你都说那小jian人变得与以往有所不同,怎就信是她在你爹面前为我求得情?”变了吗?单纯的蠢丫头再变还能变成怎样?哼,等过了这敏感时期,她倒要看看蠢丫头到底有哪不同。

    水依晴眼睑微垂,思量了一会,抬眸看向岑氏,“姨娘,那你的意思是……是爹信你与五妹身上发生的事无关,才下令撤走芳院外的侍卫,并允我过来看你?”

    “你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姨娘不知,但姨娘知道他对我还是有情意的,否则在一开始怀疑我时,就会与我翻脸,甚至于丢我去祠堂。然而他没有那么做,只是吩咐侍卫围住芳院,不准咱们母女见面,如此做做样子,不过是做给苏氏看罢了!”

    岑氏眉眼含笑自以为是地对女儿说着。

    “姨娘,爹的所作所为真是你说的这样吗?”水依晴眸带犹疑,似是对岑氏说的话并不全信。

    “你这孩子,这么些年过去,你难道看不出你爹对我的感情吗?说句不该这会子对你说的话,你爹每次歇到姨娘院里,都有着使不玩的劲呢!回回都是我求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说到与慎国公的chuang事,岑氏登时宛若少女怀春一般,眸色迷离,姿颜犹在的脸上也渐渐泛起酡红来。水依晴这会早已羞得垂下头,“姨娘,女儿还未许配人家呢,你怎就在女儿面前说这些话……”真是羞死人了,她知道姨娘得爹的心,可再怎样,姨娘也不该把她和爹的chuang事拿出来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说啊!

    发觉你女儿羞得只差找个地洞钻进去,岑氏回过神,笑着道:“这会就咱们母女俩,有什么好害羞的,刚才的话姨娘迟早是要对你说的,只不过有些提前罢了。”见女儿依旧羞红着脸不抬头看自己,岑氏又道:“男人的身体好不好,可是关乎着女人一辈子的xing福呢!文人好附庸风雅,是极得女子倾慕,但chuang上的事还是行伍出身的爷们厉害些,依姐儿放心,若是姨娘给你谋算不到煜王这个好夫君,也会想法子让你爹在军中给你找个年轻有为,身体力壮的好儿郎!”

    因岑氏的话,水依晴脸上的红晕本愈来愈深,倏然间听到她提起摄政王,头立时抬起,道:“姨娘,与你说这么会话我都忘记告诉你了,皇上突然驾崩,大皇子继位为新帝,念新帝年幼,太皇太后下懿旨封煜王为摄政王,辅佐新皇处理朝政。”

    “这么大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岑氏敛起脸上的笑容,喃喃道:“院里没听一个丫头妈子提起。”

    “姨娘,芳院被侍卫围得密不透风,加上爹向来不喜府里的人议论皇家的事,芳院的丫头妈子如何又能得知外面的消息?”水依晴低声说着,岑氏似是在听她说的话,又似是什么都没听,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璟王呢?他为何没做摄政王?”看向女儿岑氏若有所思地问道。

    水依晴嘴角动了动,道:“皇上驾崩当晚,璟王带着阳郡王失踪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静默了一会,她接道:“听坊间百姓传言,说璟王经受不住失去爱人的打击,才离开了京城。”眼里划过各种思绪,岑氏唇角往上一勾,眸中涌出抹势在必得之色,一字字道:“既是这样,摄政王妃的位子只能是你的,姨娘绝不会便宜了苏氏那个jian人和她的蠢丫头!”

    “姨娘……”能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哪个女子不想,以前她是对那有着蓝发蓝眸的男子有所忌惮,但在那蠢丫头进宫后,她嫉妒的发狂,跟着听到她要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心底腾起的妒意更如杂草般疯长,不怕,那蠢丫头都不怕煜王的蓝发蓝眸,她也不会害怕!

    再说,煜王与璟王乃双生,那么他的样貌定与璟王一样俊美若天人。

    一生有这样的美男子相伴,是女人都会极其感到开心。

    更别说煜王成了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她要嫁给他,要做摄政王妃,要成为天下女子艳羡的对象。

    然,她的愿望能成真么?

    姨娘会有法子助她嫁给摄政王么?

    水依晴心里没底。

    长时间没听到姨娘说话,她又小声地唤道:“姨娘,太皇太后好像很喜欢五妹呢,我怕是没希望嫁给摄政王!”

    岑氏握住女儿的手,眼里闪过丝算计,笑着道:“太皇太后越喜欢那蠢丫头越好,等蠢丫头给咱们铺好路,然后由你取而代之直接嫁给摄政王。”

    “姨娘,你是不是还在琢磨那李代桃僵之计?”

    水依晴对上岑氏的目光,试探着问。

    岑氏点头,拍拍她的手背,道:“姨娘还是那句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做你的摄政王妃就好。”

    “姨娘……,你总这样打趣女儿,迟早有天我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水依晴羞臊得依在岑氏怀里,想到自己的美好未来一颗心砰砰砰地直跳!

    岑氏捏捏她的鼻头,怜爱地笑着道:“那也得你有能耐变成一只小老鼠不是,若你果真能变,我和你爹又成什么了?”说着她笑出了声。

    水依晴稍一思量她的话,捂住嘴跟着笑了起来。

    “主子,府里出大事了”连翘急急忙忙的声音从屋外忽然传入。

    母女俩登时收住笑声,互看一眼,岑氏抬手抿了抿发髻,敛起心神,下chuang和女儿在榻上坐好,对着屋外道:“进来吧!”

    “是。”连翘应声,推门而入,跟着随手合上屋门,“奴婢见过主子,见过四小姐!”朝两位主子见了礼,她恭谨侍立一旁,低着头禀道:“回主子,四小姐,琴院的胡姨娘出事了!”

    “哦?”岑氏眉梢一挑,胡氏出事了?她能出什么事?自打那年诞下龙凤胎,她可是一直低调做人呢,生怕自己太过招眼,惹来他人嫉妒,进而谋害她那一对孩儿,“胡姨娘出什么事了?细与我说说。”拧眉思索片刻,岑氏盯视着连翘道。

    连翘道:“具体怎么回事奴婢并不知,不过,听说胡姨娘被国公爷命侍卫带到了静院,不多会,静院就传出一阵杖刑声,还有,还有就是国公爷不许二少爷进入静院大门,让夫人身边的蒋妈妈转告二少爷,说只当没胡姨娘这个生母!”

    “你亲自去静院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胡姨娘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被国公爷突然抓起来拷打,快去快回。”从连翘嘴里没听出什么有用的,岑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摆摆手,着连翘即刻去打听胡姨娘出事的具体情况。

    “是。”

    应声后,连翘屈膝一礼,退离而去。

    “姨娘,好端端的爹怎么处置起胡姨娘来了?”水依晴听见门外脚步声走远,皱着眉问岑氏。

    “等连翘回来,咱们自然会知道她出了何事。”

    岑氏斜靠在引枕上,揉着额头回女儿一句。

    约莫过去有两刻钟时间,连翘匆匆返回,禀岑氏,“回主子,奴婢……奴婢打听清楚了……”因走得太急,连翘关上房门,站在岑氏母女面前,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接道:“夫人查出五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是胡姨娘而为,就给老爷说了这事,然后老爷就着侍卫将胡姨娘带到了主院。”岑氏欲除去水筱晴的事,连翘身为她的心腹,多少事知道一些的,刚才大厅大胡姨娘是因五小姐身上发生的事,被慎国公着侍卫带到静院对峙,心里不由为主子,为自己松了口气。

    苏玉锦,你查了这么久,就查出是胡氏要谋害你的女儿?这就是你的能耐么?岑氏坐正身形,看着连翘道:“胡姨娘可有承认是她所为?还有,夫人凭何说是胡姨娘要害五小姐?”

    “回主子,夫人那人证物证都有呢!奴婢听主院里传出消息,说胡姨娘因一件陈年往事,对夫人怀恨在心,然后让她身边的柯娘勾结五小姐身边的惠梅,在五小姐的饭菜里,还有茶水里下毒,才害得五小姐身子愈来愈弱,好在有夜相及时诊治,五小姐的身子后来才逐渐好转,谁知,那些渗入五小姐体内的毒素,很难完全清除,且饮食不当,很容易激发那残留的毒素,那日一早五小姐突然没了气息,就是与那毒素被激发有关。好在那少许毒素并不能致人毙命,只会让人闭气数个时辰,这也就有了五小姐第二日夜里醒来一说。”

    连翘后面说的话,岑氏并未细听,她此刻想着的是胡姨娘因一件陈年往事,恨苏氏才隐忍多年,想法子欲谋害水筱晴的命。

    陈年往事?

    蠢货,还真把那孩子的死,算在了苏玉锦头上!

    眉间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岑氏勾起嘴角道:“惠梅可是五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听说还是夫人拨到五小姐身边伺候的,其忠心根本就不用怀疑,她就这么认自己背上谋害主子的罪名吗?”

    连翘道:“惠梅自是不认的,可在柯娘将她供出,由不得她不认!”

    “那胡姨娘认了?”

    岑氏又问。

    “那倒没有,不过,柯娘却是认了的,她说她恨夫人,恨夫人当年用手段除去胡姨娘的孩子,还说夫人佛口蛇心,是个十恶不赦的妇人!看着多年过去,自家主子仍一想起那已死的小少爷伤心欲绝时,她就想着要为主子出这口恶气。”

    “要替自己主子出气,为何不去谋害宫里那位,及幽澜院那位?”

    岑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有想过除去大少爷和大小姐,奈何大小姐在宫里,她就是再有能耐,也把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至于大少爷,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大少爷院里的奴才妈子,都是夫人从娘家带到咱们府里的老人儿,就是伺候的小丫头,也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一家人的卖身契可都在夫人手里握着,因此,她们绝不会对夫人,对大少爷有二心,如此一来,幽澜院就如铁桶一般,她也没机会动手。”

    连翘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得很仔细,“没得法子她最终把主意打在了从小就体弱的五小姐身上,而惠梅虽是夫人安排在清华苑伺候的,但因是管家从府外买回的孤女,夫人那除过她自个的卖身契,再无可拿捏的。”

    “惠梅不愿被利用,柯娘就拿二少爷做幌子,说只要惠梅答应帮胡姨娘办事,事成之后,胡姨娘会做主将她纳给二少爷做姨娘,惠梅经受不住*,便应下为胡姨娘做事。”

    “继续说。”

    岑氏端起茶盏,垂眸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几片茶叶,淡淡地说了句。

    “是。”连翘应声,接道:“夫人在两天前就查出五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是胡姨娘而为,但她想着等五小姐从宫里回来后,亲眼看着这些谋害她的人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并且要五小姐学会看人、用人,免得以后嫁给摄政王,吃了后院女人的亏,就才在今个五小姐回府之日,与国公爷把她查出的结果道了出。”

    “人证是有了,那物证呢?难不成夫人有着下人在柯娘屋里搜出了什么东西?”

296 愤懑

    “有的,从柯娘屋里搜出包药粉,还在五小姐院里的一处角落,也找到一小包药粉。”

    “嗯,照你这么一说,柯娘和惠梅确实没什么可狡辩得了。但,胡姨娘却是咬牙没认、是自己指使柯娘害得五小姐,国公爷对此什么态度?”岑氏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连翘怔忪一会,才道:“国公爷下令杖毙了柯娘和惠梅,并冷声吩咐府里的侍卫抬她们的尸身去喂狗。至于,至于胡姨娘,挨了十多下杖刑,浑身是血被老妈子抬上马车,说直接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国公爷有吩咐,说不准给她请大夫医治,由着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还说,要不是看在胡姨娘有生下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份上,就直接将她送官法办了!”

    真够精彩!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摆摆手,岑氏打发连翘离去。

    待屋里只剩下她和水依晴两人时,她看向女儿,问道:“依姐儿,你怎么看胡姨娘的事?”

    水依晴秀眉紧蹙,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事情明明不是胡姨娘所为,但证据却在那摆着,这事情感觉好蹊跷!”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自个姨娘听,水依晴于静苑传出的事,很是不解,“姨娘,胡姨娘当年没了的那个孩子,真是母亲下的手?”说着,她抬眸看向岑氏。

    目光闪了闪,岑氏道:“是不是她下的手姨娘不知,不过今天的事于咱们没什么坏处。”哼,胡氏的事是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别想从她这找出所谓的证据!苏玉锦,你最好有本事护住你的女儿,要不然,你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哦!”水依晴嘴角动了动,看着明明有话要说,却终没启唇,岑氏见状,眉梢微挑,问道:“依姐儿,你是有话要与姨娘说,又不知该不该说是吗?”

    水依晴轻点头,跟着又摇头,眉眼低垂,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有话就说吧,姨娘不会怪你。”轻抚着女儿脑后的秀发,岑氏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

    水依晴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吞吞吐吐道:“姨娘,我觉得胡姨娘,柯娘和慧梅她们很可怜。”岑氏脸上的笑容一滞,但转瞬就恢复先前之态,眼神示意女儿继续说下去,水依晴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却并未发现她刚才的细微变化,低声道:“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就这么想想我……我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说完了?”收起脸上的笑容,岑氏道:“你同情她们?”水依晴张了张嘴,想要说她没有,岑氏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声音稍冷道:“她们今天遇到的事是她们命不好,是她们活该,是她们自找的你犯得着同情她们吗?再说,若没有她们替我背黑锅,今个被杖毙的人可能就是我,就是你的姨娘我!”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冷。

    水依晴被她严肃的表情,冷厉的声音吓得边摇头,边哭着道:“姨娘,你别生气,我……我没有同情她们,我不希望姨娘出事。我只是……我只是一想到万一咱们的计划没成功,到那时谁能救我们,我怕,怕姨娘会离开我,怕血淋淋地死去……”

    知道自己误会了女儿,岑氏面上表情有所缓和,揽过女儿的肩膀,她喃喃道:“不会的,姨娘不会出事,咱们的计划也不会失败,乖,不哭了,姨娘一定会让你嫁给摄政王,到那时国公府还有哪个敢与咱们作对?”

    “姨娘……”环住岑氏的腰身,水依晴哭得泣不成声。

    她心里自问:我一定要嫁给摄政王吗?我要姨娘这么为我冒险吗?万一事情没成功,我要眼看着她被爹下令施杖刑,看着她被送官吗?

    然而这种悲迷的情绪,很快被她的贪念和虚荣心掩盖了下去。

    没事,姨娘做事向来谨慎,她们的计划绝不会出现差池。

    做好心里建设,水依晴眼里的泪水倏然止住,看着岑氏,目中神光坚定,道:“姨娘说的对,我一定能嫁给摄政王,到那时,国公府所有的人都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哄好了女儿,岑氏冷冷一笑,道:“其实姨娘对胡姨娘的事,心下并不全然相信呢!”

    水依晴眸子眨了眨,没太听明白自个姨娘说的话。

    岑氏道:“胡姨娘的事太过突然,如果这只是个局,只是苏氏那个jian人设的套,目的是引出真凶,那么,她还真是有些手段呢,也不枉姨娘和她相斗一场。”苏氏,胡氏是你给我设的套吗?

    “姨娘,那咱们如何确定胡姨娘的事是真是假?如果这真是主院设的套,咱们可得小心些了!”

    水依晴眼神认真,低声道。

    “别担心,姨娘会有法子确认,不过咱们最近还是静观其变,小心谨慎点好。”

    静苑,主屋。

    “五儿,你说岑姨娘会进咱们设的圈套吗?”苏氏放下茶盏,看了慎国公一眼,轻声问严霏。

    “她会不会进入圈套,咱们等着就好,她若是和咱们比耐xing,咱们奉陪就是。”严霏笑得一脸轻松,好似猜到苏氏还要说什么,她勾起唇又道:“她如果对今日发生在胡姨娘身上的事有怀疑,尽可想法子去查,咱们今日走出的每一步,都没有丝毫纰漏。”

    水牧文笑了笑,看向苏氏,道:“娘,我们要相信五儿,咱们如今只需等就好。”

    “孩子们说得没错,如果真是她对五儿下的手,那么目的没达到之前,她一定还会出手,咱们已经做足准备,只需耐心的等就好。”对于岑氏慎国公心里真的很复杂,在情事上,他向来很节制,可一到岑氏院里安寝,就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怎么也要她不够。

    因此,他近些年,来后院安寝的次数有所减少。

    来了也会大多半时间歇在主院,三个妾室那他都极少去,如此一来,岑氏即便想耍脾气,看别的院里没动静,只能忍着。

    他正值壮年,可不想身子早早被掏空。

    闲下来时,他坐在书房会禁不住想,岑氏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眷恋她的身体,却在一段时日观察下,什么都没发现。

    是他什么多想了么?

    岑氏可是出身书香世家,虽说在她父亲这辈,家里有些没落,但对女儿的教养总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然,就是这出身书香世家,xing情温婉,样貌娇柔的妇人,chuang上的手段却花样百出,若不是早认识她,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单从chuang事上来看,说她花楼里的女子也不为过。

    喜欢她么?

    无数次自问,得到答案则是年少时对她有那么点臆念,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他没有过。

    就是对苏氏,他有的也不过是敬重。

    喜欢,爱,根本谈不上。

    说来,他或许根本不懂何为喜欢,何为爱,只要不讨厌,他一般不会给女人冷脸。

    苏氏要给他纳妾室,说好为水家开枝散叶,他没说什么,想着由她安排就是。

    反正后院多一两个女人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再者,以他的身份,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更何况天下男子,只要有那个条件,都会往后院多抬几个女人,没事时解解闷,也蛮不错。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不,准确些说,在胡氏生下他第一个男嗣,早早夭折那刻,他就后悔后院不该有除过妻子以外的女人。

    女人多,争斗就多。

    有争斗,伴随而来的就是阴谋,是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

    但人已经抬进府里,且都是良妾,他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只能做到不往后院再抬女人进来。

    胡氏那孩子的死,与苏氏没关系,他有怀疑过一个人,但心里又有些动摇。

    只因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美好。

    现如今,五儿接连出事,若真与她有关,他必不饶轻饶于她!

    一并会问出当年的往事是不是她而为。

    如若是,只怪他当初瞎了一双眼,错把恶妇视佳人!

    苏氏一听慎国公的话逐放下心来,道:“好,咱们就等她露出狐狸尾巴,不过五儿院里的下人还是要时常敲打敲打,免得被她那日又钻了空子,再做出恶事。”

    “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小桃的事在我院里发生。”严霏笑容娇俏,嘻嘻一笑又道:“爹和娘,还有哥这么疼我,我才舍不得一命呜呼,离开你们去那冷冰冰的地方呢!”

    “快别瞎说!”苏氏脸上微白,这孩子如今变得一点忌讳都没有,什么话都随口往外说,也不怕自个这做娘的能否接受得了。

    水牧文留意到母亲的脸色,摇头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对严霏道:“五儿,你吓到娘了!”小丫头真俏皮,她刚刚的话虽是随口说说,可听在他们这些亲人耳里,不免还是有点担心。

    “呵呵,我以后管住这张嘴,再也不随口乱说,要不然把娘吓出个好歹,爹一定会拿我问罪!”严霏说着,朝兄长挤挤眼,然后又朝母亲吐吐舌头,最后捂住小嘴一脸怕怕地看向父亲。

    慎国公此刻老脸涨红,干咳两声后,对上她无辜,却又怕怕的目光,佯装生气道:“没大没小,连爹和你娘都敢打趣!”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微掀起的唇角,却泄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苏氏看到他唇角的那么浅笑,心里顿时一阵温暖,随之脸上也现出一丝红晕来。

    自从五儿出事,他对她与以往明显有所不同。

    说话时不再那么相敬如宾,变得随意很多,拿她做真正的妻子在对待。

    兄妹俩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不由得都勾起唇角,严霏笑着道:“爹,娘,五儿爱你们,希望你们长命百岁,永远恩恩爱爱!”岑氏捏起帕子直抹眼角,转向慎国公喃喃道:“老爷,你瞧瞧这孩子,说的妾身都忍不住失态了!”

    慎国公面上表情柔和,道:“好了,孩子是在祝福我们呢,我们该感到高兴才是。”苏氏轻嗯一声,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道:“娘会的,娘会和你爹长命百岁,看着你们兄妹俩都幸福一生。”

    “嗯,我和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娘和爹也一样。”颜霏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微笑着与慎国公道:“爹,你身边有武功很厉害的高手吗?”慎国公挑眉看向她,“你说的高手,爹不知道其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不过,爹手里有那么几人武功还是相当不错。”注视着女儿看了一会,他接道:“你问这个可是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颜霏道:“我是有事吩咐,不过,我只要一人就好,爹若是舍得,就借我用段时间,等眼下这件事了了,人我自会还给爹。”清华苑除过丫头妈子就是几个小厮,没一个会拳脚功夫,如果明日她进了皇宫,有哪个能帮她留意芳院那边的动静?

    白日里,喜鹊和翠喜只要隐匿好踪迹,倒是能留心芳院那边一二,可夜里呢?

    以她们的能力,根本没法完成她分派的任务。

    “说什么还不还的,给你了,你就是他的主子,不过,一人够吗?”慎国公专注地看向女儿,“你从爹这要人,是不是要用到今日这件事上?”

    “爹,你真聪明!”自椅上站起,颜霏蹦跳着到父亲近前,环住他的脖颈,娇声道:“明日傍晚时分,我又得进宫了呢,在我不在府中这段日子里,芳院那边的动静很难知道,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有个会功夫的,能够隐在暗处对芳院加以留意,这样一来,咱们要找出证据就更容易一些。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收获!”这个其他的收获颜霏没说,但慎国公父子心里却都是清楚明白。

    “既是这样,爹会着人留意那边的动静,你在宫里就别为这事操心了。”

    想着女儿在宫里多有不便,慎国公道出了他的想法。

    “爹,你和娘都答应这件事由我自己处理,不许反悔哦!”站直身体,摇晃着父亲的胳膊,颜霏撒娇道:“就算我在宫里,可不是还有哥吗?若是芳院那边真有什么动静,那人直接与哥禀报就是,我相信哥定是欣然帮我的忙。”说着,她目光挪至兄长身上,就见水牧文含笑点头,“爹,你和娘年纪大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和五儿吧,我会帮着她将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好吧。”慎国公思量片刻,终于答应不插手芳院的事,“晚些时候,我会着人直接去找你,有什么吩咐你直接对他吩咐就是。”

    “爹最好了,谢谢爹!”

    颜霏这一高兴,就顾不得太多,倏地窜至慎国公近前,吧唧一声在老父脸上亲了下,紧跟着转身,边咯咯笑着往门外小跑,边道:“爹,娘,你们和哥继续聊哈,我先回院里了!”

    “爹,娘,五儿可是越来越俏皮了呢!”朝门外望了眼,水牧文语声chong溺对父母说了句。

    清华苑。

    “小姐,惠梅身上的伤不会有事吧?”出了静院,喜鹊和翠喜都想出声问主子有关惠梅的情况,可碍于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忍着回到清华苑再问主子,这不,刚一进屋,翠喜随手关上房门,喜鹊就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小小声地问。

    颜霏慵懒地靠坐在椅上,接过翠喜捧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你这是不相信主子我的安排吗?”挑惠梅演今个这场戏,她是有过仔细考虑才做出的决定,喜鹊和翠喜是她的心腹,加本来选她们参与今天的事中再合适不过,但,喜鹊是母亲身边的人,翠喜又是那便宜大姐身边的人,她们不仅是家生子,而且是母亲从娘家带到这边府里的老人儿所生的后代,若是她们反水,帮助柯娘谋害她这个主子,芳院的肯定不会相信。

    而惠梅就不同,以她的身份做出背弃主子的事,岑氏起先会怀疑,但在明了惠梅的身份后,心里生出的那丝怀疑多半会消失。

    加之惠梅心xing坚韧,受杖刑时,不会因为身上吃痛,就把她交代的都抖露出。

    至于慧香,完全就是个怯弱的主,一害怕,保不住没受两下杖刑,就会坏了她的计划。

    “小姐,我,我自是相信你的,可我就是看到惠梅血淋淋地被抬走,心下过于担心,才,才禁不住问……”喜鹊揪扯着手指,弱弱地说着,颜霏轻瞥她一眼,又抿了口茶水,截断她的话,道:“好了,信我就别多问,等事情解决,惠梅自会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为找出岑氏谋害本尊的证据,她可做不到真正罔顾无辜之人的xing命于不顾。

    阳光西斜,皇宫,御花园。

    瑾瑜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站在凌曦先前抱着他坐过的那座凉亭里,凝望着不远处枝头上开得正盛的梅花,眼角渐渐变得湿润。

    “老师……老师……”他紧攥着手里的玉箫,低语呢喃:“瑾瑜想你,想父皇,你们都突然间离开这个世界,去那冷冰冰的地方,瑾瑜好伤心,好难过……,璟皇叔经受不住打击,带着阳离开了京城,他们也离开了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再会来了!你知道么?我几次想出宫到王府看旭,可又担心自己见到他,控制不住会抱着他哭个不止。我不能哭,我即便很伤心,很难过也不能哭,因为这样的话,旭肯定也会跟着哭个不停,他还那么小,若是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所以,我忍着,忍着不出宫去找他,忍着不与他见面。”

    泪水沿着瑾瑜的小脸滑落而下,他却像是没发觉一般,继续呢喃着,“老师,你虽是我的老师,但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对我好,就是父皇,祖母,还有我那很早就去世的母妃,他们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爱护,都远没你对我的多。我不怪他们,我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而且皇家规矩太多,有时候他们也身不由己。”

    “你留给我的那些手札,我都有认真地读过,甚至于都能倒背如流,老师,你信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呢,但我不能对别人说,因为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在宫里就是透明的存在,我怕,怕自己太过出众,会招来杀身之祸,就这,我还是差点死在先皇后手中,要不是你,要不是旭和阳两个弟弟,还有皇叔,我多半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师,你放心,我会记住你手札中留给我的最后几句话,我答应你,我会做个好皇帝,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才不枉你和璟皇叔,还有父皇,煜皇叔,皇祖母对我的期盼!”举起手中的玉箫,瑾瑜垂眸看了一会,“老师,我吹首曲子给你和父皇听好不好?我对音律的掌控,有进步了呢,这都是老师平日里的指点,让我才有所长进,老师,你和父皇仔细聆听哦,若是我那里吹奏的不对,记得夜里托梦给我,我会继续加以努力……”

    执玉箫于唇边,不多会,婉转悦耳的箫声自亭中袅袅弥漫而开。

    忽如云鹤展翅,忽如泉水飞溅;忽如落英缤纷,忽如飞瀑直下……

    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再次往低处漫下,落入耳里,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却仍清晰可闻。

    慢慢的,那一个个音符宛若玉珠跳跃,此起彼伏,灵动不已。

    煜双手负于身后,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看着亭中正在吹奏曲子的少年,渐渐的他眸中升起一抹怜惜,小小年纪就登上那高位,于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阖上双眼,他感受着那飘飘渺渺的箫音,仿若自个此刻置身于山林之间。

    鸣泉飞溅,群卉争艳,花团锦簇,鸟语唧唧……

    清越的箫音一个急转,百鸟散去,春残花落,细雨蒙蒙,若有若无,终万籁俱寂。睁开眼,他就看到少年遥望向远方天际,夕阳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宛若给他披上了一袭金缕衣,风儿掀起他的袍角,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是那么的孤寂、落寞,凄伤!

    “瑜儿。”提步走入亭中,轻启唇,唤少年一声,煜站其身后,眸中怜惜毫不遮掩,就那么注视着少年单薄的背影。

    缓缓转过身,瑾瑜对上他充满怜惜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道:“皇叔,我没事。”与璟皇叔相比,他更怕眼前这位煜皇叔,不是因为他有这蓝发蓝眸而害怕,而是,而是煜皇叔比璟王叔的脸还要冷,平日里,基本没见他笑过。可璟皇叔就不同了,他在老师面前,在旭和阳面前,他眸光柔和,脸上始终保持着暖暖的微笑,就是偶尔对自己,他也会流露出那么一丝暖笑。

    敬畏,他对煜皇叔有的只是敬畏。

    “瑜儿,你怕皇叔?”少年面对他虽然微笑着,但他却能从小家伙的年里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怯意,唇角微勾,煜笑了,这是他对瑾瑜流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皇叔就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你璟王叔的不同,其他的都与他一样,你没必要怕我。”他用了我字,说话的声音很是温和。

    瑾瑜摇摇头,实话实说,道:“皇叔的眼睛和头发都很好看,我没因这个害怕皇叔,我只是见皇叔从来没笑过,就有点怕与皇叔接触。”

    “我不经常笑吗?”抬手在自己极其妖孽的俊脸上mo了mo,煜牵过瑾瑜的小手,靠着栏杆坐下,笑了笑,道:“可能皇叔在你面前很少笑,不过,皇叔答应你,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板着脸,这样好不好?”

    点点小脑袋,瑾瑜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瑜儿,你刚才是不是想起夜相,还有你父皇,璟皇叔和阳儿他们了?”

    揽瑾瑜靠在自己身上,煜温和的目光凝聚在眼前的小脸上,温声问了句。

    “嗯,我想父皇,想老师,想璟皇叔和阳儿,他们都离开我了,尤其是父皇和老师,他们去了那冰冷黑暗的世界,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说到伤心事,瑾瑜微微泛红的眸中,又再次聚满了水汽。

    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煜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你父皇和老师没有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他们与你璟皇叔和阳儿,去了另外一个时空,那里是你老师的故乡,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呢!”瑾瑜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功夫过后,才颤声问:“皇叔,你没骗我?那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煜笑着道:“皇叔自然没骗你,这件事你皇祖母也知道。”顿了顿,他眸光蕴出抹怅然之色,接道:“那里距离咱们这太远太远,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们!”

    “只要……只要他们都平安无事就好,我不哭,我不哭,我也不伤心,只要他们在那里过得好,过得幸福,我不哭……”瑾瑜边说,边抬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他控制不住泪水往下掉落,好开心,好开心老师和父皇,还有璟皇叔和阳儿他们都好好的,但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他心里还是很难受,很伤心。

    “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是万民之主,万不可哭鼻子!”煜表情温和,不疾不徐地道:“而且你是旭的皇兄,相比较你再也见不到父皇,他可是永远也不能和爹娘,还有阳相见,但他在和你璟皇叔,还有阳分开那晚哭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哭过,你得做个好榜样,做个好兄长,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嗯,我听皇叔的话,再也不掉眼泪。”瑾瑜抬手在眼睛上一抹,泪水还真没再落下来,吸了吸鼻子,他很认真地道:“我要做个好兄长,要好好照顾旭,好让皇叔和老师在那边放心。”

    “皇叔可会在旁一直看着你呢,若是你做不到,别怪皇叔到时想法子惩罚你。”煜怜爱地说了句。

    瑾瑜起身,拍着小胸脯保证道:“皇叔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好,皇叔信你。”说着,煜跟着站起,道:“走,咱们到福寿宫看你皇祖母去。”

    叔侄俩出了凉亭,朝太皇太后的寝宫径直而去。

    转眼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与家人一一道别,颜霏一脸愤愤地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嘴里不时小声嘟囔:“死妖孽,臭妖孽,你要是敢折磨姐,姐准和你没完!”贴身服侍,什么叫贴身服侍啊?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伺候他沐浴更衣,还有给他暖chuang,试吃吧?

    一想到贴身服侍要做这么些工作,颜霏登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结果,待她进宫,被宫侍带到昌璟殿后,煜压根就没怎么搭理她,只吩咐宫人安排她在偏殿住下。

    日子一天、两天、三天……

    晃悠着十日很快过去,某男每日除过上早朝,再有就是陪着瑾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然后回到昌璟殿安寝,至始至终没传某女到自己身边来,带着满心不解,颜霏回到府里,想着某个妖孽既然不要她贴身服侍,是不是就不再传她进宫,登时,整个人愉悦不已。

    洗漱过后,从喜鹊和翠喜,及被慎国公派给她的高手嘴里得知,芳院那边近段日子没丝毫动静,岑氏母女除过每日遵照规矩到主院给慎国公夫妇请安,就是呆在自个院里,哪儿也不去,且一到天黑,就熄灯就寝,也没发现有外面的人来芳院找岑姨娘。

    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就没动静呢?

    难道芳院那位真打算和她比耐xing?

    好,她奉陪到底!

    在府里开开心心的待了两日,傍晚时分,想着宫里没派来马车接她,颜霏躺在chuang上,哇咔咔地直乐呵。

    没成想,高兴没多久,就听到有小厮跑进院里,说宫里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死妖孽,你到底要怎样啊?

    将她丢在偏殿不闻不问,而且还不许她在宫里四处乱走,这是要关她禁闭,拿她闲着没事玩吗?

    再不情愿,再愤懑不已,某女还是乖乖地坐上接她的马车,回了被她称之为奢华无比,却令人深感无趣,感到窒息的金丝鸟笼子。

    到宫门口换上软轿,一路朝昌璟殿行去,因轿子晃悠个不停,颜霏顿感一丝困意袭来,打了个不雅的哈欠,就可是去约见周公,迷迷糊糊中,有声音飘入耳里,“五小姐,昌璟殿到了!”

    “到了?什么到了?”缓缓睁开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软轿中坐着,倏地就往起站,结果只听一声闷响过后,跟着她毫无形象地跌坐在轿内,“奶 ̄奶的,疼死姐了,疼死姐了!”边揉额头,边自言自语了句。

    “人接回来了?”一道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轿子外扬起。

    “回摄政王,奴才把五小姐接回宫了。”

    “嗯,吩咐她回偏殿整理好自己,再过来见本王!”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见天色不早,煜便起身回昌璟殿,谁知快要到殿门口时,看到一顶软轿迎面醒来,是蠢女人被接回宫了吗?前面十日冷着她,是他故意为之,意在惩治她没尊没卑的坏毛病,熟料,蠢女人郁闷归郁闷,每日过得却逍遥得很,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简直与御膳房那边养的猪有得媲美。既然冷着她起不到惩治的目的,那他就换一招,这一回,他可不会便宜她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逍遥日子。(作者腹诽:煜大大,你确定小霏儿前面十天的日子过得很逍遥?)

    粗俗,实在是粗俗,宫人都说昌璟殿到了,竟还问什么到了,接着起身不小心撞上轿顶,就爆粗口,白痴,难不成在轿子中睡着了?(无良作者咧嘴笑:宾果,煜大大,你这回猜对了!)

    不过,一想到某女毫无形象地跌坐在轿中,边揉额头,边呲牙咧嘴呼痛,某人眼里划过一抹异色,跟着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死妖孽在轿外?如某男所想那般,某女正揉着额头,呲牙咧嘴地呼痛,一听到他低沉清冷的声音,猛地一把掀开轿帘,冲着转身已朝殿内走的高大背影就吼:“喂,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然,某人并未理她,依旧优雅从容地往前走着。

    微卷的长发,紫色的衣袍,在他一步步地走动中轻荡着,宛若蝶儿轻舞一般,令人甚感炫目。

    好美的背影,好漂亮的蓝发,某女本含着怒意的眸中,这一刻,全是痴迷之色。

    “五小姐,摄政王让你回偏殿打理好自己……”某个花痴女没等人宫人说完话,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话真多,没看到姐正在欣赏美男吗?”那说话的宫人倏地怔住,紧接着嘴角不由抽搐,心道:水府五小姐不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温婉娴静吗?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粗俗的花痴女?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不可尽信啊!

    那宫侍朝主子风华无双的背影看了眼,禁不住为其暗自抹了把辛酸泪:主子啊,未来的王妃如此直白大胆,你以后怕是没消停日子过了!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抽气声,颜霏这才回过神,见侍立在昌璟殿门口两旁的宫人们,个个额上冷汗滴落,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盯着自个的脚尖,登时小心肝一抽,暗忖:“娘啊,我刚才竟然光明正大地犯花痴了,而且是在一干宫人们的面前!”死妖孽喜怒不定,他刚才铁定听到了她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会想出怎样恶毒的法子来对付她。

    煜不喜人盯着他专注地看,更不喜人在背后谈论他,在宫里呆了段时日,颜霏有从宫人口中听到过他的这俩忌讳。

    基于这两点,她才不免为自己等会要面临的处境担心起来。至于那腹诽传言有误,并为自家主子暗自抹辛酸泪的瘦小宫侍,他额头有无滴冷汗,颜霏并未去看,但,事实就是事实,那宫侍额上一滴冷汗都未滴落,只是脸色平静,静候自家这未来王妃说话。

    宫里的人,甚或是宫外的人大多怕主子,可与主子真正有过接触,就会知道他人其实很好,不过是不喜说话,经常冷这个脸罢了!瞥了眼那些侍立在殿门口,额上冷汗不停地滴落的数名宫人,那先前与颜霏说的宫侍,恭谨上前,又对自家这有些不靠谱的未来王妃到:“五小姐,王爷有过吩咐,让你回偏殿打理下自己就前往……”

    颜霏截断那宫侍的话,道:“我知道了。”语落,就低着头朝偏殿走。

    简单漱洗过后,在两名宫婢伺候下换了身衣裙,看着镜中的自己,某女心里禁不住吐槽:死妖孽,你什么不好有,非得有那什么洁癖?姐进宫前有沐浴过,且身上穿的衣裙也是崭新的,进到这宫里,还得被你指派的宫婢可劲地折腾一番,姐告诉你,这茬姐给你记下了!

    见她迟迟不动,那俩侍立在一旁的宫婢互看彼此一眼,跟着其中一人上前施礼,小声提醒道:“五小姐,摄政王还在正殿候着呢!”

    “知道了。”回过神,看那宫婢一眼,颜霏转身边朝正殿走,那俩宫婢眼睑低垂,紧跟上她而行。

    谁知步入正殿,穿过一道一道的珠帘、帷幔,并未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在,皱了皱眉,某女撅起嘴,正欲返回偏殿,却听到那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从内殿中传出,“进来!”不应声,我偏不应声,气死你个死妖孽,臭妖孽!

297 相处

    慢悠悠地踏进内殿,抬眸间,颜霏怔住了,暗道:又不是残疾,自个没手啊!

    之所以她会这么吐槽,不过是数名宫婢正围在煜身旁,正为其毕恭毕敬地脱着外袍。

    “过来!”

    低沉而优雅的声音倏然间扬起。

    颜霏一怔,这是唤她吗?

    心念电转,她知道此时此刻,那个自煜嘴里扬起的‘过来’二字,百分百是在针对她。

    “大爷,我不是阿猫阿狗,我有名字好不好?”翻了个白眼,腹诽了句,她告诉自己不用紧张,只要打起精神,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哼,看他能拿她怎样?饶是她这么安慰自己,却好似并不起什么作用。怕啊,她怕死妖孽,怕其想出什么诡异的法子,惩治她刚才在殿外的冒犯之举。

    这时,心里有个声音嘲讽道:“颜霏,你怕他个毛线啊?你可是新时代女xing,更是顶呱呱的国际特工,怕个古人岂不是太丢脸?”撇撇嘴,颜霏暗道:“喂,谁说我怕啦?就如你所说,我可是堂堂新时代女xing,更是顶呱呱的国际特工,没道理怕个古人的!”

    “那我怎么感觉你这会儿语气有点弱啊?”

    被心底这个声音一问,颜霏登时低下头,蔫蔫地盯视着自己的脚尖,再次弱弱地暗道:“可是眼前这古人实在是很厉害,而且喜怒不定,我还是担心自己会栽在他手上啊!”

    “胆小鬼!我懒得理你了!”

    丢下这句,那个声音还真就没再说话。

    “我才不是胆小鬼呢!我这就上前,看他能拿我怎样,哼!”给自己鼓了鼓气,颜霏脚步挪动,行至煜两步开外站定,她很不解啊:自己明明是慎国公府的嫡小姐,怎就沦落到了给死妖孽做贴身侍婢的地步呢?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啊?

    “过来!”见她站着发呆,不再往自己跟前靠近,煜低沉清冷的声音再度扬起。

    骤时,殿内的气氛有点不同了。

    “啊?”傻傻地抬起头,就对上好多双投向自己的目光,那一道道目光中有惊愕,有怜悯,颜霏懵了,刚刚,刚刚她的思绪又抛锚了。

    澄澈的眸子眨了眨,脑袋终于恢复到工作状态,她想笑,想在脸上堆起个最为明丽的笑容,却在那些宫婢怜悯、惊愕的目光中,怎么也笑不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强迫自己扯起嘴角,挤出一丝可怜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抬眸看向煜,“摄政王,我这不是过来了吗?”她明知故问,人家明明让她再靠近些,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偏不上道。

    煜侧对着她,结下束于脑后的紫色发带,一头蓝色微卷,宛若海藻般的长发,很自然地散落于肩背,周围薄如蝉翼似的帷幔,在丝丝风儿吹拂下,轻舞飞扬,衬得此刻的他,真真宛若神祗莅临凡间,是那么的虚幻唯美,是那么的不真实。

    “过来!”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之前面更为低沉清冷,侧过头,他宛若碧海般的蓝眸牢牢地锁在颜霏精致绝美的脸儿上,四周亮起的烛光,映的他妖孽至极的容颜时明时暗。

    要晕了!

    我要晕了!

    死妖孽真得太美了,美得惨绝人寰,美得没天理啊!

    这还要不要世上的女人活了?

    颜霏只觉呼吸急促,嘴角有湿湿地东东似要落下。

    皱了皱眉,煜倏然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道:“你这是饿了吗?”

    什么?他说她饿了?陡然回过神,那急促的心跳也跟着恢复常律,看着对方嘴角那若有若无,又有些嘲笑般的浅笑,颜霏当即窘得无地自容,他好看的眉梢挑起,灼灼目光正盯视着她的嘴角,“要你发花痴,要你发花痴!这下好了,不仅被死妖孽看到你的丑态,而且还当面抓住冒犯他的证据,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一把抹去嘴角快要落下的哈喇子,颜霏眼神躲闪,一时竟不知将目光落向哪里。

    煜牢牢锁在她脸上的视线没丝毫要挪转的意思,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奇怪,不,准确些说,在初次见到她,被她直白而专注地打量时,他就觉得自己好奇怪,他不讨厌她的目光,不讨厌她那双紧盯住自己不放的大胆目光。

    被她那样专注地打量着,他觉得一点不适之感都没有。

    那一双澄澈如水晶般的眸子,有过惊艳,有过迷糊,有过怔忪,经常有的则是倔强,而这些眸色转换,都是与他有关。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被这双眸子流露出各色目光打量。

    “颜霏?”

    薄唇轻启,他轻唤出这个在颜霏认为永远再不会被唤起的名字。

    颜霏?

    他在唤她?对视他的专注的目光,她确定,他是在唤她,“我……”张了张嘴,她想说我现在叫水依晴,是慎国公府的嫡小姐,你可千万别因唤错名,致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然而,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在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听到有人唤她的本名,如此一来,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是那个果断干练,偶尔犯花痴,犯些小迷糊的颜霏。

    “退下,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目光徐徐从侍立在周围的宫人们身上扫过,煜冷冷地说了句。

    “是!”

    诸宫人施礼告退。

    偌大的内殿之中,仅剩下他和她。

    “你不想做自己吗?”转动身形,煜正面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启唇道:“告诉我,你不想做自己吗?”

    “想!”颜霏迎上他淡然无波的眼神,爽利地回了句,但她紧接着道:“但是,我不能。”煜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在这个世界,目前除过他和逍遥子前辈,还有能信得过的几人,再无人知道她的来历。

    如果被些别有用心的人得知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幽魂,附身在慎国公五小姐身上,那么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灾祸。

    就是慎国公夫妇,到时恐怕都不会载人他这个女儿。

    想到这,煜心口处骤时一抽,跟着内心深处一道声音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我不会让她面临那一天!

    随着那声音消失,他不由轻舒口气。

    淡淡地道:“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做真正的自己。”颜霏眼睑微垂,低着头没有说话。久听不到她说话,煜盯视着她的头顶,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道:“伺候我宽衣沐浴。”既然已经引起他的兴趣,那么没再他失去兴趣前,他不会让她出事,也不许他出事。

    颜霏这回可没有思想抛锚,她只是在想煜为何会问她那句话,而且为何说在他面前她可以做自己,是对自己有意思了吗?

    怎么可能呢?

    死妖孽不仅高冷,而且难以亲近,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答应太皇太后赐婚,他顶多是不想自己母后太过劳心,才应下的婚事。

    至于男女间的感情,就他那冷情冷xing样,怕是想都没有想过。

    宽衣?他要自己帮她宽衣?

    外袍不是被宫婢们伺候着脱了么?这会儿他却还叫自己宽衣,难不成他要沐浴,还打算要自己伺候他沐浴?澄澈的眸子眨啊眨,颜霏手指自己,懵懂地问:“摄政王,你要我帮你脱、衣?”煜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她这是装傻吗?自己明明说得很清楚,却还要相问,看来,是他这会子的态度太好了!

    脚步移动,他在颜霏面前站定,微俯身,那一头漂亮的蓝发顷刻间泻到某个小女人的头上、脸上。水依晴身高有1.66米,这在古代算是很高挑的身形了,但与颜霏在现代近一米七,加上穿细高跟鞋撑起的身高相比,那就差了好大一截。

    然而,颜霏郁闷了,原来的她穿上高跟鞋,活脱脱就是国际名模范,可即便那样,她也有自知之明,那就是原来那个有着国际名模范的她,站在死妖孽面前也只怕是矮子一枚。但问题是现在的她,在他面前连矮子都标准都达不到,只是憋屈的小矮人。

    他们站在一起,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家长与身量抵至自己胸口的孩子面对面站着。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颜霏心里哼哼了句,跟着想要抬起手将那垂落在自己头上和脸上的蓝发拨一边去,淡淡的清香自他发间散发而出,令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躁动了下,死妖孽,就会蛊、惑人心!

    也不知道用什么洗发护发的,竟生有一头令自己羡慕不已,还散发着清香的蓝色长发?

    她这会多半是忘了,忘了如今的她,可不是现代那个留着爽利短发的自己。

    她,慎国公府嫡小姐,容貌绝美,乌亮长发垂至腰际,被水依晴暗地里不知羡慕嫉妒恨过多少回呢!

    煜唇角勾起,修长白净的食指轻托起她的下颚,挑眉道:“本王说话有那么让你难以理解吗?”脑中刚有的一系列念头倏地划过,跟着颜霏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的指尖冰冰凉凉,他的眼神这会子也冰冰凉凉,他现在是要和自己清算了吗?

    嘴角颤抖了下,她边摇头,边弱弱地道:“不,不难理解,我只是看到摄政王这会没穿外袍,就,就……”老天,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我真不想伺候死妖孽宽衣,并且伺候他沐浴啊!

    万一到时一个没忍住,我血脉喷张,没形象地涌出鼻血,再没形象地晕倒在地怎么办?

    颜霏真的很拍,很怕自己经不住男瑟佑、惑,等会出现什么奇葩举动来。

    “摄政王,要不我到殿外给你传宫婢进来。”说着,她就欲转身离开。

    她真不敢冒险,冒险为眼前的死妖孽宽衣,再冒险伺候其沐浴。

    可是再多的不敢,她也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

    煜箍住她下颚的手一个用力,致颜霏一阵吃痛,生生稳住正欲挪动的身影,“看着本王。”低沉的声音扬起,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颜霏认命地点点头,心里却恨不得一爪子挠在某人妖孽至极的脸上,眸眼抬起,对上那宛若碧海般的幽蓝眸子,两人就这么近距离的彼此对望着。

    静,偌大的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亦是。

    煜注视着她盈盈似水般的秋眸,看着那里面呈现出的一丝丝恼意,心下不由升起一丝欢愉,她恼了,恼他这么对她,xing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他凑近她耳畔,先是呼出一口热气,接着缓声道:“你恼本王了你,而且怕靠近本王?”

    哼!恼你是轻的,姐恨不得抓花你的妖孽脸,再恨不得将你踩在脚底下,可劲地踩呢!至于怕你?哼,姐为什么要怕?姐不过是担心自己血流不止,一命呜呼而已!

    自作多情!

    “你在腹诽本王?”煜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眸子,好似看到她心底一般,“本王说对了是吧?”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尤为肯定。

    颜霏懊恼啊,向来遇事冷静的她,在这死妖孽面前怎就例外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她的克星,如果不想出有效的法子针对这克星,日后真嫁给他,岂不是要被吃定了!不要,她不要被他吃定,要吃定,也是她吃定他!

    眼珠子转了转,她满脸堆笑道:“摄政王,你说什么说对啦?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想,我只是在看着你这张俊脸,想着能不能再让我mo一把!”回想起那滑、腻的触感,颜霏眼里竟涌出了向往之色。

    “你确定你还要再mo本王?”煜声音一冷,嘴角却浮出一丝邪魅的笑,“回答本王。”

    那笑好可怕,为了小命着想,自己还是不mo为好,嘿嘿一笑,颜霏急忙摇头,“摄政王,你别生气,别生气哈!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对,我刚刚只是与你开玩笑哩!”啊呸!又不是没被我mo过,装什么矜持啊?

    “真不占本王便宜了?”煜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如绵软的轻纱一般,拂在颜霏的脸上,耳朵上,额头,致她好生痒痒,其结果就是这痒痒像是某种催化剂,竟蔓延至她的心,登时,那刻本就极易对死妖孽泛起躁动的东东,开始起哄起来,颜霏好想找个没人的地,蹲在墙角边画圈圈,边泪牛满面做自我检讨:我怎就对死妖孽这么没免疫力呢!

    超出寻常速率律动的心跳,愈来愈快,可死妖孽蛊、惑人心的声音又扬起,“本王今晚心情好,允你占本王便宜。”煜说着,还不忘朝某个怔怔地看着自己发呆的小女人挤挤眼。

    天啊,要晕了,要晕了!死妖孽难道被个*鬼给附身了?否则,他不会说出刚才的话,更不会做出刚才的*之举。颜霏颤抖着抬起手,在煜眼前晃了晃,小小声道:“摄政王,摄政王,你是摄政王吗?如果是,你吱一声好吗?”如果不是被鬼附身,那么刚才她听到的和看到的,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其实在话一出口,以及做出那个在煜来说极为幼稚的眼神时,他就发现了不妥,发现自己难道事脑抽抽了,才会变成刚才那般自己不像自己。

    松开颜霏的下颚,跟着他将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小爪子打落,退后一步,侧过身道:“给本王宽衣。”看着他妖孽白净的脸上似是出现了一抹可疑红晕,颜霏揉了揉眼睛,暗道:我没出现幻觉,死妖孽刚才的异常,是脑袋抽抽了那么下,才乱了频道,发了一会骚,要不然,他脸红个什么劲啊!

    “哦!”应了声,她将手抬起,可在半空中又打住了,秀眉微蹙,嘴巴跟着一阵抽抽,因为颜霏只当对付眼前死妖孽惑人的有效法子了,那就是但凡她一腹诽对方,那失去常律快速跃动的小心肝就会瞬间恢复正常。

    法子有了,那么她等会在伺候他时,就不停地腹诽,看他还如何蛊、惑自己的心?

    “你又在腹诽本王?有些话本王不想说多遍,若是再有下次,本王直接惩罚你为暖chuang侍婢!”蠢女人还没完没了么?竟动不动就腹诽他,煜冷眸一扫,颜霏立时吓得不敢呼吸:威胁,赤果果地威胁,伺候宽衣、沐浴就已经够折磨她,还要做他的暖chuang侍婢?

    他是打算婚前将自己吃干抹净吗?

    想得倒美!

    “我没腹诽你,我在想要从哪里入手为你宽衣!”扬起下巴,胸脯一挺,颜霏说得那叫个理直气壮!

    “想好了?”煜看着她这小样,眸色一闪,道:“想好了就快点过来给本王宽衣。”

    颜霏点头,近距离面对着煜人神共愤的妖孽面容,抿住唇角,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她周围现在全是属于他的味道。

    有原本属于他本身的雄xing气息,有他发间,衣物间散发出淡淡清香。

    解不开,好大一会功夫过去,颜霏眉头几乎要拧成结,只因她一个环扣都还没解开。

    见她双臂绷得直直的,踮着脚尖,额头滴汗,却一颗环扣都没帮自己解开,煜长臂伸出,将其带入自己怀中,低沉的声音扬起,“离得那么远如何能使上力?”颜霏只觉呼吸一阵急促,双手抵在他胸膛,“摄政王,咱们离得这么近,我更没法解开你衣衫上的环扣的!”

    “是吗?”煜声音出现了一丝不耐烦,“不是你抗拒服侍本王?”

    颜霏头摇得是拨浪鼓一般,“不是,绝对不是!”松开她的腰肢,煜向后微挪极小一步,问道:“可以了?”深吸一口气,颜霏迫使自己放松,点点头,轻嗯一声,然后快速调节脸部表情,扬起脑袋,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一样,问煜:“摄政王,你生得这么好看,这一生不可能就我娶我一个女人吧?”问出这话,她目的之一自然是放松心情,让自己不被周围基本全属于他的气息给蛊、惑住,另一方面,她想知道这厮有木有成为种马男的迹象。

    若果有,她嫁给他可以,但绝对不会要他近身,将自己吃干抹净。

    “你希望本王娶几个女人?”蠢女人,一双不停闪烁的眸子里,明明存有希冀,而那希冀若他没猜错,定是想他只娶她一个女人,却口不对心,想要他回答娶越多的女人也好,煜眸色晦暗不明,沉默一会,“本王将来要娶多少个女人现在还真不好说,不过呢,本王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服侍好本王,有你一个在身边,本王倒也没什么。”说完,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小女人,紧盯住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不放。

    将来娶多少个女人现在还真不好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几个难道不够,要娶十个,甚至数十个回来不成?也不怕精、尽人亡,哼!嗯?不对,死妖孽后面说只要她把他伺候得好了,有她一个在身边,也没什么,这是不是说未来独霸这个死妖孽,于她来说,还是有极大可能的?

    应该是这么没错。

    奶 ̄奶个熊,姐忍了,为了美好幸福的未来,为了独霸这美到极致的死妖孽,自尊心受点挫没啥,好好服侍他好了!

    “摄政王可要说到做到,要是我把你服侍得妥妥贴贴,你却背着我乱采野花,到时可就别我跟你翻脸!”小脸上绽放出一朵颇为无辜的,灿烂无比的笑容,颜霏一字字很认真地道:“就是宫里的侍婢你也不能去碰,否则,我一定说到做到!”

    “你不怕被天下人指责为妒妇?”盯视着她澄澈而纯真的大眼睛,煜挑唇问。

298 出丑

    “为什么要怕?我颜霏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其他女人休想觊觎!”似宣誓一般,颜霏铿锵有力地道:“否则,我不要也罢!”手上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下,听到她这似宣誓一般,将自己纳为独有物的言词,煜怔了怔,俊脸瞬间感觉滚烫,冷哼一声:“你将本王当成你的私有物了?”

    颜霏对上他的视线,道:“只要你是我的丈夫,而且我也喜欢着你,那你就是我的私有物!要不然,我还是那句话,我宁愿让自己遗忘你,抽身而去,不要你这种马男!”种马男?煜一时半会还没反映出这三字的意思,片刻后,待他明白过来,脸立马黑了下来,冷斥:“你们那的女子都这么没规矩吗?”

    “你又不是没见过曦,倘若璟王对她没那么痴情,我敢保证,曦绝对不会对他动心,也绝不会为他多次险些丢掉xing命!而我,你现在认识不算晚,如果接受不了我这样的女人,大可直接与我退婚。”颜霏说着顿了顿,过了会,接道:“我们那的女子有没有规矩,慢慢的你从我身上就会全然看到。”煜没有说话,他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却波澜涌动:是啊,如果璟对那凤仪卓然的女子用情不深,未因她的离去,滴血泪,墨发变白,xing情大变,以那女子对楚帝的无情和残忍来看,是绝不会为璟动身,更别说璟身边若是有别的女人存在的话,她,怕是回到自己的世界,想都不会想到璟,又岂会机缘之下,再来这里寻命中注定的爱人。

    煜不说话,颜霏也不再说话,她收回手,就这么静静地与眼前之人面对面地站着。

    殿内便是一片静寂。

    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滞一般。

    他怎么不说话了?是被她的言论太过彪悍,亦或是觉得她就是不知所谓的女人,懒得搭理她,才不启口说话?颜霏澄澈的眸子闪了闪,可是不说话就不说话,懒得理她也没什么,为何他要用那种眼神直视她?

    ——深邃不可见底,还夹杂些她看不懂的感情。

    颜霏被这样的目光直直看着,鼓起的勇气,还有刚才的淡定和强势,一时间全飞快地流逝不见。

    终于,煜开口了,“说完了?”不等颜霏回答,他又道:“继续伺候本王宽衣。”语落,他目光挪离,似是看向某处,又似哪里也没看,颜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自个此刻在想什么。

    “哦。”

    颜霏低低应了声,抬起手,又开始和那难解的环扣奋斗起来。她微垂着头,脸上的表情一脸憋屈,什么跟什么嘛?说了那么多话,也不见他做出该有的反应,却还叫她伺候他宽衣。这会儿,某女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 奶 ̄奶个熊,姐忍了,为了美好幸福的未来,为了独霸这美到极致的死妖孽,自尊心受点挫,好好服侍他好了!

    煜很高,先前他都是自己宽衣、更衣、沐浴,直至前不久,他才允宫人近身服侍自个,然,服侍他更衣、宽衣并不是件易事,缘由么,自然是他的身高问题。因此,每次伺候他更衣、宽衣的时候,都有好几名宫人上前服侍,这样才能将他伺候得当。

    眼下呢,却是颜霏独自一人伺候他宽衣,可想而知她所要面对的难度系数。

    踮起脚尖,小心地拂开散落在煜胸前的长发,颜霏纤柔的手一下又一下地碰触着对方的收臂。

    手指即便再灵活,也没法一会子功夫就将那一个个环扣解完。

    独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她那经受不住蛊、惑的小心肝再度失去常律,怦怦怦地快速跃动起来,仿若要蹦出胸腔一般。

    囧,脸上滚烫滚烫的,肯定已经袖红一片,强行迫使自己狂跳的小心肝恢复常规律动,颜霏终解下一颗环扣。

    近距离接触,*无比的气息围绕,颜霏这个定力在煜面前几乎为零的小女子,脸儿更是红得通透,仔细打量她,就会发现她这红已延至她耳根子处,那精致小巧的耳垂,红得似能滴出血。

    不知何时,煜的目光又落至她的脸儿上,他静静地看着颜霏,像是没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妖孽至极的脸上表情淡淡,这令感受到他视线的颜霏顿时又心跳如鼓。

    “你很紧张?”

    淡淡的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在她头顶扬起。

    “没,没有,我不紧张。”

    颜霏看都不看煜一眼,急忙摇头否认。

    “继续。”

    明知她口是心非,煜却没拆穿她。

    他很平静,平静得静若止水一般。颜霏点头,与另一颗环扣开始作战。不就是个系衣服的环扣么,为何要弄得这么复杂啊?颜霏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她感觉那扑鼻而来的男xing气息,好似一瞬间变得好浓郁。

    晕倒,快些晕倒啊!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奈何却不能如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她知道唯有继续认命手上的动作,她别无选择。

    细细的带子,穿过一个孔,也不知在那怎么绕着,就是解不开。

    紧张,*的气氛下,颜霏头上禁不住浸出不少热汗。

    手上动作暂停,她抬起手,欲抹去额头上那一颗颗即将滚落的汗珠子,却在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了煜脖颈处那凸起的喉结上,汗珠子滚落而下,她似是没发觉一般,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凸起的喉结瞧着。

    好想伸手碰一下,也不知会有怎样的触感?

    令她没料到的是,此念头刚一从脑中划过,她便顿感自己喉部干涸难耐得紧。

    朝一旁的桌上偷偷瞄了眼,也不顾眼前的男人会不会生气,忙丢下正在作战的环扣,小跑至桌前,抓起杯盏仰头就喝。

    结果,传来的就是她一阵阵怎么也止不住的咳嗽声。

    “这是酒……”她眸中聚满水汽,望向煜的目光满是控诉。

    她以为是茶水,才端起来想都没想便喝,却没料到杯中的竟是酒水,而且是特别辣的酒水。

    据说古代的酒水都是味美甘甜,怎就让她喝到了这么辣的酒水?

    是他故意放在桌上,引她喝下,进而惩罚她的冒犯之处吗?

    “本王没说那不是酒。”煜在颜霏没注意的时候,薄唇微微一抽,面上表情却依旧平静淡然,补充道:“那是本王喝剩下的。”啊呸!她和他间接接吻了!呜呜……,颜霏心下内牛满面,那可是她的初吻啊,是初吻,死妖孽你知不知道?

    她的怨念,她的控诉,煜都看在眼里,但,他就是视若无睹。

    “你今晚不打算休息了吗?”蠢女人,解个环扣,都这么笨,也不知道能干成什么事?轻瞥其一眼,煜收回视线,不疾不徐地道:“本王的耐心快被你用完了。”压下心底的委屈,颜霏返回煜近前,与那未解完的环扣继续打响了战斗。

    第二颗环扣解开了,接下来第三颗环扣也跟着解开了,或许是因为喝了那杯酒的缘故,颜霏这会倒是静下了心来,然,看她的双眼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只见她眼神看似清明,实则带了丝迷离。

    头好晕哦!坚持住,很快就能解完环扣,就能离开这里,回去休息。

    假若颜霏现下是完全清醒着,她定会一阵跳脚,并吐槽自个一阵:奶 ̄奶个熊,专心致志,认认真真地伺候死妖孽宽衣,解那一颗颗环扣,却怎么也解不开,误喝了杯酒水,迷迷糊糊怀中却解得那叫个顺畅,真特么有见鬼的嫌疑!

    随着环扣一颗 ̄颗解开,煜身上的这层夹袍松衣襟敞开,露出了他穿在里面的白色中衣。

    “夹袍放至一旁就好。”

    “哦……”半迷糊中,颜霏应了声,将手中刚从某人身上扒拉下的夹袍简单折叠了下,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没等煜再行吩咐,她返身回来,开始帮其一根一根地扯开中衣上的衣带,待最后一根衣带被扯开,她心里长舒口气,感到自己颇有成就感。

    熟料,高兴没多久,她整个人瞬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定了住。

    散落开的中衣向两边敞开,而入她眼帘的是一片赤果的胸膛。

    结实,紧致,看着特别的有弹性。

    “想mo上去吗?”心里有个声音再问。

    晕晕乎乎的某女,赤果果地连连点头。

    “那就mo啊,还等什么?反正他现在又没看你。尤其是他那俩小红豆,看着实在是诱人,快啊,要不然等会他看向你时,你可就没机会了!”心里那个声音继续鼓动。

    某女又点了点头。

    煜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候着某女做完手上最后一件事,好尽快去沐浴。

    时间慢慢划过,等了一会,始终没见身上的中衣脱落,禁不住睁开眼,就看到女人抬起她的狼爪,正往他赤果的胸前凑,准确些说,那狼爪已快要触碰到他一边的小红点上,“你想今晚就给本王暖chuang?”

    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扬起,颜霏倏地收回手,眨巴着朦胧的眸子对上煜略有些戏谑的视线,忙摇头道:“我,我什么都没做!”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煜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些邪魅至极,看得颜霏直打哆嗦。

    自行脱、下中衣,随手丢至一旁的桌上,煜仅着一条白色中裤,就这么站在颜霏面前。

    该死的,不知道她这会已经晕晕乎乎,心脏加速跳动了吗?还摆出这么个惑人样给她看,难不成他想看到自己喷鼻血,晕倒在地的奇葩画面?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某个花痴女还是没能抵住眼前的男瑟佑、惑。

    什么叫目瞪口呆,她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双眼大睁,嘴巴呈‘o’状:好美,好一道惑人的美景。

    宽肩、窄腰、长腿……

    十足的妖孽啊!不仅拥有完美到极致的五官,还有如此无可挑剔的好身侧,微卷的蓝色长发有几缕垂于胸前,给其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妖娆之感。对,就是妖娆之感,本就比女人还要美到不知多少倍的死妖孽,这一刻,真真流露着那么一股子妖娆感。

    “我、要、晕……”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有说出,颜霏只觉一股热流自鼻中涌出,紧跟着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她的目光,她的表情,以及她嘴里说的话,注视着她的煜,有看到,有听到,而且是双眸半眯,唇角含着那抹邪魅的笑,定定地看着,听着。

    “蠢女人!”见眼前的小女人即将倒地,煜薄唇轻启,吐出两字,接着长臂一捞,那快要倒向地上的人儿已到他温热的怀中,“蠢女人,发花痴能发到你这种境界,我算是彻底服了!”打横抱起怀中的人儿,迈开脚步,至不远处的chuang榻前,“我真就有那么好看?”放颜霏在枕上躺好,煜起身拿过一方沾了水的锦帕,边帮其擦拭鼻下放的血渍,边随口低喃了句。

    他的动作很轻柔,这点恐怕连他自个都不知,片刻后,他攥着锦帕就那么静静地坐在chuang边,幽蓝如碧海般的眸子,凝注在颜霏精致的脸儿上一转不转,“或许你就是我的救赎。纯净如你,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自己以前犯的错,从而竭尽毕生精力,为当初种种作以弥补。”轻柔的声音渐渐落下来,跟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雅致的笑容。

    伸出手,他想触碰人儿精致的脸颊,却到快要接近时,生生止住动作。

    “睡吧,只要你乖乖的别动不动范倔,我不会拿你怎样!”想起认识小女人后发生的每一个场景,煜摇头无奈一笑,将散落在颜霏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耳后,这才收回手,起身走向殿中深处用重重纱幔、和珠帘隔开的温泉池。

    颜霏睡得很香,竟一觉睡到天大亮。

    “我,我怎么睡在这里?”睁开眼,看到眼前陌生的chuang幔,她倏地坐起身,忙低头往自个身上看,这下不得了了。中衣?她竟然只着中衣躺在陌生的chuang上,她的衣裙到哪去了?是谁,这是谁做的?揉了揉额头,她抬眼打量周围的环境,顿时脸色变了几变。

    伺候死妖孽宽衣,误喝了一杯酒,然后,然后好像鼻内一热,她就人事不知了,打量完自己所处的环境,眸光逐渐移向窗外,昨个在这内殿中发生的事,顿如潮水般涌入颜霏脑海,随之暗忖:“死妖孽,是你占了我便宜吗?不经我同意,就脱 ̄我衣裙,真真可恶至极!”

    “水小姐醒了。”随着女子声音在殿内响起,就见两名长相清秀的宫婢朝chuang边走来,她们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放着衣裙和首饰,那说话的宫婢又道:“水小姐,摄政王临去上早朝前,有吩咐奴婢两个待您醒转,就伺候您沐浴更衣……”

    目光从俩宫婢身上划过,颜霏想了想,问道:“我昨日穿的衣裙呢?”那起先说话的宫婢恭谨道:“回水小姐,昨晚奴婢帮你脱 ̄下衣裙,就吩咐宫人送去清洗了!”一听这话,颜霏心下舒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她又垂眸盯着自己身上的中衣瞧起来,发现中衣穿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被人扯动的痕迹,咬了咬唇,她蹙眉道:“昨晚摄政王睡在哪里?”

    那宫婢低眉顺目,答道:“摄政王就睡在内殿。”

    “知道了,衣裙放在chuang上就好,你们二人退下。”抬头朝那俩宫婢冷声说了句,颜霏粉拳紧握,恨不得在chuang上使劲砸几下。

    熟料那俩宫婢身形动都没动,其中那一直与颜霏说话的宫婢,道:“摄政王有吩咐奴婢,这……”

    “退下,有什么事我替你们担着!”奶 ̄奶个熊,是姐太没有魅力么?还是那厮压根就不喜女色,才碰都没碰她?颜霏真想梗着脖子大声喊:死妖孽,你给姐出来!告诉姐,是不是姐魅力不够啊?

    话说,某女现在的心情可真够矛盾。

    前一刻还暗恨人家不经她同意,就擅自脱 ̄她衣裙,给煜罩上一定色 ̄狼的帽子。

    下一刻又咬牙切齿,觉得有自己这个大美女在身旁躺着,某厮却碰都没碰她一下。

    气呼呼地下chuang,抓过那俩宫婢手中捧着的衣裙,愤愤道:“在哪儿沐浴?”见她冷着脸正在气头上,那俩宫婢不明所以,吓得身子一颤,齐手指温泉池的方向,异口同声道:“水小姐从这往前走就是。

    也没搭理那俩宫婢随后有无退出内殿,颜霏鼓着腮帮子,边碎碎念,边快步走向温泉池。

    “死妖孽,臭妖孽,姐和你没完!”

    温泉池内水汽缭绕,内里布置奢华而不失雅致,然,颜霏却没心情欣赏。

    “清荷,你说水小姐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

    “我不知。”被同伴唤清荷的宫婢摇摇头,道:“清桐,我觉得摄政王对水小姐真好!”

    清桐道:“是啊,虽说咱们伺候摄政王时间不长,但他的脾xing咱们可都是知道的。”

    “嗯。”清荷点头,跟着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摄政王好冷,我每次见到他,都不敢抬眼去看,总觉得一个不慎,就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冷空气冻僵。”

    “我也是。”清桐抱住双臂,附和了句,半晌,她朝温泉池方向看了眼,对清荷道:“昨晚摄政王吩咐咱们给水小姐换衣就寝,他面上的表情看着轻轻淡淡,但我感觉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很温和,还有,他自己睡在矮榻上,却让水小姐舒舒服服地躺在大chuang上安睡,看来,在他心里,水小姐的份量很重。”

    清荷道:“你说得没错,我昨晚也感觉到了摄政王对水小姐的与众不同。”

    沐完浴,换好衣裙,颜霏穿过重重纱幔,隐约间听到清桐、清荷的对话,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跟着唇角慢慢翘起。

    原来死妖孽没碰自己,是因为他把大chuang让给自己安睡,而他则是在小榻上将就了一晚。

    难道真如娘说的那样, 他对她动心了?

    想到这,颜霏脸儿上立时布满红晕。

    捂住脸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待心绪平复,脸儿上的热度全然褪去,她才继续朝前走。

    喜欢他吗?

    他动心了。

    那她呢?

    她喜欢他吗?

    喜欢倒还谈不上,不过,那厮的妖孽尊容,她还是蛮痴迷的,如果他不再冷冷地与她说话,不再动不动地欺负她,喜欢上他也不是不可能。

    见颜霏走过来,清桐、清荷忙止住语声,清荷屈膝一礼,恭谨道:“水小姐,偏殿那边已给你备好膳食,用完后,小高公公会带您到钦安殿去见摄政王。”颜霏点点头,道:“我自个回偏殿就好,你们无需跟着了。”

    清荷、清桐应声是,送颜霏走出内殿,便回到自己当差的位置上侍立好。

    偏殿。

    香芹、香梨是在偏殿贴身伺候颜霏的两名宫婢,见到主子回来,两人忙恭谨迎上前行礼。

    “有事你忙去忙,不用在身边伺候。”看了她们一眼,颜霏轻摆手,便朝殿内走,昨个傍晚进宫前,她在府里没用晚食,一路进宫又被死妖孽折腾,最后出糗昏迷过去,这会儿腹部已提出抗议,再不进食的话,恐怕会发出丢人的咕咕叫声。

    “是。”香芹、香梨虽伺候颜霏没多久,却是知道这位主子在用餐、沐浴时不喜侍婢在旁服侍,因此,她们应声后,静静地侍立一旁,等候主子过会差遣。

    颜霏傻眼了,桌上哪有备好的早膳,那俩宫婢是在耍她玩吧?不对,应该是她们的主子在耍她玩。

299 置气

    “水小姐,偏殿那边已给你备好早膳,用完后,小高公公会带你到钦安殿去见摄政王。”回想起清荷、青桐刚说与她的话,颜霏登时心里又腾起一股子恼火。备好的早膳,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半旧的食盒,打开盒盖往日能看到三荤两素一汤根本就没有,有的只是一小碗糯米粥,及一盘没什么油水的素菜。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拧着眉头在椅上坐下,颜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叩着桌面。香芹、香梨没多会就到她跟前,二人行礼过后,就听到颜霏不轻不重,但却明显含着不悦的声音扬起,“食盒中的饭菜是给我备着的?”

    香芹、香梨朝打开的食盒内望了眼,二人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都满是不解,颜霏将她们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里,道:“这食盒是摄政王吩咐宫人送过来的?”她虽是问,语气却尤为肯定。

    “回水小姐,在你回到偏殿之前,是御膳房的一位小公公提着食盒到偏殿,说是遵照摄政王的吩咐给水小姐送早膳,还说这早膳水小姐务必要食用,否则,摄政王有所怪罪就不好了!”香芹小声回道。

    “摆好饭菜,你们就退下吧。”知晓果然是某人的主意,颜霏压下心底腾起的怒火,与香芹、香梨吩咐了句,就坐在桌前等着用膳食。

    吃,她吃,不就是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么,真以为她是大小姐吞咽不下去啊?死妖孽,臭妖孽,你以为这样就能整到我了?姐告诉你,妄想!

    对死妖孽有好感?

    有好感个毛线啊!

    势不两立,往后她和他势不两立,否则,还以为姐还欺负呢!

    接过香芹递过来的筷子,颜霏捧起粥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水小姐,要不奴婢和香梨去御膳房走一趟,让御厨再给你做几道菜。”见主子一个大家小姐在宫里就吃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香芹有些不忍心,开口说了句。“不用,我吃这碗粥和这盘菜就好。”咽下刚喝进嘴里的粥,颜霏淡淡说了句,接着夹起一筷子菜很优雅地塞入嘴里。

    即便这会不太饿,她也会将这盘菜和这碗粥食用完,更何况腹中这会正在闹抗议,她动作不急不缓,慢嚼慢咽,看似吃着蛮享受。

    哼,不是还说要带她去钦安殿吗,那就等着吧,慢慢等,等姐用完这顿与众不同的饭菜,再动身不迟。

    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就算是自家府中的下人,也没用过这等饭菜,更别说宫人们平常的吃食,肯定要强过一盘菜,一碗粥。

    是拿她当冷宫里的女人们对待吗?死妖孽,姐可还要嫁给你呢,你就这么虐我,心可真够狠!

    散了早朝,煜和瑾瑜正往钦安殿走,突然间他连打喷嚏。

    “皇叔,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着凉了?”瑾瑜顿住脚步,看向自家皇叔,眼里满是关心,道:“要着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吗?”

    煜微笑着摇头,“臣没事,皇上无需挂心。”蠢女人,一点亏都不迟,吃盘素菜,喝完粥又怎么了,至于恶狠狠地‘惦记’本王吗?昨晚沐完浴,他有想过将占着自己大chuang的女人拎回偏殿,可不知怎地又没那么做,委屈自个在榻上睡了一宿,早起看到对方仍睡得香甜,心里一时郁闷,就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到御膳房传话,给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准备顿清汤寡水的膳食,好惩戒其一番。

    否则,他总觉得自己昨晚的举动有些奇怪,眉头微蹙,也不对,好像近段时间来,他言行举止都有那么点奇怪,难道他对蠢女人有意思了?要不然,不会突然间提出要她做贴身侍婢,见她夜里在凉亭里睡着,抱她回屋里安睡,被她误会甩了一巴掌,又气恼将她丢回凉亭,更不会在昨晚要她为他宽衣,还发生后来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怜香惜玉,自己睡矮榻,宽畅舒适的chuang让给她一人睡。

    “皇叔……”皇叔在想什么呢?云相与他说话都没听见,瑾瑜不解地看着煜,“皇叔……”

    “嗯?”思绪被突然间响起的声音打断,煜眉宇舒展,神色温和,目光落在瑾瑜身上,道:“皇上有话与臣说?”

    瑾瑜摇摇头,道:“皇叔,是云相和……”没等他到处后话,煜已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浅笑着对瑾瑜点点头,他目光挪转,注视着云澜,及云澜身旁其他几人道:“刚才想点事一时走神,诸位有什么要说的直言就可。”

    在煜接太皇太后懿旨成为摄政王当日,他就与瑾瑜提议起复云澜为丞相,对此,瑾瑜自然应允,

    而云澜碍于皇帝圣旨已下,心下即便不想再入朝堂,还是不得不接下圣旨。

    今日散朝,之所以没有出宫,则是因奉旨来为北夷王阿如汗和任飞云,鲍南城三人送行。

    同他一起的还有向衡宇。

    “摄政王身体既然不适,就该听皇上的着太医过来瞧瞧。”云澜和向衡宇几人对视了眼,然后看向煜道。

    煜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别过头,握拳掩唇干咳两声,才回望向云澜几人道:“谢诸位关心,本王身体没事。”说着,他收回视线,给瑾瑜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一行人继续朝钦安殿走。

    约莫一刻钟过去,煜和瑾瑜,云澜几人迈入钦安殿就坐。

    蠢女人还没来,是故意与他做对吗?煜在伺候的宫婢中没看到严霏的身影,心头禁不住冒火。

    做他的贴身侍婢,主子走哪她就得跟哪,一时心软让她多睡会,竟目无尊卑骑到主子头上,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煜招手对身旁的宫侍道:“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到。”

    “是。”那宫侍应声,敛目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昌璟殿门口,宫侍小高边抬袖抹额上冷汗,边低声求慢腾腾走在他前面的严霏,“水小姐,算奴才求您了成不,摄政王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钦安殿,若是再磨蹭下去,摄政王势必会发火。

    ”这姑奶奶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一碗粥,一盘能数清的几根青菜,就吃了有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吃完,却说什么要换身衣裙,她难道不知她身上现在穿的衣裙,不对,准确些说是宫人服饰,是摄政王特意交代清荷、清桐准备的吗?

    好吧,不知便不知,要换衣裙就换呗,他只负责将人很快带到钦安殿就成,谁知这姑奶奶换个衣裙又用去不少时间,这好不容易走出昌璟殿,脚下步子却似闲庭散步一般,一点都不焦急。

    任凭他怎么相求,这姑奶奶都依然我行我素,好不悠闲地走着。

    “怕摄政王发火你先去复命就是,说我身体不适走得慢些,不过,个把时辰后肯定到。”红唇微翘,严霏淡淡地说了句。

    膳食虐待不够,还用一身宫人服饰折辱她,他是要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她,才拿她这个未来王妃当宫婢使唤?

    如此不公平,没有尊严的活法,她宁愿死了干净。

    忽然,宫侍小高似是看到救星一般,急声道:“齐公公,你总算来了,小的……小的真的已经尽力,可水小姐说她身体不适,行走间不免慢了些。”

    被小高称作齐公公的宫侍,就是煜刚才差遣的那位宫侍,也是每回到慎国公府接严霏进宫的那位宫侍,姓齐名川。

    “行了,杂家知道了。”齐川不悦地看了宫侍小高一眼,然后满脸堆笑朝严霏施礼道:“水小姐,皇上和摄政王今个在钦安殿设宴,为北夷王和北地的另外两名大人践行,水小姐若再不快些赶到,后果杂家实在不敢说。”

    “他和皇上设宴关我何事?”话一出口,严霏顿觉察自己言语犯了忌讳,顶撞死妖孽,亦或是和他作对,有太皇太后的指婚懿旨在,他想治罪于她,多半还会考虑一二,可是冒犯皇帝,虽说皇帝年岁尚小,那罪责也不是她能担得起的,更别说旭儿和皇帝那么亲近,若是小家伙知道她对皇帝不敬,并且无视其威严,还会认她这个霏姨吗?

    寻思到这,严霏对上齐川的目光,眸光犹疑,浅声问:“皇上也在钦安殿?”齐川本因严霏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心生惊愕,觉得这慎国公府的五小姐真是胆大包天,不把摄政王放在眼里就已经够治其死罪,但摄政王不介意,他们做奴才的倒也没啥好说的,可是这女子竟连皇上都不往眼里放,就是摄政王恐怕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不料,看眼下的情况,这女子应是一时口误 并非存心对皇上不敬。

    敛起心绪,齐川躬身道:“回水小姐,皇上和摄政王都在,还有云也在。”

    云相也在,那白衣翩翩,丰神俊秀,宛若谪仙般的俊逸男子也在,真是太好了!

    他喜欢曦,曦却喜欢璟王,明知相爱无望,仍对曦深爱无悔,让人对他无望的爱恋禁不住心生同情。

    严霏是从云澜看向旭的眼神中,猜出了他对凌曦的感情。

    “那咱们快些走吧。”说着,严霏已走出数步远。

    瞪宫侍小高一眼,齐川没好气地道:“没长眼睛吗?还不快些跟上。”

    宫侍小高身子一颤,忙躬身道:“齐公公莫恼,小的这就跟上,这就跟上!”齐川没搭理他,率先追向严霏。

    钦安殿中,煜与云澜等人边饮酒边说着政事。

    “先皇和夜相虽已不在,而本王的皇弟带着年幼的孩儿也不知所踪,但本王相信北夷王定会携手鲍、任二位大人,及李大人将我北地治理的更为繁荣昌盛。来,本王代皇上敬各位一杯。”煜言语说得浅淡,但在座几人都知道他这话中用意,也知这话是说给北夷王一人听。

    阿如汗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这个中含义。

    心里一阵苦笑,他暗道:眼前拥有着蓝发蓝眸的男子,别人知不知他先前的身份,自己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魔尊幽冥,就算没与那奇女子达成协议,就算没败在逍遥谷谷主璟王手上,他也不会拿全族人的xing命,以卵击石与朝国作对。

    更何况如今的朝国可不是以前与云、雾三足鼎立时的朝国,现在的它,是这天下的主宰,他称霸天下的野心即便没有全然消失,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哪怕他白发苍苍,归于尘土之日,那称霸天下的野心仍是枉然。

    看开了,他在朝国轻松攻下云、雾两大国时就已看开。

    子民过上安定繁荣的生活比他自己的野心来得重要得多。

    端起酒盏,阿如汗仰头一口饮尽,眸色清明与煜和瑾瑜道:“摄政王和皇上尽管放心,臣定会谨守自己的本分,与任、鲍二位大人,及李大人将我北地治理的更为繁荣昌盛,也不枉先皇和夜相,还有璟王殿下对我北夷子民施予的恩泽!”发自肺腑的真诚话语,落入煜和瑾瑜耳里,他们皆满意地点点头。

    着宫人给几人又斟满酒,煜举起酒盏,又道:“诸位奉旨来京送先皇入帝陵,本王和皇上对此心下甚慰,今日诸位就要离京回北地,本王代皇上以此酒作为践行,诸位请!”

    “谢皇上,摄政王!”揖手道谢后,阿如汗,任飞云和鲍南城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云澜和向衡宇互敬了下,然后与煜同时仰起头,饮尽杯中酒。

    放下酒盏,煜眸色有些怅然道:“夜相已去多日,本王知道诸位与她交情都不浅,但因先皇殡葬一事,都未抽空去她墓冢前看看,今日的饯行宴就到此为止,云相和向大人就辛苦些,带北夷王和任、鲍二位大人到夜相墓冢那走一趟。”

    云澜和向衡宇自矮几后起身,行礼道:“是。”

    阿如汗,任飞云,鲍南城三人心里既激动,又痛楚难耐,尤其是阿如汗和鲍南城,他们都对凌曦动了心,在咋一听到凌曦被刺身亡的消息时,二人皆差点晕厥过去,他们不信,不信那令他们为之心动的奇女子,会突然间死于刺客手中,他们不信武功高绝,聪慧过人,被天下百姓称颂的夜相会死在一无名小卒手上。

    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他们想快马加鞭赶至京城,亲自探个究竟,却因未得圣上召见不得随意进京。

    因此,他们只能等,等到就是那奇女子下葬当日,凡事她棺木所过之处,百姓们全将路两边挤了个严实,大家个个眼含热泪,送他们为之敬重的夜相最后一程。

    她离开了人世,真离开了人世,她的生命那么短暂,却在有生之年活得灿烂至极。

    璟王承受不住爱人离去的打击,毅然隐没于江湖中,从而放逐自己,以此纾解失去爱人之痛。

    这些自京城传至北地的消息,让他们确认她真的去了!

    拜别煜和瑾瑜,云澜和向衡宇便与阿如汗三人离开了钦安殿。

    “皇上先回御书房处理政事,臣过会就到。”目送云澜等人走出钦安殿,煜收回视线,眸光温和,注视着瑾瑜说了句。

    瑾瑜点点小脑袋,有些小委屈道:“皇叔,我有和你说过多次,私下里别在我面前自称臣,可你,可你……”

    瞧少年一脸的委屈样,煜mo着他的发顶,微微笑了笑,温声道:“既然有规矩,皇叔就要遵守,否则他人看到我不遵规矩和礼法,对皇上不敬,岂不有样学样,这样以来皇上就令皇上难为了。”

    瑾瑜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煜无奈地摇摇头,“皇上乃一国之君,万不可将喜怒哀乐挂于脸上,这样的话,会让善于钻营的小人,揣摩出圣意,进而进言左右皇上的想法。”瑾瑜抬起头看向他,煜轻抚着少年脑后的墨发,接道:“想来这些话先皇和夜相,还有你璟皇叔没少对你说,对不对?”

    瑾瑜嗯了声,但仍旧没有说话。

    煜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着道:“好了,以后就咱们自己人在一起时,皇叔尽量不在你面前再自称臣,这样总成了吧!”

    “嗯 皇叔说话要算数。”瑾瑜眨巴着眸子,静候煜点头。

    “好。”

    煜勾起唇,唇中轻溢出一字,瑾瑜听了后,高兴地去了御书房。

    “臣女见过皇上!”颜霏刚走至钦安殿门口,就见瑾瑜在宫人簇拥下步出殿门,忙恭谨侍立一旁行礼。瑾瑜顿住身形看了她一眼,才道:“免礼。”皇叔不和他一起回御书房,原来是与这慎国公府的嫡小姐,也就是他的王妃有关,眼珠子转了转,瑾瑜招呼身后宫人跟上,不多会已远去。

    她来得究竟有多晚啊?

    颜霏望向瑾瑜走远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

    “进来!”

    煜在听到殿门外传入的声音,压在心底的怒火倏地腾起。

    糟了,死妖孽能如此恼火,说明自己真得来的很晚,也说明那宛若谪仙一般的男子,与其他什么大人都已离开钦安殿,否则,死妖孽不会冲她一个女子发这么大的火。

    怕什么?反正在吃下那碗粥和那盘菜时,他俩的梁子已然结下。

    做好心理建设,颜霏微不可察地深吸口气,淡然步入殿内。

    “都给本王退下!”

    犀利的眸光自殿中诸宫人身上徐徐划过,煜冷声命令道。

    “是。”

    诸宫人领命退至殿外。

    齐川和宫侍小高喘着气到钦安殿门前,便看到一个个宫人低垂着头,一脸惊慌地行至殿外,然后恭谨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齐公公,摄政王发火了,怎么办?小的该怎么办?”宫侍小高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周身直打哆嗦,不是他办差不利,而是那未来的王妃主子真得很难说话好不好?齐川手握拂尘,站里一旁,看都没看他一眼,丢出话:“想要脑袋就好好站在这别说话。”

    步入殿中,颜霏行至煜三步开外止步,裣衽一礼,垂眸道:“臣女见过摄政王!”她的声音轻轻淡淡,不带有丝毫情绪在里面。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致煜心里更是恼火,“本王吩咐小高子带你到钦安殿来,你就耽搁到这个时候才到?是觉得本王对你太好之故吗?”

    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扬起,“还有,为何没穿本王命宫婢给你准备的衣裙?”

    “敢问摄政王,臣女为何要穿宫婢的衣裙?”颜霏抬眸,对上煜的视线,澄澈的眸中淡然无波,“小高公公转述摄政王的话,臣女知道,且臣女在放下碗筷后,没多做逗留,就从昌璟殿赶了过来,至于摄政王认为臣女耽搁到这个时候才到,臣女就有些不明白了?”没听到煜说话,颜霏又道:“摄政王又没说什么时辰到,而臣女在来钦安殿的道上,身体突然间很不舒服,就不免走得慢了些,若是摄政王因此要治臣女的罪,臣女无话可说。”

    语落,某女直接双膝跪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煜目光一怔,跟着气得指向颜霏怒道:“不把本王说得话当回事也就罢了,这会子你倒给本王整出这一出,要跪是吗?那你就给本王在这好好地跪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起身!”好得很,倔脾气又上来了,自打认识,到刚进钦安殿之前,蠢女人几时给他跪过?就算他冷言呵斥,她照旧站得笔直,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跪着见礼。

    今日倒好,不仅一句句地顶撞他,并且一口一个臣女自称,终了还满面淡然地跪在自己面前,她这是要做什么?

    是因早起的膳食和那套宫婢衣裙怨恨他吗?

    看来,女人是chong不得!

    “请摄政王放心,没有您的命令,臣女绝不会擅自起身。”

300 急了

    颜霏淡淡地说了句,便不再说话。

    “齐川!”冲着殿外,煜冷声唤道。

    “奴才在!”

    齐川一听到从殿内传出的威严声音,没做他想,疾步走进殿内。

    “在这给本王看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口水,一粒饭菜都不得给她进食。”冷瞥颜霏一眼,煜朝齐川命令道:“倘若在本王没下命令起身前,水五小姐跪姿不雅,你知道该怎么做?“齐川额上冷汗滴落,但回话的声音却异常镇定,“回摄政王,奴才省得。”

    沉着脸嗯了声,煜甩袖,头也不回地步出钦安殿,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哼,不就是跪在这儿吗?

    有本事就一直别让她起来!

    严霏听到脚步声走远,慢慢抬起头,望向煜消失在殿外的背影白了一眼,暗自腹诽道。

    三个多时辰后, 御书房。

    “皇叔,你从进御书房到现在一直在处理奏折,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吃不消的!”皇叔如此反常,定是遇到了什么事,瑾瑜坐在御案后,皱着小眉头,左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向煜,道:“皇叔,我虽年纪还小,但知道的并不少,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与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煜端坐在一旁的桌案后,批阅奏折的朱笔倏然一滞,抬眼对上瑾瑜的目光,轻浅一笑,道:“皇叔没事,瑜儿无需挂怀。”

    “皇叔既然没遇到什么事,为何不用午膳,也不喝杯茶水歇会,就只顾着批阅折子?”瑾瑜眸带不解,侯着煜作答。

    “这些奏折很重要,皇叔想着尽快处理完,然后好给你讲解,这样一来,你就很快能独当一面。”说着,煜言语微顿片刻,接道:“用早膳时皇叔多用了一些,到这会还感觉不到腹饿呢!”

    瞧他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很自然,瑾瑜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朝着御书房门口道:“孙公公,你吩咐小顺子去御膳房一趟,让御厨做几样可口的点心端过来。”

    孙琦在御书房门外侍立着,一听到瑾瑜的声音,立刻恭谨应道:“是,皇上!”轩帝去后,孙琦原本可以颐养天年,却因放心不下幼帝,便与在轩帝身边一样,做了瑾瑜身边的太监总管,负责打理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对此,煜倒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孙琦轻推开御书房门,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

    没等他行礼说话,瑾瑜的声音已经响起,“将糕点和茶水放到摄政王的桌案上,你们就退下吧!”

    孙琦躬身应声,然后招呼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摆好糕点和茶水,就领着他们退出了御书房。

    过了有一刻钟,都不见煜动茶水和糕点,瑾瑜神色关心,轻声道:“皇叔,你用些糕点和茶水吧!”

    煜仅是点头嗯了声,继续批阅着桌案上的折子,瑾瑜见劝说不下,微叹口气,便不再说话。

    阳光渐渐西斜,御书房内的光线逐渐转暗,孙琦推门而入,轻手轻脚燃起每一盏灯火。

    “这几道折子上所奏之事,都是当下要解决的大事,皇叔做了详细批阅,刚刚也对你讲解了一番,你有空再细细看看,觉得不妥之处便告诉皇叔,我们随后再加以商讨一番。”

    “嗯,我会的。”瑾瑜仔细看着手上展开的奏折,点头说了句。

    “那今个就这样吧。”煜说着转身到自己的桌案旁,简单整理一下,就准备提步出御书房。

    瑾瑜放下手中的折子,唤道:“皇叔,我已传了晚膳,要不你和我一起用过之后,再回昌璟殿歇息。”

    “不了。”煜微笑着摇摇头,道:“我想到你皇祖母宫里坐会,你用过晚膳后就回自个寝宫休息,千万别累着。”

    “哦。”望着煜消失在御书房门外的背影 瑾瑜怔怔片刻,才收回目光。

    蠢女人的脾xing真够倔,近乎一天时间过去,也没着齐川到御书房替她传句话。

    认个错就那么难吗?

    煜走在通往福寿宫的道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心里实在实在是憋火难耐。

    自称臣女,无非是想和本王拉开距离,那么,本王偏不如你的意。

    到福寿宫与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煜便起身告辞,前往钦安殿。

    而钦安殿这边,齐川看着严霏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额上冷汗涔涔掉落,脸上苍白一片,这端跪在地上的女子愣是动都没动一下,哪怕吭一声她也没有。

    近乎一天时间啊,就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儿,端跪于地一动不动这么一天,恐怕也男支撑得了,更何况是个娇弱的女儿家。

    未用膳食,未喝口水,她就那么动也不动地跪在原地。

    唉,心xing可真够坚韧,就是不知这于她一个娇弱的女子来说,是福是祸了!

    “水小姐,你这么长跪下去也不是个事,要不你说句服软的话,杂家你跑一趟转述给摄政王,这样的话,摄政王兴许很快会原谅你今日犯的过错。”或许是出于对严霏的同情,又或许是佩服她坚韧的脾xing,齐川好言相劝了句。

    沉重的脑袋晃了晃,严霏一字一字道:“我没做错事,为何要对他说服软的话?不过,齐公公的好意我在这谢谢了!”她语声沙哑而艰涩,说出口的话显得尤为虚弱、无力。

    不能倒下,严霏,你绝不能倒下!

    否则,死妖孽还以为你好欺负。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到死妖孽回到钦安殿,与他将一切说明,让他主动提出退婚。

    什么俊美无双,妖孽十足,不稀罕,对,姐不稀罕!

    去他的摄政王妃,谁想当谁就去当,过了今天将不会与我严霏再无瓜葛!

    严霏握紧垂在身体两侧的粉拳,愤愤地想着。

    “水小姐,你为何要这般固执呢?”齐川长叹口气,道:“宫里的人都能看出摄政王对您的与众不同,若不是今个这事你着实有些不妥,摄政王也不会一时气恼,出言惩罚于你!”

    “我没有不妥之处,他这么对我只是他天xing使然。他冷血,他无情,他残忍,想着法子可劲地折腾我,以此来达到取乐他的目的。我哪里做错了,要他这么作践我?你说我哪里做错了?”严霏很委屈,死便死了,却让她死后重生,穿越到没人权的古代,还赠送给她一段狗 ̄屁良缘,是良缘吗?她一点都不觉得。

    “跪了一天,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低沉而清冷的声音自殿门口徐徐传来,该死的女人,想着她跪了近乎一天,不说全知自己错在哪里,最起码知道些许也是好的,更想着她没吃没喝一直那么跪着,心里微微一阵刺痛,辞别母后,一出福寿宫,没顾得多想,就运起轻功飘至钦安殿外。

    结果呢?

    他听到了什么?

    冷血、无情、残忍,是她对他的评价。

    想着法子可劲折腾她,达到取悦自己的目的。

    呵呵,这就是她认识的他!

    嗤笑一声,煜没再听严霏说下去,冷眸半眯提步跨入殿门。

    听到他的声音,严霏抬眼望去,接触到他的冷眸,以及看到那挂在他唇角的冷笑,强忍住心底突然窜起的愤怒,缓缓从地上站起。

    已打定主意将一切说明 ,那么就没必要再委屈自个。

    “奴才见过摄政王。”齐川见煜走进殿里,敛神静气,忙恭谨行礼。

    但,煜好似没看到他一样,冷眸逼视着严霏,沉声道: “本王有叫你起身吗?”她额上冷汗滴落,脸色苍白,身形晃晃悠悠,稍有不慎就会倒在地上,他不想冷言对她,更不想说出刚才的话,可还是不受控制地说出,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气恼眼前的蠢女人不识抬举,却一看到她,就生出些许不忍来,煜烦躁地皱了皱眉。

    “怎么办呢?我已经站起来了哎!”严霏身形挪动,背抵在身后的圆柱上 尽量使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轻松一些,“你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明,省得你没事给再我找事,可劲地折腾我,作践我!”

    “折腾你,作践你?你说本王没事给你找事,可劲地折腾你,作践你?”煜目光犀利,锁在严霏精致的小脸上,咬牙切齿道:“从而达到取悦我的目的!”该死的女人,要与他把话说明,把什么话说明?不惹他动怒,她是不是誓不罢休?

    严霏嗤笑道:“难道不是吗?”无视煜脸上的怒色,她敛起笑容,面上表情冷凝道:“我是人,是与你有着平等地位的人,不是你的奴才,更不是你们这皇权之下,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想法的民众。我……”没等她继续往下说,煜冲着齐川吼道:“滚出去,合上殿门,没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钦安殿。”

    “是……”

    齐川打了个哆嗦,低应一声,惊恐地退离而去。

    沉重的殿门“咯吱”一声闭合在一起,严霏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而这笑恰巧被煜尽收眼底,立时,他冷声痛斥道:“你说出刚才的话,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谢摄政王好心,我所言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一点也不在乎。”严霏面上表情依旧冷凝,接住刚才为说完的话,道:“我需要的是平等相处,即便我是你名义上的王妃,我要的也是平等,不是以夫为天的卑微生活。自打认识你,我想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左右看我不顺眼,提出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婢?并且让我穿上宫婢服饰?这不是你羞辱我,作践我,还能是什么?”

    “让你做本王的贴身侍婢,让你穿宫婢服饰就是羞辱你,作践你?”

    煜脸色黑沉,靠近严霏,箍住她的下巴质问。

    浓郁的危险气息向严霏扑面袭来,垂在身侧的粉拳紧了紧,她语声平静道:“难道不是吗?”

    注视着她淡然的眸波,煜恨不得一个用力,就捏碎指间的精致下巴。

    然,他终究下不去手。

    倏然将手拿离,严霏冷静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是瞧不起宫人,更没有觉得穿宫人服饰就低jian,我只是在乎自己的意愿。”也不管背过身的某人有没有听,她继续道:“若我愿,哪怕是街上叫花子穿的衣衫,还有他们食用的残羹冷炙,我都会怀着一颗欣然之心接受。否则,那就是对我的羞辱。”

    沉默片刻,她语气变得怅然,又道:“对于美好事物,人都喜欢,都想多看两眼,而我平生没什么高大上的喜好,就是喜欢看美男、美女。但,也仅是看,仅是单纯的欣赏。我承认初见你时,就对你的样貌心生惊艳,吃惊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尤其是你那仿佛是碧海般的深邃眸瞳,似乎一对上它们,就会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还有你那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也令我痴迷不已。”

    煜俊脸微红,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恼怒身后该死的女人明明前一刻,还气得自己够呛,这会儿又说出喜欢他的话,虽说她喜欢的是他的容貌,眼睛和头发,但不可否认这些都是他所拥有的。

    原谅她吧,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事的认知和想法自然有所不同。

    再说,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倘若他没那么小气,也就不会生出后面的事。

    然而严霏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似一桶冷水从他头上浇下,将他叫的那叫个透心凉。

    “可是对你生出的惊艳之感,以及痴迷之色,在我与你的接触中,逐渐消失全无。你厌恶我,要不然就不会可劲地折腾我,羞辱我,并且冷言冷语对我,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娶我做王妃?”说到这,颜霏轻笑出声,“今日我把话说明白,就是要告诉你,你,即墨少煜,这天底下最为俊美,最为尊贵的摄政王,我颜霏高攀不起!”

    “你把话与本王说明白,就是告诉我,你高攀不起本王?”煜猛地转过身,冷厉的目光凝聚在颜霏身上,此刻的他,俊脸上哪还有刚才的袖红之色,有的只是森冷和凌厉,“其实你想说的是你不嫁,你瞧不上本王,可对?”

    颜霏淡然地看着他,并未作答。

    “你是蠢材吗?本王要你做贴身侍婢,要你穿宫婢的服侍,就真为了作践你,羞辱于你吗?”双手按在颜霏头两侧的圆柱上,将她禁锢在自己面前,灼热的视线紧锁在她苍白而精致的小脸上,“冷声再次道,本王那样对你,真就是为了作践你,羞辱你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颜霏脸上,鼻尖,脖颈间,他想做什么?伸出手,颜霏欲推开靠近自己的男人,却根本就起不到丝毫作用,“那你为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对我动心,喜欢上了我,才想出那些折腾人的法子,来引起我的注意!”微抬起下巴,颜霏对上男人灼热却又看着极其危险的目光,不无嘲讽道。

    煜登时怔住。

    动心,喜欢,他这段时日,就是今日他都有想过这两问题,自己对眼前的蠢女人是否动心,是否有喜欢上?

    左思右想,他都不知答案,此刻,蠢女人这么一说,他心跳加速,感到就是那么回事。

    他动心了,喜欢上了她,才想着法子让其住进宫里,做自己的贴身侍婢。

    从而引起她的主意,加深她对自己的看法。

    好不日结下良缘。

    母后下懿旨指婚,那时,他心里根本就没男女间的情爱,更别说对哪个女人动心,甚至于生出喜欢。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母后太过操心,太过为自己操心,才没有对指婚一事提出反对意见。可自从见到她,见到这将要成为他王妃的女人,准确些说见到来自异世的她,对上其纯真无垢,满是惊艳的眸子,他的心就为之轻轻一颤,荡出些许涟漪。

    知晓她来自异世的身份,看到她走向逍遥子前辈、为璟和皇兄他们布置下的阵法那一刻,他急了,怕她会就此离开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再回去,但他还是害怕,还是心生焦急。

    才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住其前行的脚步。

    “让开,我要离开皇宫,我要离你远远的,你给我让开!”颜霏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煜的思绪,他隐去眸底的异色,凑近颜霏咬着牙道:“你要离开皇宫,要离我远远的,不想嫁给我?”

    “是,我永远也不要再进皇宫,也不要再见到你,更不要嫁给你!”忍住心底的慌乱,颜霏认真地道:“所以,请你立刻让开,好方便我出宫!”

    煜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指不定还想着就此死去,能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可对?”颜霏冷哼一声,别过头没理他。

    没错,可恶的男人说得没错,她是不怕死,甚至还想着死后能回到现代,可就算他猜得对又能怎样,她偏不出声作答。

    ”被我说中了,是吗?”煜眼神阴鸷,直视着颜霏,“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慎国公府的嫡小姐,若是你一心寻死,我自然不能拿你怎样,但慎国公府的诸人,你难道要他们为你犯下的过错,承担罪责吗?”

    颜霏唇角勾起一抹讥刺的笑,道:“你若是想要引起民愤,想要刚刚一统的江山不稳,大可以对慎国公府诸人动手,而我,顶多会为他们感到惋惜罢了!毕竟,他们不是我真正的亲人!”

    很累,此时此刻,她真得很累,再不离开,恐怕就会瘫倒在地,甚至于会晕厥过去。

    双腿不停地打着颤栗,颜霏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你……你要干……”看着越来越逼近自己的俊脸,颜霏吃力地启唇,不料,嘴里的后话下一刻就被堵在了喉中。

    霸道而炙热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着她。

    煜一手箍住她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身,极致地索 ̄取着属于她的芳甜。

    抗拒,颜霏回过神,极力抗拒着这个突如其来,霸道至极,炙热至极的吻,不要,她不要他吻自己,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奴才,是与宫人们没两样的奴才,不对等的感情她颜霏不屑要,也不屑去奢求!

    “嘶……”煜嘴里骤然一阵吃痛,紧跟着眼神阴鸷,盯视着颜霏,但就在这一刹间,颜霏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并扬手甩出一巴掌,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快,那么的猝不及防,煜俊美的脸颊,生生地挨了那么一下。

    响亮的巴掌声,在殿内久久回荡着。

    “女人,你胆子很大!”

    抓住颜霏欲收回的纤手,煜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我打你,是你……是你该得……”

    话未说完,颜霏身子一软,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蠢女人,你别妄想给本王在这个时候耍花样,快些起来!”这一次,煜没有伸臂捞女人入怀,只是攥着她的一只手腕,眼睁睁地看着她瘫软倒于地上。良久,都不见颜霏有反应,他才感觉到不对,才感觉到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小手是那么的滚烫。

    “喂,蠢女人,你快些起来,只要你起来,本王就饶过你这段时间的冒犯之罪!而且,而且你掌掴本王的账,本王也不会再与你计较!”蹲下身,抱女人到怀里,煜说出口的话几乎是用吼的,回答他的只有静寂,他急了,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的安危,发自心底地急了,好烫,她的额头,及身上都好烫。

    颜霏唇角紧抿,精致的脸颊上这会通红一片,但那红明显很不正常。

    横抱怀中人儿站起,煜大步走向殿门口,“传太医立刻赶至昌璟殿!”人未到殿门口,急切而低沉的声音便已传至殿外,齐川应声,忙吩咐宫侍小高前往太医院,他自个则抑制住满心的惊慌推开殿门,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宛若一阵风似的,从他眼前倏然飘飞不见。

301 惜她

    摄政王,摄政王,你可千万别把水小姐晕厥过去的事,迁怒到奴才身上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脚下的步子不觉间又加快了几分。

    昌璟殿。

    “曦……,我……我好难受……”颜霏只觉自己一会身处冰川之中,一会又似被架在烈火上烧烤,她双眸紧闭,脸色通红,唇角轻颤,不停地呢喃着:“曦……曦……,你在哪里?爸不

    要我,爸不要我,他只喜欢严琪,他不要我……”

    有次执行任务回来,严琪患了很重的感冒,恰好那会公寓里只有她一人,发着高烧,周身无力的她,躺在chuang上,迷迷糊糊间唤着好友的名字。

    却听不到回答,无助的她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那个不再疼爱她的父亲,然,越是想起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越是心痛。

    “爸……爸……,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妈妈?为什么要在外面有女人?为什么还要把那个女人和她生下的孩子带回家?”煜坐在chuang边,注视着颜霏,神色间异常紧张,人儿嘴里呓语不

    断,眼角泪水滑落,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精致小脸上,浮现着深深的痛苦,她梦到了什么?又说些什么?轻俯身,他凑近颜霏嘴边,隐约间听到她说的话语,身上骤时狂散冷气。

    爸妈,她嘴里的爸妈,是她那个世界对父母亲的称呼?

    拧眉想了想,煜心里已有答案。

    没错,爸妈是她那个世界对父母亲的称呼没错。

    否则,她不会在呓语出这俩个称呼时,情绪那么不稳定。

    太医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地跟在宫侍小高身后赶至昌璟殿,经过一番诊治,得出颜霏身染风寒,而且尤为严重,若不及时加以治疗,恐有xing命之忧。

    不可以,他不可以要她出事?煜紧攥住颜霏的小手,贴在自己俊美的脸上,眸中有自责,有渴求,暗忖:“你醒来好么?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了!你醒来好不好?”太医说了很

    多话,却没几句落入他耳里,他只知人儿身染风寒,有xing命之忧。

    而她染上的风寒,与他有关,准确些说,是他惩罚她不准吃,不准喝,长时间跪在冰冷的钦安殿中,才被那从殿门口灌入的冷风吹得染上风寒。

    他怎么就忘了?

    忘了慎国公府嫡次女打小就体弱,就算身上宿疾已去,可元气定是大伤。

    要想恢复成正常人的体魄,没个一年两载是不行的。

    混账!自己就是个混账东西,明明对其心生好感,却不直白地道出,偏选择用那样的手段,引得她注意。

    却没成想会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害得她染上严重的风寒,在生死边缘徘徊。

    “药,快准备汤药!本王要亲自给她喂服!”

    身子猛地一震,煜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出声吼道。

    “摄政王,太医领着医女已亲自去煎制汤药,很快就会过来的。”

    齐川一听到煜的吼声,躬身疾步上前,禀道。

    “滚!你给本王滚!”煜抬眼看向他,目中神光甚是冷厉,“为什么不给她准备饭菜和茶水?为什么要让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等着本王回到钦安殿?为什么不去御书房找本王?你不知

    道她会被冻坏吗?”齐川扑通一声跪地,边磕头,边请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是奴才不好,才致水小姐身染风寒!”这个时候,齐川知道自己只能这么说,摄政王需要一个发泄口,若是他为自己辩解一句,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你个狗奴才,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明知本王在乎她,你却不到御书房找本王,害得她在地板上跪了近乎一天,滚,给本王滚出去!”煜心里虽痛,虽恼恨自己今个的所作所为,但

    他没完全失去理智,骂了齐川两句,他的目光挪至颜霏泛着潮红的小脸上,喃喃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了无生气地躺在chuang上受罪,你醒来,醒来你打我几拳,骂我几句,我绝无二话。”

    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齐川颤颤巍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放轻脚步退离而去。

    小命算是保住了,可此刻他懊悔不已。

    摄政王说得没错,自己明知他在乎水小姐,在乎这位未来王妃,却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不知变通,前往御书房向主子禀报钦安殿这边的情况,终致水小姐晕倒在地,身染颇为严重的风

    寒。

    “曦……,我恨他……恨他……,恨他不要妈妈和我,恨他无情无义……,可我……可我还是想他……,想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甜甜地唤他一声爸爸……”泪水沿着颜

    霏的紧闭的眼角汩汩涌出,煜抑制住心底泛起的怜惜和抽痛,拿起绢帕帮她轻拭着那一滴滴伤心的泪水,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乖,别伤心了,以后有我,有我在你身边,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深情而轻喃的话语萦绕在颜霏耳边,但,发着高烧,昏睡不醒的她,却一句都听不见。

    忽然,颜霏从煜掌心用力抽出自己的小手,双手开始在空中乱抓,“走开,走开,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走开!你走开啊!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害死了她!为什么?你为什

    么要在外面养女人?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又为什么带他们回家?”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啊!”

    “乖,你已不在那个世界,这里没有他,没有你那可恶的父亲,乖……”

    按住她的双手,煜柔声劝慰。

    颜霏好似听到了他轻柔的劝慰声,情绪竟然渐渐稳定下来,然,下一刻,她的情绪又开始生出波动,“曦,他好坏,我,我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偶尔发发花痴而已,他就想着法子折腾我

    ,羞辱我,作践我!”不过,她眼里的泪水却没再滚落,只是脸上涌出一丝极浅的痛苦,“我有些喜欢他呢,可我没对他说,也不敢对他说,因为他讨厌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否则也不会把我当做他的奴才对待。”

    唇角掀起一抹笑,那笑容虽浅淡,却苦涩无比,“我不要喜欢他了,也不要嫁给他,我要离他远远地,哪怕他因此会治我死罪,我也不怕。曦,慎国公夫妇对我很好,哥对我也很好,我

    若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

    “傻瓜,我说那些话只是吓唬你罢了,别当真……”

    轻抚着人儿滚烫的脸颊,煜目光疼惜,语声怜爱地说着。

    她喜欢自己,她喜欢自己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他不打算再喜欢他,也不要嫁给他,还要离他远远的,这怎么可以?自打认识她,对她生出兴趣,他就没打算放手,倘若那时她不是自己

    未来的王妃,他就是用抢的,用夺的,也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更何况她与他本就是一对。

    逍遥子前辈也说了,说了她的良缘就在这边,而他,就是她一生的伴侣,是与她缔结良缘的男人。

    如此情况下,她怎能不嫁给他?

    “颜霏,你听好了,无论你想怎样,也休想逃离我!”一想到人儿醒转后,会与自己划清界限,就此不再往来,煜心里一紧,神色倏然一凛,霸气地宣誓道。

    医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行礼道:“摄政王,汤药熬好了,温度适中……”没等她说出后话,煜伸出手,沉声道:“药碗给本王。”

    “摄政王,还是……”那医女有些迟疑,并未立时就将药碗递给煜,自古以来那有高高在上的王爷,伺候一个患病的妇人,然,她嘴角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煜冷瞥她一眼,

    道:“没听到本王说的话吗?”

    “是。”

    那医女身子一颤,忙恭谨地地上药碗。

    “滚出去!”

    接过药碗,煜看都没看那医女一眼,冷声呵斥一句。

    低应一声,那医女脸色煞白,疾步退出内殿。

    将药碗放至chuang头,轻扶起人儿靠在自己怀里,煜温声道:“我现在喂你喝药,你一定要乖乖地服用!”说着,他端过药碗,拿起小勺给颜霏嘴里慢慢喂服汤药,但是,眼见着药汁在

    减少,却多半留在了人儿的衣襟上,她喝不进去,她此刻没有意识,一点药汁的都喝不进去,煜眉头紧锁,凑近颜霏耳畔,低声呢喃道:“求你了,就喝一点好么?否则,你高烧不退,会很危险的……”没用,他说的话于昏睡中的人儿一点作用都没有,看了眼碗里剩下的半碗汤药,煜眸色变了又变,然后垂眸看着怀中昏睡不醒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语声低哑

    道:“看来,你是要我这样喂你服药了!”

    说着,他喝了口汤药,俊脸慢慢靠近人儿,对上其唇瓣,轻柔地渡着自己口中的药汁。

    好冰凉的感觉,高烧中的某女,在感受到覆在自己唇瓣上的温凉时,似是深处荒漠中的*之人,倏然遇到雨露一般,想要摄取更多的生命源泉,好让自己活下去。

    煜眼里有笑意,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能喝下汤药,她的烧一定能消退,风寒之症也会随之治愈。

    半碗汤药,煜约莫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全然渡进颜霏嘴里。

    内殿中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婢在,煜放下药碗,见人儿胸前的衣襟已被药汁浸透,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掀开锦被,横抱起人儿径直走向温泉池。

    所过之处,珠帘摇曳,帷幔飘飘。

    “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更舒服些,绝不是要占你便宜。”颜霏身上的裙衫一件件落在地上,煜仅着白色中衣、中裤,抱着人儿缓步步入温泉池中。

    人儿的肌肤宛若牛乳一般光滑、莹白,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是令人惊艳不已。

    煜眸色潋滟,一颗心狂跳不止。

    好美,她好美!

    这就是女子的身体,平生第一次,他这般直白地审视一女子果露的身体。

    略带些剥茧的大手拿过一条厚实的布巾,为人儿轻拭着身体,煜幽蓝的眸子闭阖在一起,暗道:摒神静气,摒神静气,她现在可正病着呢,你绝不能对其心生杂念,否则,被她知晓后,

    一定有你好看。

    沐完浴,煜抱颜霏步出温泉池,将她安置在一旁的矮榻上,取来一方超大的干爽布巾,轻柔地为其拭去身体上残留的水渍,接着将自己身上已然湿透的中衣、中裤换下,着一袭白色丝质长袍,蓝发散落于脑后,用宽大的袖袍裹起人儿,就快步朝大chuang走去,“来人!”安置人儿在chuang上躺好,拉过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对着殿外就冷声唤了句。

    “王爷,奴才在。”

    齐川疾步入内,躬身道。

    “到王妃住的偏殿,取一套她穿的……”说着,煜俊脸微微发烫,道嘴巴的话倏然打住,片刻后,才接道:“取一套中衣、中裤过来。”

    “是。”齐川应声,恭谨退出内殿。

    或许是服用过汤药,加上洗了个暖暖的温泉浴,颜霏面上的潮红竟在半个多时辰后消退不少,注视着她额上慢慢有汗珠自渗出,煜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你好好的安睡,我就在这陪

    着你,只要发过汗,你就会舒服一些。”暖人的呢喃声在殿内轻轻回荡着,“齐川有拿你的衣衫裤过来,但你这会正在发汗,还是先不穿为好。”和衣侧躺在人儿身侧,煜手撑着头,眸色柔和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

    殿内,他一直没有安睡,就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人儿。

    一会帮其擦拭额上的汗水,一会又在女人耳边低喃两句。

    殿外,为颜霏诊治身体的太医,还有熬制汤药的医女,及齐川等宫人,亦没有歇息,他们都在等,等殿内被摄政王*若至宝般的女人度过危险期。

    夜色浓郁,微凉的风儿透过窗棱吹进殿内,脖间感受到那凉凉的风儿,煜皱了皱眉,抬手为身旁的人儿掖好被角。

    “热,好热……”颜霏呓语出声,“好难受,我好难受,曦,你在哪里,我好难受……”怎么又开始后说胡话了?煜坐起身,抬手在人儿额头试了试温度,发觉刚消退不久的热度,再次

    袭向颜霏,“来人!”他急声朝殿外唤道。

    “摄政王,微臣(奴才)在。”殿外候着的诸人,登时全涌进内殿。

    突然想起锦被下的人儿还赤果着身子,煜脸色一黑,沉声道:“先退下,等会太医进来就好。”

    “是。”

    诸人应声,脚步轻浅退至殿外。

    片刻后,为颜霏诊治身体的太医,奉命再次步入内殿,“王妃刚退热不久,这会子又烧了起来,快些给她瞧瞧!”站在chuang边,煜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太医,冷声道:“如若

    王妃有个好歹,本王一定要你的命!”

    那太医吓得身子一颤,忙道:“微臣会尽力医治王妃!”王妃?这慎国公府的嫡小姐真是好命,还没嫁给摄政王呢,就被摄政王称作为自己的王妃,往后不知有多得chong呢!快步到

    chuang前,朝躺在枕上面色潮红的女子望了眼,那太医压下满腹惊诧,开始仔细为颜霏号脉。

    “回摄政王,这是汤药起了作用,才会出现王妃现在呈现出的症状。待黎明时,再给王妃服下一服汤药,高热一定会彻底消退。”收回手,那太医起身,恭谨地朝站在近旁气息凛然,身

    形伟岸的男子禀道。

    “你最好没骗本王,否则,本王不仅会治罪于你,就是你的家人也将难逃罪责!”煜并未因那太医说的话就放下心来,冷着脸说了句,他摆摆手,又道:“下去准备汤药,黎明时给本王端进来。”

    “是。”

    心下轻舒口气,那太医应声告退。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好在自己的专长就是医治风寒之症,要不然,里面那贵主儿真有个好歹,自己和家人可真就遭受无妄之灾了!

    步出内殿,为颜霏诊治的这名太医与一旁的医女交代了两句,抬袖直抹额上渗出的冷汗。

    安静了一会的某女,在太医为她诊过脉,离开后不久,再次呓语不断,“你放心……,我既已是你,就会代你照顾好家人,更会亲手揪出谋害你的凶手,我不会白用你的身体,我不会……”谋害?凶手?煜这会子已穿戴整齐,坐在chuang边,温柔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颜霏的脸儿上,寻思着她呓语出的话语。

    真正的慎国公府嫡次女,是被人谋害而死?女人才有机会附身在这具身体中,她要帮本尊报仇,煜眸光微闪,握住颜霏的小手,一字字道:“你要怎么做都由你!”她现在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伤她,只要是她想做的,要做的,他都会倾力相助。

    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有他,她就不会有任何事!

    福寿宫。

    “主子,昌璟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摄政王到现在还没安歇呢!”秦嬷嬷见太皇太后在宫婢服侍下,从chuang上坐起,上前禀道。

    “看来煜儿对那水府五小姐真得用上心了!”太皇太后说着,摆手着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下去,然后目光怅然,望着窗外微泛亮的天色,轻声道:“昨个傍晚时分他过来与哀家说的那

    一番话,哀家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但经过昨晚的事,以及你刚刚说的话,哀家知道他怕是与璟一样,此生唯喜欢一人,唯爱一人,不会再要旁的女子到身边伺候。”

    秦嬷嬷道:“主子,摄政王这样不好么?”见太后没说话,她又道:”水五小姐脾xing好,摄政王既然喜欢她,老奴相信待他们大婚后不久,主子就能听到摄政王妃肚里传出好消息。”

    “你呀,没听明白哀家刚才说的话吗?”太皇太后长叹口气,眸中出现一抹忧色,道:“那丫头身体若是与常人一般无二,就算煜一生一世有她一人在身边服侍,哀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你瞧瞧,这才好了多久,她就因为在地上跪了那么几个时辰,突然间晕厥倒地,害得煜儿不顾自己的身体在旁亲自照顾。往后,若是她嫁给煜儿,身上再有个什么好歹,你觉得煜儿能从失去她的痛苦中走出么?”

    “璟就因为只喜欢夜相这一个女子,经历过多少苦楚和伤痛,你不比哀家知道的少。好在他和夜相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但于哀家,于旭儿来说,心里却只有对亲人的怀念和浓郁的伤感。

    ”

    “主子……”见太皇太后眼角渐显湿润,秦嬷嬷嘴角动了动,眼眶泛红,轻声安慰道:“璟王爷和皇上,还有阳郡王,他们现在都好好地活着呢,有夜相在那边照顾,主子大可放下心来。至于摄政王,他不会遇到璟王爷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顿了顿,她接道:“单从面相上看,水五小姐就是个有福的,老奴相信她未来不会有事,也相信她会和摄政王美满幸福一生。”

    太皇太后再次长叹口气,“你有心了,哀家也就那么想想,就现在的情况看,哀家即便想给煜儿指几个侧妃到身边去伺候,也不过是平白耽搁了人家姑娘。罢了,罢了,只要他愿意,他想怎样哀家由他就是。”她生得孩儿怎就一个个都是痴情种?

    他们都随了谁?是随了那个人么?太皇太后心里一阵苦笑,若是随了那人,他的后宫之中,又怎会多了除过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爱她,他是爱她的,否则,后宫之中也不会独有她诞下三个皇儿。

302 戏耍

    但,她要的是唯一,他却给不了,只因他是一国之主,为制衡朝中势力,不得不纳那些大臣的女儿进宫。

    理解,自己理解他,可内心深处,还是深感委屈。

    过去了,都过去了,往事如烟,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身边虽然只有煜儿和两个小家伙陪伴,但比之世间那些没有儿孙绕膝之人,却要幸福太多太多!

    “主子,你这是……”见主子神色一会凄楚,一会又面露笑容,秦嬷嬷心有不解,不由关心地问道。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哀家没事。”

    东方刚见破晓,昌璟殿这边,煜接过医女端来的药碗,与昨个夜里一样,挥退所有宫人在旁伺候,轻柔和小心地将一碗汤药,一口一口渡进颜霏嘴里。

    “颜霏,以后只有你我独处时,我就唤你这个名字,好么?”放下药碗,将人儿安置在chuang上躺好,煜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人儿精致的脸颊,爱恋地说着,“我第一次这么照顾人呢,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

    忽然,他神色变得黯然,喃喃道:“原来的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恨,憎恨时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憎恨父皇和母后,憎恨璟和皇兄,我恨他们抛弃了我,恨世人唤我妖孽!”

    “无数次,我问自己,‘你是妖孽么?你是么?就因为眸色和头发与世人不同,就被称之为妖孽,且有朝一日会给朝国带来灭顶之灾。’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璟和我明明是一胞双胎,为何他就是个正常人,而我却天生蓝眸蓝发?”

    “幼小的我是敏感的,父皇看似不讨厌我,却让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喜欢,远没皇兄和璟来得多。还有母后,她把精力也过多地投注在璟身上,就因为他比我小。可笑的是,我并没比小多少,我们出生时不过相差两刻钟,就仅仅是两刻钟,在母后心里,璟就比我小了很多。母爱,我渴望得到的母爱,她把一半都给了璟,余下的一半,才分给我和皇兄。”

    “宫乱发生,源头是我。呵呵,多年过去,我有时候回想,当年小小的我,怎就会是宫乱的源头?难道就因为那个预言,就因为我生有蓝眸蓝发,我就成了宫乱的源头,成了朝国要灭亡的源头么?”

    煜眼眶泛红,呢喃声渐渐变得嘶哑,“我被义父所救,被那个带着目的,认我为义子的魔鬼所救,他传授我武功,给我服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还说那是什么秘药,说可以帮我提升功力,说可以助我早日大成,好承接他的衣钵,成为幽冥岛新任魔尊。”

    “幽冥岛,多么可怕的地方,而我,从恐惧绝望,到走投无路,再到接受现实,每日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面对着那些丑陋至极,恶心至极,似人非人的怪物。我想逃,且无数次的出逃,都被我那好义父不费吹灰之力抓了回去。其实,小小的我,没有超强的武功,更没有什么法力,又怎能从那里逃出?”

    “挨打是难免的,我受着,咬着牙受着。看到我眼里的恨,我那好义父竟然狂笑不止,说有恨就好,有恨才能成为强者!”

    “想逃,逃不掉;想死,又死不了。我心中的怨,全化作恨,化作滔天之恨,我告诉自己,我要成为魔尊,我要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主宰,然后在亲手摧毁它!我要报复,报复曾经对不起我的人,报复我的父皇和母后,报复皇兄和璟,是他们,都是他们才害得我落得凄惨之境,绝望之境!”

    回想起幼年呆在幽冥岛上的境遇,煜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愤恨,就是放置在膝上的双手,也不由紧握成拳,“因此,我要努力学习我那好义父传授给我的本事,服下他给我每日准备的秘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学有所成,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煜眸色狠厉,出口之语却轻描淡写,“我亲手杀了我那义父,杀了对我有养育之恩,却令我有着生不如死经历的义父。我恨他,恨他不顾及我的死活,只顾着训练我,恨他不让我出幽冥岛,回到朝国找亲人。”

    “死在我手,他还很欣慰,呵呵,他以为我继承他的衣钵,会将幽冥岛发扬壮大,欣然闭上眼倒在了血泊中。他妄想,妄想我将幽冥岛发扬壮大!我既然打算摧毁整个天下,幽冥岛自不例外。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后来,我做了很多事,那些事全在我精心谋划下,一环套这一环地发展着。璟痛失爱人,而她的爱人,及她的家人,全含冤而死,这是我回报璟的,回报他占尽我的chong爱,回报给他的。我要看着他痛苦,要母后和皇兄因他痛苦而痛苦,如果父皇那时还活着,他看到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因失去爱人而痛不欲生,想来他也好不到哪去。”

    “没成想,那个被我谋算致死的女人,数年后又出现在璟的生活中,而璟却因记忆缺失,想要杀死她,而她,却无畏无惧,靠近璟,尽自身所能帮助璟,帮助朝国。”说到这,煜眼里出现愧疚之色,“我愧对那女子,真得很亏对她。她就是你的好友,姓聂名凌曦。她是位奇女子,是位重情重义,比男儿还要胸襟广阔的奇女子!”

    “她知晓一切事情真相后,本该亲手杀死我,却因璟,因母后,因皇兄放过了我。”泪水从煜的眼角慢慢滑下,他语声哽咽,竭力控制着情绪,继续道:“可我呢?却不甘心,不甘心就此结束。我与璟,与我嫡亲的兄弟,与我愧对颇多,就是死上十次,百次都不够偿还对其犯下过错的兄弟,要拼死搏杀。”

    “我打算和他同归于尽,无论母后和皇兄怎样规劝,我都要和他同归于尽,我中魔怔了,那时的我真似中魔怔一般,完全忘记了曾有多次,璟都可取我xing命,却伸出手救助于我,我都忘了,或者是我不愿想起,我只知自己恨他,恨他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亲情,友情,爱情!”

    “云澜为他,竟不惜与我作对;夜相为他,多次命悬一线;母后和皇兄看到他痛苦不堪,为他操碎了心,这些我羡慕的,渴望得到的情感,却与我距离很遥远。”

    唇角浮现出抹自嘲的笑,“我不是璟的对手,就算我折损寿命,使出绝学,也是不是他的对手。”滴滴泪水顺着他俊美至极的脸颊滴落而下,他默然了好久,才接着喃喃道:“璟看到我走火入魔,不计前嫌,再度出手相救。”

    “失明,武功尽废,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只能躺在chuang上这么过了,没成想,璟给我医治好了眼睛,逍遥子前辈,也就是他的师父又帮我祛除体内毒素,用他高深的功力及灵力,帮我修补好筋脉,助我功力恢复。”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吐漏心声,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平复好情绪,煜眸色柔和,温声道:“颜霏,你都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能这样向你敞开心扉,说明在我心里,你已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女人。”

    “往事如过眼云烟,但我始终记着自己对亲人犯下的过错,并会一辈子牢记在心,以此提醒自己,该用自己未来的每一天,偿还对亲人们的亏欠。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父皇没有不喜欢我,他只是身在那个位置,多少对我的蓝眸蓝发有些忌讳罢了;母后没有不喜欢我,她只是觉得在她眼里,我是个正常的孩子,并非是什么妖孽,才没对我给予过多的关注;皇兄和璟更没有不喜欢我,他们一直把我视作兄弟,但凡有宫人在背后说我是妖孽,他们都会为我出头。”

    “是我自己钻牛角尖,自己走进死胡同,觉得亲人一个个都嫌弃我,厌恶我,才对他们心生怨恨。宫乱过后,父皇有找我,一直有找我,就在他离世那刻,还叮嘱皇兄和璟找我。而皇兄有照他的话做,奈何幽冥岛隐匿在海平面上,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更何况我那好义父在救下我那一刻,将有关我的所有消息都抹了去,如此一来,父皇和皇兄,还有璟,他们又如何能寻到我?”

    颜霏在服用完早起的汤药后,几乎没再呓语出声,她睡得很安稳。

    见她额上有汗渍渗出,煜拿过绢帕帮她擦拭着,轻柔而优雅的动作,若是颜霏此刻睁开眼,且没记恨某人,多半会看得痴了!

    “摄政王,您用点膳食吧!”都过了一晚,又过了一天,这水五小姐不醒转,摄政王难道就一直不用膳食?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齐川望了眼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提着御膳房那边刚送过来的食盒,恭谨地站在距离煜三步开外,低声劝道。

    “本王不饿,退下吧。”

    捏了捏眉心,煜从chuang边站起,朝齐川摆手说了句。

    还没醒,她还没醒,不到晌午,她的烧就已经退了,为何还不见醒转?在殿中来回走了两圈,煜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前,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下,找出一精致的小玉瓶,然后快步返回chuang前。

    “瞧我,明知你双膝红肿不堪,却没及时给你上药,我真是,我真是……”坐下身,煜唇角动了动,神色懊恼,轻掀开颜霏腿上盖的锦被,注视着她的膝盖部位,却没立时动手为其上药。

    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都帮着沐浴了,而且也已认定你是我终生的伴侣,上个药又有什么不合适的。”音落,他便将颜霏的中裤挽到膝盖以上,入目看到那红肿不堪的部位,他目中涌满自责,“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我不好,才让你遭这么大的罪!”拧开那个小玉瓶盖,立时有一股清新雅致的香气,自玉瓶中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而开,“这是玉凝露,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一天涂抹三次,连续涂抹两天,你膝盖上的伤就会恢复如初。”

    往手心倒了两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液,煜唇角微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喃喃道:“会有点痛,你忍忍,我尽量放轻力道。”为了药物能更好得被吸收,煜手上还是稍微用了些力道,不过,他力度掌握的很好……

    两个膝盖都涂抹好伤药,煜帮颜霏放下裤腿,然后盖上锦被,满是爱恋地忘了人儿一眼,身形挪动,靠在chuang尾闭目养起神来。

    “头好晕,膝盖好痛,我是怎么了?”缓缓睁开眼,颜霏唇角噏动,无声低语了句,接着手撑chuang褥,想要坐起身,结果却使不上任何气力,眼珠子转了转,她发觉自己头顶的chuang幔看着好熟悉,过了半晌,她明白自己此刻身处哪里,禁不住暗道:这是臭妖孽的寝殿,对,没错,这里臭妖孽的寝殿没错,而她,此刻正躺在臭妖孽的chuang上。

    “不要,我不要呆在皇宫,更不要躺在他的chuang上。”喃喃低语了句,颜霏转头,见宽大的chuang上就躺着她一个人,心里禁不住泛起股酸涩之感,暗忖:“颜霏,颜霏,你期待什么?期待臭妖孽躺在你身边吗?”

    “你醒了!”煜双目闭阖,并没有陷入沉睡,听到chuang上传来细微的响动,以及喃喃低语声,他睁开眼便望向颜霏,见人儿睁眼望着帐顶发怔,不由微微笑了笑,然后转向一旁的香漏看了眼,温声道:“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再睡会吧!”

    是他,是他的声音,是臭妖孽的声音!

    颜霏抬起头,朝chuang尾看去,就见某人眸色温和,唇角微抿,正望着自己。

    不对,他不是臭妖孽,不是那个横看又看,左看右看,都觉得她很不顺眼的死妖孽!

    “你,你是谁?”他不是死妖孽,绝对不是,在死妖孽眼里,她看到的有冷漠,有嘲讽,有邪魅,有狠厉,却唯独没有温和,对,死妖孽眼里从没有温和,因此,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他,颜霏对自己的此刻的认知异常肯定,“你不是他,说,你是谁?”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说出完整的话,却不成问题。

    “我不是他?”煜起身,温和的眸子落在颜霏精致的小脸上,不疾不徐地道:“那你说我是哪个?说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那笑容尤清越雅致,看得颜霏一时怔了住。

    小丫头对他还是这么没抵抗力,还说什么不要嫁给他,要离他远远地,看来都是气话,想到这,煜唇角浮现出的笑容变得愈加明亮。

    然,他心下没高兴片刻,颜霏神思已回笼,语声轻淡道:“你是谁与我无关,反正我又不认识你。”

    “你真不认识我吗?”敛起唇角浮现出的笑容,煜拧眉问。

    颜霏摇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为何要骗你?”说着,她就要下chuang,“这里是他的地方,我不要呆在这里。”

    “颜霏,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夫君吗?”不认识他?自己就在面前站着,竟睁眼说下话,说什么不认识他,女人,每次相处你不惹我生气,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煜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邪魅之意。

    夫君?

    他说什么?说他是她的夫君?

    颜霏圆睁双目,盯视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大一会,一字字道:“你说什么?夫君?你是我的夫君,真是笑话,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夫君啊!”他是死妖孽没错,是他没错,可是他又想耍什么花样?改变往日冷然的脾xing,对她态度温和,还流露出那么清越雅致的笑容,有阴谋,这里面定有阴谋。

    “颜霏,你这是要在本王面前装傻吗?”煜语气微冷,想要吓唬吓唬面前欲要离去的女人。

    哼,暴露了吧!

    还以为改脾xing了呢,这才晃眼功夫,就恢复了本xing。

    “哈哈!”她扯开嘴角,装模装样地笑了两声,“承认你是谁了?”不等煜说话,她又道:“既然你已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就该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语落,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朝前迈出了一小步。

    “你膝盖上有伤,当下不适宜走动。”伸出手,煜挡住了颜霏前行的脚步。

    “让开!”颜霏面上一冷,道:“我适宜不适宜走动,与你无关,所以,还请摄政王挪步,好方便臣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

    煜没有放下手,问道。

    “自是出宫回家,然后静等摄政王的退婚书。”长时间未用吃食,加上膝上有伤,颜霏就占了这么一小会,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又道:“咱们既然无缘,还是别再纠缠在一起的好。”

    “就因为那顿膳食,还有那身宫婢服饰,以及无心惩罚你跪了那么一天,你就记恨于我,不想做我的王妃?”煜不想生气的,可眼前的女人就是有惹他生气的本事,没日没夜的照顾,换来就是她这般的冷言冷语,她究竟想要他怎样?

    颜霏对上男人的视线,道:“错!你说的那些,我并不记恨你,我只是觉得在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平等可言,或许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无论你怎样相对,她都会满心欢喜,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呆在你身边,做你摄政王的王妃,可我不是她们,我有自尊,有自己的坚持,我没法委屈自己做你的附属品,没发让自己以夫为天,无条件地听从你说的每一句话。”绕开煜伸出的长臂,颜霏移动脚步继续朝内殿门口艰难地移动。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颓然垂下手,煜抿了抿唇,望着那一步一步走远的纤弱背影说了句。

    他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大声吼,他怕,怕自己将女人越推越远。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静默。

    “来人。”唇角动了动,他望向内殿门口唤道。

    齐川听到内殿传出的声音,疾步而入,看到颜霏,忙躬身一礼,然后走到煜近前,行礼道:“摄政王,奴才在。”

    “让青桐、清荷搀扶水小姐回偏殿休息,待天亮你就送她出宫回慎国公府。”煜看着颜霏快要走至内殿门口的背影,淡淡地对齐川吩咐了句。

    “是。”

    齐川应声,向后退出两步,转身疾步而去。

    明早送自己出宫回府?颜霏顿住脚步,缓缓转身看向煜,面上表情平静,道:“天亮我就可以回府?”

    煜神色淡然,轻颔首。

    “谢谢!”朝他深鞠一躬,颜霏回过头,见清荷、青桐向她走来,微微笑了笑道:“有劳两位姑娘了!”

    清荷、青碧摇摇头,搀扶着她慢慢走出内殿,向偏殿行去。

    “女人,你以为出宫回府,就摆脱我了吗?”煜唇角微勾,一抹精芒自眸中划过,低喃道:“我只是要你回府做好准备,好欢欢喜喜地等我前去迎娶。”说到‘欢欢喜喜’四字时,煜唇角漾出的笑容好不邪魅。

    一个多时辰前,慎国公府,芳院。

    “谁?”睡梦中,岑氏忽然感到有道视线紧盯着自己不放,蓦地睁开眼,就发现chuang头站着一抹黑色身影,“你是谁?”强忍住心底腾起的惊慌,她语声轻颤,低声问。

    “是我。”

    那黑影答道。

    “山哥,真得是你?”听到熟悉的声音,岑氏还有些不相信,她坐起身,加以确认。

    那黑影嗯了声,便身形挪动,坐在了岑氏chuang边。

    “别这样,外间有丫头在歇着呢!”感受到男人粗糙的大手触碰,岑氏身子扭了扭,朝外间看了眼,压低声音说了句。“没事,人都被我点了昏睡穴,不到天亮醒转不了。”男人边说, 边加重手上的力道。

    岑氏闻言,微显僵硬的身子骤时放松下来,环住男人的腰身,头贴在其胸口,道:“没被人发现你进潜入我院里吧?”

    “就我的身手,你觉得能被人发觉吗?”男人反问了句,摁倒岑氏,又道:“再说,我挑这么个时间过来,不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么!”

    “你的身手我自是相信的,可是那丫头的事,让我又不得不怀疑你的能耐。”岑氏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委屈,“知道么?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男人正吻着岑氏,一听她这话,倏然停了下来,“那晚的事我确定做的天衣无缝,也确认那丫头已绝了气息才离开的。”默然片刻,他接道:“我也没想到本已气绝之人,又突然死而复生,闻知这个消息,我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多次潜入国公府,却看到你院落周围都有侍卫把守着,我便知道他们多半是怀疑到了你身上。”

    “哼,怀疑我又能怎样?他们有没有证据指出是我谋害的那jian丫头。”岑氏撇了撇嘴,道:“那前段时间我们府里发生的事,你可有听闻?”

    “你是说胡姨娘的事?”

    男人问。

    “不是她的事,你以为我还能问哪个?”岑氏在男人腰间掐了一把,不悦道。

    抓住她的手,男人闷声笑了笑,道:“胡姨娘的事虽没传出你们府,但在你们府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又岂能不知。”

    “那依你之见,那件事是真是假?”

    岑氏来了精神,眸色微闪,问男人。

    “胡姨娘的事太过突然,所以在知晓那件事后,我才没立刻来找你。”男人解释了下他近段时间没来的原因,才接着前话道:“至于那件事是真是假,我有去贵府送胡姨娘去的庄子上看过……”岑氏倏地截断他的话,问道:“胡氏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男人道:“整日躺在chuang上,也没个人在身边伺候,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那你有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吗?”

    岑氏又问。

    “你觉得我能问出什么?”男人在岑氏脸上捏了一把,道:“如果她的事是假的,若我一出现,岂不让人发现出端倪?”岑氏哼了声,“那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那jian丫头和摄政王的婚期可是定了,若是依姐儿不能顺利取而代之,成为摄政王妃,我憋在心里多年的气如何能消?”

    “无需着急。”男人轻声安慰,“我这有那可以令人改变容貌的秘药,不过,服下这药,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会令人生不如死,你确定要依姐儿服下?”

    “只要能达到目的,为什么不服下?”岑氏说着,心下蓦地腾起一股子恼火,问男人:“你既有那秘药,为何在我初问你时,你却不与我说明?”

    男人揽她入怀,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告知于你,实在是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有生之年不会制出那秘药,更不会给人乱用。再者,你问我时,我手上确实没那药,这不,一经配制出,我就来找你了么。”

    “算你有心。”岑氏莞尔一笑子,道:“不过,后面的事你还得帮我。”

    “帮,我帮!”男人说着,就继续未完的事来,岑氏却止住他的动作,有些吞吞吐吐道:“山哥,我,我有身子了,没法陪你,要不,你就搂着我睡我吧!”由于月事一直以来不准,因此,有两月没来月事,她也没多想,谁知,近几日,她嗜睡得紧,而且用饭菜时,动不动就反胃,时有酸水上涌,按着怀女儿的经验,她知道自己八成是有了身孕,那个喜啊,真的没法用言语表述出。

    老天眷顾,这个时候能怀上孩子,于她和女儿来说,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不过,目前除过连翘知道这个消息,她可是谁都没有告诉,免得出现个什么闪失。

    “你说什么?”男人目露惊愕,虽然屋内黑漆漆一片,但男人眼里流露出的神光,岑氏还是感觉到了,咬了咬唇,她重复道:“山哥,我有身子了,按着时间估算,该有两月了。”

    男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顿时没了心思继续做那未完的事,坐起身,注视着岑氏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怀孩子?你说过的,要为我生个孩儿,多年过去,我却连你的身子都没得到过。”自嘲地笑了笑,男人又道:“看来在你心里,我始终比不上水霆。”水霆是慎国公的名姓。

    “不是那样的,山哥,不是那样的,在我心里,你比之他自然是份量要重些。”岑氏听到男人语气中的颓然和感伤,忙加以解释。

    摇了摇头,男人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小药包,“这秘药不好配制,我暂时就制出这么多,你确定好时间要依姐儿服用,就让身边的丫头去老地方给我传个话,我到时会赶过来帮你一把。”丢下话,男人没多做逗留,瞬间没了踪影。

    翌日,东方刚显一抹亮色,颜霏就坐上出宫的马车,回了慎国公府。

    煜则是与往常一样,早早去上早朝,听朝臣们禀奏政事。

    慎国公府,静院。

    “老爷,夫人,门房过来人通禀,说五小姐回府了!”翠思站在主屋门外,神色恭谨,轻声禀道。

    苏氏正伺候慎国公更衣,一听到丫头传入屋内的话,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与慎国公道:“不是每十日出宫回府一趟么,五儿怎会今个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一大早便回到府中?”皱眉思索片刻,慎国公拍拍她的手,道:“或许是太皇太后大发恩典,让咱们五儿回府准备嫁妆呢!”

    “也对,虽说距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咱们现在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五儿这一回府,妾身得问问她都要些什么,好给她置办嫁妆!”苏氏手中动作继续,看向门外,对翠思道:“五小姐回府,我和老爷知道了,你退下吧!”

    翠思应声是,转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三个丫头,道:“老爷和夫人起了,快些准备洗漱用水,一会端进去伺候。”

    “是,翠思姐姐。”

    屈膝一礼,那三个丫头齐应一声,转身离去。

    因膝上有伤,加之风寒尚未大好,颜霏下了马车,并未直接到静院给慎国公夫妇请安,而是缓步走向自己的小院。

    “奴才见过五小姐。”朝清华苑走的道上,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但,今个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令她好生奇怪。

    眼睑微垂,她边走,边暗自寻思。

    下人们都怎么了?

    见到她先是一怔,接着个个眼里含着喜意,恭敬地朝她见礼。

    怔,她倒能理解,毕竟这次进宫时日太短,且一大早回到府里,下人们心生诧然,情理之中。

    可他们眼里的喜意,是从而来?

    难道府里有喜事发生?

    清华苑。

    “小姐?”喜鹊起身不久,刚出屋门,就见颜霏慢悠悠地走进院里,眼里顿时充满惊喜之色,“小姐,真是你啊,你怎么一大早就回府了?”

    颜霏微微笑了笑,摆手着给她问礼的丫头妈子去忙各自的事,才道:“扶我回屋。”她未对喜鹊的问话作答,只因她不知要如何说起宫里的事。

    “是。”喜鹊屈膝应声。

    进屋后,颜霏指着chuang,道:“我身子不适,想上chuang躺会。”喜鹊点头,关心道:“小姐,你是生病了吗?”

    “嗯,夜里不小心染了风寒,不过有太医诊治,已大好。”轻浅一笑,颜霏在chuang边坐下,道:“你与翠喜说一声,让她去静院一趟,告诉老爷和夫人,就说……”半晌后,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妥当的由头,心里一阵苦笑,才接道:“让她实话实说就好,不过,记得让她顺便与老爷和夫人说我身体已无大碍,歇个半日,准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们二老面前。”

    “哦。”

    喜鹊低应一声,出屋找翠喜到静院传话,不多会便返回屋里。

    “府里最近可有喜事发生?”躺到枕上,颜霏眸色狐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小姐,你不知道吗?”喜鹊眸色愕然,心道:主子不是在宫里么,怎不知她和摄政王喜事将近?

    “我该知道吗?”颜霏的目光愈加狐疑,“你该不会是告诉我,府里的喜事与你家小姐我有关吧!”话虽是这么问出口的,但在观察到喜鹊的眼神时,颜霏已经确定,及肯定府里所谓的喜事,百分之百与她自个有关。

    喜事?与她有关的喜事会具体指的是什么?

    颜霏眉头微蹙,很快就要琢磨出头绪,喜鹊的声音便已在屋里响起:“小姐,府里的喜事是与你有关,可是,可是你真不知那喜事是什么吗?”咽了咽口水,喜鹊瞅着自家小姐仔细地瞧了遍,弱弱地道:“小姐,摄政王chong你的消息,还有你们即将大婚,你该不会都不知道吧?”不该呀?消息都是从宫里传出的,且前日傍晚宫里的冯公公到府里下发太皇太后的懿旨,这么大的事,主子在宫里不该不知道啊?

    “摄政王chong我,我和他即将大婚,我怎么不知道?”若不是身子实在提不上劲,颜霏真有种想炸毛的冲动,“太皇太后下发懿旨,给我和摄政王订了婚期,不日就让我们大婚?”抱着一丝侥幸心里,她双眸大睁,确认道。

    喜鹊嗯了声,脸儿上突然显出喜色,“小姐,你可不知道,前个傍晚咱们府里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别提有多热闹了,第二日一早,京中就传出摄政王如何如何chong你,不仅走哪带你到哪,就是……”

    “打住!”颜霏坐起身,拿过chuang内侧的大引枕塞到背部,边抬手制止喜鹊继续往下说,边愤愤地道:“根本没有的事,你可千万别在我耳边念叨了!”

    “没有的事?怎会是没有的事?”喜鹊碎碎念了两句,跟着杏眼扑闪了两下,道:“小姐,这事京中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而且冯公公有恭喜老爷和夫人,说摄政王与小姐在宫里处得极好呢!还说你和摄政王的大婚日期,是摄政王自己选定,找太皇太后说的呢!”

    死妖孽,你是卯足劲和我对着干了?

    定下婚期?定个毛线啊!

    哪个说要嫁给你了?

    颜霏心下狠狠道。

    歼诈,狡猾,腹黑,臭男人,就知道算计姐!

    “婚期定在那日?”

    腹诽完某男,颜霏磨了磨牙,紧盯着喜鹊问。

    “小姐,你这眼神好可怕……”状似怕怕地往后退了步,喜鹊转动着眼珠子,对着手指道出婚期,颜霏顿时气得直喘气,不由出声道“:死妖孽,你够狠!”春暖花开,倒很会选日子,哼,到时不把你整治的满地找桃花,还真以为姐是泥巴做的,任你搓扁捏圆,当猴耍!

    “死妖孽?小姐,你嘴里的死妖孽该不是在叫摄政王吧?”喜鹊张大嘴巴,目露惊慌,半晌后,没见自家主子否认,刷地脸色一白,周身连打起冷颤来,“小姐,摄政王不是妖孽,更不是死妖孽,他是姑爷,是咱们府上的姑爷,是你未来的依靠。”

    见颜霏面上表情不以为意,她急急地又道:“奴婢虽没见过摄政王的样貌,但璟王爷的样貌奴婢曾有幸在街上见过一次,既然他们是孪生兄弟,那么摄政王的样貌定也很好看,他是正常人,是伟男子,不是小姐嘴里说的什么妖孽……”

303 逗弄

    颜霏嘴角一抽,手扶额头,很是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说的妖孽,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见喜鹊说个没完没了,颜霏截断她的话。

    喜鹊怔住,片刻后,眨巴着杏眸,问:“那是什么意思啊?”

    “是长得好看,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就是天上的仙人也比不过他的容貌,知道了吧?”说到这,颜霏瞅着喜鹊依旧傻愣在原地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没有……”喜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小姐,摄政王真如你说的那么好看吗?”说着,她目中神光渐渐发生变化,而那变化颜霏再熟悉不过,顿时,她嘴角又是一阵抽抽:没想到, 真没想到,她自个的丫头也是花痴一枚,且看其潜力,比之她这个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过头轻咳两声,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喜鹊身上,佯装淡定,道:“你觉得我会骗你吗?”好看的眉梢微挑,“再说,你不是有见过璟王吗,既如此,你该想象得到摄政王样貌生得如何。”

    “小姐自是不会骗奴婢的,可是小姐说摄政王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看,奴婢就……就有些想象不出他的样子了。”喜鹊眼珠子转动,鼓着腮帮子道:“看到璟王爷那刻,我听到周围好多人都说,说他宛若谪仙一般,俊美非凡,清逸绝尘,而我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呢。”

    顿了顿,她接道:“可小姐说摄政王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看,也就是说他比璟王爷还要俊美,”歪着头想了想,喜鹊眼里流转着的花痴之色,更为浓郁,“那他得有多好看啊?”自我沉醉片刻,从她嘴里发出喃喃之音,“等小姐嫁给摄政王,奴婢一定要好好看看他……”

    颜霏戏谑道:“要不我与摄政王说一声,让他到时收了你做小如何?”

    “不要,奴婢才不要呢!”一听主子这话,喜鹊蓦地回过神,连连摆手,急声道:“奴婢才不要抢小姐的夫君,而且啊,奴婢也不想给人做小。”

    “哦?”颜霏唇角微勾,“那你是个什么想法?我可看你对摄政王的容貌很迷醉呢,这要是以后嫁给别人,你或许就永远见不到他了,真到那日,你抱着主子我哭鼻子,可就晚啰!”逗弄逗弄小丫头,那因死妖孽导致的愤懑情绪,不知不觉间消散全无。

    “奴婢才不会哭鼻子呢!”喜鹊胸脯一挺,下巴微扬,很认真地道:“小姐对奴婢好,奴婢曾发过誓,永远不离开小姐。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奴婢到了嫁人的年岁,小姐若是非得把奴婢嫁出去,就直接在身边找个憨厚的小厮嫁了就是。这样一来,奴婢就能一直留在小姐和摄政王身边服侍,也能偶尔瞻仰瞻仰摄政王的绝世风姿。”

    “没想到啊,你这臭丫头说起话来不仅头头是道,还挺会咬文嚼字哩!”颜霏轻笑出声,“你家小姐我很差吗?怎没听你说要瞻仰瞻仰我的绝世风姿?”说着,她故意拉下脸来,“看来,我是不能要你了!”

    喜鹊身子一颤,脸儿刷地变白,眸色焦急,急声道:“小姐,你不能不要奴婢!”扑通一声跪地,她接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奴婢不该……”

    “不该什么啊?”颜霏眨巴着明眸道:“起来回话。”

    “是。”喜鹊应声,起身站起,垂着头弱声道:“奴婢不该说摄政王好看,也不该说要瞻仰瞻仰他的绝世风姿,其实,其实在奴婢心里,没有哪个能比得上小姐好看,就是才华横溢,风姿卓然的夜相,也没法和小姐比。”

    “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吗?”凌曦的才华和风姿,于颜霏来说再熟悉不过,听到有人夸好友,她感到与有荣焉,不过,小丫头也真能扯,为哄自己开心,说起大话来竟连气都不喘,也不怕闪了自个的舌头。

    “没有,奴婢绝对没有逗小姐开心的意思。”抬起头,喜鹊神情紧张,眼里满是认真之色。

    颜霏摆摆手,微笑着道:“好啦,不逗你完了。其实啊,我和你一样,也喜欢欣赏美男呢!”喜鹊杏眸圆睁,愕然地看着自家小姐,颜霏只当没看到她现在的傻样,继续道:“但是呢, 我要改改这毛病了,尤其是在面对摄政王时……”说到后面,颜霏的眸色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她似是在看着某处,又似是双目放空什么都没看。

    久听不到她继续往下说,喜鹊身形移动,在她chuang前站定,小声道:“小姐,你不喜欢摄政王吗?”

    喜欢他吗?颜霏唇角泛起一丝笑容,那笑容看着微有些苦涩,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我确定自己一段时日内不想看到他。”死妖孽,臭妖孽,你对我的心到底是真是假?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颜霏垂眸,目光牢牢地锁在这玉瓶上。

    “水小姐,摄政王有交代奴才将这玉凝露亲自交到您说中,您要是不收下,奴才实在不好向摄政王交代!”回想起步下马车,齐川对自己说的话,颜霏平静的心湖,顿时泛起丝丝涟漪,“喜鹊,你退下吧,我想独自呆会。”挥退喜鹊,颜霏耳边又萦绕起齐川说的话……

    罚她跪在钦安殿近乎一天,不准吃,不准喝,更不许因乏累,露出不雅的姿势,这般待她,着实可恶得很!

    而他,本该高兴,本该心情舒畅,却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处理奏折,一直处理到傍晚,也是滴水未沾,未用一口饭菜。

    如此做,他是什么意思?

    不懂,听齐川说这话,她真是没法懂死妖孽的心思。

    冰凉的地板,穿过殿门吹进的冷风,致她身染风寒,有xing命之忧,作为讨厌她的他,又一反常态的表现出高度紧张。

    传太医给她诊治,并威胁那太医,若她有个好歹,必治罪其一家人。

    紧张她,他紧张她,从齐川的言语中,她能觉察出是死妖孽喜欢她。

    没日没夜在身边陪伴,不许宫人靠近一步,亲手喂她服用汤药,这是冷血、冷情、冷xing的他么?

    颜霏实在不愿相信,不愿相信煜对她动了心,并且脾xing有所转变,但事实情况又由不得她不信。

    昏睡中醒转,看到他温和的目光,及唇角漾出的雅致笑容,这些都是真的,是他发自心底对她流露出的情感。

    却被她生出质疑,并冷言相对。

    他当时的心情多半很不好?

    烦躁,此时此刻,心里真得很烦躁。

    揉了揉额头,颜霏看到喜鹊还在原地站着,不由问:“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喜鹊咬了咬唇,道:“小姐,你真不用奴婢在身边服侍吗?”怔了怔,颜霏轻声道:“是不是还想着我前面说的那句话?”喜鹊眼睑微垂,默不作声,颜霏微笑道:“都说了那是逗你玩,别放在心上,这会儿我真想一个人呆会,以后你还是我最贴心的喜鹊,就算你想要离开我,我也是不允的,这下总放心了吧!”

    抬起头,喜鹊看到颜霏微挑起的眉眼中,含着轻浅却不失温暖的笑意,心下终于舒口气,道:“小姐,那奴婢去门外间候着,若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唤奴婢一声就是。”说着,她屈膝一礼。

    “嗯,我有事自会唤你,去吧。”目送喜鹊身影消失在内室门外,颜霏挪动身子,躺于枕上,看着攥在手中的玉瓶,喃喃道:“告诉我,你对我的心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既对我动心,又为何可劲地折腾我?既对我动心,又为何不当着我的面道出你的心思?既关心我膝上的伤,又为何不亲手将这玉凝露交到我手里?”

    “知道么?现在的你,让我恨得牙痒痒。”撇撇嘴,某女口是心非,盯视着那精致的玉瓶,哼哼道:“听好了,你算计我,耍弄我,这笔账我早晚会和你清算。”

    静院那边,慎国公夫妇听翠喜过来禀报,说女儿在宫里染了风寒,眼下虽说大好,却身上仍没什么力气,所以要歇息一两个时辰再过来给他们请安。

    闻知此事,苏氏忙唤翠思,扶她前往清华苑,慎国公见状,未加多想,决定与其一同去看望女儿。

    夫妻二人一步入清华苑,丫头妈子的请安声不时响起,苏氏因记挂女儿的身体,面上并未做出什么回应,慎国公则轻颔首,摆手免了丫头妈子的礼。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慧香侍立在主屋门外,看到慎国公夫妇过来,忙屈膝见礼。

    未待慎国公夫妇出声问女儿的情况,房门便从内吱一声向两边打开,喜鹊先是朝二人行礼问安,接着道:“老爷,夫人快进屋坐,小姐在chuang上躺着呢,奴婢这就唤小姐起身。”说着,她就转身,准备进里间。

    “小姐若睡了,就别惊扰她,我和老爷进去瞧她一眼,呆不了多久。”苏氏和慎国公进屋,止住喜鹊进里间唤颜霏起身。

    喜鹊顿住身形,屈膝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屋里不用伺候,你们到门外候着吧。”走至内间门口,苏氏忽然转身,对侍立在外间的翠思、翠喜,喜鹊几人轻声说了句。

    “是,夫人。”

    三人恭谨一声,退至门外,与慧香恭谨侍立在一起。

    陷入自我思绪,背对着内室门,躺在枕上的某女,并不知慎国公夫妇已到自个屋里。

    “老爷,要不请个大夫进府再给五儿瞧瞧吧!”望着女儿躺在chuang上那单薄的身子,苏氏望向慎国公,目中的担心和疼惜尤为明显。“娘?”咋一听到苏氏的声音,颜霏立时转过身,入眼就看到慎国公夫妇正满目疼惜地望着自己,坐起身,她就要下chuang见礼,“爹,娘!”

    “快别乱动,躺着就好!”苏氏疾步上前,按住女儿的肩膀,不让她起身给自己夫妻见礼。

    颜霏微笑着道:“娘,我没事,你和爹过来看我,我这女儿的躺在chuang上多不像话。”翠喜那丫头也不知怎么传话的,这么冷的天,竟让爹娘到清华苑来一趟,腹诽了自己丫头一句,颜霏仰起头,笑得一脸灿烂,“娘,我让翠喜到主院给你和爹传话,说我没啥大事,就是身子有些犯困,休息一会就过去给你和爹请安,难道她没对你们二老说吗?”

    “说了,她都说了!”在女儿身旁落座,揽其入怀,苏氏眸色疼惜,道:“是我和你爹放心不下,就过来瞧瞧你,告诉娘,你身上的风寒,真的大好了吗?”慎国公神色温和,坐在一旁的椅上,听着夫人和女儿说话。

    “娘,有宫里的太医给女儿医治,你和爹就心方得妥妥的。再说,我身上的风寒若是没好利索,摄政王也不会允我出宫回府。”死妖孽,坊间不是传你很chong我么,那我就利用你一下,也没得什么吧?对某男腹诽了句,颜霏接道:“娘,我身体真得没事啦,就是大病初愈,人还稍有点打不起精神,歇息个一两天,肯定会彻底好起来。”

    “你这孩子,打生下来就身子骨不好,娘总怕你有个什么好歹,而事实上你长这么大,也确实是多病多灾,娘,娘真怕你会……”想到女儿从小到大的身体状况,尤其是近一年多时间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苏氏登时心生伤感,双目泛红,跟着泪水滴落而下。

    慎国公的声音这时响起,“五儿这不是没事嘛,你这样子也不怕她看着笑话。”对于小女儿,慎国公真得是打心眼里喜欢疼爱,看到懂事乖巧的她生病,他心里每次都不好受,原本以为 孩子是先天体弱,才会在数月前差点离开离去,没成想,是有人起了歹心,对她下毒欲谋其xing命。

    对此,他自是愤怒至极。

    一旦确认那歹人是岑氏,他势必不会手软!

    哪怕她是他的女人,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也避免不了自身该承担的罪责。

    拿起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苏氏脸上浮现出一抹暖笑,看着女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爹说对着,娘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动不动掉眼泪,而且是在你面前掉眼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颜霏握住她的手,笑靥如花,“娘,你别管爹怎么说,女人本就是水做的,掉 两滴眼泪,那是天经地义,再说,我可没笑话娘,我只知娘这是因为疼惜我,因为爱我,才没控制住情绪落下金珠子!”

    “就你会说话!”苏氏被女儿说的话逗得笑出了声,“看着你这会精神不错,娘也就放心了。”

    慎国公见夫人情绪恢复,心中前一刻跟着升起的那么一丝伤感,也随之消退全无。

    “五儿,前个傍晚时分,太皇太后着身边的冯公公下发懿旨到咱们府里,将你和摄政王的婚期定了下来,”目光锁在女儿脸上,慎国公神色温和,道:“对此,爹和你娘,还有你大哥, 及这府里的人都为之感到很高兴。”顿了顿,他面上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五儿,爹后面要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里,或许这些话你不喜欢听,也不愿听,但爹希望你耐性心,听爹说完可好。”

    颜霏敛起脸上的笑容,看了苏氏一眼,然后对慎国公点点头,道:“爹,你说,只要是你和娘说的话,我都喜欢听,也愿意听,而且会牢记于心。”眼前这疼爱女儿,铮铮铁骨的汉子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满含伤痛的眸子,郑重至极的面部表情,是不是说他接下来的话,其实是件不为人道的秘密,而这秘密又带给他很大的伤痛,会是什么呢?会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慎国公夫妇都慢慢陷入伤痛之中?

    “你大姐的事,爹和你娘一直都瞒着你。”慎国公隐去眸底的伤痛,终于启口。

    “大姐的事?”颜霏眼珠子转了转,道:“爹,大姐不是先皇后吗,在先帝去世前,她就离开了我们,她能有什么事啊?”难道便宜大姐的死有猫腻?苏氏擦拭着眼角,反握住女儿的手,紧了紧,道:“别多问,听你爹说完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在苏氏看来,是有必要让单纯的小女儿知晓大女儿身上发生的事,否则,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也不想看到小女儿有那么一天,像大女儿一样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普通大户人家的后院,腌臜事就已够多,更何况是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家子嗣后院,有女人就有争斗,她不希望女儿算计别人,但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被人算计了去。

    “嗯。”

    颜霏乖觉地应了声,没再说话。

    “你大姐的死,是她自找的,并未市井传言那般,因患恶疾无法医治而亡。”慎国公的声音再度在内室响起,“因一直怀不上喜脉,她将心思打在了当今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大皇子身上……”慎国公说着,长叹口气,才继续道:“假装孕有龙嗣,这本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可她倒好,竟用这假孕设计大皇子,差点致大皇子和旭世子,还有阳郡王险些一起丧命。”

    一听到旭和阳,颜霏的身子立时变得紧绷起来,暗道:便宜大姐身居后位,却欲谋害先帝的龙嗣,实在是没脑子得很,可她再没脑子,也不该把人伸到旭儿和阳儿身上啊!璟王和曦那么厉害,知晓自己的孩子差点出事,能放过她才怪!更何况,先帝也就大皇子一个龙嗣,清楚事情缘由后,心里再对自己的皇后有夫妻之情,恐怕也抵不过与大皇子间的血脉亲情,如此一来,便宜大姐不去阎罗殿报道,那才叫怪呢!

    “好在旭世子和阳郡王熟谙水性,将大皇子从湖中救出,加之璟王爷和夜相当时就在附近,他们一起出手,使得已陷入昏迷中的大皇子醒转了过来,而你大姐倒好,非但不向皇上请罪, 还为自己狡辩,说大皇子落水,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人证有,物证也有,为父当时就在福寿宫,心道咱们府,乃至咱们九族恐怕要遭大难了!”说到这,慎国公眼角渐显湿润,“熟料,先皇念在为父为国尽心尽力,加之不知情的份上, 并没将这件事过到明路上,更没治咱们府,乃至咱们九族的罪!”

    苏氏此刻已低声啜泣起来,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没能教导好女儿,才让其生出恶毒之心,差点酿成滔天大祸!

    “为父既悔,又心痛,悔自己没教导好你大姐,悔自己太过溺爱她,更恨自己没早些觉察出你大姐的心思,终了,致她走上不归路。”抬手在眼角抹了下,慎国公平复好心情,目光锁在颜霏身上,一字字道:“先皇和太皇太后对咱们府的恩情,为父即便百年后身死,也绝不会忘记。摄政王虽与咱们常人有异,但能嫁给他,不光是你的福气,也是咱们府上的福气,更是先皇和太皇太后对咱们府的恩典。为父没想过你的婚事、能给咱们府挣得什么荣*,为父只希望你记住,嫁给摄政王后,做好一个好妻子的本分,甭管后院以后有多少个女人,也甭管别的女人为摄政王生下多少个子嗣,你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别因为嫉妒,因为争chong,做出恶毒之事。”

    颜霏心里直犯嘀咕,嫉妒,争chong,她会么?

    没听到女儿出声,慎国公又道:“五儿,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啊?”颜霏回过神,怔怔地对上慎国公的目光。

    “爹知道爹刚才说的话你不喜欢听,也不愿意听,但爹这也是为你好。”慎国公苦笑着道:“爹和你娘都不想失去你,不想你步上你大姐的后尘,你知道么?”

    苏氏不知何时已止住啜泣,双目红肿地看着女儿,“五儿,你爹的话你要牢记在心,但娘希望你在不算计的时候,也别被人算计了去。万事多动动脑,别傻傻的被人算计却不自知,终了,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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